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錦囊道具
——bug，意指一些未被發現的缺陷或漏洞。
張天揚聽到白幼薇的話，頓時吃驚，甚至有點不能相信。
「我們的走法有bug？！什麼bug？」
這是他和幾個同學一起商量出來的辦法，他們人多，用推進式可以最大化的發揮人力作用，也可以最快速度找出有效路徑。白幼薇卻說他們的方法有bug？！
白幼薇漫不經心瞟他一眼，態度冷漠，「真有意思，我憑什麼告訴你呀？」
「……」張天揚被噎住。
「除非你們能說出進迷宮的理由，我倒是可以再考慮看看。」白幼薇翹起嘴角，笑容狡黠，「怎麼樣，要不要交換信息？」
「是噢。」談笑反應過來，不解的看向塗丹，「你一個女老師，又不像我們有能力、有經驗，你啥都不會，幹嘛帶學生進來瞎湊熱鬧？」
耿直是把刀。
塗丹頓時赧然，面露尷尬。
白幼薇則毫不遮掩的噗嗤樂了。
塗丹個性謹慎，她當然不是進來湊熱鬧的，但也扛不住遇到談笑這種自有一套天然邏輯的人，真是有口難言，沒法說。
沈墨暗中捏了捏白幼薇的手心，示意她笑得收斂些。
也不知是她不理解意思，還是故意曲解他的用意，她笑盈盈的也去捏他的手心，捏一捏，撓一撓，做遊戲一般。
沈墨：「……」
他不想進行這麼幼稚的行為。
沈墨收回手，神色淡淡道：「塗老師不願意說的原因，應該跟迷宮遊戲的最終獎勵有關吧？獨立副本的獎勵，想必十分誘人，這是人之常情，我們能夠理解。」
他垂下眼簾，不帶情緒的接著說：「既然都進了迷宮，以後就各憑本事吧。」
一直以來，塗丹的態度都不夠坦誠，包括現在向他們尋求合作，也是虛虛實實的試探，沒拿出一點兒誠意。
所以，各憑本事吧——不主動傷人，也不主動幫人，這已經是沈墨能做出的最善意的保證。
塗丹的臉色愈發尷尬：「沈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請你們不要誤會，不是塗老師不想說。」張天揚打斷塗丹的話，主動解釋道，「是因為涉及我的道具，塗老師怕我心裡介意，所以一直沒跟你們說清楚，其實就是這個東西……」
他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條，坦然的遞給沈墨。
紙條上只有兩句話：
【集齊拼圖即可通關全部遊戲。】
【拼圖獲取地點：霧之所在。】
張天揚說：「我在幸運問答遊戲裡拿到了最高分，獎勵道具是一個錦囊，憑錦囊可以向監察官提出任何問題，並且監察官必須作答。」
他停頓兩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接著說道：「我當場使用了道具，問的問題是……咳，怎樣讓玩偶遊戲消失，讓大家的生活恢復安定。」
嘖，還挺有胸懷的。
白幼薇伸著腦袋看了眼，問他：「就憑這個，也判斷不出霧裡就是迷宮呀。」
他們進來時帶了那麼多繩索和小旗，顯然是早有準備，除非監察官還向他們透露了別的信息。
張天揚這回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塗丹。
塗丹蹙著眉，朝他點了一下頭，張天揚才繼續道：「我身上的傷，想必塗老師已經跟你們說過，是一個玩家所為，其實當時離開遊戲後，對方還想朝我們下手，剛好有幾個人路過，救了我們，迷宮的信息也是我們從那些人嘴裡知道的。」
白幼薇好奇的問：「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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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迷宮裡有拼圖
救學生的這些人，一共有五個，三男兩女。
他們救下塗丹一行人後，向塗丹打聽杭州城區是不是有霧。當時塗丹剛帶著學生從杭州逃出來，又遇到遊戲，整個人的狀態棲棲遑遑。
她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要去送死，但還是給他們指了路，期間聽見一個胖子說：「趕緊的，別讓人搶先了！」
另一個女人則漫不經心的回道：「急什麼，迷宮裡的人估計都死絕了，誰會跟咱們搶……」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他們的車子已經開遠了。
塗丹沒往心裡去，她滿腦子都在想怎麼趕去揚州避難，卻沒想到，揚州也出現了大霧，而且救援船遲遲不來。
後來，塗丹和學生們漸漸冷靜下來。
他們找地方安頓，然後重新分析錦囊紙條的意思，又結合那夥人最後說的兩句話，得出結論：一，大霧裡有迷宮；
二，迷宮裡有拼圖。
拼圖的數量應該是有限的，否則胖子不會用「搶」這個字，錦囊紙條裡也提到了，「集齊拼圖即可通關全部遊戲」，足以見得拼圖非常珍貴。
這也是塗丹一直猶猶豫豫，沒跟沈墨解釋清楚的原因。
她想為自己和學生多爭取幾分機會。
現在，張天揚把一切都挑明了，眼神定定看著白幼薇，問：「現在可以說了嗎？我們的走法，到底有什麼問題？」
白幼薇說：「沒什麼問題。」
張天揚眼睛睜大，「你！……」
「別急啊，還有但是呢。」白幼薇笑了笑，「走法沒問題，但是容錯率幾乎是零，也就是說，一旦中途發現錯誤，你們就必須全盤推倒，重新再來。」
「你就這麼確信我們會出錯？」張天揚有些不服。
「因為你們是人啊。」白幼薇一副理該如此的表情，「只要是人，肯定會出錯嘛，你不能保證你的同學和你一樣聰明仔細，也不能保證他們在通道裡不弄錯方向，想想看，當你用推進式走法，完成了迷宮的80進度，結果發現最後推進的通道是條死胡同，而正確的通道在無形中錯過了，你回過頭想要排查，怎麼查呢？是不是只能從頭查了？」
張天揚的臉色漸漸變白，而後鐵青得難看。
白幼薇攤手，「不信的話就算了嘛，反正，如果我是你，現在就會去檢查剛才推進的進度有沒有問題。」
張天揚咬著唇沉默一會兒，忽然轉身往迷宮通道走。
「天揚！」塗丹急忙伸手拉住他，「不要胡鬧，現在天色已經晚了！」
「沒事，塗老師，我稍微看看去，不會走太深的。」張天揚勉強笑道，「而且這裡到處都亮著燈，光線沒問題。」
他非常堅持。
塗丹得照看其他學生，不能跟去，便朝學生堆裡喊道：「楊毅，你和張天揚去看看。」
一個高個子男生站起來，和張天揚一塊兒去了。
剩下的學生神色各異，簇擁在各自的帳篷前，低低議論：「我們的走法真的不行嗎？」
「不知道……哎，你插小旗的時候都插對了嗎？」
「應該對的吧，你呢？」
「我也不知道……」
……
沒過太久時間，張天揚和楊毅回來了。
兩個男生垂著頭，耷拉著肩膀，看上去有些沮喪。
陳惠拿了兩瓶水迎上前，遞給他們，問：「怎麼樣？有發現嗎？」
「……嗯。」楊毅悶悶的喝了一口水，眼神瞟向身旁的張天揚，「錯了一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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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吵起來了
話音落下，學生堆裡立即有小小的沸騰。
「真的錯了？！」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今天白忙活了嗎？」
「怎麼這樣啊！誰插錯了旗子？！」
「林子航，是不是你？你剛才說有個地方不確定！」
「胡說什麼？！你不也說自己心裡沒底嗎？！」
……
學生們吵了起來。
張天揚沉著臉走到自己的帳篷前，一言不發進了帳篷，沒理任何人。
塗丹心裡也亂，但她是老師，必須出面安撫學生們的情緒。
「大家不要吵，不要再吵了！發現了錯誤就改正錯誤，彼此埋怨解決不了問題！」塗丹語氣略帶嚴厲的說道，「現在所有人收拾收拾，準備休息！」
有學生舉手問：「可是老師，現在我們的走法不對，不是應該先解決這個問題嗎？」
「現在吵吵囔囔，能吵出什麼好辦法？」塗丹肅然說道，「走法本身沒有問題，是大家馬虎大意才會造成這種局面，明天仔細一些也就是了，現在都去睡覺，不許再因為這件事引發口角矛盾！」
都是十五六歲的孩子，鬧起來快，靜下去也快。
白幼薇在遠處瞧了一會兒熱鬧，見他們不吵了，索然無趣，輕輕撇了撇嘴角。
承老師是個愛操心的，問沈墨：「要不，咱們帶帶他們？」
沈墨搖頭，「人太多。」
不僅人數多，而且個個都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這個年齡段的人，介於孩子和成人之間，有個性，有衝勁，同時難脫稚氣，很難管束。
承老師替塗丹發愁：「塗老師不該把學生全帶進來，萬一出事，可怎麼脫身啊，唉……」
「那個啊……」談笑插聲道，「好像是因為，青蛙的道具只有一半人拿到，他們怕又錯過迷宮的獎勵道具，所以就全部進來了。」
白幼薇好奇的看他：「你怎麼知道的？」
談笑：「剛才我去那邊上廁所，聽見幾個學生說的啊，本來塗老師把人分成了兩隊，第一隊順利拿到泥巴，可是沒等第二隊進去，遊戲就消失了，說是……開啟防刷系統。」
「噗！」白幼薇樂了，幸災樂禍，「難怪他們進來時，表情都那麼複雜，這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呀，哈哈！」
「這些學生太有主意，估計塗丹壓不了他們多久。」沈墨說道。
塗丹本身就不是性格強勢的人。
或許當末日剛剛降臨時，學生們因為恐懼和本能，習慣性尋求老師的幫助，但是當他們深入這個世界，接受了遊戲的規則和認知，就絕不會再對老師言聽計從。
這不是壞事，甚至算是成長的必然過程，只是這個過程中，一定是有利有弊的。
沈墨不關心旁人的事，搭好帳篷後把白幼薇抱進去，又把她一下午都在充電的兔子拿回來，塞她手裡。
「看看，電充滿了嗎？」他問。
白幼薇摸摸兔子，搖了搖頭。
沈墨：「大概充了多少？」
「不好說……」白幼薇感受片刻，懶懶回答，「反正電量不太多。」
沈墨便回道：「明天再接著充吧。」
白幼薇「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她抬眸看他，不知怎麼好像有點不高興，「你好像很在意這件道具，怎麼？是覺得我手裡有了道具作依仗，你就不用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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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你不能不管我
又來了。
「……」沈墨無力的閉了閉眼。
再睜開……
「你覺得呢？」他淡淡看著她，不帶任何情緒的反問，「一隻充滿電的兔子，能讓你強到不需要人管嗎？」
白幼薇的眼睛骨碌碌轉了轉，嘴裡道：「那可不好說，畢竟我也是很厲害的。」
沈墨起身，「好，以後不管你了。」
「不行！」白幼薇突然拽住他的手，力氣極大，「我可以不要你管，但是你不能不管我！」
沈墨：「……」
這叫什麼話？
繞口令嗎？你可以再擰巴點兒。
「鬆手。」沈墨道。
白幼薇：「不松！」
沈墨深吸一口氣，平靜道：「你不是讓我管你嗎？我現在要你鬆手。」
白幼薇：「……」
過了兩秒，她委屈巴巴鬆開他，語氣幽怨：「那你要去哪兒啊？」
難得見她服軟，沈墨感覺有點新鮮，說：「回帳篷睡覺，今晚我守後半夜，打算早點睡。」
白幼薇的眼睛倏地睜大，語調不可思議：「你不跟我睡一個帳篷？！」
沈墨不明白這有什麼可驚訝的。
之前一直同屋，是因為條件有限，現在迷宮裡物資齊全，為什麼還要擠一個帳篷？
「我一個人在帳篷裡出事了怎麼辦？晚上要上廁所怎麼辦？！」白幼薇目光咄咄看著他，「你想要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大喊你的名字，然後讓全世界都知道我要上廁所嗎？！」
她說完這些，突然洩了力氣，怏怏垂下頭，愛答不理的說：「算了，你走吧。」
沈墨頓時無言。
帳篷裡很暗，她神色淡漠的摟著一隻毛絨兔子，垂著眼簾不說話，整個人透出頹然與消沉。
一時間，有許多話湧到嘴邊。
他抿了抿唇，撩開帳篷門簾出去了。
……
外面很熱鬧。
雖然是夜晚，但因為有電，所以絲毫不顯寂寞，有人圍坐在帳篷前聊天，有人結伴去打水，還有人播放音樂以舒緩緊張的氣氛。
四周嘈嘈切切。
沈墨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從自己的帳篷裡拎出背包和毯子，一轉身，發現談笑和承蔚才都在看他。
莫名的，忽然覺得牙疼。
他沉默了會兒，不鹹不淡的解釋：「她一個人害怕。」
面前兩人露出恍然的表情。
「是該陪著她。」承老師善解人意的說，「平時再怎麼厲害，也是個小姑娘，一個人在這種地方睡覺，也是難為薇薇了。」
沈墨點頭，拎著東西過去了。
承老師望著他的背影，想了想，問身邊的談笑：「小談，你和小沈熟嗎？」
「我跟你一起認識的他啊。」談笑一臉不解，「幹嘛這麼問？」
「噢，沒什麼。」承老師說，「就是有點奇怪，他們兄妹倆，怎麼一個姓沈，一個姓白，如果是表親的話，好像從沒見過他們避嫌……」
「這還不簡單？」談笑脫口回道，「一個隨爸姓，一個隨媽姓唄！」
承老師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我迂腐了，忘了姓氏也可以隨母姓，還是你們年輕人腦筋轉的快呀。」
談笑咧著一口白牙笑：「一般般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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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挺香
帳篷裡昏沉暗淡，燈光從縫隙透進來，模糊一片，裡面的人隱約能看清彼此的臉。
沈墨說：「閉上眼睛。」
白幼薇閉了一會兒，又睜開，「你不閉上，怎麼知道我閉沒閉眼睛？」
沈墨對她的小把戲見怪不怪，俯視著她淡淡問：「不想睡了？」
「睡啊。」她挪了挪身體，湊他更近一些，「我就是想看看，你眼睛裡的我，是什麼樣的……」
他下意識呼吸繃緊。
無聲的昏暗裡，她的氣息攏過來，淡淡的，清甜透著微涼，像蜜糖薄荷，還有隱約的花香，或許是她頭髮上的洗髮水味兒。
她渾然不覺兩人已經靠得太近，筆直看著他，聲音輕得近似於無：「眼睛，也算鏡面物體對吧……」
沈墨靜靜看她，片刻，開口問：「看清楚了嗎？」
「太暗了，看不清。」她輕輕搖頭。
頭髮絲絲縷縷挨著他的臂膀，有點癢，他下意識避開了。
白幼薇伸手抓住他縮回的胳膊，「你也看看我的。」
她很認真的睜大眼睛，仰著臉讓他看。
她有一雙漂亮的鹿眼，所以時常讓人產生她懵懂柔弱的錯覺，可若是她帶點兒笑意，眼尾微微上挑，透出冷媚，便像只傲然的小貓。
「看見了嗎？」她問他，「是人還是人偶？」
沈墨默了一會兒，回道：「看不清。」
他不動聲色拉開她抱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語調平靜：「睡吧。」
這次她沒有再湊過來，而是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喃喃叮囑他：「沈墨，你明天記著找鏡子看看自己，一定要看看……」
說著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呼吸漸漸悠緩綿長。
像是睡著了……
沈墨無端鬆了口氣，說不清為什麼。
……
夜很長，失眠的不只他一個。
隔壁帳篷裡傳來消消樂的音效聲，是談笑在玩遊戲，闖關聲一陣一陣，自娛自樂很熱鬧。
後來，四周的聲音越來越少，終於連遊戲聲也沒了。
迷宮，沉浸在寂靜中。
沈墨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輕輕起身，去了帳篷外面。
他從褲兜裡摸出一包煙，給自己點了一支，緩緩呼氣，淡白色的煙霧在眼前搖曳。
離了那股若有似無的薄荷甜，腦子似乎清醒了不少。
有時候覺得她什麼都懂，有時候又覺得她只是在拿他逗趣。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趟順道接人的任務變得如此棘手。轉念又想，如果他沒去接她，此時的他會在哪裡？
大概會很沒意思吧……
沈墨無聲的笑笑，呼出淡薄的氣，將眼前煙霧輕輕吹散。
守夜的工作枯燥而乏味。
他坐在帳篷前，靜靜打量四周。
不知從哪個帳篷裡傳來小女生的呢喃私語：
「這裡的鏡子好恐怖，早知道這樣，我們不該進來的……」
另一個女生聲音冷淡：「你不是擔心分不到道具，才硬要跟進來的嗎？」
「陳惠，你說話怎麼這樣啊……」女生委屈，「是大家都要進來，我不想一個人留在外面才會跟來的。」
「來都來了，別想那麼多了，睡吧。」
「可我睡不著，你陪我說會兒話吧……」
「說什麼？」
「唔……你注意到沒，那個瘸子居然真去洗澡了，回來的時候連頭髮都還沒干呢。」
「人家洗個澡怎麼了？趕緊睡吧，快三點了。」
「你不知道？很多癱瘓的殘疾人下半身沒有知覺，會大小便失禁，身上總是有股怪味兒，所以要經常洗澡……」
沈墨心想：沒有，她挺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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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入戲太深
「……陳惠？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聽見了。」
「那你怎麼不理我？」
「廖晶晶，你能不能消停會兒？進迷宮後就一直在抱怨，現在還議論起別人的是非了，你不覺得自己很無聊嗎？」
「陳惠，我哪裡惹著你了嗎？你今天說話好刻薄……」
「我說話刻薄？」陳惠氣笑了，也是自己倒霉，怎麼就跟廖晶晶分到一個帳篷。
「難道不是嗎？」廖晶晶說，「我又沒招你沒惹你，你幹嘛為了一個外人說我？殘疾人本來就容易大小便失禁，髒得很，我又沒說錯什麼……」
陳惠翻了個身，不想聽她廢話。
廖晶晶停了兩秒，忽然又說：「啊……陳惠，你這麼維護那個瘸子，不會是喜歡上她哥哥了吧？」
陳惠：「……」
臥槽兩個字也不足以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廖晶晶：「她哥哥是挺帥的，跟咱們班男生不一樣，感覺特有男人味，是不是呀？……哎？你去哪？！」
陳惠抱起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的出了帳篷：「我去跟塗老師擠一擠！」
「你什麼意思嘛……」
小女生在帳篷裡埋怨，覺得陳惠太無情。
陳惠剛走兩步就看見不遠處的沈墨，頓時臉上火辣辣，想到廖晶晶剛才說的話八成被人聽見了，她難堪得不得了，幾乎是捂著臉鑽進塗丹的帳篷——
沈墨淡淡收回目光。
他犯不著去跟個小姑娘計較，不過回想剛才那些話……心裡砸吧著滋味，確實讓人不痛快。
幸好她睡著了。
他側頭望了眼帳篷。
只一眼，就被打臉了。因為白幼薇從帳篷裡出來了。
「你看著我做什麼？」白幼薇撐著胳膊，半趴在帳篷門簾前，「快過來抱我啊。」
沈墨頓了頓，起身去抱她，也不問她有沒有聽見那些話，動作自然的把她抱到旁邊輪椅上。
白幼薇卻不依不饒，問：「你剛才幹嘛看著我發愣？」
沈墨：「披頭散髮的，我以為貞子爬出來了。」
白幼薇：「……」
沈墨看她一眼，「別不高興，貞子本人挺漂亮的。」
白幼薇：「那我謝謝你啊。」
沈墨：「不客氣。」
白幼薇心裡更堵，問他：「你是不是心情特好啊？」
「難道你心情不好？」沈墨看著她。
呵，被人編排一頓，心情怎麼可能好？
白幼薇冷冷道：「迷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完，心裡煩得很。」
沈墨遞給她一瓶水，說：「會出去的。」
水是運動飲料，青檸味兒。雖然前路不明，危險重重，但慶幸的是這地方不愁吃喝，多住幾天毫無負擔。
白幼薇握著那瓶水，眸底晦暗，不知在想什麼。
沈墨準備叫她回去睡覺，她忽然模樣緊張的說：「哥哥，你快看那邊……」
沈墨：「……」
他望了望四周，什麼都沒有。
「就是那邊……噴泉，水裡有、有什麼……爬出來了……」白幼薇的聲音輕輕顫抖，彷彿見到了極為恐怖的東西，嚇得快要哭出來。
沈墨望向噴泉，仍然什麼也沒瞧見。
他開口準備問，白幼薇又壓著聲音道：「噓……別說話，別讓它發現我們……」
沈墨：「……」
他用眼神警告的看她：別找事。
奈何白幼薇入戲太深：
「好像是個人偶……它爬出來了，渾身都是水，它要去哪？
……怎麼辦，它往紅帳篷爬過去了，我們要不要告訴大家？……不，還是別說了，萬一它發現我們怎麼辦？
天啊，它的嘴巴和眼睛都在往外噴水，好可怕……
越來越近了……呀，它要爬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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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一般快樂
白幼薇抱緊飲料瓶：「嚶嚶嚶哥哥我害怕……」
手中用力擠壓飲料瓶！
一股清亮的水線嗖地呲出去！稀里嘩啦全落在紅帳篷上！
與此同時，女生的尖叫響徹全場：「啊啊啊啊啊！！！不要進來！不要進來啊啊啊！——」
「誰在叫、誰在叫？！出什麼事了？！」談笑一骨碌爬出來。
塗丹那邊的學生也全被驚醒。
白幼薇把飲料瓶塞回沈墨手裡。
沈墨：「……」
白幼薇坦然的拍拍自己的腿，「她要是打我，我跑都跑不了。你跑得肯定比她快。」
沈墨默了默，說：「你也可以選擇不惹她。」
白幼薇笑笑：「長夜漫漫，總要找點兒事做。」
沈墨越發無語了。
另一邊，嚇哭的女生在老師和同學的安慰下逐漸平靜，塗丹領著人過來，問沈墨：「沈先生，請問剛才出什麼事了？我的學生說，你們看見人偶從噴泉裡爬出來了，還要進她的帳篷。」
沈墨握著飲料瓶，有些一言難盡。
片刻後，他說：「沒看見。」
塗丹愣了愣。
廖晶晶滿面淚痕的道：「你們明明就看見了！剛才你妹妹和你說……」
她的聲音驟然停住，看見白幼薇一臉漫不經心，又看見沈墨手裡還剩半瓶水的飲料瓶，頓時氣得發抖——
「……好啊，你們是故意的！你們欺負人，故意編謊話嚇唬我！！！」
「誰嚇唬你了？」白幼薇不耐煩的皺了下眉，「我跟我哥鬧著玩呢，大半夜的，我們又不知道你沒睡。」
「那你們為什麼往我帳篷上呲水！」廖晶晶氣憤。
「有證據嗎？」白幼薇涼涼的問，「你怎麼確定帳篷上的水是我們呲的？你舔過呀？」
這話太侮辱人，廖晶晶快被慪死，一張臉憋得通紅！
白幼薇目光微垂，笑嘻嘻對沈墨說：「哥，你看她尿褲子了。」
沈墨淡淡道：「行了，別說了。」
「哦，我是不該這麼說。」白幼薇煞有其事的點頭，「畢竟我今天學到一個詞——大小便失禁，是吧？」
廖晶晶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轉身跑回帳篷裡。
學生們面面相覷。
張天揚忍不住站出來，對沈墨和白幼薇說：「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白幼薇：「哇，我好心告訴你走法錯了，你還凶我？」
張天揚：「……」
他身邊的陳惠翻了個白眼。
「豬腦子。」陳惠拉著塗丹回帳篷。
張天揚有些懵，他不是在幫她宿友打抱不平嗎？怎麼還挨上罵了？
白幼薇又去拉沈墨的手：「哥哥，現在的學生都不懂愛護老幼病殘嗎？國家的未來真是令人堪憂啊。」
沈墨靜靜看她，眼神在問：皮一下你就那麼快樂嗎？
白幼薇也看著他：嗯嗯，也就一般快樂吧。
當然，更快樂的事也可以嘗試，就看他准不准了。
「哥哥，我困了。」她拉著他的手說。
沈墨心裡歎氣，面無表情的抱起她，回帳篷。
遠處，塗丹從陳惠那裡聽說了前因後果，氣不打一處來，忍著脾氣沖外面喊道：「都回帳篷休息吧！張天揚，你也回去！不許惹事！」
張天揚：「我沒有啊……」
……
學生們陸續離開。
談笑伸著脖子望了一會兒，見無事發生，覺得沒勁，也回自個兒的帳篷了。
沒人注意到，四周鏡子裡圍聚了重重人影，在遲滯片刻後，它們也漸漸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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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早晨
迷宮第二天——
早晨，大家各自收拾東西，出發探索迷宮。
白幼薇照例拿上紙筆，一路走，一路記數。
塗丹那邊用的還是推進式走法，不過在原有基礎上做了改進，具體怎麼改的，白幼薇不清楚，也不關心，兩撥人以相反的方向分開，很快進入迷宮深處。
白幼薇和沈墨這邊是輕裝上陣。因為他們的走法，無論走出去多遠，最後都會繞到起點處休息，所以不需要攜帶太多行李，也因此被張天揚認為是最浪費時間的走法。
塗丹那邊則大包小包，帳篷鍋爐全部都帶上。因為推進式走法的特點是，人走不了回頭路，必須和小旗保持在同一個位置。
路上，談笑問：「他們人多，會不會比我們先找到出口？」
「先找到就先找到唄。」白幼薇不以為然道，「還給咱們省事了呢。」
談笑想了想，覺得白幼薇說的對！
於是一路上心態更放鬆了。
白幼薇又問他們：「昨天我讓你們抽空照鏡子，你們都看沒看啊？」
「看了啊。」談笑邊走邊說，「沒發現什麼異常，就是一個和我長得一樣的人偶娃娃唄。」
白幼薇扭頭看承蔚才：「承老師呢？」
「我的啊……」承老師回想片刻，慢慢說道，「有點奇怪，我的人偶，好像年紀很大的樣子……」
「……」
大家都看著他。
承老師：「哎呀你們看我做什麼，我的意思是，比我現在的年紀還要大，可能……可能得有八十，或者九十歲。」
「真的假的？」談笑好奇的問，「照出來的人偶還能有不一樣的地方？」
恰好通道前面就是一面鏡子，白幼薇說：「照照去，別離太近了。」
談笑和承蔚才走到距離鏡子十來步的位置停下，鏡子裡顯現出兩個人偶：談笑的人偶和本人幾乎沒差，承老師的卻起碼老了二三十歲！
滿臉褶皺和老年斑，頭髮全白，牙齒稀拉拉的快掉光了，就連身高也好像萎縮了似的，駝著背，生生要比現在的承老師矮半個頭。
承老師不忍多看，歎了口氣移開視線。
談笑驚訝極了，左看右看不停的打量，「這是什麼原理？哈哈鏡還是什麼鬼？……怎麼能把人照得這麼老？為什麼我就沒變化？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絮叨個沒完。
白幼薇扭頭，看身後推輪椅的沈墨：「你要不要也照照？」
沈墨沉默，片刻後說：「我和談笑一樣，沒什麼變化。」
話雖如此，他還是走到鏡子前——
鏡子裡顯出他的人偶。
不得不說上天對他的優待。人長得帥，人偶也顯得格外精緻，身高腿長站在那裡，像展示窗裡的模特，令人讚美戀慕，同時又遙遠得觸不可及。
沈墨說沒變化，白幼薇卻覺得有。
只是這種變化十分微妙，隱藏於每一處細緻微末裡，他嘴角的弧度，眉宇間的皺紋，還有眼神裡的冷漠……
沈墨給人的感覺，一直很冷漠。
這種冷漠，體現於他常年面無表情的臉上。
並非是他沒有情緒，而是他善於克制自己，比常人更理性冷靜。笑起來是淡淡的，再大的怒氣也會壓著火。
可是他的人偶，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漠然感。
彷彿沒有心，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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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中午
中午，氣溫上升，兩側牆壁投下的影子也變得短窄，沒有陰涼處，四個人索性暫停探索。
他們在一家水果店裡休息。
眾多店舖和混凝土共同組成這面「圍牆」。
水果店裡有西瓜，隔壁刨冰店裡還有雪糕，那家店的裝潢有太多鏡子，談笑飛快的撈了幾個雪糕就跑，沒敢多停留。
白幼薇吃著西瓜，吹著空調，心中再次感歎：電真是一項偉大的發明。
談笑發現水果店上面壓著一個運動用品店，心血來潮要爬上去看看，承老師怕他摔下來，捧著西瓜出去，緊張兮兮的在底下看著。
四周很安靜，只有空調機的嗡嗡聲。
白幼薇吃了幾口西瓜停下來，眼睛微微瞇起，午後的寧靜讓她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她面前的十幾塊西瓜全被啃了一遍，三角形的西瓜瓣，每一瓣都缺最上面那一塊尖角。
沈墨心裡挺無語。
雖然整個店裡的西瓜隨便她吃，但是這麼暴殄天物的行為，一般人還真做不出來。
準備說她幾句，又見她已經瞇起眼睛打盹，想了想，還是算了。
……
白幼薇的小憩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談笑從樓上扔下一個棒球棍，咚的一聲把她驚醒了。
沈墨看見她的眼睛在那一瞬間睜大，像受驚的貓，連瞳仁也璀璨生光，本以為她又要發作，結果她只是呆了兩秒，就恢復如常。
居然沒有起床氣。
談笑又往下扔了好幾樣東西，她興致勃勃出去，坐在輪椅上也不妨礙她湊熱鬧：「還有嗎？還有嗎？」
談笑扯著嗓門喊：「旱冰鞋要不要？」
白幼薇：「扔下來、扔下來！」
沈墨：「……」
他問：「你要旱冰鞋做什麼？」
「不做什麼呀。」白幼薇眼睛亮亮的望著高處，「看他扔東西挺好玩。」
沈墨：「……」
……
談笑喜歡運動，故而把運動用品店翻了個底朝天，籃球足球羽毛球他都喜歡，運動鞋運動帽運動衫也是他的最愛。
他扔下來一堆運動商品，然後和承老師在商品堆裡挑挑揀揀。
沈墨站在不遠處和白幼薇聊天：「為什麼只有談笑沒變化？」
「因為他太簡單了吧。」白幼薇微翹著嘴角，「沒有陰暗面，沒有小心思，不管好壞都放在表面，這樣的人，鏡子也拿他沒辦法吧。」
沈墨若有所覺，「鏡子裡的那東西，是我們的陰暗面？」
「也不能說是陰暗面……」白幼薇想了想，換了種說法，「它更像一種負面的表現，是我們潛意識裡厭惡的、逃避的、不願接受的東西。承老師看上去心胸豁達，其實恐懼自己一天天的孱弱衰老，而你呢，正義凜然、捨己為人，看上去像個英雄……」
她停頓下來，微瞇著眼睛看沈墨，「但其實，你根本不關心這個世界。你救人、幫人，只是因為職業要求或從小到大的教育影響，你的心，其實比誰都冷。」
沈墨眸光沉沉注視著她。
他的瞳仁是漆黑的，像無盡深淵，所有情緒都潛藏至深。
半晌，他才開口：「你呢？」
「我啊……」
白幼薇回想起那張哭臉，不禁輕笑。
「我是個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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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傍晚
傍晚，沈墨等人返回迷宮中心處，再次見到了塗丹，以及她的學生們。
大家都感到意外。
按理說，塗丹這些人現在應該在插小旗的地方呆著，而不是回到起點位置。
離得遠遠的就能聽見爭執聲，塗丹著急的說著什麼，急得滿頭汗水，奈何學生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高。
——就像沈墨說的那樣：塗丹快壓不住她的學生了。
幾人加快了步伐，那頭的聲音也隨之清晰入耳：「你們不用再說了，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今天才剛剛是第二天，我們完全有足夠的時間探索剩下的通道，根本沒必要冒這個險！你們誰都不准去！聽見了嗎？！」
塗丹拿出了自己最大的氣勢，極其嚴肅的對這群學生強調：「誰都不能去，也不許靠近那裡！」
「為什麼啊？老師，出口就在眼前了！只要我們進去，馬上就能拿到獎勵了！」
「是啊，老師，就算您考慮到危險，也不能試都不讓我們試一下吧？」
「找到出口又不讓我們進去，那我們探索通道還有什麼意義？」
學生們七嘴八舌，話裡話外都透出不服氣。
塗丹胸口劇烈起伏，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無論是逃出去的生機，還是迷宮的獎勵，對這群學生來說誘惑都太大了。
回來的沈墨和白幼薇幾人交換眼神，看見了彼此眼中的驚詫。
……出口？
這麼快就找到出口了？
「廖晶晶，你夠了！別在這兒挑事了！」陳惠站在塗丹身邊，不悅道，「出口就在那裡，又不會自己長腿跑掉，塗老師不過是為了安全起見，才讓你們多等等，你急什麼急？！」
「我怎麼就挑事了？我也是為了大家好啊。」廖晶晶委屈的回道，「就是因為這裡太不安全了，所以我才希望大家能盡快離開。今天好幾個同學都遇著鏡子裡那東西了，再呆下去，誰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塗老師嗎？」
塗丹氣得臉色鐵青，卻生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是，她確實保證不了！她一個女人，輪武力值還不如這幾個學生，唯一的長處大約就是她時刻不忘的謹慎小心！
然而此時，就連這點優勢也變成學生們的嫌棄！
陳惠不客氣的沖廖晶晶說：「塗老師保證不了，難道你保證得了？你能保證同學們進去以後就能通關遊戲？保證不會出任何事？」
廖晶晶咬住下唇，紅著眼眶道：「陳惠你到底什麼意思？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針對我，我現在找到了出口，不說誇獎幾句，還可勁的踩我……」
陳惠：「方法是張天揚想出來的，細節是大家一塊兒定的，你不過是剛好分到那一撥旗，怎麼就變成是你找到出口了？換個人難道就找不到了？噢，我說你今天怎麼這麼上勁，原來是覺得自己找著了出口，所以居功自傲了是嗎！」
陳惠的話太不留情面，就像一耳光、一耳光的扇過來。
廖晶晶氣得眼淚直往外湧，這時看見沈墨領著一行人回來，她立即指住沈墨喊道：「你不就是因為喜歡他，生怕我們走了沒人帶他出去嗎！」
陳惠：「……」
腦袋要炸了，連罵也不知道怎麼罵了。
只想一巴掌呼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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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入夜
雖然高中生以學業為主，但大多已經知道情啊、愛啊是什麼滋味，別說高中生，就連不少初中生都深諳此道，傳個情書、送朵小花，全都不在話下。
但這種事如果讓人當眾吆喝出來，真的很沒面子！
眼看陳惠怒了，學生們趕緊將兩人分開，唯恐她們打起來。
塗老師身心俱疲。
她看到沈墨等人回來，立刻對這波「成年人」陣營倍感親切！上前說道：「沈先生，出口找到了！」
「嗯，剛才聽見了。」沈墨淡淡掃了眼這些學生，「出口在哪？」
「我帶你們過去。」塗老師走在前面，語氣急促的說道，「出口的外觀是一扇門，但是門裡面什麼也看不見，白茫茫的，無法確定安不安全，而且門的四周有很多玩偶！我實在不敢叫他們冒險，可這些孩子性子急，為這事吵了一路！」
塗丹身後的學生們聽著老師嘮叨，臉上都訕訕的。
張天揚見陳惠氣鼓鼓的落在隊伍後面，想了想，湊到她身邊，好奇的問：「你真喜歡那個男的啊？他看上去好大年紀了。」
陳惠橫他一眼：「我喜歡你大爺！」
張天揚：「……」
陳惠冷著臉走掉了。
張天揚瞪著她的背影：「喂！你幹嘛罵人啊？」
……
迷宮裡的路，兜兜轉轉，好似永遠沒有盡頭。
一群人沿著標記過的路走了很久，直到天色整個暗下來，燈光照明全亮了，他們終於來到標記著出口的通道。
那是一條筆直的路，路的盡頭是一扇高大的，正發著白光的門。
而通道兩側，正如塗丹所說的一樣，全是玩偶！
幾百個，幾千個……像到了玩具店的展覽櫃，密密麻麻佔據兩側牆壁，於燈光裡露出一張張蒼白色的臉。
行走其間時，恍惚有種玩偶們在向他們行注目禮的錯覺。
這種感覺很很不好，白幼薇皺了皺眉頭，沒吱聲。
「就是這裡。」塗丹竭盡全力的向沈墨傳達自己的觀點，「外面沒有看見任何玩偶，偏偏這裡有這麼多！我怎麼能不擔心？而且到目前為止，整個迷宮我們只探索了四分之一，還有四分之三都是未知區域，會不會有其它出口？誰也說不準，不是嗎？所以為什麼不能再探索多一些地方再做決定？」
她看向自己的學生們，再次強調：「我不阻攔你們任何人出去，可是這個出口真的出現得太快！太詭異！你們看看這些玩偶，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沒有人說話。
出口近在咫尺，可老師耳提面命，又不得不聽。
廖晶晶很小聲的嘟囔：「說不定迷宮就是利用這種心理，把玩偶擺在出口處，讓人不敢進去。」
大家更安靜了。
張天揚單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嗯，是有這種可能……」
陳惠：「呵。」
張天揚被她這一聲冷笑弄得很不自在，好像他成了叛徒似的。
學生們在無形中變成兩個小團體，有人想出去，有人要留下。
沈墨沒太在意這些學生的內訌，他打量通道兩側的玩偶，又走到那扇門前看了看。
門裡面是茫茫白霧，門外面，左右各有一面鏡子。鏡子又高又大，佔據了整面牆壁二分之一的面積，剩下的區域被玩偶擠滿。
很奇怪。
沈墨站在鏡子前，鏡子裡卻沒有他自己。
「沈墨。」
他轉身。
白幼薇臉色微白的看著他，「我有點不舒服，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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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一種提示
天色已經很晚了。
四周只有慘白的燈光、靜謐的人偶，以及一扇不知通往何處的門。
在這種地方呆久了，沒人會覺得舒服。
沈墨走過來問白幼薇：「怎麼了？」
白幼薇抿了抿唇，語氣很堅持：「我不舒服，推我回去。」
「那就回去吧。」承老師關心她的身體，也說道，「薇薇跟著我們出來一整天了，是該回帳篷休息了，要是怕有看遺漏的地方，可以讓小談錄下來，或者拍下來嘛。」
談笑聽到這話，從褲兜裡摸出手機，給四周拍照。
他拍到門兩邊的鏡子，神經粗條的感慨：「哇哦，好神奇的鏡子！照不到我～照不到我～」
白幼薇臉色頓時難看，低喝道：「離那兒遠一點！」
談笑愣住，扭頭看她。
其他學生也神情各異的看向白幼薇。
那種隱隱縈繞的詭異感，因為白幼薇的反常而變得愈發明顯……
談笑呆了兩秒，收起嬉皮臉，飛快的拍了一通後回來，縮在沈墨身後，像是怕惹惱白幼薇。
其他學生也用手機匆匆拍了幾張，然後結伴往回走。
沒人想再呆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白幼薇一直很沉默。
沈墨問她：「是因為鏡子嗎？」
她先是搖頭，過了一會兒，不知怎麼又點了點頭。
沈墨低聲道：「你之前說，比起找出口，最要緊的是找人，剛才那些玩偶，大概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了。他們走進那扇門，然後變成了玩偶——不然我想沒法解釋，門附近為什麼會聚集那麼多玩偶。」
白幼薇低著頭思索，沒有說話。
沈墨的聲音更低了些，像喃喃自語：「如果門不是出口，那麼出口又會在哪兒？」
「還有一件事……」白幼薇提醒他，「鏡子裡的我們，去了哪裡。」
在一個沒有規則解說的遊戲裡，任何細節都不會是平白無故的，鏡子裡的玩偶時而有，時而無，必然有一定道理，不可能只是單單為了嚇唬人。
白幼薇覺得它們是一種提示，只有解開這層提示，才能真正通關遊戲。
可是究竟在提示她什麼？
她還要再想想……
再想想……
這個夜晚，每個人都在輾轉反側。
翌日清晨，白幼薇早早醒了。她睜開眼睛，窩在帳篷裡沒動，帳篷外有說話聲、腳步聲，還有洗漱用的盆盆罐罐磕碰時發的聲響。
嘈雜聲讓大腦逐漸清醒。
她爬起來，拉開帳篷，看見承老師在外面煮番茄掛面。
每碗麵裡都放了兩個荷包蛋，紅彤彤的麵湯襯著白嫩嫩的蛋，筷子一戳，流出金黃的蛋液，攪在湯裡，拌在面裡，能讓人味蕾大開。
承老師心疼迷宮裡的食物沒人吃，煮了很多，這邊吃不完，就給塗丹那邊的學生送去。
禮尚往來，學生們也給承老師送過來不少吃的，一口一聲「承老師」，叫得格外親切。
陳惠看見白幼薇一個人坐在帳篷門簾邊上，想了想，端著一碗麵過去，問：「吃嗎？」
白幼薇沒看她，懶洋洋的說：「我還沒刷牙。」
陳惠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遠處，知道她應該是在等沈墨，便說道：「你哥哥去打水了，很快就會回來。」
白幼薇輕輕「嗯」了一聲。
陳惠見她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轉身準備走人，走了兩步又擰起眉，她咬咬唇，回來對白幼薇說：「昨天的事，請你不要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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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你喜歡他嗎
白幼薇的目光，這才不緊不慢挪到陳惠臉上。
「昨天？」她困惑的問道，「昨天什麼事？」
陳惠臉一紅，直接說道：「昨天廖晶晶說我喜歡你哥，你別信，她在放屁。」
白幼薇平靜看著陳惠。
陳惠被她一直看著，看得有些難堪，正要說話，便聽見白幼薇淡淡「哦」了一聲，然後她收回視線，不再看自己。
陳惠鬆了口氣。
隨後心中又五味雜陳。她因為這件事，一整晚沒有睡好，結果白幼薇就這麼個輕飄飄的反應。
算了算了，沒引起誤會就好。
她抬腳準備走，這時，聽見白幼薇慢悠悠的問：「為什麼不喜歡啊？他不好嗎？」
陳惠的眼睛瞪起：「他比我大那麼多！」
她才十五歲，沈墨看上去得二十五六了！
「哦，你喜歡年輕的……」白幼薇問，「談笑那種？談笑好像才剛滿20歲。」
「我為什麼非得喜歡他們？！」陳惠覺得白幼薇在戲弄自己，不禁有些慍怒，「我在現階段不會考慮任何感情問題！只想好好學習，將來……」
話音頓住，她的表情也微僵。
……好好學習，將來念個好大學……
可現在，連學校都沒了，她的夢想還有什麼意義？
算了。
她不想跟白幼薇聊這些，沮喪的走開，誰知白幼薇又叫住她：「哎，幫個忙。」
陳惠狐疑的扭頭看她。
白幼薇抬起下巴，示意她看另一邊，「那個學生，你熟嗎？你叫他一下。」
陳惠不解：「叫他幹嘛？」
白幼薇：「吃麵。」
陳惠：「……」
她古怪的看了白幼薇一眼，朝那個方向喊：「林子航，你來一下！」
離得不算太遠，但是不知怎麼，男學生呆呆的，他穿著校服坐在一堆學生中，像是沒睡醒，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陳惠皺起眉，又喊了兩聲：「林子航！……林子航！你過來！」
他旁邊的學生都聽見了，伸手推他，「喂，林子航，陳惠在叫你。」
林子航這才有了點反應。
也只是一點兒而已。
他慢慢抬起頭，在人群中尋找陳惠的身影，陳惠又朝他使勁招了招手，林子航才終於看見她。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
「林子航今天好奇怪啊。」陳惠有些擔心，「他不會生病了吧？這裡沒有醫生，可千萬別是生病了。」
白幼薇看著那個逐漸走近的學生，淡淡問道：「你喜歡他嗎？」
陳惠真生氣了，擰著眉看她：「你這個人，非得這樣聊天嗎！」
「不喜歡就好。」白幼薇的神情仍是淡淡的，「我看他沒什麼精神，你把你那碗麵給他吃吧。」
白幼薇的話讓陳惠渾身不適，不過林子航的樣子確實不大對勁，她把麵碗遞過去，對林子航說：「你怎麼無精打采的？承老師煮的面，你吃點吧，托著底端，別燙著……」
話沒說完，就感覺衣服被白幼薇扯了一下！
猝不及防，她手裡的麵碗瞬間傾倒，連湯帶面全潑在林子航的身上！
「你做什麼？！」陳惠瞠目看到林子航藍白相間的校服被染上大片番茄湯，急得連頭髮都恨不得豎起，抬手想幫他擦，卻發現林子航毫無反應。
那麼燙的麵湯，他沒有感覺嗎？
陳惠感到心驚。
她下意識去看白幼薇，卻見白幼薇拿起一旁的枴杖，伸手舉起，向前一戳——
沒用多大力氣，林子航卻被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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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反過來了
彭！
男生的身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四周靜謐，所有人鴉雀無聲。
又是「匡當」一聲，陳惠手裡的麵碗摔在地上。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地上的同學，有股涼氣從腳心直往上竄，冷得她直哆嗦！
「林子航。」
她輕輕喊了一聲。
又喊一聲。
「林子航……」
林子航躺在地上，眼睛是睜著的，身體卻不動，連臉上表情也不動。
陳惠的眼眶紅了，「林子航，你別嚇我……你說話啊……」
其他學生慢慢圍過來。
塗丹發現這邊的情況，放下碗筷跑來，見自己的學生倒在地上，她吃了一驚，下意識伸手去扶——
然而當她剛把那具身體抬起一半，塗丹的手突然像被燙到般縮回！
林子航的上半身失去依托，再次倒下，連同頭顱一起磕在地上，又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微微彈起，再落下——膠體落地的彈性與聲響。
這下，其他人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沒人敢說話。
哪怕心裡隱約猜到是怎麼回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寂靜而壓抑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沈墨回來。
他看見大家圍著地上一個男學生。
男學生的狀態有些奇怪，木愣愣的，隱約還有微弱呼吸，卻感覺不到半分活氣，而且他的臉……他的皮膚，正在漸漸顯出一種塑膠感。
沈墨掃了眼眾人，問：「怎麼回事？」
沒人回答他。
陳惠被這個聲音驚醒，她回過神，直勾勾看向帳篷裡的白幼薇——
突然撲過去！
沈墨伸手去攔。
陳惠被扯住肩膀，撲了個空，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朝白幼薇喊：「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白幼薇皺眉看著她：「我不知道。」
陳惠不接受這個答案，哭道：「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否則你不會讓我叫他過來！」
「我只是發現他的校服反了。」白幼薇回道。
所有人都是一愣。
隨後，他們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倒地的男學生身上。
——校服是運動款，右胸的位置繡著校徽，可林子航衣服上的校徽，卻在左邊。
乍一看好像是製衣廠弄錯了，再仔細看，就會發現，校徽上的縮寫字母，也是反的。
反了……
全反了。
左分頭變成了右分頭，左手的手錶跑到右手上，運動鞋上的logo也是反的，林子航整個人，反過來了！
情緒，會傳染。
恐懼與悲傷在人群中蔓延。
他們也曾在遊戲中目睹同學的慘死，可這種……這種，活生生在眼前變成玩偶所帶來的震撼，讓每個學生遍體生寒！
塗丹也被這個變故打懵。
沈墨在一旁出聲提醒，塗丹才醒過神，彷徨的叫來兩個男生，把林子航抬回帳篷。
林子航的身體變得格外輕，兩個男生幾乎沒用什麼力氣，就把他整個兒抬起。
他的身體已經呈現半僵化，體溫也在逐漸消失，無神的眼睛望著天空，彷彿也在詢問：為什麼會這樣？
朝夕相處的同學在眼前一點點變成玩偶，無異於心理上的酷刑，不少學生都在抹眼淚。
白幼薇看著他們問：「這個男生平時和誰走得最近？他是昨晚就這樣了，還是今天早上才變成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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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二個出口
學生們面面相覷，最後，目光聚集在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身上。
「楊毅和林子航走得最近，他們倆用一個帳篷。」
塗丹問那個男生：「楊毅，林子航昨天有什麼異常嗎？你們去過什麼地方？」
「沒有……」大個子男生眼眶紅紅的，啞聲說道，「昨晚回來時還好好的，我們聊了一會兒天，然後就睡了……早上我先醒的，叫他起床，他人呆呆的，我以為他沒睡夠，就自己先去洗漱了。」
他的頭埋下去，像是無法面對同學的遭遇，聲音逐漸哽咽：「……再後來，就變成這樣了。」
「不該無緣無故變成這樣，你再好好想想。」白幼薇問，「會不會是你睡著以後，他出去過？」
楊毅抱住頭，說不出話。
這時，人群裡的張天揚突然「啊」了一聲。
大家都看向他。
張天揚說：「林子航晚上好像去過廁所。我昨晚睡得晚，聽見隔壁帳篷裡有人出去，但我不確定是誰，現在來看……如果楊毅睡著了，那就應該是林子航了。」
沈墨捕捉到關鍵處，眉心蹙起：「你們上廁所的地方有鏡子嗎？」
「有，但是已經被我們遮住了。」張天揚起身說，「我帶你們去。」
……
學生們上廁所的地方，在距離迷宮中心一個拐角的位置，是一個「l」型的咖啡館。
咖啡館內設施基本完好無損，裡面有獨立衛生間。
四周能反光的物體幾乎全被糊上了紙，或者蓋上了布，衛生間裡面的鏡子也覆蓋一層咖啡館宣傳手冊，用膠帶粘得嚴實無縫。
沈墨掃了一圈。
然後，他抬頭看天花板。
天花板，是鏡面的。
——暗黑色的玻璃，倒映著影影綽綽的「它們」，此刻，也正無聲注視著他們。
跟隨沈墨視線的人，全部倒吸一口涼氣。
不用多說，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步步後退，直到退至咖啡館大門外……之後無話，他們返回迷宮中心。
回去後，林子航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具人形玩偶。
塗丹拉上帳篷門簾的拉鏈，將林子航的人偶封在裡面，彷彿只要看不見他，心中的沉重感就能有所減輕。
而推進迷宮的計劃，就此擱淺。
因為每個學生的心理都受到了衝擊，塗丹這個帶隊老師心裡頭也亂得很，拿不定主意，只能原地休整。
休息的同時，他們也找來更多紙和膠帶，但凡是能看見的鏡子，全部糊上紙。
至於沈墨和白幼薇這邊，則照常按路線探索迷宮。
白幼薇路上在想玩偶的事，有些心不在焉，計數的工作便交給承老師做。順著昨天的路徑繼續往深處探索，他們在一條通道裡發現了玩偶——
沉陷在混凝土的牆壁裡，只露出頭顱和肩膀，約莫十來個。
但是往前望，數量越來越多。
通道走到盡頭，再拐彎，又一個通往「門」的通道出現在眼前。
和上一個一樣，兩邊密密麻麻全是玩偶。
四個人在路口中間停滯良久，誰也沒往前走一步。
承老師心有餘悸的看向同伴：「要不要回去通知他們？」
沈墨想了想，說：「繼續走吧。」
他低頭看白幼薇，又問：「你覺得呢？」
白幼薇盯著那扇尚未打開的門，很久，開口說道：「既然出口沒有唯一性，那就繼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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