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扶華 -【奇怪的先生們】《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5 11:11 PM

29 歷史

  很久以前,第一位商族「氏神」出現,開啟了漫長的氏族制度。氏族獨立於國家之外,往往擁有森嚴的等級與繁多的規矩,族人信仰供奉氏神,氏神庇佑族人,使家族繁榮。氏族並不像國家那般經常經歷改朝換代的變動,所有氏族從誕生開始,就擁有著穩定的結構與發展。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許多小國都在龐大的氏族勢力擠壓下生存,所有的國家都期望能得到大氏族的支持與幫助。
  
  秦氏神誕生於早中期,他見證了幾千年的歷史,在百國混亂的年代裡, 還曾見證過十幾個氏族的滅亡因為那些氏族各自支持的國家捲入混戰,亡國的同時,家族也一齊滅亡,於是氏神同樣消亡。
  
  人類一直在發展,從前的幾千年,變化極度緩慢,然而到了近幾百年,忽然間一切都像是被一種神秘力量支配,變化之快令人應接不暇。曾經最困擾人類的鬼怪惡疫消失,近代甚至大部分人都不再相信它們存在過。人類有了截然不同的全新發展,對氏神的信仰也慢慢消失。
  
  兩百多年前,正是長達幾千年的分裂被終結,東大洲三十六個州政權大一統的時間。長達一百多年的戰爭,終於奠定了如今的局勢。
  
  百年戰爭中,許多氏族的存在受到了衝擊,有不少人覺得龜縮在氏族的保護之下沒有意義,許多人渴望著在這個亂世創造出全新的世界。秦氏有一支的掌權人毅然離開家族,帶著那一支的族人投入戰爭,建立了一個軍團。
  
  最終,這一支成為了戰爭勝利者的一員,掌權人依靠手下的軍團當了個將軍。毫無疑問,他將有大好前途,但他對於自己的成就並不滿足,想要得到更多權利。
  
  當時,氏神們大部分都進入衰弱期,但氏族的號召力仍然是巨大的,對於新建立的東洲政權來說,氏族的存在就像是幾千年的痼疾,如果不能祛除這陳年舊患,他們就不能完完全全改變過去幾千年氏族強大的局面,無法徹底掌握東洲。
  
  出身氏族,又成為了東洲新政權一員的秦將軍站了出來,他決定從自己的氏族開始,毀滅氏族制度。一旦他開了這先河,狠狠打擊了氏族,那麼他的功勞將是巨大的,得到無氏族普通人的支持後,還能有機會爭奪東洲最高政權區區一個秦氏佔據的渝州,自然比不過整個東大洲。
  
  帶著勃勃的野心,他回到秦氏族地。可惜,他提出的毀滅氏神,解散氏族的意見不僅沒被族人們接受,還得到了斥責。秦將軍早有準備,一聲令下,他的軍團立即包圍了秦氏族地,控制住其他支脈還未反應過來的族人,並帶著自己那一支的族人前往神龕準備毀去氏神。
  
  在那之前,所有人都默認氏神消亡只有氏族消亡一途,但他不知從何得到的辦法,帶去了一群惡徒殺死在神龕,試圖污染氏神,使他墮落為無神智的「鬼」,然後再利用氏神殺死族人將被反噬的方法讓他消亡秦氏族人這麼多,只要變成鬼的氏神神智不清殺上一大半,就會衰弱到再不構成威脅。
  
  「當時發生了一些小意外,我未曾失去神智。那孩子的做法著實令我有些生氣,便吞噬了他們。」
  
  當時究竟是什麼情況,氏神從未和剩下的族人們說過,他們也不敢問,只是見到秦將軍與那一支的族人,以及帶去的那些惡徒全都被吞噬,便噤若寒蟬,將此事視作族內秘事。之後,他就徹底異變成了與其他氏神不同的存在。
  
  「那個不懂事的孩子,是我兄長的後代,野心太大了。」氏神語氣平緩,甚至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小孩子調皮沒有關係,但是闖下大禍,就要受罰。」
  
  羅玉安聽得回不過神,秦氏神活得太久,見過太多,在他口中隨意幾句話,就是千年的時光過去,在這期間,不知道多少家族興衰,被他平平淡淡一句帶過。
  
  再一次的,羅玉安感覺到氏神與自己的不同,心中不由自主生出曾經有過的那股惶恐為什麼是我呢?我為什麼能夠成為這樣一位氏神的妻子呢?
  
  她忍不住更緊地抱住了氏神,氏神誤以為她有些害怕,便拍拍她的肩,微笑,「不必害怕,雖然我確實被『污染』,但並不會胡亂吃人。」
  
  羅玉安拼命搖頭,下巴抵著他的胸膛,「我不怕,我只是想,二哥胸口這道裂痕是那個人弄出來的嗎?」
  
  氏神︰「是那不懂事的孩子敲的。」
  
  他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感嘆著說︰「可惜他力氣太小,要不然直接敲碎了,或許就成功了。」
  
  羅玉安一瞬間想要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拿刀早早捅死那個秦將軍。
  
  氏神︰「哈哈哈,開玩笑的,其實是吞噬惡才會裂開。」
  
  但羅玉安並沒有覺得好一點,她想起之前看過的梁氏神,他身上就有許多裂縫,不由得抓緊氏神的胳膊,追問︰「二哥,這樣繼續吞噬惡,縫隙是不是會增加?等到最後,你會變成什麼樣?會死嗎?」
  
  相比她的緊張,氏神仍是不緊不慢,「哪怕氏神的『生命』漫長,也會有終點,氏神的時代已經過去,我將是這時代的最後終結。」
  
  見小妻子仍是不展眉,他將人抱起來,像抱著一個孩子,在這羅玉安一手新建的花園裡徘徊,「安害怕死亡?」
  
  羅玉安伏在他肩上,嗅著他脖子與頭發散發的幽香,「我早就死了,我只是怕二哥難受,如果二哥痛苦,我會更痛苦。」
  
  氏神︰「但是多虧了安,我有了許多難得的快樂。」
  
  羅玉安不敢置信,「真的嗎?我有給您帶來什麼快樂嗎?」
  
  氏神笑著,「我從前只有秦氏的孩子,但是現在,你也是我最寶貴的孩子。」
  
  羅玉安︰「……雖然我知道,自己的年紀對二哥來說真的是個小孩子,但是拜託二哥不要再叫我孩子了,真的像在犯罪。」
  
  氏神︰「好的,不叫了。」他老人家認錯倒是積極,就是總記不住,順口就是一句充滿憐愛的孩子。
  
  「其實二哥也累了吧。」羅玉安忽然抱住氏神的脖子,「哪天二哥自然消亡了,或者主動放棄了,我也陪著二哥一起。」
  
  齊季第二次和她見面時,曾說過她想要永遠。但羅玉安覺得她太貪心,世上哪有永遠,貪求太多不是好事。她作為人時早已體會過人的脆弱和人生的短暫無常,她可以面對氏神的自然消亡,只是無法忍受氏神被陰謀打破,被他守護的族人擊碎。
  
  「好,陪著我。只不過,在那之前,我們起碼還有百年的時間,也可與你做一輩子的人世夫妻了。」氏神說完這句,羅玉安忍不住臉熱。
  
  他突然說這種話,她感覺胸膛裡好像有火在燒一樣。
  
  這到底是她的感覺,還是氏神的感覺傳達給了她?心如火燒,身體更如烈火燎原,放火的氏神還在那滿臉純潔悠然地笑。
  
  羅玉安忍不住悄悄親面前那截白玉一樣的脖子。
  
  一邊親她一邊心中唾棄自己,怎麼回事呢,為什麼每次看到氏神就忍不住,這樣說不出口的衝動到底是怎麼來的,難道說她天性就是這樣只不過從前沒發現?還是太喜歡氏神了,才會看見他對自己這麼親昵就把持不住?
  
  氏神低聲地笑,歪了歪腦袋,和她對視一眼。
  
  羅玉安訕訕地收回手,克制自己。
  
  氏神︰「我明白了。」
  
  羅玉安︰「……我自己不太明白。」
  
  氏神蒙上了她的眼睛。
  
  羅玉安滿臉的疑惑,被二哥捂住眼楮讓她一下子回想起先前紅繭裡面發生的事,整個人都躁動不安。
  
  但是,突如其來的一股睡意侵襲了她,她很快就閉上眼睛,安安靜靜伏在氏神身上睡了過去。這自然不是正常的睡眠狀態,氏神是讓她陷入了一種魂魄休眠的情況。
  
  氏神托著妻子,落在神臺上。他的手指貼在她的額心,緩慢地探進了她的腦子裡如同雪化進了水裡。
  
  這大約是難受的,羅玉安原本凝實的身體都有點潰散,氏神一手穩穩地往她的腦子裡探,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手腕,安撫地不斷摩挲。
  
  那隻白玉般的手穩穩地從羅玉安的腦子裡抓出了一團黑中帶紅的東西。甫一和羅玉安的腦子分離,那東西就彷彿失去養分,蔫了下來,同時還不斷在氏神手中扭動,似乎想要從那隻手中汲取力量。
  
  氏神一手抱著妻子,在她背上輕拍,一手抓著那東西仔細看。
  
  良久,他露出個「原來如此」的笑容。
  
  頗為友好地對著那東西說︰「原來是羅氏神。」
  
  那東西沒有給他回應,秦氏神又看了一會兒,覺得有趣。羅氏,記得從前是在硯州一帶,羅氏神應當在兩百年前就早已消亡,沒想到還留下了這種東西,並未完全消失。
  
  「雖然是妻子家中的氏神,但躲在她這裡,汲取我的力量,怕是不好吧。」
  
  妻子很愛他,心裡也很想和他親近,但那種被什麼東西影響誘導想和他親近的狀態確實有點不正常,她自己大約也覺得不對,克制得很辛苦,真是難為她了。先前他便有一些察覺,現在吞噬了梁氏神,才清晰地看見她腦海中的這東西。
  
  「難怪我當初無法吞噬她,看來也是你的緣故。」
  
  一邊保護她,又一邊催發她的情緒與各種慾望,愛欲、恨欲。這個寄生的氏神碎片想做什麼?秦氏神手中湧出紅線,迅速把那蔫成一團的東西包裹了起來,裹成一個紅線小球。
  
  他剛準備喚醒妻子,忽然又疑惑地「嗯」了一聲,再度伸出手去,從妻子腦中拽出了一團小小的黑紅之物。
  
  它們似乎能以情緒作為土壤,不斷滋生。
  
  「無法根除,這便有些麻煩了。」口中說著麻煩,臉上仍是笑容的氏神將這團東西塞進先前的紅線團裡,低頭喚醒了羅玉安。
  
  羅玉安滿眼的茫然,「二哥……?」
  
  氏神應一聲,含笑問︰「要夫妻生活嗎?」
  
  為什麼二哥每次都可以這麼直接問出來?羅玉安眼神飄忽︰「……不了。」
  
  她現在就好像剛睡醒,有點連不上之前的事,還有點迷茫。又聽氏神說︰「那就來玩遊戲吧。」
  
  羅玉安摸出手機熟門熟路打開新的遊戲俄羅斯方塊。
  
  玩了一會兒,漸漸清醒,身後的氏神說︰「安,我方才知曉,你是羅氏神族人啊。」
  
  羅玉安手指僵在半空,豁然扭頭︰「什麼?!」
  
  雖說很久以前,同姓是一族,但一族也會分出許多氏,有氏神庇佑的只是其中一氏。而且並不是每一族都會出現氏神,沒有氏神庇佑的才是大多數,羅玉安在遇到秦氏神之前都不清楚氏族的存在,也從未想過自己和其他氏神有什麼關系,忽然聽到這麼一說,整個人都震驚了。
  
  一根紅色的長條俄羅斯方塊徑直落在最中間,高高凸起,沒能嵌進旁邊的縫隙裡。
  
  氏神︰「哎,可惜了,這一根放在旁邊就剛好合適。」
  
  對上她一動不動震驚的眼神,氏神疑惑︰「嗯?怎麼不玩了?」
  
  羅玉安︰「……」二哥??為什麼突然隨口說起一個大秘密,還要我繼續沒事人一樣玩遊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6 10:00 PM

30 硯州

  低調的豪車停在舊宅門口,身穿西裝的一男一女從車上下來。
  
  秦非莫整理了第三次衣服,心裡虛的一批。秦非常雖然是堂妹,但比他穩重多了,滿身精英氣質,一眼看見舊宅門口等待的氏女,朝對方點頭,「勞煩氏女了。」
  
  明黃提著紅燈籠,繃出不苟言笑的樣子,將兩人往宅子裡領。進入那古色古香的大宅,髮際線頗有後移趨勢的秦非莫霎時就有點腿軟。他雖然在秦家是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但一直就有個毛病克服不了怕鬼。
  
  從小到大,每次家裡人想帶他來舊宅,他都是一秒變成熊孩子,躺在地上大哭大鬧不肯來,而不得不來的時候,也是心驚膽戰,總不自覺想抖腿。
  
  「別抖腿了,待會兒見了氏神和夫人你也這樣就太失禮了。」堂妹秦非常嚴肅地小聲叮囑他,秦非莫往常肯定要和她杠上一杠,但現在,實在是杠不動,這麼大個男人差點慫成一團。
  
  兩人穿過莊嚴神秘的舊宅,來到神龕,神龕中仍是那股被香柱燃燒的香氣燻透了的味道,但多了許多盛放的紅山茶。那位極少露面的夫人,獨自一人端坐在神龕中央,像一幅古典油畫。
  
  秦非莫迅速掃了眼神龕,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稍稍放鬆了一點,終於能強撐著完成自己這次的任務了。
  
  堂兄妹兩人在秦氏負責的工作比較復雜,也很繁忙,平時家裡人想找他們都得預約,但氏神夫人需要,他們當然是馬上換衣服帶上資料奔赴舊宅。
  
  秦非莫沒有浪費一秒的時間,抽出資料開口說道︰「夫人,關於您家庭的情況,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具體的檔案剛從渝林區調過來,在這裡,請您過目。」
  
  他還想說些什麼,但忽然見到夫人突兀地側頭朝身邊的空氣看。夫人身邊好像有看不見的東西存在!他整個人一僵,舌頭也捋不直了,直接成了個怕鬼的廢人。
  
  秦非常對他這個狀態很瞭解,暗嘆一聲,上前救場,接著他的話頭繼續說道︰「經過我們的調查,夫人的父親和他的雙親在四十年前輾轉來到渝州,後來結婚成家,就一直定居在渝林區。我們找出了當年的入關檔案,他們來自硯州,原戶籍地在硯州蘇V區,我們已經和那邊進行了初步的溝通,得到反饋,證實了這一點。」
  
  她放下手中的資料,拿出另一遝資料。
  
  「關於硯州的羅氏家族,我們也進行了調查,因為時間太緊,過去太久,沒能調查得太詳盡。硯州從前有兩個氏神家族,一個林氏如今還存在著,只是規模不比從前,族人很少。一個羅氏,按照記錄在兩百多年前就已經消亡,剩下的族人極少,還大多陸續離開了硯州,暫時沒能查到所有人的情況,如今的羅氏就剩下一座祖宅還在蘇V區……」
  
  羅玉安靜靜聽著,微微有點走神,忍不住去看身邊飄著的氏神。
  
  昨天氏神忽然說她來自羅氏神的家族,今天就叫來了兩個秦氏族人把這事整理的明明白白,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家是從硯州搬過來的,這其中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不然父母長輩不會完全不提起一個字。
  
  羅玉安不是不能接受,她只是不明白,二哥為什麼忽然在意起這件事。
  
  氏神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眉眼都帶著撫慰人心的笑意,「安,你去硯州一趟吧,去羅氏祖地看一看。」
  
  羅玉安認真問︰「二哥想讓我去那做什麼?」
  
  秦非莫看見夫人莫名對著空氣開口說話,整個人都嚇白了,要不是旁邊的堂妹伸手不動聲色地扶了一把,他當場就能嚇到暈厥過去,這會兒鼻樑上的眼鏡還在顫抖。
  
  夫人應該是在和氏神說話,氏神就算在神龕,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看見的,秦非常比堂哥出息多了,坐在原地聽著夫人自言自語一般地說︰「好,我去一趟。」
  
  夫人要去硯州,秦非莫秦非常兄妹兩個要作為隨行人員一同前去,因為他們兩位所在的部門,就負責協商渝州與其他州的關係,負責交流資訊等等。他們兩位部門老大,還是第一次作為陪客陪人出行。
  
  兩位精英是第一次擔任這種陪客角色,迅速地進入了狀態。他們先給硯州那邊發了入關公文,並且聯系了林氏神所在的林家,哪怕林家如今已經完全不能和秦氏比,但這種幾千年的禮儀還是需要的,然後就是為夫人安排一系列出行事宜,包括吃穿住行玩,務必要讓她滿意。
  
  雖然江湖傳言這位夫人脾氣很好,但秦非常細心地將她的檔案研究了好幾遍,自然沒有漏看她當初的殺人壯舉。
  
  「看上去氣質很無害,但是從這份殺人現場的報告來看,不是個簡單人物,我們要謹慎對待。」
  
  秦非莫聽著堂妹的話,露出麻木的笑容,「還用看這個分析嗎,從她這麼短時間就搞定了咱們氏神來看,就知道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了……反正我是覺得我望塵莫及。」
  
  兩人全程小心,就差沒把羅玉安捧起來呵護。羅玉安被二哥一句「你就當去硯州遊玩散心好了」忽悠上了去硯州的飛機,心中滿是疑惑,但看見這兩位戴著同款眼鏡的秦家人如臨大敵的樣子,還是覺得啼笑皆非。
  
  「我沒有什麼要求,你們也不用忙了,坐下休息吧。」
  
  兩人這才依言坐下。這架從渝州起飛的飛機,除了羅玉安,只坐了氏女明黃和一干人高馬大的保鏢、廚師等人,以及秦非莫兄妹和他們的助理,幾乎都圍著她轉。她被簇擁著從舊宅坐車前往秦氏私人機場,立刻安排起飛,飛到硯州也只花了兩個小時不到。
  
  飛機落地,她又被簇擁著下了飛機,暈頭轉向地被人請到了一間寬敞舒適的休息室暫作調整。站在這房間,透過大面的玻璃窗,能看見硯州入關站的字樣,視角絕佳,入關的人群在她的俯視下,像黑色的洪流。
  
  每一個州都設立有入關站和出關站,民眾們出關入關都需要經過這兩個站進行身份驗證。羅玉安身份特殊,先前出渝州的時候,沒有這個出關的環節,但是來到硯州就需要進行檢查,因為身份不同於普通人,甚至更加麻煩一點。
  
  「夫人,我們很快就能離開了,您可以先休息一下。」秦非常跟在她身邊盡職盡責地介紹,像個導遊般滔滔不絕,「如果不想休息,您還可以選擇去高塔參觀,硯州的入關高塔是東洲第三大高塔……」
  
  羅玉安見她好像很擔心自己會因為入關檢查而不耐煩,心下無奈,隨口和她閒聊了兩句。
  
  「那些是什麼人?在我們渝州的入關站,好像沒見過。」
  
  秦非常見她指著一隊身穿黑衣佩戴紅色徽章的持槍人員,了然道︰「他們是監查員,每一個州的入關出關都有配備,隸屬於東洲軍部,不過我們渝州沒有這些監查員。」
  
  羅玉安疑惑,她從前並不關注這些,完全不知道這事。
  
  秦非常︰「夫人應該知道,我們渝州是東大洲三十六州裡,除了邊境兩個州之外,唯一一個自治州。」
  
  「雖然民眾並不清楚,但州內幾乎所有機構都由我們秦氏支撐著,從兩百年前的東洲政權確定開始,我們渝州就一直獨立於其他州之外。從前軍部有派監查員入駐渝州,但是被擋在了渝州之外。」
  
  羅玉安︰「為什麼?」
  
  秦非常那張嚴肅的臉上自然而然露出一些驕傲之色,「因為我們的氏神不允許。」
  
  她清清嗓子,「據說,從前因為某件事,東洲軍部得罪了我們氏神,氏神生氣了,給了他們一個教訓,所以只要氏神還在,他們就不敢介入我們渝州的內部管理。」
  
  羅玉安一下子明白了,大概是兩百多年前秦將軍的事,二哥可能是覺得自己好好的孩子出去一趟就被教壞了,要回來搞掉家族,所以後來對「入侵者」也很不善。
  
  不過,二哥還會生氣嗎?想一想,他就算生氣了,可能也是一邊笑著,一邊說「我生氣了」,一點都不可怕。
  
  想到這,她忽然想氏神了,拿起手機撥了個視頻通話。明茴很快接通,二話不說走進神龕,把接通的手機擺到正對著神台的方向,然後迅速退出。
  
  在羅玉安和明黃都不在的時候,她不太敢停留在神龕。
  
  她沒能看見氏神,所以以為氏神待在神台,羅玉安看著空蕩的神台,半天沒見到人,喊了聲,「二哥?」
  
  在她的呼喚下,氏神飄到了手機前方,垂著衣袖坐在神臺上,像個精美的展覽品。
  
  安透過手機看他,笑著說︰「二哥,我到硯州了,你看,入關站。」
  
  氏神感嘆︰「嗯,真是奇怪的屋子。」
  
  羅玉安︰「哪裡奇怪了,聽說是知名設計師設計的,還有你看那個高塔,聽說是東洲第三大高塔,是不是很高?」
  
  秦非莫看著這一幕,聽著夫人和氏神進行尋常的視頻尋常的聊天,有種莫名其妙的錯亂感,敬業肅然的臉上露出無法排遣的茫然。氏神,為什麼會視頻聊天?為什麼視頻能拍得出氏神?!這一點都不玄幻!
  
  準備來通知可以離開的秦非常拿著證件,恰好見到羅玉安手機上的氏神,他穩健的步伐一個踉蹌,整個人毫無防備地受到了極大衝擊,朝著身邊的助理就軟了下去。
  
  助理︰「……」老大,我一個女生真的扛不住你這一身的肌肉,你堅強點站起來好嘛。
  
  羅玉安拿著手機一路走一路說,見到不同於渝州的風景,都要和手機另一邊的氏神說一說。
  
  「這邊的建築和渝州不太一樣,看那,剛才那個花樹是什麼,開得真好,渝州好像沒有,二哥喜歡嗎?喜歡我就帶一些回去種。」
  
  「二哥,你又跑哪裡去了,對這個景色不感興趣嗎?」
  
  「沒有就好,那你看那個,跨江大橋……」
  
  秦非莫早就在座位上化成一灘,神魂出竅已經廢了。秦非常還堅強地坐在夫人身邊,聽著她一改先前沉默,不斷和氏神說話。
  
  怎麼說,先前她覺得夫人沉靜穩重,有種賢良人妻的感覺,但是現在,聽她和氏神的交談,又覺得她像個年輕的小孩子。呃……也確實是這樣,二十多歲的年紀,比她還小呢。
  
  等她終於意猶未盡地掛掉了視頻,車內凝固的空氣這才再次流通,秦非莫掙扎著恢復人形,繼續自己的工作,語氣還有點虛弱地匯報︰「夫人,我們今天的行程是前往林氏拜訪,明日正式去蘇V區的羅氏祖地,您覺得怎麼樣?」
  
  羅玉安再一次展現自己的好說話︰「可以。」
  
  林氏處於市區,竟然是鬧中取靜,門前一座橋,進門便是一處小園林,屋舍精緻,風景秀麗如畫,只是地盤不太大。
  
  前來接待的人有些惶恐,將她們帶進屋內後,看到等在那的一個嬌小的姑娘,這才放心將她們交接過去。
  
  那姑娘穿著一身長裙,身形有些縹緲。她冷著臉瞟了眼羅玉安,一聲冷哼將不友好三個字表達得淋灕盡致。
  
  「我是林氏神的妻子,歡迎。住處給你們準備好了,請自便。」她沒有感情地說道。
  
  羅玉安略有些尷尬︰「打擾了,只是來拜訪一下,我們很快就會離開。」
  
  姑娘瞧她一眼,表情稍微好看了點,「看你倒是懂禮貌,和你們那個秦氏神不太一樣。」
  
  她冷淡地交代完就飄走了,羅玉安舉起手中的手機,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接通了視頻通話,鏡頭那邊的氏神正微笑著。
  
  「二哥,林氏神的妻子對你好像有些意見,你和林氏神曾經有誤會嗎?」
  
  「哈哈哈,慚愧,慚愧,從前林氏神來問過我衰弱期的事,只是那時我剛被污染,還無法控制,差點把他吞噬,雖然最後沒能吞噬又吐出來了,但他的妻子大概還是有些介意。」
  
  「安且放心,林氏神脾氣不錯,不會找你麻煩的。」
  
  羅玉安︰「……」
  
  她扭頭對秦非常說︰「拜訪的禮物放下,我們這就離開。」
  
  將心比心,如果二哥被其他氏神吞了又吐出來,她大概要記仇一輩子,對比起來,林氏神的妻子剛才的態度太友好了,真是令人羞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7 10:29 PM

31 羅氏

  硯州在東洲三十六州裡,屬於發展比較慢的州,許多地方還保留著幾百年前的習俗,有著知名的名山大川,兩湖三山,是個風景優美,適合旅遊的地方。
  
  羅氏祖地所在的蘇V區,處於硯州東南,比較偏僻,因為恰好有一座知名的行雲山就在附近,才有了不少前來旅遊的遊客。
  
  羅玉安來到蘇V區,輾轉了兩處才找到了傳說中的羅氏祖地。畢竟在大眾看來,已經是個沒落了兩百年的氏族,族人死的死,散的散,早已沒人關注。
  
  「從前小時候,聽老人說,羅氏祖地幾乎佔了整座行雲山,那麼大一座山都是羅氏的地盤。早年不是災荒嗎,羅氏還沒徹底沒落,留下了些人,他們也不下山,就在山中過日子,偶爾我們山下的人見了他們,都覺得像是見了神仙一樣,家裡老人還說他們會飛呢……嗨,流言多有誇張,一傳十十傳百就變成這樣了。」
  
  帶領他們前往行雲山腳下的老向導一路上給她們介紹,說著些不知真假的傳聞,言語間對這個沒落的氏族很是可惜,「如今的行雲山都劃成了旅遊風景區,羅氏祖地就剩下那麼一小塊地方,兩個老人守著幾棟破屋子,也就是我從前和他們打過交道,否則一般人還真找不著地方。」
  
  確實,他帶的路早已偏離大道,這邊都是荒僻的小路,甚至有些地方都沒有路,他們一行人不得不下車步行,兩個保鏢在前方揮開那些芒刺荊棘,就這麼走了幾個小時,才找到向導口中的羅氏祖地。
  
  那是一棟典型的硯州建築,灰白的高牆和黑色的木質梁,以及高高翹起的燕尾簷,顯得輕靈又純粹,只是多年不曾修繕過,看上去敗落荒蕪,屋子周圍長滿了野樹枯草,不像是有人在居住。
  
  向導指一指那屋子,「就是這裡了,我也很久沒來,不知道那兩個老人還在不在。這地方有些邪性,我是不敢進去,你們給我把錢結一下,我這就先回去了。」
  
  他拿了錢走人,也不管這些人是跑來這裡幹什麼的,反正他們這麼多人,肯定出不了事。
  
  羅玉安上前敲門,好歹是她這一氏的氏神所在,自然要有禮貌。可她敲了好一陣也沒見有人來應門,秦非常站在她身後推了下眼鏡,「夫人,應該是已經沒人了,直接進去吧。」
  
  看著門上厚厚的灰塵,羅玉安點頭,秦非常一招手,兩位保鏢立即上前,拿著工具對著那兩扇緊閉的大門一頓盤,直接把兩扇門給卸了下來。
  
  秦非常還說道︰「夫人放心,我們離開時,會原樣把大門上回去的。」
  
  雖然羅玉安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來這裡是幹什麼的,但在秦非常和秦非莫她們的排程中,夫人這次的出行定義為「回門」或者「回鄉探親」,她們作為夫家人,當然要更有禮貌,不能給夫人丟臉,哪怕這裡沒有羅氏族人了也要注意自身的素質。
  
  一行人踏著有禮貌的步伐走進屋子。屋子裡面意外的乾淨整潔,沒有荒廢許久的屋子那種灰塵蛛網齊飛的蕭條感,只是也沒什麼人氣。
  
  羅玉安參考著秦家的神龕,往這屋子深處走,想要找找宗祠或者神龕,準備上個香就走。一行人走過中庭,見到晾在院子裡的衣服,還有一輛似乎是賣涼茶的小推車,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羅玉安︰「……啊,原來還有人住在這。」
  
  秦非常推推眼鏡,「……」失策。
  
  廢了一路的秦非莫強打精神,「住在這裡的人應該是有其他出入的地方,所以前面的門不用了……」
  
  一陣奇怪的嗚咽聲從漆黑的房屋深處傳來,乍一聽是女人的哭聲,再一聽又好像是甬道的風聲。秦非莫瞬間一個激靈退後,平移到了堂妹身後,而保鏢們訓練有素地圍上來,警惕地把羅玉安圍在了中間。
  
  羅玉安心道,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在這裡可就我一個不是人啊。如果真遇上什麼問題,團滅了也就只能剩我一個人。
  
  「你們是什麼人!闖進這裡想做什麼!」一個佝僂著腰的老人家扛著鋤頭過來,一眼看見他們這麼一群人杵在院子裡,頓時瞪大了眼睛,彷彿地盤被冒犯,舉著鋤頭就衝了過來。
  
  見他暴怒衝過來,兩個保鏢下意識把他制服,結果這時甬道那頭又來了個老太太,見到這麼一幕,發出一聲尖叫,抄起大掃帚,「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害我老伴!」
  
  羅玉安覺得自己這一行人彷彿惡棍,忙示意兩個保鏢放下老人家,趕緊解釋,「誤會了,都是誤會,我是羅氏後人,今天是特地找到這裡來祭拜的。」
  
  她還怕這兩個老人固執不信,準備拿點什麼東西讓他們確認身份,結果話音剛落,兩個老人同時露出了狂喜的神色,那老太太一把丟掉手裡的掃帚,以一種不符合她年紀的敏捷衝上前來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一陣細看,臉上每一個褶子裡都寫滿了慈愛和熱情。
  
  「你是我們羅氏的後人?我們羅氏還有後人?你是哪一家的?」
  
  羅玉安將自己父親和爺爺的名字報上,那老人家也圍了上來,喜笑顏開道︰「是是,我記得,我記得!確實是我們這一支的,只是他早年離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再沒有聯系,沒想到後人竟然會回來,真是太好了。」
  
  兩個老人喜不自勝,慌忙去屋裡端凳子,又去忙著倒水。
  
  羅玉安︰「兩位老人家不用這麼客氣,坐著歇歇吧,我帶了些禮物。」
  
  秦非常適時帶著助理和保鏢站出來,「這些禮物,我替兩位老人家放進屋裡,茶水我們自己倒就好,不勞煩你們了。」
  
  兩位老人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這屋子裡沒有燈,黑得很,你們不習慣的。」說完不等他們反應,就進了屋,很快端了水出來。
  
  羅玉安和他們閒聊,「之前不確定有人在住,不小心把門給拆了,但是放心,我們待會兒離開的時候會重新裝好的。」
  
  兩位老人臉色一變,「你這麼快就要走?」
  
  羅玉安︰「我的爺爺父親都去世很早,從來沒和我說過祖地的事,所以我這次來也不準備打擾太久,來祖地看看,順便上柱香祭拜一下就好了。」
  
  老人熱情挽留,「好歹也住一晚上,我們祠堂還在,但是按照規矩,你要祭拜,得等到黃昏,那時候下山的路可不好走。」
  
  盛情難卻,羅玉安只好點了頭,又問了他們兩個老人平時怎麼生活。
  
  「我和老伴兩個人在這住了一輩子了,平時自己種些菜吃,後面有個後門,從那裡出去,走上半天,那邊被劃成風景區了,我們推著車過去賣涼茶,也能換些錢。」
  
  說完了自己的情況,兩個老人眼巴巴問起羅玉安如今是什麼境況。
  
  一直沒有用武之地的明黃精神一振,剛準備站出來給自家夫人介紹來歷提升逼格,就被拽了回去。羅玉安滿身無害,細聲解釋︰「我父母早逝,不過運氣不錯,嫁了個有錢人。前不久無意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會過來看看。」
  
  看一圈周圍的保鏢,兩個老人家對視一眼,試探著問︰「看這陣勢,難不成,也是有氏神的家族?」
  
  羅玉安搖頭,「不是,只是普通的有錢人家。我嫁的人年紀比較大,又非常疼愛我,不放心我跑這麼遠,才特地給我找了這麼多保鏢。」
  
  秦氏眾人︰「……」一個娶了年輕老婆的有錢老頭形象忽然出現在腦海。
  
  下午,兩位老人在院子裡擺出幾張桌子,張羅了十幾道菜,還不讓她們幫忙,甚至不知道從哪挖出來兩壇酒。
  
  「我們羅氏沒落了,你千里迢迢過來,也沒什麼好招待的,這些酒埋了十幾年了,是我們羅氏獨家的釀酒方子,其他地方喝不到的。」老人家給眾人滿上酒。
  
  見眾人開始吃喝,兩位老人站起來,老太太收拾了些菜品做祭,笑著對羅玉安說︰「時間差不多了,先跟我們去祠堂祭拜一下,待會兒再來吃吧。」
  
  羅玉安︰「嗯,好。」
  
  秦非常也跟著站起來,一副要跟著一起的架勢,兩個老人滿臉為難,「我們祠堂不許外人靠近的,你們放心,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羅玉安還是那副非常好說話的樣子,「也對,你們繼續吃吧,我很快就回來。」
  
  秦非常明黃等人瞧著她背在身後的手擺了擺,只能聽話地坐下來。等到羅玉安和那兩個老人的身影消失在甬道,所有人齊齊放下了手裡的碗筷。有個黑著臉的保鏢嘟囔,「這是劣質迷藥的味道吧,也太明顯了,放在酒裡不是糟蹋酒嗎。」
  
  還有人說︰「我感覺這迷藥好像有點過期。」
  
  秦非常站起來,「趕緊的,分兩個人去屋裡看看,其餘人跟上夫人,萬一真出了事,氏神可要生氣的。」
  
  所有人都是一激靈,迅速行動起來。
  
  這邊羅玉安跟著兩個老人來到一座塔前,四層高的六角塔,塔旁有一個彎月形狀的荷塘。羅玉安多看了兩眼那荷塘,塘裡什麼都沒種,光禿禿的,塘泥黑中帶一絲紅,散發出一股奇特的腥臭味。
  
  「來,咱們羅氏的祖先們都在塔里。」老人家枯瘦的手有力地鉗著她的手腕,幾乎是拖著她往塔裡走。
  
  塔裡一層層的牌位疊在架子上,密密麻麻落滿了灰,越往上走,牌位就越少,到了第四層,只剩下一個牌位,被一張紅布蒙著。
  
  「這是?」
  
  「這是我們羅氏的氏神牌位。」
  
  羅玉安露出疑惑的神色,「我們的氏神不是已經沒了嗎?」
  
  兩個老人眼裡有熱切的光,枯朽蒼老的臉龐在塔中晦暗的光線下顯得陰森可怖,「那都是傳言,其實我們的氏神還在這裡,保佑著我們羅氏的後人!來,你快拜一拜。」
  
  羅玉安神色如常地接過兩個老人遞過的香,拜了幾拜。當她站起來,老太太站在窗前往外看,忽然訝異地喊道︰「那是什麼?」
  
  羅玉安也走過去,剛走到窗邊,身後傳來一股巨力,將她往前一推。
  
  老太太臉上猙獰的笑容在發覺自己推了個空的時候,變成了錯愕。她明明推到了人,但手下卻忽然一空,她自己因為太用力,反而從窗戶裡跌了出去,直接砸進了底下的小荷塘裡。
  
  頭朝下,四層高度,噗的一聲。
  
  羅玉安好端端站在窗戶邊,一手搭在窗稜上,平靜地回頭看了眼另一位老人家,「婆婆掉下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7 10:57 PM

32 結束

  老頭子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是親眼看著老婆子對這女娃動手的,結果明明推到了人,也不知道怎麼的,就一眨眼的時間,他好像眼花了,看到這女娃變得透明,老婆子直接穿過她的身體,撲了個空栽倒下去。
  
  他愕然地瞪著羅玉安,一時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發生的,直到聽到羅玉安說「婆婆掉下去了」他才猛地爆發出一陣悲鳴,衝到窗戶前往下看。
  
  底下的荷塘裡,老太太大半個身子栽倒進了塘泥裡,就露出了兩條細瘦的腿還在外面,像兩截枯樹幹,一動不動地杵著。
  
  「她是不是死了。」羅玉安給他讓出了位置,在耳邊輕飄飄地問了句。
  
  老頭子連滾帶爬往樓梯去,此時底下忽然嘈雜起來,秦非常等人宛如救場的員警,手拿武器衝了進來,擺好陣型準備守衛夫人。一進來,看見荷塘裡倒插了一個老太太,眾人都是一愣,又看見一個老頭子從塔裡衝出來,趴在塘邊悲慟大哭。
  
  秦非常看著從塔裡出來的羅玉安,走上前來問︰「夫人,這是什麼了?」為什麼搞得好像她們這邊才是反派一樣。
  
  羅玉安︰「我什麼都沒做。」
  
  秦非莫帶著兩個保鏢跟在後面也過來了,兩個保鏢手裡還扶著一位年輕女孩子,女孩穿著牛仔褲和T恤,打扮普通,灰頭土臉,手腕腳腕有被繩索捆綁過的痕跡。
  
  「夫人,我們在房間裡發現了一個人。」秦非莫一身精英模樣恢復如初。他先前聽到屋子裡那種幽幽的哭聲被嚇得不輕,現在發現那其實是個活人,瞬間就好到不能再好。他還十分高效率地從這女孩嘴裡問出了她的身份以及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這女孩只是個無辜的遊客,前兩天獨自一人來行雲山旅遊,爬山時遇上了一對賣涼茶的老夫妻,和兩人攀談了一陣,得知了她姓羅之後,兩位老人家就熱情地說大家都姓羅,非要額外送一杯涼茶給她。
  
  後來那老太太一不小心崴了腳,兩位老人推著車不方便,求她送他們回家,女孩見他們年紀這麼大了,人又和善,就答應了下來,結果走到半路忽然頭暈不省人事,等到醒來後就發現自己被兩個老人綁在了屋子裡。
  
  她還以為是遇上了什麼拐賣人口的老騙子,這會兒情緒激動地破口大駡。
  
  羅玉安等她發洩完情緒,問她︰「你姓羅?」
  
  年輕女孩子瞧一眼周圍的保鏢,咽下嘴裡還沒說完的髒話,又有點膽怯起來,因為面前這夥人看上去好像也沒有比那兩個老人販子好到哪裡去。她不由小聲說︰「是,我姓羅。」
  
  羅玉安見她害怕,給她遞了一瓶水,朝她友善地笑了一下,才繼續問︰「你是羅氏神後人?」
  
  女孩接過水,稍稍放鬆了點,語氣疑惑︰「什麼羅氏,什麼神後人?」
  
  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氏神的存在,現如今大部分氏神家族沒落,還存在的氏神家族都十分低調,哪怕是管理著渝州的秦氏,都是掩藏在各種公權機構和私人企業之下,真正的情況只有家族內部才清楚。至於普通人,大多是不清楚氏神家族的,就像從前的羅玉安,她也是被選作了祭品才得知氏神的存在。
  
  這個女孩對氏神一無所知,只是來這裡旅遊,大概率也不是羅氏後人,除了姓羅,和羅氏毫無關係,兩個老人為什麼要把她弄到這裡來?
  
  眼看姑娘坐立不安,眼神越來越懷疑,羅玉安只好先讓秦非常把她送走,免得她再待在這擔驚受怕。
  
  聯想到剛才老太太想要把自己推下荷塘的事,羅玉安開口問那老頭子,「你們是不是在用無辜的人進行奇怪的祭祀活動?」
  
  老頭子趴在荷塘邊一動不動,對她的話也充耳不聞,只盯著荷塘和裡面的老太太屍體。
  
  羅玉安也看那荷塘,轉而對不苟言笑的保鏢們說︰「麻煩找些工具來把荷塘挖開看看裡面有什麼。」
  
  聽了她這話,雕像一樣的老頭子瞬間跳起來,張開手徒勞地護在荷塘前方,歇斯底里大喊︰「不許!不許動這荷塘,你們滾,都滾出去!」
  
  把這情緒激動的老頭子移到一邊,眾人依言開始挖荷塘泥。
  
  一鏟子下去,臭氣熏天,第一個動手的保鏢隨手一翻,竟然翻出了好幾截長長短短的白骨。這一夥保鏢不是一般人,挖出了白骨也沒有一個人大驚小怪,連秦非常兄妹都站在塘邊面不改色地看著。
  
  但是隨著保鏢們不斷地挖掘,所有人的面色都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因為,荷塘裡的白骨實在太多了,在粘稠的黑紅色塘泥包裹下,幾乎全都是層層迭迭的白骨,甚至還有未曾腐爛的屍體。
  
  羅玉安一時陷入沉默,她有個可怕的猜測這塘泥,真的是塘泥嗎?還是血肉腐爛後形成的物質?
  
  秦非常聯繫了更多守在山下的人過來幫忙,前來詢問她的意思。
  
  羅玉安︰「全都挖出來,要是可以的話,把這些白骨都清理好放在一邊。」這些屍骨,不知道到底是些什麼人,但之後她會讓它們好好葬進墓園。
  
  這是個浩大的工程,哪怕後來又上來了一百來個帶著工具的壯漢,清理這麼個不算大的荷塘,也一直清理到了深夜。
  
  十幾盞明亮的燈把周圍照得亮如白晝,還能分得清的完整白骨單獨放在一起,底下散亂混雜的則堆放在另一處,最終清算下來,這裡的屍體最少在五百具以上,根據剛趕到不久的專業人員分析,最早的大約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間了。
  
  在兩個老人屋子裡搜出了許多雜物,包括舊衣服、各種背包等等……這些明顯屬於不同人的東西,在一些包裡找到的證件也證明了這一點,唯一的相同點是,所有證件都屬於姓羅的女孩。
  
  「這麼多,他們是在騙殺無辜的人來供養羅氏神?可是羅氏神不是早就已經消亡了嗎,這是沒有用的啊。」秦非常拿著那一迭身份證件,頗為唏噓。
  
  那邊的老頭子被控制住了,正對著一旁老婆子沾滿了淤泥的屍體發呆,蒼老顫抖的模樣尤為可憐。羅玉安看著他萎靡瑟縮的樣子,忽然起身站了起來。
  
  她一起身,嘈雜但有序的現場忽然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她。
  
  荷塘裡的白骨已經清理乾淨,就剩下一堆堆散發著腥臭難聞氣味的淤泥,渾濁的泥水覆蓋在淤泥上方。
  
  羅玉安走向頹喪的老頭子,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將他拖到荷塘邊。
  
  老頭子劇烈地掙扎起來,驚恐地扭動著,張口要說話,卻被羅玉安按著腦袋埋進了泥水裡。
  
  「咕咕噗」
  
  老頭子拼命搖頭,想要擺脫這種窒息感,然而他的力氣完全比不過羅玉安,整個人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弱。終於,他不再動彈了,渾濁泥水裡溢出一絲絲鮮血的紅,老頭子鷹爪一樣的手指摳抓在荷塘邊,鮮血直流。
  
  看著他失去生命,羅玉安感覺胸口沸騰的那種不知名的情緒一下子平息下來,彷彿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從她的身體裡抽離出去。
  
  不是錯覺,真的有黑紅色淤泥一樣的東西從她按在泥水裡的手中溢出來,散進惡臭的荷塘裡。
  
  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一聲長長的、長長的,彷彿終於擺脫了束縛的歎息聲。
  
  她一鬆手,滿場被她動作驚呆的人都回過神來,秦非常迅速跑上前來遞給她一條毛巾,「夫人,請擦手。」
  
  羅玉安轉頭,發現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種「果然如此就知道你是個殺人狂魔」的了悟。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突然的動作,剛才冥冥之中,她的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驅使著她去做這種事,應該就是那已經離開的粘稠物質。
  
  秦非莫接著檔過來說︰「夫人請放心,這裡的事我們都會處理乾淨。」
  
  這話一說,搞得她們更像是見不得光的非法犯罪群體了,不過想一想其實也沒有錯,秦氏同樣有許多見不得光的東西。氏神的存在已經不被普羅大眾知曉,像這樣與氏神有關的惡意事件,一般也不會把實情告知大眾。
  
  她默默清理乾淨手,仍覺心緒起伏不定,忽然很想看一看二哥,走到一邊撥了視頻通話出去。
  
  秦氏神通過手機看到她身後的一片狼藉,微微笑著,語氣如常問道︰「事情解決了,安什麼時候回來?」
  
  羅玉安︰「二哥,你是知道這裡的情況,才讓我過來的嗎?」
  
  氏神微微搖頭,沒人給他綁的長髮散在一邊,隨著動作飄飄蕩蕩,「不知,只是羅氏神似乎有執念未消,所以讓你去一趟。」
  
  他原本還打算找到原因,等妻子回去,再幫她處理掉這事,沒想到妻子自己就解決了問題。
  
  「安,什麼時候回來呢?」
  
  他像個寂寞的孩子,不斷追問家人什麼時候回家,雖然語氣和神情完全不對,但羅玉安就是有這種感覺。她因為那無數屍骨而滯澀沉甸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舒展開眉眼回答說︰「我馬上就回去了,很快。」
  
  秦非莫留在這裡處理後續,秦非常帶著人送她回渝州。路上,因為她異樣的沉默,明黃擔憂地悄悄跑來開解她。
  
  「安姐,你之前忽然動手雖然有點突然,但是我覺得你沒做錯。這事要是直接交給硯州這邊的公檢處,他們還要走流程,那老頭年紀太大,可能還會啟動保護機制,讓罪犯在監獄度過晚年,硯州這邊的風俗習慣,最講究『尊老愛幼』,嗤……想想就氣,還是安姐你直接把人解決了比較爽快。」
  
  雖然很感謝她的開解,但其實羅玉安想的並不是那個老者的事,而且,她心理壓力遠沒有明黃想的那麼大。
  
  她只是在想,氏神和族人的關係,有二哥和秦氏這樣的,也有齊季和梁氏神那樣的,現在的羅氏又是另一種不同的狀態。有氏神想要永遠留存,有族人強留氏神,還有族人想要毀滅氏神,人的慾望各不相同,氏神也各不相同。
  
  結局也是,各不相同。二哥又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
  
  只離開了兩天,再看到熟悉的舊宅,羅玉安油然而生一種安心感,鼻端一直充斥的那種荷塘腥臭味也瞬間被山林草木的清香給驅散。
  
  秦非常將她送到門口,盡職盡責地結束了這次的陪同任務,並微紅著臉要到了她的聯絡號,離開這裡之後,她還得回去硯州幫堂兄一起處理這次的事。
  
  明黃跟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地說要把次去硯州的經歷告訴明茴,保鏢們各自散開,去自己原本的崗位,回到舊宅,他們的腳步也變得懶散自在起來。除了羅玉安,所有人都看不到,長袖白衣的氏神在門口等候她回來,飄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走回神龕。
  
  舊宅沒有外面的熱鬧,這裡古木森森,深林寂寂,不熟悉的人來了這裡或許會覺得陰森可怖,但羅玉安熟悉了之後,只覺得這宅子就好像是二哥一樣。乍一看有些森然,其實全都是歲月沉澱的生機,鬱鬱蔥蔥。
  
  「二哥。」
  
  「嗯?」
  
  「羅氏神……是怎麼回事?」
  
  「他啊,應當是早就消逝了,只是族人不願意,強行用污染的辦法留下了他的一部分。這惡業留在所有羅氏後人的身體裡,既是詛咒,也是保護。」氏神悠悠的感歎道︰「人當真是奇怪,不管是愛還是恨,都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愛著氏神,想要留下他,恨著氏神,想要毀滅他,用的卻都是污染氏神的辦法。
  
  早有猜測的羅玉安低下頭。她的手很快被牽起,握著她的那隻手冰涼,但語氣卻溫柔如春風,「安,這次出門,嚇到了嗎?」
  
  羅玉安如實說︰「沒有,但是其他人好像被我嚇到了。」
  
  氏神發出那種從容的哈哈笑聲,「實在奇怪,我有時候也會這樣,雖然沒做什麼,但會嚇到那些孩子們。」
  
  羅玉安︰「這個……二哥,我覺得你和我的情況不是一樣的。」
  
  氏神︰「我們是夫妻,怎會不一樣?」
  
  羅玉安見他堅持,只好改口,「好吧,一樣一樣,我們都一樣。」
  
  和二哥這樣說著話,心情徹底平靜了下來。
  
  「二哥,我想抱你。」
  
  氏神笑臉不變,頓了幾秒,抬頭看向周圍的古木深林,半人高的花牆,隨時都可能有人路過的小徑,問︰「你要……在此處嗎?」
  
  羅玉安︰「……二哥,只是普通的抱。」總感覺二哥對她好像有什麼誤解。
  
  氏神笑吟吟張開袖子,羅玉安撲上去,緊緊抱住他。果然是很純潔的擁抱,羅玉安心如止水,聯手都沒有移動,氏神微笑著,心中想,把羅氏神的詛咒拔出是不是有些失策?妻子好像沒有從前熱情了。
  
  「安,羅氏神殘留下來的那些,需要處理,不如你再去一趟?」氏神忽然說。
  
  羅玉安迷茫地抬起頭,「是說荷塘裡那些淤泥和屍體嗎?可是,我已經讓他們處理了,屍體火化埋葬,那些淤泥因為看上去很不詳,我就讓他們用水稀釋一萬倍分別沖進五大海洋……」
  
  氏神身體一震,連著頭髮袖子都一齊震了一下,他語氣古怪地詢問︰「你說,稀釋一萬倍,沖進……海洋了?」
  
  羅玉安看他反應不對,頓時有點遲疑,「是啊,怎、怎麼了,這樣處理不行嗎?雖然是麻煩了點,但我想,五大海洋離得遠,又寬廣……」
  
  氏神看著妻子懵懂茫然地重複自己的想法,忽然間抱著她大笑起來。他第一次發出這樣的大笑聲,羅玉安險些給他嚇懵了,真以為自己壞了事,勒著他的腰眼巴巴地看著他的下巴。
  
  「二哥,我是不是做錯了?」
  
  「不,沒有,安真聰明。」氏神抱著她的腦袋晃了晃,愛憐地親了一下,「多虧了安,羅氏神應該徹底自由了吧,只是……哈哈哈哈!」
  
  所以為什麼二哥會笑成這個樣子呢?羅玉安無奈又新奇地看著他笑,心裡同樣高興起來。
  
  「二哥,以後你會是怎樣的結局呢?」
  
  氏神停下大笑,放開她的腦袋,拂過她的眉心,手掌中豁然綻放出一朵紅山茶,送到她面前,「有安在,一定是個不錯的結局。」
  
  困擾了羅玉安一路的問題,在這一句輕鬆的話語中消散。她深深吸了一口氏神身上的冷香,將手按在那紅花上,直接壓著花握緊氏神的手,和他隔著一朵花十指相扣,「好,我們去玩遊戲。」
  
  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密不可分,交織著消失在花叢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8 10:19 PM

33 各家式神小故事

  【司馬氏】
  
  在最混亂的時期,有一些氏族因為極速擴張,最終轉變成了國家。司馬氏就是其中比較著名的一族,他們以司馬氏族為根本,建立了晉國,也是曾經盛極一時的強國之一。
  
  司馬氏的氏神,據說不是個善茬,只是很少有人見到,這位氏神名氣最大流傳最久的不是他的性格,而是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這位祖宗曾說︰我司馬氏代代都喜歡鹹魚。
  
  此鹹魚一詞,當時在民間意為得過且過胸無大志,抓不住機遇翻身,且喜好享樂安於現狀的人。
  
  當然也有人說這是後人訛傳,這句話其實不是司馬氏的氏神所說,而是司馬氏一朝的某位君王所說。
  
  司馬氏族最風光時,曾一連出過好幾個厲害的君主,那些聰慧過人各有手段的君主們,喜歡的人卻都是鹹魚一般的普通女子,總之就是平平無奇,史書上對於這幾個晉國皇后的記載都十分簡單。
  
  有傳言說,這幾代君主都是受他們氏神所影響,因為他們氏神那段時間剛好找到了心儀的氏神妻子,給他們賜福的時候一不小心也把自己這個特質傳染給了他們,於是造成了他們這種奇特的偏好。
  
  因為這句話,還曾鬧出過一個笑話。說有在海邊一位專靠賣魚起家的富商,聽聞晉國的皇帝代代都喜好鹹魚,不清楚內情的他只聽懂了表面意思,特地收購了一大堆的鹹魚,前往晉國獻禮,此事件被記載在晉國誌上,史稱「獻魚事件」。
  
  【水氏】
  
  水氏一族的氏神,是一位女子,一位魄力驚人的守護者與開拓者,與大部分氏神只保護家族,不限制家族發展方向的做法不同,水氏神對家族擁有著極強的掌控力。
  
  水氏一族同樣建立了一個國家,名為銀國,然而這銀國與其他國家不同,是個女子為尊的國家。
  
  史上出名的女皇,在銀國六百年歷史中就出現了五位。她們勵精圖治,治下的女子們擁有著極高的權利,在當時女子普遍被壓迫的境況下,銀國是無數女子心中的聖地。
  
  一直到今日,水氏一族早已消亡,但她們曾經的祖地銀水區,也是女孩子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地方,每年的東洲軍政會,只一個銀水區出來的女性軍官,就佔據了三十六州總體女性軍官數量的五分之一。
  
  而且因為各種淵源,銀水區盛產好男人。
  
  只是水氏的氏神一直沉迷建設國家與家族,在當時大部分氏神都有伴兒的情況下,水氏神是與秦氏、羅氏等幾個氏神齊名的老光棍。
  
  【游氏】
  
  游氏的氏神,在還是神胎,沒有成為氏神的時候,是一位「瓶中美人」。
  
  許多神胎一出生就會有各種身體上的缺陷,游氏這位氏神出生時的模樣格外可怕淒慘些,她的大半個身體都沒能長好,當時有一位巫醫稱要將她泡在裝滿藥水的瓶中才能繼續存活,於是她從一出生就待在瓶中,一直到十幾歲。
  
  因為只在瓶中露出半個身體的模樣極為妖冶可怕,兼之神胎這個身份,就連負責照顧她的人都害怕,不敢在她面前多待。她便獨自困在瓶中,被放置在空蕩華麗又安靜的房間裡。
  
  她十八歲那年,終於要被製作成氏神,族人們將她抬出去,放在精緻華美的花車裡,在游氏的城池中巡遊。那真是熱鬧至極的場面,所有人都在歡呼慶祝,她生來第一次看見那樣多的人。
  
  巡遊到一半,出了意外。城中恰好有一位富商要趁著這大好日子娶妻,但那新娘是被家人賣給老富商,自己並不願意嫁。池姓女子十分烈性,大婚當日找到機會跑了出去,恰好遇到游氏花車巡遊,穿著一襲紅衣在花車前撞了個頭破血流。
  
  遇到如此不祥之事,在場所有人都面色大變,喧嘩吵鬧中,瓶中的游氏神看著地上嫁衣如火的美麗女子,問︰「她今日是要嫁人嗎?」
  
  游氏的家主道︰「是,只是如今人都快死了,怕是嫁不了了。」
  
  游氏神思索片刻後,又說︰「不如嫁給我好了。」
  
  「你願意嗎?」她問那女子。
  
  那瀕死的女子鬼使神差點了點頭,然後她就成為了游氏神的妻子,與她同一天死,同一天浴火重生。
  
  「都說你是可憐我,第一次親眼看到有人死在面前,才會把神妻這個位置給了我,讓我重獲新生,你自己怎麼說?」
  
  「我覺得,你穿喜服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嗤,因為你被他們當古董擺了十幾年,見識少。」
  
  「可是我現在也這麼覺得。」
  
  這一位氏神與她的妻子,相伴長久,感情甚篤。
  
  【辛氏】
  
  辛氏族地在巴州,大山連綿,翠竹千里,人傑地靈,不止人才輩出,非人之物也輩出,在幾千年前盛產妖鬼等非人之物。
  
  辛氏神的妻子,據說就是個妖物,是竹林中的凶獸化人。辛氏神,一位奇女子,所有氏神中唯一一位不走尋常路,找了個非人生物處對象的鬼才。
  
  因為辛氏神的愛人喜歡竹子,辛氏祖地周圍有大片竹海,每一代的辛氏族人都會自動自覺地多種竹子,天長日久下來,等到辛氏族消亡,那大片的竹林仍然好好留存著,成為了現今著名的旅遊景點和影視劇拍攝基地,隔壁翻過兩座山還有個熊貓保護基地。
  
  另外一提,因為有大片竹林,這地方幾百年前的人們依靠製作販賣筍乾為生,巴地筍乾,幾百年老品牌。
  
  【張氏】
  
  張氏祖地南嶽,這一支出了氏神的張氏家族,沒有像其他氏族那般參與了風起雲湧的勢力爭奪,他們默默盤踞在南嶽,不怎麼引人注意,異常低調。這一支人雖然不多,但是每一個張氏族人都能力超群。
  
  若在南嶽周圍的山中看到一身黑衣勁裝,板著臉不苟言笑的少年少女們,那就是張氏的年輕小輩在鍛煉自己。可能因為他們的氏神不太靠譜,這群族人對自身的要求格外高。
  
  一般氏族的氏神都會安穩待在神龕中,但張氏這位氏神卻很不喜歡見人,族人們經常好些年見不到他,這位氏神會隨機把自己藏在地下的某具棺木中,一自閉就是幾十年,沒有大事絕不出現,而且每次揭棺而起後都不太記得從前發生過什麼,記性奇差。
  
  曾經,張氏的族人們以為,自家的老祖宗這麼自閉,還是個啞巴,估計也是和秦氏那幾個氏族的氏神一樣要當千年老光棍的,誰知他卻忽然就找到了妻子,還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犯罪嫌疑人吳某跟隨家中長輩前去盜墓,恰好挖出了某棺中的張氏神,吳某一度以為自己是被鬼纏身,受到許多驚嚇後才終於搞清楚狀況,最終與張氏神喜結良緣。
  
  可喜可賀。
  
  【祝氏】
  
  在誕生之初,祝氏神就喜歡穿鮮艷明媚的衣衫,他雖然是個男子,但容貌姣好,是出名的美人。因為他這個喜好,祝氏族內也有許多族人向他學習,愛穿鮮艷彩衣,在祝氏的家族轄地內,這幾乎成為一種潮流。
  
  也因此,祝氏所在的錦川曾是最大的絲綢產地,各種絲織品紡織品,各種美麗的布料花樣都從這裡產出,銷往各地,這裡的百姓人人都以穿著鮮亮為榮。
  
  錦川有一位繡娘,她心靈手巧,但凡是她繡出的紋樣,製作的衣裳,祝氏神都格外喜愛,日子久了,祝氏神對這位繡娘也偏愛幾分,希望她能成為自己的妻子。
  
  可那女子拒絕了他,祝氏神雖然遺憾,卻不曾逼迫,只是祝氏族中有人無法接受這女子拒絕氏神,悄悄前去再三威逼利誘,最終逼死了這女子。
  
  祝氏神知曉此事後,一把火燒掉了自己從前最愛的錦衣,自此之後只穿素色白衣。祝氏的族人們此後也只能穿素衣,為那無辜喪命的女子而穿。
  
  因為此事,祝氏的氏神又被稱為「白衣祝氏」。
  
  【魏氏】
  
  魏氏神誕生時,家中已有好幾位兄長,家族爭鬥內耗不休,他的出現則加劇了這情況。
  
  所有哥哥都試圖拉攏他,唯獨六哥魏A,對他厭惡至極,因為同樣是生來殘疾,魏A一出生就被父母厭棄,最小的弟弟雙眼殘疾卻是尊貴的神胎,嫉妒使他心性扭曲。
  
  等到魏A長大,娶了妻子,他忽然間有了個絕妙的主意。他讓自己的妻子去引誘神胎,他想讓這神胎丟臉,讓其他家人們看看神胎做出醜事這實在是個愚不可及的瘋狂想法。
  
  魏A的妻子芙蕖膽怯而溫吞,是個性格溫柔的女子,她被丈夫逼迫去引誘神胎,也是行事端方,只當自己是姐姐照顧弟弟。
  
  魏氏神性格冷清孤僻,對所有人都冷淡漠然,芙蕖耐心溫柔照顧他許久,兩人不知不覺,竟是日久生情。
  
  發覺妻子愛上了弟弟,魏A怒不可遏,要求她將兩人的私情公之於眾,芙蕖不允,魏A一怒之下失手將她掐死。
  
  那時魏氏神還未到適合製作氏神的年紀,但因為心愛之人的死,他強制成為了氏神,想藉此讓芙蕖復生。結果因為芙蕖死去的時間太久,沒能成功。
  
  他作為人時喜歡的女子,在他生命中留下鮮明溫柔的印記,宛若曇花一現,追之不及。
  
  魏氏神,是所有氏神中對族人最為冷漠的一位氏神,他冷眼看著家族因為他的存在而興盛,又看著他們一夕衰敗,一千年不到的時間,他與整個魏氏家族便一齊消亡了,也是所有氏神中存在時間最短的一位氏神。
  
  芙蕖芙蕖,花開一季。
  
  【關氏】
  
  關氏神從少年起便希望能看遍世界各處的風景,可惜他作為氏神,必須留在族中。那時正值惡疫爆發,只有他安穩待在族中,族人們才能稍稍放心。
  
  不能離開族地,他只好每日悄悄在城中遊蕩,聽著南來北往的商人們聊起別處的風土人情。不過關氏這邊民風剽悍土地貧瘠,又不臨海,少有外地商人前來。
  
  這一日,他遇上一位賣雜貨的小少年。黝黑瘦小的少年背著大大的雜貨箱子,像一隻蝸牛,依靠自己的力氣,在各處遊走賣貨。關氏神覺得有趣,跟著他許久,發現她竟是個女子。
  
  「你為什麼要扮成男子,四處背著個箱子賣雜貨呢?」關氏神輕飄飄地坐在她的箱子上問。
  
  那女子也不怕,對他說︰「我想看看更多沒見過的風景。」
  
  「可惜我是個女子,又是單獨一人,聽說遠方還在打仗,路上有惡鬼和盜賊,沒有辦法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是個同道中人!
  
  關氏神拍著胸脯︰「這簡單,你做我的妻子,等到你擁有了力量,不用害怕那些,就替我去看看遠方的風景,然後隔一段時間回來一次跟我說說,怎麼樣?」
  
  這兩位一個敢說,一個敢信,最後,兩人還真的就這麼相處了幾千年。
  
  關氏神的妻子名為路游,她成為關氏神的妻子後,當真再度背著自己的雜貨箱子,從關氏族地出發,看遍了無數風景。
  
  每隔幾年,她就會風塵僕僕地回到關氏族地,與關氏神分享自己的一路所見。她一生寫了數百本遊記,還有一本百家氏神錄,專門記錄了她一路上拜訪過的氏神家族,以及聽到的各家氏神傳聞。
  
  「我去了羅氏,羅氏的許多族人都習武,住在行雲山中,我看他們爬樹狩獵非常厲害,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羅氏的族人都怕水,很少有會游泳的,一群旱鴨子……」
  
  「回來的路上經過了秦氏的地盤,秦氏的家主正在為他們氏神沒有妻子而擔憂,生怕他們的氏神孤單寂寞,他還問我有沒有什麼好人選能介紹……」
  
  【秦氏】
  
  秦氏某一代家主秦叔恪,從小就是個好奇心重的孩子,三歲就敢爬圍牆翻進秦氏重地神龕,去偷看氏神。
  
  他那時候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見神龕裡沒有大人們說的可怕兇猛的氏神,只有一個攏著袖子笑咪咪曬太陽的年輕哥哥,便把這當成了自己的小基地,四處撒歡,還薅光了院子裡開的山茶花。
  
  「唉,小孩子真是調皮啊。」
  
  那哥哥感嘆著,一點不見生氣的樣子。
  
  三歲的秦叔恪囂張過後,當天晚上就遭到了報應,他半夜尿急醒了,看見床頭一個白色人影被紅繩吊在他床前,飄飄蕩蕩,當時就嚇得尿了褲子。後來,那一幕就成為了他童年的陰影,好些年都沒能忘記。
  
  「祖宗誒,我算是您重重重重重孫子了吧,您老人家也好意思跟我個小孩子計較,還特地跑去嚇唬我?」
  
  「我是在和你玩鬧啊。」
  
  秦叔恪長成少年後,已經完全不害怕家裡的氏神祖宗了,將他當做一個孤單的空巢老人,時常偷偷跑去看他,和他抱怨一些青春年少的煩惱。
  
  「爹娘都催我結婚,我才多大就要結婚,找個女人生孩子有什麼意思,我絕對不會結婚生子的,太麻煩了!」信誓旦旦這麼說著的少年後來遇上了一個喜歡的姑娘,終於把人娶回來,覺得圓滿的同時,忽然就開始操心家中老祖宗氏神的終身大事。
  
  此後秦叔恪幾十年間,都一直在苦惱著這件事。
  
  「氏神您老人家這麼多年就沒有個能看上眼的人嗎?」
  
  氏神笑而不語。
  
  「別人家的氏神早都找到妻子了,您也不差呀,怎麼就找不到呢?沒道理啊,現在就您還有羅氏那位,水氏那位……反正就你們幾位找不到妻子了,我們秦氏家大業大,傳出去您連個妻子都沒有,我們這些兒孫輩的多不孝順。」
  
  「您又不願出去,其實現在大家都過得挺好的,您偶爾出去一下也沒關係,像這樣一直待在神龕裡,怎麼找得到妻子。要麼,我找些人來給您相看相看?」秦叔恪這麼試探著問,當天晚上就看到床頭上吊著一個人,重溫童年噩夢,嚇得差點英年早逝。
  
  「唉,氏神,我年紀大了,真的經不得嚇呀,我不找,不找還不行嗎。」
  
  秦叔恪成為家主之後,要操心的事多了很多,導致脫髮嚴重,平時只能戴著帽子才能維持作為家主的威嚴,有時候看到氏神那一把濃密的黑髮,心中不知道有多羨慕。
  
  後來他的頭髮慢慢變白,都沒什麼頭髮能脫,牙齒也掉光了,成了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氏神啊,我這一輩子幾十年,要是沒有我的阿英陪著,都覺得很寂寞,您要活得那麼長久,沒有一個人陪在身邊,該有多孤單啊,那麼長的時間,您一個人要怎麼度過呢?」
  
  氏神微微笑著,撫摸著這個孩子生機黯淡的眼睛。
  
  「真希望您能找到一個喜歡的人陪伴在身邊……」
  
  又見證了一個孩子的逝去,秦氏神抬起手,回到神龕中。他已經這樣度過了千年,以後也將一直如此。
  
  紅色的單瓣山茶,在風雪中輕輕搖晃。不知道多少年後,會有一個人將它折下。
  
  (第一個小故事 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8 10:25 PM

第二卷 沼澤怪物

01 新世界

  晨光熹微,遠處的樹林與近處的草地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白霧中,朦朧的淺金色陽光穿透白霧灑在樹梢上,蒸騰霧氣在光芒中分散盤旋。
  
  行走在開滿野花的小徑上,鼻間嗅到的都是青草和露水清新濕潤的氣息。梅栗提著籃子,棗紅色長裙劃過路旁草葉,被露水沾濕,留下一道道痕跡。
  
  晨霧中的森林邊上屹立著一棟灰白色磚石的尖頂建築,梅栗順著小路走到那棟房子前,打開院門,路過種著金雀花與杜鵑花的庭院,踩過翠綠的地苔蘚,走到房屋一側的門邊,那邊牆面上的綠色爬藤像是一幅巨型掛毯。
  
  梅栗走進側門廚房,抬手摘下被露水打濕的披肩,見到一隻黑貓慵懶地從門口走進來,一下躍上旁邊的櫥櫃。她放下籃子笑著說︰「翡翠,我回來了,看,我給你買了小魚。」
  
  說著從籃子裡提出兩條腹部有青綠色細花紋的小魚。這裡的食物種類不多,像這種青鮭魚是最常見的一種魚類,剛才的小集市上只有這一種魚賣。
  
  櫥櫃上的黑貓看看那兩條小魚,打了個呵欠,沒有一般貓看見魚的激動,顯得格外矜持。
  
  梅栗抬手要去摸它,它一扭頭就讓她的手落了個空,梅栗習慣了,放下手去做其他的事。她從這個叫做梅莉的女孩子身上甦醒,已經快一周了。當初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隻黑貓,眼睛像是綠色的翡翠一樣,所以就叫它翡翠,畢竟她也不清楚這貓從前叫什麼。她沒能接受這個身體原本主人的記憶,什麼都是自己摸索著來。
  
  家裡養的貓還算好處理,它只是個寵物,不會看出來它的小主人身體裡換了個靈魂,真正讓梅栗為難的是這個身體的母親。
  
  她迅速把早餐準備好,用托盤端著走上二樓。木質的樓梯發出吱呀的呻吟,梅栗一手端著餐盤,一手提著過長的裙子,走得穩穩當當,直到走到佩格夫人臥室門前才放慢步伐,敲了兩下門。
  
  佩格夫人身體不好,臥病在床,房間裡緊緊拉著窗簾,屋子裡一股憋悶潮濕的感覺,還有一股不知道是什麼發散出的異味。
  
  梅栗將早餐放在窗前,唰地拉開窗簾,讓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
  
  深陷在床上,面色枯瘦雙頰下陷的女人咳嗽兩聲,沙啞道︰「把窗簾拉上。」
  
  「人就像植物一樣,要適當照射一點陽光。」梅栗沒聽她的,把手中的窗簾勾好就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前,替她清理面頰,梳理頭髮。
  
  佩格夫人有一頭鮮艷的紅髮和一雙翠綠的眼睛,哪怕現在因為疾病瘦脫了形,仍能依稀看出從前的美麗動人。作為她的女兒,梅莉大概是長得更像父親,容貌只算清秀,琥珀色的眼睛和褐色的頭髮,完全沒能遺傳到母親的特質。
  
  佩格夫人神情冷漠,一如對她的態度,從梅栗第一次見到佩格夫人開始,她就一直是這個態度。
  
  按理說,她和女兒梅莉兩人相依為命住在這裡,應該是很親近的,但是梅栗這幾天發現,佩格夫人對於自己的女兒毫不在意,她甚至沒有詢問她這幾天為什麼有這樣的變化內裡換了個人,性格行為肯定和從前那個梅莉不一樣,但佩格夫人不關心,連問都不曾問起。
  
  她只是每日待在房間裡,讓人弄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換一個人,可能會覺得奇怪和麻煩,但梅栗卻沒什麼感覺,她很熟悉這個狀態,十有八九是抑鬱症。這不是巧了嗎,她上輩子相依為命的媽媽,也是患上了抑鬱症,最後因病去世,和佩格夫人的狀態挺像。
  
  端上來的食物只動了很少的一點,梅栗把剩下的食物端下樓,又給自己做了點吃的。
  
  雖然她很盡力地想要貼近從前那位梅莉的習慣做符合這裡口味的食物,但是也沒個參照,只能隨便做,而且比起麵包牛奶以及各種奶油燉菜,她更喜歡味道重一點的煎炸炒食物,為了不虧待自己的胃,她都是單獨給自己做符合胃口的菜。
  
  還有給家中寵物黑貓的。不過,今天的黑貓依然沒有吃她給的食物,懶洋洋地跑出去散步了。
  
  看著那兩條沒動過的小魚,梅栗疑惑,翡翠之前不吃就算了,為什麼今天買了魚它也不吃,它以前也是不在家裡吃東西,自己出去加餐的嗎?不給家庭增添負擔,自己養自己,真是隻懂事的貓啊。
  
  吃完飯,她收拾好家裡,搬了椅子去外面曬太陽,順便慢吞吞地洗一下衣服。
  
  這裡的日子,和她從前繁忙的學習生涯相比,過得太悠閒了,她還處於穿越的衝擊裡,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也不是很多,一時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點什麼。
  
  怎麼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了呢?
  
  梅栗晾好衣服,看看自己陌生的手,往後一仰躺進綠茸茸的青草叢中,將手背蓋在了眼睛上。
  
  她四歲的時候父親在家中被殺,母親因為親眼看到殺人現場受了刺激,後來又得知一直以來恩愛的丈夫其實私底下做了許多強姦未成年少女之類的事,越發難以接受,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在她的印象裡,母親總是了無生趣,好像是為了她才勉強活著,母親很難感覺到快樂,經常沒來由地躲在房間裡歇斯底里地大哭,後期病情嚴重就一直住在醫院裡。在她十二歲那年,母親去世了,那之後她就成為了孤兒,親戚們不願意收養她,幸好她運氣不錯,遇到了一個好心的資助人。
  
  她不知道資助人的全名,只知道她姓秦,偶爾信件來往,都是稱呼她為秦夫人。秦夫人資助了她上學,節日生日會給她送禮物,每月給她寫信,在信中鼓勵她或者分享自己的生活,對梅栗來說,秦夫人就是她另一種意義上的父母。
  
  只是可惜,她還沒能大學畢業,沒能賺錢報答秦夫人,也沒來得及去見她一面,就來到了這裡。
  
  在她那個世界,人們都習慣了方便快捷的通訊,很少有人寫信,但是梅栗和秦夫人的通信長達幾年,到如今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初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梅栗心中很不安穩,是依靠寫信讓自己平靜下來。用羽毛筆沾墨水寫漢字,是個有點糟糕的體驗。晚上睡前,她就坐在窗邊,就著油燈的光寫信。
  
  窗外的天是深藍色的,有厚厚的雲層堆在天空中,樹林的輪廓是漆黑的,遠處的曠野中野草被狂風捲得簌簌作響。
  
  梅栗吃力地用羽毛筆在紙上寫道︰
  
  「夫人,今天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八天,我又去了前兩天的那個小鎮,在市場裡買了些東西,大概弄清楚了這邊的貨幣情況。回來的路上我遇上了一個認識梅莉的姑娘,她說我和之前有點不一樣,好在我雖然沒有梅莉的記憶,但聽得懂這裡的話,也能說,用生病敷衍了過去,不然情況就太糟糕了。下午我在這個家進行了又一輪探索,沒能找到什麼有用的資訊,從前的梅莉好像是個沉默寡言的女孩……」
  
  一封信雖然不長,但寫了很久。寫完的信無法寄到另一個世界,只能和先前的幾封信一起鎖在抽屜裡。
  
  她用這樣的辦法,慢慢適應著現在的身份和生活。
  
  收拾好桌上的紙筆,提著燈去洗了手,拆散頭髮準備睡覺。忽然,她聽見旁邊的房間門響了,似乎是佩格夫人出了門。腳步聲一直往樓下去,然後樓下的大門也響了。
  
  梅栗從床上翻身坐起來,走到窗邊,撐著桌子往樓下看。一個纖細的人影走過花園,出了院子往曠野的方向去了。
  
  佩格夫人?梅栗覺得不對,重新點亮了燈,提著燈跑出門。
  
  經過佩格夫人的房間,她的房門大開著,床上沒有人。梅栗一腳踩了好幾格樓梯,迅速下了樓,衝出院子。
  
  「佩格夫人!」她站在山坡上朝遠處那個白色的人影大聲喊,但她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梅栗沒辦法,只好提著燈追了過去。
  
  夜裡的風很冷,她沒來得及拿上披肩,涼風從白色的寬鬆睡裙裡鑽進去,褐色長髮散開著,在風中狂舞。隨著她的奔跑,手中提燈不停搖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那搖晃黯淡的光像是一點螢火,勉強照亮她身前的方寸之地。
  
  路旁的草葉不斷劃過睡裙和光裸的小腿,有些刺痛。她邊跑邊喊,然而前方的佩格夫人充耳不聞,離她越來越遠。
  
  她究竟要去哪裡?
  
  天色漆黑,又看不清楚路,梅栗跟在後面追的吃力,慢慢偏離了之前熟悉的那條道路。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一腳踩空,踩進了一汪淺淺的水坑裡,腳陷進了泥中。
  
  將自己一條腿拔出來,後退幾步,等她再抬頭,佩格夫人那一點白色的影子消失了,周圍的景物完全是陌生的。
  
  她提著燈抱著胳膊站在原地左右四顧。長長的草睫在身邊招搖,天上的月亮此時從雲層裡探出來,梅栗赫然發現自己站在曠野中,來路隱沒在草叢裡,她不知道該怎麼回去了。
  
  動動沾滿了泥的腳,她抓了把亂糟糟的頭髮,繼續往前走。
  
  佩格夫人該不會是去自殺吧?她的媽媽以前抑鬱最嚴重的時候,也數次都想自殺,被她撞見後抱著她痛哭。
  
  雖然她沒辦法把這位佩格夫人當做母親,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具身體的母親就這麼一去不復還,死在曠野的某一處。
  
  梅栗深一腳淺一腳走著,提燈因為太過搖晃已經熄滅了,好在能藉著月亮的一點光勉強看清前路。走著走著,她只感覺腳下的泥土越來越軟,草叢也稀疏起來,每走一步腳都會陷下去,已經沒過了她的小腿肚。
  
  還要繼續往前走嗎,前面不會是沼澤吧?
  
  正猶豫中,她忽然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人影。那人影半個身體陷入泥中,彎著腰,腦袋也幾乎紮在了泥裡。
  
  「佩格夫人?!」梅栗杵著路上撿來的一根樹枝,艱難地挪到那人影旁邊,去拽他的胳膊,試圖把他從泥地裡拽出來。
  
  但是,當她抓住那人的胳膊,忽然發現不太對勁。手中的胳膊冰冷濕滑,有一層薄薄的肌肉,這不是屬於佩格夫人細瘦的女性胳膊。
  
  梅栗一頓,來不及鬆手,那埋在泥地裡的腦袋緩緩抬了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8 10:31 PM

02 沼澤怪物

  當那個陷在泥裡的人影抬起頭,用一種略扭曲的姿勢看向她,梅栗才發現,這人高得離譜,或者說身體長得有些嚇人,如果算上埋在泥中的半個身體,至少有兩米五高!這完全超乎了她的想像。
  
  而且這瘦長人影的雙手,更是長得詭異,和身體顯得很不協調,只這一雙手,起碼有一米七一米八的長度。
  
  她剛才就是抓住了這麼一個東西的手,梅栗的身體瞬間有了反應皮膚冒出一層層雞皮疙瘩,從後腳跟一直涼到了後腦勺。
  
  僵硬地鬆開手,她有些呼吸不暢,眼睜睜看著那東西像是被她吸引,彎腰將腦袋湊過來,陰影瞬間籠罩了她。
  
  在不甚清晰的黑夜裡,梅栗抬起頭,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啪嗒。」似乎有什麼濕濕的泥水從那東西的頭髮上滴下來,砸在她臉上。梅栗一陣戰慄,同時那種因為恐懼造成的身體僵硬散去了,她壓下尖叫,二話不說舉起手中的棍子對著湊近的那東西就是一棍。
  
  一擊過後,棍子應聲折斷,她不管不顧提起裙子飛快地扭頭奔逃。
  
  跑快點!跑得再快一點!
  
  那東西根本就不是人!那或許是這個世界的鬼,或許是其他的東西,但絕對絕對不可能是人!
  
  月亮不知何時又重新隱沒進了雲層中,周圍一片晦暗。梅栗踩在泥中,因為瘋狂的奔跑,濺了滿身的泥點。
  
  身後安安靜靜,那東西似乎沒有追來。
  
  梅栗沒忍住扭頭回望了一眼,發現那東西停在原地,佝僂著背,像一根佇立在水中的枯木,遙遙望著她。
  
  梅栗喘著氣停下腳步,看見那東西又緩緩地、緩緩地把腦袋埋進了泥地裡,重新擺成了最開始那個姿勢,整個身體彎成一個U形。
  
  梅栗︰「……」
  
  所以……不追過來嗎?
  
  看了幾秒,梅栗再度扭頭狂奔,離那片沼澤泥地越來越遠。天上的雲層厚重,地上的風越來越狂,她走在茫茫的草叢中,被風吹得左右搖擺。
  
  很幸運的,她誤打誤撞找回了之前的路,滿身狼狽朝那棟孤零零沒有光亮的屋子走去,梅栗一時想著佩格夫人究竟去了哪裡,想著要怎麼把她找回來,一時又想著剛才踫見的那個非人的怪物。
  
  這個世界原來還有那種東西嗎?
  
  她心緒不寧走進屋子裡,一進門就瞧見了黑暗裡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又是一個激靈。
  
  是黑貓翡翠,它趴在高櫃上居高臨下看著她。
  
  「翡翠,你在啊。」
  
  好吧,好歹貓還在,這屋子裡不只有她一個活物,這讓人稍微安心了那麼一點。梅栗擰著眉舀水清洗雙腳,洗手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手裡有一層薄薄的灰泥,是她之前抓住怪物的那隻手。
  
  「嘩啦」將手伸進冰涼的水裡用力搓了兩遍。
  
  帶著一身濕氣走上樓,梅栗忽然看見佩格夫人原本大開的房門是關著的。被風關上了?她遲疑一瞬,上前擰開門。屋內仍是沉悶的氣息,床上被子蓋著,露出佩格夫人那一頭紅色的長髮。開門的聲響驚動了沉睡的人,佩格夫人有些黯啞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這麼晚了,做什麼?」
  
  梅栗站在門口,神情有些愕然。佩格夫人不是跑向曠野,她沒能追上嗎,怎麼現在又好端端躺在這?
  
  「您剛才是不是出去了?」梅栗意識到什麼,有些不確定地問。
  
  佩格夫人從睡夢中驚醒,語氣冷淡︰「你在說什麼?」
  
  「我剛才看到您跑出去了。」梅栗還在試圖描述剛才發生的一切。
  
  佩格夫人冷冷說︰「好了,你已經長大了,不要再因為做了噩夢就跑來打擾我。」說完又咳嗽了兩聲。
  
  梅栗沒再說什麼,關上了門。
  
  佩格夫人病得很嚴重,她來這裡幾天幾乎沒見她下過地,所以之前看她跑向曠野的時候,她就感覺很奇怪,因為那人影跑得太快了,不像個病人。當時沒想那麼多,現在一回想起,彷彿確實是做了一場噩夢。
  
  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的佩格夫人,曠野上的怪物……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脫去沾了泥和水的睡衣,鑽進被子裡,冷得顫抖的身體終於慢慢恢復了溫暖。被子裡有一點淺淡的香味,是曬乾的玫瑰花瓣香包,從前那位梅莉做的。
  
  無意識的,梅栗蹭了蹭臉頰,蹭下來一點乾結的泥塊。
  
  捏著那泥塊,梅栗忽然想起來,是那時候!那個沼澤裡的長條怪物滴在她臉上的,她竟然忘記了臉上也有泥,都沒擦洗一下。
  
  搓了兩下,梅栗從指間嗅到了一股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氣味,乾淨而清新,像是嫩芽在土壤裡生長。
  
  她不知不覺睡過去,淺淺做了個夢,夢中一直嗅到那股青草泥土香。
  
  第二日,她被轟隆的雷聲和瓢潑大雨給驚醒。窗戶外面的天空是漆黑的,烏雲密佈,偶爾有閃電刺破陰雲,在遠方的樹林梢頭炸開,帶來一瞬間的光亮。
  
  從床頭摸到小巧的懷錶看了眼,竟然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匆匆起身,做早餐,和往日一樣,如果不是脫下的睡裙和鞋子上沾滿了草屑和淤泥,她都要懷疑昨晚上確實是自己的夢。
  
  這一場雨下得很大,直到午後才慢慢停下來,梅栗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看到這樣大的雨。大雨把她昨日踩進院子裡的泥都沖掉了,嗅著雨後清新的空氣,梅栗穿上皮靴帶上籃子,前往離這裡不遠的小集鎮。
  
  走下山坡,穿過一道白色石頭砌的矮牆。這矮牆是許久之前造的,如今荒廢了,矮牆上都長滿了綠茸茸的青草和苔蘚。
  
  過了這道矮牆是一座小石橋,站在橋上就能看到對面的集鎮,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梅莉母女兩個遠離人群居住在那麼偏僻的地方。
  
  「梅莉!」
  
  剛踩上小集鎮前泥濘的小路,就有個褐色捲髮的姑娘挎著籃子在路邊朝她招手。
  
  「赫莎。」梅栗走過去和她打招呼,聽到她熱情地問︰「梅莉,你今天怎麼又來集鎮了?從前半個月才來一次的,最近你已經來了三次了。」
  
  「昨天和獵人喬迪說好了,今天過來拿定好的獵物。」梅栗很自然地轉開話題,「你呢,挎著籃子準備去做什麼?」
  
  赫莎果然不記得自己之前的疑惑了,苦惱地說︰「昨天下了大雨,我覺得南邊矮樹林裡肯定長了很多白菇,想去摘一些回來燉蘑菇湯,但是大家今天都沒空,沒人陪我去。」
  
  說著她猶豫著看梅栗,試著問︰「梅栗,你和我一起去嗎?不是很遠,我們傍晚之前就能回來了,而且白菇燉湯特別鮮美,我有個白菇湯秘方可以教給你!」
  
  梅栗直接答應了下來。她對這個世界還不熟悉,需要和這裡的人交流,赫莎就是很不錯的人選,大大咧咧沒什麼心機,年紀輕又好騙……呃,又可愛。
  
  見她答應,赫莎露出燦爛的笑容,親密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快活道︰「你病了一場後比以前活潑多了,再也不戴著那大帽子和圍巾,也願意說話了,還願意陪我去摘白菇,這樣真好!走,我帶你去找獵人喬迪拿獵物,然後我們就直接去南邊矮樹林!」
  
  穿過泥濘坑窪的小鎮街道,從獵人那裡拿了一隻野兔,兩個小姑娘手挽著手走上一條小路。走過一段,路邊一個小屋裡晾曬衣物的婦人看到她們,吆喝了一聲,「赫莎,去哪呢?」
  
  「瑪吉大嬸,我們去矮樹林。」
  
  「才下了大雨,別跑太遠,離沼澤遠一點,別遇上沼澤怪物了。」
  
  「知道啦~」
  
  兩人加快腳步,梅栗想起昨晚看到的那東西,扭頭問身邊的小姑娘,「沼澤……怪物?」
  
  赫莎吐了吐舌頭,「都是大人嚇唬小孩子的,瑪吉大嬸還拿我當小孩子呢。什麼會把人吞噬進沼澤的沼澤怪物、會讓人迷失在森林裡的月夜妖精、能給人帶來夢魘的海格斯、看到就會被詛咒的腐爛馬鹿……很多這樣的故事,你小時候沒聽過嗎?」
  
  梅栗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你知道的,我以前不怎麼和別人說話,家裡母親也不會給我講故事。」
  
  赫莎立刻露出同情的神色,拉著她安慰︰「別難過,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有什麼事可以問我。」她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早就對你很好奇了,但是你以前都不理人。」
  
  梅栗︰「以後我可以邀請你去我家玩。」
  
  赫莎︰「啊!真的嗎!太好啦!」
  
  她開心地蹦蹦跳跳,主動和新朋友說起那些集鎮孩子們耳熟能詳的故事,「沼澤怪物是徘徊在沼澤和荒原上的怪物,它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慢慢變成沼澤,沼澤會吞噬森林和動物,也會吞噬人類。它喜歡大雨,所以會在大雨之前的夜晚出現,如果有人遇上它,就會被它拖進沼澤裡……」
  
  梅栗想起昨晚上看到的那個瘦長人影,攥著籃子的手緊了緊,「沼澤怪物長得什麼樣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沒人親眼看過,但我覺得,應該是渾身披滿了泥,像個泥巴怪一樣很醜很可怕吧。」她忽然來了興致,拉著梅栗往另一邊的小路跑過去。
  
  梅栗跟隨著她的腳步,兩人的裙邊撲過路邊一叢叢金黃色野花。
  
  「去哪?」
  
  赫莎笑嘻嘻的,拉著她跑了一陣,來到一片稀疏的樹林間,指著前方布滿了綠苔的地方說︰「你看,這就是離我們最近的沼澤,如果真的有沼澤怪物,那肯定會出現在這裡。」
  
  小孩子們都對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好奇,所以她小時候也曾經和小夥伴們一起到處玩耍探險,尋找傳說中的非人生物,可惜什麼都沒能找到。
  
  大雨停歇後,太陽已經重新出現,明亮的陽光照在雨洗過的鮮嫩草葉上,所有的一切都乾淨清晰。
  
  梅栗站在野草叢邊,聽著赫莎在耳邊說話,眼睛一動不能動地盯著不遠處的沼澤。
  
  那裡有一個人影!是她昨晚上見過的身形瘦長的怪物!
  
  「梅莉,你怎麼了?」赫莎見她很久沒出聲,朝她望著的方向看過去,又奇怪地轉過頭來,「你在看什麼呢?」
  
  梅栗望著埋在沼澤中的人影,語氣有些奇怪,「你看不見嗎?那裡有一個人。」
  
  明明離得這麼近,赫莎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哪有?什麼都沒有啊,你在嚇唬我,我才不怕呢!」赫莎仍然認為她在開玩笑。
  
  梅栗深吸一口氣,收回視線,拽住赫莎往回走,腳步急促,「好可惜,騙不到你,走,我們去摘白菇,看誰摘得多。」
  
  赫莎一聽,搶著跑到她前面,「肯定是我贏!」
  
  她們離開之後,沼澤中瘦長的人影抬起頭,看著她們的背影,像一座詭異的灰色雕塑,許久沒有動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8 10:35 PM

03 追人

  赫莎是個很單純的小姑娘,從小生長在這裡,沒有去過更遠的地方,年紀又小,才十幾歲,梅栗和她聊了一陣就從她嘴裡知道了不少資訊,並且確認了她剛才真的沒有看見那個沼澤裡疑似沼澤怪物的瘦長人影。
  
  午後陽光熱情而浪漫,還帶著大雨之後濕潤水汽的矮樹林都被陽光鍍上一層燦爛金色,不曾看到剛才那個詭異人影的赫莎很快開始在矮樹林裡尋找起白菇。梅栗則心不在焉地巡視著周圍的景色,嘴上和她說著閒話,心裡還在想剛才那怪物。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真的有這種非人的東西存在。
  
  連續兩次看到那東西,並且確認了自己不是眼花也不是在做夢,這讓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有點被顛覆。
  
  可能來到新世界,就是要換一個新的世界觀,但這真的太突然了。
  
  樹林裡長著許多的松樹,自然倒塌的大松樹橫亙在松林裡,腐爛的樹幹上長著青苔,同時在濕潤的樹幹底部也長著一叢叢白色的菇。
  
  形狀圓乎乎的,大大小小十幾個一叢擠在一起,是個大家庭。
  
  把菇從樹幹上揪下來時,不僅有菇原本的香味,還夾雜著一股松樹的清香。
  
  赫莎認認真真採菇,不一會兒籃子都快裝滿了,一回頭見到小夥伴籃子裡才裝了一個底,她語調活潑地笑話她動作慢,順手把自己籃子裡的菇抓著分給了她一大半。
  
  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又聽過了小姑娘的蘑菇湯小秘方,兩人在回去的一條岔路上分別。
  
  這個季節的日照時間似乎很長,梅栗把沉重的籃子跨在胳膊上。
  
  鋪滿金色陽光的小道上只有她一個人纖細的身影,遠處的森林,近處的山坡和草地零星點綴著野花。
  
  一派清新美麗的田園風光宛如油畫,可惜這樣的畫面中,忽然出現了不和諧的東西。
  
  大雨過後還未曬乾的泥潭裡,忽然湧動幾下,從泥潭中拉長一般長出了一個瘦長人影,恰好在梅栗前方不遠處,攔住了她的去路。
  
  這怪物完全站起來的時候仍是微微佝僂著肩背,逆著金色的光看不清具體模樣,只感覺那身體輪廓無限趨近於她上輩子看過的某些灰白色抽象人體雕塑。
  
  兩米多高的高度令人望而生畏,一雙幾乎垂到膝蓋下方的手上拿著兩截斷裂的木棍。
  
  是她昨天晚上打了那怪物一下結果打斷了的棍子。
  
  這怪物現在提著這兇器來攔路是什麼意思,找她報仇?
  
  才因為美麗風景而放鬆了心弦的梅栗瞬間再度緊繃起來,她停下腳步,警惕地望著眼前的攔路猛虎。
  
  這東西……是因為發現她看得到它,所以跟上她了嗎?被怪物跟上可不是什麼好的徵兆,一般按照驚悚影片裡的發展,被鬼怪跟上的人很快就要被害死了。
  
  梅栗迅速看過周圍的地形,路雖然只有一條,但周圍的野地都是能走的。她提起裙子一腳踩進草叢裡,直接避開那怪物的位置,再不多看他一眼。
  
  裙子上沾滿綠色草汁她也顧不上了,聽著自己緊張的喘息聲埋頭跑出去一段距離之後扭頭回望,發現後方泥潭裡的人影不見了,前方一個泥潭裡出現了熟悉的人影。
  
  他竟然能在泥潭中自由行動的,這種「閃現」移動的方式簡直作弊!
  
  她暗罵一聲,下過大雨之後的泥潭怎麼這麼多!
  
  把礙事的裙子綁起來,宛如一位障礙跨越的勇士,避開所有怪物可能出現的泥潭,風一樣往前衝。
  
  瘦長人影不依不饒跟在後面,出現在每一個泥潭裡面,步步逼近的感覺令人心臟狂跳,彷彿在參演什麼被怪物追殺的驚悚電影。
  
  長滿綠草和野花的草地並不好走,時不時就會出現隱藏的泥坑,梅栗沒能注意,跑著跑著,猝不及防看見自己下一個落腳點忽然冒出來一個灰色的腦袋。
  
  就這麼短短一瞥的瞬間,她緊急一個加速,直接趁著那東西還沒完全冒出來的時候從他頭頂躍了過去。
  
  輕靈矯健的身姿,簡直像是樹林裡的小鹿。
  
  再一次沒能跟上她的步伐,半個身子長出泥潭的怪物拔出自己兩條長胳膊,看了一眼手上斷裂的兩根木棍,繼而消失在泥潭裡。
  
  拼命跑了一段時間,已經快要到家了,家那邊一段路好像都沒有泥潭,如果那怪物只能從泥潭裡冒出來,那麼她很快就能安全……
  
  剛這麼想著,那陰魂不散的怪物從前方一個泥潭裡長出來,一副靜靜在路邊等著她的架勢。梅栗感覺自己跑掉了半條命,累極了,怪物卻像貓抓老鼠一樣耍著她追著她,一時間惡向膽邊生。
  
  見那怪物伸長雙手,抓著斷裂的木棍朝她這邊伸過來,似乎想要打她,梅栗乾脆揚起籃子,劈頭蓋臉朝他那邊一甩。
  
  一大籃子的白菇阻擋了沼澤怪物遲緩的動作,梅栗趁機一個矮身,從他身邊的空隙裡跑了過去。
  
  她終於還是逃出生天,就是原本一大籃子的白菇,只剩下十幾朵還在籃子底部晃蕩。
  
  好在籃子底下的野兔沒有丟,不然她真的要心痛死。這是花錢買來加餐的,梅莉手裡的錢用一點少一點,可不能白白浪費。
  
  回到家裡之後,梅栗還是不放心,放下籃子就把屋子前前後後都檢查了一遍,連碗口大的一小塊泥坑都用泥土和石頭填掉了。
  
  呵,看那東西還怎麼從泥坑裡冒出來。
  
  因為連續兩天遇上沼澤怪物的經歷,梅栗在家待了幾天,不敢再隨便外出,等到幾天的大太陽過去,她琢磨著路邊的泥潭可能都被曬乾了,這才小心地出門。
  
  仍是前往集市,準備購買一些菜種和菜苗。
  
  她這幾天閒著沒事,把屋子旁邊的空地開出來兩塊,準備種點菜自給自足。這裡的人們大多都是自己種菜自己吃,天天買菜的話,手裡沒那麼多錢能揮霍。
  
  長達十年的獨居生活,從十幾歲開始就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梅栗可以算得上是個精打細算的人。
  
  資助人秦夫人並沒有在生活費上苛待她,相反算得上予取予求,不過梅栗自己並不願意去心安理得的享受,她在花錢這方面總是很克制。
  
  雖然疑似被沼澤怪物盯上了,但日子還是要過,工作還是要做。
  
  種菜,迫在眉睫。
  
  向賣菜的大嬸請教了種菜的問題,梅栗又匆匆趕回去。還沒走出集市,又遇上了赫莎,這回還有她弟弟,也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滿臉好奇地盯著她,眼神還有點畏懼的樣子。
  
  「你要種菜啊,最好今天就種下去,今晚應該有雨呢,剛好可以澆地。」
  
  赫莎忙著幹活,只簡單地和她交談了兩句就帶著弟弟離開了,梅栗目送她們,看見那弟弟還在不停地扭頭看她,彷彿她是個什麼稀罕人物。
  
  集市裡不少人對她的態度都是這樣的,好奇,又有點避諱。
  
  從這些人的態度中,梅栗能推測出從前的梅莉母女應該是遠離人群孤僻古怪不愛接觸人的,這樣的性格行事,難免被人議論。
  
  她還聽過幾個閒散漢子在背後聊起梅莉的母親佩格夫人,說她年輕時候真是個美人,只是可惜了。
  
  語氣令人有些不舒服。
  
  平安回到家,梅栗鬆了口氣。
  
  她一邊挖地,一邊想著自己這第一次嘗試究竟能不能有所回報。她選擇了種捲心菜,豌豆還有土豆和圓菜頭幾種菜來試手。
  
  傍晚時分,雲層開始聚集,就像赫莎說的,晚上可能要下雨了。
  
  挖地的篤篤聲,在這幾天時常響起,二樓常年拉著窗簾的窗戶,悄無聲息出現了一個瘦削的女人。
  
  神情憔悴的佩格夫人不知何時站在窗邊,暗綠色的窗簾映襯下,她紅色的頭髮像燃燒的火焰。
  
  居高臨下望著底下揮舞鋤頭的少女,她翠綠色的眼睛裡是毫無感情的漠然,以及冰冷的打量。
  
  她朝底下的「女兒」望了一會兒,又遙遙看向天際,天邊陰雲匯集,形成一條鉛灰色的線。
  
  在大雨下來之前,梅栗完成了自己的種植任務,跑進屋子裡關上門,各處都鎖好。天黑之後,她決定不再出門。
  
  今天帶回來的白菇和野兔,都被做成了能撫慰心靈的美食。
  
  尤其赫莎傾情推薦的白菇,確實味道鮮美,給佩格夫人送完餐,一個人坐在桌邊默默啃白菇的梅栗,開始有點後悔浪費了那一大籃子的白菇。
  
  屋內昏暗,點上燈之後,還是黑黢黢的,只有油燈附近一片被照亮。
  
  看到油燈,她想起前幾天那個夜晚,跑出門去尋找佩格夫人,那盞油燈不知道掉哪了。
  
  有點心痛,油燈價格不低,平白又多支出了一筆錢。
  
  點著油燈寫完了今天的「信」,她再度拿出個本子記賬。
  
  這時候已經開始下雨了,滴滴答答的雨點砸在窗戶上,不一會兒就連成了片,變成稀裡嘩啦的雨聲。
  
  吹熄了燈,掀開被子躺上床睡覺。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忽然間,一聲清晰的「啪」聲讓她驚醒,帶著迷夢的恍惚與被吵醒的不耐側頭,往發出聲音的窗戶那邊看,赫然見到兩隻長長的、宛如枯枝的手,啪地拍在她的窗戶上,彷彿厲鬼索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8 10:40 PM

04 驚嚇

  風雨交加的夜晚,兩隻手拍打著窗戶,在玻璃上留下幾道泥水拖拽的痕跡多麼經典的恐怖片場景。
  
  外面的天色比屋內要亮,因此那兩隻貼在窗戶上的手也尤其明顯,枯瘦細長的手指像是樹枝的枝椏。
  
  梅栗一激靈嚇得完全清醒了,她躺在溫暖的被子裡,看著那兩隻手慢吞吞拍打她的窗,頭皮不斷炸起,感覺像是往腦袋裡灌了一瓶汽水。
  
  她的房間在二樓,底層高幾乎有三米,想要將手拍在二樓的窗戶上,無疑就是那個長條條的沼澤怪物。
  
  是因為下雨,他才能脫離沼澤來到屋子周圍嗎?梅栗按著胸口,感覺到胸膛裡的心臟在急促地跳動著。
  
  她瞪著那兩隻手,微微起身,用汗濕的手摸到床邊放置的一把凳子。
  
  如果沼澤怪物能進屋,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可是,隨著雨勢漸小,拍窗的手慢慢移開了,外面安靜下來。
  
  沾滿了水汽,朦朧如霧的玻璃窗上,只剩下淺淺的兩個手印。
  
  從被驚醒之後就再沒睡著,梅栗瞪著眼睛生生熬了半夜,等到夜晚過去,晨曦降臨,她才揉了揉自己有點酸澀的眼眶,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
  
  這裡的雨下得又急又快,乾脆俐落,半點不愛拖泥帶水,搞什麼陰雨綿綿的纏綿架勢。太陽一大早又趕著細雨的尾巴出來了,照舊是光芒穿透樹林間的朦朧水汽,呈現出一種美麗的燦金色。
  
  梅栗站在自己窗戶底下,看見那原本長滿了野草的牆根,如今多出了一小塊泥潭,裡面還匯聚著一層雨水。
  
  在泥潭旁邊,放著兩根沾著泥的木棍,看著那兩根斷裂的木棍,梅栗的眼角忍不住抽搐。
  
  還是她當初打了那怪物打斷的棍子。
  
  那沼澤怪物因為記仇所以跟著她?不知道如果讓他打回來,能不能把這事了了。
  
  她沉默片刻,回去抄起工具,把泥潭裡的水舀出來,然後架了一堆柴在那泥潭上開始燒火。
  
  只要能把土燒結實了,泥潭就不復存在。
  
  為了不浪費柴火,她還在上面架了個鍋燒水。
  
  堅決堵住一切沼澤怪物可能出現的漏洞,自認為已經在沼澤怪物手底下死裡逃生三次的梅栗,如臨大敵,神情沉重地做著這一切。
  
  至於那兩根斷裂的棍子,被她警惕地推進火堆裡一起燒了,踫她是不敢踫的,萬一有什麼詛咒怎麼辦。
  
  確認解決了家裡周邊的所有安全隱患,梅栗迎來了一位訪客。
  
  赫莎提著籃子,猶豫遲疑地站在花園門口張望。
  
  「赫莎?」梅栗並沒有問她怎麼來了,而是直接上前打開院門,說道︰「歡迎你過來玩。」
  
  果然,赫莎立刻露出了放鬆愉悅的神情。她突然過來,還以為梅莉會有點不高興呢,結果她這麼友好,一下子就讓她覺得她是真心把她當做朋友了,心裡喜滋滋的。
  
  「昨天聽到你說要種菜,沒有經驗,今天我剛好沒事就過來看看你種的菜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幫忙?」
  
  梅栗將這個熱情的小姑娘帶進屋子裡,「你能幫忙就太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這些菜種的對不對,你替我看看。」
  
  兩人走到菜地邊上,赫莎果然像模像樣地指點了她一番,「……這個種的太密集了,相隔最好要一個手掌寬,還有這個,不能澆太多水,不然葉子很容易發黃……」
  
  說著說著,她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抬頭一看,見到二樓窗戶邊上似乎有個人影。她嚇了一跳,定睛再看去,卻又什麼都沒有,只有深綠色的窗簾而已。
  
  見她忽然停頓,梅栗問道︰「怎麼了?」
  
  赫莎猶豫著,搖了搖頭,繼續給她講解種菜小常識。梅栗邀請這位小夥伴留下來吃頓飯,赫莎也欣然應允了,並且答應自己來做菜。
  
  梅栗心中滿意太好了,總算能看到本土姑娘是怎麼做菜的了。
  
  她平時做的那些不倫不類的菜色,佩格夫人都吃得很少,這樣下去她都擔心再過一段時間就該舉辦葬禮了。
  
  午餐是在花園裡吃的,花園裡開滿了燦爛的花,還有能遮蔭的大樹以及鮮花拱門。
  
  梅栗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院子裡野草叢生,缺少打理,後來她一邊思考人生一邊順手就把院子修整了,現在這花園已經重新煥發了生機與美麗。
  
  修整院子和修剪花木的知識,是資助人兼筆友秦夫人偶爾寫信分享生活時提起過的,秦夫人似乎是個生活悠閒人過中年的貴婦,家中有很大花園的那種。
  
  受她影響,梅栗也有意識地看過一些園林和種花相關內容。
  
  不過早知道回落到現在這種境地,或許當初應該多看點種菜知識才更合適。
  
  赫莎對她的花園艷羨不已,不停誇獎,「真好,梅莉,你的花園好漂亮啊,我們這裡再沒有這麼漂亮的花園了!」
  
  梅栗專心品嘗赫莎做出的食物,心裡有點失望。不是土生土長的人,果然不太適應這邊的口味。
  
  留赫莎在花園裡玩耍,梅栗端了食物送去給佩格夫人,結果她仍是一副沒胃口的模樣。
  
  下樓之後,赫莎提出要回去,她需要幫家裡幹活,不是每天都能自由自在玩耍。
  
  梅栗見她的目光還流連在院子裡的花上,特地剪了幾枝花放進她的籃子裡。
  
  「送給我嗎?梅莉你真好!」赫莎捧著花陶醉地嗅了嗅,揮手和她道別,「你一個人住在這房子裡也太寂寞了,我下次還會來找你玩的!」
  
  看她轉身離開,梅栗臉上的笑容忽的僵住。
  
  赫莎為什麼說她一個人住在這?不是還有佩格夫人嗎?
  
  她站在院子門口,身後是燦爛的花園和靜默的房子,身上還披著陽光,可後背卻一陣陣發寒。
  
  看到赫莎的背影越跑越遠,她艱難地開口叫住了她,「赫莎……」
  
  小姑娘疑惑地停下腳步看過來,用眼神詢問她還有什麼事,梅栗露出個難看的笑容,「我忽然想起來有點東西要買,我和你一起去市集。」
  
  她連屋子都沒進,直接關好院門就追上了赫莎。
  
  一路上她過度沉默,連赫莎都看出來不對勁,還以為是朋友捨不得自己離開,便對她說︰「梅莉,你放心,我以後還會經常去找你玩的,就算我父母不允許,我也會悄悄過去。」
  
  梅栗︰「……」好像又發現了什麼。
  
  「他們不希望你來我家,是因為我的原因嗎?」她問。
  
  赫莎立即擺手,生怕她難過一般,「不不不,也不是因為你,是……是你家離大森林太近了,聽說那邊有許多猛獸出沒,不安全,所以大家一般都不過來。」
  
  她是個不會說謊的孩子,梅栗輕易就聽出了話裡的其他意思。
  
  在小路上走了一會兒,梅栗稍稍冷靜下來,她想了想再度開口,「你的家人很關心你,我忽然也想起我的母親了。」
  
  眼角偷偷觀察著赫莎的反應,她果然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挽著她的胳膊安慰︰「梅莉,不要再難過了,佩格夫人已經去世了,她肯定也希望你能遺忘她,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梅栗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裡的尖叫。
  
  佩格夫人已經去世了?
  
  已經死了?!
  
  那這段時間她天天看到的那個女人又是誰?
  
  佩格夫人的……鬼魂嗎?
  
  後怕的感覺像是水泡不斷上湧,又在她心底炸開。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沒關係的,她都和那位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了,也沒見她對她做什麼,所以應該是安全的。
  
  反正都看見沼澤怪物了,也不怕多一個鬼魂。
  
  梅栗不斷在心中說服自己,勉強維持住了臉上的表情。她在市集藉著買東西的機會,多打探了一些關於佩格夫人的事。
  
  終於明白從前聽到的「可惜」是怎麼回事了。
  
  佩格夫人死在兩個月前,就葬在她家附近的森林裡,並沒有和鎮上其他人一樣葬進統一的墓地。
  
  梅栗坐在矮牆邊的白石頭上,看著腳下的野花發呆。任誰知道家裡有隻鬼魂,也不會想要回去。可是,不回去,她還能去哪裡?
  
  她在這個世界獨孤一人,無家可歸,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有。
  
  不遠處的一個泥潭咕嘟一聲,冒出來一個灰色的人影。
  
  沼澤怪物又來了。
  
  梅栗掀起眼皮看了眼,滿臉漠然,沒有動彈。
  
  換成昨天,她會馬上跳起來逃跑,但是現在,她還沒能接受和鬼魂共住的現實,有點麻木,更有點煩躁。
  
  什麼鬼魂,什麼沼澤怪物,有本事就來,真當我怕你們嗎。
  
  從泥潭裡長出來的沼澤怪物脫離了泥潭,用一種蝸牛般緩慢的速度朝梅栗靠近。
  
  梅栗甚至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抱著胳膊第一次仔細打量起這個可怕沼澤怪物的模樣。
  
  他垂到膝蓋的手提著一個東西,被泥巴包裹看不清楚是什麼,隨著移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順著膝蓋往上看,灰白色沾著泥漿的皮膚,薄薄的肌肉線條有些明顯,腰間竟然還圍著一塊破布,滴答滴答往下低著泥水。
  
  胸膛、肩膀、腦袋,梅栗沒看清楚他長什麼樣,眼神首先被他肩上頭上長著的大大小小白菇給吸引了。
  
  生長在潮濕腐木上的白菇,長在沼澤怪物的身上,似乎也還算適應環境,撐著小傘挺立著。
  
  是她之前砸了他一腦袋的那些白菇,竟然直接就長在身上了。
  
  「噗嗤」
  
  她聽到這個聲音,才發現自己被沼澤怪物滑稽的模樣給逗笑了。
  
  因為對方長著滿頭蘑菇的樣子太好笑,梅栗對他的害怕忽然間就減輕了很多。
  
  沼澤怪物終於來到她面前,朝她伸出長長的胳膊,將手裡那個嘎吱響的泥巴球遞到她面前。
  
  身子後仰的梅栗不自覺跟著他的動作,看清楚了泥巴裡裹著的是什麼。
  
  是她先前丟失的那盞提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8 10:45 PM

05 月夜妖精

  梅栗身體後仰,看清楚那提燈的模樣之後,臉上露出古怪微妙的神情。
  
  她沒有動作,沼澤怪物也不動,只是把那裹著泥巴的提燈又往她面前遞了遞,似乎想讓她接過去。
  
  這種簡單易懂的肢體語言,忽然間讓梅栗產生了一個想法該不會,沼澤怪物一直追著她就是為了還東西吧?
  
  先前那兩截木棍,還有這個遺失在荒野的提燈,以及……砸過他的白菇。
  
  梅栗伸出兩根手指接過那盞提燈之後,高瘦的沼澤怪物又緩緩彎腰低頭,把自己的腦袋和肩膀湊到了她面前。讓那些生長狀態良好,在他身上安家的白菇們正對著她。
  
  一伸手就能把它們摘下來。
  
  因為他這個彎腰湊近的動作,梅栗嗅到一股雨水濕潤的氣息,同時也看清楚了他的模樣。
  
  沼澤怪物竟然長著一張……並不算可怕的臉。
  
  之前幾次照面都沒敢細看,見到他出現就跑,只是印象中覺得他像是立在水中的奇怪類人雕塑,皮膚有種灰白石頭的質感,現在才發現,他的臉同樣宛如雕塑一般立體。
  
  灰色的嘴唇和皮膚,灰色的眼珠,看上去帶點茫然無情緒的傻。
  
  還有灰色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滴滴答答往下滴著水。
  
  原本應該是有種憂鬱、森然又凝固的氣質,但那些圓乎乎的白蘑菇破壞了這種感覺。
  
  僵持一會兒,梅栗終於還是動了,她試探著伸出手,摘下了沼澤怪物腦袋上的一朵白菇。
  
  他一動不動。
  
  梅栗觀察他一會兒,發現他確實沒有翻臉動手的意思,反而很耐心地等待著,便迅速把他身上那些白菇全都摘了下來,兜在自己的裙子裡。
  
  最後一個白菇被摘下,沼澤怪物才緩緩地動了動,他重新抬起腦袋,轉過身,用和來時一樣緩慢的速度走向泥潭,竟然真的準備就這樣離開了。
  
  從後面看過去,那佝僂的沼澤怪物異常削瘦,背部中央的一截脊椎清晰,兩塊肩胛骨凸起,隱約能看見肋骨排列的痕跡,濕潤的灰色短髮搭在後脖子上。
  
  仔細一看,除了詭異之外,竟然還有點……好看?
  
  梅栗抱著一兜子白菇,手邊放著一個提燈,眼睜睜看著沼澤怪物沉入泥潭消失不見,一時還有點恍惚。
  
  就……真的是給送東西啊?失物歸還,素質這麼高的嗎?
  
  可是,但凡她膽子小一點,早幾天就要被這「活雷鋒」給活活嚇死了。
  
  梅栗心情複雜,哭笑不得,半天才提著東西兜著白菇往回走。
  
  因為沼澤怪物這突然的一齣,她現在連家裡那個鬼魂佩格夫人都不太害怕了。
  
  她現在只覺得,自己這麼多天的恐懼,真的太不值了。
  
  並且越回想,越替之前的自己感到莫名尷尬。
  
  她回到那棟靜默的房子,在花園裡停了一會兒,打算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用從沼澤怪物身上摘下來的白菇做了晚餐,梅栗吃的時候,覺得和之前的白菇味道不一樣,多了種青草的香味。
  
  用油煎過後,還挺好吃的,口感很清新。
  
  像往常一樣,她給佩格夫人送了餐。踩著沉重的腳步上樓,她想,比起人的食物,可能給佩格夫人準備一些紙錢更好,但是想想又覺得也不太合適,畢竟這裡的風俗並不是給死人燒紙錢。
  
  這一次,她沒有再自作主張拉開房間裡的窗簾,也沒有說話。
  
  佩格夫人用那種漠然的目光刺著她的背,直到她端著食物離開。
  
  梅栗背後豎起的寒毛直到走到樓下廚房,才緩緩平靜下來。櫃子頂上的黑貓仍然不讓她摸,但看著這個小生物,梅栗還是感覺到了莫大的安慰。
  
  至少,這屋子裡不只有她一個活物。
  
  被清洗乾淨淤泥的提燈晾乾後,再度用上了。
  
  在這燈光的撫慰下,梅栗寫完了今天的信(日記)。
  
  「夫人,前些天的『恐怖片』生活,在今天,好像忽然變成了喜劇,我遇到的沼澤怪物,似乎並沒有傷害我的意思,這讓我感到很驚訝,或許這一切沒有我想的那麼糟糕……」
  
  「從好的一方面來想,既然佩格夫人已經去世,和我一起生活的只是她的鬼魂,那我也不用再擔心她會因為病重又吃得少而去世了……」
  
  今夜沒有下雨,外面刮了很大的風。
  
  經過峰迴路轉,又柳暗花明的一天,梅栗對於身邊的非人生物已經淡然了,她開始用更加積極的態度,為了生活而忙碌。
  
  比如從附近的小河接了一道管子進家中,徹底解決洗漱和澆菜用水;
  
  再比如製作了個手推式簡易小型割草機,用來修理屋前屋後野蠻生長的野草;
  
  雖然材料和工具都不齊全,但好歹是製作成功了。
  
  十年以上的獨立生活,她的動手能力超過大部分同齡人。
  
  推著自己自製的割草機去割野草,梅栗心想,自己這穿越,莫非是來推動這個世界農業發展的嗎?依靠各種手工製作的工具?
  
  她清理的範圍很大,因為屋子距離森林近,這次清理幾乎擴展到了森林邊緣。
  
  第一次靠近這邊的大森林,梅栗意外發現一道向陽的小山坡上,被野草覆蓋的地方擺著許多的小石頭。
  
  手掌大的圓石頭,一個接一個,在這片小山坡上組成了一個個圓圈。
  
  梅栗把野草清理了,才看到這些石頭擺成的圓圈。
  
  這顯然是人為的,鎮上的人幾乎不靠近這邊,所以很有可能是從前的梅莉擺的。
  
  她沒有夥伴,或許從前會一個人偷偷在這裡擺弄石頭,自娛自樂。
  
  這種事,梅栗以前也做過,現在忽然看到這個,還有些親切感。
  
  看著被自己不小心踢歪了的石頭,梅栗攏著裙子蹲下,將它們一一拿起來,另外擺成了一個巨大的花朵圖案。
  
  凌亂的圓圈變成了一朵完整的花,一個花芯,六片花瓣,在清理乾淨野草的山坡上異常顯眼。
  
  梅栗隨手擺完圖案,提著割草機返回家中。使用了一天,這簡陋的手動割草機就需要修理了。
  
  夜晚降臨,天空中出現一輪圓圓的月亮,明亮的月光照在森林與那片山坡上,白日裡不顯眼的普通白色石頭在月光中散發出瑩白的光芒。
  
  「叮鈴」
  
  「叮鈴」
  
  森林裡傳出細小的嬉鬧聲,彷彿是一群小小的人在悄聲說話。
  
  歪倒的草叢中,忽然印出一個小小的白色腳印,接著,腳印越來越多,那腳印延伸到石頭花的圖案邊緣時,一個小小的腦袋憑空出現在了石頭花圈出的範圍內。
  
  那是一個手掌大小,身體像鈴蘭花,四肢細瘦,眼睛佔據了半張臉的小東西。
  
  它站在一塊發光的圓石頭上,轉身朝後面招了招手,不過片刻,就有其他幾個和它模樣相似的小東西也出現在了石頭花中間。
  
  它們繞著石頭花圖案轉圈。
  
  「好漂亮的花~」
  
  「這是給我們的禮物嗎~」
  
  「哈哈哈~」
  
  「是誰用妖精的石頭為我們做了這個呢?」
  
  「我喜歡這個圖案,我要把她帶回森林~」
  
  小小的月夜妖精們在散發光芒的石頭圈中轉著圈,嬉笑著,在其中一個月夜妖精說完那句話後,它們聚在一起,發出細小的笑聲。
  
  梅栗在夢中一直聽到細細的笑聲,笑聲很清脆動聽。她有種很快樂的感覺,好像擁有了很多夥伴,和她們一起唱歌跳舞,大家都很開心。
  
  寂靜的房間,躺在床上沉睡的少女忽然間掀開被子坐起來,她閉著眼睛,臉上帶著微笑,離開房間,走下樓,朝著夜色中的山坡走去。
  
  一步一步,直到腳尖踢到了一塊石頭,她才猛然一震,睜開了眼睛。
  
  頭頂的月亮又大又圓,近處的森林浮現出朦朧的光暈,夜風柔和,鼻端嗅到不知名的花香。
  
  她站在白天除草的山坡前,眼前是她用石頭擺出的石頭花圖案。
  
  梅栗有一瞬迷茫,她記得自己好端端在睡覺,怎麼一醒來會站在這裡?
  
  感覺睡裙被拖拽著,梅栗低頭一看,看見幾隻奇奇怪怪的小東西正在拽著自己的睡裙裙角,試圖把她往石頭花的圈圈裡拽。
  
  它們細小的聲音說︰
  
  「快來,成為我們的夥伴~」
  
  「快來,進入森林,成為我們的一員~」
  
  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梅栗嚇了一跳,拉住自己的睡裙後退了一大步。
  
  不管它們是什麼,她半夜出現在這裡,肯定是它們搞的。
  
  但是現在的她,經過沼澤怪物和佩格夫人的洗禮,已經不是區區幾個小東西就能嚇唬到的了。
  
  「不了,你們自己玩吧,我要回去睡覺了。」她冷靜地說,轉身就想往屋子那邊走。
  
  「不行,不可以拒絕月夜妖精的邀請!」
  
  那細細的聲音似乎有些生氣,梅栗只覺得自己的胳膊和腿有了自己的想法,它們在那些小東西的牽引下,慢慢踩進石頭花中間。
  
  此時,不遠處的森林沙沙作響,幾個月夜妖精才拽著梅栗快樂地跳舞,忽然間全部停住動作,發出幾聲尖叫。
  
  「啊!髒東西來了!」
  
  「我最討厭泥巴了!」
  
  「今天是月夜,又沒有下雨,髒東西怎麼會從沼澤裡出來!」
  
  「討厭!」
  
  小東西們發出嘈雜而慌亂的聲音。
  
  梅栗艱難地抬起頭,看到遠處幽暗的森林邊緣,出現了一個緩緩移動的瘦長人影,隨著他的靠近,濕潤水汽與青草的氣息撲面而來,不遠處長滿野草的荒地變成了泥潭沼澤。
  
  身邊的幾個小東西見狀,叫得更大聲了,它們放開梅栗,像是幾隻閃光的螢火蟲,匆匆忙忙消失在了朦朧的森林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8 10:50 PM

06 漿果

  梅栗一下子脫力,跪坐在石頭花芯中間。
  
  那些自稱月夜妖精的小東西,看上去美好無害像是盛開的鈴蘭花,實際上危險程度很高。赫莎之前和她說過那些童話故事裡的怪物們,就提起過月夜妖精。
  
  在赫莎的描述裡,月夜妖精是一種會將人類引入森林,讓他們迷失在森林中的怪物。
  
  它們尤其喜歡迷惑小孩子,因為孩童更加純真。所以人們會讓家中的孩子遠離可能有月夜妖精棲息的大森林,就是害怕他們被月夜妖精帶走。
  
  一旦被月夜妖精帶走,它們玩膩了之後,迷失在森林中的孩子就會葬身野獸的腹中。
  
  梅栗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這種待遇。
  
  她都超齡了,過了做魔法少女的年紀了吧。
  
  不遠處沼澤過境,梅栗站起來,朝沼澤怪物那邊喊了聲︰「謝謝啊。」
  
  結果那一直佝僂著身子往前走的沼澤怪物聽到她的聲音,抬起頭看向她這邊,忽然轉了個方向,朝她走了過去。
  
  「……不用過來了,我就是打個招呼感謝一下你,朋友,真的不用……」
  
  腳下的山坡變得濕潤,有種踩著軟泥的觸感,梅栗乾巴巴閉了嘴,瞧著沼澤怪物越湊越近,將腦袋湊到自己面前。
  
  嗯,這又是什麼意思?
  
  梅栗看著眼前濕潤的灰色頭髮陷入沉思。這沼澤怪物也不知道是自閉不想說話還是不會說話,這樣子要怎麼交流?
  
  他一動不動,彷彿是一道沒給提示的數學題,需要她自己去解。
  
  這姿勢,莫非是想摸頭?
  
  梅栗試探著將手放在面前的腦袋上摸了摸。摸到了一手帶著青草泥土氣息的灰泥,沼澤怪物側了側腦袋,還是沒動。
  
  這又是什麼意思?
  
  梅栗又摸了下他側面的腦袋。
  
  沼澤怪物抬頭看了她一眼,灰色的眼珠裡都是茫然,和梅栗的茫然彷彿照鏡子。他可能終於意識到梅栗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緩緩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腦袋,扒拉開頭髮。
  
  隨著他緩慢的動作,梅栗終於發現,他腦袋側面長出了一個小小的白菇。
  
  梅栗︰「……」
  
  所以這究竟是先前的漏網之魚,還是那一大叢白菇留下的子孫後代,才剛長出來?
  
  「就這麼一個,真的不用還我了。」
  
  梅栗捏著那個拇指大小的白菇,有點擔心沼澤怪物身上會繼續長白菇,那他不是每次都要過來還蘑菇嗎,搞得她好像把人家當養蘑菇的菌包一樣。
  
  良心有受到譴責。
  
  和之前一樣,把白菇還她之後,沼澤怪物繼續剛才的行走路徑,沿著森林邊緣往前走。
  
  好像沒她什麼事了,但是梅栗猶豫了一下,提起裙子追了上去,隔著一米遠走在沼澤怪物身邊。
  
  據說沼澤怪物經過的地方都會變成沼澤,不過梅栗仔細觀察後發現他只是經過的時候,土壤會變得鬆軟,不會立刻變成沼澤,需要停留一段時間才會變成泥潭。如果想要把周圍變成沼澤,可能需要停留更久才行。
  
  她被那些月夜妖精引到這裡,是沒有穿鞋的,腳上被石頭硌得有些疼,現在走在沼澤怪物附近,腳下都變成鬆軟的泥土,走起路來倒是很舒服。
  
  濕軟冰涼的泥土,一直有種雨水的濕氣縈繞在身邊。
  
  她跟了一會兒,沼澤怪物好像才發現她跟在身後,扭頭看她,那大概是個疑惑的意思。
  
  但他也沒有趕人,只是看了眼,就不在意地往前走了。
  
  梅栗跟上來是一時衝動。除了那一天晚上去追佩格夫人,她從來沒有這麼悠閒地行走在夜色中,因為陌生世界的夜晚令人害怕,但是今夜,她只覺得很靜謐閒適。
  
  身邊的沼澤怪物才嚇唬走了月夜妖精,今夜的月色也確實很美,適合外出散步。
  
  她把玩著手裡那朵小小的白菇,背著手遙望森林與原野,深深呼吸,感覺整個人放鬆下來。
  
  「你要去哪?」她問。
  
  沼澤怪物沒反應,步伐緩慢,拖泥帶水地往前走,連路也不看,只低著頭,梅栗懷疑他根本是漫無目的地亂走。
  
  雖然沒法和她交流,但是這麼靜靜地月夜漫步也挺好。
  
  「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
  
  「第一次見的時候太害怕了,打了你一棍,對不住啊。提燈落在路邊,也多虧了你幫我找回來,還有剛才,謝謝。」
  
  「我走了,拜拜。」
  
  她揮了揮手,也不管沼澤怪物給不給反應,朝著屋子那邊走去。
  
  走得太快,她並沒有看見沼澤怪物停下腳步,朝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
  
  夜色中少女白色的睡裙隨著她的跑動飛揚起來,朦朧的月光披在她的身上。
  
  ......
  
  「梅莉!」赫莎提著籃子站在花園外面,大聲地和她打招呼。
  
  梅栗正挽著袖子和裙子站在菜園裡澆地,聽到這聲音,放下裙子去打開院門。
  
  赫莎來這裡玩了幾次,現在已經對這裡很熟悉了,一進院子就嘰嘰喳喳地說︰「我們去摘漿果吧,往年這個時間,樹林裡許多漿果都已經成熟了。」
  
  「好啊。」梅栗對於本土小姑娘們的日常活動還是挺感興趣的。
  
  這裡的生活太過單調,如果不找些事情做,每天待在家裡也很無聊。
  
  兩個小姑娘不是第一次相約出門,這一次也手挽著手一邊聊天一邊前往小樹林。聊天內容在梅栗有意識的引導下多了很多傳說故事,讓她積累了許多相關知識。
  
  「……我們常說起的怪物還有若登多爾,是一種長得很醜陋的妖精,它們會把自己的孩子和人們剛出生的嬰兒替換,就是為了讓人類替它們撫養孩子,所以有些長得很醜的人,大家就會叫他們『若登兒』,意思就是若登多爾妖精的孩子。」
  
  赫莎說著舉了個例子︰「市集裡不是就有個人經常在廣場邊躺著什麼事都不做嗎,豬鼻子大耳朵小眼睛,牙齒凸出來的那個,都說他也是若登兒。」
  
  梅栗︰「那只是個長得醜的普通人吧?」至少她沒發現那人身上有什麼不對。
  
  赫莎︰「我也不知道,我又認不出來,但他不僅醜還很懶惰啊,若登兒也是很懶惰的。」
  
  討論完若登兒她又說起其他的怪物︰「麗絲妖精是狐狸的女兒,她會迷惑年輕的女人,所以如果去到森林裡,看到紅色的狐狸,千萬不能理會,如果沒能忍住誘惑和她說了話,就要和她互換身份了。」
  
  赫莎也是個膽大的女孩子,內心深處藏著孩子般冒險的天性,對於各種神異的傳說與古怪的童話如數家珍。
  
  她是講故事,梅栗卻是全都記上了,畢竟她能看得見,說不定哪天就全都遇上了。
  
  不管真假,多瞭解一下肯定沒錯。
  
  除了這些流傳很廣的怪物傳說,赫莎對於周圍的幾個小樹林更加熟悉,哪個小樹林裡有什麼好吃的,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邊的小樹林裡有很多灌木,漿果也是最多的,我知道哪裡的漿果最甜。」赫莎剛剛才炫耀地說,結果兩人進了那片小樹林,發現裡面並沒有多少成熟漿果,似乎是已經被人摘過了。
  
  「啊,怎麼會這樣,被人先摘光了!」赫莎有些不高興地嚷嚷,但是很快,她又安慰梅栗,「沒事,我還知道另一個地方,那邊也長了很多的樹莓,我們去那邊。」
  
  赫莎帶她去了從未去過的一片野地,那邊刺叢很多,路也難走,赫莎在路上就告訴她︰「小樹林那邊經常有小孩子去玩,應該是他們摘掉了,但是這邊靠近南邊森林了,小孩子不常到這邊來玩,所以漿果肯定還有很多。」
  
  迎接她們的是空蕩蕩的枝丫,還有被摘去的果蒂。
  
  赫莎懊惱︰「我是特意帶你來摘漿果的,現在一點都沒摘到。」
  
  「不行!我們再換個地方!」她握起拳頭,氣洶洶地走上另一條路。
  
  「赫莎,再走就進森林裡了。」
  
  「對啊,就是進森林裡,小孩子是不能進森林的,所以森林裡的漿果肯定沒被摘掉!」
  
  「你不是說森林裡有很多妖精嗎?」
  
  「不管啦,那都是騙小孩的,我又沒見過。而且我們只在外圍,遇不到大型野獸的,肯定沒問題!」
  
  赫莎註定要失望了,她們進了森林,找到的幾株樹莓都是空落落的,零星幾個黃色的小果子都明顯沒有成熟。
  
  「怎麼回事啊,今年的漿果都被人摘掉了嗎?」
  
  赫莎埋頭在樹叢間不死心尋找,梅栗側著臉,看著身旁樹枝上一枚紅色樹莓直直墜落,被一雙圓乎乎的小手接住。
  
  那接住樹莓的小東西長得和月夜妖精不太一樣,胖乎乎圓滾滾的,用樹葉包裹著身體。
  
  幾隻小東西藏在葉子後面,搖晃樹枝,等到成熟的果子墜落,就上前接住。一個樹莓都有它們整個腦袋大。
  
  赫莎和梅栗的到來打擾了它們,小傢伙們不開心地竊竊私語了幾句,一人抱著一個樹莓從葉子底下消失了。
  
  梅栗蹲下,撿起它們掉落的一枚紅色樹莓,聽到它們臨走前說著什麼「妖精聚會」。
  
  赫莎還在那嘟囔怎麼沒有成熟的漿果,梅栗起身拉拉她,一本正經地說︰「漿果都是森林裡的妖精們摘的,它們要辦聚會。」
  
  赫莎一愣,扶著樹幹哈哈笑起來。
  
  「梅莉,你都會開玩笑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19 09:53 PM

07 金雀花之月

  八月,在這裡又叫做金雀花之月。
  
  這個季節,有著一年之中最適宜的溫度。
  
  田野中的作物在這個時候飛快生長,山林中的野果接連成熟,連鮮花也競相開放。
  
  鮮豔、溫暖、馥郁和美味,是金雀花之月給人們最大的印象。
  
  進入金雀花之月,梅栗的花園幾乎變成了花的海洋,尤其是金雀花和杜鵑花,在花園裡連成了片。粉色白色的雲霞,簇擁在金色的金雀花叢裡。
  
  梅栗終於在森林邊緣摘到了成熟的樹莓和野生藍莓,可能是妖精們的聚會在前幾天已經舉辦完,所以這幾天沒看見那些小東西在摘漿果了。
  
  她獨自前往森林邊緣,摘了一小籃漿果回去,盤算著是做成果醬還是做成果乾,路過一片水澤,忽然看見了水澤中一個凝固的瘦長人影。
  
  是沼澤怪物。
  
  最近幾乎沒有雨水,所以她也再沒有見到沼澤怪物,忽然間看見他,還有種遇到了朋友的驚喜和意外。
  
  「嗨,好久沒見了。」她站在草叢邊打招呼。
  
  沼澤怪物真就像個水澤裡的雕像般不動。
  
  梅栗也不知怎麼想的,瞧見路邊的野花,順手摘了一朵拋向沼澤怪物。
  
  離得近,花直接落在了沼澤怪物的腦袋上。
  
  然後他就緩緩動了,幾乎要垂到水裡的腦袋抬起來,插在水裡面的手也抬起來。
  
  他摸到腦袋上的花,枯瘦的大手捏起那朵袖珍的黃白色小花,走過水澤來到梅栗面前,伸出手臂把小花送還到她面前。
  
  梅栗忍不住笑。
  
  怎麼回事,這傢伙也太可愛了吧。
  
  「謝謝你的花。」
  
  她接過那花,假裝這是人家送她的,又從籃子裡拿出一把紅色紫色的漿果,放到沼澤怪物的手掌中。
  
  「這些樹莓和藍莓,請你吃。」
  
  沼澤怪物會吃東西嗎?梅栗也不清楚,她還挺好奇的。
  
  沼澤怪物滴著水的腦袋垂著,看著手掌中的漿果,一顆圓圓的漿果順著手掌滾落,咕咚一聲落進了水澤。
  
  他便伸手進水澤裡去摸那顆小小的樹莓,結果這麼一動,另一隻手掌上的漿果接二連三掉進了水澤,很快那隻手掌上就空空如也。
  
  摸出了一顆樹莓的沼澤怪物只能呆呆看著其他的漿果咕咚咕咚全沒了。
  
  梅栗已經扶著腰快要笑死了。
  
  怎麼這麼呆啊。
  
  沼澤怪物微微張開了灰色的嘴唇,似乎想要把腦袋鑽進水澤裡,梅栗蹲下,從籃子裡拿了個紫紅色的樹莓,眼疾手快塞進了沼澤怪物的嘴裡。
  
  長手長腳的灰白色怪物維持著一種奇怪的姿勢頓在原地。
  
  梅栗動作很快,拉起袖子把手伸進水澤裡,在泥巴裡找了找,把那些掉落的漿果都找了出來,洗了洗重新放到他的手裡。
  
  「好了好了,送你的,不要再還給我了。」
  
  她一邊笑,一邊沿著開滿野花的小路走遠了,腳步輕快,心情悠揚。
  
  梅栗發現,自己最近遇到沼澤怪物的頻率變高了。
  
  他似乎是不喜歡太陽,每次出現,都在樹蔭裡,身邊長著綠苔浮萍還有菖蒲水草,有時候連野花也會長到他身上。
  
  人們看不見他,植物和動物們將他當做石頭。
  
  梅栗見過他身上長青苔野草,也見過他在水澤中佇立時,小鳥將他當做暫時的落腳點。
  
  這樣的狀態,他能不能被看到?
  
  梅栗拉了拉身邊的赫莎小姑娘,指著水澤中間綠蔭下的沼澤怪物,「赫莎,你看那,有一隻小鳥。」
  
  此刻停在沼澤怪物頭頂的是一隻羽毛藍綠色的鳥兒,非常漂亮,踩著他的腦袋仰著頭啾啾叫。
  
  赫莎朝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哪兒呢?」
  
  她不僅看不到沼澤怪物,連站在沼澤怪物身上的鳥兒也看不見了。
  
  這就厲害了。
  
  鳥兒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停在水邊一棵老樹上,赫莎這才啊一聲,「我看到了,那隻藍色的小鳥,但是它剛才從哪飛過來的?」
  
  她滿頭問號四處張望,被梅栗胡亂應付了過去。
  
  過了十幾天,梅栗獨自去森林邊緣,再度遇上了水澤裡的沼澤怪物。本想打個招呼就走,可是他背上長著的那根樹枝真的讓人無法忽略。
  
  梅栗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長草就算了,這身上怎麼還長樹了呢,難道是最近太陽曬多了,金雀花之月的植物都長得很快?
  
  想看個究竟,她又摘了朵花丟過去,再次順利把他勾引了過來。
  
  他一湊近,梅栗就看清楚了,那棵小樹從他的脊椎後方長出來,幾根枝條上都已經開花了。
  
  再仔細一看,梅栗瞳孔一震……這、這好像是樹莓啊。
  
  難不成,是她上次給他吃了一個樹莓,所以從身體裡長出來的?
  
  吞了果核或者種子,會從身體裡長出苗來都是騙小孩的,結果他真的會長?梅栗瞧著那些枝條和花,整個人都傻了。
  
  半晌她才尷尬地咳嗽一聲說︰「我……是真沒想到會有這個結果,對不起啊,不然,我替你拔掉?」
  
  沼澤怪物太高了,她夠不著,一手按著沼澤怪物的肩,試圖讓他蹲下來點。他確實緩緩低下頭,可是當梅栗伸手想去拔那棵樹莓的時候,他又直起身子。梅栗︰「等下,我還沒拔到!」
  
  可他已經站了起來,並且一手捂住後頸,走回了水澤中間。
  
  幹嘛呀,不讓拔啊?
  
  梅栗在水澤邊蹲了半天,也沒見他有過來的意思,猶豫了一下,乾脆脫了鞋,踩進了水澤裡。
  
  這水澤看上去只有薄薄一層水,但踩下去之後,底下的淤泥還挺深,幾乎淹到了梅栗的大腿。她過不去沼澤怪物那邊,看了看自己半身的泥水,只好噸噸噸,鬱悶地往回走。
  
  附近有個小湖泊,她在那邊洗掉了一身泥,才慢慢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她還在考慮這事,換了衣服去給菜地澆水,又想起這事。
  
  說起來,那樹莓在沼澤怪物身體裡長得好快啊,這才十幾天就開始開花了,如果換成蔬菜……梅栗的眼神不自覺看向自己種的菜,因為沒經驗,這些小菜長得一般般,還很慢。
  
  如果給沼澤怪物吃點蔬菜種子,或許過幾天他身上就能長滿了菜,長得又好又快。
  
  不不不,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她都有這麼大一塊菜地了,怎麼能還饞人家身子。
  
  ……可他那棵樹莓真的養得很好啊,令人羨慕。
  
  自從發現沼澤怪物身上的那棵樹莓,梅栗就時常去找他,想親眼看看那棵樹莓的變化。
  
  晴天的時候,沼澤怪物就時常站在水澤裡,會跟著太陽光的照射範圍,移動方向。
  
  梅栗去蹲了兩天,蹲著蹲著就覺得睏了,第三天開始學會了帶上自製的吊床。
  
  吊床綁在水澤附近的一棵大樹上,可以用來午睡,有時候還會帶上自製的食物,布巾鋪在草地上,搞一頓野外下午茶。
  
  當年大學選理工,戴著施工帽跟隨老師學長們一起去工地測量的時候,她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過上這樣自然淳樸的田園生活。
  
  人生的際遇真是妙不可言。
  
  那棵樹莓的花謝了,長出了一個個果子,果子變紅,偶爾會有鳥兒停到沼澤怪物的肩膀上,試圖去啄食熟透的果實。
  
  沼澤怪物就舉起手臂,慢騰騰地揮兩下,趕跑了小鳥。
  
  梅栗在岸邊瞧著,心想,像個盡職盡責的稻草人。
  
  果實熟了,沼澤怪物主動湊近了她。他彎腰,一棵掛滿了果實的樹莓就在她面前搖晃。
  
  這姿勢她熟,就是讓她拿的意思。
  
  梅栗沉默,怎麼都沒想到他是要把這棵樹結的樹莓送給她。
  
  捧著一捧樹莓回家,梅栗才發現自己恍恍惚惚,吊床和籃子那些都忘記拿回來了。
  
  她捂住自己的臉,呻吟了一聲。
  
  怎麼回事啊,他真的是沼澤怪物?根本就是天使吧?這是什麼品種的天使啊!
  
  那棵樹莓的果實讓她吃了三輪才結束,某天梅栗再去看,那棵樹莓已經從沼澤怪物身上消失了,他的背脊處毫無痕跡,沒有她想像中拔了樹之後留下的洞。還好,還以為他準備一直就帶著這棵樹莓樹過日子了。
  
  天氣炎熱,梅栗每天下午都往森林跑,就在週邊那個小湖裡洗澡,距離沼澤怪物常待的水澤很近,因此每天來來去去都能遇上他。
  
  「嘿~」有時候她打個招呼就走了。
  
  有時候想聊聊天,就隨便用點什麼把他勾過來。最常用的就是花,摘一朵花或者捆一束花扔過去,他很快就會拿著花過來還給她了。
  
  「我院子裡開了很多金雀花,我修剪了一下,順便帶了幾枝過來送你。」
  
  金黃色的金雀花放在沼澤怪物的手上。
  
  看他愣愣地,梅栗又拿了一枝花笑著在他鼻子前面晃了晃,「送給你,知道什麼意思嗎?就是不用還給我,是給你的。」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懂,總之是拿著兩枝花走了。
  
  梅栗回去一想,他該不會又在自己身上種金雀花吧?
  
  不至於不至於,就是兩枝花而已,又沒有根也沒有種子,他怎麼種。
  
  她樂觀地回家,沒有想到自己低估了沼澤怪物的神奇之處。隔了一段時間再見到沼澤怪物,他身上已經長了一叢金雀花了。
  
  那花開得真好,遠看去像是披了件黃色的花衣。
  
  一開始梅栗還沒發現那是沼澤怪物,只以為是水澤邊長出了一叢金雀花,仔細一瞧才發現不對,花叢會移動!
  
  梅栗︰「……」
  
  她發誓,她是真的沒想把沼澤怪物當田來種,也沒想讓他當盆栽,真的。
  
  總而言之,送出去兩枝金雀花,又收回了一大捧金雀花。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0 09:48 PM

08 夜色湖泊

  陽光燦爛的金雀花之月過去之後,雨水又多了起來。
  
  難得有一天晴天,梅栗將被子抱出來晾曬。
  
  院子裡的花凋謝了許多,但仍然很好看。
  
  她從前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學校宿舍裡,每天忙於功課,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證明什麼,日子過得匆忙,除了閱讀秦夫人的信,她幾乎沒有閑暇的時間去審視自己的生活。
  
  單調、無趣地過了那麼多年。
  
  現在,她仍然是一個人生活,但是失去了那些知曉她家庭過往的人,沒有了繁忙的學習和工作壓力,她不知不覺就有了很多的改變。
  
  在原本的世界,她吃飯隨便而匆忙,而在這裡,她每一頓吃什麼都由自己親手製作,很多食材甚至是自己親手種植採集。
  
  沒有了品種繁多的外賣和食物,少了五花八門的調料,她製作的食物遠沒有上輩子的好吃,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遠離人群,交際簡單,每天勞作,生活意外的平靜充實。
  
  感到勞累了,她會自由地休息,手邊的工作並不會催促她,可以緩慢而隨意地去完成。
  
  天氣很好的時候,她偶爾會坐在花園的樹蔭下小憩,也會去附近的森林野餐,還會修剪花朵插在花瓶中,用來裝飾房間在原來的世界,她並不會做這種事。
  
  從前秦夫人給她寄信時會帶上鮮花,在信上說︰「隨信附贈院中新開的一束花,願小朋友有好心情。」
  
  離開了那個世界,她才發現,自己稍稍能體會到秦夫人的心情了。
  
  「夫人,我已經越來越習慣這個世界的生活,之前恐懼的事不再讓我覺得恐懼。而且,我有了一個會送我鮮花的朋友,只是這個朋友稍稍奇怪了些,相比人類,他更讓我覺得安全有趣,這是不是有些奇怪?」
  
  空氣悶熱,寫信時手心汗濕,手肘貼在紙上,不好移動。
  
  梅栗寫完了短短一封信,仍然了無睡意。
  
  她推開窗,外面的涼風迎面吹來,吹去了一身燥意,比屋子裡要涼爽許多。
  
  下午洗了澡,臨入睡前又是滿身的汗,睡裙後背都濕了。
  
  梅栗趴在窗邊,忽然看見不遠處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那和正常人差別很大的瘦長人影一看就知道是沼澤怪物。
  
  屋前山坡下的曠野前兩天下大雨被浸了,草泥鬆軟,沼澤怪物經常漫無目的在四處遊走,今夜恰好走到了這裡。
  
  梅栗心中一動,提著燈出了門。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沼澤怪物的那天夜晚,也是這樣,但她的心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提著燈走下山坡,隔著一叢野草喊了聲。
  
  「誒,你又在散步呢?」
  
  緩慢行走的沼澤怪物聽到她的聲音,停下動作,朝她走過來。
  
  可能是形成條件反射了,之前他有時候沒反應,梅栗都要故意丟一朵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然後現在,他會主動過來了。
  
  梅栗自己想一想,心裡就覺得又抱歉又好笑。她真是越活越小,變得像個小學生。
  
  「嘎吱嘎吱」梅栗搖晃了一下手裡的提燈,燈光照著她半個身子,草叢裡散發光芒的小蟲趨著光,在她腳邊飛舞。
  
  沼澤怪物無神的灰色眼珠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她,怪嚇人的。
  
  梅栗習以為常,站在原地和他無聊地乾站了一會兒,忽然有了個想法。
  
  「我想去那邊的小湖裡游泳,但是一個人又有點害怕,你能陪我去嗎?」
  
  沼澤怪物也不知聽沒聽懂,他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梅栗揪了一朵野花拋到他手裡,「送你。」
  
  趁著沼澤怪物捏起那朵野花放到她面前,梅栗順勢拽住了那隻冰冷濕潤的手。
  
  梅栗︰「我就當你答應了。」
  
  被她拖著往前走,沼澤怪物乖乖跟上,雖然是個高高的可怕怪物,但是似乎不會反抗,像個乖巧的小孩子。
  
  梅栗一手提著燈,一手拉著沼澤怪物,順著有水的泥潭往前走。
  
  沼澤怪物可以走在沒有泥潭的地方,但是他更喜歡濕潤的各種泥潭沼澤和水坑。
  
  兩人走了一段,前面沒有水坑了,還沒等梅栗思考怎麼辦,沼澤怪物就從水坑裡走上來,踩上青草小路。
  
  過了一會兒,走到小湖邊。
  
  月光下的湖泊泛著明亮的光,梅栗想也沒想就脫掉了汗濕的睡裙,脫到手肘了才想起來身後的沼澤怪物。
  
  梅栗︰「……」沒關係的吧,反正他也不算是人。而且那麼遲鈍懵懂的樣子,他知道什麼,比起來她可能更危險點呢,畢竟她饞他「身子」。
  
  默默在心底說了個冷笑話,梅栗滑進了湖水中。
  
  月光下少女的肌膚盈潤潔白,不像水邊那沼澤怪物般灰白,身體沒入湖水中,使得湖水泛起陣陣漣漪,湖面波光也一時被打碎。
  
  梅栗泡在水裡,感覺一陣涼爽,暑熱全消,回過頭去看岸邊的沼澤怪物。她剛才把他拽到哪,現在他就停在哪,也不動一下。
  
  「我只泡十分鐘,絕對不讓你等久,所以,站在此地不要走動。」梅栗有點擔心他扭頭走了,沒敢往湖水另一邊游,只在岸邊蹬著水。
  
  見到沼澤怪物身上流淌的泥水,和腳上的草葉,她忽然想,不知道能不能替他洗乾淨。
  
  抬手往他身上潑了一點水,沼澤怪物動了動,扭過頭,抬起腳似乎要走。梅栗立刻把他拽回來。
  
  「別別別!再等我一會兒!」
  
  沼澤怪物不知道想表達什麼意思,又把手伸給了她。
  
  梅栗順手就拉住他的手,試圖讓他蹲坐在岸邊,想給他洗一洗身上的泥水。
  
  可是她拽著拽著,就把沼澤怪物整個拽進了湖裡。
  
  噗通一聲響,梅栗抹了一把臉,瞧著半靠在岸邊淺處的沼澤怪物。
  
  「我沒想佔你便宜,我就是每次看到你身上沾著泥水就難受,想給你洗乾淨。」
  
  「哇……你看這,長青苔了啊,我給你弄掉了噢?」
  
  她到底沒好意思上手就給人家擦胸膛,離了一米遠,試著洗了洗沼澤怪物的胳膊。她賣力擦了兩下,那種濕滑的感覺沒有了,但還是冰涼涼的觸感。
  
  洗乾淨了看著真的舒服多了。
  
  梅栗瞧著眼前的胳膊,有種洗乾淨了所有髒衣服的舒適感。
  
  沼澤怪物一動不動,像個假人雕塑隨便她刷,梅栗刷著刷著就忘記了他還是個活物。
  
  就這麼刷了一陣,她抓著沼澤怪物的手臂往上拉了拉,「起來點,我不好洗了。」
  
  沼澤怪物睜著灰色的眼珠,軟趴趴地往水裡沉。
  
  梅栗終於發現了不對。
  
  「等一下……你是不是……化了……?」
  
  梅栗往下一撈,撈出來一把灰白色的泥。
  
  梅栗︰「……」
  
  「你真的是泥人啊?!等下,別!」
  
  「啊啊啊不要啊!」
  
  「快起來!」
  
  「啊啊啊啊啊!」
  
  她臉色大變,手忙腳亂地從水裡把沼澤怪物往外撈,但他越化越快,眼看著連人形都沒有了。
  
  梅栗快給他嚇死了,還以為他被水一洗真的原地去世,撈著水裡的灰白色泥就往岸邊堆。
  
  撈了好幾下,撈出來一塊布巾。
  
  沼澤怪物圍在腰間的那塊。
  
  梅栗︰「……」默默放在一邊,繼續撈泥。
  
  岸邊堆了一堆白灰色泥土,梅栗束手無策。現在是要怎麼樣?用這堆泥原地造一個沼澤怪物出來嗎?
  
  但是,她沒學過雕塑,也沒玩過泥巴,真動手,連個人樣都捏不出,更別提捏成原來那樣了。
  
  不對,冷靜點思考,沼澤怪物應該沒有那麼容易死的,不然他經常雨天出門亂晃,早就被雨沖沒了。
  
  那現在怎麼辦?這堆泥沒反應,難道是還缺了什麼?
  
  她又從水裡捧出來一些灰泥,看見自己肩上胸前剛才無意間濺上的泥,擦了擦,全都混進了泥堆裡。
  
  良久,那泥堆終於有反應了,就在她眼前變成了一個熟悉的沼澤怪物。
  
  梅栗不錯眼地盯著那堪稱可怕的大變活人場面,拍了下胸口。好了,沒事了。
  
  一眼又瞧見沼澤怪物空蕩蕩的腰間。
  
  梅栗︰「……!」
  
  手比腦子更快,撈起旁邊那塊布巾圍上去遮住,手指唰唰兩下把布巾打結,死結,防止掉下來。
  
  「呼」梅栗按住腦袋,後知後覺地發現,雖然經受了一遭驚嚇,但自己的初衷應該是達到了。
  
  現在的沼澤怪物顯得很乾淨,雖然還是濕冷,但沒有流淌的泥水了,身上的青苔小草也沒了,看上去像是剛塑造好的雕像,似乎還白了一度。
  
  「我真被你嚇死了。」梅栗從水裡爬上來,坐在岸邊穿衣服,背對著沼澤怪物說道。
  
  說完扭頭看他,見他那灰色眼珠裡還是茫然,頭髮往下滴水。
  
  回去的路上,想起自己被嚇到的一幕,梅栗忽然笑得停不下來,覺得自己那時候怪傻的。
  
  「好了,你自己去散步吧,我去睡覺了,晚安。」散著濕潤的頭髮,和傻乎乎的石膏人揮手告別,梅栗提著燈爬上山坡,很快進了花園消失不見。
  
  沼澤怪物卻沒有回去繼續先前的散步,他停留在原地,望著梅栗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
  
  梅栗再去到那個洗澡的小湖邊時,意外發現岸邊有一處草叢長得尤其茂盛,比周圍的草高出了一大截,那一塊的野花也開得格外好。
  
  再一看那位置,不正是沼澤怪物先前泥堆放著的位置嗎。
  
  所以說,他身上的泥還能幫助植物生長?
  
  這……好肥的肥料!
  
  她腦子裡不由自主出現沼澤怪物站在自家菜園子裡,她往他身上澆水,然後那些泥水流進菜園子,她的蔬菜全都茁壯生長的場景。
  
  梅栗︰「……不,我不想!」
  
  她又不是什麼魔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0 09:56 PM

09 紫菖蒲

  赫莎詫異地發現,一段時間不見,梅莉的菜園子裡各種蔬菜都長得茁壯茂盛起來,瓜藤纏繞著木架子,搭成一道綠色的帳篷;
  
  圓圓的捲心菜像綠色的花骨朵,整整齊齊排列在菜地裡;長長的翠綠色蕪菁葉子因為種得太密有些挨擠……
  
  就像她的花園一樣漂亮。
  
  「前段時間我來看的時候,這些菜還長得很一般呢,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赫莎驚嘆。
  
  她整個金雀花之月都在忙碌,幾乎沒有過來看望朋友。等到家裡的事情都忙完了,才匆匆跑來和朋友玩耍。
  
  梅栗琥珀色的眼睛略有些心虛,語氣卻很鎮定︰「燒了些草木灰做肥料。」
  
  赫莎很容易就信了,還在嘟囔著為什麼自己家從前也這麼做了效果卻不太好。
  
  在黃昏時送走了赫莎,梅栗吃過晚飯後,趁著天色還亮,熟門熟路地往森林附近那個小湖泊走。最近天氣熱,她都會去那裡游水,那邊水質乾淨,可以直接洗澡。
  
  天還沒黑,她一個人過去也不怕。
  
  而且最近,沼澤怪物一直待在附近這一片。
  
  沉入湖泊底下,水面上的光線能直接穿透下來,梅栗憋了一會兒氣,輕鬆地一甩雙腿,像是一條魚般鑽出水面。
  
  眼睫上還滴著水,她瞇起眼睛,瞧見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
  
  嚇得往後一仰,才看清楚那是沼澤怪物。
  
  「你今天又在哪個泥坑裡待了一天?」梅栗和他打招呼,瞧見他肩上長著一株小草,開了朵小小的白花,正在迎風飄搖。
  
  她擰乾頭髮爬起來,忽然快步走到沼澤怪物身邊,跳起來摘下了那朵花,轉頭就跑。
  
  她扭頭哈哈大笑,「這個送我了!」
  
  晚上忽然下了急雨,梅栗忙起身關窗,站在窗邊時,遠遠地看見雨幕中有個移動緩慢的身影徐徐朝這邊走來。
  
  他走過了曠野,又走上了山坡,走進了她的院子。
  
  梅栗︰「???」
  
  她站在窗邊朝下望,顧不得外面的雨,把腦袋伸出去。
  
  「你怎麼忽然過來了?」她小聲說。
  
  想到隔壁的佩格夫人鬼魂,她總有種莫名的心虛感。畢竟她現在這個身體可是佩格夫人的女兒,而現在這場面,一旦脫開了恐怖片的氛圍,似乎就變味了,變成了個好似偷摸幽會的場景。
  
  沼澤怪物長長的手臂舉起來,剛好伸到二樓窗前,他手中拿著一支紫色的菖蒲花。
  
  梅栗看著那紫色菖蒲花,愣住。
  
  菖蒲花淡淡的一點香味,早已經被雨水沖刷乾淨了,只剩下一股水汽與泥土芬芳。
  
  梅栗接過花,手中一片沁涼雨水。
  
  不等她再說些什麼,沼澤怪物轉頭走了,和他來時一樣沉默突然。
  
  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梅栗關上窗。手中紫菖蒲的花瓣上滾動著晶瑩剔透的水珠,一路拿著過來,被雨水打得可憐兮兮的。
  
  梅栗忽然意識到這是沼澤怪物第一次主動給自己送花,在她沒有先故意招惹的情況下。
  
  菖蒲放在花瓶裡養了幾天,快要枯萎凋謝了,赫莎過來玩時見到,隨口問︰「你去西邊那個大水塘啦?」
  
  梅栗︰「什麼?」
  
  赫莎指指紫菖蒲︰「只有西邊那個大水塘才長了這種紫菖蒲,最近正開花呢,你這朵不是在那摘的嗎?」
  
  梅栗︰「……這是在路邊撿到的。」
  
  赫莎最近閒下來,又琢磨著帶小夥伴到處去玩耍,聞言提議︰「那我們等下去那個大水塘看看吧!你可以摘新的菖蒲花回來,你這朵都枯了。」
  
  梅栗答應下來,赫莎領路,她記路,已經快要把周邊的小路和小森林都記熟了。
  
  西邊的大水塘是她沒去過的,這次也算是開拓了新的地圖,那邊距離她的家尤其遠,兩人走了許久才到。
  
  還沒走到地方,遠遠就看見那水塘邊一叢叢綠色,其中夾雜著一片紫色的花。
  
  「這邊有很多野鴨蛋呢,我小時候還經常過來撿的,可惜這兩年少了……」赫莎走在前面,一如既往多話。
  
  眼看走到菖蒲花叢前,梅栗忽然上前兩步,攔腰抱起赫莎,輕巧地將她送出去兩步。赫莎踉蹌地站穩,有點摸不著頭腦地回頭看她。
  
  梅栗指著剛才赫莎差點踩到的草叢,一本正經地說︰「剛才那裡有一條蛇。」
  
  赫莎︰「啊!蛇!在哪!」
  
  梅栗︰「已經跑水裡去了。」
  
  說話間,她眼角餘光瞟向腳下。
  
  那裡,赫莎看不見,她卻是能看見的。
  
  三天沒見的沼澤怪物半個身子紮在水塘裡,手臂和腦袋都耷拉在路邊的草叢中,那模樣真是憂鬱又自閉。
  
  剛才赫莎差點就踩著他的手臂了。
  
  雖然赫莎根本踫不到他,踩著也沒關係,但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動了手。
  
  這行為也未免太傻。
  
  赫莎去一邊摘花,梅栗留在原地,裝模作樣地折了兩朵紫菖蒲,見赫莎沒有在意這邊,便迅速蹲下來,摸了一把沼澤怪物的腦袋。
  
  之前洗乾淨了,但是一段時間之後,他又變成了那個濕噠噠的石膏盆栽,身上長著青苔和小草,或許這次在這裡待的時間久了點,背上都爬上了幾根細細的藤蔓。
  
  梅栗把他的腦袋搬動了一下,撥開那濕潤的灰色頭髮,看著他無神的灰眼珠。
  
  「你趴在這,人家路過會踩到你的。」
  
  也不管他有沒有反應,她順手就把他搭在路邊的手臂推到了水塘裡,壓在草叢上的半個身子也給他推下去。
  
  「梅莉,你在做什麼呢?」赫莎走過來,有些奇怪地問。
  
  梅栗下意識站起來,露出一個笑容,「剛在草叢裡看到一隻漂亮的蟲子,想抓,結果跑了。」
  
  腳下無意般輕輕一踢,沼澤怪物還搭在小路邊上的腦袋也進了水塘。
  
  水塘邊緣的水比較少,多是淤泥和水草,只要不是湖泊那種乾淨清澈沒多少泥的水域,梅栗都不擔心沼澤怪物一個不小心又給洗化了。
  
  專心應付了一會兒赫莎,再回頭尋找,她發現沼澤怪物站在菖蒲花叢邊,身體彎成一個U型。
  
  梅栗︰「……」他這是怎麼了,心情不好?
  
  「梅莉,走啦!」
  
  「來了。」梅栗抱著一束紫菖蒲追上赫莎,路上不自覺頻頻回頭。
  
  「怎麼了,落下東西了嗎?」赫莎問。
  
  「沒……只是覺得這邊的大叢紫菖蒲真好看。」梅栗回答。
  
  「我也覺得很好看,可惜這紫菖蒲只長在這邊的大水塘裡,其他地方都不長。」
  
  據說其他地方不長的紫菖蒲,沒過一段時間,梅栗就在自己洗澡的小湖泊附近那片水澤裡見到了。一小叢的綠色菖蒲葉中間,才剛抽出幾支花骨朵,露出一點紫色的尖尖。
  
  沼澤怪物彎著腰,靜靜埋在新長出的菖蒲旁邊。
  
  長進了,至少這次沒有把花種在自己身上。
  
  面對這詭異的畫面和扭曲的身體,梅栗毫無心理負擔地伸出手,摸了一把他拱起的背部。
  
  濕滑冰涼的背部,拂過去,手掌能清晰感受到內裡骨頭的凸起。
  
  ……他不是泥巴捏的嗎,哪來的骨頭?
  
  「你最近就是忙著種花呢?」梅栗跪坐在岸邊,強行把他埋在水澤裡的腦袋拉了起來。
  
  沼澤怪物仿佛一個睡覺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女朋友喊起來聊天的男人,雙眼無神,反應遲鈍。
  
  梅栗也不為難他,說完了,又把他的腦袋按回水澤泥裡,可以說很貼心了。
  
  沼澤怪物沒頭沒尾的送花行為只有那麼一次,梅栗漸漸也不去思考他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才主動給她送菖蒲花了,因為她發現,沼澤怪物好像根本不考慮。
  
  秋季,她囤積了一些食物,又和赫莎一起到處跑,採集了不少的乾果山菌。
  
  在冬日來臨前,她菜園子裡的菜也全部收獲了,比她最開始預想的要好很多。
  
  她花了兩天才完全收拾完,除了一些可以過冬的菜沒動,其他的都收了存放進屋子裡,光是土豆和圓菜頭就有足足四筐。
  
  天氣晴朗,菜園子的事忙活完了,梅栗開始大掃除,準備把整個屋子都清理一遍。
  
  她清掃出一些灰塵和蜘蛛網,又端著水樓上樓下走了兩遍,把欄桿和樓梯以及幾個窗戶都擦了。
  
  拖地的時候,眼前一花,梅栗忽然看見腳下竄過去一個灰色皮毛的小動物,那種形狀和大小,似乎是老鼠。
  
  「翡翠!家裡有老鼠!」她提著拖把去質問家裡的寵物貓,結果忙著曬太陽的貓大爺瞟她一眼,不做理會,貓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有老鼠關本大爺什麼事」。
  
  梅栗只好綁上袖子拿起長桿和笤帚,自己前去制裁老鼠。她在一樓一陣地毯式搜索,連各個櫥櫃底下和角落都沒放過。
  
  可那隻老鼠好像憑空消失了,任她怎麼都沒能找到。
  
  老鼠雖然沒有找出來,但梅栗在搜尋的過程中,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地下室。
  
  就在西邊那堵牆下方,移開一個小櫥櫃,地板上有一扇能向外拉的小門。
  
  「篤篤」底下是空的,好像還挺空曠。
  
  梅栗看了一會兒,拉著上面的門環就要往上提。
  
  忽然,身後有一個人說︰「不要動。」
  
  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手上一鬆,被拉開一道小縫隙的門又摔了回去。她慌亂轉身,一腳踩在那門上。
  
  一直待在陰暗房間裡的佩格夫人不知道為什麼下了樓,站在那冷冷看著她。
  
  梅栗扯了扯嘴角,「我只是覺得地下室更適合存放蔬菜,這兩天收了很多菜……」
  
  佩格夫人重復了一遍︰「不要動那扇門。」
  
  梅栗感覺有一股涼意順著腳踝往上爬,她點頭說好,不再說什麼,迅速把之前搬開的櫥櫃移回原位。
  
  佩格夫人這才走回了二樓。
  
  梅栗看著她的背影,忽然發現她的紅髮這段時間黯淡許多,沒有最開始那麼鮮艷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1 10:30 PM

10 水仙花

  「咚」移開櫥櫃。
  
  「嘎吱」拉開那扇嵌在地板上的木門。
  
  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撲面而來,像是蛛網黏在了臉上,揮之不去。除了木頭的黴味,似乎還有一種特殊的味道,是鏽味?還是淡淡的腐味?
  
  那些味道太混雜了,令人分辨不出。
  
  梅栗看見自己提著燈,一步步走進了黑暗的地下室。木質的樓梯隨著她的腳步輕響著,火苗搖晃,腳下的影子張牙舞爪。
  
  漆黑的地下室裡,一切都看不清晰,只有一盞幽幽的燭火,與她的提燈交相輝映,那燭火散發出一種彷彿不存在於此時空中的老舊光芒。
  
  那光芒靜止著,它照亮的人也是靜止的。燈光之下,躺著一個閉目的少女。
  
  少女臉色青白,毫無聲息,是一個死人。
  
  那是梅莉!
  
  梅栗猛地睜開眼睛,一陣恍惚頭疼,過了一會兒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被子包裹的身體汗濕,抬手按在額頭上時,也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側頭看窗外,時間比她往常起床的時間要晚一點,熱烈的太陽已經照進了屋子裡,將窗前的書桌和地板照出一片明亮的光。
  
  起身換衣服,一邊紮頭髮一邊走下樓。走到一樓,梅栗腳步頓了頓,看向角落的小櫥櫃,很快又移開了眼神,去開了廚房的側門和大門。
  
  秋末的陽光十分難得,暖烘烘的太陽驅散了噩夢帶來的恍惚,梅栗在陽光中伸了個懶腰。
  
  今天她要拆洗被子。從赫莎那裡得知,這裡的冬天濕冷,很少有機會能晾曬被子,所以趁著這幾天的陽光好,被子要反復曬過,冬天蓋著才會柔軟蓬鬆。
  
  熱鬧了好幾個月的金雀花已經凋謝了,花園裡失色許多。但是在梅栗眼中,那些凋謝的金雀花枝椏上,有更加令人好奇的東西。
  
  像是花苞一樣的東西結在金雀花枝條上,赫莎看不見,只有她能看見,所以大概又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今天她把被子抱下來曬,隨意一瞥,意外見到金雀花枝條上的「花苞」們綻放了。
  
  她走過去低頭細看,見到那些綻放的花苞裡面,蜷縮著手指那麼大小的金色小人。
  
  梅栗︰「……」
  
  她沒有理會,自顧自去做自己的事,忙了一陣再過來,那些花苞已經空了,那些和太陽光一樣燦爛的小人則嘻嘻哈哈趴在她晾曬的被子上翻滾。
  
  梅栗走過去,它們也不跑,舒展著身體曬太陽。
  
  好奇之下,她伸手摸了一下距離最近那個小人的肚子,一瞬間她的手指就被燙紅了,像是摸了一塊火炭。
  
  ……這什麼東西!
  
  ....
  
  「赫莎,我忽然想起來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就是長在金雀花枝條上,金黃色拇指大的小精靈……記不太清了,似乎是這樣,你聽說過嗎?」
  
  「嗯?好像沒有,我回去問問奶奶,她什麼都知道!」
  
  奶奶不愧是奶奶,赫莎從她那裡就得到了完整的答案。
  
  「奶奶說那是日光妖精,金黃色的金雀花開放的時候吸收了很多陽光,枝條上偶爾就會長出發光的花苞,等到冬天即將來臨,日光妖精就從花苞裡出來了。它們喜歡陽光和火焰,冬天還會躲進人們的屋子,藏在壁爐火焰裡呢。」
  
  「如果冒犯了它們的話,它們會在冬天的火爐邊,把你的裙子燒出一個個小洞!有的日光妖精可能還會故意用火焰點燃你的屋子!」
  
  梅栗︰「……燒屋子?」是這麼暴躁的老哥嗎。
  
  赫莎︰「對啊,鎮上的勞倫一家,就總是說他們以前的屋子是被日光妖精燒的,不過他們愛騙人,大家都清楚,其實是他們家小兒子玩火才燒掉的。」
  
  各種各樣妖精怪物的傳說,有一些可能是真實的,但也有一些,只是人們無法解釋發生的事,或者想要推脫責任,所以全都編排到非人生物身上。
  
  「啊,我也好想見一見日光妖精啊,老一輩人都說我們這裡有各種各樣的妖精,我們怎麼就見不到呢!」赫莎拍著晾曬的被子說道,絲毫不知道她手掌拍下去的地方,幾個日光妖精小聲笑著躲開。
  
  梅栗移開視線,舉著自己被燙出一個小水泡的中指,也裝作自己看不到這些小傢伙。
  
  那水泡長在指腹上,做事都不方便。
  
  天氣冷了之後,梅栗再也不去小湖泊游泳了,只是還會經常往森林邊緣轉一圈。沼澤怪物偶爾消失,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在那裡。
  
  梅栗散步過去,果然又遇上了沼澤怪物。
  
  「你看,手指上燙了個水泡。」梅栗伸出手指,放在灰色的眼睛前方晃了晃。
  
  沼澤怪物緩慢地湊近她的手指。
  
  梅栗覺得他可愛,順手就把那根手指按在了他臉頰上。
  
  涼冰冰的,能鎮痛。
  
  回到家,梅栗才發現自己先前的行為,簡直就是在撒嬌。
  
  「……我這是幹嘛呢!」她自言自語,敲了下自己的眉心。
  
  就算向他撒嬌,傻乎乎的泥巴天使又不會給什麼反應,撒了個寂寞啊。
  
  這天下午,彩霞漫天,梅栗在自家的花園裡修剪枝椏,看見沼澤怪物披著落日雲彩的光從森林裡走過來。
  
  他瘦長的身體剪影從森林中分離,瓖上暖橘色的邊。
  
  不是夜晚,不是下雨,沒有踩著泥潭出現。他就尋常地走在草叢中,帶出一地的泥水。
  
  梅栗感覺到什麼,還拿著剪刀,跑出花園迎上他。
  
  迎面被一捧香氣馥郁的水仙花給驚住了。
  
  他不知道從哪薅來的水仙花,連著葉子和一點根睫都還慘兮兮地吊在下面。
  
  中午才拿一點小傷,無意識和他撒了嬌,下午他就一反往常的習慣,忽然來給她送上了一捧水仙花。
  
  她來到這個世界幾個月,還從沒見過附近有長水仙呢。
  
  雖然他們無法用語言交流,但是梅栗此刻毫不懷疑,他是特地帶著禮物來安慰她的。
  
  只是這麼一猜測,梅栗就覺得自己要被這散發著泥土青草氣息的泥巴人給甜暈了。
  
  會心一 擊。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這讓人有些無法適從,又莫名雀躍的感覺,像是還沒到季節就想提前綻放的花。
  
  .....
  
  水仙被養在玻璃水瓶裡,放置在書桌上。梅栗一邊寫信,總忍不住抬頭去看一眼,伸手撥弄一下,或是端過來嗅一嗅。
  
  那香味持久而漫長,入睡之後,在床上也能嗅得到香味。
  
  這一晚,她大約會有一個水仙花一樣芬芳的夢……猜錯了!
  
  入睡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做夢,梅栗就被幽怨的嗚嗚哭泣聲給吵醒。那聲音細細嫩嫩的,似有若無地從書桌那邊傳來,梅栗差點以為自己又做了一個噩夢。
  
  小鳥一樣大小,穿著白色小裙子,戴著黃色項圈花環的小人,坐在水仙花下哭泣。
  
  「我的家……這是我的家……」
  
  「把我的家還給我……」
  
  梅栗︰「……」看它這個樣子,就算沒聽小夥伴說過,她也能猜得到,肯定是水仙花的妖精。它一直抱著那幾朵水仙花,哭訴著那是它的家,大概它是休憩在水仙花上的。
  
  連著兩天晚上,那水仙花妖精都跑來哀悼它的家,梅栗也兩天沒能睡好。
  
  她頂著黑眼圈去森林裡砍了棵小樹,用樹皮樹枝和樹幹,做了個簡易小巧的鳥房子小學手工課上做過的那種。
  
  掐一朵水仙花插在鳥房子前面,這所小房子看上去就更加精緻漂亮了。
  
  這天晚上,水仙小妖精果然又來了,而且順理成章地被那小屋子給吸引住。
  
  梅栗和她講道理,「我用這個小屋子和你換行不行?」
  
  水仙花小妖精高高興興地抱著小屋子走了,還給她一個安靜的夜晚。
  
  可惜這並不是結束,隔天晚上,梅栗被濃郁的花香給燻醒,一睜開眼看見自己的枕頭邊上四個白裙子水仙花妖精,每個妖精都捧著好幾朵水仙花。
  
  難怪這麼濃的花香。
  
  梅栗︰「阿嚏。」
  
  「呀!」差點被吹出去的某個水仙花小妖精連忙躲在了另一個小妖精身後。
  
  打頭那個小妖精挺一挺自己的黃色花圍脖說︰「我們是森林深處的水仙花妖精,我們想用我們的花和你換屋子!」
  
  梅栗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變成一個手藝人,她陸陸續續做了十個小屋子,這才再沒有被人打擾睡眠。
  
  還好,只有水仙花妖精,沒有其他的野花妖精、菖蒲花妖精,不然她就再也不隨便摘花了。
  
  .....
  
  冬日漸近,每日清晨山林中都有濃濃的霧,時近中午才會徹底消散。
  
  梅栗在霧氣中看見沼澤怪物瘦高的影子。
  
  他不再在水澤邊駐留,而是去了更遠曠野的沼澤裡,就是她第一次遇到他的那片地方。
  
  或許是因為天氣太冷,水澤和附近蓄了一點水的泥潭都結了冰。
  
  他可能不喜歡結了冰的水澤。
  
  天氣冷了,水會結冰,沼澤怪物也會結冰吧,他身體裡都是泥水,所以應該也是會結冰的。
  
  結冰了怎樣?凍成硬邦邦的一個?
  
  梅栗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好幾天沒見到沼澤怪物回到這裡,她坐在屋子裡覺得無聊,穿上厚厚的衣服,裹上圍巾,用披肩包住腦袋和肩膀,前往曠野尋找那個可能凍成雕像的沼澤怪物。
  
  黃色的草葉上凝固了白色的霜花,踩在鞋底嘎吱作響。
  
  鼻子和嘴巴裡呼出的白汽很快就散開,消失在晦暗的天色背景中。
  
  靠近森林的地方,風都被森林擋住,而到了曠野,狂風毫無阻攔地肆虐,許多草葉被捲上天。
  
  梅栗就在這寒風中看見了那孤零零一個,將臉埋在泥裡的沼澤怪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