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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3-10-18 11:29 AM

墨書白 -【劍尋千山】《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0-23 07:03 PM 編輯

【書名】:劍尋千山

【作者】:墨書白

【內容簡介】:

  花向晚東渡雲萊時,師父告訴她,

  因功法相合,為快速進階,務必拐一位天劍宗的道君回西境。但必須記得,只能拐多情劍,不能找問心劍。

  因為修問心劍的道君,雖強但蠢,不懂愛恨。

  可偏偏來到雲萊的第一眼,她看到的就是修問心劍的謝長寂。

  她如飛蛾撲火,明知謝長寂不染紅塵,還是為他出生入死,無悔付出。

  可直到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她筋脈盡毀,鮮血淋漓,他也只會啞聲和她說「抱歉」,

  她才知,問心劍的道君,當真不懂愛恨。

  於是她當著他的面假死脫身,毀了那個叫「晚晚」的身份,重新當回她快活的合歡宮少主。

  留謝長寂於死生之界獨守孤墳,一別兩百年。

  兩百年後,西境魔主病危,三宮宮變,

  為穩定局勢,快速進階,花向晚不得已再回雲萊,向天劍宗求親。

  眾人都說花向晚是死馬當活馬醫,天劍宗不可能讓她帶一個太強的道君回西境,她那顆半毀的金丹也不可能讓她提升太多修為。

  結果等到成親之後,所有人都得了消息——

  雲萊最強戰力謝長寂從死生之界出關,破心轉道,修多情劍,入主合歡宮!

  消息一出,圍在合歡宮門口的敵軍慌忙撤退,花向晚的老情人們四處奔逃,

  就連花向晚自己,也在新婚當夜,連夜扛著坐騎跑了。

  #前夫找我尋仇了,我得跑快點#

  #初戀歸來,賊瘋,賊帥,賊強。#

  #我攜劍尋過千山萬水,卻才知你為本心。#

  PS:

  1.+正劇,不是沙雕文,悲喜交加,HE

  2.+開頭即重逢,過去的事插敘說,男主苦大情深,女主外沙雕內凶狠

  一句話簡介:初戀歸來,賊瘋,賊帥,賊強

  立意:追尋本心,方得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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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3-10-18 11:44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3-10-18 03:53 PM 編輯

楔子

  修真曆上清三年,死生之界結界破,邪魔魊靈出世,第十四代問心劍劍主謝雲亭為封印魊靈隕落,首徒謝長寂繼任問心劍,立誓屠盡邪魔,獨身入死生之界,以一人之力橫掃一界,兩百年未出。

  同年,西境邊防大破,十萬魔獸入境,圍攻合歡宮,少主花向晚領弟子苦守宮門一月,至金丹碎盡,劍折旗斷,方得援軍。合歡宮精銳於此戰近乎全滅,西境千年最強宗門,至此一蹶不振。

  ******

  兩百年後——

  「謝長寂。」幻境中,少女坐在不遠處,仰頭看著滿天星河,星光落在她的眼睛裡,她目光中帶了與他人生截然不同的生機勃勃。

  涓涓河水在她腳下,發出嘩啦啦聲響,她轉過頭,眼睛裡倒映著十九歲的他。

  「你見過幻夢蝶嗎?」

  她問。

  他凝視著她,神色平穩:「未曾。」

  「那我送你一隻。」

  少女說著,手腕翻飛,帶著熒光的藍色蝴蝶從她手心變化而出,翩翩飛舞。

  他目光一動不動凝在少女臉上,蝴蝶落在少女手背上,少女身子朝著他微微前傾,將手遞到他面前:「來,碰一下。」

  他看向蝴蝶,少女聲音很輕:「碰一下,你就能見到你最想見的人。」

  「我……最想見……」

  他茫然喃喃,不由自主抬眼看向少女面容,少女笑容如初,膚色卻慢慢變得近乎透明。

  他似乎預感到什麼,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然而周邊天旋地轉,地面轟隆作響,一切彷彿都坍塌落下,他跪在原地,愣愣看著少女朝著萬鬼嚎哭的崖底墜落而下。

  她被無數邪魔湧上,吞噬,卻仍舊面帶微笑。

  「謝長寂,」她聲音很輕,在她整個人被邪魔吞噬那一刻,他聽見她似是惋惜、又似慶幸的聲音,「還好——你從未喜歡過我。」

  還好,你從未喜歡過我。

  少女的聲音迴蕩在耳邊,他愣愣跪在雪地,顫抖著朝著那無盡深淵伸出滿是鮮血的手。

  他想說點什麼,卻無法出聲,他像是天生失語的人,幾次張口,都只能發出簡短嘶啞的音節,連她的名字都喚不出口。

  「碰一下這隻幻夢蝶,你最想見到誰?」

  少女的背影出現在冰天雪地,這次他毫不猶豫,提劍追上去。

  「最想見到誰?」

  無數邪魔湧上來,他廝殺,揮砍,追隨著那個背影。

  他沒有說出口的名字,他一生的心魔,明知只是個幻影,他卻無法停下手中長劍和腳步。

  「長寂。」

  呼喚聲從遠處傳來,可他無暇顧及,前方人影越來越模糊,他呼吸急促,瘋了一般追逐著。

  「長寂。」

  這一次,聲音中夾雜著清心法音,周邊開始坍塌,遠處少女停住步子,他在坍塌的地面上一路狂奔,在他抓住少女衣袖剎那,最後一聲大喝傳來。

  「謝長寂!」

  少女緩緩回頭,露出明豔的笑容,他愣愣看著少女,對方卻如流沙一般,同整個世界一起消弭飛散。

  他怔怔看著這一切,終於沙啞出聲:「晚晚……」

  周邊化作一片黑暗,他一人提劍,茫然站在這空無之中,好久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盤腿坐在冰雪覆蓋的地面,眼睛被白綾所覆,睜眼是白茫茫一片,但卻依舊可以用神識查探周邊。

  旁邊站了一位青衫老者,似乎是等他多時,見他醒來,老者鬆了口氣。

  「你可算醒了。方才氣息不穩,又入幻境了吧?」

  白綾下眼眸微垂,沒有應答。

  周邊是雪花簌簌而落之聲,前方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深坑,一把光劍高懸在深坑正上方,與深坑上隱約亮起的符文陣法相互輝映。

  天劍宗死生之界,乃異界與本界交接之地,上萬年來皆由天劍宗問心劍一脈鎮守,無數邪魔試圖越境,皆斬於問心劍下。

  死生之界常年以冰雪覆蓋,清心凝神,以免守護者為魔氣干擾侵襲。

  過去這裡的深坑中盡是岩漿,如今卻已成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皆因這兩百年來,他已將異界邪魔屠殺近空,無敢犯界之故。

  他沉默許久,青衫老者見也問不出什麼,知道他的脾氣,也沒多說,只道:「算了算了,這都是你的事。此番是掌門讓我過來,想請你幫個忙。」

  謝長寂沒應聲,撐著自己起身。

  他入定不知多時,周身積雪,一動便如山崩,厚雪落下,露出他早已變得破破爛爛的道袍。

  「你也是,」看見他的打扮,青衫老者注意力被吸引過去,追著他往前走,開口埋怨,「好歹是問心劍劍主,天劍宗的招牌,又不是沒人給你買衣服,怎麼穿得這麼寒酸?你師父臨終前把你交給我,如今這個鬼樣子,你讓我怎麼去見他?」

  「師叔,何事?」

  謝長寂打斷了這位名叫昆虛子的師叔的絮叨,領著他走在雪地裡。

  昆虛子在寒風中覺得有幾分刺骨的冷,忍不住拉了拉衣衫,這才想起正事,面上帶了幾分正色:「前些時日,掌門收到消息,西境魔主似乎出點問題,那些魔修為了魔主儲君的位置內鬥了起來,可能會提前開啟繼承人試煉。」

  「與我們何干?」

  謝長寂聲音平穩,赤腳踩在雪地中,發出「嘎吱」「嘎吱」的踩雪聲。

  「你聽我細說,」昆虛子耐心解釋,「西境和咱們雲萊各立宗門不一樣,西境由魔主統一號令,魔主之下,分成三宮、九宗、十八門,逐級管轄。每個魔主在世時會提前準備一批繼承人,離世前,就會準備一場試煉,由繼承人統一參試,最後選出魔主。」

  青衫老者說著,拈了拈鬍鬚,頗為感慨:「本來這些繼承人的能力都差不多,可如今就出了一個人,名叫花向晚,兩百年前她還是西境青年翹楚,所有人都說下任魔主非她莫屬,但據說是兩百年前一戰,她金丹半碎,現下反而成了一個廢人,她要是參加繼承人試煉,那就是必死無疑。」

  「重點。」

  謝長寂催促,青衫老者噎了噎,終於憋出一句:「她是合歡宮少主,主修雙修之道,合歡宮和咱們天劍宗心法同出一脈,雙修最合適不過,為了快速進階,她向天劍宗求親了。」

  「要我做什麼?」

  謝長寂追問,這時,兩人眼前出現了一個小院。

  這個院子似乎是被靈力籠罩,在冰天雪地中格格不入,院中草長鶯飛,桃花盛開,屋簷下懸掛的招魂鈴在風中叮鈴作響。

  青衫老者看了一眼院落,頗為詫異:「這裡怎麼……」

  只是話沒說完,他目光就落在院門口不遠處一座土墳上。

  墳墓似乎已經有些年頭,周邊長了雜草,破舊的墓碑上,是劍刻著的字跡——

  愛妻晚晚之墓。

  昆虛子迅速意識到這是什麼,他止住聲,停下腳步,一時有些無措站在結界之外。

  謝長寂平靜進入結界,走到土墳前,蹲下身來,拔出墳邊長出的雜草,提醒老者:「掌門要我做什麼?」

  「如今,剛好是靈虛秘境開啟在即。」

  昆虛子回神,有些不敢看謝長寂:「當年魊靈出世時,西境正好有一批修士在雲萊活動,魊靈出事後都消失無蹤,掌門便猜測魊靈出世之事與西境息息相關,當時你師父和……和你夫人合力封印魊靈。」

  謝長寂動作一頓,昆虛子遲疑片刻,還是故作未曾察覺,繼續說著掌門的意思:「魊靈的力量,一半不知所蹤,而一半力量則封印在靈虛秘境。如今花向晚向天劍宗求親,掌門擔心花向晚名為求親,實則意在魊靈,想請你出死生之界,看住靈虛秘境。若西境沒有異動最好,若西境有異動……」

  昆虛子說著,抬眼看向謝長寂,眼中滿是鄭重:「有你在,掌門放心。」

  謝長寂低頭清理雜草,似是思考,過了片刻,他才開口:「我不能離開死生之界。」

  「我知道,」昆虛子見他沒有直接拒絕,心上放鬆許多,說起宗內早已商量好的打算:「你人可以不去,我已經派無霜去做此事,你可將一縷神識附著在無霜身上,操控他進入秘境。」

  說著,又怕他顧慮,多加了一句:「他本就是你弟子,身份功法都再合適不過,於他不會有礙。」

  謝長寂聽著昆虛子的話,面色不動,將墳頭草清理乾淨,抬眼看向墓碑上的刻字。

  昆虛子等了一會兒,見他一直看著墓碑,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越了身份:「長寂……凡事總的有個放下的時候,已經兩百年了。」

  謝長寂沒出聲,只有睫毛輕顫。

  昆虛子見他沒有反駁,便大起膽子,多勸了一句:「晚晚生前,最心疼的就是你,你莫要讓她去了也不得安心。」

  這話讓謝長寂所有動作僵住,一瞬間,腦海中劃過無數畫面,讓他整個人都因疼痛繃緊。

  他未曾表現,只是死死盯著墓碑上的字,好久,才沙啞出聲。

  「告訴掌門,密境開啟前,讓無霜回死生之界。」

  說著,他抬起手,一隻帶著藍色熒光的蝴蝶憑空出現,翩然落在他手背上。

  他轉眸透過白綾凝視蝴蝶,他人無法看見的目光露出幾分溫和。

  他急切想要驅趕停留在身側的人,想要快一點,在無人之處,奔赴下一場幻夢。

  謝長寂控制著情緒,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平靜開口——

  「靈虛秘境之事,我自會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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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魊:音同玉。旋風。一說鬼因風伺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8 12:40 PM

第一章

  「少主,出定離海後,往東萬里,行十二日,便可抵達天劍宗。」

  山崖頂上,一位搖著扇子的白衣青年眺望遠處,同旁邊盛裝打扮的花向晚介紹著此行安排:「我們到雲萊時,已向天劍宗提前傳書說過時間,天劍宗接應我們的人從六日前出發,約定在醉鄉鎮碰頭,如今我們早到了一日,若他們沒有差池,今夜就會入這條『奪命峽』。」

  「之後呢?」花向晚用手指繞著頭髮,看著周邊地形,詢問詳細計劃。

  旁邊一位紅衣少女聞言立刻上前,抬手峽谷入口處上方兩塊大石頭:「我們已經派了探子在前面等著他們,他們出現,我們立刻就會得到消息,只要天劍宗弟子一進峽谷,我們就開啟法陣,轟下那兩塊大石頭,堵住出路。」

  「然後我們的人就會假扮殺手衝上去,」白衣青年接話,拿出一本冊子,翻給花向晚看,「來接人的弟子我都已經搞清楚了,這是他們的資料,最多不過元嬰期,都很年輕,沒什麼實戰經驗,咱們合歡宮精銳之師出馬,必定打得他們滿地找牙,有來無回!」

  「等等,」聽到這裡,花向晚皺起眉頭,抬手打斷他們的計劃,「你們到底是來暗殺他們的,還是來幫我締結姻緣的?」

  這話讓兩個人僵住了,好像也發現了自己話語間的偏差,但兩人很快又恢復表情,回到他們最核心的計劃。

  白衣青年正色找補:「當然是幫您締結姻緣,這只是我們的第一步,給他們製造危機。當他們遇難陷入絕境,少主你就可以從天而降,救他們於水火!以少主天人之姿,必定迷得這些小道士七葷八素,無法自拔。退一萬步,哪怕他們不因此動心,這也是個人情。」

  「最好再盯準一個資質好的,為他受傷,為他流血,」紅衣少女一把拽了青年手中的冊子,塞到花向晚手中,傳授經驗,「他出於愧疚必定對少主多加照拂,這一路上培養一下感情,等到天劍宗時,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到時候直接上門提親,天劍宗那些老賊,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兩宗聯姻一事,不就妥了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花向晚把今夜計劃聽了個七七八八,她將冊子收進袖中,點頭了點頭:「倒也算個法子,但得做得乾淨。」

  花向晚說著,抬頭掃了一眼他們:「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天劍宗發現了。」

  「少主放心,」少女笑了笑,「一群沒出過雲萊的毛孩子,能有什麼見識?等一會兒只要少主你一出手,我們的人立刻就撤,所有設置的機關也會馬上爆破,絕對看不出是我們設局的痕跡。」

  「那就好。」

  花向晚應聲,似笑非笑看了他們一眼:「要出了什麼岔子,靈南靈北,你們這小腦瓜,」花向晚抬起手,輕輕拍在兩人頭上,「可就再也不用動了。」

  這話讓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趕緊跪下,激動承諾:「少主放心,此事萬無一失,絕無紕漏。」

  「好。」

  花向晚揮了揮手:「去準備吧,我在這裡等著。」

  兩人一起應下,趕緊去旁邊布置陷阱。

  花向晚尋了個舒適得位置盤腿坐下,從袋子裡掏出一顆靈氣珠把玩著,若有所思眺望遠方。

  半月前,她還在西境。

  西境和雲萊是兩片截然不同的大陸,以定離海相隔,相互很少往來。

  雲萊以天劍宗為首,宗門林立,依照仙盟規矩行事,修士除魔衛道,百姓富足安康。

  西境則逐級分為三宮、九宗、十八門,根據等級不同,管轄著不同級別的城市,平日互不相干,各城之間甚至互相征伐,但關鍵事務,則由魔主統一號令。

  魔主由西境眾人推選,基本出自三宮九宗,或偶有能力壓三宮九宗的強者。這一任魔主碧血神君便散修出身,當年血洗上位,力壓三宮,積威甚重,但根基不穩,他上位後,為穩固人心,便從三宮九宗各中選出一名繼承人,承諾日後他若離位,會開啟一場繼承人試煉,由眾繼承人一同參與,最終選定魔主。

  而花向晚,便是三宮中曾經最為鼎盛的合歡宮少主,也是魔主繼承人之一。

  當年合歡宮正值春秋之年,花向晚也是年青一代翹楚,西境最年輕的化神修士,她成為繼承人候選,那魔主之位幾乎算是探囊取物。

  可誰曾想,兩百年前西境邊防大破,魔獸入境,十萬魔獸圍攻合歡宮,也就是那一戰,合歡宮精銳盡折,花向晚金丹半碎,至此無法運轉靈力,只依靠靈氣珠作為靈力補充,當一個「片刻化神」。

  從此鳴鸞宮大盛,為了平衡西境關係,魔主將清樂宮溫少清賜婚給花向晚,試圖用清樂、合歡兩宮聯姻來制衡鳴鸞宮。

  但誰曾想,三個月前,傳來魔主病危的消息,西境一番暗潮流湧後,溫少清突然退了她的婚,轉頭就和鳴鸞宮少主秦雲衣宣布聯姻,緊接著,鳴鸞宮向魔主提出開啟繼承人試煉。

  三宮中另外兩宮聯姻,又要逼著她參加繼承人的爭奪,這明擺著是要她死,她若死了,合歡宮後繼無人,一旦魔主真的出事,那麼兩宮聯手剿滅合歡宮,也就是遲早的事。

  如此危機之下,合歡宮想出一個辦法——前往天劍宗求親。

  天劍宗與合歡宮功法相合,她與天劍宗弟子雙修後,一來滋養金丹,二來對方的修為與她一同共享,於雙方修行都有益處,三來——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合歡宮迎回一位天劍宗的弟子坐鎮,另外兩宮若要鬧事,也得顧忌天劍宗的實力。

  畢竟是雲萊第一宗門,護短又強橫,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會不會為一位弟子出手捲入西境紛爭,但未知,便是威懾。

  這是個絕妙的辦法,但花向晚不同意。

  她希望依靠自己的努力奮鬥力挽狂瀾,但合歡宮上下明顯對她個人的「努力奮鬥」結果保持懷疑態度,一波接一波上門勸說,無奈之下,她只能提出唯一的要求——

  去天劍宗可以,但要是遇到她實在不能接受的成婚對象,也不能勉強她。

  那什麼算「實在不能接受的成婚對象」呢?

  長老詢問。

  花向晚想了想,只答:「我以前在那兒有過一個相好。」

  這話一出,合歡宮眾人表示都很理解。

  宮裡有點年紀的,誰沒過幾個想要老死不相往來的舊相好?

  感情的事兒,處理得好叫姻緣,處理不好叫孽緣,孽緣都得斷,斷不好是要出事的。

  就一個人,在天劍宗數萬弟子中挑選,這概率低得相當於沒有,於是長老沒把這個要求當一回事兒。

  而花向晚也想得明白,天劍宗又不是傻子,合歡宮這算盤這麼響能看不出來?肯定不會答應。所以她也沒把這求親當成一回事兒。

  兩方各退一步達成協議,而後長老們趕緊帶著天材地寶向天劍宗求親。

  果然不出花向晚所料,合歡宮的態度很誠懇,但他們的打算天劍宗也很清楚,於是禮物全數退回,不痛不癢客套了一句——全憑弟子態度。

  兩宮之人素未謀面,哪位弟子願意背井離鄉遠赴西境?

  這話無異於婉拒,但合歡宮仍舊不肯放棄,於是便有了這一次千里迢迢過來的「求親」。

  合歡宮上下對此次求親報以極大期待,花向晚也無所謂,反正就是成個親,只要不要和「那個人」扯上關係,天劍宗阿貓阿狗,長得好她照單全收。

  總歸也不是合歡宮吃虧。

  她滿不在意跟著合歡宮來了雲萊,兩宗相交,天劍宗出於禮儀,也派出了弟子到醉鄉鎮來接應。

  現下合歡宮的打算,便是先直接找到一個情投意合願意跟她回西境弟子,到了天劍宗先斬後奏稟報掌門,有所謂的「全憑弟子態度」在前,料想天劍宗也不好自己打臉不肯放人。

  但要在去到天劍宗前,找到一位「情投意合」「願回西境」的天劍宗弟子,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醉鄉鎮到天劍宗不過六日時間,她得讓一個少年在六日內對她死心塌地?

  這事兒正常人想都不敢想,可誰讓……

  他們是合歡宮呢?

  主修雙修之術,天生貌美,媚術絕佳,雖然花向晚作為一宮之主培養,在雙修一事上十分慎重,但拿下一個幾乎沒怎麼見過女人的天劍宗弟子,在眾人眼中,也不是什麼難事。

  合歡宮眾人信心滿滿,但花向晚卻覺得沒有太大的把握。

  畢竟……天劍宗弟子……

  「人來了!」

  她耳畔傳來一聲傳音,應該是前方早已布下的探子。

  這傳音明顯不是給她一個人,靈南靈北趕緊指揮著眾人隱蔽藏了起來。

  花向晚撐著下巴坐在山頂高處,沐浴明月,抬眼眺望遠處,便見一群少年似若流光,御劍而來。

  她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少年身影,他遠沒有這些少年跳脫,藍袍玉冠,長身負劍,如松如竹。

  願天佑合歡宮——

  她勾起嘴角,夜風中鬢角輕揚,有些嘲諷作想——

  天劍宗,只有這麼一位鐵石郎君吧。

  想起那個人,她搖了搖頭。

  從乾坤袋中取了個酒葫蘆,一面喝酒,一面從袖中抽出靈北那本記載了此次前來所有弟子資料的名冊,打算熟悉一下此番來人。

  就算是阿貓阿狗,也總得挑個品相資質好的。

  打開名冊,第一頁便是一位看上去清俊冷漠的青年。

  花向晚略帶嫌棄,兩百年前這種高冷劍修是她最愛的類型,但打從她試過這種硬骨頭的男人後,她就對這種男人就嗤之以鼻。

  談感情,要的是溫暖。這種男人一看就是巴巴要你湊上去討好的,有什麼意思?

  但出於對任務的基本尊重,她喝了口酒,還是認認真真看起畫像旁邊資料:

  「謝無霜」

  「32歲,元嬰期,問心劍一脈,師從——」

  花向晚喝著酒掃過旁邊小字,七個字映入眼簾:「清衡上君,謝長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8 02:13 PM

第二章

  看見這行字的瞬間,花向晚一口酒嗆在喉嚨裡,急促咳嗽起來。

  她趕忙拿了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忍不住又把那七個字看了一遍,才終於確認,她沒看錯,的確就是——清衡上君,謝長寂。

  清衡上君這個名頭,無論在雲萊和西境,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天劍宗第十五代問心劍劍主,雲萊最年輕的渡劫修士,雲萊第一強者,傳說中能夠一劍滅宗、雲萊莫敢項背的猛人。

  相傳當年死生之界大破,天劍宗拚死修補封印之後,元氣大傷。便有一些宗門想要趁火打劫,強行攻上天劍宗。天劍宗存亡危急之際,死生之界突然落下一道劍意。

  僅憑這一道劍意,竟就將踏入天劍宗宗門內的一宗弟子,盡數斬滅。

  至此之後,雲萊尊稱其劍主為「上君」,成為無人敢挑戰的第一修士,而天劍宗也坐穩了雲萊第一大宗的位置,兩百年內迅速發展,近達鼎盛。

  但這樣一個近乎於神話的人物,對於花向晚來說,卻還有另一層身份。

  這個身份簡而言之就是兩個字——前夫。

  也就是她和長老口中說那位「絕對不能接受的」老相好。

  她和謝長寂這事兒,得從兩百年前說起。

  兩百年前,西境天機宗預言魊靈出世。

  魊靈這東西,是異界專門培養的一種邪魔。

  打從第十二代問心劍主謝孤棠加固死生之界封印後,異界就一直在想辦法突破封印。

  後來他們造出「魊靈」這種邪魔,用於引誘修真界修士幫忙他們打開死生之界結界。

  魊靈類似心魔,寄生於人體,給予宿主強大的力量,但也會在不知不覺間吞噬宿主。

  一隻魊靈的養育,需要無數「魊」的供養,「魊」類似鬼魅,沒有實體,只要怨念足夠濃厚,便可被召喚而出。

  它和魊靈一樣寄生於人體,給予人更強的力量,幫助宿主實現其目的,但宿主也會在『魊』的影響下,喪失理智,濫殺無辜,最終被仙門誅滅。

  「魊」的存在,擾得雲萊西境兩地頻頻有無辜百姓喪命,可這世上恩怨難消,「魊」供奉者屢禁不止,有「魊」橫行修真界,魊靈也就一日復一日越發強大。

  最終魊靈徹底成熟,需要尋找宿主,於是在天機宗預言之後,西境傾巢而出。

  有人是為了得到魊靈,那自然有人——如合歡宮這樣在西境算作名門大派的宗門,並不希望這種禍亂人間的東西出現在修真界。

  於是年僅十八歲、卻已是化神修士的花向晚用了假的身份、假的容貌、化名「晚晚」,帶著合歡宮至寶鎖魂燈來到雲萊,目的就是為了協助天劍宗封印魊靈。

  那時候她還年少,一段感情都沒談過,師父還同她玩笑,讓她在雲萊找一個道侶,天劍宗的最好,不是問心劍就行。

  因為,天劍宗問心劍一脈,雖然實力強橫,但以無限接近天道為道,無小愛,無私情,同這樣的人,談不了感情。

  她隨意應聲,滿不在意。

  而後她來了雲萊,一眼相中謝長寂。

  當時的謝長寂看上去就是天劍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弟子,修為不到元嬰,奉師命下山除「魊」。

  兩人在鳳霞鎮查了同一個案子相遇,這位道君是天劍宗弟子,又生得俊美非凡,是她最喜歡那一款,她便想逗逗他,順道利用他進入死生之界,在魊靈出世時下手。

  於是她打著「喜歡」的名頭纏著他,一路追著他,幫著他,陪著他。

  這個小道君外表冷漠,卻心軟得很。

  一面拒絕著她,但每次真的遇到險境,她哼哼唧唧假裝不敵,他又會回來救人。

  為了賴在他身邊,她裝過瞎子,裝過瘸子,甚至裝過失憶。

  有時候他看出來,有時候沒看出來,但他都是寧可信其有,從未真的放她自生自滅。

  她裝瞎子的時候,他就讓她握著他冰涼的白玉劍柄,領著她走在前方;

  她裝瘸子的時候,他就做一個藤椅,背著她繼續往前;

  甚至於她裝失憶,他也會認認真真照顧她,告訴她,她的名字,她之前是什麼人,等她想起來。

  裝著裝著,她自己都忘了初衷,感覺好似真的是喜歡他,而這個從來不離不棄自己的道君,也喜歡自己。

  有一次她陪著他捉「魊」,腳上受了傷,她坐在河邊石墩上,看著半跪在她面前替她綁著傷口的少年,突然就真心實意開了口:「謝長寂,未來你跟我走吧。」

  謝長寂抬頭,微微皺眉:「去哪裡?」

  花向晚笑起來,她轉頭望向西境方向:「去我家鄉。等我身上事了結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謝長寂搖頭,為她繫上繃帶,平靜開口:「萍水相逢,終須一別,姑娘做好自己要做的事,便當離開。」

  「啊?」花向晚茫然,「你不喜歡我嗎?」

  謝長寂搖頭:「我不會喜歡人。」

  「騙人,」花向晚笑,「你肯定喜歡我。」

  可後來她才知道,謝長寂是真的不喜歡她。

  她沒有什麼特別,他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

  天劍宗出來的弟子,鋤強扶弱,匡扶大道,他會救她,也會救許許多多人,比如瑤光仙子,綠蘿仙子。

  他為她包紮傷口,也會為她們包紮,男女老幼,在他眼中都是骨相,沒有什麼區別。

  可她總是不信,要在蛛絲馬跡裡去尋找她特別的影子。

  比如她青梅竹馬的好友沈逸塵來看她,她故意給沈逸塵夾菜,她就會去偷偷看謝長寂的表情。

  少年神情始終平靜,但等第二天他便主動同她分別,冷淡說那一句:「既然晚晚姑娘已找到同伴,在下便告辭」時,她就會想,他是吃醋,他喜歡她。

  又比如他們一起被伏擊時,明明她修為比他高,他卻總能擋在她前面,所以每次都是他受傷最重,她卻沒有大礙。

  再比如他和她說自己年少的事,小河邊上,他輕輕說著自己出生在冬日,滿門皆被妖邪所屠,自己被白雪掩埋,才僥幸還生,被天劍宗所救,從未見過自己父母。

  她想討他歡心,便教了他合歡宮秘術「幻夢蝶」,告訴他,如果他有想見的故人,用幻夢蝶就可以在幻境中見到。

  少年愣愣伸出手,觸碰到幻夢蝶那一瞬間,他睜大眼,驚訝看著花向晚。

  兩人隔著一隻藍色幻影一般的蝴蝶,指尖相對,那一剎,花向晚從幻術中窺見,這個人此時此刻最想見那個人,竟然是少年的花向晚。

  她揚起笑容,那一刻她也覺得,他喜歡她。

  那時所有人都勸她,說謝長寂不喜歡她。

  可她偏生就找出了那麼多理由。

  每次她被謝長寂拒絕,每次她被謝長寂甩開,每次她感覺謝長寂其實沒那麼喜歡自己,她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感覺他喜歡她。

  一次次燃起希望,一次次又感覺絕望。

  一遍又一遍,她不斷聽他說抱歉。

  沈逸塵一直讓她走,讓她不要和謝長寂糾纏,沒有結果。

  可她偏執覺得,沒有結果,那也是她的結果。

  直到後來,她和謝長寂成婚,沈逸塵因她與謝長寂的婚事受牽連,被瑤光所殺。

  她獨身闖入名劍山莊,手刃瑤光,瑤光死前滿身是血爬在血泊裡,怨恨看著她:「他不會喜歡你,永遠不會喜歡你,他是問心劍傳人,他一輩子,不會喜歡任何人。」

  「他和你成親,不過就是報恩,你的喜歡污了他的道,我就算死,也要讓你知道,你不配!」

  「你不配喜歡他,你的喜歡,是罪,是孽,而他一輩子,也不會為你這種人動心。」

  她說不出話,那一刻,她才知道。

  原來,他是問心劍的傳人,傳說中,心存天道,沒有私愛的問心劍。

  可她總還是有那麼微弱的一點期望,她想著,她不誤他的道,她也不求一定要他同樣喜歡她。

  她就想問一句,她付出那麼多感情,他有沒有心動過一瞬間。

  哪怕是一瞬間,她也覺得,這是一個結果。

  於是她傷痕累累殺上天劍宗,卻剛好撞見死生之界結界大破。

  魊靈出世,天劍宗滅宗之災,她在死生之界,最後一次聽謝長寂說「抱歉」。

  當時風雪交加,她終於在那一刻承認,謝長寂,真的不喜歡她。

  問心劍的繼承人,又怎麼可能喜歡一個人?

  可不喜歡一個人是罪嗎?

  不是。

  走到這一步,是她偏執,她妄念,他從頭到尾說得清楚明白,是她執著入障。

  她怪罪不了任何人,哪怕是謝長寂。

  人家不過只是不喜歡,又有什麼好怨恨?

  想明白這一點,她突然覺得自己在雲萊這三年有些荒唐。

  荒唐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瑤光說得不錯,她的喜歡,是罪,是孽,一開始就不該存在。

  那一刻,她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心死如灰。

  她不想和這個人再有什麼牽扯。

  一個不喜歡你、為了報恩固執留在你身邊的人,又有什麼留戀的必要?

  謝長寂是個一言九鼎的人,成了婚就會負責到底,她知道他的脾氣,於是在封印魊靈之時,她躍入異界,將落入異界的問心劍搶回扔給謝長寂,然後將分身獻祭給鎖魂燈,同謝雲亭一起封印了魊靈,假死在謝長寂面前。

  叨擾謝道君這麼久,她也很是愧疚,最後幫他這一把,也算是兩清。

  至於那個身份——

  愛謝長寂的是晚晚。

  那就讓晚晚,永永遠遠,葬在死生之界。

  她一輩子,都不想讓第二人得知,合歡宮少主花向晚,曾經這麼卑微矯情地,喜歡過一個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8 04:22 PM

第三章

  當時她年紀小,背沈逸塵回西境那一路哭得停不下來。

  但兩百年過去,謝長寂問鼎雲萊,成為舉世皆知的清衡上君。而她也歷經世事,斷斷續續又談了幾段情,回頭一看,就發現,這事兒吧……

  如果不是沈逸塵牽連其中,不過就是年少談了一段爛桃花。

  失敗了,回來痛哭一場,也就罷了。

  只是多了一個沈逸塵,事情就嚴重很多。

  好在,她如今也找到了讓沈逸塵復生之法,只要她成為魔主……

  這段感情,便會有個最終了結。

  畢竟當年之事,與謝長寂沒多大關係,有關係的人,也已經罪有應得。

  只要沈逸塵能活過來,那再看這段感情,不過就是覺得丟臉,以及——麻煩。

  謝長寂當年脾氣就算不上好,如今成了清衡上君,估計脾氣更大。

  要讓他知道自己假死騙了他兩百年,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也就是她這麼多年死活不肯踏足雲萊的原因。

  只是如今被宮裡長老催得厲害,她才迫不得已來了這裡。

  原本想著如今謝長寂身份非凡,守著死生之界不可外出,應該不會見面,沒想到和天劍宗一碰面,就撞上了他的弟子?

  但不過只是一個弟子而已……

  花向晚逐漸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

  當年她修為遠高於謝長寂,謝長寂根本沒有觸碰過他的神魂,他不可能依靠辨認神魂認出她。

  她又變了容貌,從劍修變成法修,更不能從這些外在認出她。

  最重要的是,她還當場死在謝長寂面前,謝長寂兩百年都沒找過她,應當是接受了她早已身死的結果。

  如今謝長寂都未必能認出她,來個小弟子有什麼關係?

  想明白這一點,喝了口酒給自己壓壓驚,花向晚終於鎮定下來。

  隨後往後面又翻了幾頁,把所有人資料大致看了一遍。

  她要找個能「為愛私奔」的下手,肯定是要找個容易動心的,所以此番問心劍一脈肯定要首先排除。

  好在今夜來的弟子中,除了謝無霜,其他都是多情劍一脈,倒也多的是機會。

  把這些目標都熟悉了一遍,此刻一干少年也已經御劍來到峽谷前,老遠就聽到他們交談之聲。

  「師兄,我有些累了,慢些吧。」

  在最後面的少年高喊出聲,花向晚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回憶了一下冊子,大概知道了對方身份。

  天劍宗六長老門下的小徒弟,江憶然。

  「此處不能停,」在前方帶隊的青年聲音溫和,雖然這麼說,卻還是放慢了一些速度,「這裡名為『奪命峽』,兩側高山,僅有一條狹路,易被設伏,我們還是快些通過,免生事端。」

  這是掌門蘇洛鳴門下二弟子,沈修文。

  花向晚把目光落在這個沈修文身上,上下一打量,不由得露出笑意,回憶起冊子裡的資料:「二十四歲,多情劍一脈,元嬰期,蘇洛鳴一手養大……」

  掌門的二弟子,上面有個首徒承襲天劍宗,這個二弟子雖與師父感情深厚,卻也多餘。

  倒是入合歡宮最好人選。

  身份夠高,天劍宗不會放棄他,足夠威懾其他宗門。

  但又不像首徒,是一手培養的繼承人,絕不會放任其離開。

  花向晚盤算著,看著下方少年們聊天。

  看了片刻,她突然有些疑惑。

  怎麼……謝無霜不在?

  她還沒來得及深想,少年們已入峽谷中央,江憶然正埋怨著此次行程太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爆炸之聲!

  只聽「轟」一聲巨響,兩塊帶著法印的巨石從峽谷兩側滾落,地動山搖,帶著滾滾塵煙,瞬間封死了峽谷入口和出口。

  沈修文反應最快,在變故發生瞬間,當即大喝了一聲:「快走!」

  說罷,足下飛劍躍入手中,他運氣起落,朝著前方疾衝開道。

  身後一干弟子也察覺不對,御劍緊跟在沈修文身後,江憶然年紀最小,被兩位師兄刻意退回護在中間,著急詢問:「沈師兄,怎麼了?」

  沈修文沒有說話,花向晚轉動著手中的靈氣珠,看著兩側飛下殺手攔住這一群少年去路,沈修文眼神變冷,喚了兩個人:「千松,遇鶴跟我,其他人往前!」

  說罷,兩個弟子飛身上前,劍躍手中,和沈修文一起迎向殺手。

  這三位明顯是一群人中的精英,雖然最高不過元嬰,但劍意卻不容小覷,沈修文抬手一劍轟去,另外兩人落在山崖兩側,三把劍形成劍陣開出路來,其餘弟子立刻飛身往前。

  然而「殺手」哪裡讓他們這麼容易逃脫,搞清楚哪些是棘手哪些是渾水摸魚的,立刻兵分兩路打成一團。

  下方廝殺成一片,花向晚看了片刻,站起身來,走到崖邊觀望。

  沈修文是最麻煩的,於是五六個殺手圍著他一個人,這青年之前看上去很是溫和,提起劍來,倒有了幾分殺氣。

  花向晚拋著手裡的靈氣珠,看著沈修文騰空而起,想要離開峽谷,旁邊殺手緊追而上,將他圍在空中。

  眼看著他力氣漸竭,對方朝著他胸口一劍刺去,花向晚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演得也太逼真了!

  都到了這種時候,她也不能再作壁上觀,手中靈氣珠一把捏爆,靈氣瞬間灌入她周身筋脈,素手一轉,一個法訣亮在她手中,她抬手一甩,法訣朝著從背後偷襲沈修文的人直飛而去,沈修文察覺身後不對,驚慌回頭側身,眼看躲避不及,劍尖已至身前,卻突然有一道流光襲來,「轟」一聲巨響,就將他身後人砸入旁邊山體之中。

  而後一個女子從天而降,紅衣高髻,赤足懸鈴,五官明豔動人,披帛月下翻飛。

  明明不過片刻,可一切隨著女子出現都似乎變得極為緩慢,她一手攬過失重墜下的沈修文,領著他打著轉飛落而下。

  沈修文呆呆看著她,花向晚心中微定,一個男人露出這樣的眼神,離淪陷就不久了。

  她微微一笑,正要說點什麼,被她攬著沈修文猛地回神,大喊了一聲:「小心!」

  話音剛落,她身後一陣疾風,驚得她抓著沈修文急急一轉,隨即被人一腳狠狠踹在背上!

  這一腳力氣極大,來得又十分突然,她根本控制不住,連自己帶沈修文「轟」一下砸在了地面!

  沒有靈氣珠護體,她體質根本比不上沈修文這個劍修,落地就是一口鮮血,「哇」一下嘔了出來。

  「姑娘!」

  沈修文嚇了一跳,趕緊去扶花向晚。

  花向晚嘴裡全是血,可她得維護形象,只能強忍著不吐。

  嘔一口血那叫「西子捧心」,吐一灘血那就叫「快叫大夫」,她不能給沈修文留下這麼不好的印象。

  於是她勉強咽下嘴裡的血,溫柔一笑:「無妨,道君可還好?」

  「我無事,」沈修文提著劍,警惕看了一眼旁邊走過來的殺手,悄悄塞了一張隱身符到花向晚手中,冷著聲道,「姑娘,這是我們天劍宗的事,我掩護你,你想辦法先走。休要為我等丟了性命。」

  他對她有了愧疚之心!

  花向晚拿著沈修文給她的符咒,開始覺得靈南也是一個靠譜的屬下。

  為目標受傷,果然值得!

  就是他們搞這些殺手太沒輕沒重,不過還好,馬上就要結束了。

  花向晚判斷著計劃進展,面上露出驚詫:「道君乃天劍宗之人?」

  「正是。」沈修文聞言皺眉,「姑娘是?」

  「我乃合歡宮少主花向晚,若道君是天劍宗的弟子,」花向晚撐著自己,顫抖著身子,提起劍來,擋在沈修文面前,「我更是不能退了。今日與君,生死與共!」

  「花少主……」沈修文震驚。

  花向晚心中略有得意。

  感動了,他明顯是被她感動了。

  她用眼神開始示意逐漸走來的殺手,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他們該退場了。

  殺手戴著面具,看不出到底是誰,但冰冷的眼神很入戲,花向晚感嘆合歡宮弟子演技的同時,不由得有了一些疑惑。

  他們什麼時候,學得這麼優秀的?

  「靈南,」這場面讓花向晚有些尷尬,她趕緊給靈南傳音,「讓他們別裝了,趕緊撤。」

  靈南沒回話,前面殺手輕聲一笑。

  「既然生死與共,花少主,」殺手聲音帶了幾分低啞,聽上去有些熟悉,但她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只看劍光朝著自己直直沖來,對方低喝,「那就一起死吧!」

  那劍看得花向晚膽寒,但她不能退。

  這一退,她在沈修文面前的形象就徹底毀滅了。

  她擺足高人姿態,一副泰山崩於眼前亦不變色的沉穩模樣,心裡滿是焦急——

  停啊!再不停我怎麼打啊混帳玩意兒!

  劍越來越近,花向晚冷汗都冒了出來,就在劍尖即將到達前一刻,花向晚耳邊終於傳來靈南撕心裂肺的傳音。

  「跑啊!!」

  「少主別裝了,那是鳴鸞宮的人,快跑啊!!!」

  聽到這話,花向晚睜大眼,身體比腦子行動得快,大喊了一聲「跑」之後,便轉身朝著峽谷方向衝了出去!

  沈修文被花向晚這前後矛盾的反應搞得一愣,旋即又被殺手圍上。

  花向晚跑得飛快,但對方明顯不打算放過她,劍風疾走而來,花向晚聽到身後風聲,毫不猶豫捏爆了一顆靈氣珠,法陣轉開在手心轉身一擋,就隔住了對方直刺而來的劍。

  對方的劍直刺她左胸,明顯是要致她於死地,花向晚趕緊賠笑:「這位英雄,我就是路過,天劍宗和我沒什麼關係,我給您讓路。」

  「我找的不是天劍宗。」熟悉的聲音從面具後傳來,對方笑意盈盈,「我找的就是你。」

  聽到這聲音,花向晚睜大眼,隨即反應過來:「秦雲裳?!」

  竟然是鳴鸞宮二少主、秦雲衣的妹妹,秦雲裳?!

  她居然從西境追到了雲萊?!

  「才發現是我啊,」秦雲裳輕笑,「花少主可太讓我失望了。」

  說罷,劍如急雨。

  花向晚如今是法修,哪怕還有當年學劍的底子,卻也扛不住秦雲裳這種劍修的近戰攻勢。

  她狼狽往後躲閃著,忍不住叫罵出聲:「你們鳴鸞宮怎麼回事?姐姐搶我未婚夫,妹妹還來千里追殺,要臉嗎?!」

  「我們不要臉,你是不要命,這種時候還敢往雲萊鑽,」秦雲裳將花向晚猛地逼到牆上,劍鋒往著花向晚脖頸壓過去,花向晚一手擋著秦雲裳的劍,一手在袖子下飛快繪下一個法陣,聽著秦雲裳嘲諷開口,「你這膽子,可比我們想得都大得多。」

  「那是自然,我可比你們想像能耐多了!」

  說著,花向晚法陣往地上一甩,秦雲裳腳下光陣突亮,秦雲裳臉色大變,足尖一點疾退走開。

  與此同時,法陣猛地炸開,花向晚往旁邊一撲,抬手一個法訣切開正要偷襲沈修文的修士,疾步衝去,一把抓過沈修文的手腕:「走!」

  沈修文沒有猶豫,跟著她往旁邊奔去。

  花向晚抬頭觀察四周,便見上方有金色網格封死了整個峽谷,那是鳴鸞宮的毒網,觸之既死。而出口兩側是合歡宮自己推下來設置了封印的巨石,一時之間,這峽谷中的一群人彷彿都被斷絕了生路。

  意識到這一點,花向晚忍不住暗暗叫罵,算是明白了秦雲裳帶人過來的目的。

  現下鳴鸞宮把控了上方設置機關的位置,合歡宮之前布陣的痕跡肯定消不掉,天劍宗如果死了這麼多人在這裡,合歡宮就是最直接的凶手,那和天劍宗別說聯姻,怕是直接結仇!

  天劍宗弟子不能死在這裡,一個都不能。

  「炸開!」

  想通這一點片刻,花向晚一把捏爆了乾坤袋中所有靈氣珠,將所有靈氣灌入身體之中。

  她周身經脈疼痛,識海也開始疼得她感覺青筋「突突」跳動,可她顧暇不及,抓著沈修文往前方急奔。

  「靈南,把路炸開!」

  她高喝。

  然而話音剛落,前面堵路的巨石沒有炸開,峽谷兩側的法陣卻炸了!

  法陣炸鬆了土質,泥土混雜著石頭滾落而下。

  「永別了,花向晚。」

  秦雲裳領著殺手騰空而起,笑眯眯朝著花向晚道別。

  花向晚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天劍宗弟子基本已經受傷,根本沒有御劍逃跑的能力。他們跌跌撞撞躲避著山崖落下的石頭,朝著沈修文的方向跑來,疾呼出聲:「師兄!」

  沈修文慌忙回身去拉身後弟子,花向晚冷著臉,看明白秦雲裳的意思。

  秦雲裳不殺他們,就是要把所有人埋死在這裡,炸開的都是合歡宮的法陣,等他們一走,現場就只剩下合歡宮的痕跡,合歡宮殺害天劍宗弟子一事,也就板上釘釘。

  頂多說,她也死在這裡,陪著這些人一起死,合歡宮才有幾分狡辯餘地。

  可她死在這裡?

  花向晚眼神一冷,腦海中浮現出合歡宮入宮道上,那兩排在風中招搖的召靈幡。

  她不能死,她絕不能死在這裡!天劍宗的人也不能死在這裡。

  「往這兒!」

  花向晚抬手一劃,一張符紙變得巨大,她開啟法陣攔住落石,旋身回去,同沈修文一起一個個把天劍宗弟子拽上飛行法器,隨後掉頭朝著入口巨石一路疾衝。

  「花少主,前面石頭加了法印,尋常辦法劈不開。」

  看出花向晚的意圖,沈修文趕緊提醒。

  花向晚一隻手蓄力凝了法陣在手上,沈修文看了一眼天空上的毒網,著急開口:「您不如放開我們,想辦法自己先走!」

  「管不了了。」花向晚大喝出聲,抬手朝著巨石一掌劈下。

  看見她的動作,秦雲裳冷笑一聲,在高處抬手一甩,一把黑色水劍從上空急掠而來,朝著花向晚身後直直刺去!

  這黑劍極快,沈修文等人甚至來不及阻攔,劍尖已到花向晚身後。

  花向晚手中法陣擊打在巨石之上,也就是這片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道亮眼的白光從巨石後穿透而過,在整個峽谷炸開。

  我這麼厲害?

  花向晚有些發蒙。

  然而她很快就意識到不對。

  白光所帶來的,是與她靈力截然不同的靈力運轉。

  頃刻間,一切都被凝固,時間空間都變得扭曲,墜落的石頭漂浮在空中,塵埃漫無目的漂游。

  黑色劍尖停在花向晚身後不足半寸,花向晚整個人也保持著被震飛時微微佝僂著身軀的姿勢,停留在光芒中。

  「天劍宗出行,」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根本聽不出來處,對方聲音平靜,好似在陳述一個再常見不過的道理,「卸劍勿擾,若有造次——」

  對方音調一轉,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眼前巨石瞬間炸開,周邊地動山搖,一道霸道劍意從峽谷之外而來,當即將除了天劍宗以外所有人轟開數十米!

  而後劍風摧枯拉朽衝向四方,碎石成灰,草木成塵,最後猛地撞上出口處巨石,巨石瞬間炸裂成灰,只剩天地劍音彌漫。

  花向晚被震飛在地,又滾了幾圈。

  頭髮散亂,衣衫染血,她趴在地上,感覺胸口喉間全是腥氣,隱約聽見前方傳來腳步聲。

  這腳步聲激起她極大好奇,頂著完全炸開的雞窩頭和滿臉塵土,咳嗽著艱難抬頭,然後在塵囂彌漫之間,看見一個修長身影,踏著塵霧而來。

  藍袍玉冠,長身提劍,白綾覆眼結於髮後,在月下輕舞翻飛。

  整個人清冽如冷泉,銳利如長劍。

  行至山谷,止步抬眼,開口,說出未完之語:「立殺無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8 06:47 PM

第四章

  他離她不遠。

  他站著,她趴著,他身姿翩然,她灰頭土臉。

  兩個人將狼狽和完美詮釋得淋漓盡致,花向晚愣愣看著對方,似有幾分吃驚,片刻後,對方終於將目光看向擋在他面前的她。

  他的眼睛為白綾所覆,按理她應該感覺不到他的視線,可不知道為何,當他「看」向她那片刻,花向晚卻明確感知到一種警告的意味傳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幾乎是本能性的,花向晚直接往旁邊一滾,就讓出道來,以免這位「如有造次立殺無赦」的道君,把她先給宰了。

  她這動作終於驚醒了所有人,天劍宗弟子瞬間反應過來,都亮起眼睛。

  「無霜師兄!」

  「謝師兄你來了!」

  聽見這個稱呼,躲到一旁的花向晚忍不住抬頭悄悄多看了一眼。

  青年身上服飾倒和謝長寂當年極為相似,似乎問心劍一脈弟子服飾都是這樣藍袍玉冠的樣子。但不知是不是歲數原因,氣質卻比當年的謝長寂更冷更凌厲。

  倒的確是師徒,一脈相傳的冷漠,一脈相傳的強大,一脈相傳的……能裝。

  論排場,可真是沒有幾家能有這種出場排面。

  只是這些話她都不敢出口,她悄悄躲在一邊,熟練給自己上藥,低頭思索著什麼,想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旁邊天劍宗弟子熱情呼喚後,沈修文最先上前,走到青年面前,行了個禮道:「謝師兄。」

  說著,他注意到他臉上的白綾,疑惑著開口:「你的眼睛……」

  「安置弟子,」謝無霜沒回答他的疑問,面對著前方,朝沈修文伸出手,「把所有鎖仙繩給我。」

  沈修文愣了愣,茫然點了點頭,從乾坤袋中掏出所有帶出來的鎖仙繩。

  謝無霜漠然接過,他明明眼覆白綾,卻似乎沒受任何影響,縱身一躍跳到高處,便不見了人影。

  花向晚仰頭看著躍上高處的謝無霜,好奇他要做些什麼,沈修文回過神來,開始扭頭吩咐弟子各自坐下包紮傷口,隨後來到花向晚身邊,頗有些拘謹道:「花少主,我扶你起來吧?」

  花向晚聽見沈修文的聲音,趕緊回神。

  沈修文願意主動示好,她當然得趕緊回應,哪怕此刻已經滿臉灰土,她還是保持著儀態,溫柔笑了笑,看上去極為虛弱的模樣,小聲開口:「勞煩道君。」

  沈修文似乎也是第一次和女修這樣親密打交道,不敢直視花向晚,低頭扶著花向晚坐到一邊,從手中拿出傷藥,帶了幾分不好意思:「弟子中沒有女修,若少主不介意,可否由在下為少主上藥?」

  花向晚點點頭,倒是個矜持極了的模樣。

  沈修文目光落到她身上,首先看到她染了血的袖子,念了一聲:「冒犯。」之後,便替花向晚挽起袖子,低頭上藥。

  他動作十分有禮,能不觸碰,就不會多加觸碰半分,目光一直在傷口上,挪移半寸似乎都是犯罪。

  花向晚觀察他片刻,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轉頭看了看周邊,找著話題:「你叫什麼名字?」

  「沈修文。」沈修文報上姓名,抬頭靦腆笑笑,「在下乃掌門門下,排行第二,負責此次迎接事宜。少主有任何需求,都可同我說。」

  花向晚點點頭,漫不經心看了一眼謝無霜消失的方向:「方才那位,是你們師兄?」

  「是,」沈修文說起謝無霜,語氣都不由得帶了幾分敬意,「那位是清衡上君門下弟子,謝無霜謝師兄。」

  「我看他不過元嬰修為,」花向晚打聽著,「但劍意卻十分強橫,他當真只是元嬰嗎?」

  「問心劍的實力,不可以修為評判。」沈修文替花向晚處理好傷口,便開始上藥,這些傷口很多是被符咒所傷,不能單純用靈力癒合,他一面倒藥粉,一面解釋,「謝師兄雖然只是元嬰,但真正實力誰也不清楚。只知道很強就是了。」

  花向晚點點頭,算是明白,她抬頭看向天空,頗為好奇:「也不知這位謝道君去做什麼了。」

  「大概是……」

  沈修文猜測的話還沒說完,一個紅衣少女就被綁得嚴嚴實實「砰」一下扔了下來。

  少女落在花向晚面前,落地就開始哀嚎,沈修文和花向晚都嚇了一跳,花向晚愣愣看著面前的少女,「靈南」二字還未出口,就又聽一聲「砰」!

  這次掉下來的是被綁好的靈北,他落下後跟著靈南開始嚎:「痛痛痛!骨頭斷了好痛!!」

  沒一會兒,天上又陸續「砰砰砰」扔下好多人,這些人大多都被捆仙繩捆著,全是合歡宮的人,一個個落到地上,就開始鬼哭狼嚎,似乎都是被人打斷了骨頭。

  花向晚看著這一群人,咽了咽口水,正還想著太慘了,就看見一些沒捆捆仙繩的黑衣屍體被直接砸了下來。

  扔屍體更沒講究,有些臉朝地,有些直接壓到另一個人身上,比起合歡宮的人,看上去更慘。

  花向晚一時嚇得有些不敢說話,在一片嚎哭之聲中,謝無霜終於又重新出現,他從高處落地,抬手從袖中取出一塊純白色的手帕,慢條斯理擦乾淨手中長劍上的血,將劍歸回劍鞘。

  這個動作讓花向晚有些出神,她記得謝長寂……好似也是這樣的動作習慣。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青年手中白絹,旁邊江憶然趕緊衝上去,激動開口:「無霜師兄,還好你來了,走之前你臨時被上君叫走,我們還以為你不來了。」

  「要來的。」

  謝無霜聲音很輕,說著,他轉過頭,「看」向旁邊正被沈修文照顧的花向晚。

  見謝無霜看過來,花向晚趕緊揚起一個友善的笑容,沈修文也立刻起身介紹花向晚:「謝師兄,這位是合歡宮花少主……」

  「抓起來。」

  謝無霜一聽『合歡宮』,聽都不聽後面,直接吩咐。

  花向晚笑容僵在臉上,沈修文也是有些詫異,但謝無霜沒有多做解釋,轉身往峽谷出口的方向走,一面走一面下令:「把這些人都帶上,去醉鄉鎮審問。」

  大家就站在原地不敢說話,謝無霜一個人漸行漸遠,好久,江憶然才走過來,小聲道:「沈師兄,真綁啊?」

  「謝師兄既然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沈修文想了想,點頭道,「把人都帶上吧。」

  說著,沈修文轉過頭,看向花向晚:「花少主,在下不想為難您,您可否自行捆上鎖仙繩?」

  「我相信……謝道君對我們可能有點誤會,」花向晚保持著一宮少主應有的體面,從容伸手,「但我願意犧牲,勞駕。」

  沈修文點點頭,隨後毫不留情給她綁上了繩子。

  看著綁得嚴嚴實實不帶一點憐香惜玉的繩子,花向晚:「……」

  一定是今天的出場不夠美。

  她心中把天劍宗上上下下問候了一遍,但面上還展現出了一派大方的姿態,完全配合著天劍宗。

  大家上藥包紮好傷口,稍作休息之後,一群人就像是被流放的罪犯,由捆仙繩綁著手,再被捆成一串,跟在沈修文後面往醉鄉鎮走去。

  合歡宮這批人雖然嚎得厲害,但受傷都不算重,花向晚和靈南綁在一起,她看著天劍宗弟子離得遠,設置了一個小小的結界,撞了撞前面的靈南,壓低了聲,咬牙詢問:「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辦事的?!鳴鸞宮跟在後面都不知道?」

  「這誰也不能知道啊。」

  靈南一提這個就頭大:「要來的是鳴鸞宮普通弟子,沒發現是我的責任。可少主,這可是秦雲裳居然親自出馬,帶精銳之師千里迢迢、從西境隱忍到雲萊,忍辱負重這麼久才策劃出的暗殺行動。這換誰也防不住。秦雲裳什麼能力您又不是不知道,長老不出面,咱們合歡宮誰防得住她?」

  這話把花向晚噎住,又有幾分心虛。

  秦雲裳是鳴鸞宮二少主,她還是合歡宮正兒八經的少主,可這少主和少主之間的差距……

  的確挺大的。

  也不怪人家這麼欺負人,姐姐搶她未婚夫,妹妹現在還來殺人。

  實力不濟,又能有什麼辦法?

  她也不好再說靈南什麼,便轉了話題道:「你們方才在上面怎麼回事?」

  「秦雲裳突然趕過來,還把咱們的傳音切斷了,我們在上面早就打起來了,但通知不了你。秦雲裳的目標就是天劍宗弟子和你,也沒對我們下死手,後來那個,」靈南朝前方謝無霜努了努嘴,「那個謝無霜來了,秦雲裳帶人就跑,謝無霜就追,我們也跑,然後這個人開了個劍陣,我看情況不對,咱們也不能真和天劍宗動手,趕緊讓大家停下,就被他用捆仙繩捆上全扔下來了。」

  「那鳴鸞宮呢?」花向晚追問,靈南高興起來。

  「跑掉的就跑了,沒跑掉都死了。這謝道君可真乾脆,一劍一個,比咱們西境人還利索。」

  相比追求「道義」、被仙盟約束的雲萊,更追求「力量」的西境,束縛比雲萊少很多,也導致各種修士混雜,許多西境修士在雲萊眼裡,和魔修無異。

  過去西境修士一貫不大看得起雲萊的原因之一,就是覺得這些雲萊修士優柔寡斷,沒點血性,沒見過世面,全靠宗門庇護,報團取暖。

  可如今謝無霜倒是驚豔了合歡宮眾人,一時對天劍宗不由得也帶了幾分尊敬。

  花向晚聽著靈南的話,考慮著今晚發生的事。

  秦雲裳一個少主,哪怕只是二少主,那也是位高權重。千里迢迢從西境追過來,就為了破壞她和天劍宗的聯姻,或者殺了她?

  現在西境正值爭權的緊要關頭,秦雲衣雖然和溫少清定了親,但定親這事兒也並不是那麼穩固,畢竟花向晚以前也和溫少清定過親,人說跑就跑了,秦雲裳現下趕到西境來,又說些什麼「這時候還敢來雲萊找死」是什麼意思?

  秦雲裳的目的搞不清就算了,還有這個謝無霜……

  他應該是看出合歡宗設下機關了,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此事,等到了醉鄉鎮,她到底要怎麼和天劍宗的弟子解釋,還有他眼睛上的白綾以及……

  她眼神微凜,腦子裡各種問題盤旋,靈南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如今他們面臨的困難,她捅了捅花向晚,繼續閒聊。

  「少主,靈北還讓我和你商量個事兒。」

  花向晚正想得煩躁,抬眼看她:「什麼?」

  「剛才我和靈北看好了,幫您鎖定了目標。」

  「目標?」

  花向晚沒聽明白,就看靈南抬起手,悄悄指向前方的謝無霜:「你就去追就那個謝無霜,長相最好,實力最強。少主,你努力一把,就趁著這幾天,」靈南眼中是志在必得的信心,「把他拿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8 06:58 PM

第五章

  花向晚沒說話,她頂著個雞窩頭,看著靈南發瘋。

  靈南見花向晚久久不言,不由得回頭:「少主,怎麼了?」

  「靈南,清醒一點,」花向晚提醒她,「累了早點睡,不要做夢。」

  「少主你對自己要有信心……」

  「那是問心劍一脈,」花向晚知道靈南根本不知道情況的嚴重性,給她解釋,「咱們現在能把沈修文拿下不錯了,不要妄想這種道宗和尚。」

  「可我們已經把天劍宗得罪了,現在您要追求誰難度都很高,」靈南說著,竟透露出了一種大智慧,「您不如找個收成好的努力一下。」

  「不行。」花向晚果斷拒絕,「他不僅是問心劍,他師父還是謝長寂。」

  「那又怎麼了?」靈南不解,「靈北說了,問心劍主一輩子困在死生之界,弟子都是別人幫忙收了掛在名下,以前劍主還會自己教導,但清衡上君幾乎就沒讓弟子進過死生之界,名下弟子一大堆,見過他的就沒幾個,都是別人幫忙養著,謝無霜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只要謝無霜願意,清衡上君不會攔的。」

  「那也不行。」花向晚搖頭,靈南拉了拉她的袖子:「少主,您是要成為魔主的人……」

  「所以你得聽我的。」

  花向晚打斷靈南的話,略帶警告看她一眼。

  靈南見沒有商量的餘地,有些失望放下拉著她袖子的手,小聲應答:「是。」

  花向晚見她不高興,想了想,又忍不住安慰:「沈道君也很強,我和他又發展得不錯,你別難過,要相信少主的眼光。」

  聽到這話,靈南頗為哀怨,小聲嘀咕:「少主,薛子丹溫少清可都是您自己選回來的。」

  一聽這兩朵爛桃花,花向晚就是一哽。

  她趕緊阻止靈南還想張開的叭叭小嘴:「別說了,你還是安靜一點比較可愛。」

  大家一路聊著天,時間過得很快。

  行了大半夜,一行人終於在清晨之前到達醉鄉鎮。

  天劍宗名望非凡,沈修文早已提前聯繫了當地一個小宗門,一到醉鄉鎮,便被引到宗門之中住下。

  天劍宗的人自然是引到上房,而合歡宮的人則是引到柴房。

  沈修文安排弟子看守之後,轉頭看向花向晚:「花少主稍作歇息,等安頓好後,謝師兄有請少主客房一敘。」

  「有勞。」

  花向晚訕訕點頭,知道謝無霜這是要來興師問罪了。

  沈修文行禮告辭,關上房門。

  門一關上所有人便湧上來:「少主,現在什麼情況?」

  「少主,他們是發現咱們的計劃了嗎?」

  「少主,他們為什麼讓我們睡柴房?」

  「別問了,」花向晚打斷他們的問題,直接給了答案,「天劍宗肯定發現咱們做的小動作,把咱們和鳴鸞宮當成一夥兒的了。」

  一聽這話,眾人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一個弟子遲疑著開口:「那少主,提親這事兒,還能成嗎?」

  一聽這話,花向晚就覺得頭疼。

  她嘆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吧。你們先給我換個髮型,」花向晚抬手指了一下自己一身,「我或許還能努力一把。」

  「好嘞!」

  見花向晚還沒放棄,眾人頓時有了鬥志,開始準備給花向晚打扮。

  洗臉的洗臉梳頭的梳頭,還吸取之前豔麗不頂用的教訓,在高雅出塵和鄰家小妹兩種風格之間融合了一下,給花向晚換上一身白衣,畫了個看似素淨、實則滿滿心機的妝容。

  這素妝顯得花向晚格外柔弱,帶了一種西子捧心的嬌弱之美。抬眼之時,一雙眼似含一汪秋水,欲語還休。

  眾人圍著點評一番,見大體差不多,便開始精修細節,忙忙碌碌許久,門外終於傳來敲門聲:「花少主,可準備好了?」

  是沈修文。

  大家停下動作,紛紛看向花向晚。

  靈北走到花向晚身後,壓低聲提醒:「少主,我們時間不多,今日至少把入夢印留在目標身上。」

  入夢印是合歡宮常見擾人心智的手段,利用此法印,可以在夜間進入被下咒者的夢境。

  雖然花向晚不太喜歡這種手段,但如今非常情況,她倒也沒有太好的選擇。

  她點了點頭:「放心。」

  「少主,」相比靈北,靈南激動許多,蹲下身,握住坐在椅子上的花向晚的手,滿眼期待:「好好幹,能把謝無霜拿下最好,不行沈修文也將就!」

  聽靈南還不想放棄,花向晚眼角一抽,將靈南甩開,起身走到門口,抬手開門。

  開門瞬間,沈修文感覺一股冷香襲來,他習慣性抬眼,女子面容便映入眼簾。

  那五官本生得美豔非常,但不知為何,卻一點都不顯張揚,眉眼似乎帶了一種山水墨畫含蓄之美。

  女子輕輕抬頭,含了秋水的眼笑意盈盈看向沈修文:「沈道君?」

  沈修文被這麼一喚,這才回神,面上帶了幾分尷尬:「抱歉,我……」

  「沈道君為何道歉?」花向晚彷彿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帶了幾分疑惑。

  這樣貼心讓沈修文從容許多,他低頭笑了笑,溫和道:「多謝少主,這邊請。」

  說著,他稍稍後退半步,讓花向晚先行。

  花向晚由他指著路往大堂走去,一路走過,見沈修文一直沉默,便主動出聲:「沈道君可知,謝道君叫我過去是想做什麼?」

  「應當是有些誤會,」沈修文解釋,「謝師兄想了解清楚罷了。」

  「我猜也是,」花向晚嘆了口氣,露出憂心之色,「不過謝道君看上去好生冷漠,讓我心裡很是害怕,他應該不會對我上刑吧?」

  「花少主說笑了,」沈修文聽她這話,不由得笑起來,「您是宗門貴客,哪裡有未定罪就上刑的道理?」

  這話讓花向晚稍稍放心一些,大概知道了天劍宗的態度。

  雖然查出合歡宮設伏的痕跡,但他們還是在等更確鑿的證據,心中並沒有預設立場。

  花向晚點點頭,轉頭似是玩笑:「沈道君可不要騙我,若謝道君動手怎麼辦?」

  「少主放心,」沈修文聽花向晚似乎還在擔心,立刻回應得認真,「修文就在門口,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我就知道,」花向晚搖著團扇,笑意盈盈看著他,「沈道君不會不管我。」

  這話有些親暱,但又算不上明顯越界。

  沈修文一愣,沒敢接話。

  花向晚見好就收,撩人重在似有若無,適可而止。

  她轉頭看向庭院,開始說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等快走到大堂,花向晚突然想起:「等一會兒沈道君還會送我回去嗎?」

  「這得看師兄的意思。」沈修文實話實說。

  花向晚頓住腳步,轉頭看向沈修文。

  沈修文見花向晚突然停下,疑惑抬眼,隨後便見女子輕輕一笑:「沈道君可知,我為何來到天劍宗?」

  沈修文滿臉茫然:「花少主?」

  花向晚上前幾步,停在沈修文面前,兩人挨得很近,沈修文莫名有些緊張,正想後退,花向晚便踮起腳尖,俯身過去,用團扇擋住兩人面容,覆在他耳邊。

  她離他極近,身上冷香盡數飄到沈修文鼻尖。

  沈修文僵住身子,感覺她的氣息噴塗在耳廓,整個人都無法動彈。

  「因為,我在天劍宗看上了一個人。」

  花向晚聲音很輕,帶了幾分笑,幾分啞,像是撓在人心上,又酥又麻。

  與此同時,她悄無聲息抬手,食指中指相併,繞在沈修文頸後一劃,一個法印悄然落下。

  「沈道君要不要猜猜,那人是誰?」

  這話有些明顯了,再傻的人也有幾分察覺。

  沈修文沒有接話,僵在原地,臉上泛起薄紅。

  花向晚見目的達到,便好似什麼都沒發生,轉身朝正堂走去。

  正堂前站著兩名弟子,花向晚頷首打過招呼,提步進入堂中。

  剛入大堂,大門便轟然緊閉,房間內光線暗下來,顯得有些幽森可怖。

  花向晚心中已經拿定了天劍宗態度,倒也並不害怕,迤迤然尋了中間放著的椅子坐下,漫不經心抬眼。

  上方正坐著謝無霜,依舊是那讓人倒胃口的冷淡模樣,像是一盆冰水涼涼潑來,一時掃了她所有興致。

  但想著此番來雲萊的目的也不是結仇,她溫和一笑,頷首行禮:「謝道君。」

  謝無霜不說話,一個普通弟子,架子倒是比她一宮少主還大。

  但她念及問心劍多出智殘,也不計較,轉著手中團扇,斜靠在木椅扶手上:「不知謝道君請我過來,所為何事?」

  「合歡宮謀害我宗弟子一事,」謝無霜開門見山,語氣平靜,「花少主該給我個解釋才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8 07:35 PM

第六章

  「這怎麼說的?」花向晚聽到這話笑起來,「合歡宮怎麼可能謀害天劍宗弟子?有什麼證據?」

  「山兩側爆炸的法陣都是你們合歡宗的,」謝無霜開始拋證據,「堵路的兩塊巨石也帶的是合歡宗的法印,還有一些殺手布置在兩邊,你作何解釋?」

  「這個,」花向晚轉著團扇,下意識拖延時間:「我可以解釋。」

  「解釋。」謝無霜立刻接話,沒給她半點回旋時間。

  花向晚沒應聲,想了許久,最後都發現一件事。

  的確沒什麼好解釋。

  「好吧,」花向晚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這些的確是我們布置的,這我承認,但並非為了謀害天劍宗弟子。」

  「所求為何?」

  「我告訴你,你得發誓不告訴其他人。」

  花向晚開始與他商量,謝無霜不說話。

  花向晚想了想,他來查事情,肯定要回稟長輩,不可能什麼都不說。反正她也只是不想讓下面這些弟子知道,以免讓他們心生警惕。

  於是花向晚退了一步:「不能告訴現下在醉鄉鎮這些天劍宗弟子。」

  「好。」

  這次謝無霜沒有遲疑。

  花向晚放下心來,反正謝無霜是要放棄的,便實話實說:「我們的確在峽谷設伏,但主要是想給天劍宗弟子製造一些困境,方便我出場救人,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但誰知中途鳴鸞宮的人突然出現,他們便想將計就計,利用我們的法陣把天劍宗的弟子殺了,嫁禍給我們。」

  「鳴鸞宮來了哪些人?」

  謝無霜沒有懷疑她說的話,徑直詢問自己想知道的,花向晚想了想當時的場景:「大多是精英,領頭的是鳴鸞宮二少主,秦雲裳。她是化神期修為,鳴鸞宮年青一代僅次於少宮主秦雲衣的人。一般任務她不會出現,千里迢迢來到西境……」

  花向晚說著,越說覺得疑點越多:「的確也不清楚是為什麼。如果只是為了挑撥我們兩宗關係,她出手有點大手筆了。」

  謝無霜沒說話,似在思考。

  花向晚心裡「咯噔」一下,怕謝無霜是不相信,趕緊澄清:「我真沒騙你,是秦雲裳來了。」

  「我知道。」

  謝無霜開口,繼續追問:「為何要給天劍宗留下一個好印象?」

  花向晚見謝無霜赤裸裸詢問這個問題,有些不好意思:「這……我這不是來天劍宗求親嗎?想提前培養一下感情。」

  騙一個回去。

  暗含之語沒有明說,但正常人都聽得出來。

  謝無霜沒接聲,似在思考她的話。

  花向晚把自己的回答又回想了一遍,前後邏輯十分清晰,除了丟臉沒有其他問題。

  但丟臉這事兒……

  反正謝無霜她不要,也無甚關係。

  她低頭端起旁邊茶杯喝了一口,等了片刻後,謝無霜終於出聲:「憶然——」

  謝無霜提聲,花向晚放下茶杯,身後傳來「嘎吱」一聲,光亮從門外重新落入,江憶然站在門口:「師兄。」

  「帶花少主下去,安排客房。」

  聽到「安排客房」,花向晚知道這事兒算是妥了,她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禮貌道別:「謝道君,告辭。」

  說著,她走出大門,江憶然已經候在一邊,沈修文站在一側,看見花向晚走過來,溫柔笑笑:「少主好好休息。」

  「多謝沈道君記掛,」花向晚意有所指一笑,「今夜好夢。」

  等花向晚離開,沈修文走進大堂,抬手設下隔音結界,走到謝無霜身邊,恭敬行禮:「上君。」

  謝無霜,或者說,操控著謝無霜身體的謝長寂聞言,輕抿了一口茶,聲音平穩:「合歡宮繼續觀察,同時讓暗處弟子注意,西境鳴鸞宮二少主也到了,估計還有其他宗門藏在暗處。」

  「是。」

  「靈虛秘境五日後在西峰山中出世,具體方位不知,我們休息一日,明日啟程,準備入山。」

  「那合歡宮……」

  「嫌疑未消,一起入山,以免生變。」

  「明白。我這就去準備。」

  沈修文點頭,轉身便想出去,但剛走一步,就聽謝長寂開口:「等等。」

  說著,謝長寂起身,走到他身後,抬手往沈修文脖後懸空一抹,一個法印從後頸飄出,落到他指尖。

  沈修文察覺有異,轉頭一看,目光落在謝長寂手指上泛著紅光的符文印記上,神色驚疑不定。

  「這是……」

  「入夢印。」

  謝長寂開口,向沈修文解釋:「借助此印記,可進入你的夢中。常用來干擾他人心智,若心性不穩,便易受其引導控制。」

  沈修文沉下臉來,帶了幾分自責:「是弟子不夠謹慎。」

  「她乃化神修為,」謝長寂並未責備,寬慰沈修文,「若我不在,你們發現不了。」

  沈修文沒說話,面上還是過意不去。

  謝長寂面朝向他,似乎是在透過白綾看著他,轉了話題:「她方才說了什麼?」

  「少主先探聽了一下您將要詢問之事,希望我能幫她,然後又說了些……」想到那個畫面,哪怕是已知花向晚圖謀不軌,沈修文還是有些心神不穩,「我不太明白的話。」

  「什麼?」

  「花少主說,她在天劍宗有一位心儀之人,」沈修文面露尷尬,「讓我猜猜是誰。」

  謝長寂動作一頓,半天沒有回應。

  沈修文靜候了一會兒,小心翼翼:「上君?」

  「嗯,」謝長寂終於回神,淡道,「不必理會。但她給你入夢印,最好還是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謝長寂伸手給他,「拿回去吧。」

  「上君,」沈修文看著謝長寂遞過來的符印,面露難色,「花少主修為高深,弟子心性不堅,弟子在夢中怕是……」

  「我知道了。」

  不等沈修文說完,謝長寂便明白他的顧慮:「下去吧,安排好行程,好好休息。」

  見謝長寂不強逼他入夢去見花向晚,沈修文舒了口氣,趕忙行禮:「弟子先行告退。」

  等沈修文離開,謝長寂低頭看著指尖符印,腦海中響起沈修文那句「花少主說,她在天劍宗有一位心儀之人,讓我猜猜是誰」。

  他盯著符文看了許久,抬手將法印抹在了自己手臂上。

  改變一下神魂的樣貌也不是難事,沈修文不敢在夢裡見她,他便去看看,她找沈修文,到底是什麼目的。

  只是,同樣的話語,同樣入夢的手段……

  這世上,當真有如此巧合嗎?

  他心中浮現疑惑,隨即又想,她是什麼時候同自己說的這話來著?

  他們相處時間太短,只有三年。

  可她離開時間太長,整整兩百年。

  兩百年不斷有新的記憶誕生,想要擠佔她的位置,每次他察覺記憶有些褪色,便會感覺慌亂。

  他張開手,手中又出現一隻幻夢蝶。

  她是何時說的這句話?

  他伸出手,觸碰在幻夢蝶上,眼前慢慢變黑,周邊出現孩子玩鬧聲,風吹麥田聲,以及少女清脆帶著玩笑的話語:「謝長寂,我最近有了一個喜歡的人。」

  眼前漸漸變得明亮,他看見前方背著少女行在阡陌上的少年,少女雙手抱著他的脖子,覆在他耳邊:「你猜猜是誰?」

  少年不說話,眼眸微垂,背著她好似沒聽見一般,平靜往前。

  姑娘笑起來,側臉看他:「你想想啊,最近見過的張公子,王公子,趙道君,哦,還有我朋友沈逸塵……」

  話沒說完,少年突然一鬆手,就將人放在地上。

  姑娘愣了愣,少年走到一邊,取了幾根樹枝和藤條,快速編出了一張椅子。

  他面無表情走回來,背著椅子蹲下身來,平靜道:「上來。」

  「怎麼……」姑娘有些不能理解,「怎麼突然要搞個椅子……」

  「男女有別,」少年說得一板一眼,「方才沒有尋到合適的材料,是在下冒犯。」

  「那你摸都摸了,」女孩子堅持著,「還在意摸多久嗎?再說,我也不介意啊。」

  這話狂浪,少年卻面色不變,一直保持著原來姿勢沉默等著她。

  雙方堅持許久,姑娘終於強不贏他,無奈坐上椅子。

  少年把她背起來,臉色卻更加難看。

  姑娘坐在椅子上,背對著他看不見他表情,只能輕輕一嘆:「謝道君,你真是不解風情。」

  少年不語,低頭往前。

  「方才我說我有心儀之人,你當問我是誰,等問了我,我才可以答,是你啊。」

  少女說著,似是無奈,轉頭看他:「你都不回我,我怎麼才能把這話說出口?」

  「哦。」

  說了半天,少年終於開口,不鹹不淡一個字,也聽不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姑娘被他氣得語塞,想了半天,冷哼一聲,扭過頭去,悶悶出聲:「悶葫蘆,臭道士,一個人孤寡終老吧你!」

  少年聽著她罵,倒也不反駁,背著她往前走去。

  鄉野小道上,晚風吹過周邊麥田,連夕陽都覺得格外溫柔。

  謝長寂靜靜兩人遠行而去,看了許久。

  等到幻境破滅,謝長寂睜開眼睛,便見幻夢蝶已落在桌面上,再無半點生命痕跡。

  風從窗外捲席而入,蝴蝶散成飛灰,隨風飄走。

  謝長寂轉頭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已經入夜,窗外長廊燈籠俱已熄滅,也到了睡覺時間。

  他想了想,站起身到了床邊,將劍放在一旁,躺到床上。

  該入夢了。

  ******

  入夢印傳來「沈修文」睡下的消息時,花向晚都快激動哭了。

  這兩天不是在趕路就是在打架,她一個沒有金丹的「普通人」,早就想睡了。可其他人不讓,就怕她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著,錯過了沈修文的夢境。

  現在他們時間不多,過一天少一天,一晚都不能錯過。

  所以大家都去睡覺,卻還讓她自己苦熬。

  誰曾想「沈修文」是個精力旺盛的夜貓子,一直到現在,長廊的燈都熄了,他終於才睡下。

  時不我待,她趕緊換上一襲白色薄衫,回到床上,放下床簾,點上安魂香,躺下閉上眼睛。

  入夢勾引人這件事,她只幹過一次,就是對謝長寂。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夜有所夢,日也就難免有所思。

  所以先送幾個春夢體驗給他們看上的人,也算合歡宮常規操作,花向晚一貫不屑於此道,但那時候被謝長寂逼得走投無路,還是用上了這招。

  結果她努力半天,謝長寂在夢中都宛如柳下惠一般巍然不動,最後甚至還給她披好衣服,認真提醒:「天亮了,回去吧,下次休入我夢,免被誤傷。」

  當時氣得她一口血憋在胸口。

  這哪兒是劍修?這是斷了根的活佛。

  要不是後來生死垂危之際兩人雙修過一次,她領略了一番,至今她都要懷疑,謝長寂修的是不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若不自宮不能成功」的修煉路子。

  那一次打擊太大,以至於這麼多年她都沒用過這個辦法。

  如果不是只有六天時間,她不會用這個法子。

  現下突然要用,她還有些不知所措,左思右想,乾脆再來一遍就是。

  師姐教的東西,總不會一直沒用。

  想起師姐,花向晚忍不住揚起一抹苦笑。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起當年狐眠身披狐裘紅裳,教著她如何如何編織夢境、如何勾引謝長寂。

  她支支吾吾問她:「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算不算騙人?」

  狐眠輕輕一笑,從樹上翻身而落,抬起指甲上塗著豔麗丹蔻色的食指,輕輕放在花向晚唇上。

  「傻師妹,」狐眠溫柔開口,「能騙到的人心,都不叫騙。」

  就像當年的謝長寂,不喜歡,她得不到,更騙不到。

  好在謝長寂只有一個。

  當年她栽在他身上,她就不信,這天劍宗,個個都是謝長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8 07:59 PM

第七章

  她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一開始是一片寂靜的黑暗,沒一會兒,她便感覺自己周邊有著草木清香,腳下是青草帶來紮人的癢。

  光線漸漸亮起來,她知道,自己是來了自己的夢境。

  有入夢印在,她可以搭建自己的夢境,從自己的夢境尋著入夢印提示的方向往前,將她的夢境和沈修文的夢境拚在一起,夢境交接,兩人也就可以在夢中相見。

  沒一會兒,整個夢境徹底搭建好,她環顧四周,周邊是一片草地,不遠處是密林,正前方是不見盡頭的湖泊,明月高懸,月光落在湖面,看上去清涼靜謐。

  她感知到入夢印所指的方向在湖水之中,便也沒多再猶豫,用了一個避水法訣,走上前,一頭紮入湖水之中,尋著入夢印的方向,往前方游去。

  湖水微涼,好在游了一會兒後,便不覺寒冷,往前游了許久,她遠遠看到一片山崖,山崖上端坐著一位青年,似在打座,湖水悄無聲息蔓延到他腳下,水與山崖衝撞相交,水波翻滾蕩漾,山崖巍然不動。

  花向晚游到山崖邊上,透過湖水向上看,青年白玉玉冠,白綾覆眼,露出的五官是沈修文的模樣,可周身氣質卻像極了謝無霜。

  她早看出沈修文崇拜謝無霜,沒想到居然在夢中這麼大大方方模仿謝無霜。

  這讓她有些不滿,她現下還是喜歡沈修文這種溫柔純情的,謝無霜那種冰山有什麼好?

  但如今來都來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

  她在水中先游了幾圈,像一隻人身魚尾的鮫人,鬧出動靜,故意讓「沈修文」發現。

  然而對方很沉得住氣,明知道她已經來了,仍舊待在原地,打座不動。

  花向晚想了想,朝著湖面伸出手,扶在岸邊青草上,撐著自己從水中探出身子。

  隨著她的動作,一股異香在周邊散開,謝長寂慢慢睜開眼睛。

  這是他的夢嗎?

  他一時有些分辨不清。

  明明該是花向晚入夢才對,為什麼面前場景……

  竟是他回憶裡的樣子。

  面前女子是花向晚,可是這場景,湖水、月光、出浴美人,卻和當年晚晚進入他夢中的樣子,如此相似。

  他靜靜看著她,女子周身輕紗已經濕透,月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山巒一般的曲線。

  她上浮到與他差不多的高度停住,好似好奇一般湊上前,與他面對面相貼。

  一樣的動作,一樣的神情。

  他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們挨得極近,鼻息交換之間,女子身上異香飄入謝長寂鼻尖。

  一樣的香味。

  隨著香味纏繞鼻尖,當年夢境中、山洞中,那些帶了幾分豔麗的回憶翻滾而出。

  一會兒是夢境之中,死生之界,少女青澀的吻。

  一會兒是山洞中,少女靠在他胸口,解開他的衣帶,「謝長寂,我要再不救你,你就要死了。」

  「雙修之術只是修行一種,你別放在心上。」

  說著,她抬起頭,一雙眼滿是祈求,主動伸手抱他:「謝長寂,我好冷,你抱抱我。」

  「道君,」面前女子抬手撫上他的喉結,聲音和當年山洞中少女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我好冷,你抱抱我。」

  晚晚……

  一時之間,謝長寂有些分不清眼前人是誰。

  他透過白綾,看著面前與她相距咫尺的女子。

  女子面容晚晚交疊在一起,她渾身濕透,一雙眼好似妖精一般,勾人心魄。

  花向晚觀察他片刻,他雖然沒動,但明顯僵直的身體出賣了他。

  花向晚微微一笑,她欺身上前,主動印上他冰涼的唇。

  謝長寂呼吸驟急,卻不敢有任何回應。

  他連眨眼都覺得惶恐,怕這次和過往無數次一樣,面前這個人,一碰就碎了。

  幻夢蝶,讓人看見最想見的人,卻永遠無法觸碰那個人。

  過往無數次,他曾一次又一次看見這個人碎在眼前。

  花向晚伸手捧住他的臉,親著他面頰向上。

  緩慢抬手握在他身後白綾。

  「道君知道,你為何會夢見我嗎?」

  花向晚說著,將唇滑到對方眼睛,用唇含住他眼上白綾。

  她氣息噴塗在他眼睛,微熱。

  「因為,」她說著咬著白綾後退,抬手輕輕扯開白綾繫在他身後的結,語調繾綣,滿是暗示,「你心中思我。」

  白綾散落而下,青年兩側髮絲也隨之散開。

  花向晚笑著抬眼,然而入目卻是青年一雙平靜澄澈的血眸。

  花向晚笑容僵住,愣愣看著那雙眼睛。

  片刻後,她猛地反應過來。

  血眸,入魔之兆!

  沈修文居然入魔了?!

  入魔對於天劍宗來說就是大忌,西境容得下魔修,雲萊可容不得!

  和一個隨時隨地可能被天劍宗放棄的弟子聯姻,對她毫無好處。

  更重要的是,入魔修士的夢境極不穩定,她在這裡帶著十分危險。

  早撤為妙!

  想明白這一點的瞬間,花向晚毫不猶豫,轉身就朝水中躍去!

  然而她動作快,對方動作更快。

  水面在花向晚躍下瞬間凝結成冰,花向晚狠狠跌在冰面。

  她來不及感受疼痛感,慌忙起身,朝著自己來的方向狂奔!

  風雪驟大,冰雪一路朝著遠處蔓延,彷彿是在和她賽跑一般,沒有邊際沒有盡頭。

  她瘋狂奔跑,腳踩在冰面上,凍得發疼。

  感覺到這些冰雪中暗藏的劍意,她心中大駭。

  不對,這不是多情劍的劍意,是問心劍!

  當年她分不清問心劍和多情劍的區別,可拜謝長寂所賜,如今她可太清楚了。

  沈修文不是問心劍,那這裡站著的……

  「謝無霜?!」

  花向晚猛地停住步子,震驚回頭。

  白衣青年站在遠處岸邊。

  他身後已經化作一片風雪,花向晚認出來,那是死生之界。

  他靜靜注視她,好似沒有半點情緒。

  他已經封死了這個夢境,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是夢。

  可他不打算讓她出去。

  察覺夢境已經被對方徹底封閉,花向晚也不再逃脫,她慢慢冷靜下來,揣測對方的意圖。

  他想殺了她。

  謝無霜脾氣比沈修文果決,修為深不可測,如果是謝無霜,他或許真的有能力殺了她。

  她冷眼看著謝無霜,飛快想著辦法。

  兩人在風雪中靜靜對峙,好久,謝長寂開口,聲音低啞:「你是誰?」

  聽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花向晚暗中凝聚靈力,在手上繪出法陣。

  在夢境中比拚的是神識強度,她並不忌憚謝無霜,但畢竟是她主動進入謝無霜的夢境,謝無霜對於夢境擁有更大的操控權,在這裡打鬥,對她不利。

  她要快點出去。

  「你身上的香,哪兒來的?」

  謝長寂從岸邊走下來,踏入冰面。

  他走得很慢,兩人明明相隔很遠,但他卻彷彿能縮地成寸,幾步就走到她身前。

  花向晚警惕看著他,手中法陣形成。

  就在謝長寂來到她身前朝著她伸手剎那,她抬手猛地擊打在冰面之上!

  千里冰面瞬間碎開,碎冰沖天而起,彷彿一道從地上誕生的天幕隔在兩人中間,謝長寂睜大雙眼,看著面前冰面坍塌,女子驟然消失,他驚呼出聲:「晚晚!」

  花向晚跌入冰水之中,隨即從夢中徹底驚醒!

  來不及多想,幾乎是本能性的大喊起沈修文的名字:「沈修文!救我!沈修文!」

  謝無霜明明已經入魔還混在天劍宗,必然有所求,這裡合歡宮的人攔不住他,她叫合歡宮的人過來只能是徒增死傷。

  天劍宗的魔修,要死也該死天劍宗的人,更何況,若是沈修文,或許還能讓謝無霜有所顧忌。

  然而沈修文沒來,一股帶著青松冷香的寒意卻掀起床簾,直逼床帳中的她!

  她往旁邊一躍而出,寒風隨即跟上,一隻玉琢一般的素手一把抓住她衣領。

  她低頭旋身,抬手就是一掌轟去,青年側身抬劍,還在劍鞘中的長劍擋住她的法印,隨後長劍一翻壓住她的手掌,就朝著她脖頸逼了過去。

  花向晚疾退,在屋內交手不到兩個回合,花向晚靈氣珠用盡,便被謝長寂用劍抵住脖子猛地壓在牆上。

  好強,遠比她想像中還強。

  只是元嬰期的問心劍,竟就能到這種程度嗎?

  她心中產生一絲懷疑,可想到當年謝長寂那種根本無法以修為度量的實力,卻又覺得問心劍一脈,有這種實力似乎順理成章。

  花向晚不再反抗,喘息著盯著面前青年。

  謝長寂單手握劍橫在她頸間,梨花從窗外翩而入,覆在他眼上的白綾被清冷晚風吹起,輕輕撥撩在她臉上,帶起一片撩人的癢。

  「你來不及在沈修文出現前殺我。」

  花向晚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聲音,開口提醒。

  話音剛落,沈修文聲音在門外急急響起:「花少主!」

  謝長寂臉色驟冷,在房門被踹開瞬間,旋身就把她逼入牆角,用周身將她擋得嚴嚴實實。

  花向晚愣住,沒明白「謝無霜」這是做什麼。

  要躲沈修文?這樣有用嗎?

  眾人也被謝長寂的反應驚到,愣愣看著擋在牆角的「謝無霜」,以及他白袍衣角下隱約露出的女子衣角。

  「出去。」

  僵持不過片刻,謝長寂便冷聲開口。

  沈修文反應不過來,帶著合歡宮天劍宗被驚醒的一干人站在門前,茫然不知所措。

  謝長寂見沈修文不動,抬眼看過去,一貫平靜的語氣終於帶了幾分怒意。

  他低喝:「滾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8 11:41 PM

第八章

  聽到謝長寂叱喝,沈修文這才反應過來。

  如果這裡是真的謝無霜在此,他自然是可以詢問幾句,可這位在天劍宗的地位,不是他能開口的。

  他毫不猶豫後退,「砰」一下帶上大門,領著眾人急急退開。

  站在門口的合歡宮眾人對視一眼,片刻後,靈南不可思議:「剛才裡面的是……謝道君?」

  「還有,」靈北思索著,唇邊帶了幾分笑,「咱們少主。」

  聽到這話,靈南猛地反應過來。

  少主可以啊,還說謝無霜不行,這不直接拿下了?!

  她趕緊拉住靈北,警告合歡宮眾人:「立刻回去,走,誰都別留下!」

  眾人紛紛點頭,瞬間散開。

  花向晚聽著外面的動靜,一口氣沒緩上來。

  她哪天如果死了,一定是這批蠢貨害死的!

  然而憤怒不過片刻,她便察覺現下情況有點微妙。

  「謝無霜」還堵在她面前,將她限制在一個極其狹窄的範圍,劍還橫在她脖子上,另一邊的袖子將旁邊隔開。

  這個距離有點太近,她身上衣服幾乎只是一層薄紗,對方氣息和溫度幾乎是無孔不入侵入她的感知,讓她有些不自在。

  這種危險又曖昧的狀態,讓花向晚不由得僵直了身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怕他突然動手殺人,還是因為其他。

  畢竟是謝長寂的徒弟,她……她還算他前師娘。

  想到這一點,她扭過頭,企圖讓氣氛恢復正常的「劍拔弩張」「千鈞一髮」。

  但對面人不動,甚至半點殺氣都沒有,一時她也搞不清他到底是要做什麼,只能敵不動我不動,等著對方先動手。

  然而謝長寂似乎是在竭力控制著什麼,一直沒有反應,只隔著白綾低頭看著她。

  過了好久,謝長寂終於試探著抬手,似乎是想觸碰她的臉。

  這個動作把花向晚嚇了一跳,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往後一退,把整個人都抵在了冰冷牆面上。

  看見她的動作,謝長寂呼吸微頓。

  他捏劍的手忍不住用力幾分,突兀開口:「躲我?」

  花向晚:「啊?」

  「把入夢印給他?」

  花向晚:「哈?」

  這話問得花向晚一愣,反應片刻,意識到他說的是沈修文,她不由得更為震驚。

  她沒想到都到這種時候了,「謝無霜」竟然還如此捨己為人,不先關心一下自己被發現入魔的事,反而關心起自己師弟被利用被下了入夢印?

  這是什麼雲萊好師兄?

  他什麼意思,來討公道的?

  但她見謝無霜不是想和她拚個你死我活的樣子,也不想激化矛盾,便趕緊道歉:「用入夢印確實是我不對,但我沒想害沈道君。只是我只有六天時間,情況緊急,也是逼不得已才要用這點手段……」

  她話沒說完,謝長寂一口血猛地嘔了出來,整個人就撲在了花向晚身上。

  花向晚下意識摟住這人,等做完這個動作,懵了片刻後,隨即反應過來。

  「謝無霜」本來已入魔,夢境裡明顯是因為她的侵入神智已經出了問題,又來得這麼快,怕是根本沒有處理好自己識海內的紊亂就衝過來了。

  方才根本就是強弩之末,現在應當是沒什麼威脅,如果要下手,這是最好的機會。

  可他入魔這件事天劍宗長輩到底知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她現下把這個人殺了,那倒也合情合理。

  可若他沒有徹底入魔,天劍宗還抱著一線希望,她就把人殺了,又有沈修文作證入夢印的事,那怕她就是導致謝無霜魔心再起在先,動手殺人在後。

  謝無霜作為謝長寂弟子,身份高貴,到時候謝長寂說不定會親自出山報仇……

  花向晚越想越害怕,搖搖頭不再多想。

  她賭不起第二種,倒不如給謝無霜下個生死咒救人。

  至少還有回旋餘地。

  想明白這一點,花向晚趕緊扶著他躺倒床上,拉開他眼上白綾,露出他的眼睛。

  眼睛紅色的深淺,昭示著入魔者現下意識清醒程度。

  如今謝無霜的眼睛紅成一片,看上去很是平靜,但謝無霜這種平靜,明顯有點不正常。

  完了,真是病入膏肓。

  她抬手一甩,幾道鎖仙繩就綁在了謝長寂手腕腳腕,一個金色法陣在浮現在謝長寂身下。

  做好最壞打算,她跳上床,盤腿坐在「謝無霜」身側,從乾坤袋中取出清心鈴,轉頭看向旁邊格外安靜的謝長寂:「我這個是上古法器清心鈴,等一會兒我為你驅趕心魔,可能會有些痛苦,但你一定要熬……」

  話沒說完,她就看「謝無霜」輕而易舉掙斷了鎖仙繩,徑直坐了起來。

  花向晚:「……」

  謝無霜掙脫鎖仙繩,並沒有暴起一劍砍了她腦袋,就看他欺身向前,抬手按住她的腦袋,彷彿是親吻一般將鼻尖埋在她髮間。

  花向晚僵直身子,片刻後,就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香味呢?」

  香味?

  什麼香味?

  花向晚茫然了一會兒,隨即意識到,他已經問「香味」這件事問了兩遍。

  她身上有什麼值得謝無霜問兩遍的香味?

  「你是說媚香?!」

  花向晚反應過來,謝長寂動作頓了頓,在她耳邊不解反問:「媚香?」

  「對,合歡宮弟子只要催動雙修功法,」花向晚僵著笑容,保持著「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信念,大大方方道,「身體自然會產生一股媚香,用於協助雙修功法,最易惑人心智。」

  「合歡宮弟子……」

  謝長寂喃喃,他抬起頭,看著花向晚:「每個人都有?」

  花向晚認真點頭:「每個人都有。」

  只是每個人的味道都有細微不同罷了。

  謝長寂沒說話,他看著花向晚:「入夢,月光,湖水……」

  他描述著夢中場景:「也是每個人都是如此入夢麼?」

  「倒也不是,」這麼敏感的話題,花向晚也說得面不紅氣不喘,老老實實作答,「這是師姐教的標準手法,大家不知道怎麼構建夢境的時候就可以參考……」

  花向晚說著,在謝長寂的目光下莫名有些沒底氣,聲音都小了一些:「或是照抄。」

  謝長寂沉默,眼中紅色一點點退散。

  花向晚直覺對方不大高興,她輕咳一聲,想說點好話,緩解一下氣氛:「我不知道入夢印在您那兒,要知道今夜入的是您的夢,我一定不會這麼敷衍,一定會好好設計……」

  「夠了。」

  謝長寂驟然出聲,打斷她的話,死死盯著她:「兩百年前,你在何處?」

  「兩百年前……」花向晚被他這些毫不相干的問題問得發懵,「我在合歡宮啊?」

  「不曾來過雲萊?」

  這話讓花向晚「咯噔」一下,她勉強笑起來:「我倒是想來,但兩地相隔甚遠,合歡宮事物繁雜,我一宮少主,若不是此次求親,怕一輩子都不會過來。」

  聽到這個答案,他閉上眼睛,似乎是緩了許久,復又張開,一把抓了旁邊白綾起身,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下床往外走去。

  花向晚抓著床帳擋住周身,只探出一張臉來,小心翼翼:「謝道君,您就這麼走了?」

  說完,她覺得這場景,這問話,怎麼看怎麼奇怪。

  謝長寂停住腳步,似在等她。

  花向晚心提了起來,趕緊開口,語速極快:「你入魔的事兒我不說出去,你放心。我這清心鈴對你這種只是道心不穩、神智尚在的入魔修士真的有很大幫助,你想通了可以來找我,當然,作為交換你得幫我促成兩宗聯誼一事……」

  「你來天劍宗求親?」謝長寂突然開口打斷她。

  花向晚不明所以,愣愣點頭:「對。」

  「求誰?」

  「呃……」花向晚沒想到謝無霜居然這麼問,她遲疑了一會兒,小心翼翼,「沈修文行嗎?」

  謝長寂不說話,花向晚莫名覺得夜風有些冷。

  好久,他低聲開口:「知道了。」

  說完便他提步離去。

  花向晚趁著最後機會,想再勸勸:「道心不穩,於修行而言等於絕症,合歡宮精研此道,不是沈修文也可以,你只要幫我找個弟子……」

  話沒說完,人已經消失在夜色,花向晚剩下的話越說越小聲:「大家雙贏……」

  人走了,自然不會有人給她回話。

  花向晚呆呆看著門口,震驚得無以復加。

  沒想到謝無霜居然對自己入魔這事兒一點都不關心,這份灑脫著實把她看懵了。

  這就是入魔者的桀驁嗎?

  她緩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抬手一揮把門窗關上,嘆息著張開手往床上一倒。

  入夢印在謝無霜身上,沈修文肯定是知道了。

  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發現耍手段,長成天仙也很難讓對方喜歡。

  這個謝無霜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連化神期法修留的法印都看得出來?她的法印,有時候魔主都能蒙騙過去,謝無霜這是什麼來頭?

  這次過來,怕是沒辦法從天劍宗帶人回去了。

  好在……

  花向晚閉上眼,在夜色中勾起嘴角——

  也無甚關係。

  ******

  謝長寂從長廊步行到自己房間,夜風終於讓他清醒許多。

  他抬頭看著庭院裡的枯枝,輕輕抬手,枯枝便綻放出新生綠芽,綠芽飛快生長,化作梨花盛開,隨後飄落而下,又重回枯枝。

  枯木逢春,已是修真界中高階法術,更何況一個人的死而復生。

  人乃天地靈物,那完全是逆天禁忌。

  謝長寂在窗口站了許久,終於還是低頭,取出懷中傳音玉牌,抬手一劃。

  沒了片刻,玉牌亮起來,昆虛子聲音從玉牌中響起:「長寂?出什麼事了?」

  「師叔,」謝長寂開口,「若一個人,換了容貌、聲音、乃至靈息,我不想搜神,但想知道他是不是故人,當如何?」

  「是……」昆虛子試探著:「是……晚晚?」

  謝長寂沒有出聲,權當默認。

  昆虛子聽到這話,嘆了口氣,倒也沒有覺得奇怪。

  這些年謝長寂問他的問題,大多與此有關。

  他想了想:「若是晚晚,我倒是有一個法子。當年魊靈出世,是晚晚祭出自己法寶,與問心劍一同封印魊靈。法寶同主人血脈相連,若她當真是晚晚,那魊靈出世,你有感知,她必有感知,你且觀察就是。」

  「好。」

  「但在此之前——」昆虛子語氣鄭重,「一切不變,晚晚已經走了,你猜那個人與晚晚無關。」

  「魊靈即將出世,事關重大,長寂,你不能出半點紕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9 12:54 AM

第九章

  花向晚狠狠補了一覺,等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她打了個哈欠,隨即覺得情況不對,周邊並不是她昨夜睡的客房,而是她平日乘坐的靈獸玉車,靈南正在她對面削梨。

  看見她醒過來,靈南趕緊放下削了一半的梨,半蹲在花向晚面前,亮著眼:「少主,昨晚怎麼樣?謝道君感覺如何?」

  花向晚打著哈欠的動作一僵,隨後抬手就給了靈南一個爆栗:「想什麼呢!我和謝無霜什麼都沒發生。」

  「啊?」

  靈南聽到這個回復,有些失望,給花向晚端了茶遞過去,不解嘟囔:「我們都看見他在你房間裡了,還把你遮得嚴嚴實實的,怎麼會什麼都……」

  「你還好意思說?!」

  花向晚接過茶瞪大了眼:「他是來興師問罪的,昨晚入夢入錯了,去了謝道君夢中。道君道心堅定,給我趕出來了!要不是他沒打算殺我,我昨晚就交代在那兒了!」

  「怎麼可能?」靈南肯定,「他一看就不是想殺你的樣子。」

  「你懂什麼?你知道他劍都橫在我脖子上了嗎?」花向晚指了自己纖長的脖頸,「我差點就給他砍了!」

  「他道心堅定又沒吃虧,從夢裡衝出來殺你做什麼?」

  靈南不解,花向晚脫口而出:「他覺得我辱了他清白……」

  「你辱了他清白?!」

  靈南激動起來,花向晚一哽,趕緊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進入他的夢境,就是侮辱他,天地良心,我什麼都沒做。」

  就親了一下而已。

  但這事兒花向晚絕對不會告訴靈南,以防她隨便腦補。

  靈南頗為失望,又坐了回去:「好吧……昨晚你們那個氣氛,我還以為成了呢。」

  花向晚見靈南低落,想到昨晚他們臨陣脫逃,不由得幸災樂禍起來:「成什麼呀?謝道君現在對我恨之入骨,沈道君心裡我也是個多次謀害他不成的惡毒女子,日後怕是沒什麼機會了。」

  「這……」靈南有些急了,「這怎麼辦?」

  「隨遇而安吧。」花向晚說得平淡,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抬起車簾看了一眼外面。

  修士雖然能夠御劍,但畢竟消耗靈力,長途跋涉,多還是以靈獸或者法器代步。此刻除了她坐在馬車上,其他人都騎著各自的坐騎或者靈馬,正一路疾馳在官道上,似乎是在趕路。

  她觀察了一下外面的景象,發現認不出是哪裡,便轉頭看向靈南:「這是去哪兒?」

  「大清早天劍宗就帶著咱們出發了,也沒說去哪兒,我猜是回天劍宗吧。」靈南還沉浸在花向晚剛才的話裡,滿面愁容。

  「那我怎麼上的馬車?」花向晚有些疑惑,皺眉沒想明白。

  「睡得太死,怎麼叫都叫不醒,」靈南無奈,「我只能給您扛上來了。」

  那她的確是太睏了。

  「好罷。」

  花向晚也不在意,她左右看看:「有沒有吃的?」

  「就一些點心……」

  話沒說完,便有人敲了敲車身,花向晚轉過頭,就看江憶然騎著馬車行在車邊。

  見花向晚看過來,江憶然粲然一笑:「花少主,你醒了,餓了嗎?」

  花向晚愣了愣,沒想到天劍宗的弟子會主動問這個。

  她金丹無法運轉,沒有靈力供應,除非服用辟穀丹,不然與常人無異,其他人可以不吃飯,她卻不行。

  只是在場都是修士,還忙著趕路,她本想只有合歡宗會關心這事兒,沒想到江憶然卻主動問了起來。

  她心中一暖,笑起來:「無妨,我吃點心就是。」

  「不用吃點心,」江憶然說著,從旁邊舉起一個食盒,「沈師兄給您買了飯菜,御劍追上來的,還熱乎著呢。您停一下車,我給您送上去。」

  聽見是沈修文,花向晚有些詫異。

  沒想到入夢印這事兒後,沈修文居然還願意給她好臉,還如此體貼?

  而旁邊靈南不覺有異,聽見有飯吃,趕緊叫停了拖著車的靈獸。

  江憶然從窗戶外將食盒遞進來,笑眯眯道:「師兄說了,不知道少主的口味,所以甜鹹辣各買了一些,少主有什麼喜好以後可以說一聲,他去買。」

  「這怎麼好意思?」靈南喜滋滋接過食盒,多加了一句,「我們家少主喜歡吃肉吃辣,特別喜歡吃香菜!」

  「靈南——」花向晚瞪靈南一眼,靈南趕緊縮回去,低頭開始乖乖布菜。

  花向晚轉頭看向江憶然,朝著江憶然點頭道謝:「多謝江道君,勞煩江道君同沈道君說一聲,多謝他一番好意,讓他務必不要太過勞累,我吃辟穀丹也是無事的。」

  「沒事,沈師兄……」

  「還有就是,」花向晚想了想,終究還是開口,「勞煩江道君再告訴他,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但日後不會了。」

  江憶然有些茫然,這話是個人都能聽出裡面藏著許多事,他不好多說,只能點點頭:「好,那少主好好休息,我……我去同沈師兄說。」

  江憶然說完,便打馬離開。

  花向晚放下窗簾,轉頭看向桌上一桌豐盛飯菜和旁邊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靈南,她瞪她一眼:「別看了,沒你的份。」

  「這麼多呢……」靈南聽到這話,不捨開口,「我吃剩的也行,而且少主您不喜歡辣和香菜,我幫你吃。」

  「一天天口無遮攔,」花向晚推了她的腦袋一把,「要明天我見到香菜,你今年都別吃東西。」

  「啊……」靈南伸手去挽花向晚的手,巴巴看著她,「少主……」

  「行了,」花向晚嫌棄推開她,「吃飯吧。」

  兩人吃著沈修文帶來的飯菜,江憶然回去,將對話一五一十轉達給沈修文。

  沈修文聽著,再確定了一次:「喜歡吃肉、吃辣、吃香菜?」

  「是。」

  江憶然點頭:「以後你給她多放香菜,她肯定高興!」

  沈修文若有所思點頭,江憶然開口:「哦,還有,花少主讓我對您說,之前的事很抱歉,日後不會了。」

  聽到這話,沈修文一愣,江憶然好奇開口:「師兄,之前什麼事啊?」

  「哦,沒事,」沈修文回神,溫和笑了笑,「一點誤會,我同謝師兄還有話說,你去照顧其他弟子。」

  「好嘞。」

  江憶然點頭,轉身離開。

  沈修文原地停留片刻,笑了笑,又轉身往前,去找領頭在最前方的謝長寂。

  吃過午飯,靈南收拾好食盒,花向晚把甜的都吃了乾淨,剛出馬車,就看見江憶然守在門口。

  「靈右使,」江憶然高興開口,「我幫你收拾。」

  說著,他一把搶過食盒,不等靈南反應,就拿著食盒離開。

  沒多久,食盒出現在謝長寂手中。

  他掃了一眼,都吃完了。

  吃肉吃辣吃香菜,恰恰好全部相反,又將這些東西,都吃完了。

  是真的,還是……故意騙人?

  ******

  吃過飯,花向晚躺在床上看了會兒話本,便覺無聊,見天劍宗沒有半點停車的架勢,便乾脆定下來打坐。

  入定時間過得快,等花向晚再睜眼,已經是夜裡,靈南在她旁邊撐著腦袋小憩,花向晚捲簾看了看外面,見已是夜深,她不由得有些疑惑。

  天劍宗怎麼比他們還急,這麼趕路,是天劍宗發生了什麼?

  「靈北,」花向晚奇怪,便直接喚人,靈北騎馬上前,來到花向晚窗邊,花向晚皺眉,「為何還不休整?天劍宗這麼趕是何原因?」

  「少主,有人跟著。」

  靈北開口,看了一眼周遭,頗為警惕:「可能是西境的人。」

  「鳴鸞宮?」

  花向晚說出目前唯一見過的西境來人,靈北搖了搖頭:「可能不止,我在路上看見了陰陽宗用於追蹤的亡靈鳥。」

  這話有些驚到花向晚,鳴鸞宮來攔她,她還有些理解,畢竟鳴鸞宮如今眼中頭號釘子就是合歡宮,雖然把秦雲裳派過來有些大手筆,但也不是不可能。

  可九宗之一的陰陽宗來湊這熱鬧,又是圖什麼?

  兩人正議論著,馬車驟然停住。

  靈北和花向晚對視一眼,隨後就聽江憶然的聲音響了起來:「少主,前方是個山谷,謝師兄怕人設伏,先行過去查看,還望少主稍作等待。」

  江憶然說著,天劍宗弟子便圍了過來,一群弟子以花向晚為圓心結成一個劍陣,將合歡宮的人都保護在了中間。

  靈北看了花向晚一眼,低聲開口:「謝無霜直接進谷,前方應是有人,要不要幫?」

  花向晚沒有說話,周邊密林隱約傳來什麼東西攀爬之聲。

  聽到這個聲音,靈南緩慢睜眼,靈北臉色也不大好看。

  「與其幫他,」花向晚笑起來,「不如幫自己。」

  話音剛落,就聽周邊天劍宗弟子驚叫起來:「蟲!好多蟲!戒備!戒備!」

  「五毒宗也來了。」

  外面慌亂起來,靈北看了花向晚一眼,沉聲:「我去幫忙。」

  天劍宗這些小弟子畢竟還年輕,真的遇到西境這些修士,怕是要被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靈北領著人出去,馬車內就留下靈南和花向晚。

  花向晚看了一眼靈南,靈南便立刻起身上前,跪在花向晚面前,朝花向晚攤開手。

  花向晚劃破一隻手的手指,另一隻手放在靈南攤開的手掌。

  兩隻手掌交疊,靈力從靈南身上一路渡到花向晚身上,花向晚指尖血液滴落到桌面,她口中呢喃出晦澀法咒。

  血跟隨著咒聲在桌面轉成一個圓形,隨後自己開始交接成復雜的法陣。

  片刻後,最後一道紋路鏈接,法陣突然爆發出一陣光亮,最後猛地擴大,朝著周邊一路衝去。

  法陣爆發出火焰一般的光亮,所過之處,毒蟲瞬間焚燒一空!

  天劍宗弟子俱都愣住,然而不過片刻,一聲尖銳叫聲從旁邊猛地響起!

  與此同時,無數黑影從林中沖天而出,嚎叫著直襲向花向晚的馬車。

  毒蟲再次捲土重來,同這些黑影一起,密密麻麻前僕後繼衝向花向晚。

  所有弟子圍著花向晚的馬車,花向晚在馬車之內不斷畫著符咒。

  一道又一道華光從花向晚馬車之中轟向遠處,直接擊殺這些黑影和毒蟲身後的修士。

  眼看著毒蟲和黑影越來越少,眾人心中有幾分鬆懈,也就是這時,沈修文感覺地面隱約顫動。

  他瞬間察覺不對,轉頭奔向花向晚馬車,驚呼出聲:「花少主小心!」

  也就是那一剎那,花向晚腳下突然有一隻虎爪猿身的巨獸破土而出,將花向晚馬車高高甩起!

  花向晚和靈南都是法修,被這麼猛地一甩,根本穩定不住身體,直接從馬車中甩飛開去。

  她一露面,巨獸甩開馬車,朝著她一巴掌拍了過去。

  它勾起的指甲極為鋒利,在月光下泛著寒光,花向晚睜大眼,也就那片刻,沈修文猛地撲過來,擋住抱住她就地一滾,勉強從巨獸爪下逃開。

  利爪劃過沈修文的背部,沈修文吃痛出聲,花向晚反客為主一把摟住沈修文,毫不猶豫抽過他手上長劍,在巨獸張嘴咬下片刻,橫劍在前,「叮」的一聲抵在巨獸嘴邊!

  「沈道君,」花向晚舉著劍的手微微發抖,她回頭看了一眼滿身是血的沈修文,苦中作樂笑起來,「這次,可不是我算計你了。」

  沈修文勉強一笑。也就是這片刻,一把長劍從天而降,從頭到尾豎劈而下,巨獸動作僵住,花向晚猛地反應過來,抱著沈修文往旁邊一躍,一路滾到最邊上。

  隨後就聽一聲痛苦嚎叫沖天而起,那小山一般的巨獸從整整齊齊分成兩半,往兩側分倒而去。

  血水如雨而下,飛濺向四處,花向晚抬起袖子,護住沈修文,擋住噴過來的血雨。

  透過袖子往遠處看,就巨獸倒下空隙之間站著一個白衣青年,青年抬手,剖開巨獸的長劍迴旋落到手中,隨後血雨之中,白影瞬息之間追上方才十幾個修士。

  劍穿,剖胸穿腹,劍過,頭顱橫飛。

  雨水落地之前,青年已經了結了這些人的性命。

  只剩一個站的遠一點的修士,早已被提前定住,被血水濺了一臉,勉強留了一條性命。

  花向晚抱著沈修文,愣愣看著染了半身血的「謝無霜」站在血水中轉身。

  他一半臉染了血,似如梅花落玉,另一半臉還是平日模樣,白玉雕琢,沒有半點瑕疵。

  他提著劍,始終保持著平靜,可花向晚卻從這人身上,感覺到了生平僅見的殺氣。

  這種殺氣並不針對任何人,單純只是因為殺孽太過所成。

  饒是在西境從屍骨堆裡爬出來,花向晚卻也感覺到了一瞬間的膽寒。

  半身白衣半身血,半面神佛半面魔。

  他目光落在花向晚手上,盯著她的手盯了好久。

  血水一路朝周邊蔓延,沒有任何人敢說話。

  花向晚護著沈修文,緊張盯著「謝無霜」,他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口,又似乎想起什麼,最終沒有開口。

  他轉過身,往前走了幾步,復又停下。

  花向晚的心隨著他的步子起起落落,片刻後,就聽他低聲詢問:「花向晚,你會用劍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9 01:03 AM

第十章

  劍?

  為什麼要問她會不會用劍?

  花向晚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下意識搖頭:「不會。」

  謝長寂握劍的手緊了緊,又很快克制住自己情緒。

  片刻後,他轉身走向旁邊還活著那個修士,好似沒問過這個問題。

  謝長寂提步,江憶然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和靈北一起領著人衝到花向晚沈修文旁邊,開始給沈修文和花向晚看診。

  花向晚的傷不重,靈北給她包紮著傷口,她就觀察著另一邊的「謝無霜」。

  「謝無霜」走到那修士面前,修士渾身不能動彈,不能言語,一雙眼驚恐盯著謝長寂,滿是祈求。

  花向晚想聽一聽這人會說些什麼,沒想到「謝無霜」根本沒打算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半蹲下身,抬手就點在修士眉間。

  這個舉動讓花向晚一愣。

  他……竟然不打算審問,打算直接搜神?

  搜神對於修士而言是極其殘忍的手段,許多修士寧願自爆都不肯搜神,所以一般名門正道不會用這種審問方式。

  至於西境諸如陰陽宗、五毒宗、傀儡宗之類近乎於邪魔外道的門派,則會先用法術控制住修士,再慢慢搜。

  可謝無霜作為天劍宗弟子,就算不考慮仁善之心,也不擔心對方自爆嗎?

  花向晚詫異看著「謝無霜」閉上眼睛,隨後修士瘋狂掙扎起來,沒了片刻,修士猛地睜眼,隨後只聽「轟」一聲響,修士整個人炸裂開去。

  然而謝長寂早已經設置好結界,眾人只看見一片血霧彌漫在結界之中,隨後結界落下,「謝無霜」穿著滿身是血的衣衫起身,甩了甩手,將劍插入劍鞘。

  全場都被他的行為震住,天劍宗弟子更是無法接受,愣愣看著「謝無霜」。

  謝長寂倒也不在意他人目光,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花向晚看他提步,終於反應過來,趕緊開口:「謝道君!」

  謝長寂轉過頭,花向晚開門見山:「不知方才謝道君審問出什麼?」

  「與你無關。」謝長寂開口,花向晚皺起眉頭。

  「他們明顯是西境中人,沖著我過來,怎會與我無關?」花向晚說得極為嚴厲,「若是與我無關,那就是與天劍宗有關,那如今我們與貴宗並行,怕是十分凶險,若貴宗不能坦誠相待,不如在此地分道揚鑣,以免我宗弟子受了牽連,還不知道受何牽連。」

  謝長寂沒有理會花向晚這些話,他看著花向晚,只道:「你走不了。」

  「你以為我怕了他們?」

  「不,」謝長寂抬眼,語氣平淡,「是我不讓你走。」

  花向晚皺起眉頭,謝長寂淡定吩咐周邊弟子:「處理屍體,前方河邊安營紮寨。」

  說完便往前走入山谷,消失在眾人視線。

  等謝長寂離開,花向晚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眾人趕緊回頭,就見沈修文一口黑血嘔出來,周身黑氣湧動,皮膚下彷彿是有什麼蟲子在不斷穿行,看上去極為可怖。

  靈北迅速上前,抬手用靈力灌入沈修文身體,轉頭看向花向晚,語氣微沉:「是五毒宗的蠱術和陰陽宗咒術。」

  聽到這話,花向晚深吸一口氣,也來不及多和「謝無霜」計較,沈修文為她受傷,現下救人要緊。

  她讓靈北先壓制住沈修文身上的蠱毒和咒術,隨後讓人把沈修文抬到馬車上,開始給沈修文診治。

  此地並不安全,所有人不敢多加停留,只能跟著謝長寂往前,花向晚借著靈北的靈力,快速拔出了沈修文身上的蠱蟲後,又給他傷口上的咒術加了一層修復術法。

  有咒術在,沈修文傷口一時很難癒合,花向晚讓靈北給沈修文包紮好傷口後,稍作清理,便給他搬到了自己床上休息。

  沈修文迷迷糊糊醒過來,隱約感覺自己躺在床上。

  他似乎是茫然了片刻,在看見旁邊花向晚的瞬間,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哪裡,慌忙起身。

  花向晚一把扶住他,知道他要做什麼,趕緊開口:「你傷勢太重,先在我這兒休息,不要逞能。」

  「花少主……」沈修文滿臉焦急,「不可……」

  「我說可以就可以。」

  花向晚按住他,聲音平和:「醫者面前無男女,沈道君因我受傷,不必如此介懷。道君既然醒了,我便為道君行針,道君自己運轉靈力,傷勢會好得更快一些。等行針完畢,我會下去守夜,道君不必憂心。」

  「可……」

  「若道君因這點小事耽誤了行程,」花向晚抬眼看他,「這是給大家惹麻煩。」

  這話出來,沈修文動作終於停住。

  花向晚坐在旁邊,拿著銀針,神色平靜:「趴下,我替你行針。」

  沈修文有些窘迫,但還是聽花向晚的話趴到榻上,花向晚替他拉下衣服,沈修文將紅著的臉埋在手肘。

  花向晚知他尷尬,她當年第一次給謝長寂行針時,謝長寂也是這樣。

  甚至於還更靦腆一些。

  那時候她還不懂事,一面行針還要一面點評一下謝長寂身材,說到最後,謝長寂便掙扎起來。

  還好那時她修為高,死死壓著他,不讓他動彈半分。

  好在如今她已經是個會關照人的成熟女修,知道沈修文難堪,便故意引了話頭聊天,想讓沈修文放鬆一些。

  「今日感謝沈道君相救,還有今日送來的飯菜,也勞沈道君費心。」

  她聲音平淡,讓沈修文放鬆許多,他紅著臉,小聲開口:「分內之事,而且飯菜……」

  沈修文開口,卻又突然想起什麼,頓住聲音,沒有說話。

  花向晚有些奇怪,抬頭看他:「沈道君?」

  「哦,無事。」沈修文回神,低聲道,「飯菜也沒花多少工夫。」

  「那也是為我費心了。你們這樣照顧,我卻還牽連你們,實屬過意不去。」

  聽到這話,沈修文沒回聲,過了片刻,他似有幾分歉疚,低聲開口:「倒也不算牽連。」

  花向晚沒說話,她將針落在沈修文背上。

  不是牽連,這就是天劍宗的事,也就是發生了什麼,引得天劍宗和西境都來了。

  或許秦雲裳就是沖著這件事過來。

  沈修文比謝無霜好套話得多,可她卻已經不想從這青年身上再多問什麼。

  她垂下眼眸,轉了話題:「我一直以為雲萊修士良善仁慈,怎麼你們這位謝師兄,看上殺孽這麼重?」

  「我以為……」沈修文遲疑著,「少主還會問下去。」

  花向晚聞言一笑,她抬眼看他:「總不能老盯著一隻羊薅羊毛,我哪兒有你想得這麼壞?」

  沈修文聽這話也忍不住笑起來,花向晚低聲:「說點無關緊要的事就好,謝無霜看上去可不像個好人。」

  「少主不知,」沈修文搖頭,「問心劍一脈世代鎮守死生之界,過去問心劍主,總是想著加固封印,不讓邪魔入境。可這一代清衡上君卻背道而馳,自己獨身入界,一人近乎屠盡一界。」

  聽到這話,花向晚手上一抖,沈修文「嘶」了一聲,花向晚趕緊按住出血的地方,故作鎮定:「清衡上君屠盡一界,與謝無霜又有什麼關係?」

  「清衡上君的修煉風格,或多或少影響弟子,或許也是這個原因,問心劍一脈如今慣以進入險地作為歷練方法。生死經歷得多,或許殺孽就重了。但少主放心,」沈修文回頭笑笑,算作安撫,「天劍宗不殺無辜之人。謝師兄不善言辭,但不會有惡意。」

  花向晚不說話。

  沈修文年紀小沒什麼見識,她卻知道,以生死作為歷練,那是西境常有的事,可殺孽重到這種程度,卻是罕見。

  謝無霜尚且如此,那屠盡一界的謝長寂……

  這個名字出現,她打住思緒,沒有深想。低頭行針,只輕聲詢問:「清衡上君也是奇怪,問心劍守了封印這麼多年,他怎麼會想到去異界?一人獨闖異界,不要命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

  沈修文想了想,遲疑著:「但天劍宗有一個傳言,說清衡上君其實有一位妻子,當年落入異界,所以他是為尋妻而去。」

  「怎麼會有這種傳言?問心劍也能有如此深情?」

  花向晚覺得好笑,沈修文頗有幾分不好意思:「我也不信,畢竟若上君當真情深至此,問心劍也修不到渡劫。不過弟子有此傳言,皆因清衡上君入異界之前做了一件事。」

  「嗯?」

  「上君入界前,曾親口下令,將天劍宗滿山青松換成了桃花。」

  花向晚動作一頓,沈修文不覺有異,繼續說著:「少主如今來得正好,到天劍宗時,就可以看到滿山桃花開了。」

  「那正好,」花向晚笑了笑,「我挺喜歡看桃花的。」

  說著,她抬手取下銀針,吩咐沈修文:「你好好休息,過兩天咒術被我修復法術吞噬,便會好起來,這些時日不要挪動,就待在馬車裡,免得傷口又崩裂開。」

  「多謝少主。」

  「我先下去守夜,睡吧。」

  花向晚和他道別,便捲了簾子下了馬車。

  剛走出馬車,她便見有人一直站在馬車旁邊,花向晚嚇了一跳,隨即才看清是「謝無霜」。

  他又換上了平日的藍衫,花向晚一眼掃過去,便看出他身上帶著比沈修文更為嚴重的咒術,咒術會影響傷口癒合,他這身藍衣,也不過是在夜色中遮掩血色。

  花向晚下意識想問問他的傷勢,但想起方才起的衝突,又止住聲音,頷首點頭:「謝道君。」

  謝長寂應了一聲,沒有多說,花向晚提步離開,謝長寂看著她往旁邊走去的背影,開口提醒:「火堆邊我設了結界,你在那裡安全。」

  花向晚動作微頓,隨後點頭致謝:「多謝。」

  謝長寂見她沒有想說其他的意思,逼著自己收回目光,轉身上了馬車,掀起簾子進去探望沈修文。

  沈修文正發呆想著什麼,聽見謝長寂進來,慌忙起身:「上君!」

  「躺下吧。」

  謝長寂吩咐,沈修文知道謝長寂是個說一不二的,便又趴了回去。

  謝長寂掃了一眼沈修文處理好的傷口,詢問起晚上發生的事,把情況大致了解了一遍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好生歇息。」

  說著,謝長寂便站起身,沈修文看謝長寂要出去,忍不住開口:「上……上君!」

  謝長寂轉身看過去,就看沈修文神色閃爍,遲疑著開口:「那個……如果……如果合歡宮確認與魊靈之事無關,她與天劍宗聯姻一事……長輩……長輩們同意嗎?」

  「何意?」

  謝長寂開口,聲音有些冷。

  沈修文話出口,便多了幾分勇氣,他抓緊被子,說得有些緊張:「弟子……弟子覺得花少主是個好人,若宗門不反對,弟子……弟子想試試。」

  這話一出,謝長寂猛地捏緊了劍。

  沈修文直覺氣氛不對:「上君?」

  「你……」

  昆虛子的告誡劃過腦海,他聲音乾澀:「等回去,問你師父。」

  聽明白宗門並非絕對否定,沈修文放下心來,他笑起來:「上君說得是,等我回到宗門,再稟告師父。」

  「只要師門同意,」沈修文垂眸,眼裡帶了幾分溫和,「我願同花少主,一起去西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9 10:52 AM

第十一章

  謝無霜進去看沈修文時,花向晚看了一眼馬車,便獨身走到河邊,低頭看著河水。

  河水在月光下涓涓而行,水鬼藏在水下,如同水藻一般糾纏在一起,貪婪看著站在河邊的花向晚。

  她雖然沒有靈力可用,但這點水鬼卻也傷不了她,她低著頭,看著水鬼在水下扭動。

  她看這些水鬼糾纏,覺得有點意思,不由得蹲下身來,想伸手去觸碰這些水鬼,只是剛剛伸手,劍氣從身後橫掃而過,水鬼瞬間尖叫消失。

  謝無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些涼:「鬼魅惑人心智,少主還是回來罷。」

  花向晚聽到這話,轉身看過去,就見謝無霜神色平淡看著她。

  花向晚點點頭:「謝道君。」

  說著,她目光落在謝無霜傷口上。他身上咒術似乎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黑氣甚至越發濃鬱起來,明顯比沈修文中的咒術嚴重許多,花向晚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麼嚴重的咒術,謝無霜在山谷遇到的到底是什麼人?

  謝長寂迎著她的目光站了一會兒,見她沒什麼動作,便轉身去了樹下,盤腿坐下,將劍放在雙膝,雙手拇指中指相接,翻轉掌心朝上落在兩側膝頭入定。

  花向晚見他對身上傷勢不管不顧,遲疑片刻,還是走到謝長寂面前,半蹲下身。

  「謝道君,咒術不好受吧?」

  花向晚撐著下巴,打量著謝無霜:「不過做個交換吧,你把你們此行目的告訴我,我幫你療傷可好?」

  如預料中的沉默,花向晚倒也不奇怪,換了個條件:「那你告訴我是誰傷的你?」

  還是不說話。

  花向晚有些無奈,同樣都是年青一代弟子,這個謝無霜比沈修文難纏太多了。

  她轉念一想,謝無霜不說話,但傷口會說話,到底是誰下的咒術,她一驗便知。

  想著,她突然伸手想去拉開謝無霜的衣服,然而對方動作更快,在她手扯在衣服上的片刻,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平靜道:「我不談條件。」

  「那就不談。」

  花向晚笑起來:「我給你看傷。」

  「是陰陽宗陰陽聖子,」謝無霜抓著她的手,抬眼看她,「若還要幫我看傷,那再看。」

  知道了是誰下的手,再看傷口就沒了意義。

  謝無霜好似把她心思猜得透徹,這讓人無端生出幾分惱怒。

  她沉默片刻,隨即一把打開謝無霜的手,賭氣一般拉開他的衣服,露出他身上傷口。

  他身上傷口早已被咒術撕咬得鮮血淋漓,面上卻沒有半點「疼痛」之類的情緒,花向晚暗罵了一句瘋子,抬手將銀針紮在謝無霜胸口上的傷口周邊,冷著聲道:「西境咒術你們雲萊沒幾個人能解,今夜我要不幫你,後日你就得抬著去死生之界找你師父。」

  「為何要去找我師父?」『謝無霜』問得平淡。

  那句「雲萊只有他會解這種萬殊咒」差點脫口而出,然而在出聲前,花向晚又生生止住。

  謝長寂解西境法咒的辦法,都是她教的。

  陰陽聖子的萬殊咒,在西境都沒有幾個人見過,更別提解咒。

  西境都沒幾個人能解,若非謝長寂遇見她,為她中過萬殊咒,雲萊怕是連見都沒見過這種咒術。

  但這樣的密辛她自然不可能說出口,她與謝長寂沒任何牽扯最好。

  於是她悶著聲,只道:「你們天劍宗不是清衡上君最強嗎?除了他還有誰拿這種頂級咒術有辦法?」

  謝無霜沒說話,花向晚隱約感覺他似乎笑了一下,但仔細看過去,又見他依舊是那幅冷淡模樣,和平日沒有什麼區別。

  這讓她有些莫名的心慌,她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快速施針,冷淡命令:「把手給我,給一些我靈力。」

  謝長寂聽話抬起沒有受傷的手,花向晚手掌落在他手中,靈力借著手掌流到花向晚身體,借著靈力,花向晚開始在傷口處快速畫符,謝無霜傷口開始顫動。

  冷汗從花向晚額頭落下,她趕忙出聲:「你快把靈力……」

  話沒說完,「謝無霜」靈力已逼到傷口處猛地爆發而出。

  黑氣從謝無霜傷口彷彿掙脫枷鎖一般衝出來,張口就朝著花向晚咬過來,然而謝無霜動作更快,抓著花向晚往旁邊一拉,抬劍便斬消了那一團黑氣,隨後轉身看向他身後喘著氣的花向晚,確認她無礙,這才收劍。

  「你心思倒是快得很,」花向晚看他動作,笑著直起身,靠在樹上,「我話都沒說完,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嗯。」

  「謝無霜」應聲,花向晚倒也分不清他這聲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看著神色平和的青年,湊到他身前:「你好似很了解我?」

  謝無霜不動,不躲不避,只道:「比你想像了解得多。」

  「比如?」

  花向晚挑眉,謝長寂聽到這話,轉過頭來,隔著白綾,靜靜看著她。

  花向晚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卻仍舊能感覺到對方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然而許久後,他卻是轉過頭,只輕聲說了句:「睡吧。」

  說著,他站起身,走到旁邊,為花向晚讓出位置:「我守夜。」

  看他的樣子,花向晚便知今夜怕是再套不到什麼話了。

  她撇撇嘴,背對著謝無霜往草上一躺,開始思考今日發生的事。

  鳴鸞宮秦雲裳來了,如今陰陽宗陰陽聖子也來了,還有五毒宗參與其中……

  西境來這麼多人,絕不可能只是為了攔截她與天劍宗的聯姻。

  而謝無霜是問心劍一脈,以他的身手,怕是問心劍下任繼承人。

  是什麼事,能讓問心劍核心弟子和西境高手傾巢而出?

  花向晚左右思索,眼神慢慢冷下去。

  這兩百年,她只見過一個東西,能有這樣的魅力。

  那就是兩百年前,由她親手封印,最後卻被人分作兩半流落在外的魊靈。

  據她所知,魊靈一半不知所蹤,另一半落入靈虛秘境。

  靈虛秘境要開了?

  若真的是為了魊靈,那天劍宗只派出一個謝無霜,應當算是小氣了。

  如果不是死生之界需要問心劍鎮守,或許謝長寂本人都可能過來。

  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花向晚身體一僵,她腦海中突然劃過沈修文的話:「清衡上君卻背道而馳,自己獨身入界,一人近乎屠盡一界……」

  如果謝長寂真的屠盡一界,異界沒有再犯的能力,那死生之界,還需要他鎮守嗎?

  「謝無霜,」花向晚想到這裡,有些沉不住氣,她忍不住開口,「死生之界,還需要你師父嗎?」

  謝無霜沒有回話,花向晚覺得自己這個問題似乎有些突兀,她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

  「不會來,」謝無霜似乎已經清楚知道她要問什麼,平淡開口,「他出不了死生之界。」

  這話讓花向晚放下心來,她沒有多說,蓋著被子閉上眼睛,決定消化這個好消息,讓自己早點睡。

  大致已經知道是為了什麼,她倒也不慌了。

  而謝長寂感覺她似乎已經睡著,他側眸看過去。

  看了許久,他想了想,嘴角悄無聲息彎起一絲極淺的弧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9 11:12 AM

第十二章

  花向晚美美睡了一覺,第二日天還沒亮,就感覺有人叫自己:「花向晚。」

  花向晚睜開眼,迷糊著回頭,看見晨光裡已經收拾好的謝無霜,他換回了白衣,傷勢似乎已經痊愈,提著劍站在晨光裡,吩咐她:「上馬車睡,準備啟程。」

  聽到這話,花向晚緩了片刻,迷迷糊糊起身,將自己的被子收進乾坤袋,打著哈欠去了馬車。

  沈修文還在馬車裡休息,聽見花向晚進來,他連忙起身,花向晚按住沈修文,搖頭:「睡吧,我睡好了。」

  「不用,」沈修文紅了臉,掙扎著想起身,「我好……」

  「修文,」謝無霜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啟程了。」

  沈修文看向花向晚,面露難色,花向晚搖搖頭,轉頭朝外提了聲:「謝道君,沈道君身上還有傷,讓他在這裡休息吧。」

  「是啊,」江憶然提著食盒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馬車,又看了一眼謝無霜,「謝師兄,沈師兄傷勢還未痊愈,咱們就別講這種繁文縟節了吧?」

  旁人都勸著謝長寂,謝長寂沉默許久,終於只點頭:「嗯。」

  說完,他轉身離開,江憶然提著食盒站在馬車前:「少主,今日早點給您買來了。」

  花向晚有些詫異,她看了沈修文一眼,想了想,只當是沈修文讓江憶然去的,朝著沈修文點點頭,笑道:「多謝費心。」

  沈修文遲疑片刻,想說點什麼,但花向晚已經捲簾出去,自己接了食盒進來。

  她打開食盒,發現食盒裡都是甜口,不由得有些疑惑,抬眼看向沈修文:「都是甜口?」

  「是,」沈修文解釋,「昨日謝師兄看了撤下去的食盒,說您愛吃甜口,不吃香菜。」

  「他看這個做什麼?」

  花向晚頗有幾分疑惑,沈修文動作一僵,轉過頭,輕聲解釋:「憶然拿食盒出來時,剛好和我說起口味這件事,謝師兄看到了,提醒我和憶然。」

  這個解釋倒也不奇怪,花向晚想了想,只覺得謝無霜這人有些聰明太過。

  昨天她和靈南一起吃的飯菜,東西基本都吃乾淨了,他居然也能判斷出她的口味?

  花向晚想不明白,沈修文看花向晚皺眉,主動換了話題:「昨夜讓少主受苦了,今日修文感覺身體已經好上許多,再休息休息,就不用叨擾少主。」

  「你愧疚啊?」

  花向晚聽沈修文的話,玩笑著開口:「睡了我床,吃了我的糧,要是愧疚,不如以身相許?」

  沈修文聞言,眼眸微垂,花向晚見他認真,正想解釋,就聽沈修文道:「若少主願意,等回到天劍宗,我會同師父稟報此事。」

  沒想到會聽到這話,花向晚遲疑:「你……你當真?」

  「婚姻大事,自然當真。」

  沈修文點頭,花向晚倒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沈道君,我不是不信您,只是……為什麼啊?」

  說著,花向晚解釋:「你我相見也沒幾日,你做這麼大決定……」

  「少主應當知道我在天劍宗處境,我由掌門一手養大,身份在宗門……也算是能爭一爭掌門之位的,這些年受掌門信任,也處理了不少宗門雜物,」沈修文說著,苦笑了一下,「但我還有一位大師兄,如今再有我,便是多餘。少主屢次救我,若我跟隨少主回西境能解決少主危難,又有何不可?」

  沈修文說得認真,花向晚聽明白,其實一早她就考慮過,沈修文身份最合適跟她回西境,但沒想到他自己也早早已經意識到這件事。

  花向晚低頭思索,沈修文見她不說話,想了想,溫和開口:「一路枯燥,少主若無事,要不我為少主讀個話本吧?」

  「你是病患,」花向晚從抽屜裡拿了話本,「我來為你讀。」

  說著,她打開話本,然而打開話本那一瞬,莫名有種熟悉感撲面而來。

  恍惚間發現,好像當年……沈逸塵就是這樣,每次她無聊,他就坐在旁邊給她讀話本。

  她愣了片刻,沈修文轉頭看過來:「少主?」

  花向晚轉頭看沈修文,沈修文疑惑看她,看見比那人清澈簡單許多的眼睛,花向晚這才回神,笑起來:「無事。」

  沈修文在她馬車上養傷養了兩日,第三日傷好得差不多,便被謝無霜叫了出去。

  這時一行人來到一座山中,靈北走到花向晚馬車前,恭敬道:「少主,謝道君說要入山,車輦不便行走,勞煩少主下車騎靈獸入林。」

  花向晚聽到這話,捲起車簾,便見眾人停在樹林前等她。

  她倒也沒多說,把馬車拆下來裝入乾坤袋中,直接翻身騎到之前拖著車身的靈獸身上。

  這原本就是她的坐騎,是一隻威風凜凜的白虎,見她騎上白虎,前方謝長寂才收回目光,淡道:「進山。」

  眾人跟著謝長寂進入山林,這山林茂密異常,樹枝鋪天蓋地,靈南跟在她旁邊,不由得皺起眉頭:「少主,這山林陰氣太盛,天劍宗竟然在這附近嗎?」

  按照原本的計劃,到達天劍宗只需六日行程,如今已過五日,按理應當離天劍宗不遠了。

  花向晚知道靈南是個不看地圖的,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或許天劍宗愛好不同呢?」

  靈北聽到這話,轉頭看兩人一眼,隨後目光落在花向晚身上,意有所指:「此事少主要管?」

  雖然不清楚會發生什麼,但天劍宗轉了方向,西境來了許多殺手,靈北卻是知道的。

  花向晚點頭:「能管最好,不能管就撤。」

  魊靈落在天劍宗手裡,比落在西境手裡好太多了。

  但如今合歡宮不比當年,維護正義和自保比起來,自保明顯重要許多。

  靈北搞明白花向晚的意思,應聲道:「明白。」

  一行人行了大半夜,入了山林深處。

  花向晚看了看天色,啟明星高掛,已近陰陽交替。

  陰陽交替之時,鬼魅橫生,也往往是密境出世的時間。她心中盤算著,突然就聽旁邊傳來一聲輕微的鈴響。

  這鈴響極遠,極輕,幾乎沒有人察覺,花向晚猛地勒住韁繩,眾人下意識看過來。

  花向晚張了張口,還未出聲,地面突然像巨龍行走而過,猛地震蕩起來!

  「少主!」

  靈南驚叫出聲,和合歡宮其他人足尖一點朝著花向晚衝去,白虎往旁邊一躍,躲開突然拱起的地面,便尋著安穩之處往前衝去。

  一時之間,地動山搖,鳥雀驚飛,野獸奔逃著從林中逆行衝過,謝長寂看了一眼周邊,吩咐沈修文:「去保護花少主,其餘弟子,隨我來。」

  說完,天劍宗所有人便如一道流光,御劍躍出密林,往遠方衝去。

  沈修文御劍來到花向晚身邊,急聲開口:「少主,我帶你到安全地方去!」

  聽這話,花向晚便明白了天劍宗的意思。

  他們不放心合歡宮,所以要始終把合歡宮保持在監視之下,如今進入西峰林,對於天劍宗來說,最理想的狀態就是保持著對合歡宮的監視,又不讓合歡宮靠近靈虛秘境,而合歡宮一旦想做什麼,在這個範圍裡,足夠謝無霜立刻出現處理。

  天劍宗想讓他們走,花向晚自然不會故意挑戰,但思及剛才的鈴聲,花向晚還是不放心。

  如果她沒弄錯,方才的鈴聲應該是清樂宮,清樂宮擅長以樂聲干擾他人心智,對於謝無霜這樣的入魔者來說,其他人大概都不是問題,但清樂宮這種樂修,卻是絕對的剋星。

  若沒有人剋制清樂宮,魊靈怕真的要落到西境手裡。

  於是她沒理會沈修文,故作控制不了白虎,驚叫著往前衝去。

  沈修文愣了愣,隨後疾呼:「少主!」

  靈南靈北對視一眼,趕緊領著眾人跟上。

  花向晚神識展開,便察覺周邊靈力異常,好似有什麼在吸納靈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她朝著漩渦中心直奔而去,差不多趕到時,就周邊傳來廝殺之聲。

  天劍宗弟子早已到了,和所有人打成一片,數量明顯比之前他們見過的多,可見許多天劍宗弟子之前藏在暗處。

  而天劍宗之外的人……

  花向晚掃了一眼戰局,雲萊也來了許多修士,但她認不出清楚,但西境的修士,卻是辨認出了大半。

  「鳴鸞、清樂、陰陽宗、百毒宗、劍宗、氣宗、傀儡宗……」

  靈北來到花向晚身後,數了一遍,語氣頗沉:「除了兩宮人馬,九宗也來了過半。」

  「少主,他們來做什麼?」

  花向晚沒說話,她仔細觀察著情況。

  她感覺靈氣在旁邊聚集得越來越厚,地面震動也越來越激烈,夜至最暗時,陰陽交錯,日月同輝。

  也就是日光與月影同時落下剎那,周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一條巨龍虛影破土而出,隨後盤繞在地,地面上出現一個五彩斑斕的光洞,華光從洞口沖天而起,有修士驚呼出聲:「靈虛秘境開了!」

  音落瞬間,數十道華光從旁邊直射而出,衝向謝無霜,符文毒蟲傀儡傾巢而出,鬼哭狼嚎,天地變色。

  謝無霜白綾覆眼立在高處,在術法近身剎那,長劍一躍至手中,抬手一劍環掃而過,破開周邊一切邪魅魍魎,隨即俯衝向周邊一個方向,轟一劍劈下,一個手上掛著一隻提線木偶,高帽華衣的青年瞬間便從草叢中擊飛出去!

  「傀儡宗燕飛南好歹也是元嬰大圓滿,」靈南震驚開口,「竟然一劍都熬不過?」

  言閉,謝無霜側身一轉,又襲向另一個方向。又一手纏白蟒的紅衣女子被謝無霜逼退數十丈,紅衣女子單膝跪地,手中白蟒朝著謝無霜直撲而去,謝無霜提劍往前,這時周邊傳來了十二種樂器合奏之聲。

  聽見這聲音,花向晚皺起眉頭。

  「清樂宮十二仙的亂心陣。」

  靈北皺眉:「好大的手筆。」

  樂聲淒涼婉轉,聽上去是再普通不過的曲子,然而花向晚卻明顯感知到,謝無霜的劍,慢了。

  他呼吸亂起來,旁邊天劍宗弟子也開始有些恍惚。

  周邊人明顯看出謝無霜的破綻,周邊原本埋伏著的人同時出手,朝著謝無霜一起進攻而去。

  一劍橫掃周邊,護住本宗弟子,謝無霜喘息著提劍站在中央,朝花向晚抬頭:「花向晚。」

  謝無霜在這時候開口,就是求助了。

  清樂宮的十二仙陣,哪怕是謝無霜也很難抵,合歡宮現在既然沒有幫著西境,那就是友非敵,如今謝無霜唯一的求助對象,也就只有拿著清心鈴的她。

  只有破了清樂宮的十二仙陣,謝無霜才有勝算。

  花向晚明白謝無霜的意思,她從袖中取出清心鈴,輕輕搖了搖,笑起來:「謝道君還談條件嗎?」

  「談。」

  「聯姻一事,天劍宗同意了?」

  「好。」

  謝無霜這話出口,花向晚就知道自己沒白來。

  「靈南。」

  花向晚開口,靈南迅速將靈力從背後灌入花向晚周身,花向晚抬手祭出清心鈴,清心鈴聲響起,周邊樂聲更大,花向晚乾脆從乾坤袋中翻出一把玉質古琴,抬手一撥,音波朝著林中瞬間擊打而去,所有樂聲一瞬之間安靜下來。

  「花向晚!」片刻,林中一個老者暴怒出聲,「你怎敢拿我家少主法器傷我宮中人!」

  說完,樂聲暴起,花向晚冷下臉,手中琴聲更激。

  「左護法搞錯了,」花向晚聲音帶笑,「這琴是我自己做的,不是他送的,他既還了我,那就是我的。」

  說著,兩方音波交織,沒有了樂聲干擾,謝長寂頓覺靈台清明,躍到靈虛秘境洞口前,長劍直指周邊,攔下所有想要進入密境之人。

  謝長寂的身手無人可比,一時眾人都被攔下,無一能往前半步。

  太陽逐漸升起,洞口越來越小。

  眼看著靈虛密境就要關閉,一個女人輕輕嘆息出聲:「花少主,此物對我家少主至關重要,少主如今還在西境等您,還請花少主看在過往情面上,放手吧。」

  這話說完,花向晚直覺旁邊不對,不由得琴聲一顫。

  謝長寂下意識回頭,就看一個女子破開花向晚周邊層層保護,握劍直逼向花向晚!

  謝長寂瞬間從靈虛秘境旁邊挪開,同時朝著花向晚奔來。

  然而對方動作更快,花向晚只覺旁邊一陣劍風,劍已至身前,幾乎是本能性抬手一把抓住長劍,疾退向後,隨即一腳踩空,徑直落入虛空之中!

  對方跟著她直躍而入,花向晚看見一道道流光竄進洞口,不由得咬牙:「秦雲裳!」

  秦雲裳勾唇一笑,猛地將劍從她手心拔出,同時一腳往她身上狠狠踹去。

  花向晚躲閃不及,直直墜落而下,當即知道了秦雲裳的意圖。

  魊靈應當是藏在靈虛秘境最核心的位置,也就是一個秘境力量來源之處。

  而靈虛秘境分成好幾個考驗幻境,每一個幻境都可以進入秘境核心,難度卻不相同,越是往下的路越是致命,秦雲裳這是想把她丟到最難的一個考驗幻境裡去!

  她本能性朝上伸手,想向人求救,卻不知該叫誰。

  慌亂茫然之間,一隻冰涼的手從黑暗中探出,一把握住她的手。

  花向晚抬眼向上,看見跟著她躍入無邊黑暗的白衣青年。

  他身後是一片漆黑,整個人泛著微光,白衣白綾漂浮在周邊,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提劍。

  「別怕,」他開口,聲音如一貫平穩,「我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3-10-19 11:34 AM

第十三章

  說話間,旁邊光芒驟起,花向晚眼前化作一片白光,什麼都看不見,但她可以清晰感知到對方死死抓著自己,這讓花向晚放心不少。

  來了就好。

  花向晚舒了口氣,隨後便感覺自己被人一拉,穩穩落在地上。

  她眼前看不到周邊,首先聽到了人群喧鬧之聲,她感受了一下地面,是青石板道,應該是在某個城鎮。

  謝無霜一直拉著她,等了一會兒,周邊開始有顏色,她眨了眨眼,看見一條寬闊的長街,旁邊人來人往,小販吆喝著從她周邊穿過。

  她仔細看了片刻,發現這是最普通的凡人城鎮,她微微皺起眉頭,心中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靈虛秘境有五個秘境可以通往靈核,其中最困難、最復雜的密境,就是度厄境。

  這個密境是根據入境者的記憶編織而成,也就是這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真假之間,一旦入境者露出任何心境上的破綻,便會立刻沉淪此境,難以離開。

  其他密境大多都是刀山火海,屍骨成堆,唯獨度厄境,看上去最為普通美好,卻殺機四伏。

  花向晚打量著四周,突然就被人拉起手,她嚇了一跳,回頭才看見謝無霜正拉著她的手,低頭給她包紮傷口。

  他包紮傷口的手法很乾淨漂亮,神色間沒有半點因為被拖累進入度厄境的不滿。

  等包紮好,謝長寂才抬頭,放開她的手,平靜道:「把琴收好,走吧。」

  「哦。」

  花向晚回神,將琴收入乾坤袋,跟在謝無霜身旁。

  她打量著周邊,試探著開口:「不知道這是哪一個密境……」

  「度厄境。」

  謝長寂開口,花向晚見他清楚,面上有些忐忑:「看來你很熟悉,那你還隨我過來,不怕魊靈丟了?」

  其他密境對於他來說應該都沒什麼影響,但度厄境對於他這種入魔之人怕是最難對付的一個密境。

  「無妨。」

  謝長寂回應,花向晚見他很有信心,心裡輕鬆不少,但還是有些忐忑道歉:「方才秦雲裳突然殺過來,我本來也沒她實力強悍,又是法修,她靠近我我真的沒辦法……」

  「不是為了那個少主?」

  謝無霜問得莫名其妙,花向晚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嗯,」謝長寂點頭,聲音輕快幾分,「是修文他們沒護好你。」

  「倒也不是沈道君的過錯,」花向晚解釋,「秦雲裳實力在西境也是翹楚……」

  花向晚沒說完,身後就傳來一聲急呼:「晚道君!」

  花向晚和謝長寂聽到這話,同時回頭,便看一個老者急急跑來,喘著粗氣:「可算找到您了,一切準備好,就等您回去了。」

  花向晚看著這位老者,覺得有些面熟,謝長寂似乎也在思索,老者轉頭看向謝長寂,面露疑惑:「這是……」

  「哦,這位是我的朋友,」花向晚介紹,「謝道君。」

  「那正好,」老者看著謝長寂,面露激動,「祭河神還需要一位新郎,我們正在犯愁,不知謝道君可願意同晚道君一起祭河神,然後抓住那隻假扮河神的魊,救回我家仙子?」

  聽到「救回仙子」,花向晚終於意識到這是哪段記憶了。

  這應當就是當年,她同謝長寂第一次見瑤光的時候。

  當年她和謝長寂四處滅殺供奉出來的「魊」,企圖尋找出背後幫助魊靈出世的人。

  「魊」為禍四方,自然有其他正道人士斬妖除魔,這位瑤光仙子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她法力不濟,不僅沒有消除這裡供奉的「魊」,還把自己搭了進去,剛好她和謝長寂經過此地,就被瑤光家臣攔下,請求謝長寂幫忙救人。

  瑤光出身名劍山莊,與天劍宗乃是世交,此事又與「魊」相關,她和謝長寂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於是他們答應去救瑤光,結果在城裡找了一圈都找不到這隻「魊」,最後找到了供奉之地,才發現這隻魊,其實就是現在百姓祭祀的「河神」。

  百姓祭祀河神古來有之,一般由當地祭司主持,祭司在當地地位非凡,極有威望,過往一貫以牲口作為祭品,倒也平安無事多年。

  然而十年前,當地有一位女子,名為桃夭,她因貌美被祭司之子看上,但她與自己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於是拒絕了祭司之子的求婚,等到第二年,祭司便以「河神入夢」為名,指名要她與竹馬作為祭品,鄉鎮族老被祭司收買,便同意將兩人投入江中。

  桃夭的哥哥心懷怨憤,到官府告狀,卻被打斷雙腿扔出,至此消失無蹤。

  等到第二年,河神在祭祀時現身,欽點了祭司之子投河,隨後祭司全家慘死家中,從此以後,當地每年都需供奉一對青年男女,否則河水便會泛濫成災。

  十年過去,當地百姓苦不堪言,花向晚和謝長寂搞清楚了來龍去脈,便主動要求成為今年投河之人。

  而現下安排一切的人,便是瑤光的家臣,瑤金秋。

  花向晚看著瑤金秋,想到後來他們對沈逸塵做過的一切,不由得神色微冷。

  此時瑤金秋畢恭畢敬看著謝長寂,謝長寂自然點頭,應聲:「可。」

  「好,」瑤金秋舒了口氣,「我這就去安排,兩位先隨我來打扮。」

  說著,老者上前領路,花向晚走在謝長寂旁邊,思索著這個密境該如何破境。

  她正想著,旁邊謝長寂便開口:「度厄境對我影響極大,等一會兒你不要離我太遠,如有任何不對,用清心鈴喚醒我。」

  「知道了。」

  花向晚點頭,謝長寂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憂慮密境之事,淡道:「度厄境只要能按照境中人要求完成任務,就算破境,你心無雜念,應當無事。」

  「對我這麼有信心?」

  花向晚到沒想到謝無霜對自己心境這麼信任。

  謝長寂沒有多言,兩人挨得極近,衣袖摩挲間,他問了個無關的問題:「那把琴你原本是要送誰?」

  「這琴是送出去了的,」花向晚嘆了口氣,「只是後來被人退了回來。」

  「誰?」

  謝長寂固執詢問,花向晚無奈說出一個名字:「溫少清。」

  謝長寂想了想,從記憶中翻找出一個陌生的稱呼:「清樂宮少宮主?」

  「不錯,」花向晚說起這個人頗為頭疼,「我之前的未婚夫。」

  這話一出,「謝無霜」突然頓住腳步,花向晚詫異回頭,看見謝無霜站在原地,語氣有些涼反問:「未婚夫?」

  一聽謝無霜語氣,花向晚立刻察覺不對,自己來天劍宗求親,還有個未婚夫,怎麼看怎麼不對。

  她趕緊解釋:「退婚了,這把琴就是他退婚時候退回來的。」

  「退婚了?」

  謝無霜重復,花向晚直覺這事兒似乎該解釋,可是她不知道解釋什麼,只能強調:「我絕對沒有腳踏兩條船的意思。」

  「為何訂婚?」

  「謝無霜」盯著她,花向晚一時有些心虛,下意識遮掩了自己和溫少清私下的交情,只道:「合歡宮沒落後,鳴鸞宮一家獨大,魔主為了平衡三宮,就下旨讓我和溫少清定親。」

  聽到這個理由,謝無霜氣勢消散許多。

  瑤金秋察覺兩人不動,轉頭看過來:「兩位道君?」

  「馬上來,」花向晚趕緊應聲,頗有些不好意思,和謝無霜解釋,「合歡宮這些年確實實力不濟,只能用這些法子維持一下生活……」

  「不會了。」

  謝長寂開口,打斷花向晚。

  花向晚茫然,就看對方提步往前,聲音平穩:「以後都不用這樣了。」

  花向晚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認真理解了一下,勉強理解,他的意思大約是,和天劍宗聯姻後,天劍宗就能讓合歡宮挺直腰板了?

  雖然覺得一個沈修文入住合歡宮估計不會有這個效果,但為了不打擊謝無霜對自己宗門的自信,她還是輕咳了一聲,表示:「多謝。」

  兩人說著話,跟著瑤金秋到了一艘船上,瑤金秋帶著他們進入房間,讓侍女抬了兩套喜服進來,隨後安排著之後的事:「兩位先換衣服,等一會兒會我會讓人將船開到出去,兩位道君在船板上等候,我帶人埋伏在暗處,等到河神出現,還請兩位稍安勿躁,跟著他們到達洞穴,找到小姐。」

  「我們明白。」花向晚點頭,安撫瑤金秋,「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你們家小姐。」

  找到瑤光,殺了河神,度厄境就算是過去了。

  雖然她恨不得殺瑤光一千次,但如今只是個幻境,她犯不著和幻境計較。

  如今要趕在秦雲裳等人之前破境,到達靈虛秘境的核心位置拿到魊靈才是要事。

  花向晚從瑤金秋手中拿過喜服,轉頭看向謝無霜,舉了舉喜服:「我去換衣服,你就在外面換吧。」

  「嗯。」

  得了謝無霜回應,花向晚拿著喜服去了內間,她把喜服換上,又順手把頭髮盤了個簡單的新娘髮髻,將梳妝台上放著的月季花插在頭上,對著鏡子看了幾眼後,這才走出去。

  走出房間,便見謝無霜已經換好衣服,他轉頭看過來,在看到花向晚瞬間動作微頓,花向晚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抬手轉了個圈:「怎麼樣,是不是不錯?」

  她以為謝無霜不會說話,然而未曾想,問完話後,對方竟是認認真真點了頭:「嗯。」

  這把花向晚嚇了一跳,好在這時外面傳來瑤金秋的敲門聲:「兩位道君,準備好了嗎?」

  「好了,」花向晚一聽這話,趕緊回頭,高高興興開了門,「現下去哪兒?」

  瑤金秋看見花向晚,也是一愣,隨後趕緊回神,道了句「冒犯」之後,神情嚴肅:「船要開了,兩位去甲板等候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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