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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45 PM

文飄過峰 -【一品仙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8-11-19 01:00 AM 編輯

【書名】:一品仙嬌

【作者】:文飄過峰

【內容簡介】:

  重生於幼年。一切重新開始。沐婉兒立志要修仙:仙道雖難,吾將上下而求索。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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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46 PM

  楔子

  “吱呀,吱呀——”。

  這是外面的那個大軲轆拉動吊索的聲音。沐婉兒咬咬牙,在背後的木刑樁上顫微微刻下淺淺的一橫:一天過去了,新的一天開始。

  加上這一橫,木樁上剛好湊齊十個“正”字。這意味著,她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已經被關了整整五十天。

  五十天!沐婉兒幾乎已經記不得太陽升起是怎麼一回事。她在地牢裡的每一天都是從尖利刺耳的軲轆轉動聲開始。

  接著,頭頂那塊粗笨的大石板被吊起。

  接著,帶著黴味的冷風洶湧而入,叫喧著徹底掀翻地牢裡沉寂了一夜的血腥腐味兒。

  接著,她的“良人”舉著手把斯斯然而至:“沐氏,交出芥子空間來!”

  打頭次從這地牢裡醒來,見自己額頭上貼著黃符紙,被死死的吊綁在木刑具上動彈不得,再也感應不到空間的那一刻起,沐婉兒就知道無論自己交不交出芥子空間,都是不可能再活著出去的。所以,她咬緊牙關,在心底裡對自己說:“沐婉兒,不要說。偏不讓這廝得逞!”

  沐婉兒最初是想咬舌自盡的——死也不能如了那廝的意!然而,她很快就發現這已經是一種奢望——她似乎早被灌了什麼藥,身子整個兒跟泡發了的麵條一般,綿軟無力。

  按下心中的懼意,沐婉兒飛快的瞄了一眼那廝纏在手腕上的鞭子。那根三角鞭油黑發亮、足有嬰兒手臂粗的。這樣的鞭子!她怕是扛不上三兩鞭!哈哈,這樣更好,早死早超生!

  果不其然,沾了水的牛皮三角鞭裹著那人的怒氣呼嘯而來:“啪、啪、啪……”。

  接著,她受不住,暈死過去。

  接著,被一大桶冷水潑醒。刑逼繼續。

  接著,她再暈死過去。

  接著,再潑醒,再刑逼。

  ……

  “再堅持一下,沐婉兒!下一鞭子肯定就能要了你的命!”每一次,沐婉兒都這樣為自己打氣,“再昏過去,你肯定不會再醒來了。”此時此地,她真的唯求能速死爾。

  然而,每一次昏死過去,似乎沒過多久,沐婉兒總會在鑽心的疼痛中悠悠醒轉。

  “想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廝獰笑著哼哼,“賤人!交出芥子空間,小爺就賞你一死!”

  從那廝哼哼唧唧的咒罵中,沐婉兒方才得知:那鞭子沾的水裡溶有“仙藥”。那“仙藥”能護著她一口氣不斷。所以,哪怕她被打得皮開肉綻,血沫四濺,身上沒有一指好皮,疼得死去活來,也死不了!

  世上竟有這般邪氣的“仙藥”!但轉念一想到自己的空間,沐婉兒也唯有捏著鼻子認栽了,抬頭沖那廝“呸”一口血沐子。

  不出意料,那人怒極,迎接她的又是劈頭蓋臉的一頓鞭子……直至那人累得氣喘跟只死狗般,再也揮不鞭子,一天的刑罰才算結束。

  五十天,天天如此!

  也許這便是自己的報應吧。只要一想自己以前仗著空間的做下的那些惡,沐婉兒便是悔斷了腸子:早知今日,何苦要爭要鬥?

  要知道費盡心思爭來的“良人”是這樣一個惡鬼,苦心孤詣鬥來的是此般境地,她定會早早的、遠遠的避開了去——有空間裡的那三分良田在,無論身處何地,都餓不死她呀。

  “仙長,這便是沐氏。”

  粗石板吊起,下一刻地牢壁上的兩個大黑鐵碗油燈被先後點燃。火舌伴著黑煙騰起,“噌”的一下,將整個地牢照得通亮。

  突如其來的亮光是一如既往的刺眼。沐婉兒難受的閉上眼睛。兩顆碩大的淚珠從眼角泌了出來。

  沒有歇斯底裡的咒罵,沒有呼嘯的鞭子,那廝的聲音諂媚的都能捏出水來。沐婉兒意外極了。她費力的抬起頭,瞇縫著眼睛看過去。

  那廝今天竟然帶了一個牛鼻子道士。道士年歲不大,看上去才二十出頭的模樣。那廝卻對他恭敬得很。

  應該是怕空間的秘密洩了出去,是以,那廝連平日裡最信任的心腹也不曾帶進來過。每天他都是獨自前來,親自行刑。

  今天……定是不能善了。沐婉兒居然松了一口氣:一切總算要結束了。

  那廝哈著腰,象只哈巴狗一般引著道士步步走近。

  雖然道士紅光滿面,衣袂飄飄,看上去仙風道骨,然而,沐婉兒卻只覺得仿佛泰山壓頂而來,不由後背陣陣發麻。剎那間,眼底盡是恐懼。

  道士在她面前站定,斜著眼斥道:“沒用的蠢物,居然連區區一個刁婦都奈何不了!”

  “是是是。”身為首輔長公子,那廝被罵作“蠢物”也不見惱,反而腦門上冷汗連連,不住的哈腰點頭。神情比沐婉兒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狗腿的奴才還要奴顏婢膝。

  “刁婦,如此一來,道爺便只能對你搜魂了。”道士抬手輕揮袍袖。

  沐婉兒只覺得眼前一花,貼在額頭上的那道黃紙符便灰飛煙滅。她頓時呆了——要知道這五十天來,那道符就跟長在她額頭上一樣,想盡了辦法,也沒能弄掉它。

  與此同時,道士哼了哼,一個巴掌化作磨盤大,有如老鷹抓小雞般,向沐婉兒的頭頂籠蓋去:“這全是你自找的。”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雷鳴般的聲音從沐婉兒的肚腹處迸出:“豎子,爾敢!”

  道士聞聲,色大變,暗叫“不好”。只見他反手一揮袖。立時袖底風起,身子緊繃,宛若一隻離弦的箭迅速向後倒掠而去。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但還是太晚了。

  沐婉兒當然是沒回過神來。她最後的意識是:自己身上迸出的一道雪亮的光圈。這光圈太眩目……

  “轟——”光圈瞬間炸開,所到之處,所觸之物無不碎作粉塵。

  據《大周奇聞怪談錄》記載:元和三十五年十月初三夜,京都天降旱雷。這道旱雷方好落進當朝首輔魏孟然府裡。一道巨響,地動天搖,塵土飛揚。足足過去三刻,激起的煙塵散盡。被驚動的人群方敢打著火把向魏府方向慢慢抄攏過去。立時,他們被眼前的慘烈嚇呆了:周圓數裡的房屋十之八九倒塌,哀鴻遍地。而昔日飛簷斗拱、占據整整一條街的魏府更是被轟得連渣兒都要不剩,僅餘一個直徑數十丈、深兩三丈的巨坑。官府用最快的速度封鎖了方圓數裡的地帶。但坊間依然充斥著魏府種種八卦。據傳,魏府滿門被滅,上下三百餘口屍骨無存。其中,吏部沐侍郎之長女沐氏才嫁入魏府不足兩月,未能倖免。沐侍郎痛失愛女,請旨翻遍巨坑,三天三夜未能尋得愛女一絲一毫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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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46 PM

  第1章 空間的秘密

  小心翼翼的替床上的小人兒壓實了被角,青衣抬眼再三確定自家姑娘已經睡熟,這才放下葛紗床帳,輕手輕腳的退出臥房,悄悄掩上雕花木門。

  外間臨時支起的小床上,姑娘的奶娘田媽媽正抱著被子睡得正香。青衣松了一口氣,輕捶細腰,走到外間窗前的紅木小榻旁,卷了棉被,合衣躺下。

  殊不知,她這邊剛沒了動靜,裡間床上的小姑娘便睜開了雙眼。

  小姑娘摸著掛在頸間的碧玉珠子,居然老氣橫秋的歎了一口氣。

  這小姑娘便是沐婉兒,活了一世,死於大劫,又重新活過來的沐婉兒。

  上一刻還被綁在地牢的木刑柱上,被眩目的光圈刺得雙眼生疼,下一刻睜開眼,沐婉兒卻發現自己正要死不活的躺在錦緞堆裡。一屋子的丫頭婆子見她醒過來,個個眼笑顏開,樂得雙手合十,口中念佛。

  沐婉兒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接受自己已經重生,並且是年方六歲的事實;又花了兩天的時間,她才甩掉雙眼的不適,看人不再帶重影兒;在床上被灌了十來天的苦藥汁兒,她才真正定下神來。

  晃過勁來的頭一樁事,沐婉兒便是將奶娘和貼身丫頭打發到了外間去睡,撤了她們守夜的差事——這一世,無論如何,她誰也不能信,定要死死守住空間的秘密。

  當然,明面上的理由是:她大病一場,青衣和田媽媽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她十幾日,甚是辛苦。如今,她病癒,青衣和田媽媽也該好好休整一番。再者,而她也長大了,從今往後,夜間都不要奶娘、丫頭伺候。

  沐婉兒自兩歲那年生母難產離世後,便身子骨越來越差。三天兩頭一小病,三五月一大病,她沒一天離得了湯藥,是沐府裡出了名的藥罐子。而這一次,顯然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次大病而已。病的次數太多,年歲尚小,以至於沐婉兒都記不得當年的情形了。

  按著前世的經歷,沐婉兒的身體要到八歲的時候才會漸漸好起來。

  八歲那年發生了什麼呢?沐婉兒禁不住又歎了一口氣,解下掛在脖子上的碧玉珠子,細細的打量著:掌心中的珠子呈圓桶狀,大約大拇指蓋兒般大小,材料也是最尋常不過的碧玉。

  誰也不曾想到,就是這顆看上去最普通不過的玉珠子在八歲那年改變了她的命運。

  據生母說,珠子是從祖外婆傳給外婆,外婆再傳給她的,是至少傳了三輩的老物件,靈氣得很,能避邪。所以,生母臨死之前,親手將這顆珠子掛在了年僅兩歲的沐婉兒的脖子上,用盡最後一口氣叮囑她要一直戴著,就連睡覺洗澡都不要取下來。

  生母的意思是讓這顆珠子守護年幼失母的女兒。因為珠子看上去尋常的很,明顯紀念意義大於實際價值。所以,這顆珠子自此就妥妥的掛在了沐婉兒的脖子上。

  不過,貌似這顆珠子並沒能給沐婉兒帶來好運。因為生母亡故後,沐婉兒不出兩年,就徹底變成了一個離不開湯藥的“藥罐子”。也因為這個,使繼母的聲譽多多少少受損。繼母自然是恨毒了她,沒少暗地裡的搓磨她。小小的人兒在沐府的日子過得是如履薄冰。

  直到八歲那年。

  那一天是中秋夜,難得沐婉兒無病無災。是以,祖母喚了身邊最得力的王媽媽來請她去主院裡和姐妹們一道賞月。

  不想,她盛妝出行,卻在自己屋門口狠狠絆了一跌,從青石台階上摔了下來。額頭上磕了一指長的血口子,瞬間,血流被面。小小的人兒人牙關緊咬,當場昏死過去。

  院子裡亂成了一鍋粥。王媽媽等人被嚇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於是,沐府的賞月宴還沒開始就草草收尾。

  聞訊趕來的祖母見她昏迷不醒,一張小臉白得跟張紙似的,額頭腫得老高,當下就站不住,險些嚇昏。

  本來,祖母自己的意思是定要守著孫女醒來的。但是經不過沐父三兄弟的苦勸,在床前坐了不到一刻鍾,她只得留下著王媽媽伺候,扶著丫頭的手抹著淚花兒回主院去了。

  那一次,沐婉兒“昏迷”了一宿。

  當時,丫頭婆子們全慌了神,沒人敢去擦她那滿臉的血。一些血沿著臉頰流到了脖子裡。那裡掛著一顆碧玉珠子。鮮血沾滿了那顆珠子,但轉眼間,珠子又變得幹幹淨淨,不帶半絲血跡。當時,兵荒馬亂的,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這樁怪事。

  沒人知道,沐婉兒這次的昏迷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相同:她不是不省人世,而是眼前一閃,到了一個陌生的所在。四周青山飄渺。而她赫然站在山腳的一戶人家院子前。

  院子不大,四周圍著一人高的青色竹籬笆。院子當中是一座青磚紅瓦的精緻小房子。小房子門窗緊閉。貌似屋中無人。院子正中修了一條三尺見寬的青石板路,將小小的院子一分為二:一邊是收拾得很平整、松軟的紅泥地,一邊砌了口白色石台。井臺上架有一個黑黝黝的曲臂木軲轆。

  “有人嗎?”沐婉兒強忍住心中的懼意,站在院外,壯著膽兒發問。

  “進來。”從屋子裡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

  沐婉兒嚇了一大跳,轉身欲逃,卻發覺自己壓根兒就邁不開腿。

  “吱呀”,竹制的院門無人自開。

  沐婉兒頓時嚇得渾身直哆嗦。然而,更離奇的事發生了——她的兩條腿完全不聽使喚,神使鬼差的走進院子,在屋門前站定。

  屋裡的男人顯然是嫌棄她,不耐煩的說道:“怎麼弱成這樣?”頓了頓,便打發她到井臺上去自己打水喝。

  沐婉兒又被“走”到了井臺邊,並無師自通的搖動井軲轆。還真的搖上來一隻大碗公大的小木桶。

  “你的身體太弱了,受不住靈泉水,今天暫且只能喝一口。”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而沐婉兒也跟牽線木偶似的,捧起水桶“咕唧”只喝了一口。

  “我這院裡的水不能白喝。”男人哼道,“明日你再來,記得帶把鋤頭,把這院裡的地翻一翻。”

  話音剛落,沐婉兒眼前一晃,小院子不見了。

  “姑娘,你終於醒了。”耳邊響起奶娘田媽媽欣喜的聲音。

  沐婉兒驚魂未定的瞪了她一眼,旋即又暈過去。這次是被嚇的。

  這是沐婉兒頭次和空間接觸的情形。第二天,她將信將疑的找來一把小花鋤。晚上,果然又莫明其妙的進了一趟空間。猶豫再三,她鼓起勇氣走到房子前問道:“唔,那個,我來了這裡,要怎麼跟外面的人解釋?”雖然田媽媽等人待她與平常無異,但是,她這一天還是揪著心過來的。她本來就因為身體不好,已經被繼母等人當成半個怪物了。現而今,若是傳開來,只怕她親爹都要大義滅親,架火燒了她以正家風。

  還好屋子裡的男人很不耐煩的為她解了惑:進入空間的只是她的魂魄。而她的身體留在外頭,跟尋常睡著了時候沒兩樣。

  接著,和前一天一樣,沐婉兒又發現自己變成了牽線木偶:先喝了一口井水。然後飛快的翻起地來。

  以後,天天如此。

  發現自己自打喝了井水後,身體一天比一天好,沐婉兒雖然狐疑得很,但心中的懼意卻漸消。

  就這樣,她接連喝了一個月的井水,也接連做了一個月的牽線木偶。

  一個月後,男人仍然沒有露過面,只是在井臺上擺了十來顆靈種,吩咐她種在地裡,並且告訴她:這裡是珠子空間,是由她祖上傳下來的那顆玉珠子變化出來的。而他是她的高高高祖。他早已成了神仙。因為她身體太過孱弱,他老人家怕她夭折,這才下凡寄身於珠子空間中,護她一把的。

  又雲,院中的井水是珠子空間裡的靈氣所化,喝了可強身健體。但每喝掉一口,珠子空間的靈氣就會少一絲。不過,在院裡種些靈種,可以補回耗掉的靈氣。所以為了維持住珠中世界,她不能白喝井水,要在院裡種地。

  但是,因為她之前魂魄之力弱得很,無法拿動實物,他才不得不將自己的仙力依附到她的魂魄上,幫她做事。現在,經過一個月的靈氣灌魂,她的魂魄之力得到大幅度提升,不需要他幫忙,也能拿得動實物了。以後種地的事,他不會再幫忙。最多就是在一旁指點指點她。

  另外,他雖是她的高高高祖,但仙凡是不能見面的。不然,一照面,她就會魂飛魄散,連鬼都做不成。男人再三告誡她只能在院子裡活動,不准推門進屋。

  聞言,沐婉兒這才發現頸中的玉珠不見了。不過,此時的她已經認了這個老祖宗,將之奉若神明。老祖宗所說的一切,她都深信不疑,照做無誤。

  大約過了半年,當她有一次進去,發現院子變大了。院子裡那塊巴掌大的地比原來變寬了三分之一。

  老祖宗告訴她:因為她種地盡心,種出的靈米品質極佳,靈氣充足,所以,珠中空間裡靈氣大增,進化升級了。

  作為獎勵,老祖宗賜下一成的收成給她,並許諾,以後,每次的收成,都只拿九成去回補空間靈氣,留下一成給她食用。

  頭次得到的靈米不到一小把,只夠熬碗粥喝。沐婉兒哄得田媽媽幫她把靈米熬了粥。

  那味道簡直不要太好,沐婉兒恨不得吞掉舌頭。她的幹勁更足了。

  再後來,沐婉兒徹底扔掉了藥罐子,珠中世界也不斷進化升級。不出四年,院子裡那塊巴掌大的地兒擴展到足足有三分,能種的靈植種類也越來越多。每次收獲,老祖宗不但會獎勵她十分之一的收成,而且每次翻了地,都允許她從外間帶一顆種子進來,自行種植。不過,收成只能帶走一半。餘下的一半說是回補空間損耗的靈氣。

  沐婉兒自己種過救人的良藥,也種過害人的毒藥。可以說,她能與在繼母等人的爭鬥中占盡上風,甚至從京城眾千金之中脫穎而出,獨得首輔長公子青睞,最終十裡紅妝嫁進魏府,全是憑借著珠中空間。

  憶起自己最後的慘狀,沐婉兒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真真是成也空間,敗也空間呀。

  而今,珠子仍然在,她年僅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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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47 PM

  第2章 不如再不相見

  思慮再三,沐婉兒最終還是沒有咬破指頭,將血滴在珠子上:她現在才六歲,身體雖不好,卻比八歲的時候好很多,還不至於夭折。很有可能,老祖宗還沒有下凡,寄身在裡頭呢——再活一世,她比前世更加信足了老祖宗。她不知道“搜魂”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看牛鼻子道士口氣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前世,她身陷地牢,連個信兒也傳不出。最後關頭,是老祖宗護住了她。並且她能重生回來,肯定也是老祖宗使的仙法兒。

  第二天一大早,沐婉兒剛喝過藥,外頭就有小丫頭進來通傳:“姑娘,老爺和夫人即刻就要過來了。”

  “知道了。”沐婉兒根本就沒打算起床迎接,不急不忙的任由田媽媽給自己拭去嘴角的藥漬,又就著青衣的手嗽了口,這才掀開一角被子,作勢要起身下床。多年的宅鬥經驗告訴她:該做的樣子,總是要做的。

  田媽媽趕緊上前一把將被角重新壓實,叫道:“哎喲,我的好姑娘,才喝了藥,千萬莫要亂動。老爺、夫人心疼姑娘,才不興這些虛禮呢。”說到底,田媽媽對老爺、夫人多少是有些怨氣的。

  果然,外頭就傳來繼母錢氏急切的聲音:“婉姐兒,你才好,千萬慢著點。”

  “老爺,夫人。”守在門口的丫頭和田媽媽等人紛紛行禮。

  “婉姐兒,你躺著罷,莫要起來。”許是早就習慣了自家女兒三災八難病歪歪的樣子,沐三爺倒是神色未變,四平八穩的走了進來。繼母神情著急的緊跟在後頭。

  青衣連忙搬來圓凳,置於床前。

  沐三爺坐好後,看了看沐婉兒的氣色,滿意的點點頭:“婉姐兒,果真好了許多。”

  繼母捏著絲帕站在沐三爺背後,也是笑靨如花。

  沐婉兒口裡軟軟的喚聲“父親,母親”,告了罪,心中卻犯起了嘀咕:大清早的,父親不去衙門,怎麼跑這兒來了?並且還帶了這女人來?

  印象中,沐三爺是個標准的士大夫。他很少理會後院的事兒,又整日裡一副不苟言笑的嚴父樣兒。是以,沐婉兒於他,只是敬重,並不親近。

  沐三爺輕咳一聲,道出來意。

  原來,這一次,沐婉兒的情形甚是危險,連他也一時間慌了手腳。也是病急亂投醫,聽一位幕僚說城外十裡有座流雲觀。觀裡的靈符能消百災、治百病,甚是靈驗。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的沐三爺竟然親自跟著那幕僚前去求符。

  不過,他沒求得靈符,只帶回來一碗“神仙水”。觀主清玉道長親自化了靈藥在裡頭。

  沐三爺顧不上歇息片刻,親手喂長女服下。神奇得很,病得迷迷糊糊的沐婉兒當晚退了燒,次日清晨便神志清醒了。

  沐三爺心底不禁信了那道長幾分:“道長說,象你這樣三災六難不斷的,元氣大失,所以,最忌呆在人多氣濁的地兒。若是能尋個清幽寧靜的所在靜養兩三年,平日裡多學學《道德經》,一心求個清淨無為,也許能慢慢調養過來。現在你既然好了,我也給你找了個清靜的莊子。讓你母親幫你收綴一些衣飾物件,過幾日,你就去莊子裡住兩三年,養好身子,也好回府跟府裡的姐妹們一道進學。”

  想起來了!沐婉兒垂著眼簾,口裡安份的應道:“是,婉兒聽父親的。”六歲那年,在她大病一場後,沐三爺突然改信了道爺,按著一個道士的說法,要安排她去近郊的莊子裡靜養。

  田媽媽整個人都不好了,眼淚漣漣的抱著她小聲哭啜:“沒娘的孩子啊……”

  可把小小的孩子嚇得夠嗆,當晚又發起了高燒。去莊子裡靜養的事自然泡了湯,最後不了了之。

  不過,這事沒完。幾年後,錢氏身邊有個婆子降過來,拿的投名狀就是這起子事兒:流雲觀、清玉道長都是有的。但牛鼻子老道和那幕僚都是收了錢氏的銀錢。三人聯合作局誆沐三爺。錢氏早已經視病歪歪的繼女為眼中釘,這是她第一次動了驅逐沐婉兒出府的心思。

  那時的沐婉兒身體棒棒,又是個“有仇必報”不含糊性子。沒猶豫,她反手做了個局,在一次席宴上著人灌醉那幕僚,曝出這樁往事。

  東窗事發。沐三爺狂怒,破天荒的在府裡搞了次大清洗。幕僚被逐府。錢氏的心腹們被打發大半,而她本人也被送到鄉下莊子靜養了大半年。唯有流雲觀早已破敗,清玉道長不知所蹤。沒法找他算帳,沐三爺飲恨。

  前世的仇,前世已報。有了地牢的慘烈經歷,這番重生回來,沐婉兒早就歇了爭鬥的心思。只是,錢氏這次沒得逞,往後變本加厲,暗地裡的算計更多。沐婉兒瞅著這女人,比生吞了只綠頭蒼蠅還惡心。又想起花花腸子比錢氏少不到哪去的沐府一干女眷,她恨不得立刻去鄉下莊子裡“靜養”:罷了,罷了,眼不見為淨。

  是以,沐三爺跟錢氏出了院門,田媽媽慘白著臉上前,伸手想摟起她抹眼淚兒。沐婉兒卻不露痕跡的避開她,打了個呵欠,含糊道:“媽媽,我好困,要睡覺。”

  這一世,就如了錢氏的意。大家從此兩不相見好了。姐有老祖宗相護,又有空間在手,怕什麼!老祖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地上的王侯將相,誰的腿兒還能粗過天上的神仙去?所以,這一世,姐就只抱著老祖宗的粗腿兒過了!

  理清這些,沐婉兒睡得香甜,還打起了細細的鼾兒。

  田媽媽不敢攪了她的覺,躲在外間的小床上,蒙著被子,嗚嗚的啜泣了大半天。

  青衣等小丫頭也有如末日來臨,一個個耷拉著頭,六神無主。

  一時間,院子裡淒風苦雨,愁雲慘淡。

  沐婉兒一覺醒來,外頭的天都黑了。她全裝沒看見丫頭婆子們的異樣,細細的用了大半碗粟米粥,又下床扶著青衣的手在屋子裡走了一會消食。然後才又回到床上,打發了田媽媽等人,接著睡覺。

  因為白天睡得飽,晚上,沐婉兒失眠了。

  反正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索性爬起來,擁著錦被兒,琢磨事兒:往後,這路該怎麼走?

  前世,她病歪歪的,一半兒是自個兒的原因,還有一半兒全是錢氏暗地裡下的黑手兒。現在,她也不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六歲小丫頭,又遠遠的躲到了莊子裡,錢氏的黑手定是不靈光了的。

  那麼,她的身體應該不會象前世搞得那般殘破。這樣一來,老祖宗還會不會特意下凡來護她呢?

  想到這裡,沐婉兒的小心肝都抽巴起來。她慌忙解下珠子,捧在手裡,湊在床邊的燈籠下反復查看。

  珠子和前世沒什麼變化。通體墨綠,不帶一點雜色;水頭一般,左看右看都是個尋常物件,跟靈氣什麼的,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

  就算老祖宗還和前世一樣,依然會下凡來護著她,可是離現在還要兩年的時間呢。這兩年裡,她咋辦?

  摩挲著珠子,沐婉兒轉念一想:老祖宗說這裡頭是天生地長的珠子空間。既是天生的寶貝,老祖宗在與不在,都能啟動的吧?

  罷罷罷。老祖宗沒來,姐且先去空間裡打理一番,等著他老人家。

  終於定下主意。沐婉兒發了道狠,咬破右手中指。小孩子的肌膚嫩得很。蔥白般的指腹上立馬血流如注。

  沐婉兒也不知要多少血才夠,盡數將之滴落在珠子上。

  血滴象雪水掉進熱水裡一樣,悄無聲息的,轉瞬就沒了蹤影。

  果然……沐婉兒來不及高興,眼前一花,進了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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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48 PM

本帖最後由 flclobbas 於 2019-12-25 01:30 PM 編輯

  第3章 奪舍

  儘管前世進出空間無數次,沐婉兒還是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空間裡怎麼破落成這副樣子!

  遠處,連綿起伏的青山籠著灰濛濛的薄霧,看不分明;近處,沒有青磚紅瓦的精緻小院兒。

  山腳下只有一間又矮又破的小茅草屋。它顫悠悠的撐在那兒,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山風吹倒似的。

  沒有青色的竹籬笆。也不見白石井臺。亭子左前方倒是有個三尺見方的小水潭,汩汩的冒著水泡兒。

  亭子的右前邊,雜草叢生,甚是荒涼。

  難道這才是空間原本的樣兒?當初她進來的時候,是老祖宗早就將空間收拾妥當了?

  沐婉兒撓了撓頭,徑直走向小茅草屋。

  因為老祖宗住在屋子裡,仙凡不能碰面,所以,她在空間裡呆了近十年,出入無數次,卻始終沒能登堂入室過一次。

  現在,老祖宗不在,她決定進屋去,先睹為快。

  小小的柴門是虛掩著的,一推便開。屋子裡連個天窗都沒有,黑不拉嘰的,伸手不見五指。

  沐婉兒沖屋裡探了探頭。什麼都看不清。

  還是去外頭拿個燈籠進來吧。她聳聳肩,轉身抬腿欲離開。不想,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她整個兒撲進屋子裡,摔了個大馬趴。

  嗖——,迷糊間,像是有一道綠光沖她的嘴巴飛掠過來。

  什麼東西!沐婉兒沒留神,一口吞了綠光。

  啊,老祖宗說過,就算只是魂魄也不能亂吃東西,會中毒的。沐婉兒來不及動作,心頭劇痛,雙眼一翻,不知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沐婉兒在無以名狀的疼痛中睜開了眼。

  她好象縮在一個漆黑的角落裡。眼前立著一個綠色光團。這個綠色光團好象變大了許多,現在看來遠不止雞蛋那般大小了。它沒手沒腳,就跟個超大個的青團長了牙一樣,正急急的咀嚼著什麼。

  可能是發現她醒過來了。綠色光團輕“咦”了一聲,費力的咽下口中之物,又湊了上來。它張開大嘴,露出兩排尖利細密的小白牙,竟是要咬她!

  沐婉兒來不及躲閃,轉眼間,差點又被這種撕裂的疼痛淹沒,差點背過氣去。

  這怪物竟是在吃她!

  幸運的是,有在地牢裡持續五十天的殘酷鞭刑墊底,現在,沐婉兒抗痛能力大增,還不至於真的痛昏過去。深吸一口氣,她晃過勁來,拔腿便逃。

  然而,腿呢?那雙六歲娃娃的小蘿蔔短腿,不見了!沐婉兒這才發現自己的異樣——和那個綠色光團長得差不多,只是色兒不同。她是白色的,糯米團子樣兒,個頭不到那傢伙的一半大。

  老天哈,這是怎麼回事!沒那工夫讓沐婉兒悲秋傷春。轉眼,綠色光團又湊上來,從她身上撕扯下一口,“卡嚓卡嚓”的咬得可香哩。吞下去,身量又漲大了一分。

  而她又變小了一圈。

  再這樣下去,會被吃得精光的!雖然不能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形勢很明顯。沐婉兒感覺再不做點什麼,絕對是死路一條!加之,她素來是個不吃虧的主兒——沒手沒腿,除了一口好牙,身無他物,所以,怎麼被咬去的,姐就要怎麼咬回來!

  我咬!我咬!咬、咬、咬!不等綠色光團再次湊上來,她主動沖上去,瘋狂撕咬起來。

  “咦,糯糯的,有點甜!比真正的青團好吃多了!”

  嘗到甜頭,她不躲不避的沖上去,和綠色光團你一口,我更大一口的,對咬得更歡了。

  “你你你……潑婦!”綠色光團被她這種恨不得能吞掉天地的勢頭駭住了,一時亂了手腳,接連捱了幾口。受不住這種深到靈魂的痛,它竟然掉頭想逃。

  唔,這聲音很是耳熟哩,好象在哪兒聽到過……管它呢。吃了姐的,都給姐吐出來!沐婉兒緊追不捨,一路狼吞虎嚥。

  “啊啊啊……”形勢反轉。綠色光團丟盔卸甲,慘呼連連,轉眼前變小了一號。而沐婉兒身形大漲。兩個光團變得幾乎一般大小了。

  身形變大後,雖然還是痛得渾身止不住的打顫,但是,力氣增大了許多,牙口更好使了。沐婉兒咬得更狠了。

  “停停停,我投降……”對方邊逃邊討饒。

  你想咬就咬,你說停就停,還真把姐當成糯米團子了!沐婉兒不是窮凶極惡之徒,卻深知“打蛇不死,反遭蛇咬”的道理。若不是她厲害,早就成了這光團的腹中餐!所以,今兒有她沒它,她不能停,非吞沒了這怪物不可。

  於是,她追上去,反將綠色光團堵在角落裡,“卡嚓卡嚓”,下嘴更狠更快了。

  “現實報啊……”綠色光團窮途末路,逃無可逃,也不得不咬牙反攻。

  只是,打架這種事兒,素來是講究個一鼓作氣的。失了氣勢的它,明顯落了下風。

  幾番對決,綠色光團又被她咬沒了三分之二。慘叫一聲後,這傢伙抽了抽,竟象個漏光了餡的綠皮湯圓一樣,變成餅狀,軟趴趴的縮在角落裡,一動也不動了。

  這是被咬死了,還是痛暈了?沐婉兒用變大了好幾號的身體撞了撞那傢伙。

  對方仍然沒有動靜。

  不管啦,象這種不明怪物,反正都已經咬掉一大半兒啦,還是索性吃光了的好!

  此刻,沐婉兒也痛的全身直哆嗦,但是為了以絕後患,她還是強打起精神,繼續撕咬著。

  終於,幾刻鍾後,沐婉兒吞掉了最後一口。

  “好痛……”繃著的心氣一松,她立刻被無邊的疼痛所吞噬,不省人事。

  不到一刻鍾,沐婉兒又是生生痛醒。不過,這一次,她不再是白花花的團子模樣,而是恢復了六歲娃娃的模樣,在茅屋的門口都快縮成了球樣。

  要是那口井還在就好了。井水不但能強身健體,而且還能止痛。沐婉兒舔了舔嘴角,瞇眼看向外面。

  那裡沒有井,只有一窪小水潭。

  青磚紅瓦的房子能變成破破爛爛的茅屋,白石井又怎麼不可能變成小水潭?沐婉兒艱難的爬到小水潭邊上,試著用手指沾些水,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了舔——沒錯,和前世的井水一個味兒!

  沐婉兒心中大喜,當即雙手掬了一捧,咕唧喝下。

  腳底立時湧起陣陣熱流。疼痛頓消,整個身子都暖和了起來。

  這效果簡直不能再好!沐婉兒接連又捧了三捧灌下,直至打了個飽呃,方才作罷。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晃過勁來,沐婉兒不敢再做停留,心念一動,趕緊出了空間。

  青衣正在立在床頭吹燈拔蠟,見她眨巴著眼睛醒了,連忙拉起一邊帳子,問道:“姑娘醒了。現天兒還早,姑娘要不再瞇會兒?”

  吞了那綠色光團後,腦子昏沉沉的,貌似多了許多東西。沐婉兒有心捋一捋,便從善如流的微微頜首:“好姐姐,我要再睡會兒。喊你,你再來。”

  青衣仔細的幫她壓了壓被角,這才退出房間。

  沐婉兒定心凝神,發現自己腦子裡多了一些不同的記憶。讀過這些記憶之後,她不由的甩了一把冷汗:原來,她剛剛打了一場反奪舍的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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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49 PM

  第4章 毀三觀

  那些記憶屬於被沐婉兒吞掉的綠色光團。照它的記憶,沐婉兒才知道這世上有修士存在。修士超凡脫俗,一心追求仙道。而修仙之道,大體上分為正邪兩道,正道為修真,邪道是修魔。修正道的話,就是修真者,反正就是修魔者,也稱為魔修。

  綠色光團就是一個叫宋牛的魔修殘存的魂魄。因為只是一道殘魂,所以,這些記憶也是殘缺的。但足以讓沐婉兒從中捋出綠色光團的來歷。

  很久以前,宋牛被一群修真者圍獵。寡不敵眾。宋牛肉身被毀,只有元神逃了出來——元神是修士修練到一定程度,三魂七魄凝煉而成的實質。但是元神是個非常嬌弱的存在。如果沒有肉身的庇護,元神直接曝露在外,是最易被損耗掉的。所以,宋牛迫切需要找個合適的人選奪捨。

  只是,一邊要擺脫修真者們的追殺,一邊要尋找合適的人選,談何容易!幾經周折,宋牛的元神被損耗的七七八八,僅餘三魂一魄。

  這時的宋牛已經放棄奪捨了。因為以他現在的力量,只夠跟凡人奪捨的。更何況,奪捨本身違反天道。尤其是奪凡人的捨,事後修士是要經歷六六三十六道雷劫的。這樣的大雷劫,只消三道就足以讓宋牛魂飛魄散,徹底泯滅。

  所以,如今之計,宋牛唯有養魂。世上有一種靈玉叫養魂玉,有固本培元、修補魂魄之功效。魂魄納入其中,不但不會虧損,還能日漸凝實。這便是養魂。

  養魂玉雖然很難得,但還真讓宋牛找到了一個:沐婉兒的曾外祖母手中的這顆碧玉珠子。並且還有更大的驚喜在後頭:首先,沐婉兒的曾祖母是個不知修真為何物的凡人,但她卻是個可以養玉的陰性體質玉珠子以她的身體為媒介,能自行從外界吸納靈氣;其次,這顆玉珠子還是件難得的空間法寶。

  空間法寶都有結界保護的,只有法寶主人的魂魄才能進去。而宋牛恰巧強於陣法。足足耗費了一魂一魄,宋牛終於打開結界,得以進入空間。

  進入空間後,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高興得太早了些:盡管沐婉兒的曾外祖母的體質可以養玉。只是吸得的靈氣少得可憐,根本就不能維持住空間。

  也不知道這件法寶在凡人界流落多久了,總之,空間已經殘破。並且要是再吸納不到足夠的靈氣,不出二十年,這件法寶就會掉級,變成法器。

  法寶唯一的出路是認修士為主。認主後,法寶能自行飛進修士的丹田裡。修士的丹田裡靈氣豐盈。法寶被潤養在丹田裡自然可得到足夠的靈氣。當然,回報也是驚人的,修士不但得到了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空間法寶,而且自己的元神還能在不自不覺中得到滋補,日益凝實。

  而宋牛此刻只是一道殘魂,沒法讓空間認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奇寶隨著靈氣的缺失而一天天的變殘變破。

  五年後,沐婉兒的曾外祖母去世。玉珠子被傳給了她的外祖母。

  外祖母沒有修練的資質,連養玉的能力都沒有。玉珠子在她手裡呆了不到二十年,連掉三品,淪為下品法器。

  沐婉兒的生母在娘家排行最小,又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兒。所以,外祖母過世時,將這顆伴了自己二十餘年的玉珠子傳給了幼女。此時,這顆珠子灰撲撲的,靈氣全無,看上去值不了幾個錢。是以,哥嫂們也把它沒當回事。

  生母也不能養玉。但,得到玉珠子不到一年,她便過世了。臨終前,她將珠子傳給了沐婉兒。

  令宋牛喜出望外的是,沐婉兒有修練的資質!

  在修真界,有靈根,才叫做有修練的資質。靈根有屬性,分別為金、木、水、土、火五種。沐婉兒是個五行俱全的五靈根。這要是在靈氣充盈的上古時代,可是難得的好資質。但是,現在天地靈氣稀薄,天材地寶又少得可憐。五靈根幾乎就等於廢靈根,是最差的資質。

  不過,沐婉兒是不是個修真廢物,跟他宋牛有半個銅板的關系嗎?他要的只是靈根!

  對於魔修來說,靈根可是個大補的好東西呀。不管有沒有修練過,靈根裡都飽含靈氣。宋牛魂魄不全,記憶也丟了近一半。包括他的主修功法也記不得一詞半字了。但他還記得一些零星的修魔小法門。其中就有教人怎麼將旁人的靈根煉化,攫取靈氣,據為已有的法門。

  只是他現在魂魄不全,力量有限,只能一點點的煉化。好吧,聊勝於無!

  從沐婉兒兩歲開始,到如今,宋牛耗費了四年的時間,才將沐婉兒的金靈根煉化掉四分之三。

  得到的靈氣,宋牛大部分自己吸食了,還有一部分他給了法寶——等他日,補齊魂魄,他定要找個好資質的奪了捨!並且頭一樁事就是讓法寶認他為主。現在他護著法寶,權當是前期投資。

  萬萬沒有想到,他的美夢很快就神轉折為惡夢:小丫頭病了一場後,魂魄莫名的變強大了許多不說,居然還無師自通的讓法寶認了主!

  保不齊有一天,小丫頭片子會無師自通的把他搓磨成器靈!還能給人留一條活路不!

  於是,當沐婉兒的魂魄進來後,宋牛果斷動手奪捨。在心裡,他存了一絲僥幸:有空間的結界遮掩,說不定能瞞過天道哩。

  孰料,沐婉兒這個六歲的奶娃娃太坑人,一是魂魄超乎尋常的凝實;二是,心智不輸於成人。

  機關算計,他宋牛卻是連自身都賠了進去。

  怪不得,當時覺得綠色光團的聲音好熟!沐婉兒三觀盡毀,心中只餘驚悚——自己前一世加這一世都最信任不過的“老祖宗”居然是這麼個魔鬼!

  宋牛哪裡有“守護”過她!她從前到尾都只是他的口糧。因為靈根被不斷的煉化,所以,她元氣大傷,這些年大病小病不斷。

  前世,八歲那年,宋牛沒有奪她的捨,想必是見她魂魄弱小,不足以為患,才沒有行這等殺雞取卵之事。

  難道前世,宋牛對自己全都是算計,並無一絲一毫的照顧之意?自己真的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沐婉兒不甘心,又反反復復的翻看了宋牛的記憶。

  可惜,她從宋牛那兒找不到半絲有關前世的記憶。看來,從前世重生回來的,只有她一人。

  宋牛最後選擇自爆,定是不甘於淪為器靈吧。沐婉兒無力的靠在床柱上,雙手掩面,呵呵苦笑——前世的她呀,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傻子!超級大傻子!

  ——她千方百計嫁得的“良人”是個人渣!

  ——她一心一念依靠的“老祖宗”是個魔鬼!

  ——前世,她被關在地牢裡整整五十天,娘家連個問訊的婆子都不曾打發來過!

  這世間,還有誰關心她!還有誰愛護她!

  可憐她孤伶伶的一個幼女,要依靠誰?能依靠誰?

  天下之大,她沐婉兒將何以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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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50 PM

  第5章 田媽媽被逐

  第二天,錢氏帶著丫頭婆子過來給沐婉兒“拾綴幾件衣飾物什”,見繼女耷拉著腦袋,一副魂不守捨的樣子,笑意直達眼底。

  她用絲帕輕掩口鼻,只在臥房裡四下裡掃視一圈,便扶著丫頭的手徑直去了外頭的院子裡。

  院子裡有一株數十年的老桃樹。這會兒已經是初夏時節。桃花早謝了,桃葉茂盛得很,亭亭如蓋。

  指了指老桃樹,錢氏說道:“據說桃樹年歲越大越能避邪。就將椅子就擺那樹下底下吧。”帶來的都是她的親信心腹,沐三爺不在,她裝那撈什子賢母給誰看?

  怕過了病氣,錢氏從來不沾繼女屋裡的東西。這會兒她要坐的椅子和座墊兒都是由兩個粗使婆子特意從自己院裡扛來的。

  四平八穩的在老桃樹下坐了,錢氏又不慌不忙的接過貼身丫頭奉上的纏枝牡丹蓋碗,揭開茶蓋,輕輕的撥開茶葉,抿了一口,這才抬起眼皮,問侍立在跟前的田媽媽道:“婉姐兒這是怎麼了?沒精打采的,我瞅著氣色比昨兒個差了好多。莫不是老爺請來的神仙水藥勁兒過了,婉姐兒又病了?”

  早上,田媽媽伺候沐婉兒洗漱的時候,就發覺自家姑娘小臉兒蠟白,雙眼迷離無神,當即便心裡“戈登”作響。再一摸,小手小腳都是冰涼的,便以為是病情反復了,嚇得半死,急吼吼的喚青衣去請大夫。

  沐婉兒攔下來,指著空蕩蕩的脖子解釋,說是剛才發現玉珠子不見了,又記不得是在哪裡丟了,心裡難受才有些不舒服。過會兒就好了,不用請大夫。

  田媽媽早就看不慣錢氏平素的作派。反正她是先頭夫人留下來的老人兒,左右都刺著錢氏的眼,再者,她的賣身契是放在老爺那兒的,錢氏橫豎發賣不了她,所以她也就直話直說:“稟夫人,姑娘弄丟了先三夫人留下的玉珠子,這會兒正難受著呢。所以,看上去有些發蔫。”

  錢氏最恨自個兒是個填房繼室,匡啷一下,滿臉的得意勁兒被打得粉碎。茶也不喝了,大蓋碗重重的撂回丫頭捧著的朱漆托盤裡,她沒好氣的換了個話題,吩咐道:“明日老爺沐休,要親自送婉姐兒去莊子裡。我今兒是來替婉姐兒拾綴幾件衣飾物什的。單子已經擬好了。媽媽是婉姐兒的奶娘,她的東西,你最熟。你引著春華一並去給婉姐兒整理行囊吧。”

  按著她的本意,是真的只打發那病罐子“幾件衣飾物件”。誰知,從來不理後院事物沐三爺這回一反常態,不但親自在近郊給病罐子新買了個小莊子,而且還要親自將人護送過去。她也不敢做得太過,少不得要從庫房挑上幾樣過得去的,添在行李裡,好哄一哄沐三爺。正心疼的要命來著。不想,這老貨一大清早的就拿話來刺自個兒。她瞅著田媽媽,眼珠子一轉,想出來一個好主意,心情當即又變好了。

  下午,沐三爺下衙回來。錢氏瞄了一眼他的臉色,一邊招服侍著他換下官袍,一邊試探著說道:“老爺,婉姐兒的行李已經收拾出來了。”

  “哦。”沐三爺略一點頭,沒太在意,伸手換上常服,在太師椅上坐了。

  錢氏笑了笑,從丫頭手裡接過茶碗,奉上:“萬事都備好了,只差一樁事兒,還得老爺拿主意呢。”

  沐三爺端了茶碗正要喝,聞言,手中一頓,抬頭擰眉問道:“婉姐兒又不舒服了?”

  “那倒沒有。”錢氏從衣襟扣子上解下絲帕,沾了沾嘴角,笑道,“是我還沒拿定主意。婉姐兒是要去莊子裡長住幾日,也算是出遠門了。她院裡偏又沒幾個出過遠門的,怕是使不上力。我這會兒正頭疼呢,不知道如何搭配去莊上服侍婉姐兒的人手。”

  沐三爺聽明白了,不耐煩的撥著茶葉:“婉姐兒這些年三災六難不斷,她院裡的那個誰,誰,呃,就是婉姐兒的奶媽媽,確實太不頂用。你另外給婉姐兒配個頂用的管事婆子吧。”

  “青衣這丫頭也大了。前幾天,她娘老子才過來請安,說過了年就想給青衣找門好親呢。”錢氏趁熱打錢,又加了一句。

  “那就都換了。我讓老魯把她們的身契拿過來給你。”沐三爺喝了茶,便起身去了前院的書房。

  錢氏送走他,立馬就招來管事婆子去喚了田媽媽和青衣過來。

  “這全是老爺吩咐的。”揚著她們的賣身契,錢氏心裡痛快極了,“這些年,你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人賞一吊錢罷。”

  田媽媽當然不幹,剛要哭鬧,旁邊就兩個粗使婆子沖上來,用破布塞住嘴,架了下去。

  青衣的娘早被找了來,就在院裡候著。有賞銀領,她自然是滿心欣喜:青衣不過十二三歲,是高門大院裡使熟的大丫頭,出了府,不愁再賣個好價錢。

  青衣表現得很淡定,臉上並沒有什麼不甘和難捨,還和她娘一道給錢氏叩了頭謝恩。

  這大大的取悅了錢氏。錢氏一開心,就准許青衣再回趟院子裡去收拾幾件舊衣裳。

  回到沐婉兒的臥房裡,看著床上那個病歪歪的小人兒,青衣再也忍不住,一頭跪倒在床前,伏身嚎啕大哭起來:“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的。快快好起來,快快長大,快快立起來,莫教人欺負了去。”

  前世,沐婉兒沒有去成莊子上,是以,錢氏一直沒找到由頭打發她身邊的人;身體好了後,有宋牛暗地裡指點一二,她很快把自個兒院裡管理得跟個鐵桶似的。錢氏根本就插不上手;後來,沐婉兒鬥翻了錢氏,手握沐府管家大權。青衣和田媽媽作為她的心腹,也沾了不少光。青衣放了奴籍,風風光光的嫁了個秀才,當了秀才娘子。田媽媽孤家寡人一個,自是陪著她一並去了魏府。

  現在,田媽媽不過頂了句直話,錢氏說攆人就攆人。還不是因為自己太弱,連僅有的兩個人都護不住!沐婉兒深吸一口氣,裝成要懂不懂的樣子,使勁的點頭:“嗯,青衣姐姐,我一定會快快好起來,快快長大,自個兒立起來的。”

  風刀霜劍,形勢逼人。既然這世上她無人可依,無人可靠,那麼,正如青衣所言,她唯有快快變強,自己立起來,自己給自己依靠!

  要怎樣才能變強呢?宋牛的殘缺記憶令沐婉兒眼界大開,也給她指了一條明路:修真,當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移山倒海的大修士。從此,我命由我,不由天!海闊天空,任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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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50 PM

  第6章 道士神馬的最討厭了

  夜深人靜之際,沐婉兒心念微動,進了空間。

  宋牛生前是個魔修,且記憶殘缺,沒能留下什麼靠譜的修真法門。是以,沐婉兒站在小水潭邊,不禁生出一股空懷寶貝不得用的惆悵——前世宋牛也不全是在騙她。小水潭裡的水確實是空間裡的靈氣所化,能凝實魂魄,並且如果不補回空間的損耗,真的是喝一口就少一口。

  也就是說,在她不能修練之前,最好不要輕易動用靈泉水。否則,空間損耗太快,只怕撐不了幾年就要徹底塌了。空間一塌,法寶就會成了沒用的殘器。而她身為此間的主人,也會被反噬。法寶反噬的威力很大,以她現在這種凡人的體格,屆時肯定會小命不保。

  現在,沐婉兒唯一能用的就是小茅屋。養魂玉有滋養、凝煉魂魄的功效。而不要任何功法,只要呆在小茅屋裡,其功效就能得到加持,並且還不會額外再損耗靈氣。

  修練時,擁有一個強大的魂魄往往能事半功倍。

  那麼,就從強魂壯魄開始吧。沐婉兒在茅屋裡,根據宋牛的記憶,也五心向上,盤坐了一晚。

  第二天,沐三爺特意趕了個早,過來接人。見沐婉兒雖臉上仍然氣血不足,卻雙眼明亮,精神尚好,他不禁捋著幾根稀須,連聲稱贊:“嗯,不錯,道長賜下的仙水甚是靈驗。婉姐兒,你既然大好了,今兒個先去莊子裡,略作休整,再隨為父去一趟流雲觀,拜謝清玉道長。”

  有前生往事打底,沐婉兒對這個清玉老道沒有一分半點的好感。這會兒,她依然是心事不顯,很是乖巧的點頭稱是。

  不想,到底是小小年紀,大病剛愈,經不住車馬勞頓,半道上沐婉兒就昏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屋裡已經掌了燈。

  一個眼生的年輕媳婦搬了張朱漆方木杌,坐在床前,就著床頭上的油碗燈,正在縫補衣裳。

  聽到她醒來的動靜,年輕媳婦隨手將衣物針線擱在床頭的海棠高幾上,笑瞇瞇的探身問道:“姑娘,要起來了嗎?”

  沐婉兒眉頭輕皺,目光越過她,打量陌生的四周。

  這應該已經到了莊子上了。房間沒有她在府裡的一半大,但四面牆都刷得白生生的。窗紙也新糊上去的,還散著米槳味兒呢。屋裡的擺設樣樣都不缺,沒有府裡的那樣精緻富貴,卻勝在幹淨整齊,別有一番古樸大方的味道。

  錢氏派來的人一個也沒看到,屋裡就這個濃眉大眼的年輕媳婦守著她。

  年輕媳婦以為她是在找尋沐三爺,笑道:“老爺晌午用過飯,見姑娘睡得正熟,只好先回府去了。”瞅著眼前這個瘦骨伶仃的孩子,她在心裡暗自嘀咕:孩子還在昏睡,當爹的就扔下孩子不管也不顧的徑直回去了。唉,男人向來粗枝大葉慣了,甭指望他們能帶好孩子。沒娘的孩子真可憐。

  心中的憐憫更甚,她的聲音不由軟了三分:“姑娘莫急。老爺說了,下次沐休會來看姑娘。老爺還說,姑娘這幾天要好好吃飯,把身體養好了,老爺下次來就能帶姑娘去流雲觀玩兒。”

  “哦。”沐婉兒收回目光,垂下眼皮子,掩去眸中的不屑:那個流雲觀的道士有什麼好,連從不信鬼神之說的父親竟也動了心。

  前世加今生,她很清楚自己在父親心裡的份量。這一次,沐三爺一反常態,圍著她忙活了好幾天,其中,父女之情是有之,只怕,更多的是他起了結交清玉道長的心思。

  年輕媳婦是個口舌伶俐的,三言兩語就把眼下的情形說得一清二楚:她娘家姓洪,莊戶們都管她叫洪娘子。他家男人原來就是這個莊子裡的管事,沐三爺買下莊子後,見他們夫婦做事麻利,便把莊子交給他們夫妻兩個繼續打理。至於,跟著沐婉兒過來的一干丫頭婆子,車馬勞頓的,一個個已經早早的歇下了。

  “姑娘要是想見她們,奴家這就去喚了人來。”洪娘子作勢要起身。

  沐婉兒卻握著拳頭掩嘴打了個呵欠:“我餓了,要吃飯。”心裡一陣嘲諷: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可憐錢氏一番心機打了水飄。

  “飯菜都熱在灶上呢。”洪娘子歡喜的起身,“姑娘稍等,奴家去端了來。”

  飯菜很簡單:一碗濃稠的粟米粥,一個拳頭大的白麵饅頭,一盤山菇炒雞丁和一碟切得細細的鹹菜絲。

  盛在絳色的粗陶碗碟裡,鮮鮮明明的,冒著熱氣了,看著就令人胃口大開。

  洪娘子把飯菜就擺到床頭的海棠高幾上。沐婉兒不用她扶,自個兒爬坐起來,靠著床頭,細細的吃了起來。

  洪娘子原以為是要她喂飯的,見狀,收回手,感慨道:“姑娘這是真餓了。”心裡說的卻是,沒娘的孩子懂事早啊。高門大戶裡的貴子貴女呼奴喚婢,被人侍奉慣了,哪有這麼小就能把碗筷用得如此嫻熟優雅的?

  接下來兩三天裡,沐婉兒的表現更讓她咋舌:這小丫頭也太乖巧懂事了些!

  久久不見沒有從府裡帶來的丫頭婆子們服侍,在陌生的地兒,身邊沒一個認識的熟人,小丫頭也不見哭鬧,安安靜靜的,讓吃飯就吃飯,讓睡覺就睡覺。

  自己吃飯。自己洗漱。端來的苦藥湯子,骨碌骨碌的大口喝下。晚上也是獨自一人睡。睡相老實,沒有滿床鋪的亂滾,也沒有踢被子的壞毛病,根本就不需要人守夜。

  服侍這樣的千金貴女,太讓她省心了。不,簡直是完全不用她操心。

  洪娘子暗地裡觀察了沐婉兒三天,徹底放下心來,不再時時親自守著。

  於是,第四天,沐婉兒就有了一個新玩伴——洪娘子帶了自己的大女兒過來給她叩頭。

  “姑娘,這是奴家裡的大丫,過了年就有十歲了,剛好可以陪姑娘玩兒。”

  大丫眉眼有七分象洪娘子。小小年紀進退有度,看上去就是個聰明伶俐的。

  “她能陪我去莊子裡玩嗎?”沐婉兒歪著頭,睜大眼睛問道。

  到底還是個孩子。洪娘子爽快的答應了:“能,當然能。”

  “太好了。”沐婉兒眉開眼笑的從凳上跳下來,拉過大丫的手,熱情的叫道,“走,大丫,我們出去玩兒。”據洪娘子說,流雲觀離這裡只不過兩三裡遠。她不喜歡道士,卻嚮往他們的修練功法,一門心思的想去偷學一二。

  大丫抬頭看著洪娘子。

  洪娘子輕點她的腦門,叮囑道:“姑娘身子骨弱,不要跑遠。要是摔著磕著姑娘了,小心你的皮。”

  “嗯。”大丫的眼睛亮了。不要做活,不要帶弟弟妹妹,只要陪著姑娘,還能去外頭玩兒,當丫頭的差事比想像中的要好上許多呢。

  牽著沐婉兒的手走到屋子外面,大丫飛快的回頭瞄了一眼,見洪娘子並沒有跟出來,便低頭小聲問道:“姑娘想玩什麼呢?”

  沐婉兒想去流雲觀,可是這事不能操之過急,只好暫且按下心思,耐著性子問道:“大丫平時都玩些什麼呢?什麼最好玩,我們就玩什麼。”

  “我呀……”大丫翻了翻眼皮。平時,她要幫著家裡做活,要帶弟弟妹妹,哪裡有時間專門玩兒,“有了。我帶你去山裡拾柴火玩兒。”

  沐婉兒滿頭黑線:這算哪門子的玩。

  大丫卻眉飛色舞的扳著手指頭說開了:“拾柴火可好玩了。這個時節山裡到處開滿了野花。我們這次不拾柴火,可以去採花玩。山裡有野兔了,運氣好的話,我們能撞見它們出來找食。山裡還有一眼好井。井水可甜了。觀裡的道爺都去那兒抬水喝。閒時,道爺們還會在旁邊的小樹林裡練拳腳呢。”

  “是流雲觀裡的道士嗎?”沐婉兒的眼睛也亮了。

  “對呀。”大丫肯定的點頭,“道爺們都是好人。我們在一旁看,他們也不攆人。有些膽大的,跟道們爺學。道爺們有時也會指點幾下子。”

  這個可以有!沐婉兒拉著她的手,笑了:“好吧,我們去拾柴火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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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52 PM

  第7章 功法不是想學就能學的

  到了外面,沐婉兒放眼望去,這才發現,原來莊子正好座落在大山的腳下。山上樹高林深,看不到人家。唯有半山腰隱約現出一角綠瓦飛簷。問了大丫,說那便是流雲觀。

  山腳低勢平緩,雜木低矮,藏不住大野獸,野兔等小動物們倒是極多,時常出沒,故而人們把這裡叫做兔兒坡。大丫口中的“山裡”,其實就是指山腳的這塊兔兒坡。

  沐婉兒還是高估了自己六歲時的腳力。出了莊子,沒走上幾步,她便累得兩眼直冒金星,蹲在地上,再也挪不開步子。

  大丫托了她的福才能兩手空空的出來玩,因此並不嫌棄她是個累贅,想了想,也蹲下身子,說道:“姑娘,我來背你吧。”

  沐婉兒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爬到了她的背上。

  大丫起身,掂了掂,笑道:“姑娘,你還沒半捆柴火重呢。”早知道,她就背著姑娘了,省時又省事。姑娘磨磨蹭蹭,走路一搖三晃的樣子,她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膽:這要是摔傷了,回頭她娘肯定是一頓飽打。

  從來沒被人當成柴火背過,沐婉兒羞得小臉通紅,不自在的哼哼:“大丫,我要喝井水。”

  “好呀。”背著她,大丫快步流星,跟個猴兒似的,兩三下就鑽進了雜木叢裡。

  在尺來寬的泥巴小路上轉了幾轉,便出了雜木叢。她們的面前現出一條由青石條砌成的石階。石階並不陡,三尺來寬,大約有三十幾級。青石磨得光滑透亮,想必是經常有人翻爬。

  大丫腿腳有力,“登登登”的背著人一鼓作氣的就爬上去了。

  石階上面是茂密的樹林。樹林邊上有一眼井。井臺低矮,用青磚砌成六邊形。

  大丫在井邊放下了沐婉兒,趴下身邊,雙手掬起一捧水,熱心的送到沐婉兒嘴角:“姑娘,快喝。這水可甜著呢。”

  沐婉兒大窘。這小手多髒呀。就這麼捧著,教她怎麼喝!

  “這女娃娃身子弱,飲不得生水。”正在這時,耳邊響起一道鍾鼓般的聲音。

  沐婉兒抬頭一看,兩丈之外,不知道啥時候冒出了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道士。

  道士面如冠玉,眉開眼闊,頭頂蓮花紫金冠,身披藍色八卦道袍。看上去和藹可親,並非歹人。

  大丫灑了水,雙手在衣襟上使勁擦了兩把,恭敬的道了個萬福:“道長好。”

  道長身形一晃,便站在了倆人面前:“你是下麵莊子裡的大丫?”

  只是碰到過一次,沒想到道長居然還記得自己,大丫受寵若驚,臉嗖的紅了,連連點頭:“嗯嗯嗯。”

  目光在沐婉兒身上打了個轉,道長和氣的問道:“這位是……?”

  這是高人呀!前世,姓魏的找來的那牛鼻子道士留給沐婉兒的心理陰影太大了。她心中警鈴大作,本能的又往大丫屁股後面躲了躲。

  大丫卻把她拖了出來,介紹道:“這是我家姑娘,到莊子上來養病的。”

  “哦,原來是沐姑娘。”道長笑了,“貧道道號清玉。”

  原來是清玉道長。沐婉兒硬著頭皮上前,也蹲身道了個萬福:“道長好。”

  清玉道長微微頜首:“井水性涼,沐姑娘大病剛愈,飲不得生井水。”

  “可是,大丫明明說這裡的井水很靈驗,包治百病。”沐婉兒最看不慣這種誆人錢財的神棍,仗著自個兒面相稚嫩,撅著嘴巴頂了一句。

  大丫愣住了——她哪有說過!

  清玉道長卻像是看透了沐婉兒的心事,歎道:“癡兒,這不過是尋常的一口甜水井罷了。哪能包治百病呀。貧道看姑娘是先前有些元氣受損而身虛體弱。姑娘現在身上已無不妥之處,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只須靜心養神,三兩年就能慢慢調養回來了。”

  這道士果然有兩把刷子。沐婉兒又驚又喜,反正她還小,正是童言無忌的年歲,索性皺著小臉扮可憐,懇求道:“道長是修真之人吧?我想快快好起來。可是,湯藥太苦了,我不想天天一日三頓的喝苦藥汁。道長能教我修練的法門嗎?”

  “小小年紀居然知道修真。”清玉道長挑眉,上下打量著沐婉兒,忍不住問道,“小姑娘,你可知什麼叫修真?”

  沐婉兒瞪眼。她哪裡知道。宋牛的記憶裡可沒這個。

  清玉道長呵呵一笑:“你甚是聰慧。可惜,貧道這修練的法門並不適合你。”

  可是,看著沐婉兒那雙澄清透澈的眸子,又憐惜其身世可憐,實在不忍心拒絕,清玉道長想了想,還是提點了幾句:“小姑娘,你現在應當靜養為宜。清靜無為,修心養性。象今天這樣的爬高登遠,耗費體力之舉,對你的身體無益。這一兩年裡,還是盡量少做。”

  這是被拒絕了!沐婉兒張張嘴,還想肯求一番。

  清玉道長卻揮揮衣袖,轉眼,走出了三兩丈遠。

  大丫在一邊聽得分明,緊張的扶住她:“姑娘,道長都說了,我還是趕緊背你回去吧。以後,我們莫要再來了。”

  “閉嘴。”沐婉兒火起,低聲喝道,“今日的事,不准告訴其他人。對你娘也不准說。”前世,沐府管家姑娘的魄力盡現。

  大丫被冷不丁冒出來的上位者威嚴生生唬住了,當即。身體打了個顫,噙著淚花兒,點頭:“是。不告訴娘。”

  回到莊裡,洪娘子詢問她們出去玩的情形。大丫撒謊說:“姑娘太小,走不動。我背著姑娘就在外頭隨意轉了轉。”

  洪娘子看了看沐浣兒的弱雞樣兒,信以為真,沒有再追問。

  沐婉兒對大丫很是滿意,主動說道:“大丫很好,就讓她在這屋裡當差吧。”

  姑娘屋裡的丫頭每個月最少也有一吊錢的月例。洪娘子如願以償,喜氣洋洋的道了謝,當天就留下了大丫。

  清玉道長說的沒錯。白天體力損耗太多,沐婉兒累得很,兩個眼皮子跟灌了鉛似的,老往下沉。居然吃飯的時候,邊吃邊睡著了。

  洪娘子不在跟前,只有大丫一個人服侍她吃飯。見狀,跟照顧自家弟弟妹妹一般,把人抱到床上,直接脫了外面的衣裳,蓋上被子,就這麼睡了。

  第二天,沐婉兒醒來,發現白白浪費了一個晚上,沒有去空間養魂,心裡懊惱不已——她現在迫切的想要變強,沒有資格虛度光陰。

  罷了,心急吃不成熱豆腐。於是,她打消了繼續去流雲觀尋功法的念頭,老老實實的在莊子裡靜養。

  大丫松了一口氣。

  沐婉兒以為自己這三五月是難上流雲觀了,不想,沐三爺沐休的時候果然來到莊子裡,目的就是帶她去流雲觀拜訪清玉道長。

  為了表示誠心,一行人都是徒步上山。

  沐婉兒實在是走不動。沐三爺陰沉著臉,不得不令洪娘子去背她。

  結果,趕到觀裡,他們被告知清玉道長外出雲遊了,歸期不定。

  這是變相的閉門羹,好不好!

  出了觀門,沐三爺凝眸細看沐婉兒的面相:頭發稀疏發黃,巴掌大的小臉上,汗涔涔的,沒有半兩肉,單薄得很。雙頰掛著兩團病態的潮紅,更顯得面色蒼白,遠不如府裡其他孩子的粉嫩可愛,不禁搖頭輕歎:“果然是個福緣淺薄的。”

  沐婉兒本來就累得氣息不穩,聞言,兩眼一翻,竟然生生的氣暈了去。

  “姑娘!”洪娘子慌忙一把將人抱住。大丫沒見過這種架式,在一旁嚇得哇哇大叫。

  沐三爺頓時面黑如鍋底,正要厲聲喝止。“吱呀”一聲,流雲觀的旁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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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55 PM

  第8章 修仙廢材

  “沐老爺,請留步。”一個年輕的道士帶著剛剛拒絕他們的道童從裡頭急沖沖的追了出來。

  原來,清玉道長好好的坐在道觀的後院裡,根本就沒有出門遠遊。他只是看穿了沐三爺的心思,不想見而已——大周天子已過知天命之年,這兩年漸漸起了求仙問藥之心。朝中風向扭轉,文武百官們明裡暗裡尋僧訪道,只為討天子歡心。

  見沐三爺如此待那個聰慧、精怪的小丫頭,他心裡閃過一念頭,手中便捏著三枚金錢,算了一卦。

  卦相結果顯示這丫頭身上竟有大功德!他在金丹四層卡了許久,一直沒有湊齊足夠進級的功德。莫非機緣在這丫頭身上?再細細推算,不想,以他的修為居然也是雲山霧罩,看不透小丫頭的命理。許久不曾碰到這般奇事了!

  他匆匆招來門外的道士:“逸辰,這丫頭命理甚是奇怪。你把人帶進偏殿,暗中測試一下她的資質。”

  “是,師叔。”

  喚作逸塵的年輕道士連忙去外頭追人。見沐婉兒昏了過去,他心裡暗喜:正好省得他再編一番口舌。

  “令愛身體虛弱,沐老爺不妨帶令愛到偏殿略作休息,稍後再下山。”

  沐三爺還以為是清玉道長改主意了呢,心中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從善如流的吩咐洪娘子將人抱進了偏殿。

  有洪娘子母女照料,沐三爺很是放心的跟隨道童去隔壁的雅捨歇腳、喝茶。

  逸塵卻乘洪娘子母女沒注意,摸出兩張瞌睡符,“卜、蔔”,一人身上給拍了一張。

  母女倆應聲定住身形,雙眼合上,呼呼睡了過去。

  逸塵這才掰平沐婉兒的右手,掏出一顆拳頭大的測靈珠放入其中。

  剎時,晶瑩剔透的測靈珠豪光大作。逸塵凝神細看,珠中現出紅、藍、綠、黃四色。

  原來是木、水、土、火四靈根,僅比五靈根略微好一點,是個廢材。不過,凡人能有靈根,已經是很難得的了。逸塵收了測靈珠,向清玉道長神識傳訊,報告測量結果。

  這樣的資質,難成大器。清玉道長有些猶豫:“先不要聲張,讓他們下山去。”

  “是。”逸塵袍袖一揮,收了瞌睡符。

  洪娘子和大丫立馬醒來,一切接連的滴水不落。

  逸塵暗中捏了個法訣,隔空輕彈沐婉兒的人中穴。

  沐婉兒眨巴眨巴眼睛,蘇醒了。

  “道觀乃清修之地。既然你們姑娘醒了,便請下山去吧。”逸塵做了個請的手勢。

  最終沒能見到清玉道長的面,沐三爺甚是失望。回到莊子裡,仔細詢問三人在偏殿的情形。三人皆說不出什麼特別之處。沐三爺一無所獲,連晌午飯都沒有用,就急匆匆的走了。

  “呵呵,父親以後怕是難得再來一趟了。”目送馬隊走遠,沐婉兒摸著自己的臉,歎了一口氣。前世,看到父親待錢氏母女三人甚是涼薄,她心裡還甜滋滋的呢。現在想來,父親是真的本性涼薄。

  當晚,沐婉兒就發起了高燒。整個人燒得不醒人事。

  還好,大丫初次出來當差。洪娘子放心不下,這兩天晚上一直在外間陪著大丫睡。睡到半夜,聽到裡間傳來呻呤聲,她起身披了外衣去查看。

  看見沐婉兒小臉紅得跟塊火炭一般,她嚇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摸額頭,立馬縮了回來:“呀,這麼燙!不會燒成傻子吧。”三步並兩步去外間搖醒大丫:“快,你提了燈籠回家去喊你爹。就說,姑娘發高燒,燒迷糊了,要他快去觀裡跟道爺討劑退燒的藥來。”這附近沒有郎中,平常莊裡哪個有個什麼頭痛腦熱的,都是去觀裡跟道士討藥吃的。而流雲觀裡的道士們素來行樂好施,也是有應必求。

  出乎意料的是,清玉道長親自下山來了。

  咦,道長不是在外雲遊嗎?洪娘子張了張嘴,明白過來——道長這是看不起老爺,不給老爺臉面呢。很快,她又釋然:道長是得道高人,也難怪目中無塵。

  沐三爺一行人離開後,清玉道長左思右想,始終悟不透要如何才能得到這一筆大功德,想找個機會下山再去見沐婉兒一面。聽到洪娘子男人到觀裡來為小丫頭討藥,他便索性隨他過來了。

  伸出兩指輕輕壓在沐婉兒右手的手腕之上,用靈力一探心脈,他不禁眉頭緊鎖:“居然魂魄遠強於常人。”

  沐婉兒的病因在於:她的魂魄過強,而肉身太弱。通常,人們受到刺激都會引起魂魄不穩,從而產生魂魄動蕩之力。這種動蕩之力沖擊肉身,能造成不同程度的損害。魂魄越是不穩,動蕩之力越大,對肉身的損害也越大。而沐婉兒魂魄強於常人,魂魄不穩產生的動蕩之力也遠遠大過常人。偏偏她的身體又非常羸弱。兩邊都走極端……作孽啊,小姑娘夭壽得很。

  幸運的是,小姑娘有靈根,可通過修練來強化肉身,緩解矛盾;不幸的是,小姑娘是個四靈根,再加上肉身底子單薄,說白了就是個修仙廢材,又能在仙道上走多遠?

  搖搖頭,清玉道長還是輸入靈力,暫且壓下沐婉兒體內的動蕩之力。

  那邊,沐婉兒晚上依舊進入空間養魂。盤腿坐在茅屋裡,想起沐三爺最後拂袖打馬離去的背影,心情怎麼都平靜不下來。耳邊像是有人在敲鼓。“咚咚咚”的,鼓點越敲越密,下下都跟敲在心窩裡一般,迫得她喘不過氣來……最終,只的見“咚”的一巨響,她的魂魄被彈出了空間。整個人又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裡。周邊不知道伸出了多少雙黑手,拉扯著她在裡頭打著圈兒,轉呀,繞呀。眼見著,她就要被那些黑手撕巴成碎片。這時,從漩渦外面透過來一股平和堅韌的力量,穩住她,一點兒一點兒的將她拉了出來。

  再睜開眼時,她看到清玉道長雙目微閉,盤腿坐在窗前的長塌上。

  此時,天色大亮。陽光從外面投射進來,落在道長的身上,金燦燦的。道長像是廟裡鍍了金身的菩薩,神聖莊嚴。

  沐婉兒翻身下床,“撲騰”跪倒在地,口稱‘弟子’,虔誠的請求道:“道長,請收弟子為徒吧。弟子誠心誠意想修真。”

  沐三爺絕塵而去的背影,像是一把利刃,割斷了她心中的最後一縷柔情、最後一絲綺念。

  現在,她心中所念,唯有變強!

  她不要再做一個弱女子,被強者主宰,等著強者的施捨。

  她要做自己的大主宰!

  清玉道長睜開雙目,凝視良久,問道:“小娃娃,你說說看,什麼是修真?”

  “弟子不知。”沐婉兒如實答道。

  “那你為什麼要修真?”

  沐婉兒略加思索,依然如實回答:“弟子想變強。弟子不想往後一生都被困於閨閣內院,命運不能自主。我命由我不由天,弟子要做自己的主宰。”

  “好大的口氣!”清玉道長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擰眉問道,“修真是要靠資質的。你可知,你資質太差,仙途堪憂?”

  這是被嫌棄了。沐婉兒緊張的抬起頭,目光堅定而有神,看著清玉道長:“弟子不知道自己在仙道上能走多久,能走多遠。只要能變強,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弟子願意吃百苦受千難。這是弟子的本心。修真只是手段。照本心而修真,弟子九死而不悔。”

  “變強,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雖九死而不悔……照本心而修真……”清玉道長喃喃重復著她的話,不由反省:清玉呀清玉,你可還記得你當初的本心。

  修真兩百餘年,他是不是已經走得太遠,漸漸忘了當初為什麼而要出發?

  清玉道長回過神來,再看地上跪著的女娃娃,暗中贊許:小丫頭雖然資質差,卻先天聰慧,還不算廢得徹底。可以一試。

  “好。沐婉兒,牢牢記住你的本心。本尊修的是功德大法,不適合你。所以,本尊不能收你為徒。”他頓了頓,笑道,“三天後,本尊將歸返宗門,你可同行。你的資質入不了內門,但勉強可進外門,當一個外門弟子。”

  話音剛落,“卡嚓”,他聽到了丹田裡的傳來一聲破裂聲。金丹四期的壁壘應聲松動。

  嗷嗷,好大的一筆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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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56 PM

  第9章 斷紅塵(一)

  清玉道長從沐婉兒身上得到老大一筆功德,連多年的瓶頸都松動了,心中大喜,賜給沐婉兒一個鼻煙壺大小的白玉瓶兒,交待道:“此丹名為養靈丹,可助你快速恢復元氣。你身虛體弱,受不住藥勁,所以,萬萬不可貪食。一天一次,每次只能服用半粒。”

  想了想,他又說道:“你且抬起頭來。本尊傳你《靈氣訣》。本尊早年煉氣時,偶有所感,便會編成口訣記錄下來,日積月累而匯成這篇《靈氣訣》。你資質差,勤練此訣,不但可以助你早些引氣入體,而且能幫你拓筋展脈,強身健體。”

  沐婉兒雙手捧著白玉小瓶,歡喜的抬起頭。只見清玉道長右手輕彈,一道金色的靈光“嗖”的鑽進了她的眉心。

  立時,她的腦海裡冒出了許多文字。

  她凝神細看,為首的三個字正是“靈氣訣”。

  這就是修練的功法了!狂喜過後,沐婉兒才想起要跟清玉道長道謝。然而,長榻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道長的身影?

  瞥見門口閃過一道影子。她趕緊把手裡的小瓶塞進懷裡。

  洪娘子苦著臉走了起來:“姑娘,您要離開這裡了?”

  “誰告訴你的?”沐婉兒心中警鈴聲大作,擰眉瞪著她。

  “剛剛道長離開的時候說的。道長說,三天後,他會派觀裡的人來接您。”洪娘子沖她連連搖頭,故意惋惜的說道,“唉,姑娘,您是含著金鑰匙出生,錦繡堆裡長大的,將來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是天生的富貴人兒。您怎麼偏偏就想去當道姑呢?姑娘,不是奴家嚇唬您,當道姑可苦了,不能吃肉,不能穿好看的衣裳,不能……”

  “夠了。”沐婉兒懶得聽她絮絮叨叨,“我意已決,媽媽無需多言。”

  “可是,可是……”洪娘子急得眼淚都出來了,當場變了臉,拍著巴掌哭訴道,“姑娘,你在莊子裡,奴家跟個祖宗一樣的供你。奴家拍著胸脯子自問待你沒有半點不周到之處。你,你竟然要去當道姑。你這是鬧的哪樣啊?你要奴家如何跟老爺交待?這不是要坑死奴家嗎?老爺怪罪下來,奴家上有老,下上有小,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啊!”

  哭著哭著,她心裡拿定了主意,囫圇抹了把眼淚,恨恨的立著眉毛威脅道:“姑娘,你再說胡話,我,我這就去府裡告訴老爺去!”

  誰料,沐婉兒不但沒有被她嚇倒,反而鄭重其事的點頭,囑咐她:“媽媽放心,我不會沒聲沒響的離開。就算媽媽不提,我也要去找媽媽。煩請媽媽跑一趟府裡,稟明父親。事情本來就和媽媽無關,父親素來公正,肯定不會怪罪媽媽的。”

  “啊?”洪娘子傻了眼。

  這時,窗紙上人影閃動。一個男人在外頭飛快的喊了句“孩子她娘”。

  洪娘子甩著帕子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嘰哩咕嚕,很快,兩人壓著嗓子就在外面的廊道上商量起來。

  他們的聲音很低,又說的飛快。沐婉兒在屋裡聽不清。她也不想聽。她飛快從懷裡掏出白玉小瓶,握在手裡,心念一動,手中的白玉小瓶便被收進了空間。

  她的空間裡可以隨心所欲的藏東西。前世,她沒少用空間來藏東西。現在想來,姓魏的應該就是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猜出了她的秘密吧。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所以,剛剛當著清玉道長的面,她只是鄭重其事的把白玉小瓶攥在手裡,不敢貿然收進空間。

  等洪娘子跟他男人商量好,再進來的時候,只見沐婉兒象沒事人兒一樣,端著茶碗端坐在窗戶下的長榻上。

  唉,這小磨人精!洪娘子磨了磨牙,不等吩咐,皮笑肉不笑的在長榻上歪著身子坐了下來:“姑娘,我男人說,這是大事兒,一定要親口稟報給府裡才行。只是,不瞞姑娘,我們家是府裡的新人。勞煩姑娘給指條明路,我們要怎麼稟告府裡。不然,我們夫婦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姑娘去當道姑的。”

  “這是自然。”沐婉兒放心下茶碗,當面褪下了腕上僅戴著的兩個金手圈兒,擺在長榻上,推到洪娘子的身邊,“勞累媽媽兩口子跑這一趟了。我繼母不管我的事兒,媽媽直接找我父親的長隨阿貴叔叔。跟他說,我命不久矣,死之前想去觀裡學道。阿貴叔叔聽了,會為你們引見的。”阿貴曾受過她生母的恩惠,對她尚且有些香火情。

  這對金手圈是一套,小孩子常戴的款兒。光圈的,一隻上面刻著“富貴長命”,另一隻上面刻著“聰明伶俐”。原本每只手圈兒上都吊有三顆豌豆般大小的蓮蓬狀金鈴鐺,沐婉兒嫌吵,早就取下來了。不過,光是這對圈兒加起來也起碼有一兩多重。

  洪娘子把一對金圈兒收進袖子裡,從心底裡笑了出來:“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沐婉兒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跟阿貴叔叔說,我想見田媽媽和青衣。請他看在先三夫人的面上,幫我去找找。”

  這事不能耽擱。當天,洪娘子男人就套了牛車進城。他先找到沐三爺的長隨阿貴,照沐婉兒的吩咐,把事情說清楚了。

  阿貴眉頭一跳,趕緊把人安置在門房裡,自個兒三步並兩步的跑回前院去稟告沐三爺。

  書房裡焚著檀香。沐三爺在寫條幅。聞言,他右手提著長毫一抖,紙上便落了老大一滴墨兒。這條只差幾筆就寫好的條幅徹底廢了。沐三爺晦氣的擲了筆,抓起條幅揉成一團,歎道:“罷了。既然是個沒福的,就隨她去吧。”

  阿貴愣住了:老爺這是要捨棄姑娘了?

  隨手將紙團扔回案幾上,沐三爺重新鋪上宣紙,幽幽的加了一句:“告訴那個不孝女,要修道,就全心全意的修道。她要是有本事入得了清玉道長的眼,府裡少不了她的供奉。”

  “是。”阿貴低頭,掩去眼底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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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57 PM

  第10章 斷紅塵(二)

  讀懂了沐三爺的意思,阿貴到門房打發掉洪娘子男人後,便急匆匆的找人去了。

  傍晚時分,他雇了輛馬車,親自領著田媽媽,趕到莊子裡。

  聽說沐婉兒要出家當道姑,並且沐三爺也已經准許,田媽媽是一路抹著眼淚過來的。

  田媽媽這副樣子,阿貴生怕她攪和了沐婉兒學道的心思,把人留在外面,自己先進去傳話。

  一字不漏的學完沐三爺的話,他又稟告道:“田媽媽已經找到了,就在外頭候著;青衣被她的娘又賣掉了。奴才打聽到了她的新主家。姑娘是想只見她一面,還是要贖她回來?”

  “知道了。”意料中的事,沐婉兒不想多說,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大紅色的並蒂蓮荷包給他,“這些年,我沒少給阿貴叔叔添麻煩。阿貴叔叔拿去打酒吃。”

  阿貴接過,荷包沉甸甸。他下意識的悄悄用手一捏,裡頭裝的是些散碎銀子,有三四十兩之多。他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姑娘,這……”心裡又驚又氣:一個六歲的孩子,又是沒娘的,身上能有多少錢?這怕是姑娘全部的身家了。唉,姑娘修的是散財童子麼?

  宋牛的記憶裡說得很明白,修練用不上塵世間的金銀珠寶。修士們趨之若鶩的唯有天材地寶一類的靈物。是以,沐婉兒不以為然的揮揮手:“你去讓田媽媽進來。”

  得,就當是暫時寄存。以後再找機會暗地裡填補給姑娘。阿貴無奈的袖了荷包。

  過了一會兒,田媽媽進屋來,見沐婉兒一本正經的閉著眼在長榻上打坐,“哇”的一聲,飛奔過去,整個人癱倒在長榻前:“姑娘,我的姑娘呀!姑娘萬萬不能出家呀!”

  沐婉兒睜開眼,歎了口氣:“媽媽,誰說我要出家了?”

  “啊?不出家?”田媽媽打了個激淩,從地上一躍而起,咬牙切齒的叫了起來,“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容不下我們姑娘,哄騙我們姑娘……”

  沐婉兒大汗,趕緊揮手打住她:“媽媽,沒人騙我。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那老成的樣兒,哪裡象個六歲的奶娃娃!田媽媽滿臉惶恐,難以置信的瞪著她。過了一會兒,她使勁咽掉一口唾沫,才壯著膽兒哆哆嗦嗦的問道:“你,你是誰?”

  沐婉兒又歎了口氣,好聲好氣解釋道:“媽媽放心,我沒有被不幹不淨的東西附身。”她將昨晚的事添添減減的說了,“道長給了我一顆靈丹。我服了之後,腦子立刻變得清清楚楚的。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全想得明白了。”

  田媽媽將信將疑,又試探道:“姑娘真的不是要出家當道姑?”

  沐婉兒把先前准備好的說辭搬了出來:她只是去流雲觀裡,跟清雲道長學道,不是出家當道姑;她身體非常不好,吃了這麼多藥都治不好。只有學道,才能養好身體,不至於夭折;她在府裡無依無靠的,與其任人算計,還不如在外頭學道。

  她說的頭頭是道。田媽媽終於相信了,擦掉眼淚,豁出去道:“姑娘要到觀裡去學道,我也去。我去觀裡服侍姑娘。”都說道觀裡的日子清苦,她家姑娘才豆大的人兒哪受得住呀?

  “我是去觀裡學道,又不是去享福,哪能帶媽媽去?”沐婉兒起身,看了窗外一眼,拉了她的手,往床那邊走出,“媽媽,我累了,陪我去床上坐會兒吧。”

  隔牆有耳!田媽媽意會過來。見她這番派,哪裡還敢當她是個六歲的小娃娃,依言扶著她走了過去。

  兩人面對面的在床上坐定了。

  沐婉兒放低嗓音,說出自己的打算:三天後,她要跟著清玉道長去雲遊,歸期不定。她心裡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田媽媽和青衣兩個人。田媽媽無依無靠;青衣的娘一心只想把青衣換錢。青衣有這樣的娘,還不如沒有。依她的意思是,在府裡的時候,田媽媽和青衣本來就投契,不如就認了青衣做幹女兒,兩人以後也能相依為命。

  “青衣前腳出了府,她娘後腳就又把她賣了。我已經讓阿貴打聽到了青衣的下落。母親留了些東西給我。這次出府我都帶出來了。媽媽全拿去換成銀錢,贖了青衣出來,帶著她離開京城。”沐婉兒從枕頭底下翻出一個繡著喜鵲登梅的綠綾圓荷包,塞進田媽媽的手裡,“東西我都歸攏在裡頭了。媽媽拿去,小心藏好,不要讓人看見。”

  “姑娘!我不要。”田媽媽不接,抓著她的手,嚶嚶的哭道,“姑娘要出遠門,身邊哪能沒錢財伴身?”

  沐婉兒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嘴唇“噓”道:“媽媽放心,我身上帶著現銀呢。”

  她有多少身家,田媽媽最清楚不過。止住哭,把荷包又塞回給她,也不點破,壓低聲音勸道:“窮家富路,姑娘要多帶些錢財在身上。”

  也不枉自己替她謀劃一場。心裡暖洋洋的,沐婉兒故意板起小臉,哼道:“我這副小模樣,拿這些東西去兌錢,還不被人騙了去?我說身上有錢,就是有錢。媽媽莫非不信我?”

  “我……”田媽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半晌,田媽媽終於憋出一句話:“姑娘吃了靈丹,變得好厲害!姑娘這麼能幹,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大大方方的將荷包貼身仔細收好,她起身在床前的腳榻旁站好,強擠著一張笑臉,蹲身道萬福,“我在這裡祝姑娘吉星高照,事事順心。姑娘,一個人在外頭,萬事要小心。夫人去得早,在世上只留下姑娘這一滴骨血,請姑娘就是看在夫人的份上,也千萬要保重自己。”

  說完,抬起頭來,已然滿臉是淚。

  “天色已晚,媽媽在莊子裡留一宿,明早再回城裡。”沐婉兒瞅著她,也是淚流滿面,“我晚上要練功,媽媽就歇在外面屋子裡吧。”

  “是。”

  第二天清早,田媽媽頂著一雙老大的黑眼圈,端了銅盆進裡屋來。她的嗓子明顯嘶啞了,卻盡量象以前在府裡時那樣說道:“姑娘,該起了。”

  沐婉兒昨晚練習靈氣訣,和白天一樣,始終不得其門。坐著坐著,她竟然呼呼的睡著了。

  飽睡一場,沐婉兒此刻精神頭十足,正想再好好練一練。見田媽媽這副模樣,便知道她在外頭輾轉反側,一夜無眠,歎了一口氣,終是順了她的意,配合的起了床。

  洗漱完畢後,田媽媽又細心的給沐婉兒梳了個雙丫髻,認真的每一邊都纏上一條兩指來寬的淡紫色綢帶。邊纏絲帶,邊強忍著淚意,她念叨道:“雙丫髻,雙丫髻,一邊去三災,一邊除六難。無病無災,快快長大。”

  最後,她服侍沐婉兒用早飯。

  看著沐婉兒安安靜靜的用過飯,漱了口,她終於再也繃不住,雙手掩面,哭著跑出屋子。

  馬車早已備好。阿貴在車上候著。

  屋裡,沐婉兒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眼角,湧出兩顆碩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潸然而落。

  再睜開眼時,她已然雙目透澈,眼神堅定。

  紅塵已斷,從此,我心中唯有仙道。

  抹了一把臉,沐婉兒重新合上眼睛,五心向上,盤腿坐好,練起了靈氣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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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9-30 11:59 PM

  第11章 引氣入體

  離開時,阿貴特意喊來洪娘子夫妻兩個叮囑一番:“你們也知道,老爺是為了姑娘才置辦下這個莊子的。老爺心裡向著姑娘,你們兩個要好生伺候姑娘。茶水吃食要精細。沒有什麼事不要去姑娘屋裡晃,免得打擾姑娘清修。”

  他是沐三爺身邊的得意人兒。他撂下的話,洪娘子不敢不照辦。從此,除了送水送飯,她連屋都不進。大丫也安安靜靜的守在外間,沒有沐婉兒的吩咐,絕不去臥房裡。

  沐婉兒落得清靜,正好安心安意的練靈氣訣。

  靈氣訣共有三篇,分別是感氣篇、引氣篇和運氣篇。

  “感氣篇”講的是如何感應靈氣的存在。

  靈氣是天地間的精華。修士修行就是奪天地之靈氣為已有,強身健體,祛除百病,從而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

  和修士的靈根一樣,靈氣也有屬性,即金、木、水、土、火等五種屬性。

  修士全憑靈根吸納靈氣。而靈根只能吸納對應屬性的靈氣。比如說,金靈根對金靈氣、木靈根對木靈氣……等等。

  沐婉兒看到這裡心裡小小的激動了一把:宋牛的記憶裡明明說她是五行俱全的五靈根。她的金靈根被宋牛用邪法煉化掉四分之三,尚餘四分之一。可是清玉道長卻說她是木水土火四靈根。擔心空間的秘密曝光,她不敢細問。現在好了,她可以通過引氣入體搞清楚自己到底還有沒有金靈根。

  按照“感氣篇”所言,沐婉兒五心向上,盤腿而坐。眼觀鼻、鼻觀心。放鬆呼吸,自然而然,順其自然。

  很快,世界安靜了。她雖然閉著眼,卻能運用神識,清楚的“看到”四周一片漆黑。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一連兩天,她都沒有感應到任何一種靈氣的存在。

  直到第三天晚上,快要收功的時候,沐婉兒只覺得眼前一晃,黑暗之中好象有什麼東西嗖的掠過。

  再凝神細看。卻一無所獲。

  下一刻,她的呼吸已亂。四周的黑暗象潮水一般,悄無聲息的退得一干二淨。

  修練了三天,她也賺了點經驗,知道再耗下去也無益,只是白白耗費神識而已,不得不就此打住。

  “神識也會眼花?”睜開眼睛,沐婉兒努力回想剛剛的情景,又調出靈氣訣細讀,希望能從中解惑。

  答案沒有找到,頭卻象針紮一般的痛了起來。

  這樣的情況,靈氣訣裡倒是說的很明白——這是神識消耗過多的緣故。解決的辦法是:服用回神丹,或者調息靜養。

  沐婉兒只有養靈丹,沒有回神丹。不過,她有空間。這兩天裡,她無意中發現,當神識消耗多過,引起頭疼時,只要服用半粒養靈丹,再去空間裡滋養魂魄,不出三刻,神識便能恢復。

  按著腦門,沐婉兒側耳去聽外間的情形——雖然一直沒有練出氣感,但是,兩天修練下來,她發現自己的耳力明顯增強。根本就不用去門口偷窺,坐在床上,外間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此刻,外間靜悄悄的,唯一能聽到的,只有大丫綿遠悠長的呼吸聲。她明顯正在熟睡。

  沐婉兒探身取過海棠高幾上的小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清水,放心的從空間裡取出一粒養靈丹。

  立時,像是桂花開了,滿室飄香。

  輕輕將大拇指蓋兒大小的淡棕色藥丸分成大小差不多的兩塊,取了一塊,倒進茶碗裡。另一塊,仍然放回白玉小瓶裡。

  養靈丹遇水即化。沐婉兒端起茶碗,一飲而下。

  不到一息,小腹裡頭騰起一股暖意。這是藥效起來了。正所謂乘熱打鐵,沐婉兒心念一動,趕忙進入空間。

  誰知,她走到茅屋前,推開柴門,不由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原本漆黑一片的茅屋裡,竟然到處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小光點。

  見到她,它們像是一群調皮的孩子,爭先恐後的撲過來,嗖嗖嗖,一個個的鑽進她的懷裡,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沐婉兒忍不住睜大眼睛,使勁打量著洶湧而來的小光點們。紅、黃、綠、藍,金,它們一共有五種顏色。

  據靈氣訣的感氣篇描述,金木水土火五種屬性的靈氣剛好分別是金色、綠色、藍色、黃色和紅色。

  難道這些小光點就是五行靈氣?

  沐婉兒按捺住心中喜悅,走到茅屋外面,再凝神四看。

  果然,外面也有五色小光點。只是相對茅屋裡面,外面的五色小光點明顯要稀疏些,並且,跳動的也明顯快一些。

  原來如此,怪不得茅屋能加持滋養魂魄的功效。

  那麼,先前在外面,她是真的感應到了靈氣?只是因為靈氣太稀薄,所以,靈氣光點往往是一閃而過,很難感應到?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心中好不爽快!沐婉兒張開雙臂,任小光點們鑽進自己的懷裡:“哈哈,我終於有氣感了。”

  照靈氣訣所言,能感應到靈氣的存在,就叫做有了氣感。氣感是引氣入體的前提。

  魂魄屬於靈體,不必引氣,自然而然就能吸引所有屬性的靈氣。所以,要想證實是否真的有了氣感,只能離開空間,去外面運功。

  欣喜過後,沐婉兒顧不上滋魂養魄,出了空間,又認認真真的盤起腿,練起靈氣訣來。

  這一次,明顯順利得多。

  不一會兒,沐婉兒就看到了一個紅色的小光點迎面撲了過來。

  這是火靈氣!沐婉兒興奮之餘,居然忘了運行引氣訣。眼睜睜的看著火靈氣在她面前彈了兩下,又刷的飛走了。

  沒關系,抓住下一個機會。沐婉兒穩住呼吸,為自己打氣:姐靈根屬性多,是個靈氣光點就能試一下。機會多多哦。

  幾息之後,她遠遠的看到一個綠色小光點,連忙運行引氣訣。

  可惜,綠色小光點離她實在太遠。她能力有限,根本就引它不過來。嗖的一下,綠色小光點又不見了。

  下一個又不知道要過久才能感應到。沐婉兒略為惋惜,卻是鬥志激發,越挫越強。

  也沒等多久,又一個紅色小光點急匆匆的進入她的視野。

  沐婉兒沒有猶豫,果斷催動引氣訣。

  果然靈驗!

  紅色小光點劃了一個圓弧,竟然真的被她吸引了過來,堪堪的在離她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立住!

  再加一把勁!

  沐婉兒擰眉,飛快的運行引氣訣。

  不想,這一加速,她的氣息立馬就亂了。

  四周的黑暗立消。

  哪裡還看得到紅色小光點!

  “呼——”沐婉兒睜開雙眼,氣喘如牛。

  再一摸臉,滿腦門的汗水!

  第三次,失敗!

  細碎的頭痛再起。

  扭頭看了看緊閉的窗戶。窗紙上黑糊糊的,不見一絲光亮。想必外面夜色正濃。

  一咬牙,沐婉兒又從空間裡取出另外半粒養靈丹,化水服下。

  和前面幾次一樣,腹部湧起的暖意迅速向全身擴散而去。並沒有什麼不妥。沐婉兒吐出一口濁氣,匆匆進入空間。

  三刻之後,她又從裡頭出來了,繼續感氣、引氣。

  第四次,失敗!

  第五次,失敗!

  第六次,還是失敗!

  頭又疼了起來。

  再服用半粒養靈丹……

  如此反復,時間象流水般漸漸逝去。天邊現出一道亮光,撕開無盡的黑夜。

  沐婉兒第六次從空間裡出來,打坐,催動感氣訣。

  不想,此番否極泰來!不到一息的時間,她就感應到了靈氣光點,並且還一回看到了一黃一藍兩個靈氣光點!

  引字訣,走起!

  沐婉兒不敢貪多,直接對上離得最近的黃色光點。

  引!

  飛行軌跡被生生扭了一個彎,黃色光點在她的眉心前立住。

  吸!

  黃色光點劇烈的彈了一下,嗖的鑽進她的眉心,不見了。

  成了!

  這時,奇跡出現了!本來已經飛遠了的藍色光點居然又掉頭回來了,徑直飛向她的眉心。

  竟然自己送上門!不要白不要。

  沐婉兒再次祭起引氣訣——引!引!引!

  藍色光點象離弦的箭一樣,加速撞向她的眉心。

  有了前一次的成功經驗,沐婉兒在它剛剛靠進眉心的時候,立刻神識一轉,吸之入體。

  接下來,四周的靈氣好象突然變得多了起來。

  沐婉兒竟然一次發現了兩紅一綠一藍一黃共五個靈氣光點。

  並且令人驚喜的是,她剛祭起引字訣,五個光點竟然從不同的方向一齊朝她飛過來,在她的眉心處匯成一個小小的白色靈氣團。

  吸!

  靈氣團嗖的鑽進眉心,不見了!

  這時,又有一波靈氣光點趕到!

  幸福的感覺簡直不要再好!

  我再來!

  一行七個靈氣光點,全被吸收,無一漏網。

  隨之而來的是細密的頭疼。

  沐婉兒不敢戀戰,見好就收。

  這時,天色還沒有完全亮。大丫依然睡得很熟。

  沐婉兒心疼的掏出白玉小瓶。裡頭本來有十粒養靈丹,一個晚上就耗去整整三粒。加上前兩晚用掉的一粒,裡頭只剩下六粒了。

  唉,好東西總是用得太快。她咬咬牙,又服下半粒。這次不再准備修練,而是拉過被子,和衣躺下,同時,魂魄進入空間——今天是第四天,清玉道長會派人來接她。她得養足精神才行。

  上午,逸塵奉了師叔之命過來接人。一照面,他不由驚呼:“呀,小丫頭,你居然引氣入體了!”

  在這種靈氣稀薄的不能再稀薄的地方,一個四靈根的廢材竟然三天之內就引氣入體了!

  不,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

  想當初,他在家族的聚靈陣裡,也足足花費了一天一夜才引氣入體。

  他可是木火雙靈根!

  到底誰才是廢材?還讓不讓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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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01 AM

  第12章 福禍相依

  沐婉兒幾天前在流雲觀曾見過眼前這個年輕的道士一面。當時,她在觀門前被氣昏過去,還是這個道士把她帶進偏殿,並替她醫治了一番。

  於是,她故意當做沒看見對方的失態,蹲身道福:“弟子見過道長。”

  師叔果然眼光獨到。逸塵回過神來,心中感慨不已。對眼前所謂的“四靈根廢材”更是刮目相看——照這樣的修行速度,此女進入內門,指日可待!

  “沐師侄免禮。”他伸手虛扶了一把,自我介紹道,“我姓張,名逸塵。清玉師叔已經代宗門收沐師侄進入外門。以後沐師侄叫我‘張師叔’就是。”

  “是,張師叔。”

  接著,張逸塵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紅蓋白玉瓶兒來:“這瓶養靈丹就送給沐師侄,權當是見面禮。”

  啊——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沐婉兒接過這個更大的白玉瓶兒,歡喜的蹲身行禮道謝:“弟子謝過張師叔。”

  六歲的小毛孩雖然看上去比同齡的小孩要矮小瘦弱得多,然而竟這般舉止沉穩,進退有度,果然不是個尋常人物。張逸塵“嗯”了一聲,忍不住凝神上上下下打量她。

  這眼神,看得沐婉兒不禁後背發麻,毛骨悚然:“張師叔,怎麼了?可是弟子身上有什麼不妥?”

  “唔,沒有。你的身體現在已經無恙。”張逸塵看不出什麼名堂,便直接發問,“前次見到你時,你元氣虧損,身虛體弱。四天不見,怎麼這麼快就調養過來了?”本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他這樣發問,是極其冒失的無禮之舉。不過,在修仙界裡,強者為尊。況且,他又是同門師叔,問一問,也並無不可。

  他應該沒有發現空間。沐婉兒不愧是兩世為人,聞言大大方方的抬起頭,嬌憨的笑道:“前幾日,清玉道長賜了一瓶養靈丹給弟子,還傳《靈氣訣》功法給弟子。弟子愚鈍,不敢偷懶,配著靈藥吃,日裡夜裡的都練著。身子應該這樣調養過來的。”

  “嗯,清玉師叔修的是功德仙。功德仙一道最擅長煉氣。能得清玉師叔的青睞,正是沐師侄的好機緣。”張逸塵不住的點頭,人也變得熱絡起來,“我們太一宗分內外兩門。其中,內門有九峰。第一峰叫祖師峰,是內門的主峰,也是歷代掌門及其座下弟子修行之所。第二峰就是主修功德仙的金蓮峰。清玉師叔是金蓮峰的金丹長老,呃,你要尊稱‘師叔祖’。我在第五峰,青木峰。我們青木峰走的都是煉丹一道。宗門裡的丹藥都出自我們青木峰。”

  沐婉兒的行李很簡單:錢財首飾,沐婉兒在前面幾天都散給了阿貴和田媽媽;從衣櫃裡挑了幾身換洗衣裳,剩下還有一大堆兒,都一古腦兒送給了洪娘子。洪娘子滿心歡喜,熱情的幫她將換洗衣裳打成一個小小的包袱,另外再附送上一大籮好話。

  青色綢緞做的包袱輕巧得很,沐婉兒斜背著,一點兒也不覺得壓身。

  只不過,這些都是明面上的,就是用來裝裝樣子罷了。事實上,從府裡出來前,沐婉兒已經打算在外頭尋仙訪道了,所以,她把能帶出來的都帶了出來。比如說,她屋裡擺設的古玩珍寶,冬天的大毛衣裳,四季的被褥……甚至於連牙粉她都帶了好幾盒。這些東西都一溜煙兒的碼在空間裡的茅屋裡。

  在凡人間,當著凡人的面,是不能使用法術的。反正也就是幾步路的事,所以,出了莊子,張逸塵帶著人老老實實的步行上山。

  走上兔兒坡,他指著半山腰的那角飛簷,歎道:“沐師侄真的是好運道。若是在今天以後再來流雲觀,就再無可能碰到我們了。”

  沐婉兒不明就裡的睜大眼睛看著他:“張師叔這次也要回宗門嗎?回去後,不會再回來了?”

  “嗯,不會再回來了。”張逸塵彎腰撿起一顆小石頭,起身對著天空裡掛著的朝陽扔了出去。小石頭飛得老遠,在天空劃出一道黑色的長弧,最後化作一個黑點,不見了。竟然看不到是落到了哪裡。

  好大的腕力!沐婉兒咋舌。

  張逸塵轉過身來,快活的說道:“這破地方,靈氣淡薄得跟沒有一樣。老子終於要離開了!”

  “三年了,老子在這破地方呆了整整三年!”反正沐婉兒走得慢,張逸塵閒來無事,便把她當成了閒話簍子,一路上跟她大吐特吐。

  原來,太一宗內門有一項歷練任務:內門每隔二十年都要組織築基期的內門弟子去凡人界歷練。屆時,內門裡所有的築基期弟子都要參加。每隊十人,宗門將他們隨機分成若干小隊,每支小隊都由一名內門金丹長老帶領,在凡人界歷練三年。三年期滿,才能回歸宗門。

  “清玉師叔就是我們這一隊的領隊師叔。流雲觀是師叔為了方便我們小隊歷練,臨時選的一處道場。”

  “如今,三年期滿,我們今天就要回宗門了。沐師侄的運道很不錯,若是晚來幾日,只怕此生再難尋到如此好的仙緣。”

  前世,自己不就是白白錯失了仙緣麼?沐婉兒不由握拳。

  這也正好應證了那句“福禍相依”——只要是高門大院裡的人,誰不當“去莊子裡”是流放?所以,前世的時候,聽說要被送去莊子裡靜養,她被嚇得又大病一場。

  當時,誰又曾想到,禍事的背後隱藏著天大的仙緣呢?

  沐婉兒抬頭遠望半山腰裡的隱隱約約現出的一角道觀,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還好,這一世,我來了。終於沒有錯過。

  說著說著,流雲觀到了。

  進了觀門,張逸塵從邊道,把人直接引到後殿的廊道下,說道:“你等在這裡,我進去稟報師叔。”

  “是。”沐婉兒恭敬的垂眸應下。

  待人走後,她顧不得擦去滿頭的大汗,難以置信的偷偷在自己手心使勁掐了一把。

  “滋——”下手有點重,疼得她暗中抽了一口冷氣。

  不是在做夢!

  沒想到自己的手勁突然變得這般大了!

  更沒有想的是,這次,她是自己走上來的!並且她背上還全程背著一個包袱!

  一路上沒有休息,她沒有被累得昏過去,甚至氣息都沒有變亂,只是稍稍有些滯重而已!

  看著自己的雙手,她從心底裡笑了出來:這便是修仙的好處。修仙真的可以讓她變強!

  盡管她現在還只是引氣入體,連仙道的邊都沒有摸上。但是,這種變強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姐喜歡!

  雙手不由緊握成拳。沐婉兒在心裡暗暗為自己打氣:努力,努力,再努力!沐婉兒,你行的!

  不一會兒,張逸塵神色古怪的從裡頭出來,招手道:“沐師侄,你隨我來。師叔召見你。”

  “是。”沐婉兒深吸一口氣,微垂著頭,目不斜視的跟上去。

  後殿門口擺放著一張長方形的八卦屏風。屏風的對面是一張黃梨木祥雲四方條案。案面當中擺著一隻尺來高的三足祥雲青玉香爐。裡頭煙霧繚繞。清玉道長正閉著雙眼,盤腿坐在條案後面的長榻上。

  張逸塵在條案一旁站定,行過禮,稟報道:“師叔。沐師侄已帶到。”

  “弟子見過師叔祖。”沐婉兒跟在他後面恭敬的蹲身行禮。

  “嗯。”清玉道長睜開雙眼,看著她,微微頜首,“先前,本尊看到你身虛體弱,便想著先帶回外門調養。待到明年,你的身體調養過來,再參加入門試。不過,既然你的身體已經調養好,那麼現在就參加入門試吧。”

  入門試?還要考試?是考《道德經》麼?沐婉兒愕然的抬起頭,望著他,急得犯起了嗑巴:“弟,弟子,還不曾讀過《道德經》……”

  這是真話。

  前世,見她聰慧,且相貌出眾,沐三爺曾特意為她單獨請了一名老儒教她四書五經。

  而她為了哄祖母開心,也抄過《心經》、《金剛經》、《藥王經》……等等不下十種佛經。

  兩世加起來,唯有《道德經》,她連碰都沒有碰過。

  “呵呵。你雖早慧,本尊也沒指望一個六歲的娃娃能看得懂《道德經》。”清玉道長被她的模樣,不禁莞爾,“今年並不是宗門收徒之期,試心路也不會單獨為你一個人開放。所以,你的試心路是本尊特意為你量身打造的。事不宜遲,你現在就隨逸塵去吧。”

  “是。”一句“量身打造”,令沐婉兒心裡頓時好比吊了十五隻水桶,七上八下的。

  正要再細問,清玉道長已經揮了揮手。這是打發他們走的意思嘍。“弟子謹遵師叔命。”張逸塵行禮,退出後殿。

  沒有辦法,沐婉兒只能高一腳,低一腳的跟在他屁股後面出了後殿。

  出來後,張逸塵腳下不停,徑直往莊外走去。

  沐婉兒人矮腿短,轉眼的工夫就被落下一大截。

  姐的試心路……她趕緊一煙兒小跑追上去:“張師叔,張師叔,您還沒告訴弟子試心路在哪兒呢。”

  三丈開外,張逸塵立住身形,轉過背來,挑眉應道:“你的試心路已經開始了。”接到這麼一樁差事,他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啊?”沐婉兒愕然,不由停下腳步,四下裡張望——這條路和進來的時候,也沒兩樣哇,怎麼一出來就變成了‘試心路’?

  “跟上!”張逸塵沖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提醒道,“你只要沒跟上,入門試就算失敗!”

  呃,入門試是賽跑?跟張師叔比賽,看誰跑得快?看看對方頎長的身量,再低頭看看自己的一雙小蘿蔔短腿,沐婉兒的小心肝呀立時瓦涼瓦涼的——開什麼玩笑,姐還沒他一半兒高呢!

  剛剛上山時還想著‘福禍相依’,沒想到,姐的‘福’這麼短,一轉眼,‘禍’就來了。

  無論如何,入門試不能失敗!

  當今之計,唯有——

  握了握拳頭,沐婉兒仰起小臉,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小樣兒,瞅著對方,嘴巴一撇,聲音已然帶上了一絲哭腔:“師叔,能不能慢點兒……弟子腿短,跟不上。”

  說著,一雙漂亮的杏仁眼兒眨巴眨巴,裡頭,淚花晶瑩,在眼眶裡直打轉兒。

  沐婉兒不得不祭出了前世的殺手鑭。

  前世,只要她擺出這麼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便立馬能遇瑞呈祥,心想事成。

  可惜,情急之下,她忘記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此時的她,年方六歲,模樣兒沒長開,人小身子矮,瘦得跟只猴兒一樣,跟前世那個風華絕代的青春少女完全不搭界。

  張逸塵的臉刷得陰沉下來,心裡跑過一萬頭草泥馬——就知道,老子就知道!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再聰明的小屁孩,也是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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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8-10-1 12:01 AM

  第13章 入門試

  “不准哭!”望瞭望後殿,張逸塵暗道一聲‘倒楣’,三步並兩步走到沐婉兒跟前,彎下身子,壓低嗓音,惡狠狠的威脅道,“再哭,我就……我就把你扔半道上,不帶你去宗門了!”

  咦,不是要賽跑?沐婉兒松了一口氣,眼裡的淚花立收:“師叔,弟子的入門試到底是什麼?”

  這破孩子!張逸塵撫額,站直身子,無可奈何的揮手示意‘跟我走’:“走吧。邊走邊告訴你。”

  “謝師叔。”沐婉兒仰起頭,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臉。

  我去!張逸塵轉身,沖老天翻了個白眼。

  清玉道長其實已經把沐婉兒當成了宗門的外門弟子。所以,所謂的入門試只是一個藉口。

  在他看來,沐婉兒年方六歲,又是打小養在高門大院的深閨裡,缺少人生閱歷。而人生閱歷往往會直接影響到修士的心境,甚至於會影響到修士對天道的感悟。

  之前,沐婉兒資質差劣,清玉道長認為她仙途堪憂,對她的打算也只是帶回外門放養罷了。

  不想,沐婉兒給了他一個驚喜——小丫頭居然在靈氣稀薄的凡人界,只用了區區四天的時間就做到了引氣入體。

  想到從她身上得到的那一大筆功德,清玉道長禁不住琢磨開來:也許這個丫頭也是個有造化的。

  要知道,從上古到今,真正在仙道上得了大造化的大能,往往都是一些資質不是很顯眼,最初並不被看重的尋常修士。

  這樣一想,他就有心為沐婉兒謀劃一番。

  於是,就有了這麼一場“量身打造”的入門試——不得動用任何飛行法寶,由張逸塵領著,沐婉兒要越過凡人界,走到太一宗。

  這其實是一場內門弟子才有師門歷練。清玉道長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通過歷練,能大大的豐富沐婉兒的人生閱歷。

  至於為什麼要選擇張逸塵做引領人,主要是這三年裡,張逸塵大多時候都呆在流雲觀裡,極少下山歷練。作為領隊師叔,他給的評定是不達標,必須補練。

  “逸塵,想不想通過這次的內門歷練呀?”當張逸塵將人從山下帶回觀裡,進來復命時,清玉道長笑瞇瞇的瞅著他,如是問道。

  張逸塵是第一次參加內門歷練。出發前,他也跟參加過歷練的師兄師組們打聽過歷練攻略。師兄師姐們告訴他,這樣的歷練,對於青木峰的弟子們來說,最是簡單不過。一般來說,青木峰的弟子們只需多為小隊煉幾爐丹,然後象徵性跟著做一兩次小任務就可以了。

  張逸塵本來就是個修煉狂,再加之,凡人界靈氣稀薄得幾乎等於沒有,所以除了煉丹,他幾乎都呆在流雲觀裡,修煉,修煉再修煉。

  不想,他命苦,碰到的領隊師叔是個特認真,做事最仔細不過的。這次歷練快要收尾的時候,清玉道長找他談話,說他下山出任務太少,本次歷練不能過關。

  按規定,內門弟子歷練不過關,會被罰去宗門礦井裡做三年苦役。

  張逸塵慌了神,這幾天沒少巴著清玉道長軟磨硬泡。如今,見清玉道長松了句口,他立馬星星眼:“想,弟子特想。”

  清玉道長沖外面呶呶嘴:“只要你把門外的小丫頭全須全尾的帶回宗門,本尊就當你這次歷練通過。”

  築基期修士是可以驅使飛行法寶的。張逸塵剛好有一隻飛船,是上品的飛行寶器。往飛船裡扔一塊中品靈石,只要一天的工夫,他就能把人從流雲觀飛回宗門。

  就知道這三年的丹沒白煉!

  “是!師叔,弟子謹遵師叔命。”張逸塵張嘴就把差事接了。

  清玉道長呵呵一笑,特溫柔的跟他說:“逸塵呀,小丫頭年歲小,又是出自凡人界,修真常識基本上沒有。你這當師叔的,可要多多提點她些,跟她講講修真常識和宗門的規章制度。”

  又不是要手把手的教徒弟,只是提點一二而已,這個不難。況且,在宗門裡,師弟師妹們求解惑,他只要知道的,從來都是有問必答。因此,他又是滿口答應了。

  “很好。”清玉道長瞅著他,捋須輕笑,又加了一句:“這趟任務還有三個條件。只要違反了其中的任何一條,任務都算失敗。”

  第一條就是倆人都不得使用任何飛行法寶。不過,可以動用凡人界的交通工具;第二條,沿途倆人不能住宿各類客店旅捨。不過,可以露宿,也可以去道觀掛單;第三條,一路上,倆人要嚴格遵守宗門的各項規章制度。

  張逸塵聽完,心裡頓時拔涼拔涼的——天啦,以那丫頭的腳程,沒有個一年兩載的,走不到宗門哈。不過,自己親手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含著淚,也要把它完成。這是太一宗的潛規則。

  “好了,你去外面把小丫頭領進來,本尊想親自囑咐她幾句。”

  “是。”張逸塵悶悶的應下,轉身准備去外頭喊人。

  不想,就在他越過屏風,剛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後又幽幽的傳來一句:“還有,一路上,你們的吃食花銷一律自理。”

  我靠!窮遊哇。張逸塵打了個踉蹌,險些被一尺來高的門坎絆了個狗吃屎。

  當然,以上的很多細節,張逸塵是絕對不會透露給第三人的,包括當事人沐婉兒。

  他只是把入門試的內容和清玉道長的三個條件,原封不動的轉告給沐婉兒。至於他自個兒的師門任務當然是隻字不提。

  除此之外,他又臨時添了三樣:

  “第四條,不許動不動就哭鼻子!”

  “第五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第六條,動作麻利點,不許磨磨蹭蹭!”

  沐婉兒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這些條條款款都很實在,並不過分,她認真的點頭應下:“是,師叔。”

  她的態度令張逸塵很是意外。張逸塵挑了挑眉:“那,我們走吧。”

  兩手空空,說走就走?沐婉兒狐疑的把人喊住:“張師叔!”

  張逸塵站住,轉過身來,瞪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第六條!”

  “哦。”沐婉兒雙手抓住胸口的包袱結,弱弱的提醒道,“張師叔,你,你的行李呢?”她知道張逸塵非常不喜歡呆在凡人界,一心只想盡快回宗門。但是,受她拖累,他肯定快不了。她可以想像得到他接到任務時是怎樣一種心情。所以,她擔心他一時氣昏了頭,連行李都忘了帶。等他氣消了,又要折返回來拿。一來一回,多耽擱工夫呀。

  小小年紀操的心還真多!真不想鳥這丫頭。但一想到這是自個兒的任務,張逸塵不得不認命的轉過身來,指著掛在腰間的一個巴掌大的黑色皮囊,解說道:“這叫袋裡乾坤,俗名儲物袋,可以用來收納東西。象我這只,裡頭的儲物空間足足有兩個後殿那麼大。在修真界,人們向來都是全部身家放在儲物袋裡,隨身帶著。”

  “哦。謝謝師叔為弟子解惑。”沐婉兒明白了,心裡忍不住將儲物袋和自己的玉珠子做了個對比:儲物袋只能收納東西,而玉珠子明顯功能多得多;另外,儲物袋裡的儲物空間也遠遠沒有珠中空間大——難怪宋牛說玉珠子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寶貝。

  張逸塵卻跟她伸出一根食指:“再加一條規矩——第七條,任何時候都不准懷疑本師叔的決策。”小丫頭片子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居然敢質疑本師叔的英明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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