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東籬菊隱 -【半葉草的等待】《全文完》
頁: [1] 2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14 PM

東籬菊隱 -【半葉草的等待】《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6-22 02:51 AM 編輯

【書名】:半葉草的等待

【作者】:東籬菊隱

【內容簡介】:

  等不到我的半葉草,我願一路尋找。

  跌跌撞撞里回首,有誰在沿路沖我微笑?

  卻依舊不是我的那枚剛剛好。

  然後,年華一日日衰老。

  繁花開盡亦會凋。

  我于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停下奔跑。

  這一次,換你來找。

  親愛的半葉草,但願我們沒有走散,希望這一次我能等的到。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15 PM

第 1 章

  滴答滴答——

  血一滴滴流到桌面上,慢慢地那圓大了——

  孟蘇醒過來之後,發現眼前都是管子,還有儀器滴答滴答的聲音,發現自己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中。身上疼得很。她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夢裡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栩栩如生觸手可及,夢的結局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引火焚燒宮殿。

  她之所以醒過來,是因為那血落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大了,而且渾身似乎被火燒過之後的疼痛感很強烈。

  醫生來了,挨個看過儀器,又照她的眼仁看她的舌苔之類,似乎在確定她是否還是活體。然後又悄無聲息地出去了,孟蘇忽然有點害怕,怎麼感覺像是拿她做活體實驗呢?困倦地睡去。再醒來,一圈醫生,個個的表情拿她當地球外來客。

  “請問,這裡是地球嗎?”孟蘇問道。

  醫生們齊齊點頭。

  “請問,這裡是醫院嗎?”接著問道。

  醫生們又點頭。

  “真好,終於回到地球了。”總結性發言。

  醫生們面面相覷之後,表情凝重得說道:“你的傷勢很重,不過請相信我們。”

  孟蘇點頭。

  “就算發生了什麼你暫時不可接受的事情,也請不要太過歇斯底裡,會有辦法的。”醫生繼續說道。

  繼續點頭。

  “那麼,你還很虛弱,先休息吧。”語氣像是“愛吃啥吃點啥吧,沒幾天了”。

  “請留步。聽你們的意思我是沒幾天了,說吧。”孟蘇說道。

  “這還是等你好一點再說吧。”其中一個年紀大的說道。

  “說!”孟蘇話一出口自己也愣了,這語氣怎麼那麼——強橫呢?

  可能是她的語氣讓醫生們不爽也或許是醫生們沒見過她這樣強悍的女人,所以一個醫生開口說道:“你沒覺得你的左腿沒有知覺嗎?”

  孟蘇一愣,沒等大腦下達指令,手已經掐向左腿了,沒知覺,果然沒知覺。

  全體人都沉默了,醫生們齊刷刷地看著孟蘇——的嘴,等著她發出驚天動地歇斯底裡的喊叫。

  靜默。

  靜默。

  靜默。

  “這麼說我殘廢了?”孟蘇問道。

  醫生們點點頭又搖搖頭:“嗯,也不能這樣下這樣的論斷,畢竟你的腿似乎還有康復的希望。”

  “多大的希望?”孟蘇問道。

  “這個,我們還要繼續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給你答案。”醫生說道。

  “好,多久?如果太久的話我付不起醫藥費。”孟蘇說道。這種重症監護室可是非常昂貴的,她支付不起。想了想又說道:“有警察來問過話嗎?我想見他們。”如果抓到了撞她的人她就可以獲得賠償和保險金來支付醫藥費。

  醫生們顯然都愣了,恐怕沒見過這樣大難不死之後的人會第一時間想起要見警察。沉默了一會兒,那位年老的醫生說道:“來過了,但是見你的情況實在糟糕,所以說等你好了再來,雖然現在你覺得有必要,但是我要負責地告訴你,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見警察,還是再穩定一段日子再說。”語重心長的老大夫看著那張虛弱蒼白但是滿是冷靜和倔強的臉說道。

  孟蘇也確實有點累,閉著眼睛點點頭:“謝謝。”

  醫生們見她如此不禁再次面面相覷,還是在老大夫的示意下才放輕了腳步出了病房。

  一個多月,孟蘇身上慢慢不那麼疼了,只是左腿依舊沒有知覺。不過,因為情況已基本穩定,醫院的重症監護病房又有了新的病患,所以孟蘇便挪到了普通單間病房,而且她的主治醫生——那位老大夫何大夫已幫她聯系了警察,明天警察就會來了。

  這天外面陽光明媚,孟蘇臥床幾個月從未出過門,見天氣好便讓護士推她出去走走,她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曬曬太陽。護士推著她出了病房便碰到了何大夫,聽說孟蘇想出去曬太陽,何大夫溫和地笑了:“好,是該曬曬太陽,小孟啊,你有這種積極的心態對恢復很有好處,去吧。”

  孟蘇點點頭說了謝謝。

  讓護士將她輪椅放在醫院前面大草坪上,那裡有許多穿著藍白條的病人,有的興高采烈,有的愁雲滿面,身邊有家屬在勸慰。還有小孩子在草地上拍皮球玩竹蜻蜓,很開心的樣子。孟蘇笑了,沒錯,這才是她的時代,是她本該屬於的時代。——這就是她出來的目的,她要證明自己呼吸的是未來社會的空氣,夢裡出現的那些人都只是幻像而已。

  抬頭瞇著眼睛看太陽,太陽是暖的。夢中那個女子身著布衣抬頭看的太陽是冷的,那個地方是冷的,現在想起來周身仍舊有點冷。

  甩甩頭,不想去想。可是醒來的這一個多月,她每每半夜被痛醒——不是身上的傷,而是手腕處的疼,她的手腕處卻什麼都沒有。這個夢攪得她常常半夜驚醒,醒來之前的夢總是割腕縱火,閉上眼睛,那個女子的容貌和頭上、身上的每一處細節她似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那女子下刀的時候她似乎也能感覺到疼痛,那火燒起來的時候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鋪面而來的熱氣。那感覺很真實,似乎她親身經歷一樣。每每半夜驚醒她都分不清那是現實還是夢境。

  現實還是夢境?若說是現實恐怕要被許多人笑死,若說是夢境,為何這一個多月來都是這樣的夢?每次思及此她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在昏迷的幾個月中靈魂穿越了——小說裡的情節,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去解釋。

  陽光很溫暖,曬得她昏昏欲睡。忽然一道軟軟的童音說道:“阿姨,我砸到你了,對不起。”

  孟蘇睜開眼睛看看眼前眨著眼睛的孩子,又看看地上靜靜躺著的球,然後沖著孩子笑了笑:“沒關系。”

  “阿姨,你為什麼在看太陽?”小男孩歪著頭也瞇了眼睛看太陽,很刺眼。

  “阿姨的眼睛很冷,所以想曬曬太陽暖和一下。”孟蘇笑著說道。

  “阿姨,眼睛怎麼會冷呢?”小男孩極其不解。

  孟蘇搖搖頭,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知道眼睛為什麼會冷呢?不遠處一個護士正快步走來,“新新,不是告訴你不要亂跑了嗎?你怎麼不聽話。”過來了跟孟蘇道了歉,讓孩子撿了球然後牽著他走了。

  孟蘇看著她們的背影,新新還回頭看了看她,小眉毛微微皺著,似乎有疑問。孟蘇笑著沖他擺了擺手。

  她們走遠了,孟蘇低頭看自己的左腿,被球砸了也是沒有半點知覺,右腿雖有知覺,但此刻打著石膏也動不了,難道她的下半輩子就要和輪椅相依為命了嗎?想到這裡孟蘇忽然笑了,她出生就被父母親拋棄了,在孤兒院過著孤單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長大賺錢又被車撞成殘廢,本以為她一生就要這樣孤孤單單地過了,沒想到陪伴她的居然是一只輪椅,這是何等淒慘的人生,笑著笑著,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這一個多月來她都忘了要哭一哭自己的不幸了。

  “孟小姐。”護士小然的聲音。

  孟蘇作勢捏了捏自己的腿,然後才抬了頭。小然,還有一個男人。

  “孟小姐,何醫生說多曬曬太陽好,不必著急。哦,對了這位是嚴先生,他有事找你。”小然說完沖著旁邊的男子說道:“嚴先生,我先回去了,一會兒麻煩你送孟小姐回病房。”

  “嚴正。”眼前的男子公式化的口吻說道:“我是代席先生來解決這件事情的,無論你開出什麼條件我們都會接受。”

  孟蘇不語。

  見孟蘇默不作聲,嚴正雖臉上還保持著鎮靜,但是眼裡的不耐煩更加明顯了。

  “我要想想。”孟蘇說道。潛意識裡她不想和嚴正多說一句話。

  嚴正一愣,然後點點頭:“好,請盡快。記住,無論你要多少錢我們都會支付的,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此事不鬧到法庭上。”

  孟蘇點頭:“好。”

  “如果你做了決定,請讓何醫生聯系我。我還有事,先走了。”嚴正說道。轉身就走。

  “那位撞了我的席先生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嗎?”孟蘇冷哼一聲。

  嚴正停住了,又轉回頭:“席先生去國外參加一場商業談判,沒有辦法親自前來,還請見諒。”

  “是輕賤人命吧!再見。”孟蘇說完轉過頭去。



  第 2 章

  本來還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了幾片雲彩,而且有越來越厚重的架勢,孟蘇想想剛才小然讓嚴正送她回去的話,苦笑一下,看來她是要盡快學會使用輪椅了。

  試了試,因為草地早上剛澆過水有些滑,又加上她第一次用這東西,所以很費力,方向也經常不對,等她終於折騰到草坪邊上,雨點已經落下來了,反正都要淋濕了,孟蘇反倒不著急了,慢慢折騰吧,就當提前練習了。

  忽然有人推動了輪椅,孟蘇回頭看過去,一個不認識的人,穿著格子襯衫,嘴緊緊抿著一言不發。說了聲謝謝,孟蘇便回過了頭。

  進了住院部的樓,孟蘇已全身淋濕了,想必那男子也好不到哪去。正巧小然因為沒見她回來正匆忙來找她,見她回來了忙松了口氣。

  “孟小姐,對不起,我以為嚴先生會送你回來。”小然急忙道歉。格襯衫男人松了手一言不發地走了。孟蘇對著他的背影說了句謝謝。

  回到病房換了乾衣服,孟蘇讓小然扶她靠床頭坐著看雨。雨打在窗戶上模糊了玻璃,外面的風景便模糊了。

  “Zoe?”病房門口一道聲音傳來,孟蘇回頭看,一個組的同事們正走進來。為首的Jessica將一大捧放到她懷裡:“祝你早日康復。”

  “謝謝。”孟蘇說道,平日裡他們只是工作上打交道,下了班出了那高檔地段的寫字樓他們基本都只是路人。

  “早就想來看你了,可是最近公司一直很忙,所以到今天才來。” Jessica說道,她是組裡的形象代言人,出風頭的事基本都是她代表這個組。

  “我知道,謝謝你們來。”孟蘇說道,聞了聞花:“還有,謝謝你們的花。”

  所有人都微笑著點點頭,然後開始七嘴八舌問她的傷勢如何,孟蘇一一答了,所有人便勸她要想開,要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要努力康復,她們等她重新回到團隊中,孟蘇只是淡淡笑了。

  孟蘇打了個噴嚏,小然來趕人了,說探訪時間到,還說下次來的時候不要這麼多人一起來,會影響病人。同事們又叮囑她放寬心不要著急,然後禮貌地退了出去。孟蘇目送他們走了,只覺得很累。他們好意來看她,她卻只想到他們只是出於禮貌而已——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然探了探她的額頭,然後扶著她躺下邊說道:“病了三個多月了現在還來看什麼?真是人情淡薄。”

  孟蘇看看一臉不平的小護士又轉頭看向了窗外。

  “孟小姐,你家人不在本地嗎?”小然問道,有些小心翼翼。

  孟蘇搖搖頭,沒言語。小然有些不好意思,忙說讓她好好休息。

  雨一直下著,孟蘇扭頭看著窗外,腦海中又不自覺浮現了夢中的場景,雷雨和笛聲,只可惜她想不起來那個人的臉,只記得一襲白衣和短笛,明明感覺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容貌。

  近來,孟蘇越來越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夢了,夢有那麼漫長而真實的嗎?想著想著,孟蘇睡著了。

  第二天,何醫生來查房,孟蘇說有事要問他。老醫生呵呵一笑,說她病情恢復的不錯,至於腿的問題,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只是壓迫了神經而導致的暫時性失去知覺,不過,如果她配合康復,應該會慢慢好的。

  “何醫生,從我入院到將來康復的費用大概是多少?”孟蘇問道。

  “小孟,席先生找過你了?”何醫生問道。

  “是,前期的費用他已經替我交過了吧?那麼後期大概還需要多少錢?”孟蘇問道。

  “你現在除了腿之外恢復得還不錯,接下來就要轉到康復醫學部了,那邊的費用席先生已說過要最好的醫生最好的康復手段,大約要十幾萬。這些席先生已經支付過了。”何醫生說道。

  孟蘇點點頭,果然是有錢人,為了不讓她到法院打官司一切都處理的這麼好。

  “我知道了何醫生,謝謝你。”孟蘇說道:“不過,請您跟我說實話,我康復的幾率是多少?我需要做個打算。”

  “小孟,這還不能確定,我只能告訴你要好好配合治療。”何醫生說道。

  “我知道了。還有,麻煩您幫我聯系席先生,我大概做了決定了。”孟蘇說道。

  何醫生點點頭,安慰了她兩句,又說再過一段日子就可以轉去康復醫學部了,孟蘇只是平靜地聽著。

  下午,孟蘇正在睡著,何醫生陪著一個人來了,是嚴正。

  “你好,孟小姐,看來您已經想好了條件?”嚴正還是那個樣子。

  “我要五十萬。”孟蘇說道。

  何醫生和嚴正都一愣,齊齊看向孟蘇。然後他眉毛微微一皺,“孟小姐,您確定?”

  “確定。”孟蘇說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重新再站起來,房貸還差一點,不知道多久能出去工作,她需要錢——因為她沒有後援,只有靠自己。

  嚴正和何醫生對視一眼,然後從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協議,孟蘇看了,大概就是此事協商解決,付了她要求的賠償之後,此事就算完了,以後她再有什麼情況都與席兗無關。

  原來席先生還是有名姓的。

  孟蘇仔細看完利落地簽了字。嚴正又愣了下,仔細收好。然後從公文包中拿了一張支票出來,簽了50萬交給她,“您隨時可以轉賬。”

  “好。”孟蘇小心收好了支票。

  嚴正告辭了,臨走還貌似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這件事之後,孟蘇很快聯系了保險公司,拿到了賠償。算算,她現在也算個富婆了——一個殘疾的富婆。

  孟蘇收了支票,沒事靠在床上,邊自己按摩左腿邊算計以後的生活。想到了晚飯時間驚覺腦袋都有些疼了。她就那樣呆呆坐了一個下午。吃過晚飯,夜幕降臨,孟蘇看著漫天的星光很想出去走走,又不好意思麻煩晚班的護士,因此便只好作罷,早早睡了,她想早點回想起那些片段,想看清楚那個吹笛子人的臉。星光透過窗戶灑了一屋子。

  接下來的日子很安靜,像其他病人一樣,孟蘇被轉到康復醫學部,換了新的醫生接手,由最簡單的動作開始,每日有針對性的進行兩個鍾頭的康復訓練。嚴正也再未曾出現過。等孟蘇自己能從床上轉移到輪椅上的時候,活動空間大了許多,訓練之餘,她常常自己滾動輪椅去草坪上曬太陽,護士小然在休息的時候經常來康復部看她,偶爾給孟蘇帶來幾本雜志,偶爾給孟蘇帶束鮮花,時常還給孟蘇講講查房時的笑話,講講病人們。孟蘇多數時候是聽著。

  日子差不多又過去了兩個月,孟蘇的左腿還是絲毫沒有反應,小然勸她不要著急,反正錢也足夠用。孟蘇默不作聲。

  這天黃昏時分,孟蘇推了輪椅到樓外透氣,在草坪上又見了當日曾經拿球砸到她的小男孩新新,他正和同樣身穿病號服的幾個小朋友在玩球,孟蘇停了輪椅,在一邊笑著看。夕陽下,可愛的孩子,歡聲笑語,很溫馨的場面,只不過,若是背景不是醫院,這該是多幸福的場景。

  忽然孟蘇發現,小朋友們停了下來,都歪著小腦袋看她。孟蘇也歪著腦袋看他們。

  “阿姨,你的眼睛還冷嗎?”幾個小孩子來到她面前,新新揚著腦袋眨著大眼睛看她。

  孟蘇搖搖頭,可愛的孩子們總能讓人感到溫暖。幾個小孩子慢慢圍過來看她的眼睛。

  “眼睛也會冷嗎?”

  “當然,會凍鼻子呀,眼睛應該也會冷的。”

  “我怎麼沒覺得冷過呢,阿姨好奇怪。”

  聽著童言童語,孟蘇笑了:“小孩子的眼睛是不會冷的,長大了才會冷,所以你們要好好保護眼睛啊。”

  孩子們點點頭又跑去玩了。孟蘇就在一邊看著,夕陽將她和輪椅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直到護士喊集合令,孩子們才回去了。

  星星在天空越來越亮,孟蘇仰頭看了很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16 PM

第 3 章

  孟蘇習慣了每日黃昏去草坪看孩子們玩球,因此和那幾個孩子也越來越熟悉。孩子們偶爾會看她的腿,但是只是看,也不問什麼。

  有一天,球被扔到了孟蘇的輪椅邊,新新跑過來撿球,不知道是草坪滑還是絆到了什麼東西,他摔倒碰到了鼻子,一時流血不止,孩子們都嚇哭了,孟蘇一邊讓孩子們去叫醫生,一邊讓新新仰著頭。很快醫生來了帶了新新回病房了,孩子們也都跟著跑了,那個球就靜靜地躺在孟蘇輪椅邊,彎身撿起來,孟蘇皺眉,醫生們的神情都那麼緊張,新新應該不是普通的流鼻血——韓劇裡面,這一般是白血病的前兆。此刻夕陽的最後一點余暉在球面上留下了少許光亮。

  將球放在膝上,孟蘇搖著輪椅進了剛才的2號住院大樓,找到了兒科問護士有沒有一個叫新新的小朋友,護士搖頭。孟蘇想了想又乘電梯去了五樓血液科。剛剛拐進血液科的走廊就見兩位醫生和一個護士從一間病房出來。

  “新新最近流血勤了,小張,你一定要留心照顧他。”一個醫生說道。護士點點頭。

  說這話,三人見到了抱著球的孟蘇。

  “你找誰?這個時候了,你該回自己病房去。”護士說道。

  “我來還新新的球。”孟蘇說道,晃晃手裡的球。

  “我轉交吧,新新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護士說道,臉上有不忍。

  孟蘇點點頭,將球給她,然後扭轉輪椅。

  “新新是白血病嗎?”輪椅轉到一半兒,孟蘇忽然停下問道。

  醫生和護士點點頭。孟蘇沒言語,轉動輪椅進了電梯間。

  出了2號住院樓回到一號樓裡自己的病房,孟蘇一路上有些心酸。晚班護士見她平安回來鬆了口氣之余善意提醒她以後要早點回病房比較好,孟蘇點點頭,挪到床上,孟蘇忽然問道:“白血病要怎麼治療?”

  護士一愣,疑惑地看孟蘇:“孟小姐,你怎麼問這個?”

  “沒什麼,想問問。”孟蘇說道。

  “這要根據每個病人自身的特點來選擇,比如年齡、性別、白血病類型、血液學特征、細胞遺傳學和分子生物學特征、白血病細胞的細胞動力學等等。手段有化療、造血幹細胞移植、生物及基因治療、中西醫結合治療等,孟小姐,你怎麼了?”護士說完了這些專業詞匯有些疑惑地看孟蘇。

  “哦,謝謝你。”孟蘇說道。護士點點頭囑咐她好好休息。

  孟蘇長長地歎了口氣。

  第二天小然來換班的時候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孟蘇被她看得有點發毛:“怎麼了?”

  “孟小姐,你怎麼好好的問起白血病了?”小然問道。

  “沒什麼。問問而已。”孟蘇說道。

  又是黃昏時分,孟蘇又去草坪,果然沒見新新出現。

  接連幾天都沒見到。孟蘇常常等到天黑透了才回病房。

  孟蘇又因為訓練時不小心摔了胳膊,弄傷了骨膜,沒有力氣自己滾動輪椅,又不想麻煩護士,所以在病房裡又悶了好幾天沒出去。等到可以動了,孟蘇又出了病房,看見那個在草坪邊上也坐著輪椅的小小身影孟蘇心裡有些酸。

  “阿姨,是你去還我的球嗎?”新新看見她,忙問道。

  孟蘇點點頭。

  “謝謝你阿姨。”新新很懂事。

  孟蘇搖搖頭。

  “阿姨,我以後和你一起曬太陽好嗎?”新新笑著問道,落日余暉下,小臉有點不是顏色。

  孟蘇笑著點點頭:“好。”

  一個人影迎著夕陽慢慢走來,夕陽在他身後留下了長長的影子。

  “樹石叔叔。”新新叫道。孟蘇抬頭看看,是那天送她回病房的格子襯衫。樹石?聽著很像筆名。

  “那天,謝謝你。”孟蘇說道,她說了謝謝,那天他沒回頭,也不知道聽見沒有。

  樹石淡淡一笑,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將背著的畫板擺好,開始勾勒線條。孟蘇和新新都看著他。三個人也不作聲,兩個人歪頭看著。直到樹石起身推了新新往回走。

  他們倆看看孟蘇,孟蘇也看看他們。

  “阿姨,你明天來曬太陽嗎?”新新問道。

  “嗯,明天見,新新。”孟蘇說道。

  這種約定慢慢持續著,只要不是刮風下雨的惡劣天氣,三個人都會在黃昏時分在草坪邊看夕陽,看樹石畫畫。樹石的畫有的很抽象孟蘇也不懂,新新也不懂偶爾會問。樹石便淡淡地給他們解釋。

  孟蘇從樹石那裡知道新新已開始接受化療了,他的頭髮掉了,樹石不知道從哪裡給他搞了個可愛的米奇帽子,新新便很高興。他身體好一點點了,便坐不住輪椅,到草坪上和小朋友玩球。

  “新新的情況好轉了點兒。”那天,樹石忽然說道。

  “會治愈嗎?”孟蘇問道。

  樹石搖搖頭,眼睛看著場上的新新:“任何病都沒有人能有絕對的把握。”

  孟蘇點點頭。

  天黑了,新新氣喘吁吁回來了,爬上輪椅:“樹石叔叔,我們回去吧。對了,樹石叔叔你別忘了要給我講阿喀琉斯的故事啊。”

  “好。”樹石說道。

  回到病房,見小然正等她,原來她今天夜班,給她帶了本雜志。

  “小然,你可以幫我買一本西方神話嗎?”孟蘇問道。小然點點頭說沒問題,又閒聊了一會兒小然走了。

  新新的狀況時好時壞,他出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孟蘇看完了整本西方神話也不知道跟誰講,又讓小然代她買了西方歷史。然後黃昏時分出去逛逛,偶爾會碰到樹石,只不過樹石似乎也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臉色蒼白,臉頰上的肉也都沒了,本來就高瘦斯文的他更顯得瘦弱無力。

  入秋了,天涼了,孟蘇喜歡看落葉,偶爾樹石會推著她到草坪中那棵大樹下坐著,然後自己在一邊畫畫,只不過,他不再讓孟蘇看他的畫,而是常常正對著她畫,孟蘇問他,他說他在畫那棵大樹。

  秋天快要過去了,孟蘇也很少看到樹石了。雖說孟蘇是個不太熱情的人,可是新新和樹石是她一直以來的“病友”,所以便常去2號樓看望他們。她第一次去的時候,新新正窩在樹石的床上兩個人一起講神話故事,樹石的頭上也戴了一頂灰色的毛線帽子。

  新新的臉色不好,樹石的臉色也不好。看到她來他們還是很開心的,孟蘇臉上微笑著,心裡卻有些不好受。

  “新新,今天乖了嗎?”醫生的聲音很溫柔,扭頭看去,是一位斯文俊朗的年輕醫生,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

  “夏醫生,我今天很乖的。”新新笑著說道。夏醫生看了看樹石的情況,又囑咐了幾句才走了。因為醫生囑咐他們要好好休息,所以孟蘇也便告辭了。

  兩人送她到電梯間,等電梯的時候新新問她明天還來不來,孟蘇點點頭。直到電梯的門緊緊關閉,孟蘇臉上的笑才隱去了。一眨眼的功夫電梯“叮”的一聲,已到了一樓了。電梯門打開,門外站著兩位醫生,其中一個就是那位夏醫生。出了電梯往門口走,不知為何偏要回頭看一下,卻見電梯門已關上了。

  第二天,還沒等孟蘇去2號樓,新新拉著樹石來了,兩個人的病號服外面套了厚厚的衣服,頭上都戴著帽子,臉色比昨日好一點點。樹石手裡還提著一個漂亮的紙口袋。孟蘇當時剛做完康復訓練累得滿頭大汗,正躺在床上假寐。

  新新一直盯著她的腿看。

  “阿姨,你疼嗎?”新新問道。

  孟蘇微笑著搖頭,若是疼她還覺得又希望,沒有知覺才是最可怕的。

  招呼了他們兩個坐了,孟蘇問道:“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樹石晃了晃手裡的袋子,孟蘇隱約聞到一股甜香的味道。

  “好吃的?”孟蘇問道。

  “嗯,是啊,阿姨,樹石叔叔今天出去買了糕點回來,樹石叔叔說很好吃的,我們就拿過來和你一起吃。”新新笑著說道,從樹石手裡拿了袋子打開,裡面是三個漂亮的塑料盒裝的圓形小蛋糕。

  “好像很好吃,謝謝新新和樹石。”孟蘇說道。新新拿了那個粉紅色的給她。

  “這個最好看的給你吃,阿姨。”新新小手捧著小蛋糕給她,孟蘇摸摸他的臉:“既然最好看,就給新新吃吧。”

  新新搖頭:“不行的,阿姨,女孩子才喜歡粉色,我是男子漢不要這種顏色。”

  孟蘇看看樹石,樹石微微聳肩,已打開新新遞給他的那個淡綠色的蛋糕悶頭吃了。

  吃完了蛋糕,孟蘇有點渴,又不好麻煩樹石和新新便也沒說,新新趴在窗口看下面,說這裡的風景比他們病房的好,而且這裡好安靜。樹石一直默默無語。待了好一會兒,樹石叫新新回去,說夏醫生一會兒要查房了,新新這才有些不捨地跟他走了。

  他們走了,孟蘇將輪椅挨床邊放好,往常一樣挪到輪椅上,可能今天訓練的時候太過急切太用力,所以胳膊有些酸軟,此時不防一下子不僅輪椅推歪了,自己也從床上掉了下來,掉落的過程中頭和胳膊不小心碰到了輪椅扶手上,疼得她直咧嘴。

  趴在地上,左邊額頭和胳膊肘都疼,掙扎著剛坐起來,就見樹石出現在門口,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輪椅一眼,然後大步走過來抱了她起來放在輪椅上。

  “你要拿什麼?”樹石問道。

  “水,我有點渴。”孟蘇說道。

  樹石默不作聲給她倒了水放在床頭櫃上:“下次按鈴叫護士來吧,畢竟你還不是很習慣這種生活。”

  孟蘇笑了:“每天都沒事,可能今天胳膊有點酸,一時沒拿捏好。”

  “阿姨,你的額頭紅了。”跟在後面進來的新新說道。

  “沒事兒,不疼。”孟蘇說道。樹石也沒說什麼牽著新新的手走了。孟蘇推著輪椅送他們到電梯間,然後回來在窗口看他們出了1號樓,手牽手往東走去,新新似乎還仰頭和樹石說了什麼。

  回頭看看那個還剩了三分之一的小蛋糕,孟蘇笑了。



  第 4 章

  接下裡的幾天雖然還是有些冷,不過也算是風和日麗,草坪上那些枯黃的落葉都染上了亮色,少了些秋日的肅殺。樹石和新新雖然情況不太好,可是卻堅持著出來在草坪坐一會兒。

  有一天,樹石坐著畫秋日落葉,新新在一邊抱著球玩了一會兒,也過來坐下了,坐了一會兒笑著對孟蘇說落葉上很暖和,孟蘇動了心想挪下去,試了試似乎有點難度,樹石放下畫板抱了她輕輕放在新新剛剛攢出來的樹葉堆上。真的暖暖的,新新在她身邊偎著,兩人一起看樹石畫畫,樹石的畫上是滿滿的落葉,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樹石叔叔,你把我和蘇蘇阿姨也畫上去好不好?”新新說道。

  樹石皺皺眉然後點了點頭,搬了畫架到他們對面,不時抬頭看一眼復又低頭去勾勾畫畫。似乎過了很久。孟蘇的左腿沒有直覺,可是腰直得有些不舒服了,不過她也沒說,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著。看一眼新新,他似乎也在忍著。

  “樹石,我們可以動一動嗎?”孟蘇問道。新新還是小孩子又病著,忍太久會耗費太多的體力。

  樹石點點頭。孟蘇便拍拍新新的腦袋:“新新,阿姨有點冷,你到阿姨懷裡來,咱們互相取暖好吧?”

  新新點點頭,鑽進她懷裡,孟蘇雙臂環著他,兩只小手攀著孟蘇的胳膊,咯咯笑著。

  好不容易畫完了,新新卻睡著了。樹石抱了孟蘇到輪椅上,然後抱著新新,又看看畫架,似乎沒法拿。

  “我來抱著新新,你拿畫架推著我吧。”孟蘇說道。

  樹石點點頭。

  看著懷裡新新微紅的臉和微微翹著的嘴角,孟蘇心裡一緊,新新又瘦了好多。回了2號病房,樹石將新新放好,執意送孟蘇回去,孟蘇雖然拒絕,樹石卻不做聲只推了輪椅就走。出了病房,就見夏醫生向這邊走。

  “樹石,你又帶著新新出去了是不是?”夏醫生微笑著說道,使得他這句看似“問罪”的話沒有絲毫威脅力。

  “嗯。”樹石點頭:“我先送蘇蘇回去,馬上回來。”

  夏醫生看一眼孟蘇,又看一眼樹石,眉頭輕皺。然後說道:“不如我代你去送蘇蘇小姐,你回去歇著。”口氣重了些。

  “樹石,我都說不用送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回去吧,我明天來看你們。”孟蘇馬上說道。

  樹石猶豫片刻點點頭,孟蘇笑著和他說了再見,到了電梯間,聽見夏醫生的聲音說道:“樹石,你該知道自己這時候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想,不用我一再重復。”

  沒聽見樹石的聲音,只一聲病房門關閉的聲音。

  孟蘇的心馬上就提了起來。那個溫和的醫生也有如此嚴厲的口吻,看來樹石的病有些嚴重了。

  孟蘇折騰了幾趟,小然笑說她現在關注別人的病比自己還上心。孟蘇只是微微一笑。

  這天又來到2號樓,進了電梯剛要按下關門鍵,一位年輕醫生攔住了門,然後請一位老者先進了。他們看了孟蘇一眼,然後又接著討論。

  “院長,我覺得對新新來說,現在化療已不能控制病情了。我建議下一步造血幹細胞移植。”他的話讓孟蘇驀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可是,造血幹細胞最好的供者是患者的兄弟姊妹,這樣還有與患者HLA四分之一完全相合的機率,此外少數父母或其他親屬也可能有相合的機會,可是新新的父母到現在都沒找到,也不確定他還有沒有兄弟姐妹,等找到恐怕已來不及了,而與患者完全無血緣關系的人群當中,HLA完全相合的機率是萬分之一至十萬分之一,我們已聯系了中華骨髓庫和台灣骨髓庫,可是目前為止還沒有匹配的。這種方案雖然成功率高,可關鍵是找不到人啊。”老者說道。

  “這樣看來,似乎只能放棄治療了。化療既不能保證他活著,這樣的疼痛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太殘酷了。”剛才那位年輕的醫生說道。

  “治病救人,不到完全沒有希望就不能放棄。”旁邊一位女醫生說道。

  孟蘇聽得愣了,電梯開了,那幾個人出去她都沒什麼感覺。愣愣地跟著電梯到了頂樓又下去。直到看到大廳她才回過神來,匆忙地按住電梯推出了輪椅在大廳裡發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下意識地想逃避。

  回到自己的病房,孟蘇到窗前看下面的蕭條的風景,明白了,自己逃避是不想看到新新,看到一個沒有希望轉好的孩子是會讓人絕望的。

  接連幾天孟蘇不敢去看新新。

  入冬了,今年的初冬比去年寒冷一些。入冬沒幾天居然就飄起了小雪,孟蘇想著要不要去看新新和樹石。沒等她去,樹石來了,雖然裹得厚厚的,不過看起來仍舊是單薄,孟蘇知道他是因為太瘦了。

  樹石來說是謝謝她,他很快就要去國外治療了,臨走來跟她道別一下。

  孟蘇點頭,樹石笑著走了。

  第二天,孟蘇想著,樹石很快也要出國治療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見,不如在他走之前多見兩次,也順便給他打打氣。

  去了,病房裡住進了新人。新新正躺在床上側頭看窗外的小雪花。孟蘇在門口調整好了表情才緩緩滾著輪椅到了新新床邊。

  “新新。”孟蘇叫了一聲。

  新新轉過頭,眼圈周圍都是黑的,嘴唇是白的。

  “蘇蘇阿姨,你來了。樹石叔叔上午走了。”新新說道。

  “哦,這樣啊。阿姨來晚了一步。”孟蘇說道。

  “阿姨,我還能見到樹石叔叔嗎?”新新問道。

  “等樹石叔叔在國外看好了病就會回來了。”孟蘇說道。

  “哦。”新新又轉頭看雪去了。孟蘇也不說話,只覺得新新今天有些反常。

  坐了半個多小時,新新也不說話,孟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騙小孩子的事她以前沒做過,也不知道怎麼哄孩子。直到新新說:“阿姨,天要黑了,你回去吧。”

  孟蘇給他掖了掖被子告訴他好好睡覺便走了。剛到門口,新新的聲音清晰傳來:“蘇蘇阿姨,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樹石叔叔了。”

  孟蘇奪門而出。

  到了走廊上稍稍平靜了一下,孟蘇推著輪椅來到醫生值班室,敲了門,裡面傳來一道斯文有禮的聲音“請進”。推門進去了,裡面的人見是她有些發怔。

  “你找樹石?他已經轉院了。”夏醫生說道。

  “我知道他走了,但是,他真的轉院了?夏醫生,樹石的病在國外治得好嗎?”孟蘇問道。

  “第一個問題,他的父母確實給他聯系了美國的MSK癌症治療中心。第二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夏醫生有條不紊。

  “那,新新呢?”孟蘇問道,感覺自己有點提心吊膽。

  “現在看來不是很樂觀。因為化療治療似乎成效不大,造血幹細胞移植目前沒有可匹配的HLA。”夏醫生說道,口氣裡有一絲惋惜。

  “謝謝。打擾了。”孟蘇說著,退出值班室,等電梯。

  此後的每一天,孟蘇都去看新新,有時候給他念神話故事,有時候玩拜托小然幫忙買的玩具,可是新新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孟蘇問他,他才很小聲地說他想要一個畫板,像樹石叔叔那樣的畫板。

  孟蘇看到他眼睛裡的渴望,本想拜托小然幫忙代買,想了想,孟蘇和主治醫生請了假,又和新新的醫生保證了多遍才被允許帶著新新出門去商場買畫板。

  對別人來說,帶孩子上街逛逛來說是很簡單的事。對現在的孟蘇和現在的新新來說是不容易的事,孟蘇行動不便,新新體力不支。可是當看到新新聽到可以去逛商場時的喜悅時孟蘇覺得還是值的。護士小然聽了她的想法說她太瘋狂了,最後說正好她那天休班可以帶她們去,正巧用她哥哥的車。孟蘇本想拒絕,不過小然說的也對,她和新新出去無論哪一個出了點狀況都是很可怕的,所以有個專業人員在安全些,孟蘇便不好反對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17 PM

第 5 章

  脫下護士服的小然看起來更青春靚麗,頭髮簡單地扎成了馬尾,像是涉世未深的學生。她身後的BUICK看起來有點不搭調。新新很高興,孟蘇看他高興自己也開心,在小然的幫助下孟蘇挪進了車裡,順便將折疊輪椅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小然開車的技術很好,為了讓兩個久住醫院的人看看外面的風景,小然還特意放慢了車速。到了市中心百貨的地下停車場,小然將輪椅拿出來,要去扶孟蘇,孟蘇笑著說道:“讓我自己試試。”

  雖然最後失敗了,不過孟蘇覺得再試幾次會成功的。

  坐電梯到了地面,孟蘇看著商場裡擁擠的人流忽然覺得很親切,新新跟在她一邊也是興奮地看來看去。乘電梯上了頂樓,那裡眾多的兒童玩具和學習用品讓新新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一排排看過去愛不釋手。小然陪著他,孟蘇在原地等。畫板不便宜,新新不好意思要,孟蘇說沒關系,就當送他的生日禮物了。新新雖然想拒絕,可是小孩子實在渴望某種東西的時候是抗拒不了的。

  買了畫板,順便又一層層下去逛。逛到淑女裝的時候,看著小然高興的挑衣服,新新懂事地握住孟蘇的手:“蘇蘇阿姨,等你好了也可以買漂亮衣服。”孟蘇點頭。

  買完了衣服孟蘇看新新臉色有些發白,便說去吃些東西,小然說商場地下的餐廳裡有家不錯的,路過肯德基正在搞活動,買兒童套餐會送一個加菲貓玩偶,新新的眼神很是留戀,小然便改了主意說去吃肯德基好了。新新的眼神都亮了。

  買了東西,孟蘇和小然只喝咖啡,新新對那個加菲貓玩偶愛不釋手。坐了好一會兒,人漸漸多了,幾人忙出來了。孟蘇猶豫了會兒還是拜托小然送她回家一趟,離開幾個月還是很惦記。

  正往電梯口走,兩個美女停在了她們面前,其中一個和小然打招呼:“然然,和朋友逛街?”

  小然客氣地點點頭:“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好啊,再見。”美女有些訕訕,不過還是保持著微笑。

  上了電梯,小然對著那美女的背影撇撇嘴。

  折騰上了車,三個人一路說笑著到了孟蘇的家,一間四十幾坪的精裝修公寓,小小的客廳是淡黃色牆,客廳裡很簡單,一組可以躺臥的白地粉碎花的布藝沙發和小小的茶幾,沙發前一塊小小的白地毯。對面是電視機和小小的很有宜家風格的淡色書架。沙發後面的牆上掛著幾幅小小花卉相框,陽台在北面,此刻被改成了開放式廚房的一部分,白色的廚具看起來沒什麼油煙。還有兩個門此刻都是半掩著,是洗手間和臥室。

  不過,此刻家具上都蒙著灰塵,小茶幾上的花已成了乾花。

  “蘇蘇阿姨,你家好漂亮。”新新扶著孟蘇的輪椅扶手,小小的聲音裡有羨慕。

  “來來來,新新別客氣,坐吧,蘇蘇阿姨家的沙發看起來好舒服啊。”小然笑著拉著新新去坐了。

  “有灰~~”孟蘇白說了,兩個人已在沙發上穩穩落座了,到廚房看了看冰箱,燈沒亮,果然東西都壞了,一打開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撲來。水龍頭也放不出水來——斷水斷電。

  “本想燒點熱水,看來沒辦法了,煤氣應該也停掉了。”孟蘇說道。

  “蘇蘇阿姨,我們不渴。”新新說道,眼睛四處看著,似乎很是新奇。

  “我也想有這樣一間房子。”小然笑著說道:“蘇蘇,等你出院,我可以來串門子嗎?”

  “可以啊。”孟蘇說道。

  “我也可以嗎?蘇蘇阿姨?”新新問道。

  “當然,歡迎新新。”孟蘇說道。

  兩人跟著孟蘇的輪椅四處轉了轉,所經之處驚起了灰塵飛揚,在陽光裡飄著。

  “回來再收拾怕是要費大力氣了。”孟蘇說道。

  又坐了一會兒,小然說時間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否則新新的醫生會著急的。幾個人便鎖了門下了樓。

  雖說已是冬日,但是小區裡的冬青仍一如既往地綠著,化解了幾分清冷。回去的路上新新有些累靠在孟蘇懷裡睡著了。

  “小然,我的左腿其實沒什麼希望再恢復了吧?”孟蘇忽然問道。從後視鏡她看到了小然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不用安慰我,我想聽實話,這樣我也好安排自己的生活。”孟蘇接著說道。

  “我不是安慰你啊,蘇蘇,只是真的沒人敢保證你什麼時候能站起來或者說到底能不能站起來。”小然說道。

  “謝謝你小然。”孟蘇說道,眼睛看著窗外,真的不能站起來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回到醫院,送了新新回病房,看新新高興地和夏醫生舉著畫板說話,小然和孟蘇先回去了。折騰到自己的病床上孟蘇有點累,頭疼,想著亂七八糟的計劃睡著了。

  一覺醒來覺得頭沉沉的,鼻子也不通暢,嗓子也緊。沒想到出門一趟還感冒了。護士見她如此忙去給她開了感冒藥囑咐她這幾天不要出門,這幾天有點降溫了。

  雖然不餓,可是不能空腹吃藥,所以孟蘇搖著輪椅去頂樓餐廳吃飯。

  要了份炒麵,孟蘇把托盤放在腿上,搖著輪椅找了空桌子坐下吃了幾口,旁邊人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個小孩子的父母還沒找到?還沒有匹配的HLA?”一個嬌柔的女聲。

  “嗯。”輕輕的一聲應答,孟蘇抬頭看,果然是夏醫生。他身邊坐著一個白大褂的女子,雖戴著眼鏡卻仍舊掩不住嬌俏的臉。

  “真可憐,不知道還有多久。”女子歎氣。

  夏醫生沒說話,只低頭吃飯。

  “尚禹,我要休假了,我們去北方滑雪吧?”女子的口氣輕鬆了起來。

  孟蘇吃不下去了,收拾了餐盤走人。

  “以後再說吧,新新這個樣子我不能休假。”夏尚禹說道。

  背後傳來這樣的一句話和女子有些不悅的哼聲。

  等電梯的時候,地上的一張報紙吸引了孟蘇的注意力,瞬間瞪大了眼睛,那大大的版面上幾幅並排的油畫,關鍵的是——每一幅她都眼熟。因為報紙被折過,所以標題看不到,孟蘇使勁彎腰試了試還是撿不到,連電梯開了又關上都不知道。

  一個白大褂彎腰撿起了報紙遞給她,抬頭看看,是夏尚禹。連忙道了謝,翻過報紙看,心急的像是要對中獎號碼一樣。

  “你不下樓?”夏尚禹的聲音又傳來,卻是已和同事在電梯裡了。

  “啊,下樓。謝謝。”進了電梯孟蘇哆嗦著找到標題也找到了一幅照片——樹石的照片,修身長立,靠著一棵大樹,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大概瀏覽了一遍,是樹石的畫展,報紙上稱他為才華橫溢的稍有憂郁氣質的畫家。

  找到了畫展的地址,還有五天結束,孟蘇很想去看看。

  半夜忽然發起燒來,渾身像著了火一樣,沒有一點力氣,甚至抬手按鈴都是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的。護士匆忙趕來,見她這個樣子忙去叫了值班醫生,醫生和護士量體溫、吊點滴時她也都恍恍惚惚,不知東南西北。眼皮都抬不起來。昏昏沉沉中滿天都是畫像在轉,畫像上都是紅衣飄飄的古代女子,畫像的人似乎還對著她笑,或妖媚或莞爾或淒涼,真真切切,真人一樣的。

  最後又是被心口的疼痛感疼醒的,睜開眼睛,康復科的護士正給她量體溫,見她醒了忙笑著說道:“你昨天晚上忽然發燒39度,不過還好,現在溫度降下來了,一會兒還要吊一瓶葡萄糖,哦,我去餐廳給你買了粥下來,你先喝點吧。否則身體受不了。”

  “謝謝。”嘶啞的聲音似乎不是自己嗓子裡發出的。

  “不客氣。”護士輕輕扶了她起來,腦袋裡像漿糊一樣,不經意往窗外看竟然一片素白了。

  喝了幾口粥又躺下,看著護士將針扎進血管,看著那溢出來的一點點紅色。接下來又是昏天暗地的睡,體溫時高時低。沒幾天是清醒著的。

  也不知道過了幾天,孟蘇終於覺得頭沒有那麼沉了,腦中清明了一點,雖然還是虛弱得很,她還是堅持讓護士扶她到輪椅上,她想好好洗個臉。到了水池邊看到鏡子裡的臉孟蘇楞了一下,一點血色也沒有,頭髮糾結著纏在一起,嘴唇白白的,像是暗夜出動的僵屍。

  “今天是幾號?”孟蘇問道。

  “15號了。”護士說道。

  孟蘇一愣,十五號,樹石畫展的最後一天,可是現在她連滾著輪椅的力氣都沒有。不過還是很想去看,去印證夢裡的那些畫。

  她說想出去一趟,護士和醫生強烈反對,孟蘇便不說話了了。午飯後,孟蘇說要睡一會兒,護士便關了門留給她安靜的空間。孟蘇掙扎著坐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折騰到輪椅上,歸功於上次摔下床之後的練習,這次總算給她成功了。到櫃子邊翻出上次回家拿來的厚衣物,孟蘇費力穿戴好了,圍了棒針的蘇格蘭風的圍脖,戴了副大大的墨鏡,到門後換了雙拐然後小心翼翼地開門出去了。走廊裡沒有人。上了電梯直到一樓大廳也一直沒有碰到什麼人。

  拄著雙拐是很費體力的事,所以還沒到醫院門口她已經滿頭大汗了。又站了許久才打到計程車,等她折騰進車裡面已經是快一個小時之後了——因為她的雙拐,所以很多出租車根本不停的。

  因為塞車,會展中心又很遠,幾乎要橫穿整個城市,所以等她到了會展中心,人已寥寥無幾了。進了展廳放眼望去,滿眼的火紅和秋葉黃。拄著雙拐一幅幅看過去,很多作品已被標注了“已售”了。

  大大的屏幕上還播放著畫展的相關報導,有關於畫的也有關於樹石的,畫面中的樹石一直都是淡淡的笑。不過今天看來,孟蘇覺得他的笑其實很飄忽,即使看著你,你也會覺得他的眼神正透過你不知道看向什麼時空去了。

  畫作分為三個部分,一部分冷色調的,藍藍的水映著灰色的天,連遠處的村子都是灰色的。或者是灰色的高樓,灰色的天空。再接下來的一部分是秋葉黃,其中兩幅孟蘇見過未完稿的,落滿了黃色落葉的醫院草坪和她和新新在草坪上相互依偎的——背影。剩下的沒見過,不過都是以秋葉黃為主調,飄著秋葉的潺潺流水,那水都比第一部分的澄澈了許多,還能見到水面上白雲的倒影,可以想見畫家心情的轉換。第三部分基本都是大紅色的古代工筆人物,從旁邊的說明可見,圖中畫的是飛天。

  飛天。

  和她夢中的幾乎完全一樣。姿態、表情、服飾——如果說這是巧合——可是她以前從來沒去過敦煌,沒看過飛天的畫像,而且就算在電視中短暫的一瞥之外,她也沒見過如此詳細、色彩艷麗的飛天圖,最重要的是,畫像中的這個女子她感覺很熟很熟,熟到伸手可以觸碰的感覺。

  那一刻孟蘇忘了自己正靠著雙拐和自己已經酸軟的胳膊在支撐著體重,她只是發愣地站在畫前。

  “小姐,對不起,畫展要結束了,我們接下來要整理畫像了,請您——”一道彬彬有禮的聲音在她身後說道。

  “這幅畫只有一幅嗎?我想買。”孟蘇說道。這幅畫上已標注了“出售”。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這裡所有的畫像都只有一幅。”那人接著說道。

  “那,有哪些畫還沒有售出?”孟蘇問道。無論如何,她想要保存一幅樹石的畫作。

  “只有幾幅‘過去’還沒有售出,不知道小姐是否感興趣。”那人問道,可能沒想到畫展馬上結束的時候還有人來買畫。

  “好,我買。”孟蘇隨著他到那邊看了看,挑了一幅四千塊的買了,讓他們過些日子按地址送到她的家。

  刷了卡,走出會展大廳,孟蘇還是很留戀那幅“飛天”,很想要那幅畫,可是不能奪人所好。在休息區坐了一會兒,看著很多的工作人員忙碌地來來往往。

  休息了一會兒,只見工作人員抬了已包好的飛天出來到門口不知等什麼人,孟蘇休息得差不多,又不忍見中意的畫被人拿走,便拄了拐杖往門口去,剛下了兩級台階,一輛黑色奔馳停下了,工作人員殷勤地跑過來說:“席先生,畫都已經包好了正要派人送去,您怎麼親自來了?”

  原來是他買了飛天。也姓席?孟蘇忍不住看過去,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在車窗後露出了臉:“只這一幅?”

  “是,只有一幅出售。”工作人員說道。

  “好,麻煩了。”他客氣地說道,但口氣裡並沒有多少誠意。

  小心翼翼接著下了台階,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了看畫像,她喜歡的那幅飛天……到了門口等了許久才等到願意送她回醫院的計程車,孟蘇已快站不住了。

  回到病房,見她這副打扮,醫生和護士都皺了眉,拿下圍巾和眼鏡,孟蘇覺得自己的腦門有點燙,護士也見她臉紅的不正常,忙扶她躺好,又拿了體溫計來。邊告訴她,她現在的發燒有點危險,都告訴了不讓亂跑,怎麼還出去受凍。

  孟蘇理虧也不分辯,只說自己有件非出去不可的事要辦。

  因為折騰這一趟,晚上又掛了點滴。孟蘇閉著眼睛,腦袋裡都是那幅飛天,迷迷糊糊睡著了,滿天飛得又是飛天,只不過這次有了不同,那些飛天畫像總是轉著轉著就開始自燃,直到剩下畫像那彎彎的眼睛。那雙眼睛的眼神又變了,似乎是看透又似乎是無所謂。



  第 6 章

  因為病著,護士又看管的嚴了,孟蘇一直沒去看新新,算來也有近十天了。這天有了些力氣,喝粥也喝得倒胃口了,孟蘇便到頂樓去吃飯。本來想要肉串炒飯,可是想起護士說的她現在腸胃不能吃太刺激太油膩的東西,便要了清淡的套餐。還是空桌子。這回有人坐她對面了。

  一張塗鴉推到她面前。抬頭看,是夏尚禹,不是白大褂的裝束,看來是下班了。

  “新新讓我轉交的。”夏尚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如春風。

  “謝謝。”孟蘇看看畫笑了,原來是仿樹石的草坪落葉,只不過很是粗糙,葉子大的和人臉差不多,人也是抽象型的,臉都是四方的,大概還可以分出男女來。“畫的不錯。”

  “有時間去看看他吧。”夏尚禹說道,聲音低了些。

  孟蘇立刻抬頭,夏尚禹卻低了頭:“新新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孟蘇眼睛一酸,夏尚禹何時離開的她都不知道,只是拿著勺子在碗裡攪來攪去。直到護士來找她,見她把那一碗飯都攪亂了。

  孟蘇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吃過早飯醫生來查房,她說她要停止康復訓練要出院。醫生很是詫異,百般勸說,無奈孟蘇意志堅定。最後醫生也無法只說讓她好好考慮。

  孟蘇的決定讓康復醫學部都很詫異,不過孟蘇也沒解釋什麼,只是鐵了心要出院。院方無奈,同意了她的要求。臨出院之前,孟蘇去了1號樓,找到了夏尚禹。

  顯然夏尚禹看到她換了病號服也有些吃驚。

  “新新的病,若是用最好的藥最好的技術可以維持多久?”孟蘇問道。

  夏尚禹搖頭,“這種病很難下論斷,長則一年兩年,短則三月五月,但也可能十幾二十天。”

  “那麼,給他用最好的藥和最好的技術吧,錢,我來付。”孟蘇說道。

  夏尚禹一愣,“孟小姐,如果我沒記錯,你和新新非親非故,而且你自己也遭遇了不幸。”

  “說不上不幸,比別人多倒霉一點罷了。新新才是不幸。”孟蘇說道。

  “你知道樹石的畫展了吧?畫展的收入全部都捐給新新治療用,大概有十五萬左右。而且,由於畫展的原因,最近又有很多熱心的人來捐款,所以,新新這段時間的治療費用足夠了。”夏尚禹說道。

  “畫展是為了這個?”孟蘇驚訝。樹石自己也是白血病,卻將全部所得捐給新新。

  “你沒看介紹嗎?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一個樹石不肯說。”夏尚禹說道。

  孟蘇點點頭:“打擾你了,夏醫生,我先去看新新,如果新新的治療費不夠,請一定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孟蘇寫下了自己的電話,又一次說了打擾,孟蘇去了病房,新新正坐在床邊畫畫,小小的背影看著很孤獨。

  “新新?又在畫畫了?”孟蘇笑著說道。小孩子回過頭,一臉的高興。

  “蘇蘇阿姨,你來了?夏醫生說你生病了,蘇蘇阿姨,你好了嗎?”新新放下畫板跳下地來到她身邊。

  孟蘇點點頭:“夏醫生給阿姨你的畫了,畫的很好啊!新新加油。”

  “嗯,我長大了要像樹石叔叔那樣,畫很多很美麗的東西。”新新笑著跑到床邊,拿了畫板過來給她看,原來畫的的是雪中的樹。雖然雪花比樹葉子還大,不過總算還是六角形的。孟蘇笑了,推著輪椅到床邊和新新偎著一起塗鴉,玩了好大一會兒,快到吃飯時間,孟蘇牽著新新的手去餐廳吃飯。

  “蘇蘇阿姨,以後我們天天一起吃飯好嗎?”新新問道,眼睛裡帶著渴望。

  “新新,阿姨要出院了。”孟蘇說道,既然只是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她不能把所有的時間都押在這裡,看看新新忽然暗淡的臉色,孟蘇忙說道:“不過,阿姨會經常回來看你的,和以前一樣,你好好治病,等你好了,去阿姨家玩兒,阿姨給你買許多好吃的好不好?”

  新新懂事地點點頭,擠出一點點笑容。

  吃了好久,喝了飲料,孟蘇送新新回了病房,忍著不看新新戀戀不捨的眼光,孟蘇離開了。

  離開醫院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多了,又多了輪椅,打車更不容易。折騰到小區門口,這種社區出租車是不准進的,師傅將她把輪椅和東西都提了下來,好心扶著她坐到輪椅上,還好,孟蘇基本沒什麼行李,只一個平時背的大包便都裝回來了,拐杖被她橫在輪椅上,迎著小區門衛驚訝的目光,孟蘇泰然自若地進了門,慢慢地向自己家行進。快到家門口,一輛黑色轎車慢慢按了兩聲喇叭從她身邊過去了,孟蘇也沒在意。

  開了門進了家,心踏實下來。不過,注定今天要沒水喝沒電用沒有煤氣,也沒法大清理,今天只好凍一個晚上了。大概拂了拂灰,孟蘇把自己扔到沙發上閉目養神一會兒。打算一會兒去小區的服務中心去吃些東西,順便借那裡的空調暖和一下。

  冷意漸漸侵入厚外套碰觸到皮膚,慢慢滲進肉裡直到心裡。換了件長款的大衣,隨意披了大圍脖孟蘇滾動輪椅出門了。這裡離服務中心有點遠,她當初就是為了圖清淨才選了這裡,如果早知道有今天她一定會住服務中心對面的。終於進了服務中心餐飲區,暖氣撲面而來,還夾雜著熟悉的薰衣草香。

  拐進那家常去的餐廳,叫了常吃的飯菜。看到服務員換了,孟蘇端著熱檸檬水想著物是人非。因為餓了,也因為好久沒吃到所以孟蘇很快將那量不小的套餐全部填進了肚子裡。

  吃完了飯,孟蘇坐了會兒,叫了杯咖啡,慢慢啜飲了半個多小時,這才覺得暖和過來了。看看天色也不早,孟蘇便拄著拐杖去光臨超市,她總得給自己先弄些速食的東西,否則會餓死。買了一大堆的東西放在膝上,孟蘇慢慢往回走,家裡冰冷得很,在外面多轉一會兒也好。低頭看腿上的大包小裹,孟蘇無奈地笑了,看來輪椅還是有好處的,買多少東西都不怕拿不了。

  回了家,趁著還暖和,孟蘇用礦泉水刷了牙,擦了擦臉。將家裡所有的被子都翻出來扔到床上,不這麼著會凍死吧?好不容易把自己轉移到床上,孟蘇只露了腦袋在外面,覺得鼻端都涼絲絲的。透過窗簾,對面樓的燈火透過厚厚的窗簾勉強露出一點點亮意。這個冬天,孟蘇第一次覺得如此寒冷。

  第二天,孟蘇還是用礦泉水刷牙洗臉,然後便拄著拐杖出門了,打車的時候還是這個方便些。而且她今天要去繳費的地方都不近。天似乎比昨天還冷,孟蘇瑟縮了一下,頭往針織大圍巾裡縮了縮,以期隔斷從領口處趁虛而入的冷風。

  繳費的人很多,孟蘇領了號碼坐下等著。一個接一個的等,快到中午時分才都繳完了,孟蘇覺得自己要累虛脫了。正巧旁邊有一家肯德基,孟蘇進去點了杯熱咖啡和漢堡,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了很久。

  回到家,水電煤氣都有了,孟蘇開始坐著輪椅大掃除。折騰得滿身是汗家裡總算有了點模樣。把自己挪到沙發上,空調的暖風柔柔地吹到臉上,孟蘇睡著了。再醒,是因為急促的門鈴聲。抓過拐杖到了門口,從可視電話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和女子,穿著那日畫展所見的制服,後面兩個工人抬著很大的應該是包裝起來的畫框。

  讓他們進來,見是兩幅畫,孟蘇有些納悶,男子忙解釋說,那日她刷卡付賬的時候他們見到她的名字是孟蘇,這另外的一幅畫是應畫家的要求沒有展出的,畫家說若有一位孟蘇小姐來買畫便送給她,若她不來便送到某某醫院某某病房。孟蘇一愣,問他們樹石還有什麼交待沒有,兩人說他們也不知情,只是按照畫家本人的意思做的。

  他們走了,孟蘇開始拆包裝。第一幅是她買的那幅灰色。第二幅——在拆的時候她便忐忑不安。拆開了,只見滿畫面都是紅色——一幅飛天,左下角寫著畫的名字《憶昔》。女子的臉卻比畫展中的模糊,似乎畫家記得不真切了,不過,這樣模糊得如同覆了層薄紗的臉孟蘇依舊感覺熟悉,一如熟悉夢中和畫展中的人。樹石為什麼要送這個給她?名字叫“憶昔”?往昔又是指什麼時候的以往?可惜,樹石不在,即便在恐怕也未必告訴她。

  推著輪椅四處轉轉,孟蘇將《憶昔》放在了客廳沙發的對面,那幅灰色被她放到了沙發靠背上,然後重將自己挪到沙發上,對著那《憶昔》陷入了沉思。可惜沉思了許久卻沒有絲毫感覺了。

  孟蘇決定轉移下注意力做該做的事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18 PM

第 7 章

  窩在沙發上打開電腦,等著開機的空兒,孟蘇在想會收到什麼樣的郵件。連上網絡,打開郵箱,幾十封郵件,全部都是工作郵件。從詢問到慰問,其中一封是和她關系還算不錯的同事寫給她的,除了問候之外,告訴她她的位置被新來的員工代替了。孟蘇很是平靜,寫了辭職信發給她的頂頭上司,應該很快就會收到回復了吧?畢竟還沒有到下班時間。

  等郵件的功夫孟蘇開始在網上查找關於殘疾人駕車的規定和法規。還好,她殘的是左腿,右腿還可以用來踩剎車。查了許多,忽然聽到“您有新郵件請注意查收”的聲音,忙打開看了,上司說對於她的決定,他們很尊重,鑒於她的情況所以公司會有相應的賠償,並在信件中注明了給她在人事部和財務部預約的時間,孟蘇苦笑了下,回復了“謝謝”。

  她有駕照,只不過還沒來得及買車,雖說鑽了法規的空子,可是她現在的情況沒有代步的工具是寸步難行的,她可不想每次都要等個半天才能打到車。一直查到屋子裡暗暗的,孟蘇抬頭揉揉太陽穴,看向窗外,已沒有了太陽,天是灰的。關了電腦,到廚房用微波爐熱了個八寶飯沖了杯奶茶,這是她的晚飯。雖然不好吃但是可以充饑。

  吃完飯,孟蘇習慣性關了燈,開了音樂。她喜歡在黑暗中坐在客廳裡,聽著柔柔的音樂,然後沉沉睡去。

  窗外,夜幕變得深沉,地上的燈火將天控照亮,星星似乎都不明亮了。孟蘇對著音樂和可見的畫想自己的未來,雖然還了剩下的房貸她還有幾十萬塊,不過總不能坐吃山空,況且,她也不習慣這樣當米蟲的日子,總要做些什麼——適合一個腿殘疾的人做的事。

  電話忽然閃了起來嚇了孟蘇一跳,是個陌生的號碼,接起來居然是小然,聽起來似乎心情很不好,有些口齒不清地說就在孟蘇家附近,然後可憐兮兮地問可不可以上來坐一會兒,雖說孟蘇並不喜歡深夜有人來訪,可是小然算是例外吧,畢竟她對她還是很好,因此便同意了。

  過了許久,小然還沒有動靜,孟蘇便打電話過去,小然帶著哭腔說找不到了,孟蘇便問她附近有什麼,她說有一個歐式景觀噴泉,孟蘇搖頭,已在小區裡卻找不到,便讓她老實坐著別動,她去接她。

  孟蘇推著輪椅找到小然時,她正靠在小區隨處可見的長椅上呆呆地望天,見到孟蘇出現她跳了起來抱住孟蘇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哭起來,滿身的酒氣。孟蘇便任她抱著哭,平靜了小然讓孟蘇陪她在這兒坐一會兒。

  坐了很久,孟蘇覺得身上有些冷了便叫小然一起回去,回了家,孟蘇將床讓給小然,給她蓋了厚被子睡了。孟蘇想,這樣年輕的女孩子多半是因為愛情才會流淚的吧?微笑一下,年輕真好。

  留了床頭燈,孟蘇退出了臥室。睡不著。打開電腦瀏覽網頁,看看這幾個月的大事小情。

  忽然刺耳的電話鈴聲想起,孟蘇一抖,想起應該是小然的,等了半天不見小然有動靜,那電話卻一遍遍響起,孟蘇想可能是她父母,於理她是該告訴他們一聲讓他們放心,便推了輪椅進了臥室找到小然的電話,看看上面的顯示是“老爸”,孟蘇按了綠色的鍵,沒等她開口那邊一個含著怒意的渾厚聲音急著問道:“然然,你在哪兒?怎麼還不回家?”

  “呃,您是然然的父親吧?然然在這裡睡著了。”孟蘇說道。

  “你是誰?”聲音裡有不容抗拒的威嚴。

  “我~~我是她曾經照顧的患者,應該也算得上是朋友。您放心,我不是壞人,所以您不必擔心小然,明天我會告訴她您打過電話。”孟蘇說道。

  “你住在哪裡?”男人說道。還是一樣的不容拒絕。

  孟蘇正考慮要不要告訴他,聽到睡夢中的小然迷糊說道“我不要回家,討厭爸爸~~”

  “對不起,我想我沒有必要告訴您。接您這個電話只是不想您擔心小然的安全。再見。”孟蘇說完掛了電話。

  果不其然,電話又瘋狂響了起來,孟蘇皺眉,按了關機。她討厭氣勢凌人居高臨下的男人。

  第二天一早,孟蘇熱了牛奶,准備了土司和火腿,小然還沒起床。孟蘇便先吃了。然後繼續上網尋找各種檔次的車。

  小然迷迷糊糊走了出來,見到孟蘇,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

  “蘇蘇~~”小然看看房子,確定是孟蘇的家。

  “醒了?洗個臉先吃飯,然後給你父親打電話,他昨晚打過電話,你睡著了。”孟蘇說道,算不上熱情,她不習慣對人太熱情。

  “他?”小然晃回去開了機看看通話記錄撇撇嘴笑了:“原來還知道有我這個女兒。”

  “你父親很擔心你。”孟蘇推著輪椅給她預備了同樣的早餐。

  小然默不作聲洗了臉坐下安靜地吃東西:“沒想到,我居然躲到你這裡了。謝謝你收留我,蘇蘇。”

  “不客氣。”孟蘇在她對面坐著輪椅,邊又習慣性擦著玻璃桌面。

  小然吃完了飯,見孟蘇在穿厚衣服忙問道:“你要出門?”

  孟蘇點點頭:“嗯。我們一起出門吧,你也該回家了。”

  小然搖搖頭:“我還是到處去晃吧,不想回家。”

  孟蘇也沒說什麼,別人的家事還是不要置喙的好。

  孟蘇出門是拄著拐杖的。

  “蘇蘇,你要去哪兒啊?我可以送你。”小然說道,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

  “我要去的地方很多,不好麻煩你。”孟蘇說道。

  “沒關系,反正我今天休班,也沒地方去,跟著你,我晚上還有地方可以混。”小然笑著說道,孟蘇也笑了,說了句“麻煩你。”

  到了公司樓下,小然看看大樓撇撇嘴:“你在這裡上班?”邊找了停車位停車,扶了孟蘇下車:“我就不陪你進去了,我在這兒等你。”

  孟蘇點點頭。

  進了大廳,雖然帶著墨鏡,還是感受到旁人異樣的目光,進了電梯,孟蘇想了想,將墨鏡收起,這樣的目光她早晚要面對。到了十八樓停下,孟蘇立刻感覺到膠著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前台的人沒有換,看到她來忙過來扶她:“Zoe,我帶你過去吧。”

  孟蘇抬頭看她一眼:“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上班吧。”她是殘疾了沒假,可是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到了人事部,果然一切都是准備好了的,到了財務部更是利索,直接給她一張寫著密碼的銀行卡。孟蘇深吸口氣,進了曾經的辦公室,在的同事們都起立看她,臉上的笑都有些訕訕的,孟蘇微微笑了:“來收拾東西,打擾你們了。”

  因為拄著拐杖走的有點多了,胳膊有點酸,孟蘇便坐下來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收拾的,她來主要是有兩個小玩偶捨不得,同事幫她拿了箱子,孟蘇將平日的東西都放裡,只拿了那幾個小玩偶放進自己的包包裡:“我不太方便,所以,這些東西麻煩幫我扔一下吧,謝謝。”

  馬上就有男同事過來捧起了箱子跟在她身邊往外走。

  到了門口,孟蘇笑著說了句“再見”,卻看見同事們一片寂靜。

  到了電梯門口,男同事替她按了電梯,孟蘇也客氣地說了謝謝,他楞了一下:“Zoe,你~~其實不用辭職的。”

  孟蘇笑了:“我想休養一段時間,還想換個工作。”

  電梯來了,孟蘇進了電梯,笑著對他說道:“那麼,再見。”隨著電梯門的緊閉,孟蘇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辭職嗎?這裡已經不歡迎她了為什麼不自動離職呢。

  重新坐進車裡,小然邊發動車子邊看她:“不高興,蘇蘇?”

  “沒有。嗯,接下來,你帶我去車行看看吧,我想買車。”孟蘇說道。

  小然看看她的腿:“可是你的腿~~”

  “我啊,要鑽法律的空子了。別忘了,我的右腿可以踩剎車的。”孟蘇一笑:“畢竟我現在這個樣子沒有代步工具行動很不方便。”

  小然看她:“你有駕照?”

  孟蘇點頭:“所以說是鑽法規的空子啊。”

  小然點點頭,專心開車。

  到了車行,孟蘇雖說臨時抱佛腳查了查可是畢竟還不是很了解,萬幸的是有小然在,而且她看起來對車很有研究一樣,走了幾家,最後在小然的建議和孟蘇的價格要求下定了POLO勁情,小然說她很是果斷。孟蘇說,當人急需一樣東西的時候武斷就是果斷。

  有了小然,孟蘇覺得日子過得快了些。兩人還去了好幾次醫院看新新,新新畫了許多畫給孟蘇和小然看。新新更瘦了,兩人去找夏尚禹醫生,他只是很無奈的搖搖頭,臉色黯然。

  回去的路上,孟蘇和小然很沉默,也不說話。

  進了小區,小然說孟蘇也不會做飯,隨便在外面吃些好了。孟蘇帶她去常去的那家,點了餐,兩人還是相對沉默。

  “然然?你怎麼在這兒?我還以為看錯了呢?”孟蘇抬頭看,又是那個美女,只不過這次她身邊是一位看起來有些冷淡神情的男人。

  “看朋友,吃飯。”小然不冷不熱地說道。

  美女訕訕了,說了句再見挽著男人的胳膊走了。

  孟蘇仍舊捧著熱檸檬水,也不說話。小然低了頭攪著檸檬水。

  正吃著飯,小然的電話又響了,小然當著孟蘇的面接了起來:“啊,我在朋友這兒,挺好的,我最近都住這兒,所以,你別煩我了,等我沒錢了會回家找你要的。”然後痛快地掛了電話。

  吃過飯回到家,孟蘇費了好大地勁總算洗了個熱水澡,披散著濕頭髮出來見小然盯著《憶昔》看,神情專注。

  孟蘇笑問她看出什麼來了,小然搖搖頭,又看看孟蘇。她也洗了澡,兩個人坐著邊看電視邊隨便聊天,關於自己小然什麼也沒說,關於自己孟蘇也什麼也沒說。談的是即將可以提貨的車和生了病的新新。提到新新兩人都不言語,時間不早,小然說明天早班要睡了,主動說要睡沙發,孟蘇攆她去睡床——反正她一年一大半時間是睡沙發的,比起床來,她更喜歡客廳的沙發。

  小然睡了,孟蘇坐在客廳裡睡不著,想起新新更加蒼白的臉一時心酸。樹石也是白血病,不知道現在如何了,不知道——生死與否。想到樹石自然又看向那畫兒,靜靜地靠在牆上,畫中的人卻似乎動了起來。



  第 8 章

  小然去上班了,看看冰箱,東西吃得差不多了,孟蘇穿戴好了下樓,慢悠悠地在社區的超市裡逛著挑選東西,和昨日所見的美女擦身而過,美女還是精致的打扮,看到孟蘇淡淡點了個頭過去了。

  也許是錯覺,直到到了自家樓下,孟蘇還是覺得有人跟蹤她,那是直覺上被盯著的感覺。孟蘇皺眉,她這麼個無名小卒會被盯上?估計是要小打小鬧的小偷和搶劫犯,不免心裡有點怕。上了樓鎖了門,孟蘇去廚房拿了水果刀放在輪椅縫隙裡,總不能坐以待斃。又急忙查看了電話有沒有電。

  小然拎著打包好的飯菜上來,見到孟蘇輪椅邊上的水果刀愣了,聽孟蘇說完,她不免也有些擔心,不過還是安慰孟蘇不用怕,她們兩個人呢。雖然這樣說,晚上兩個人還是擠在一張床上,並各自准備了拖布桿和刀子在枕頭邊。

  第二天一早兩人醒了互相看看笑了,看來有點小題大做。

  過了這一天,那種感覺消失了,孟蘇覺得她有必要去買把折疊刀以備不時之需。這麼想了,她便去超市裡找,挑了一通都不是很好用,她在想要不要去網上訂購一個瑞士折疊刀。

  正逛著,有電話打來,是車行通知她去提車,晚上小然回來,孟蘇說起這事,小然說後天她休班一起去。孟蘇點頭。

  提了車,小然燦爛地笑了,說既然出來就去逛逛吧,還好孟蘇今天坐的是輪椅,上上下下不用費太多力氣——有小然推著她。看到一件兒童棉衣孟蘇喜歡便買下來准備帶給新新。小然笑說她倒是像新新的媽媽,孟蘇聽了心裡一動。媽媽這個詞她喜歡。

  繼續逛著,孟蘇打算多給新新買幾件衣服,正巧小然的電話響了,她看了號碼忙去一邊接電話了,孟蘇自己推著輪椅慢慢看那些衣服邊等小然。隱約中只聽小然說什麼“派人跟蹤”、“不回家”之類的,孟蘇心下一凜。

  小然回來,俏臉上滿是不悅。又逛了一會兒小然說去吃飯,點餐之後,小然對著孟蘇說了句對不起,孟蘇靜靜地看她一眼:“為什麼?”

  “那天跟蹤你的人是我爸爸派的,他想知道我住在什麼人家裡,可不可靠。”小然說道。

  “哦。”孟蘇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以後不會了,我跟他講過了。我爸這個人很獨斷,無論做什麼都不會經過別人的同意,只要他認為對的就去做。”小然使勁攪著咖啡:“他總說很忙,從來不管我,只有想起來或者發現我不在他眼皮底下才會想起還有我這個女兒。”

  孟蘇低了頭,慢慢攪著咖啡,有父母就是天大的福氣了。

  “蘇蘇,你怎麼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這麼做,對不起。”小然說道,口氣有些急。

  “沒事,這也是做父母的心。”孟蘇說道。如果有父母,就算他們一年只想起她一次她也心滿意足了。

  “你不生氣?蘇蘇,你真好。那我可以繼續混在你家嗎?”小然笑著問道。

  “當然。”孟蘇也笑著說道。

  吃完了飯,兩人去醫院給新新送衣服,路上孟蘇接到一個電話,是夏尚禹。他的口氣是興奮的,在孟蘇看來,這種語氣不該出自他的口中,他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說找到匹配的HLA了,等捐獻者從台灣飛過來,新新馬上就可以做手術可以活下去了。

  孟蘇聽了嘴巴張了張,突然來的驚喜讓她不知道說什麼表達一下。夏尚禹在那邊叫了好幾聲“孟小姐”孟蘇才醒過神來,說著“我們馬上就到,馬上!”

  放下電話,她看看小然:“新新有救了。”

  小然的車忽然就畫了個蛇形,還好前面是紅燈,順利停下喘息一下。

  旁邊的一輛車搖下了車窗,一個黑著臉的男人說道:“如果沒有駕照就不要上路害人害己。”

  小然和孟蘇理虧,只好連連說對不起。那男人黑著臉搖上了車窗,小然對著那車窗做了個鬼臉。

  到了醫院找到夏尚禹,他說剛剛得知台灣的一名最新的捐獻者HLA和新新的匹配,捐獻者目前正在盡快趕過來,若是沒有意外新新可以活下去。小然看看孟蘇:“走吧,去看看新新。”

  謝過了夏尚禹,兩人去了病房,新新正睡著,畫板在他旁邊放著,上面有了一個的輪廓,小然指給孟蘇看,原來是一家三口手牽手。看著新新,孟蘇忽然就冒出個念頭。新新睡得沉,孟蘇讓小然將幾件衣服都放在床邊,然後輕手輕腳地退出了病房。

  一路上孟蘇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小然看了她好幾次她也不知道。吃飯的時候仍舊是心不在焉的樣子,直到回了家,扶了孟蘇坐到沙發上,小然才問她這一下午都想什麼呢?

  孟蘇很認真地看著小然的眼睛,一字一字說道:“我想收養新新。”

  小然正喝水,沒有嗆著,平靜地喝了下去問道:“蘇蘇,不怕你不高興,你現在這個樣子收養新新只會拖累自己,讓自己活得更辛苦,而且,未必這樣,對新新來說,也未必最好。”

  “我知道,這些我都想過了。然然,我不是一時衝動,其實在醫院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想法,可是我怕,如果新新真的重病我沒辦法照顧他的。可是現在,我基本已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新新也會越來越好,等他再長大些就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我想給他的是一個家的感覺,我不想他再回到孤兒院。”孟蘇說道。

  “你真的決定了?”小然問道。

  孟蘇點頭:“不過,我還要去咨詢一下收養的條件以及需要什麼證明,可能會很麻煩,不過,如果在新新醒來的時候能辦好就可以了。”

  小然握著水杯皺著眉頭:“蘇蘇,你問過新新的意思嗎?你知道他願不願意?”

  孟蘇一愣,搖搖頭。

  “這樣啊,那我替你旁敲側擊一下,然後再幫你和福利院聯系。”小然說道。

  “謝謝你,然然。”孟蘇說道。

  “別謝了,我這可能真是一時衝動呢。”小然咕嘟咕嘟灌了水下去:“說實話,你是我見過的比較奇怪的人。自己~~都這樣了卻不自怨自艾,還想著去收養孤兒,你真得挺奇怪的。”

  “一點兒也不奇怪。”孟蘇苦笑了下:“有了新新,我們以後可以相依為命,不管什麼事,總有個相互的依靠。”

  小然半天沒作聲,看了半天對面的畫兒才說道:“是因為~~同病相憐?”

  孟蘇點點頭:“或許是吧。”想了想,摸出電腦上網查詢,兩個人四只眼睛,終於找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第六條規定,收養人必須同時具備:“1、無子女;2、有撫養教育被收養人的能力;3、未患有在醫學上認為不應當收養子女的疾病;4、年滿30周歲。”

  看完了,兩人面面相覷。

  “蘇蘇,你今年多大了?”小然問道,如果沒記錯~~

  “過完年,二十九。”孟蘇說。她居然卡在了年齡這條線上。

  “那再等一年吧。”小然說道。

  “要不,我去改戶口~~”孟蘇說道。

  “呃~~這個也不用太著急,一來,新新即使做完手術也要在醫院繼續住不短的時間,二來,我覺得你還是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考慮清楚。”小然說道。

  孟蘇想了一會兒:“你說的對,不差這一年,新新在醫院我可以去照顧他,可以和他建立更好的感情,到時候真的收養了他也不會覺得別扭。”

  小然使勁點了點頭。

  沒幾天車很快就改裝好了,小然送她去訓練場訓練了半個月才算是適應了。孟蘇說開車帶小然去醫院看新新,小然一副大義凜然狀說:“拼了,走吧,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個大美人。”

  孟蘇聳聳肩,她有點緊張有點興奮。開到醫院,小然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不錯,姑娘,你過了考試,明兒就給你發證。”然後到後座拿了輪椅來,正欲扶孟蘇下車,孟蘇拒絕了:“以後總不能再帶個人扶我吧?我以後自己開車就把輪椅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下車的時候從右邊挪到左邊就可以了。不過,這個有點重,我想買輕一點的我可不想練成大力水手。”

  小然“噗”地笑了:“沒事啊,我以後就在你那裡常混了,我扶你。”

  孟蘇也笑了。

  剛剛在輪椅上安頓好,就見一輛飛車“嘎”地在她們面前停下了。兩人對視一眼,這是什麼意思?打劫?

  “喂,你們沒看見車啊?”一道尖銳的女聲。

  “你沒看見人啊?”小然一眼瞪過去,本來她眼睛就大,瞪起來更大。

  “這是停車場,你們晃什麼晃?開輛破POLO還敢占我的車位。快開走。”一張濃妝艷抹京劇臉譜探出車窗。

  “你車位?哪寫著你的尊姓大名啊?我在這停了這麼多年車怎沒聽過?”小然閒閒地看她一眼:“那麼多空位,換個地方不就行了?”

  “不行,我每天都停這兒,今天也要停這兒。”那女人使勁按著喇叭。孟蘇本來要講理,還沒等開口只見小然瞇了眼睛嘿嘿笑了。

  “太平間的屍體還沒說占著哪個冰櫃不讓呢?這車位我還占定了。”小然從孟蘇手裡拿過車鑰匙晃了晃:“看到沒?我的小POLO今天就是要占了你奔馳的位子。我告訴你,如果我的車今天有一點毛病,哪怕一點劃痕,別怪我對你~的車,不客氣。畢竟~~”繞到她車邊嘿嘿笑了兩聲:“我的小POLO重買一輛都沒你修車貴,車號是XOXOXXO的奔馳。哼哼。”

  然後推著孟蘇趾高氣揚地從她身邊過去了,孟蘇沒留神都看見了那女人漲紅的臉。

  “我想起個笑話。”孟蘇說道。

  “嗯?什麼笑話?”小然語調輕鬆,顯然正高興著呢。

  “有一天下大雪,雪下了一尺厚,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個女的開車到處尋找車位,忽然看見前面又一塊黑色的車位便急忙開過去了,結果這女的被槍殺了。”孟蘇說道。

  “不會是搶車位吧?”小然問道。

  “殺她的是一個男人,那男人用了一個小時才清理出的車位。”孟蘇說道。

  小然嘿嘿笑了:“真冷的笑話。”

  “這不是應景嘛!”孟蘇也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19 PM

第 9 章

  到了樓下,小然去1號樓上班,孟蘇自己去2號樓,最近她對輪椅是越來越駕輕就熟了。夏尚禹告訴她新新和捐獻者的一切檢查都合格了,這兩天就要可以進手術室了。孟蘇聽得心裡一激靈,手術室——她對這個地方莫名的恐懼。

  “但願手術成功,也但願不會發生排斥。”夏尚禹說道。

  “夏醫生,新新做完手術還要在醫院住多久?”孟蘇問道。

  “看恢復的情況,兒童白血病的治療周期一般是兩年半到三年,就算手術成功,新新也要在醫院住個一年左右。”夏尚禹說道。

  孟蘇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夏醫生。”

  告辭了夏尚禹去看新新,新新正高興著,告訴孟蘇做了手術他的病就好了就可以再去玩球了。孟蘇便告訴他,等他好了她帶他開車去郊外玩兒。新新使勁點頭。

  “蘇蘇阿姨,拉勾勾。”新新笑著伸出手指頭,孟蘇笑著和他拉勾,新新又謝謝她買的衣服,說他很喜歡,孟蘇便說,他一定要很快好起來,以後他長大一點蘇蘇阿姨就會給他買新衣服。新新有些不好意思說不要了,要花蘇蘇阿姨很多錢的,他的衣服夠穿就行了。聽到他的話,孟蘇眼睛一酸。

  看新新有些累了,孟蘇說讓他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做成功的手術。新新躺下了,孟蘇給他拉好被子,新新眨著眼睛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新新?”孟蘇問道。這個孩子太懂事,懂事的讓人心疼。

  “蘇蘇阿姨,我做手術的時候,你在外面等我好嗎?我想出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蘇蘇阿姨。”新新說道。眼睛有渴盼。

  “好,阿姨一定會來,阿姨會送你到手術室門口,親眼看見你進去,然後買了你喜歡吃的東西等你出來。來,拉勾。”孟蘇笑著說道。

  一大一小兩只手指勾到一起,新新臉上一瞬間綻發的光彩讓孟蘇差點哭了,然後心裡罵自己沒用,最近越來越不理智了,什麼事都會發些感慨。

  “如果,樹石叔叔也會等我就好了。”新新說道,光彩黯淡了一下。

  “新新,樹石叔叔一定會祝福你的,所以你要加油,知道嗎?等樹石叔叔回來你就可以跟他學畫畫了。”孟蘇嘴上說著,心裡有些忐忑,樹石——那個照片中淡笑著、眼睛裡卻有絲憂郁的男人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嗯,我一定會的。”新新說道。

  孟蘇在旁邊陪著一直到新新睡著了才小心滾動輪椅出來了。看看走廊外的夕陽,快天黑了呢。醫生值班室有幾位換了常服的醫生出來,孟蘇想起小然說今天和人換班,所以她可以一個人先回去了。

  到了電梯間,卻見那一班電梯馬上就關門了,忽然一只手擋住了電梯門,裡面的一個人沖她說道:“孟小姐也要下樓吧?”

  孟蘇忙點頭,上了電梯,看到紅色的“1”和“-1”亮著,一樓到了,出去了兩位很年輕的女護士。剩下的人看孟蘇,孟蘇馬上說道:“我到停車場。”

  出了電梯,雖然這幾位都是四散走開了,但是孟蘇還是感覺到了好奇的目光如芒在背。不禁想笑,醫生也這麼好奇。

  打開車門,孟蘇先將自己挪到駕駛座上,然後將輕質輪椅折疊了托進副駕駛位,然後小心啟動了車,倒了車在後視鏡裡,孟蘇看到了幾張略帶驚訝的臉孔,其中一個是夏尚禹。

  孟蘇一向小心翼翼,現在更加小心,雖說是下班擁堵時間,孟蘇也還是游刃有余,不禁感謝小然這半個多月的訓練。路過常買花的那家花店,孟蘇停了車,猶豫了半天,還是挪了下來,她還是習慣有花的房間,藍色的矢車菊不知道還有沒有。順著緩坡進了花店,溫柔的花店老板看到她來先是一愣,然後馬上笑著說道:“小姐還是要矢車菊?”

  孟蘇點點頭,在她細心包裝花的時候推著輪椅在店裡四處看了看,好久不來,好像添了些新品種了。花店的角落裡仍舊放著老板最愛的“藍色妖姬”——人工的藍色玫瑰。孟蘇以前總覺得它有些妖異,今天看來卻有些莫名的感覺,莫名地讓老板給她拿了三只,老板有些訝異地看了看她,然後抽出了三只開得正好的玫瑰花用了紫色的玻璃紙包裝了,將花放到她懷裡的時候還帶著一絲莫名的笑,孟蘇付了錢小心抱著花回到車後座。想著老板那絲笑,孟蘇下意識地又轉頭看了看店內,老板娘正怔怔地看著她這個方向。

  進了小區停好了車,孟蘇小心抱了花下來,忙忙地上樓,進了家衣服都沒來得及脫便抱著花瓶去灌了水插花,小心抱著花放到茶幾上,心裡頓時鮮亮起來。燈光下,藍色玫瑰花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孟蘇視線挪不開。小然不在,孟蘇隨意吃了些水果就算晚餐。然後靠在坐在地毯上關了燈看玫瑰花。紗簾讓外面的光顯得有些暗,孟蘇想了想,拖著身子到了窗戶邊將紗簾也拉開,瞬時覺得像是有星光撒在了玫瑰花上一樣,花瓣上星星點點地跳躍著光彩。

  難怪老板娘最愛這種玫瑰。

  想起老板娘有些不明意義的笑,孟蘇打開電腦,習慣性看了看郵箱,發現一封署名“憶往昔”的郵件,打開看了,果然是樹石的郵件,他說他得知工作人員已將畫交給她了,還說讓她別有什麼負擔,他最好的兩個朋友就是她和新新,畫展的錢留給新新治病,他最得意的畫作留給孟蘇。還告訴了孟蘇他在美國的治療情況,總之就是情況很樂觀。信件的下面一看就是樹石自己塗鴉的紅衣飛天數碼照。

  孟蘇很意外,所以這高興的分量就重了,靠著沙發將筆記本放在茶幾上,在黑暗中孟蘇手指有些顫抖地飛快敲著,她先謝謝樹石的畫。然後說自己去看了畫展,雖然自己是個外行人但是也看出來他的畫真的很不一般,還告訴他找到可與新新匹配的捐獻者了,這幾天新新就要做手術了。另外,補充了一下自己買了車,可以用汽車代步了。最後祝他一切順利,很快能夠痊愈回國。看看樹石的那個結尾圖片,又抬頭看看在計算機屏幕光亮下一閃一閃的藍玫瑰,孟蘇拿起手機拍了幾張,選了一張最好的復制粘貼了上去,郵件發送完畢,孟蘇打開瀏覽器,輸入了“藍色妖姬”。

  她看到了一個悲傷的愛情故事。

  她買了三枝~~

  你是我最深的愛戀!

  這句話讓孟蘇忽然跟觸電了一樣,她剛剛給樹石發的郵件裡,粘貼的是三枝的照片,孟蘇祈禱著樹石不要懂花語,否則這回就糗大了。

  因為這個花語的故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一個晚上她都在看花語故事和美麗的花,直到後來撐不住趴在茶幾上睡著了。屏保的卡通圖案慢慢閃爍著,映在孟蘇的身上~~

  第二天一早,小然下早班回來孟蘇還趴著睡呢,小然叫醒她,看她臉上被毛衣壓出的痕跡。扶了孟蘇坐上輪椅,孟蘇去洗漱,小然已經將早餐擺好了,熱騰騰的肯德基早餐,邊吃小然邊看那花,說一想她就是那種喜歡冷色調花的人,孟蘇問她為什麼,小然說,孟蘇的性格冷。

  孟蘇忽然想起新新的手術,和小然說了,小然說她可以和別人調班陪她一起。孟蘇點點頭。因為新新要做手術了,孟蘇這兩天便天天都去醫院裡陪他給他打氣,為了讓他不那麼害怕,孟蘇告訴他樹石叔叔在美國也很好,所以他也一定要堅強,好起來之後等樹石回來教他學畫畫。

  晚上打開電腦,孟蘇會刻意去查看郵件,等待樹石的回信。不過,樹石的回信卻一直沒有。直到新新手術那天也依然沒有動靜。

  新新這兩天他一直在無菌室裡,孟蘇只能隔著窗戶和他打電話。終於到了手術時間,孟蘇和小然在走廊上等著,孟蘇的手緊緊握著輪椅扶手,小然拍拍她肩膀,讓她放鬆。幾個小時的手術終於結束了,手術室的燈滅了那一刻,孟蘇覺得自己沒有力氣了。新新還在昏迷中又被送進了無菌室,隔著玻璃,他的臉色蒼白,像一只布娃娃一樣躺著。

  “手術很成功。”身後傳來斯文的聲音,不必轉頭就知道是夏尚禹。

  “謝謝你,夏醫生。”孟蘇說道。

  “好了好了,手術也很成功了,蘇蘇,我們先去吃飯吧,從早上到現在你什麼也沒吃。”小然說道,又看看夏尚禹:“夏醫生,一起去吧?”

  “不了,我還要留下來隨時觀察。”夏尚禹說道,滿臉的疲憊。

  “那好,改天有機會吧。”小然很是自然地說道,推著孟蘇出來了:“放心了吧,明年你三十,新新也出院了,你就可以領養了。”

  孟蘇點點頭。

  新新一直到很晚才醒來,虛弱地只能對著玻璃這邊的孟蘇咧嘴笑笑。

  孟蘇雖說不很方便,卻仍舊每日到醫院去照顧新新,眼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紅潤。

  這天晚上回到家,孟蘇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想洗個澡早點睡,拄著拐杖進了浴室,不曾想在浴室裡滑倒,頭不小心撞在水龍頭上。好不容易折騰著洗完了,孟蘇覺得腦門疼,一看鏡子,原來額頭淤青了乒乓球那麼大塊,果然那一撞是貨真價實的。

  空調已暖暖的了,孟蘇把自己窩在沙發上,本來很累卻忽然睡不著了。借著微弱的壁燈,那幅《憶昔》裡的人看起來有些悲傷,孟蘇忽然坐起來一伸手從地板上撈起電腦打開,心裡有些忐忑。打開郵件,仍舊什麼也沒有。沒有消息有的時候就是好消息——孟蘇如此安慰自己。

  關了電腦,孟蘇踏實地睡著了。



  第 10 章

  快過年了,城市裡的年味不足,不過家庭主婦們還是習慣性多准備些東西,因此超市和商場裡便人滿為患,孟蘇去買東西每次都覺得像經歷了一場戰爭,累得滿身是汗。小然已回家了,沒有她在孟蘇一下子又孤孤單單的了。這天看過新新又經過那家花店,卻見掛出了出兌的牌子。想想自己的花兒已快枯萎了便停了車去買花。

  見是她來,老板娘似乎有絲如釋重負的感覺,孟蘇一時覺得自己眼花了。又拿了藍色矢車菊,想想要了一枝藍色妖姬。

  “只要一枝嗎?”老板娘笑著問道:“這個店要出兌了,以後小姐可能要去別家買花了。”

  “開了好多年,怎麼忽然要出兌了?”孟蘇問道。

  老板娘又是柔柔一笑:“男孩子回來了,在女孩的眼淚沒有變成藍色玫瑰花之前。”

  老板娘將花放到她懷裡:“在一個地方等待,如果會有好的結局也不錯。”

  “恭喜。”孟蘇說道。

  “你等的人回來了嗎?”老板娘問道。

  “我沒有要等的人。”孟蘇忙說道。她看起來像是在等待嗎?

  “藍色矢車菊的花語是遇見幸福,這幾年來你只買這種花,應該還沒有遇見你想要的幸福吧?”老板娘說道。

  “我只是喜歡藍色。”孟蘇說道,這個問題她可沒想過,也許買藍色矢車菊已成了她的習慣,就像經常買一個牌子的衣服一樣。

  老板娘笑了笑,不知道笑自己猜錯了還是笑孟蘇。她慢條斯理地打理著花,孟蘇推了輪椅向門口去了,還沒到門口,門上的風鈴響了,進來一個男人,普普通通的相貌,普普通通的裝束,看起來就像花裡常常點綴的滿天星。老板娘笑著迎了過去:“這麼早就過來了。”

  “不放心,來接你回家。”男人說道。

  風鈴悅耳的聲音還在響著,孟蘇出了門,坐進車裡,隔著玻璃門看裡面親切笑著說話的兩個人,孟蘇忽然就很羨慕,等待,真的能等來這樣寒冷夜有人接你回家的平淡幸福嗎?

  回到小區,將車停好,一輛白色別克從她面前開過,車速不快,所以她看到了司機的臉,不過,不認識。

  進了家門,孟蘇開了空調,先將花換好才換衣服,衣服裡裹著一股涼氣被她掛進了衣櫥。坐了一下午的輪椅,孟蘇換了拐杖到廚房用微波爐熱了一碗速食麵。等著的空兒打開了電腦,提示說有信件請查收。

  信是樹石寫來的,只字不提手術的事,只給她講了講美國的風光,還配了許多照片,建築、風景等等,還有牆上的塗鴉等等不一而足,孟蘇看著美國的冬日風光,雖然樹石的介紹語言很是優美,但是她只感到了寒冷,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翻到信的末尾,有一幅樹石手繪的三枝藍色妖姬,色彩比真實的朦朧些,透著光暈的感覺。

  回信裡,孟蘇寫了新新情況很好,她給他買了畫板和彩筆,他在努力學畫畫,還念叨著等他回來教他呢。最後又提到自己想要接手那家花店,問他的意見如何?信的末尾孟蘇沒敢再放什麼圖片。

  按了發送才忽然想起微波爐裡還有麵,馬上拄著拐杖過去看了,果然都快成一坨了。當麵片吃完了扔了麵碗重洗在沙發上坐好瀏覽鮮花網,看得累了不經意地抬頭向外看了一眼,竟然發現路燈微弱的光下似乎飄舞著雪花。挪到客廳寬大的窗台上坐下,果然下雪了。雪並不大,看著更像是秋天田野裡四處飄飛的蒲公英,輕盈而自在的感覺。

  這個冬天真是奇怪啊~~

  第二天又考慮了一上午,孟蘇中午時分出門直奔花店去了,這個時候生意應該不多可以安靜地說話。悅耳的風鈴聲在耳邊響起,伴隨而來的是一聲溫柔的:“你來了。”聽著像是許久不見的老友再見。

  “如果我要接手這間店大概要多少錢?”孟蘇問道。

  “四萬五,這裡的花兒都算在內,四萬塊是到後年一月的房租。”老板娘說道:“我不會馬上離開,這兩個月我就教你如何插花如何擺設吧,就算謝謝你這好幾年照顧我的生意。”

  “謝謝。不過,你不用浪費時間教我,我可以自己買書來看。”孟蘇說道。

  老板娘輕輕撫摸肚子:“我現在這個肚子也不能做別的,在家裡也是悶著,我還是喜歡在這兒,就當我跟你先做個伴,等你熟悉了我也該回家待產了。”

  “謝謝,我這兩天就取錢把合同簽了吧。”孟蘇笑著說道。

  “不著急,反正這個店我一直都打算轉手給你的。”老板娘狡黠地笑了笑。

  孟蘇一愣:“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這間店鋪是吉祥之地,可以等到想等的人。”老板娘說道。

  “等?我沒有要等的人。”孟蘇再一次說道,記得上次已說過了。

  “你沒有要等的人,也許有人要在這裡等你呢?”老板娘笑著說道,推著她開始給她介紹各類的花,說了一會兒才猛然想起問道:“忘了問你的名字了。”

  “孟蘇。”

  “我叫紀亞黎。就叫我亞黎好了。”她笑著說道:“中午吃過飯了嗎?”

  “還沒有,打算給你交了定金再去吃呢。”孟蘇說道。

  “那就一起吧,旁邊有一家店好吃又便宜。”亞黎說道。

  這條街本來離醫院不太遠,坐在十一層的玻璃窗前可以看到醫院的樓頂。

  接下來的日子很是平靜,雖然在醫院和花店之間跑來跑去,不過孟蘇倒覺得很是充實,新新的情況一天天好轉著,而她發現自己對花兒似乎也很是感興趣。

  亞黎很認真地教她,孟蘇發現,經亞黎搭配出來的花看著似乎都很——圓滿,她只能想到用這個詞來形容。

  可是這店的名字卻是半葉花店。她猜這應該和亞黎的經歷有關。只不過,幸福著的亞黎從來不說這些事。

  小然聽說她接手了一家花店有些許的訝異,跟她過來看過店見過亞黎之後卻又很贊同,兩個人去看新新,新新很是期待,說等他好了很想去看看蘇蘇阿姨的花店,孟蘇便笑著點頭。

  很快過年了,孟蘇一直在考慮一件事,她想接新新回家過年,只是不知道新新的意思還有夏醫生的意見。

  小年那天,孟蘇照常去醫院,帶了許多好吃的和新新一起吃,吃完了便湊在畫畫兒,新新畫了爆竹和煙花,紅紅的很是絢爛。

  “新新,過年你想要什麼禮物?”孟蘇問道。

  新新搖搖頭,想了想又說道:“蘇蘇阿姨,你過年想要什麼禮物?”

  “阿姨也沒什麼想要的,不過,阿姨一個人過年很沒意思,你陪阿姨過年好不好?”孟蘇問道。

  新新的小臉蛋亮了起來,眼睛也瞪大了:“蘇蘇阿姨,真的嗎?”

  “真的啊,不知道新新願不願意。”孟蘇說道。

  新新使勁點點頭:“阿姨,你不用特意陪我的,我知道——”

  “新新,阿姨很喜歡新新,喜歡看新新笑,喜歡和新新在一起。”孟蘇想了想,輕輕拍拍他的頭:“那,一起過年好不好?然後我們互相送禮物!”

  新新眨眨眼睛,笑著點頭。

  “那我們一起去求夏醫生好不好?求他同意我們回家過年。”孟蘇說道。

  “夏醫生不是很同意。”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兩人望過去,夏尚禹正看著兩人,手上還拿著個小小的保溫飯盒。

  孟蘇和新新對望一眼,新新眼裡有失望,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他馬上笑著安慰孟蘇:“蘇蘇阿姨,沒關系的。”

  “夏醫生,不是很同意——是不是還有同意的可能?”孟蘇問道。

  “這樣做有些冒險,以新新現在的狀況來說不是很適合。如果有意外沒有專業人士在場的話恐怕……”夏尚禹看著她:“其實也不必著急,今年不行,還有明年。”

  “明年……”新新小聲念叨著,看看孟蘇然後又低了頭。

  “新新,既然夏醫生這樣說,我們就聽夏醫生的話,阿姨陪你在醫院過年,明年我們回家過年,只要你願意,阿姨以後每年的每個節日都陪你過,好不好?”孟蘇說道,她見不得新新眼裡的失望。

  “阿姨,那不會很麻煩你嗎?”新新問道。

  孟蘇搖搖頭:“不會,一點兒也不會,阿姨喜歡和新新在一起,好嗎?”

  “好!新新也喜歡和阿姨在一起。”新新笑著說道,那張小臉終於又亮了起來。

  夏尚禹那小小的保溫飯盒裡原來是素餡餃子,孟蘇和新新雖已經吃過不過本來沒吃餃子再一點又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都吃了,還好並是不很多,所以也不覺得怎樣飽脹。

  吃完了又陪新新玩了會兒,夏尚禹提醒她新新該休息了孟蘇才出來,到病房外回頭便看見新新正歪著頭看著,一臉的依依不捨。

  搖著輪椅還沒到電梯夏尚禹便叫住了她:“孟小姐,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讓一個小孩子在醫院裡過年……有些淒涼。”孟蘇說道:“對不起夏醫生,這種事不會發生了,以後我會先詢問你的意思再去跟新新說。”

  “謝謝你的理解。”夏尚禹淡淡點了頭又去巡房了。

  眼看小區大門在望,孟蘇放慢了速度,刷卡的空兒從後視鏡發現一輛白色的別克也在等著刷卡,車裡很暗看不清司機什麼模樣。

  車緩緩行進,那白色別克也一直不遠不近跟在後面直到前後樓的那個分叉口它才拐向了那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20 PM

第 11 章

  在樓下赫然見小然正在徘徊,腳邊的地上放著大包小包,看起來像是離家出走。見她的車子回來才停了下來。

  原來她不是離家出走,帶來的東西大部分是吃的,給她過年用的,孟蘇說不用,她說家裡多得是,讓她幫忙吃。孟蘇和她說了被夏尚禹否決的事,小然安慰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醫生總要為患者負責,尤其是夏尚禹那樣負責的人一定希望新新萬無一失,然後又安慰她說反正都要收養新新了,以後一起過年的機會太多了,不差這一回。

  小然今天沒賴著不走,聊了會兒便要走,孟蘇順嘴說了句“小心開車”小然笑了笑:“我喝了點酒,沒開車來。”

  雖說小然左推右辭不過孟蘇卻仍堅持去送她,這個小區離繁華熱鬧的地方比較遠,不是很好叫到車,這麼晚她一個人孟蘇有些不放心。

  按著小然的指示在城市裡七拐八繞,爬過了一座橋小然讓放她下來,孟蘇停了車:“我回去了,小心。”

  原來小然的家在這裡,這座城市裡有名的天價別墅區。

  再回到自己家已經快到十一點了,洗了澡差不多就到十二點了,孟蘇還不睏便開了電腦,先查看郵件,這個動作這些日子她基本每天都在深夜時重復一下。

  不期然的,居然有樹石的郵件,郵件裡又粘貼了許多的照片,是聖誕節的美國街道,聖誕樹聖誕老人,還特意發了一個聖誕老人的特寫。信的最後,樹石說聖誕老人的真實面容會在除夕夜現場直播,讓她和新新有時間要現場觀看。

  看來樹石的情況還不錯,還有體力和精神去扮聖誕老人。寫了回信,孟蘇的心踏實了些。樹石和新新是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她的人生中的,雖然時間不長,雖然一直都是淡淡的,可是卻讓她感到溫暖和信任。

  新新的病情好轉了,希望樹石也可以一樣幸運。

  接下來的幾天,這個城市裡依舊如往常一般忙碌和喧囂,亞黎和她告了別,說要和丈夫回去她們那個小小的城市去過安靜的日子了,以後會通過電話和郵件聯系。

  她和亞黎,其實是相熟時間最久的,一直以來她習慣了看到亞黎,習慣了從這裡捧走一束束的鮮花,如今亞黎真要走了她總覺得像是心裡的某個地方忽然缺失了什麼。

  亞黎走了,這個店以後便真正是她的了,她要一個人來照看這些花兒,亞黎說,花兒分很多種類,有的花你要當它是親人,有的花要當它是情人,比如說,矢車菊是親人,藍色妖姬是情人。

  也許是因為快要過年,也許是因為這裡臨近醫院,所以花店的生意在亞黎走了之後也還算可以,每天在靜靜的空間裡孟蘇似乎都聽到了花吸水和開放的聲音。

  明天就是除夕了,看著玻璃門外行色匆匆的人,孟蘇很想知道,他們匆忙的步子是為了要趕回家嗎?

  正凝想著,門口處的風鈴響起,推門進來一個人,居然是夏尚禹。

  “夏醫生?”孟蘇有些疑惑,她沒想過夏尚禹會和鮮花有所聯系。

  “孟小姐開的花店原來在這裡,看起來還不錯。”夏尚禹說道。

  “夏醫生,你要選什麼樣的花?”孟蘇問道

  “玫瑰吧。”夏尚禹說道。

  “多少枝?”孟蘇問道。

  “隨便吧!”夏尚禹似乎對花語完全不懂。

  “夏醫生,送給女朋友的花不能隨便的,這樣吧,我給你包99朵,代表著天長地久好嗎?”孟蘇問道。

  夏尚禹略一遲疑,不過很快還是點了頭:“那就麻煩你了。”

  孟蘇挑著花兒,裁剪玻璃紙,一抬頭卻見夏尚禹盯著那藍色妖姬看。

  “這也是玫瑰?玫瑰還有藍色的……”夏尚禹問道,最後一句似疑問。

  “那是人工染的,名字是藍色妖姬。”孟蘇邊繼續修剪花枝邊答道。

  “有什麼寓意嗎?”夏尚禹拈了一只。

  “瓶子下面有一張卡片你可以看看。”孟蘇說道。

  夏尚禹拿起來看了看,仍舊放回去,又轉身去看其它的花兒,時常俯了身去看卡片上的花語。

  等孟蘇將花包扎好了夏尚禹已將店裡看了個遍:“謝謝,多少錢?”

  孟蘇搖搖頭:“不必了,夏醫生你一直那樣照顧新新和樹石,就當我替他們謝謝你好了。”

  夏尚禹笑了笑:“那不成你送我的花兒了?”

  孟蘇一愣,想了想說道:“那你就買一枝別的花兒吧,玫瑰算贈送。”

  夏尚禹挑了枝藍色矢車菊:“看起來是不是單薄了點兒?”

  孟蘇搖搖頭,將那一枝花仔細包裝了:“謝謝,一塊錢。”

  夏尚禹翻遍了錢包只有最小的五十面值,孟蘇便認真地給他找了49塊回去:“希望以後再次光臨。”

  夏尚禹微笑著點點頭推門出去了。

  仔細關了店裡的電源落了鎖,孟蘇開車回家,明天過年了,今天要准備一些東西,忙碌到十點多算是都弄好了,洗了澡換了厚厚的睡衣,終於可以在沙發上坐會兒歇著了,一聲很響的爆竹聲傳來,剛瞇著的孟蘇醒了,要過年了,應該有很多煙花吧?

  關了燈,將自己挪到寬寬的窗台上坐著,拉開窗簾看著天空,果然遠遠的偶爾有色彩繽紛的煙花盛開——凋落。

  想到煙花不知怎地便想起了樹石,心裡閃過一絲不安。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雖是過年,孟蘇卻忽然很想賴床,靜靜地躺著也很舒服,忽然電話響了,孟蘇一驚,這麼一大早會是誰給她打電話?拿了電話,卻是一個不熟悉的號碼,而且好像還是國際長途。

  猶疑片刻接了電話卻是小然,她笑呵呵地祝她新年快樂,孟蘇也祝了她快樂,閒聊兩句掛了電話忽然就覺得心裡有些暖意,果然有人記得就會很溫暖。

  起床,小心拿了拐杖,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練習她已經習慣用一只拐杖了。拉開窗簾,看著外面忙碌的人群,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微笑。

  洗了臉吃完了飯,孟蘇將電腦放進包裡,晚上這會給新新一個驚喜,收拾著給新新買的新衣服,孟蘇還想著,這個奇特的年,他們三個會漂洋過海的一起過。

  都忙完了又給預定了年夜飯的飯店打電話確認了一下沒有問題孟蘇才換了輪椅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門了。

  到了醫院,新新果然立刻眉開眼笑,護士說新新自從醒了便一直不停地到窗邊張望,看到紅色車駛進院門都會激動一下,孟蘇便和新新道歉說自己起晚了。

  可能是夏尚禹的囑咐,也可能是新新以前在醫院裡過年也是這樣,總之,病房裡掛著些彩帶還貼著福字,看著也頗有些過年的氣氛。

  孟蘇在新新床邊給他試新衣服,然後看他畫畫,新新時不時便看她的電腦,他似乎很是期待見到樹石。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一轉眼天已擦黑了,病房寬敞的玻璃窗外便接連開起了煙花,繽紛絢爛的,新新下了床站到窗戶邊,小手扒著窗台仔細地看也不說話。

  孟蘇在他旁邊看著,也不說話。

  電話忽然又響了,是送餐的來了。本來這間飯店的年夜飯是不給外送的,尤其客人點的餐又不多,孟蘇無奈便說了實話,奇跡的,那飯店的經理竟親自打了電話來說一定送到。

  “好,麻煩你送上來吧,地址沒錯的。謝謝。”孟蘇說完掛了電話。新新在看她。

  “蘇蘇阿姨,是樹石叔叔的東西嗎?”新新問道。

  孟蘇想了想點點頭:“嗯,是啊,有一家飯店打電話來說一位樹石先生給新新定了年夜飯,讓送到這裡給新新。”說完才想到自己大意怎麼忘了買份禮物讓他們一起送來了。

  聽她這樣說新新便很開心,跑到病房門口不停的張望,看著他小小的背影孟蘇有些感慨,他和樹石的感情一定很深很深了,這個孩子最期待的是樹石的禮物,可是他懂事的一句話也沒說,而她能為樹石做的恐怕也就這麼多了。

  門開了,飯店居然派了兩個人來送,兩個人提了兩個大食盒,笑著和新新打了招呼,見孟蘇不方便又幫著把東西拿出來擺好。

  孟蘇讓新新先吃著,自己跟著兩個人到了門外准備付錢,不料兩個人卻說經理說就算是飯店送給小朋友的新年禮物了,祝小朋友早日康復。

  孟蘇不想欠了他們的人情便執意給錢,不過她的輪椅怎麼快得過兩人的腿腳,追到電梯邊只見電梯正緩緩關閉,孟蘇見那兩人正盯著她的腿。

  回了病房,孟蘇倒了些飲料和新新干杯慶祝新年,新新的臉上是滿滿的笑。

  將自己挪到新新的床上,兩人擠在一起准備開動,筷子剛拿了起來只見病房的門又開了,夏尚禹和一位年輕女子提著大包小包站在門邊。

  “這麼早就吃團圓飯了,新新,新年快樂!”夏尚禹說道。他穿了件半長毛料外套,戴了長長的圍巾。

  “夏醫生新年快樂。”新新說道,眼睛卻看著那年輕的女子,那女子便淺淺笑了:“你就是新新?阿姨也來祝你新年快樂。”

  “謝謝阿姨。”新新很有禮貌。

  兩人放下了東西,夏尚禹還來桌邊看看驚訝道:“好豐盛啊,看得我都餓了。”

  新新便很開心地告訴他這是樹石叔叔定的,還邀請兩人一起吃。

  “新新,夏醫生和阿姨一會兒還要回家吃飯,現在吃飽了一會兒會吃不下去的。”孟蘇說道。夏醫生和他的女朋友能特意來看已經是非常非常不容易了,若是拖著他們一起過年有點說不過去。

  新新笑著點點頭:“我忘了蘇蘇阿姨,夏醫生,對不起。”

  夏尚禹說著沒關系,正巧孟蘇的手機收了條短信,短信很短,只有幾個字“聖誕老人來了。”

  孟蘇便忙開了電腦,新新也顧不得吃飯湊了過來。

  郵箱裡有信收到,裡面寫著樹石SKYPE的地址,登陸試了幾次之後終於連接成功了,隔了好幾個月,樹石的聲音和面容通過電腦從大洋彼岸傳來,畫面上的他似乎只是比走之前瘦了點,頭上還是那頂灰色的針織帽子,看背景應該不是醫院。

  “樹石叔叔,謝謝你的禮物。”新新說道。

  “嗯?樹石叔叔的禮物你收到了?這麼快,我以為會晚到,新新,你喜歡那個聖誕老人頭像嗎?那可是樹石叔叔帶過的哦。”樹石笑著說道。

  “呃~~樹石,聖誕老人倒是還沒到,不過,你定的年夜飯剛才送到了,借著你的光我也一起吃呢。”孟蘇忙說道。怕新新知道真相。

  屏幕上的樹石明顯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就笑了:“呀,這個也到了?我讓他們晚點兒呢,既然這麼早!新新,好吃嗎?來來來,給樹石叔叔看看,樹石叔叔好饞。”

  孟蘇便搬著電腦將那小桌子上的菜一一照了個遍:“很豐盛,謝謝你。”

  新新也說很好吃,孟蘇在一邊附和。

  新新許久未見樹石也沒有樹石的什麼音訊因此這一見便很是興奮,一直都在笑,興奮的小臉都有些發紅,他高興地給樹石講他的手術,說蘇蘇阿姨一直陪著他所以他一點兒也不害怕,說了很多,多數是關於孟蘇的。

  樹石便在那邊微笑著聽,偶爾附和兩句。

  聊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樹石雖然還在笑著但是孟蘇覺得他是在撐著了。

  “好了樹石,再說下去年夜飯都涼了,新新吃了也許肚子會不舒服的,反正也能上網的,改天再聊吧,好嗎?”孟蘇說道。

  “哦,那就不耽誤新新和蘇蘇吃年夜飯了,新年快樂。”樹石說道。

  “樹石叔叔,你說過會和新新一起好起來的,新新現在好了,你也要快點兒好起來呀!”新新湊近了屏幕,依依不捨。

  “好,拉勾勾。”樹石在那頭將手挨到了屏幕。

  新新也伸出手碰到了屏幕:“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兩只手在屏幕前拇指碰到了一起蓋章,兩個人都笑著。

  ~~

  關了電腦,新新些微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很快笑著對孟蘇說:“蘇蘇阿姨,明年樹石叔叔好了就能回來了是嗎?”

  孟蘇只是輕輕點頭,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了,我們快吃飯吧,一會兒涼了。”

  “你們先吃著,我們就先走了,明天見。”夏尚禹說道。

  他們走了,孟蘇和新新才真正吃起了年夜飯。

  吃過年夜飯,外面更是熱鬧,巨大的聲響震得樓下停的車都鳴叫起來更是嘈雜,孟蘇和新新在窗台邊看煙火,偶爾閒聊兩句。

  其余病房的人似乎也總動起來了,還有人過來祝他們新年快樂。十一點多的時候城市裡的煙花爆竹約好了一樣燃放起來,天空都被渲染得五彩繽紛,聲響更是震耳欲聾。

  “蘇蘇阿姨,我們可以出去看嗎?”新新問道。

  外面其實有些冷,可是看著新新眼裡的請求她不忍心拒絕。將新新裹得厚厚的,又將自己溫暖的圍脖給他戴好,孟蘇抱著他滾動輪椅偷偷出了病房下樓去了。

  樓外面的人很多,都抬著頭看天,孟蘇滾著輪椅到了那片草坪那棵樹邊,秋天的時候她、樹石和新新總喜歡到這裡曬太陽。

  新新安靜地靠在她懷裡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天,偶爾一閃而過的光亮孟蘇便會看到他眼裡的渴望,這個小小的孩子在想什麼?

  抱著他孟蘇覺得溫暖,如果以後他們可以這樣相互依偎多好。

  絢爛的煙花引起了人們興奮的叫聲,只有孟蘇和新新是安靜的,在那棵樹邊安安靜靜。

  “看了這麼久該回去了。”似乎有人在說話。

  孟蘇看過去,是夏尚禹。六個多小時之前來過的夏尚禹,只不過此刻他穿著白袍。

  新新睡著了。

  夏尚禹推著孟蘇的輪椅回病房,等電梯的空兒孟蘇說道:“對不起夏醫生,我又沒經過你的允許帶新新出來了,我只是覺得這麼短的時間應該不會有事。”

  “沒關系,不出醫院就好。”夏尚禹說道。

  孟蘇便不說話了,給新新松了松圍脖以便讓他更順暢的呼吸。進了電梯也一直沒說話,直到送了他們回病房夏尚禹似乎有意無意說道:“有位患者忽然不舒服所以趕了回來,過年的時候容易情緒激動,也容易出些小事情。”

  “哦,是啊。”孟蘇說道。看著夏尚禹抱了新新在床上蓋好被子。

  “孟小姐,你今晚住這裡?”夏尚禹問道。

  “嗯,答應了陪新新過年的。”回去了也是她一個人,還不如在這裡還有新新。

  夏尚禹點點頭轉身走到病房門口又停住:“其實醫院的病床還是蠻寬敞,大人和孩子一起也不會擠。”

  孟蘇點點頭笑了,她還不睏,打算寫個郵件問問樹石怎麼樣了。

  開了電腦郵箱中居然有新郵件,點開,是樹石。

  他說謝謝她將好事都安在他頭上,說謝謝她陪著新新一起過年。除此之外便沒什麼了。孟蘇寫了回信,告訴他新新多麼的想念他,多麼希望他可以痊愈回國,還告訴他要好好保重,信的最後加上了新新的那句孩子氣的“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又隔著玻璃窗拍了幾張漫天煙花的照片粘貼好發了信。

  因為太過專注沒又聽到門外走廊護士和夏尚禹的對話。

  “咦?夏醫生?今天你輪休的怎麼也來了?”

  “哦,沒什麼,新新有些不舒服。”

  “啊?不舒服?哦,這樣啊。”略帶疑惑的聲音漸漸走遠。

  早起睜開眼睛,對上一雙閃亮閃亮的孩童的眼睛。

  “蘇蘇阿姨新年快樂。”

  “新新新年快樂。”孟蘇笑著說道:“大年初一了,我們起晚了,快快快,還要去拜年。”

  笑著起了床洗了臉到各個病房去拜年,發現大家氣色都很好。

  拜完年出來發現小然正靠著走廊的窗戶四處張望。她說今天本來就該她上班的,順便過來給他們拜年。對於新新來說,樹石是驚喜,小然也是驚喜。



  第 12 章

  大年初一到初三孟蘇除了回家換個衣服基本都是在醫院裡的,到了大年初四孟蘇去開了花店。

  打開門那一聲清脆悅耳的風鈴聲入耳,像是歡迎久別的人歸來。那些花草在這幾天依舊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亞黎說,有的花像親人,有的花像情人,被一屋子的親人和情人們歡迎還真是該高興。

  每次來到花店孟蘇都不喜歡弄出聲音來,她總覺得如果她仔細聽會聽到花兒們的竊竊私語。

  給花灑了水到處擦拭了一下,大年初四應該不會有什麼人來買花吧?

  果然沒什麼人買花,在輪椅上坐累了孟蘇便拄著那一只拐杖走走,擦擦花葉上的灰,店裡靜得一絲聲音也沒有,下午三點外面有些陰了,瞧著也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孟蘇尋思著回去煮些水餃帶去給新新吃。

  正收拾著,風鈴響了,抬頭看去,一個男人,她認識的一個男人,給了她一張支票的男人,嚴正。

  “買花嗎?”孟蘇問道。

  卻見嚴正一言不發地走了過來,隨手指了指一大束花。

  孟蘇包花的空擋,只聽嚴正說道:“孟小姐如果需要一份工作,也許我可以幫忙。”

  孟蘇手頓了一下:“這就是我的工作。”

  “這樣不覺的可惜嗎?我可以幫助孟小姐做以前一樣的職位。”嚴正說道。

  “嚴先生,合同上並沒有這一條規定。”孟蘇說道,仍舊利索地包花兒。

  “我只是覺得孟小姐這樣有些可惜。”嚴正說道。

  “記得嗎,你給了我一張五十萬的支票,夠我用的了。”孟蘇說道。

  “孟小姐,我覺得你還是考慮一下,這個職位我會為你保留一個月。”嚴正說道。

  花包好了:“謝謝,七十塊。”

  對於嚴正的莫名來訪孟蘇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那一紙合同之後像他們這樣的人是不會想與她再有任何瓜葛的,所以這次來訪很是奇怪,還說要給她安排一個職位,這樣的人忽然做起了慈善家讓人難免覺得不適應。

  今天唯一的一筆生意就這樣了。

  收拾了開車回家,初四路上的人也不少,大概是走親訪友回來的路上吧?細想一下,這些年來她竟沒什麼親近的朋友,也許真該好好反省一下。

  日子緩慢的過著,天漸漸暖和了,新新的情況似乎也越來越好,只是不知道樹石的情況如何,自從除夕那次見面已經過了很久了。

  嚴正又來了兩次,每次除了抱走一捧花兒孟蘇什麼也沒答應。

  三月的時候小區裡的月季花開了,紅艷艷的煞是好看。

  上了樓,出了電梯便見兩個人正站著,一個是嚴正,另一個她不認識,但恍惚似乎見過。這個嚴正又來了,還真是不死心。

  “孟小姐,你回來了。”嚴正說道。

  “嚴先生還有事?是我表意不明?”孟蘇拄著拐杖慢慢地越過他們開門,鑰匙轉了兩圈,發出清脆的聲響。

  “孟小姐,這位是席先生。”嚴正忙說道。

  孟蘇開門的手頓了一下,很快又繼續了動作:“我不認識什麼席先生,兩位請回。”

  挪進屋,剛要關門卻一只胳膊忽然橫過來攔住了門。

  “孟小姐,我是席兗。我是來向你道歉。”那久為做聲的人開口了,聲音渾厚,不過聽不出來任何誠意。

  “好,我聽到了。請回吧。”孟蘇說道。

  “你總這樣拒人千裡之外?”席兗看著她。

  “對討厭的人而已,席先生,我已經聽到你的道歉了,其實和這一聲道歉比起來我更欣賞你讓人砸給我五十萬時的豪氣。”孟蘇說著看看他的胳膊,示意他她要關門了,誰知那胳膊的主人竟又將門推開了些,孟蘇有些站不穩忙往後靠住了牆,就是這麼點功夫,席兗進了房間,嚴正在外面關上了門,未幾聽到電梯“叮”的一聲,嚴正大概是下樓去了。

  這個人很有強盜的潛質。

  他邁步剛要走被孟蘇喊住:“既然你不請自來還非要進來坐坐,那請你脫下你高貴的鞋子,你該知道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打掃一次很費力。”

  本是要難為他,不想他想也不想,脫了鞋只穿一雙純白的棉襪便踩上了還冰涼的地板。孟蘇從鞋櫃裡找了一雙大號的脫鞋扔到他面前。看他自顧自坐在了沙發上她常坐的那個位置。

  坐下了他的目光便膠著在對面的畫上挪不開視線,孟蘇看看他又看看畫,怎麼了?有什麼奇怪?

  忽然想到那日在畫展結束之後轎車後窗的那副墨鏡,記得工作人員也叫那人席先生,難道那畫是他買了去?

  席兗看畫看了半晌,直到孟蘇拿了水放在茶幾上。

  拉過一個小凳子坐下孟蘇決定話說開:“席先生,如果你是來道歉的,喝了這杯水之後就算我接受了道歉。”

  “為什麼不肯接受那個職位?”席兗像是沒聽見她的話。

  “為什麼要呢?”孟蘇反問。不接受施捨也不對嗎?

  “你認識這個畫家?”席兗問道。

  “認識。”孟蘇說道,席兗看著那幅畫的眼神有一種誓在必得。

  “這幅畫你肯割愛?”席兗問道。

  “不肯。”孟蘇說道,心裡忽然便產生了厭煩:“席先生,不管是鑒於肇事者和被傷害人還是普通的陌生人,我想我們再沒什麼可說的了。”

  “這幅畫。”席兗說道,看孟蘇:“什麼條件你可以割愛?”

  孟蘇搖搖頭:“任何條件都不可以。席先生,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希望從此以後我們就沒關系了。”

  席兗大約是笑了:“我並沒有喝這杯水,所以還不算道歉。我想,我應該更正式的道歉才是。”

  孟蘇看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此刻還帶著未消退的笑意,竟讓她——很是厭煩。

  “不管你喝不喝,我既然拿了你五十萬就代表一切OK了,代表以後不會有任何關系,明白嗎?如果你只是因為這幅畫的原因而要大費周折,或者說是煞費苦心,我看也不必了,因為無論如何,這幅畫我是不會轉讓的。這樣,我說的明白了嗎席先生?”

  “你很固執。”席兗說道,避過她的問題。

  “算是性格缺陷。如果你聽懂了我的意思,我想,席先生你應該回去休息了。”孟蘇說道。

  席兗不但不起身,反倒還很是舒服的樣子靠在了沙發上,欣賞著對面那幅畫:“你知道這畫的是什麼嗎?”

  孟蘇不語,這個人的自說自話很讓她無語。

  “我只知道一件事,這裡不歡迎你。”孟蘇說道,聲音冷了,臉上也維持不住剛才的禮貌。

  席兗總算起身了,孟蘇不言語,已走到了門邊去開門,席兗出了門孟蘇便要關門,他的一條胳膊卻又橫了進來:“記得,我還沒有道歉。”

  “我不在乎。”砰地一聲孟蘇使勁關上了門以示她的不滿。

  靠在門板上卻聽得門上“叩叩”兩聲。

  “我在乎。”席兗的聲音仍在門外。

  未幾,沒動靜了,只聽得電梯叮當一聲,席兗終於離開了這裡。孟蘇覺得有些無力,這個席兗真有讓人累心的本事。

  做好了飯菜開車送去醫院,夏尚禹正查房,不知和新新在說什麼,很高興的樣子。陪著新新吃過了飯孟蘇又待了一會兒才開車回家了。小區裡依然很安靜,這樣的夜晚本不該受到任何打擾的。

  停好了車,在小區路邊的長椅上坐下,路燈將暈黃的光投注在了那艷色的茶花上,添了一種朦朧。夜風還是有些涼的,抬頭看看,很多人家已熄了燈火進入了夢鄉,不知道他們的夢是如何的,孟蘇肯定自己今晚沒法睡得香甜。

  本不該再有瓜葛的人何必又節外生枝?

  路過了就是路過了,真的不必回頭。

  電話忽然響了,在這樣的夜晚有些刺耳,孟蘇不留神也給嚇了一跳。那個號碼她並不熟悉。

  接起了電話說了句你好,只聽那邊傳來清清淡淡的一聲:“蘇蘇,樹石。”

  這個電話絕對是出乎意料的。

  “還好嗎?”下意識的,孟蘇問出了這句話。

  “你睡了嗎?”樹石問道。

  “還沒有,你在做什麼?”孟蘇問道。

  很惦記的一個人忽然站在面前的時候,人往往會忘了如何反應。許多想說的話一下子便會全部雜亂無序。

  “今天的陽光很好,我在畫畫。”樹石說道。

  手機中傳來了歡聲笑語,雖然是不同的語言,但是開心是一樣的。樹石已能畫畫了,應該是好了許多吧?

  “那就好。什麼時候回來?新新最近畫畫也進步了許多,下次拍下來給你看看。”孟蘇說道,想著他們三人一起在醫院草坪畫畫的日子。

  “嗯,好!蘇蘇,你和新新最近還好嗎?”樹石問道。

  答了還好,孟蘇總覺得樹石應該是有話要說的,只是為何這般吞吞吐吐?

  忽然想到那幅畫,孟蘇說道:“今天有一個討厭的人要買那幅畫。”

  “多少錢?如果他能出價兩百萬蘇蘇你就賣掉它吧。”樹石說道。

  孟蘇笑了:“我們的友情就值兩百萬嗎?別忘了,東西送給我就是我的了,我說不賣就是不賣。”

  “那幅畫你喜歡麼?”樹石問道,似乎有絲猶豫。

  “喜歡。雖然我沒有欣賞的眼光,可是那幅畫很讓人著迷,真的,我常常對著它一坐半宿。”孟蘇說道。

  這是實話,那畫看著總覺得那人走了下來,又或者她會走到畫裡去,這種經歷她從沒有過,不知道畫也可以這樣神奇。

  樹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了:“你說了算。”

  又閒聊了兩句,只聽得那邊有人質問樹石,樹石飛快和她說了聲“再見”便掛了電話,若她沒聽錯,那美國醫生說的是“你現在的狀況最好回病房去。”

  看著已沒了反應的電話孟蘇心更是沉,到了美國也沒有讓樹石好轉起來,他為什麼還在畫畫?在畫的又是什麼?

  美國的艷陽天會給樹石帶來和新新一樣的好運氣嗎?

  裹裹衣服,孟蘇仰頭看天,星光閃耀,卻顯得那麼淒涼。看著很近其實很遠,在宇宙中,每兩顆星的距離都好遠,就算要借光取暖怕也是鞭長莫及,也許等到了,另一顆星早已隕落。

  那天晚上,孟蘇重溫了那個自殺自焚的夢境,醒來一頭冷汗。

  許久都沒做過這個夢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21 PM

第 13 章

  還好,自那晚後席兗並沒有再來騷擾她,嚴正雖然還去花店買花外加幾句游說都被孟蘇無視了。

  新新的情況似乎越來越好了,在夏尚禹的許可下孟蘇偶爾帶他回家住兩天,小然有空的時候便會陪著新新一起去擠,三個人倒也開心。

  夏天來了,雖還是初夏,這個城市已熱得像個蒸籠,孟蘇每日裡便要花更多的精力去打理花花草草,生意依舊不溫不火,不過每日裡還有些盈余也算沒有白費力氣,孟蘇買了關於插花的書,閒暇了便翻看,看出些心得便動手擺弄,效果竟然也不錯。

  風鈴叮當響了,孟蘇正看書入神沒聽見,所以也沒瞧見進來的精靈般的女孩兒,直到那女孩在她面前站定。

  孟蘇驚覺到忙抬起頭歉意地笑了笑:“你好,買花嗎?”

  女孩子也笑了,孟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竟有看到了天使的感覺。

  “啊。我可不可以買一朵?”大概是因為她忽然抬頭,所以女孩有些結巴。

  “當然可以,要什麼花?”孟蘇笑著問道。

  “康乃馨,粉色的。”女孩兒不結巴了,流利地說道。

  女孩付了錢走了,看著她的背影孟蘇很是感慨,那樣精靈一般的女孩兒會很幸福的吧?

  接連好幾天,女孩每天都那個時候來,有時候買花有時候只是看花,和孟蘇說的話也越來越多,還互通了姓名,女孩有個很美的名字:雪蝶,原來她也開著一家花店,名叫“葉半花店”,可見兩個人是多麼有緣。

  說到花店的名字,孟蘇說是原來花店主人取的,雪蝶說大概店主和她的想法是一樣的,半片葉子是不完滿的,只有等到了另外一半才會成為一個整體,才能彌補生命中的那種缺失感。

  雪蝶說要走了,臨走之前對孟蘇說了些有些奇怪的話:“那段感情已經過去了,你在那裡愛過、傷過、痛過也快樂過。接下來,你要過的是你新的開始。好好把握,新的幸福會隨時來找你。試著走一走,可以的。”

  她的話孟蘇並不很懂,似乎有所指。

  只是,不等她問,雪蝶已捧著花兒離開了,留下了風鈴清脆的聲音和呆住了的孟蘇。

  那段感情已經過去了?

  她還沒有開始一段感情。

  她沒有愛過,沒有傷過。

  這個女孩兒難道是神仙?

  那個女孩兒沒有再出現,只有濃郁的花香證明她確實來過,不是在做夢。

  風鈴響了,想得入神的孟蘇沒有聽見。

  “想什麼呢?蘇蘇。”有只白白的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孟蘇這才回了神。

  是小然。

  “今天不值班?”孟蘇問道。小然最近好像很忙。

  “中午休息,我想你了就來看看。”手一抬:“午飯,一起吃吧,這家店的很好吃,剛發掘的。”

  吃過了飯,喝著水,小然一拍腦門翻遍了她那個大大的包找出一張邀請函,孟蘇還覺得奇怪,打開看過孟蘇愣了下:“這個,你是不是拿錯了?”

  南城旅游推介活動晚會的邀請函,只不過上面的名字是“鍾成民先生”,應該是小然的父親。

  “他沒時間去,我哥現在不在國內沒法代他去,所以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去,正好去南京玩,新新應該沒去過南城吧?”小然問道。

  孟蘇的擔心是夏尚禹會不會同意她帶新新出去,小然說這一點她去找夏尚禹說。

  小然回去上班了,孟蘇還沒來得及收那邀請函,只聽到電話響了,接起來原來是她進貨那家的老板打來的,大概說那邊可能要轉手,問她要不要幫忙介紹新的貨源。

  孟蘇聽他說著,這邊聽到風鈴響了,抬頭看去卻是她極不想見到的那個人——席兗,本來是要微笑的臉頃刻間便沒了什麼表情。

  那邊說什麼她沒也聽不進去了,眼睛只看著席兗,猜他來幹什麼,或者說——意欲何為。

  她看見他大略掃了一眼花店,然後便直直走過來,低了頭見她桌子上那張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邀請函,孟蘇便拿了本書蓋住了,他看看書又看看她說了一句話,不過沒有聲音,所以孟蘇什麼也沒聽清。

  忽然他伸了手出來將電話切斷,孟蘇立刻不悅。

  今日她又坐了輪椅,所以現在是他在俯視她,這種感覺並不好,讓孟蘇覺得自己氣勢很弱。

  “席先生,你沒學過基本的禮貌嗎?”孟蘇問道,聲音冷冷的。

  席兗一笑:“電話都忙音了你還不掛?”

  孟蘇皺眉,他怎麼知道?

  席兗一指電話:“電話的質量實在不好。”

  孟蘇有些氣結,這個人實在是強盜。

  “有何貴幹?”孟蘇問道,想早早打發了他走人,圖個眼睛和耳根清淨。

  “買花啊,你這不是花店嗎?我沒看錯吧?”席兗問道。

  等孟蘇問他要什麼花他便說:“你家裡茶幾上擺的那種就行。”

  問他要幾枝,他說隨便,反正他付得起錢,正拿藍色矢車菊的孟蘇悄悄握了下拳頭,這個人是來找碴的嗎?

  問他送什麼人,他說女人。

  孟蘇決定不問下去了,真怕問他是什麼女人他會說中國女人外國女人之類的答非所問的話,默默地包好了九枝放到桌上。

  以為他會痛快地付錢走人,可惜還沒等她說出價格他便問道:“為什麼是九枝?”

  “長長久久的幸福。”孟蘇說道。

  “那給我拿99枝吧,更長長久久。”席兗說道。

  孟蘇深吸口氣:“席先生,小店沒有那麼多矢車菊。”就算不會數數也能看見那圓筒裡沒剩多少了吧?

  “我也沒說非今天要,這樣吧,以後你每周都給我准備三束這麼大的花束,啥花?哦,菊花。”席兗說道。

  算了,矢車菊,好歹也帶個菊字。

  99枝……長期生意倒是不錯,可惜,顧客是他讓孟蘇興趣全無。

  “對不起,這是小店最後一次進矢車菊,以後不會有了。”孟蘇說道。

  席兗聽了點點頭:“沒事,反正這種花我覺得其實也沒啥好看的,還不如那邊的玫瑰,那顏色多好看。沒有菊花的話就給換玫瑰吧,每天99枝。”

  孟蘇終於忍不住了。

  “席兗,你到底要幹什麼?如果你覺得我這個殘疾人需要你同情的話大可不必,你知道嗎,你消失在我面前是對我最大的同情。”

  席兗奇怪地看她氣得有些紅的臉,然後笑了:“你這人真奇怪,好好的生意為什麼不做?我就是來買幾枝花你至於氣得臉像個蘋果嗎?再說,我為什麼要同情你?我不是已經給了你五十萬嗎?要知道,那能買多少花啊……”

  孟蘇扶著桌子,手碰到了自己的茶杯,真想砸他臉上。

  “你渴了?那先喝水吧,我先走了,明天見,孟蘇。”席兗說道,拎著——真地是拎著那花束走了。

  風鈴的叮當聲孟蘇再也不覺得悅耳了。

  席兗是個能把人逼瘋的家伙。

  沒有心情回家做飯,孟蘇直接去附近的店裡買了些飯菜帶到了醫院,打算和新新一起吃晚飯。

  還沒進病房遠遠地便聽見新新的笑聲,進了病房他忙跑了過來,拉著她的手說夏醫生准許他去南城玩了。

  夏尚禹在一邊站著,臉上是溫和的笑。孟蘇看他他便只是點點頭。

  和新新吃完了飯准備回家,經過醫生值班室發現門半開著,夏尚禹的背影露了出來。很奇怪,白色的醫生袍穿在他身邊讓孟蘇覺得很溫暖,真是種奇怪的感覺。

  想了想還是敲門進去,說聲謝謝是應該的。

  夏尚禹原來在吃飯,外賣的塑料飯盒打開著,裡面是簡單的飯菜。夏尚禹歉意地笑了笑蓋上了飯盒問她什麼事。

  孟蘇也很歉意,好不容易得空吃晚飯都被她打擾了。因此她便很簡單地說明了來意,只是道聲謝。

  夏尚禹說,之所以同意,是因為小然也去,她是護士,每日進行常規檢查是可以的,二來新新最近的狀況很穩定,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不想打擾夏尚禹吃飯,孟蘇匆忙告辭了。

  孟蘇從沒以為席兗說的那些話是玩笑,一連幾日,席兗都准時來拿花兒,偶爾胡說八道幾句天氣如何外面女人如何打扮之類,孟蘇只抱定了一個念頭,你說你的我充耳不聞。

  第六天,過了每日的時間席兗還沒來。也許有事耽誤了,孟蘇想著。

  過了一個小時了還沒來,孟蘇正拆那花便聽見風鈴響了。

  “你怎麼拆我的花?”席兗那令人不快的聲音。

  “開玩笑,你又沒付錢,怎麼說是你的花?”孟蘇仍舊拆著,反正包裝已皺了要換新的。

  “哦,也對。如果我提前付款是不是可以給我留著?”席兗問道。

  “對不起,小店並不接受預定和外送業務。”孟蘇說道,拿了新的玻璃紙包花兒,順便插上幾枝細細的康乃馨。

  “對老客戶有優惠了?”席兗問道。

  “剩下的,否則浪費了。”孟蘇說道,遞給他花兒手卻不經意與他的相碰,孟蘇忙收了回來。

  席兗今天錢包裡只有一個一元錢的硬幣。

  “算了,反正明天要進新的花兒了,這些就算大優惠吧。”孟蘇接過那一元錢扔進了招財貓的肚子裡。

  “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席兗說道。

  “跟你沒關系。”孟蘇說道,然後隨意翻開書看,也不理會席兗到底什麼時候走。

  等了半天沒聽見風鈴的動靜,孟蘇抬頭看看,席兗正一個個看著那卡片上的花語,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她的注視回頭粲然一笑:“孟蘇,你字寫得不錯啊。”

  孟蘇低了頭。無聊人士。

  可是那令人不快的聲音卻不懂得什麼是適可而止。

  “過幾天我要出趟門,花兒讓別人代取吧。”席兗說道。

  “不好意思,過幾天我也要出門。”孟蘇說道。

  席兗笑笑,拎著花走了,透過玻璃門,見他隨意將花兒扔進了後備箱。搖搖頭,被他送花的那女人真倒霉。



  第 14 章

  六月很快就來了,上城熱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孟蘇雖懶怠做飯,可經常還是忍著熱氣騰騰去做了拿到醫院和新新一起吃。

  在醫院,時常會碰到夏尚禹,他永遠是那身白袍子,裡面也多是白襯衫。孟蘇喜歡吃過了晚飯和新新出去散步,大手牽著小手慢慢到草坪那裡,看看那棵樹,再在草坪上坐一會兒,偶爾新新會拿著畫板畫畫兒,偶爾要孟蘇當“模特”。

  看著新新聚精會神畫畫的樣子孟蘇時常想起樹石,那裡的醫院也有這樣一棵樹嗎?秋天的時候也會有人坐在落葉堆上給他當模特嗎?

  大洋彼岸的朋友,你還好嗎?

  將新新的畫兒拍了照發到樹石的信箱,基本他都是隔好久才會回信,信的末尾總是那幅畫著三朵藍色妖姬的手繪圖案。

  孟蘇想忽略掉,可是那朦朧的色彩似乎少女的輕愁一般不容忽視。

  “蘇蘇阿姨,我畫好了,你看……”新新捧著畫板跑來。

  是一個背影的輪廓,白色的長褂子,沒猜錯應該是醫生吧?

  “是夏醫生嗎?”孟蘇問道。

  “嗯,蘇蘇阿姨,我長大了也要當醫生,這樣就能像夏醫生那樣救人了。”
新新說道。

  “好啊,新新長大了做醫生。”孟蘇摸摸他的頭。

  “新新要做醫生先要有好身體,現在該回去吃藥了。”夏尚禹不知何時來了,雙手插在衣袋裡,脖子上還掛著聽診器,很是盡職盡責。

  “蘇蘇阿姨,明天見。”新新懂事地說道。

  每天這個時侯,夏尚禹會帶著新新回病房,孟蘇會直接開車離開。

  看著一大一小牽著手走路的身影孟蘇半天沒回過神。

  “真巧,你也來醫院?”聽到這個聲音孟蘇就恨不得跑得遠遠的。

  收回視線,見席兗的胳膊打著石膏托著夾板,幾天沒見殘疾了。

  孟蘇不想與他說話往旁邊繞了繞卻又被他擋住,抬頭看他,這人真的有這麼無聊嗎?

  “你先過。”孟蘇說道。讓著你總可以了吧。

  “你方便送我一程嗎?我沒法開車了。”席兗說道。

  “不方便。”孟蘇直接拒絕,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向自己的車。

  草坪那邊通向停車場的路燈壞了好幾天了,想少走幾步路孟蘇便一如既往地從這裡走。

  後面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讓孟蘇有些無奈,這個人臉皮還真厚。

  繼續走著,冷不防地從行道樹叢裡竄出一個人,也許他沒料到這麼黑的路也有人走所以也是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孟蘇只覺得壓迫感向自己襲來,下意識地舉起拐杖抵抗,只聽“砰”的一聲,那人應聲倒地。

  又一道黑影從她身後竄出狠狠地半跪在那人身上,黑暗中,孟蘇只感到兩人在撕扯。

  “快叫人。”席兗的聲音裡有點壓抑。

  “來人啊,救命!”孟蘇喊道。在夜晚的時候只有“救命”也許還能起些作用。

  居然很快有幾個保安提著手電趕到了,借著手電筒的光孟蘇見席兗半跪在那人身上,一只手狠狠扼著那人的脖子,看那人的神情已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你個死小子,讓你跑。”

  那人被押走了,留下一名保安扶了席兗起來,看看他的胳膊,對他的行為十分稱贊,又看看地上的拐杖,目光有些疑惑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似乎不知道這是誰的。

  “是我的,謝謝。”孟蘇說道。拿好了拐杖繼續往前走。

  “蘇蘇!”席兗叫她。

  孟蘇當沒聽見繼續往前走,還是那保安叫住了她:“這位小姐,你男朋友傷得這麼重你怎麼都不管他?哦,對了,還有,小姐,你得留下做個記錄我們好將那小偷送到公安局去。”

  這下子沒辦法了。一個瘸腿一個斷臂的進了保安室做完了筆錄往出走,只聽後面的保安小聲說道“這兩口子別看都有殘疾,身手可夠厲害。”

  出了門席兗大笑,孟蘇沒理他。

  看在他還身殘志堅的份上孟蘇提醒他最好再去檢查一下,席兗說自己錢包剛才沒看住被偷了,說不信可以搜身。

  孟蘇很想用拐杖砸他讓他正經點。

  重新包扎了,護士嗔怪著讓他小心點別再弄傷,否則就麻煩了,說完還責怪地看孟蘇似乎是她給他弄得一樣。

  “家屬留心點,別讓他這麼衝動。”護士說道。

  孟蘇直視著她慢慢說道:“我只是路過做好人好事而已。”

  上了車,席兗很自動自覺地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說了自己家住在一個什麼花園孟蘇沒聽過,他便一路指揮著怎麼走,孟蘇一聲不吭不答腔只是默默地開車。

  電話響了,孟蘇插上耳機接通,是小然,問她為什麼還沒到家,已經在她樓下等了半個小時了,孟蘇說有些事耽誤了,讓她再等一會兒就可以了。

  在路邊停了車孟蘇找了一百塊錢遞給席兗:“我有事,你打車回家吧。”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剛才還說好人好事來著。”席兗說道。

  孟蘇拿著那一張紅紅的鈔票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從來沒給過乞丐這麼多錢,下車。”

  席兗下了車,孟蘇踩了油門離去。

  “這女人,心是什麼做的。”留在原地的席兗喃喃道。

  小然來找她是來商量去南城的事,說看完了那一台大型晚會還可以轉轉再回來,反正她請了五天的年假可以折騰。

  車在高速上。

  小然沒有開得太快以便讓新新看看風景,高速兩邊有些民居,白牆青瓦襯著綠油油的菜地倒也好看,偶爾還能看到綠水人家繞的風景。

  其實,孟蘇一直很想有一棟這樣小小的房子,遠離塵世的喧囂安靜愜意。新新很是興奮,一直趴在車窗邊看著。

  一路倒還好,只不過有一輛討人厭的車總在後面按喇叭又不到超車道超車,直到過了收費站才不見了蹤影,小然說,也許那人不會超車又嫌她開得慢。然後又補充一句,不會超車還開個大奔,不如直接開個鏟車得了,見誰慢就鏟掉。

  孟蘇說她的笑話真冷。

  中午到了南城,酒店早已以小然父親的名義預定好所以也不著急只靠著GPS找出名的地方吃飯。

  新新第一次來南城,對南城的一切都感到新鮮,小腦袋一直不肯從車窗邊離開。

  不過,南城很熱,真想到處逛恐怕也沒那個體力。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入了會場坐定,貴賓席,有錢人果然不一樣。布景很美主持人很煽情,小然低聲說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

  只是,當那主題曲“傾國傾城”的音樂響起時孟蘇心內一動,腦海中似乎有些模糊的影像動來動去,仔細去想卻什麼都抓不住,思緒卻似乎陷入了歌中曲中,阿寶的高音響起“所以傾國傾城不變的容顏”時腦海中的形象清晰起來:房頂、雪花、火焰和匕首……

  “蘇蘇,你怎麼了?”小然的聲音帶著疑惑。

  孟蘇回過神,搖搖頭。夢境竟會在此刻重現。

  “蘇蘇,你不舒服?手怎麼抖了?”小然問道。

  “沒事。”孟蘇說道。

  定定心神繼續看表演,當看到水上出現的“龍舟”和船頭並肩而立的帝後孟蘇覺得很是熟悉,熟悉得就像是一個久未見面的朋友見了面卻忽然喊不出名字一般。

  這台晚會看得孟蘇心七上八下的,真怕再出現什麼引發她夢境的事。

  那個夢她不想想起,不想每次醒來胸口疼得喘不過氣。

  晚會結束退場,孟蘇一直沒怎麼說話,反倒是新新和小然興高采烈地討論著。

  小然有些餓,還好酒店餐廳是24小時供應,吃了些點心三人才上樓睡了。
她們兩人睡了孟蘇卻不敢閉眼睛,生怕再進入那個夢境。

  “蘇蘇,你有心事?”小然的聲音輕輕的。

  “沒什麼,只是好像有些事想不起來了。”孟蘇說道,很奇怪自己的心情,明明害怕那個夢可是卻很想知道到底還有些什麼事。

  “很重要的事?”小然問。

  “一個夢而已,也許是前世今生吧,呵呵。”孟蘇說道。

  小然興奮地一骨碌爬起來:“前世今生?我喜歡,說給我聽聽啊。”

  孟蘇簡單地給她講了講那個記得最清楚的自殺場景,小然吸吸鼻子:“不會吧?這麼慘?自殺?”

  孟蘇笑笑,是啊,很慘。一次次的疼好可怕。

  “你想想起來嗎?聽說催眠術也許會有用。”小然建議道。

  孟蘇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不過還是拒絕了,說自己要想想。

  前世知道了又怎麼樣?誰也不可能重回前世去改變什麼,況且前世今生已換了容貌姓名,說起來也並不是一個人了,何必計較那久遠的年代別人的事?

  第二天一早下去吃早餐,意外地竟然看到了席兗,他的胳膊吊著托板平放在胸前,打扮卻不是平時見的商務裝,看上去很休閒,像是游客。

  席兗顯然也看到了她們,不過只是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繼續與對面窩在沙發裡的男人談笑風生。

  知道席兗住在這裡,孟蘇心裡便有些不舒服,吃雞蛋噎在嗓子眼的感覺。

  在城裡晃了兩天小然說去江心洲自己摘水果吃,又便宜又新鮮。

  果然,江心洲有許多的果園對游人開放,雖然有許多水果並未成熟,不過果園裡到處飄著果香,甜甜的沁人心脾。

  新新似乎特別喜歡這裡,孟蘇慢慢走著,看著果園中樹後時隱時現的人影以及時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小然和新新忙著邊吃邊摘早已不知竄到哪裡去了。

  走得有點累,孟蘇小心坐下了,抬頭透過樹葉看天,正巧瞧見枝頭一顆小小的櫻桃小寶石一樣在綠葉中若隱若現,這大概是路邊櫻桃樹唯一的幸存果實。

  一只手伸了過來,目標就是那顆櫻桃,摘了放進嘴裡還咂咂有聲“櫻桃好吃。”

  人生無處不相逢,尤其是陰魂不散的人。

  孟蘇看他,他臉上帶著笑意,那是滿足之後的笑。

  “席兗,你玩夠了沒有?大熱天的非要來這兒折騰什麼,快點,一會兒我可不奉陪了,有約會。”席兗身後冒出個人,正是那天與他談笑風生的人。

  “蘇蘇,真巧。”席兗笑著對她說道。他旁邊的人眼睛立時瞪大了,探照燈一樣看孟蘇。

  無視他們,站起來打算去找小然和新新。

  “蘇蘇,我又欠你錢了,改天請你吃飯。”席兗說道。

  “那是施捨而已。”孟蘇頭也不回。不喜歡和他說話。

  “乞丐也有發達的,就這麼說定了。”席兗說道。

  孟蘇立定轉身:“煞費苦心只是為了得到屬於別人的東西,你真是讓人——唾棄。”最後兩個字輕輕的。

  對著她的背影,席兗笑笑。他旁邊的人晃晃頭:“真有個性,連你都唾棄。不過,不會是欲擒故縱的把戲吧?”

  席兗笑意更深。

  小然和新新采了許多的桑葚和櫻桃還有些楊梅,兩人的嘴邊都殘留著紅色的汁液,可見剛才吃得多高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22 PM

第 15 章

  五天很快過去,明天她們便要返程了。吃過晚飯,新新似乎有些打蔫,坐在孟蘇身邊沒什麼精神。

  孟蘇緊張,小然給他檢查了一下,一切正常。說新新大概只是這幾天有點累了。

  雖說如此孟蘇還是不放心,到房間外給夏尚禹打電話。

  “夏醫生,我是孟蘇,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只是新新好像有些沒精神,我想問問,晚上我該注意些什麼。”孟蘇歉意地說道,若他在家裡可真是打擾了,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

  “你注意下他的體溫,如果沒有發燒的症狀應該問題不大。而且,你們明天最好馬上回來醫院。”夏尚禹說道,聲音裡似乎有一絲疲倦。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夏醫生,打擾了。”孟蘇說道。

  掛了電話卻見一個靠著牆吸煙的男人正打量自己,席兗的朋友。

  席兗的朋友都和他一樣,打量人都不用好眼光。

  因為夏尚禹的交代再加上自己的擔心,天剛蒙蒙亮孟蘇就叫醒了兩個人准備出發,新新還有些沒睡醒,迷蒙著雙眼任孟蘇給他穿衣服。

  出了酒店,竟見有淡淡的霧氣,地上也濕濕的。

  原來昨晚竟然下雨了,酒店的窗子隔音好她雖然一夜沒怎麼睡居然也沒聽見。

  因為下雨和霧氣小然車速很慢,新新還靠在孟蘇懷裡繼續睡覺。

  車開上高速一個多小時太陽終於出來了,地面很快乾了霧氣也退去了。

  忽然覺得新新的表情有些痛苦似乎還有些尷尬,孟蘇一驚忙問他是不是不舒服,新新半天才小聲不好意思地說想去廁所。

  虛驚一場!

  在最近的服務區,小然帶新新去洗手間,孟蘇在車邊等著,忽然一輛越野車呼嘯著擦身而過停在了不遠處,孟蘇皺皺眉。

  車上的人下來了,居然是席兗和他的朋友。

  專注地看著衛生間的方向,卻見小然抱著新新快步走回來:“新新發燒了,蘇蘇,我們要盡快趕回醫院。”

  算算,現在的地點居中,回南城和上城的時間都差不多。

  “蘇蘇,你開車。”小然抱著新新放入後座,自己也鑽了進去。

  “可是我……”

  “我要照顧新新,要給夏醫生打電話,蘇蘇,你可以的。”小然看著她。

  孟蘇雖有些緊張,不過小然說得對,這種時候小然的確是該照顧新新的。

  手握著方向盤,孟蘇深吸口氣,一腳踩下油門……

  小然在給夏尚禹打電話,一邊報告著新新的情況一邊聽著指示,這些孟蘇都沒聽見,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路上,自然也沒看見小然好幾次眼睛瞄向儀表盤,幾次想張嘴最終還是沒開口。

  孟蘇不知道自己超了多少輛車,也不知道自己車速是多少。

  甚至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她的世界忽然靜音了一樣。

  直到遠遠地看見收費站,看見收費站前那輛120急救車以及車邊走來走去的夏尚禹,她忽然有了知覺。

  “吱”車胎與地面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靠著座位,手還放在方向盤上,孟蘇一點力氣也沒有,只是呆呆地看著一群白影帶著新新上了救護車呼嘯著開走了,小然和她囑咐了什麼她也沒聽見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趴在方向盤上,孟蘇半天沒動。

  不遠處一輛車也停著,車裡兩個人面面相覷,然後都盯著孟蘇的車。

  “這女人以前開賽車的吧,190。”其中一個說道,轉頭看席兗:“你真想當現成的爹?”

  席兗笑笑:“也沒什麼不可以。”

  “太荒謬了。”

  電話響了,是夏尚禹。

  他說新新的情況不嚴重讓她不要擔心,小心開車。

  那句小心開車讓孟蘇眼睛一熱。

  多久沒有人囑咐她要小心了?

  過了收費站孟蘇放慢了車速,一手心的汗。

  到了醫院好不容易上了五樓,發現走廊居然靜悄悄的沒一絲動靜,這種安靜讓人害怕。

  “嘎吱”門開了,夏尚禹從病房裡出來,滿臉的倦意。

  “夏醫生,新新他……”孟蘇目光看向他身後。

  “沒事了。他睡了,你等會兒再去看他吧。”夏尚禹說道。

  “對不起,都怪我沒照顧好新新。”孟蘇說道,低著頭。

  “蘇蘇。”夏尚禹的聲音近在咫尺:“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回去休息一下吧,若是有時間晚上再過來看新新,給他帶些清淡的食物。”

  因為擔心新新,孟蘇好幾天沒去花店,所以一推開門看到滿目的枯萎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對花兒們有些歉意,亞黎說過,有的花是情人有的花是親人,現在她把親人和情人都養死了。

  小心收拾著,一會兒輪椅一會兒拐杖的變有些不方便。

  風鈴又響了,孟蘇想是誰明明看到掛著的“休息中”還進來?

  是夏尚禹。

  今天沒有白大褂,只有白短袖和休閒褲。

  “夏醫生?”孟蘇有些奇怪。

  “路過好幾次看見裡面的花兒慢慢枯萎,可是沒法幫你澆水。新新的情況穩定了,猜想你會來收拾了,大概又缺個勞力所以來義務勞動。”夏尚禹說道。

  “這幾天你那麼辛苦還是回去休息比較好。”孟蘇說道。

  “習慣了。”夏尚禹說著開始將那殘花敗葉小心裝進垃圾袋中。

  “謝謝。”孟蘇見他已如此也只能說這兩個字。

  夏尚禹拿上面的花,不小心碰落了卡片,孟蘇正巧低頭收拾康乃馨便伸手去撿,誰知夏尚禹竟也俯了身,兩只手碰到一起。

  孟蘇忙收回手笑笑:“以為你沒看到。”

  夏尚禹的手暖暖的,像他的人。

  收拾完了已晚上九點多了,夏尚禹滿額頭的汗,孟蘇拿了紙巾遞給他,這次可是小心翼翼不碰到他的手。

  作為謝意,兩人去吃飯,正巧附近有家KFC,夏尚禹說反正也不餓隨便吃些好了。

  KFC裡還有不少熱戀的小情侶,他們兩個“上了年紀”的進來倒是引來不少目光,夏尚禹不跟她客氣,她付錢他端托盤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了。

  夏尚禹吃得很快,可樂也很快喝光,擦擦手看孟蘇吃。孟蘇念大學的時候很喜歡吃,但那時候KFC是種奢侈,工作之後卻沒心情吃了,不過她喜歡KFC的氣氛,喜歡看年輕的孩子們興高采烈的吃相,所以常常只要杯咖啡或者牛奶坐著看。

  與孟蘇斜對面的兩個女孩子一直在向他們這兒看,孟蘇猜他們是在看夏尚禹。

  平心而論,夏尚禹外表很是俊朗,加上斯文的氣質會吸引女孩子的目光也就不足為奇了。夏尚禹似乎很偏愛白色,冬天的時候灰色外套裡也是白毛衣,夏天這麼多次見著基本都是白襯衫,為何偏愛白色?

  也許是他女朋友選的,那個大年夜一起隨他到新新病房的那個溫婉醫生,兩個人看起來很登對。

  孟蘇慢慢吃著,其實她不餓,她只是想在KFC多待一會兒。

  夏尚禹的目光拂過了腕上,孟蘇看到了。

  “我吃飽了,走吧。夏醫生,我送你吧。”孟蘇說道。

  她喜歡待著沒必要拉著一個應該回家而且急於回家的人。

  “好,正好我今天沒開車來。”夏尚禹說道。

  發動車子,車內陷入了寂靜。似乎有些尷尬。

  “你最近和樹石聯系過嗎?”夏尚禹問道。

  “三月份的時候通過一次電話,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發過郵件也沒有回。”孟蘇說道。

  夏尚禹沒做聲。

  “新新的幸運不會每個人都有的。”孟蘇輕聲說道,這個話題很沉重還是換別的好了:“夏醫生,聽音樂嗎?”

  夏尚禹點頭孟蘇便開了音樂,鍾聲由遠及近,舒緩的鋼琴曲立刻充滿了這一方小小的空間,每次聽這首歌孟蘇都覺得自己站在高原的星空下,星星似乎觸手可及。

  音樂是循環播放的,放到第二遍孟蘇換成了廣播,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樣喜歡翻來覆去聽一首歌的。

  夏尚禹頭輕靠著椅背似乎在假寐。

  孟蘇悄悄關了廣播,他這些天真得累壞了,每天無論她什麼時候到醫院他都在,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吧,何況今天又給她做苦力。

  放慢車速盡量將車開得穩當怕他醒了。

  紅燈,緩緩剎車。

  夏尚禹醒了,看看四周:“快到了,麻煩你了蘇蘇。”

  這個稱呼孟蘇也不知是何時開始的。也許是從樹石走了。

  “是我麻煩你才對,改天送你一大捧花。”孟蘇說道。

  “好啊,還有送的?”夏尚禹笑問。

  “啊?當然有,本店對老客戶一向優惠。”孟蘇說道。

  綠燈。

  拐了兩個路口到了一處普通的小區門口孟蘇停了車,夏尚禹邊解安全帶邊說道:“不要開快車。”

  孟蘇點點頭道句晚安。

  她該踩油門離去,可是她愣愣地看著他消失在小區的一處拐角。

  這來回折騰已然快到十一點了,街上行人寥寥,孟蘇關了空調開了窗子,任還有些微帶著熱氣的晚風吹進車裡,順便也吹起了她的頭髮。

  又是紅燈。等著的功夫,旁邊也停了一輛車,孟蘇下意識地回頭,總覺得那車裡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這讓她忽然警覺起來搖上車窗重又開了空調。

  回到家已十一點一刻了,洗了澡,雖然很累卻睡意全無,關了燈坐在地毯上往外看,小區裡大多數人家的燈火已熄滅了。

  對面那家的燈卻忽然打開,燈光是厚厚的窗簾擋不住的。

  這一戶以前住著一對年輕夫妻,北面陽台是他們的廚房,孟蘇常常無意間看到他們在廚房嬉鬧,那親密無間的感覺讓她很是羨慕。

  她出院回來還見他們折騰著在廚房窗台擺了一盆綠色植物,二月份那家忽然搬走了,新來的人家居然在廚房這邊也掛了厚厚的窗簾,旁邊的書房自然也不例外。

  一戶奇怪的人家。

  短信提示音響起,孟蘇拿起手機看看是夏尚禹的短信:“洗了澡早些睡吧。”

  有那麼一瞬間,孟蘇覺得手機似乎漏電了,因為她的心被電得忽然悸動了一下。

  “謝謝!”想了半天孟蘇只按出了這兩個字。

  孟蘇等了半天,眼睛不經意地瞄了好幾次手機,那邊卻沒了動靜。

  洗了澡好好睡吧。

  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花店—醫院—家,三點一線。

  花店也再度恢復了勃勃的生機,孟蘇這次買了許多的花,與那些包扎整齊的花束相比她更偏愛這樣有生命力的花兒,只不過每日裡侍弄花草的時間便長了。

  席兗也恢復了正常,每周三次來買花扔進後備箱,孟蘇真懷疑他是要給後備箱除臭用的。

  “蘇蘇,那是竹子?”指著一盆文竹。

  “文竹。”孟蘇說道,擰著眉毛:“不准叫我蘇蘇。”

  “那叫什麼?小蘇?”席兗笑道。

  “席先生,你的幼稚行為可以停止了嗎?我已經告訴過你,那幅畫我不會轉讓,你不要白費心思。”孟蘇說道。

  “那幅畫?”席兗想了想:“反正我有一幅差不多的,這一幅不要也沒關系。”

  將花兒包好遞給他:“這樣最好。”

  找了錢給他孟蘇便不再看他一眼,低了頭看花卉的書籍。

  果然,什麼東西一旦有了興趣連著乾巴巴的書看著也有趣了。

  風鈴叮當,孟蘇仍沒抬頭。



  第 16 章

  好些天沒見到小然了,孟蘇發了短信過去,小然很快回了說最近加班很忙,很想念她做的排骨。

  知道星期五她要值夜班,孟蘇特意那天一大早去超市買了新鮮的排骨晚上做好了開車送去醫院。

  路上等紅燈的空兒,看著那兩大一小的飯盒孟蘇嘴角有忍不住的笑意,原來,這就是有朋友的感覺,關心與被關心同樣都窩心。

  停好了車打電話給小然約她一起到頂樓餐廳吃飯,小然先是一愣然後簡直是歡呼雀躍地答應了,說她馬上就到院門口讓孟蘇等她三十秒鍾。

  孟蘇笑,三十秒鍾……

  剛關好車門果然小然她哥哥那輛車就進了院門口,小然下了車回頭還對車裡的人做鬼臉。

  很自然地接過孟蘇手裡的飯盒兩人一起上樓。

  “那是我哥,跟我爸一個樣兒,沒事不搭理我有事才管管我。”小然說道。

  “反正你也沒什麼事。”孟蘇說道。

  “哈哈,不過,這次他的車被拍照罰款扣分,樂死人。”小然滿臉的笑意。

  “真是對不住你哥。”孟蘇說道。

  “沒事兒,你要是開240以上就好了,他就能進交警大隊了。哼,讓他總欺負我。”小然歪頭看孟蘇:“蘇蘇,我發現你很有飆車的潛力,190啊,我都沒開過。”

  孟蘇笑笑,如果她當初知道自己已開到了那個速度也許都嚇傻了。

  “我好幾次想提醒你,想想還是算了,怕你一時害怕再出點什麼事可不好辦了,高速上開車最怕心神不寧。”小然說道。

  說著話電梯已到了五樓,經過醫生值班室見門開著,夏尚禹卻不在裡面,忘了,他今天不值班的。

  小然見她看順便說道:“夏醫生那天還說咱們膽子大,兩個女孩子開車不要命一樣。”胳膊肘拐拐她:“我覺得夏尚禹人不錯,心細脾氣又好。”

  “嗯,夏醫生是好人。”孟蘇說道。

  又拐拐她:“好人,尤其是好男人。”

  “新新應該餓了。”孟蘇說道,竟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他靠著椅背假寐的樣子來。

  上了五樓,餐廳的人還不多,所以孟蘇一眼便看到了對著門低頭吃飯的夏尚禹,還是那身熟悉的白袍子。

  本想坐在窗邊,無奈小然拉著他們過去:“請問,這裡有人嗎?”

  正吃著飯的夏尚禹抬頭,微微一笑:“來吃飯了?”

  小然拎著飯盒放到桌上:“改善伙食,糖醋排骨,蘇蘇做的。”居然還很熱情地招呼夏尚禹吃,人家客氣地夾了一塊意思意思她就問人家好不好吃。

  孟蘇拉著新新坐下:“然然別鬧了,一會兒涼了。”

  哪有這樣問的,基於客氣也會說好吃的。

  “好像有些太甜。”夏尚禹是這樣說的。

  小然正嚼著一塊兒愣住:“夏醫生,你說話真是不客氣,這話也得蘇蘇不在面前說才好啊。”

  夏尚禹笑笑:“蘇蘇應該不會介意。”

  “呵呵,介意也不會告訴你的,蘇蘇這人就是什麼事都憋著。”小然笑著說道。

  沒一會兒夏尚禹吃完下樓去了,小然看著他的背影直樂。

  本來要去草坪轉轉誰知竟下起了小雨,無奈只得作罷,陪新新畫了會兒畫孟蘇打算回家了。

  正開車門忽然覺得有人靠近,孟蘇以為是搶劫的,反手便打。

  只聽“唉喲”一聲,似乎有些痛。

  聲音很熟,每周三次的討人厭。

  “你偷偷摸摸的幹什麼?”孟蘇皺著眉。

  她和這個人有孽緣。

  席兗托著胳膊只說疼,孟蘇眉頭皺得更緊,不過也知道傷筋動骨不是小事情,萬一真的落下點殘疾就不好了,因此只得無奈地陪著他重去檢查了一下。

  可巧的是,護士還是那個護士。

  見席兗回來先是微微一笑,見到隨後而來的孟蘇便換上了愛答不理。

  這就是無妄之災。

  看著護士巧笑嫣然地給席兗重新檢查包扎,孟蘇很想扔下一百塊走人。

  巧笑嫣然回頭對她又變了樣:“不是說家屬要留心嗎?”

  “給您添麻煩了,不過這次不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席兗說道。

  孟蘇懶得理他,碰到他就沒好事。

  席兗又亦步亦趨地跟在孟蘇身邊:“蘇蘇,我沒開車來,你送我一程吧。”

  孟蘇不做聲。

  “好歹也是因為剛才你那一巴掌我才這樣的,你不能拋下我不管。”席兗說道。

  坐進車裡,還沒等孟蘇說什麼只見席兗不請自入,看她:“下雨天的我也沒帶傘,要是在路邊等車會淋病的,淋病了也許就會高燒,高燒嚴重了也許就會死人。”

  管你去死。

  孟蘇不說話,任他嘮叨得像老媽子。

  發動車子,算了,就當是行善送乞丐回家吧,也算是間接為國家節省醫療資源。

  席兗不老實,眼睛看來看去,然後順手打開了音樂。

  自然還是那首歌。

  孟蘇順手關掉音樂。

  席兗瞄她一眼:“車都讓我坐了就不要那麼小氣了。聽音樂、和我說話,你選。”

  見孟蘇憤怒地瞪他一眼,他便笑著重開了音樂。

  “挺好聽,就是有點悲。”席兗就是聽著音樂也不能消停。

  孟蘇的短信提示音響了,電話有短信可讀功能,接通了毫無感情的聲音念著“您有一條短信,來自夏尚禹,內容:排骨很好吃,不過因為我不吃甜所以才出言唐突,不好意思。”

  孟蘇笑了。

  “左轉然後前行第五個路口再右轉。”席兗忽然說道。

  孟蘇不知道他家為什麼這麼遠。

  雨越下越大,有變成暴雨的趨勢,雨刷都不怎麼管用了,左右車窗也忽然變成了水幕一般。

  果然碰到他就會很倒霉。無奈只得在路邊停了等待雨小。

  車內只有音樂聲一遍又一遍,平時聽這歌兒無論再怎麼心煩氣躁也會立刻平靜下來,今天也許是天氣不好雨聲嘈雜,聽了幾遍竟覺得煩了順手換成了交通台,主持人歡快的聲音正慫恿著大家打電話去有獎答題,獎品是五升汽油。

  主持人的問題很簡單,高速上小型客車限速是多少?

  席兗的綠鍵子早就按了下去。

  從收音機中聽到他的聲音感覺怪怪的——還有那刺耳的聲音,還好孟蘇眼疾手快關了收音機,這人,連點常識都沒有。

  席兗沖她笑笑,然後答了問題,說道那五升汽油席兗笑笑說:“我最近胳膊骨折了沒法開車,一直在蹭朋友的車,這五升汽油就送給她好了。”

  大概主持人忽然很八卦的問他是什麼朋友叫什麼名字。

  席兗也很八卦:“我朋友叫蘇蘇。哦,好的,嗯,沒問題,再見。”

  一邊說著再見一邊開了收音機只聽主持人那熱情得都有些煽情的聲音正說著:“這位先生的朋友蘇蘇小姐請在周二下午帶著身份證到交通指揮中心@#¥%¥……&”

  “五升汽油還夠我蹭好幾趟車。”席兗說道。

  “無聊!”孟蘇眼前車窗,該死的雨還沒完沒了。

  好不容易,雨小了,孟蘇狠狠地踩下油門,惹得席兗誇張地大叫:“高速上最高時速才110,蘇蘇你要注意這不是高速,190是不行的。”

  瘋了,他吃什麼長大的這麼話癆。

  好不容易到了那個小區,看著就是高檔住宅。孟蘇看席兗,意思是你該滾下車了。

  席兗看孟蘇:“下著雨,我也沒帶傘,蘇蘇,不會這麼狠心吧?”

  “下車。”孟蘇覺得自己忍耐到了極限。反正雨也不大。

  從後視鏡見到他跟她揮手,孟蘇給了他一個白眼。

  回去的路上孟蘇放慢了車速,快到小區門口卻被一輛車超過去了,之所以看那車是因為那車沒事亂鳴笛,就跟故意的一樣。

  今天碰到的討人厭的還不少。

  洗過澡,聽聽,似乎雨又大了,找出手機回復夏尚禹:剛才在路上。

  夏尚禹又沒有回復,孟蘇睡不著,打開電腦查看郵箱竟意外看到有新郵件,是樹石。

  信很長很長,一段段看來並不連貫,應該將日記粘貼在一起發來的。

  日記很長,看第一段應該是飛機上寫的。

  “飛機起飛了,十個小時的飛行是個苦差事,此時還有心情看看窗外的雲海,很美,恍惚間雲海變成了飛天腳下的五彩祥雲,在陸地的時候看海與天在遙遠的地方融為一體,以為那個遙遠是到不了的距離……當雲彩覆蓋了海洋才知道海與天並不能相接……”

  接下來是到了美國,沒有多興奮的詞語,甚至沒有一點新鮮感,只一句話“美國,到了。奇跡,希望會有。”

  接下來的就直接跳到了美國的風景和節日,在他的描述裡,美國的春夏秋冬如在眼前。日記裡甚至還有提到孟蘇的郵件、孟蘇拍的花兒、大年夜的視頻電話、大年夜的美麗煙火。

  獨獨沒有提到的是醫院和他的病。

  再接著看竟沒什麼了。

  信的末尾說六月三十日是他的生日,希望她會祝他生日快樂。

  只字未提他的近況。

  孟蘇雖然有些忐忑,不過還是很快回了信,說一定會的,她記住了。

  看看日歷,還有四天就是月末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23 PM

第 17 章

  周一老時間席兗來“拎”花了,那只胳膊看來也沒什麼變化。孟蘇早已將花兒包好就等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誰知道席兗拎過去看看說玻璃紙顏色不好,讓換成綠色的。

  孟蘇看看他,綠的也挺好,紅紅綠綠的。挑了張最艷的綠將花兒包好了。

  “明天就可以領獎品了。”席兗說道。

  孟蘇眼皮都沒抬一下,那五升汽油她沒興趣,本來也不是她的。

  晚上過了十二點孟蘇忽然醒了,拿起手機想發短信,忽然想起來時區的問題才作罷,翻來覆去睡不著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直有一個多小時才迷糊睡去了。

  第二天下午孟蘇剛送走了一個客人便又聽到了風鈴叮當。

  “領獎品去。”席兗說道。

  “你自己去。”孟蘇說道。

  “真不去?哦,好。沒問題。”席兗說道,開始踱著步看花兒,沒事還俯身下去聞聞。

  孟蘇無視他,就怕自己說句話就會讓他滔滔不絕。

  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接起來只聽到蹦豆一樣的語速,孟蘇沒有插話的機會,直到對方最後一句:“所以,孟小姐,在我們下班之前你可以來交通指揮中心嗎?”之後下意識地說道:“哦,好的。”——終於可以結束通話了。

  席兗笑著看她:“走吧,失約可不好。”

  “我沒帶身份證。”孟蘇說道。

  “沒關系,我帶了。”席兗說道。

  開著車去指揮中心的路上孟蘇還郁悶著,怎麼就被這人忽悠得跟著來了?

  車裡還放著那首《布列瑟農》,孟蘇想換又被席兗換了回來:“我喜歡聽。”

  隨便你。

  到了,孟蘇不動:“到了。”你自己去領好了。

  席兗這次沒廢話直接推了車門下去了,孟蘇的右腳放在油門上,很想一腳踩下去。

  等了大半天席兗還沒回來孟蘇的電話又響了,還是不認識的號碼。

  孟蘇有些奇怪,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天這麼多陌生人盯上她了。

  接起來,那邊的聲音很陌生還有些遲疑,可能是太久不說漢語,聽起來有點怪腔怪調。

  “你好,請問你是孟蘇小姐嗎?”聽聲音至少有五十歲的人了。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孟蘇問道,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認識過這樣一位阿姨。

  “我是樹石的媽媽。”說著話聲音裡似乎有些顫抖。

  孟蘇的心也一凜,樹石的媽媽親自打電話來了,難道……

  “孟小姐,你在聽嗎?”樹石媽媽說道。

  “在聽,樹石他……還好嗎?”孟蘇問道。

  “他不太好,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知道,這件事有些無理,不過孟小姐,我拜托你一定要答應我。”樹石媽媽說道。

  她越這樣說孟蘇越緊張,握著電話的手不自覺握得更緊,呼吸都屏住了。

  “您請說,能幫忙的我一定幫忙。”孟蘇說道。

  “明天是小石的生日,我想你跟他說……說……”樹石媽媽猶豫了。

  “說什麼?”孟蘇問道。

  “說你喜歡他。”樹石媽媽說了這句馬上就說道:“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可是作為一個母親,我只想盡全力讓孩子帶著希望和幸福走完最後的路,可以嗎?”樹石媽媽聲音哽咽。

  “樹石他……他真得沒有希望了嗎?”孟蘇聲音有些顫。樹石,她的朋友,奇跡終於沒有發生在他身上嗎?

  “嗯。孟小姐,可以嗎?”樹石媽媽猶疑著又說道:“自從做了手術,小石就知道沒希望了,那天他睡著了我偷看了他的日記,他說他希望過生日那天會在海邊,只有這樣才會離你最近……”

  孟蘇的眼淚終於沒忍住。

  “我知道了怎麼做了。”孟蘇說道。

  樹石媽媽在那邊說著謝謝孟蘇也沒聽進去,只是模糊聽到了下午和海邊……

  車門“砰”的一聲,孟蘇下意識地擦了擦眼淚踩下了油門。

  席兗難得沒有廢話連連。

  到了花店門前孟蘇急剎車,身子向前一傾又靠回來:“下車吧。”

  也難得沒有用鄙夷的口吻。

  開了店門,只覺得風鈴叮當刺耳。

  不知道做什麼,心慌意亂,孟蘇拿著花灑把所有的花細細噴了水然後一片片地擦葉子,細心的就像那是玉雕金做的。長長的頭髮從臉側滑下來,在她眼前圍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

  天漸漸黑了,孟蘇沒察覺到,仍舊細心地擦著葉子。

  電話鈴響了,孟蘇聽到了不想接,可那電話卻著魔一樣地響著,紅色提示燈閃爍個不停。

  挪過去,上面顯示的是夏尚禹,孟蘇這才想起來她今天沒去醫院。

  接通了,孟蘇“喂”了一聲。

  “蘇蘇,今天有事嗎?”夏尚禹問道。

  “嗯,有些急事,新新吃飯了嗎?麻煩你替我跟新新說一聲兒,我一會兒就去。”孟蘇說道。

  “嗯,好。”夏尚禹掛了電話。

  一抬頭才見外面已華燈初上了,補了妝讓臉色看起來正常點。

  對著鏡子笑笑,大概是平日的表情。

  買了披薩帶著去醫院只見新新正坐在樓前的台階上等她,見她來了忙跑過來牽住她的手,小手兒緊緊攥著她的。

  一起吃披薩,孟蘇說明天有點急事後天再來看他,新新點頭,忽然說道:“蘇蘇阿姨,今天是樹石叔叔的生日,我們能給他打個電話嗎?”

  電話……

  嘗試著撥通那天的電話卻久久未能接通。

  “樹石叔叔也許在街上沒聽見。”孟蘇說道:“這樣吧,我們發個短信給樹石叔叔祝他生日快樂。”

  握著新新的手一起在那小小的鍵盤上忙活著,半天才按出了“生日快樂”四個字。發了,不知道樹石會不會看到。

  新新睡了,孟蘇坐在他床邊,如果所有不幸的人都有新新的這份幸運多好。

  出了門正欲長長地歎口氣卻見走廊窗邊站著夏尚禹,兩手插在口袋裡,脖子上卻沒掛著那不離身的聽診器。

  孟蘇點點頭:“夏醫生今天也值班嗎?”

  “嗯,值班。今天是樹石的生日?”夏尚禹問道。

  “今天是,明天也是。”孟蘇說道,聲音低低的。

  “臉色不太好,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夏尚禹說道。

  “嗯,我知道。”孟蘇說道。

  好好休息,能嗎?

  坐在黑暗之中看著牆上的《憶昔》孟蘇一夜都沒睡,早起便有些頭重腳輕,她出門的時候天才剛蒙蒙亮,到了花店周圍的幾家店鋪也還沒開門。

  灑水擦拭葉子,孟蘇小心翼翼地。

  一上午,她看得最多的就是那幾枝藍色妖姬,孟蘇大早上就撿了三枝最好的小心翼翼包起來了。

  駕車去往海邊,孟蘇沒開音樂,只是靜靜地開車。

  遠遠地看見海,不知是天氣的原因還是什麼,海正泛著灰色,白色的泡沫不停地沖向沙灘。

  停好了車拿著那三枝花兒小心翼翼地挪到沙灘上,任海水不停地沒過鞋子又退去。

  找到那個號碼猶疑了一下輕輕按下了綠色鍵。

  電話幾乎是立刻被接起來的,樹石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不過因為那邊的海浪聲聽得不很真切。

  “生日快樂。”孟蘇說道,此刻那邊的天是黑色的,黑色的天黑色的海浪與樹石歡快的聲音不很協調。

  “蘇蘇,你在哪兒?”樹石的聲音裡帶了絲疑惑。

  “在海邊啊,忽然想來海邊走走,想起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打電話問候一聲,還好嗎?”孟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點。

  “蘇蘇,你遇見了不開心的事?”樹石問道。

  “沒有啊,蠻開心,前些日子剛去南城玩了幾天回來,店裡生意也還好,所以,還好。”孟蘇說道。

  樹石笑了:“那就好。蘇蘇,謝謝你。”

  “謝什麼?生日禮物都沒給你選,作為賠罪,我送你些花兒吧,好嗎?”孟蘇說道,拿著花兒的手竟有些微微的抖。

  開啟視頻功能將手機放得遠些對著屏幕笑笑:“看得到我嗎?”

  那邊是沉默。

  “樹石?你看得到我嗎?”拿回來瞧瞧,以為出了什麼問題。

  “蘇蘇,拿遠些,臉這麼大很難看。”樹石忽然說道,笑著。

  孟蘇才知道上了當。

  “難看?真得難看嗎?”孟蘇對著手機笑:“小然還說我更漂亮來著,一定是你手機像素不行太模糊看不清。”

  “頭髮長了,髮型還沒變,有些黑眼圈,老了。”樹石說道。

  “畫家的眼光果然很挑剔,長了一歲自然老了,又不可能像飛天一樣永遠年輕。”孟蘇說道。

  “永遠年輕便不會知道歲月流過的滋味,沒有畫家喜歡一成不變的景色。”樹石說道。

  “可是你畫了很多飛天。”孟蘇說道。

  樹石笑笑:“蘇蘇,你是來祝我生日快樂的還是和我抬槓的?花兒呢?不是說送我花兒嗎?”

  孟蘇低頭,手裡的花兒在海風的吹拂下正微微顫著。將花兒擋在臉前,讓整個手機屏幕都被花兒占滿。

  “藍玫瑰啊,很貴的吧?”樹石笑問。

  “貴是有點貴,不過你看,都有點蔫了,我把蔫的葉子都揪掉了,還有,這個學名叫藍色妖姬,不叫藍玫瑰。”孟蘇也笑。

  “妖姬、妖姬……”樹石重復著這兩個字,似乎在回憶什麼。

  而孟蘇卻忽然想起了那幅飛天。

  兩個人一時都不說話。

  “蘇蘇,謝謝!”樹石說道。

  “你喜歡而且不反對的話明天我就將花兒空運給你,不准嫌棄蔫了的花兒。”孟蘇說道。

  “好,乾花兒我也不會嫌棄。起風了,浪大風大,蘇蘇,回去吧。”樹石說道。

  “樹石,我們等著你回來。”孟蘇說道,手緊緊攥著,指甲似乎刺入肉裡了,絲絲的疼。

  “花兒別忘了送給我。海邊很冷,我要走了,蘇蘇,你也回去吧。”樹石說道,停了片刻又說道:“那麼,再見了,蘇蘇。”

  “再見,樹石。”說完立即按了紅色鍵。

  沒有一絲力氣,不過因為有拐杖在手,孟蘇還是沒有跌倒,她對著灰色的大海呆呆地站著,無聲地流淚。

  永別了,樹石,一路走好。

  遠遠的海岸防護欄邊,一輛黑色的車搖下了車窗,一張戴著墨鏡的臉露了出來,也是看向灰色的大海。

  半晌,他拿出了電話一邊找號碼一邊搖上了車窗。

  孟蘇的電話響了。

  又是不認識的號碼,孟蘇沒心情接,掛掉。

  電話又瘋魔了,孟蘇關機。

  這個時侯她怕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海風鹹鹹的濕濕的吹過臉龐厚重了眼淚的鹹度。

  那三枝藍玫瑰忽然重若千鈞讓她不堪重負,手一鬆,花兒落地,正湧上來的潮水慢慢地慢慢地將花兒拖進海水裡……直到那幾枝花被大海吞噬再也看不見。

  放眼望去,海天相容的地方——

  樹石,你會到那裡嗎?



  第 18 章

  站得累了,孟蘇便坐下,盯著那海天一線的地方繼續看,直到暮色降臨,海與天分不清界限。

  浪更大了,呼嘯著沖上海岸,像是黑色的怪物要吞噬一切。

  風也更大,刮過臉上都絲絲地抽痛。

  該走了。

  一時想不到要去哪裡,孟蘇開著車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亂轉,好幾次差點闖了紅燈。

  孟蘇不想回家,怕看見那幅飛天。

  能去的地方只有花店了。

  風鈴的聲音清脆悅耳,只不過,在這間灑滿了昏黃路燈余光的屋子裡顯得有些嚇人。

  孟蘇卻覺得今天的風鈴聲格外好聽,像是朋友間喁喁細語的親切。

  累了,孟蘇趴在桌邊睡著了,玻璃窗外只有昏黃的路燈陪伴她。

  第二天孟蘇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了,匆忙洗了把臉,看看鏡中的自己,似乎又老了些了。

  送貨的車來了,搬下來許多她訂的花兒。

  一切都處理完了孟蘇挑了三枝最美的藍色妖姬包好做了國際空運,希望還到得及時。

  風鈴提醒她有人進來了。

  回頭看,卻是夏尚禹,他提著一份早餐。

  “外賣。”夏尚禹說道。

  “謝謝。”孟蘇說道。

  夏尚禹只說了她臉色不好,今天應該回家休息才對,其余沒說什麼,放下早餐便走了,說今天大概會很忙。

  早餐還熱著,沒什麼特別,是白白的粥和兩個煮蛋,可吃到嘴裡竟是甜甜的味道。

  保溫飯盒是很普通的樣式,白色的,沒什麼裝飾,一如夏尚禹的人。本來以為自己什麼都吃不下,可是孟蘇將那粥和雞蛋吃得乾乾淨淨,仔細洗好了保溫飯盒打算晚上還給夏尚禹,順便說聲謝謝。

  席兗今天沒來買花,孟蘇也懶得理,他那種人大概除了賺錢之外其余的事只有三分鍾熱度吧。

  夜色再一次降臨,孟蘇對著鏡子仔細化了妝,讓自己看起來有神采一些。

  新新是個敏感聰慧的孩子,她不希望他太早從她臉上得知一些不想也不能給他知道的事,這應該也是樹石所希望的。

  早早關了店門,孟蘇直接開車去了醫院,找到夏尚禹說她想帶新新回家吃一頓晚飯,很快就會送他回來,夏尚禹同意了,沒說別的,只說路上開車小心。

  新新很是高興,坐進車裡的時候小臉上的笑也一直沒停過。

  孟蘇高興起來。起碼,還有一個人被上帝眷顧著。

  豐盛的晚餐,只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對面坐著。

  “蘇蘇阿姨,這麼多我們吃不了的吧?”新新問道。

  “沒關系,吃吧,嘗嘗阿姨的手藝。”孟蘇笑著說道。

  孟蘇味如嚼蠟,新新卻吃得高興。

  “如果樹石叔叔也在就好了。”新新忽然說道。

  孟蘇筷子一頓差點拿不住:“樹石叔叔在治病啊,病好了就會回來了。”

  “蘇蘇阿姨,樹石叔叔真的會回來嗎?”新新問道。

  看著他的眼睛裡有著期盼。

  “阿姨也不知道,不過阿姨每時每刻都在祈禱樹石叔叔會好起來。”孟蘇說道。

  不想給新新一個不可能的希望,卻又不想說得那樣直白傷了他。

  吃過飯,新新懂事地幫她收拾碗筷,他小小的手只能一次捧一個菜盤。孟蘇洗碗,看著新新小小的身影不停走來走去,明年她就可以收養新新了,以後的日子也會是這樣。

  “新新,等你病好了來阿姨家住好不好?”孟蘇問道。

  雖然她有這個想法,可還沒跟新新提過,不知道這個敏感的小孩會是什麼心思。

  果然新新抬頭看她:“蘇蘇阿姨,等我病好了可以回孤兒院的。”

  “來阿姨家好嗎?阿姨每天一個人吃飯都很沒意思,吃完飯也沒人幫我收拾桌子,新新這麼勤快,幫阿姨一起好不好?”孟蘇說道。

  “阿姨以後會結婚的,那樣就會有人幫阿姨了。”新新說道,頭低著。

  這個回答孟蘇並不意外,新新是敏感的小孩,總是怕給別人添麻煩,可是她怎麼才能讓他明白,對她來說他不是麻煩?

  也許,只有等她的腿好了吧……

  拎著保溫飯盒出門,新新也許沒見過好奇地問她那是做什麼的,孟蘇說那是夏醫生的,早上夏醫生送飯給她,她要把飯盒還回去。

  到了醫院,夏尚禹正在走廊裡被患者家屬拉著說話,孟蘇在病房裡坐了一會兒出來,眼見著夏尚禹進了旁邊的病房。

  等了會兒沒出來,也許又很忙。孟蘇便將飯盒放在了值班室門前。

  車剛開出醫院的門電話提示有短信,大概是夏尚禹的,大概是說感謝她的話。

  接通了閱讀功能,孟蘇卻聽到電話裡那一板一眼不帶感情的女聲說道:“小石去得很安心,謝謝你孟小姐。”

  “嘎吱”聲音刺激著孟蘇的耳膜。

  明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可聽到的時候仍舊如一塊巨石迎面撲來,壓抑卻無所遁形,只能變得粉碎。

  半晌回過神,忽然很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大聲吼一吼,這個時侯這個城市裡大概沒有安靜的地方吧?

  漫無目的地開著車,等回過神已是到了海邊。

  沙灘上已沒什麼人了,只有岸邊的公路還有車來車往。遙遠處正有巨大的浪滾向沙灘上來。

  這時候一個人到沙灘不是明智的選擇——孟蘇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可是她想離海近一點,也許會聽到海帶來的樹石的聲音。

  樹石那麼聰明的人應該知道她的話只是個謊言吧?

  她騙了她的朋友。

  現在想來有些後悔,雖是好意,可對於樹石來說明知道是個欺騙還要做出幸福的樣子來,心裡一定不好受吧?

  “對不起,樹石,對不起。”對著大海孟蘇喃喃道,本想大喊一通,可是對著這咆哮著的大海竟沒了勇氣。

  她是個懦夫,道歉都不敢大聲說出口的懦夫。

  隱隱地天邊有雷聲滾滾,海浪似乎也更加肆無忌憚。

  還沒等回到車上雨已落下,雨絲被風吹得斜斜地打在人身上,力道不很大,可是風冷雨便更冷。

  坐進車裡,渾身都濕透了,頭髮也絲絲縷縷地貼在臉上頸上透著涼意。

  電話鈴響了,這次是夏尚禹。

  “在做什麼?”他的聲音永遠不疾不徐。

  “沒什麼,路上,正要回家呢,外面下雨了。”孟蘇說道。

  “小心點兒,哦,對了,今天的排骨很好吃,謝謝。”夏尚禹說道。

  “不客氣。我要開車了,回頭再說吧。”孟蘇說道。

  今天的排骨是紅燒的,沒有糖。

  雨天路滑孟蘇小心開著車——雖然很想一腳踩下油門。來海邊的路有很多個拐彎,孟蘇更加小心,據說,這一帶曾經有過許多的交通事故。

  又一個轉彎,孟蘇剛要鬆口氣卻眼見不知從哪裡衝出來的人跑到路中間使勁揮舞著雙臂,剎車肯定來不及,孟蘇一咬牙拼了命將方向盤向右打……

  “砰”……

  雖然已有所准備,可是強烈的震蕩還是讓她的頭碰到了,硬生生地疼了起來,眼前也越來越模糊,幸好,車速沒有那麼快,幸好,沒有撞到人……孟蘇帶著這樣的想法沉入了黑暗。

  鼻端有強烈的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她所熟悉並厭惡的味道。

  睜開眼睛,果然是雪白雪白的天花板,轉頭看看窗外,黑的,雨點還在不停地拍擊窗戶。

  真是不幸,短短幾個月就又碰上了車禍。

  幸好,受傷的只是她。

  頭很重,後腦勺有些麻,大概是躺得久了,動一動卻見床邊趴著一個人。

  夏尚禹。

  孟蘇沒有叫他,只是奇怪為什麼守在自己床邊的會是夏尚禹。他不是該值夜班的嗎?

  他的臉上有疲憊,眉頭輕皺著,這是孟蘇近些日子見他最多的表情。

  很累嗎?為什麼?

  他的手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還那樣溫暖嗎?很想碰一碰,手小心抬起來,片刻又輕輕放下。

  他有了般配的女朋友了,是屬於別人的。

  覬覦別人的東西是不道德的。

  忽然便很羨慕可以隨時握住那手的女人。

  轉個頭看窗外,風聲雨聲攪得人靜不下心來。

  “醒了?”夏尚禹的聲音。

  “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孟蘇說道,轉回頭來看他。

  “是醫院打電話給我,說你的車碰到了防護欄,所以過來看看。”夏尚禹說道。

  “謝謝。”孟蘇說道:“耽誤你工作,實在不好意思,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夏尚禹笑笑:“你以為不請假出得來嗎?已經拜托同事換班了。”

  孟蘇更是歉意。

  “怎麼會跑去海邊?”夏尚禹問道。

  “奇跡沒有降臨。”孟蘇說道。

  夏尚禹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看著她:“樹石他……”

  孟蘇點點頭:“樹石媽媽說,他去得很安心,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門“嘎吱”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進來了,只不過一身西裝上滿是泥濘,臉上大約是洗過所以看來還算乾淨。

  這個人孟蘇居然認識,是她以前的同事Lucas,她去辦離職手續那天是他幫忙按的電梯。

  對於他為什麼這種樣子出現在這裡她一點概念也沒有。

  “Zoe,你醒了,頭還疼嗎?”他口氣急切。

  “有一點,你怎麼……”看看他的衣服,Lucas在公司裡是木訥的人,但是平時很注意形象,絕不可能這個樣子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對不起,Zoe,是我著急攔車害你撞到了護欄,還好你沒事。”Lucas說道,一臉的急切。

  “沒事了。”孟蘇說道。真沒想到和同事會以這種方式見面。

  又有一個女人進來了,看樣子也是很狼狽,拉著Lucas出去了,走廊上清晰地傳來那女人的聲音:“雯雯醒了,正哭呢……”

  “奇怪的緣分。”孟蘇想坐起來,這樣和夏尚禹說話她有些不自在,一動只覺得腦中像是弦被忽然拉緊一樣不舒服。

  聽夏尚禹給她講,剛才交警隊已經來問過了,原來Lucas他們三人一起出來玩,雯雯剛學會開車邊不管不顧非要開車試試,不想車卻撞得發動不起來,雯雯也受了傷,眼看著天下起了大雨,他們的同伴不得已才想去攔車的,沒想到會嚇得孟蘇撞車。

  她醒了,早有護士跑去叫醫生來了。醫生說沒什麼事,觀察一晚上就可以出院了。孟蘇不想以病人的身份住這兒,她討厭醫院的味道。

  大概是見她皺眉夏尚禹有些明白,跟醫生出去不知道說了什麼,總之回來的時候笑著對孟蘇說:“回家吧。”

  雨還在下著,似乎天漏了一樣。

  夏尚禹的車開得很穩,孟蘇靠著窗戶看外面也不做聲。

  “前面的路口怎麼轉彎?”夏尚禹問道。

  “右轉。”孟蘇回過神,看前面黑得發亮的馬路。

  還沒到下一個轉彎的路口夏尚禹在路邊停了車,跑進一家KFC買了些東西回來:“熱牛奶。”

  進了小區基本已沒有幾家還亮著燈的了,孟蘇本想一個人上樓去讓夏尚禹早點回去休息,可夏尚禹說他是答應了今晚要負責觀察她平安度過醫生才放人的,如果他回去她也要回到醫院去。

  理由光明正大還有些威脅的性質,孟蘇沒有辦法拒絕。

  開門開燈,小小的客廳立時亮了起來,孟蘇讓夏尚禹隨意,自己到廚房去拿飲料給他,回來見他正看著對面牆上的《憶昔》有些入神。

  “樹石的畫兒,沙發後面那幅也是。”孟蘇說道。

  夏尚禹回了神在沙發上坐下,端了果汁,眼睛卻仍在畫上。

  “我不太懂畫,不過畫面很美。”夏尚禹說道。

  “是啊,很美。”孟蘇說著,眼睛又有些酸酸的。樹石將他最珍愛的畫作送給了她這個相識不久的又不懂畫的朋友,他要傳達的內容也許她永遠都不懂,這幅畫的意義便也失掉了大半。

  看看手表,已經凌晨兩點了。

  “明天還要上班的吧?夏醫生,我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先休息吧,今天實在太麻煩你了。”孟蘇說道。

  “你去睡吧,明天早上再到醫院檢查一下。”樹石說道。

  “嗯,好。”孟蘇進了臥室,一會兒抱了一床薄毯和一個枕頭出來,看得出來都是嶄新的:“這是沒用過的。”

  進了臥室順手反鎖上,想了想打開,又反鎖又打開。

  雨似乎小了些,孟蘇躺著,想著今天電影般的經歷。

  躺了許久孟蘇迷迷糊糊睡著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24 PM

第 19 章

  孟蘇醒的時候已經六點十分了,小心推開臥室的門怕打擾了夏尚禹卻見他已醒了,連被子都疊得齊齊整整地和枕頭摞在一起。

  “沙發不是很舒服。”孟蘇洗好了臉,又到廚房櫃子裡找了新的牙刷和藥膏出來:“我弄些早飯,一會兒就好。”

  廚房裡孟蘇像平常一樣淘米煮粥,平日裡煮兩個雞蛋,今天煮了五個。

  很快房間裡便到處飄溢著濃濃的粥香,孟蘇拿好了碗筷。

  夏尚禹問她感覺如何,孟蘇說很好,所以不想再去醫院折騰一趟了,夏尚禹說這是必須的程序,不能馬虎。

  孟蘇發現,轉換到醫生的角色時夏尚禹的通融性很差。

  吃完飯出門,自然還是坐夏尚禹的車。還沒到醫院電話就響了,又是不認識的號碼,孟蘇想也許是交警支隊叫她去取車,沒准兒還是保險公司主動賠她錢。

  猜錯了,是Lucas。他又是一番道歉,還說她修車的費用他會賠償的,孟蘇只問了一句:“雯雯沒事了吧?”

  到醫院做了檢查一切正常之後孟蘇開始著手處理車的事情,很麻煩,不知道要折騰多少個來回才能搞定,沒有代步工具會耗費更多的時間。

  果然一天下來才僅僅是個開始。

  疲憊的回家,孟蘇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腿不能快些移動。

  出了電梯,不期然地看到了一個人。

  席兗。

  “我今天去買花怎麼不在?”席兗問道。

  “有事。”聲音低低的,不想多說話。

  “車呢?”席兗問道。

  孟蘇抬頭:“關你什麼事?”

  “你的車要是壞了我蹭誰的車?你看看我這胳膊現在也不能自己開車,再說我預先支付了五升汽油呢。”席兗說道。

  說起那五升汽油孟蘇倒忘了,還在後備箱裡沒拿出來呢。

  “下次麻煩你自己拿走,不要放在我車裡占地方。”孟蘇說道,拿著鑰匙開門,席兗就靠著牆邊站著,那樣輕鬆隨意的樣子若是外人看見了一定以為他們很熟。

  拿出鑰匙,孟蘇欲進門,席兗也站直了,孟蘇回頭:“我要休息了。”

  “我不會打擾你休息的。”席兗說道。

  “既然你裝傻我就說明白,席兗,我說過,而且說得很明白,如果你覬覦那幅畫趁早死了心。還有,我和你只能是肇事者與被傷害者的關系,無論你怎樣做都不會改變什麼,別白費心思。”孟蘇說道,對著席兗她總有種說不清的討厭。

  大概是因為他撞傷了她卻找理由不道歉。她只是看不慣他的拿錢砸人的德性而已。

  “如果,我追求你呢。”席兗換上了嬉皮笑臉。

  “我拒絕。再見。”孟蘇進了門,當著他的面狠狠關上了門。

  門又被敲響,自然還是席兗,聲音還是那樣有些玩世不恭:“別那麼快拒絕,給我個表現的機會吧。”

  孟蘇不搭理,光腳走到沙發邊坐下,今天可真累。

  但願明天好點兒。

  第二天,先早早去了店裡,打理了一下花兒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准備繼續出門折騰,不想還沒出門保險公司的電話就打來了,主動賠償,態度之好令人大跌眼鏡,跟昨天的愛答不理相比今天簡直拿她當了上帝。

  掛了電話孟蘇還奇怪著,這轉變……也太奇怪了。

  門被大力推開,風鈴的聲音比平日裡大,也顯得凌亂,一道清脆的聲音緊接著響起:“蘇蘇,你沒事吧?怎麼會撞到了?”

  “沒事兒了,一大早的你跑來幹什麼?打電話就好了。”孟蘇笑著說道。

  好幾天沒看到小然了,不知道她忙什麼去了。

  “電話也不知道你好不好。我去北京學習了,昨天半夜才到。”小然說道:“對了,賠償都辦好了嗎?”

  “差不多了,保險公司今天的態度很好。”孟蘇說道,還在奇怪中。

  “辦好了就好,我尋思要是沒辦好我讓我爸爸去找找人關照一下呢。”小然說道,看看店裡:“你這麼早來店裡幹嘛?”

  “反正也睡不著,趁著天還涼快就早點來,一會兒熱了坐車不方便,叫車也難。”孟蘇說道。

  “車子我開去熟人那修,你別操心了。”小然笑著說道:“正好我去你家蹭飯。”

  孟蘇點點頭。正好也可以接了新新一起。

  因為小然在夏尚禹還是放行新新了,等著小然下班直接帶了新新去花店幫孟蘇整理、關店,然後開車去超市大采購。

  大包小包地拎著東西下車,卻見路邊的長椅邊站著一個人,Lucas.

  小然見是來找孟蘇的便拿了鑰匙先帶新新上樓去了。

  “孟蘇,對不起,你今天去復檢了嗎?醫生怎麼說?”他問道,神色疲憊得很。不叫Zoe了,叫孟蘇。

  “沒事。你來是……?”孟蘇問道。

  “道歉,還有,車子拿去維修了嗎?保險公司那邊去了嗎?”Lucas問道。

  “保險公司今天打電話來談賠償的事了,然後車子很快就去維修了,不過不用麻煩你,我朋友已經找好了地方,是以前也常去的地方。”孟蘇說道:“雯雯好些了嗎?”

  自從自己病了才知道生病的可怕滋味。

  Lucas點點頭:“既然都處理好了,我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那,等維修完了賬單寄給我吧。”

  “保險公司會賠的。”孟蘇說道,同事一場,在公司的時候男同事裡就算與他還熟識些,而且發生了這樣的事也不是他故意的,既然保險公司會賠那就算了。

  “這個改天再說吧,等雯雯好了我們登門道歉。”Lucas說道。

  “不必那麼麻煩,你先好好照顧她吧。”孟蘇說道。

  Lucas又點頭:“我先走了,過幾天再聯系。”

  進了家門,小然和新新正笑著擇菜,桌上還有給她倒好的飲料。

  進了廚房戴上圍裙,小然哄著新新去看電視了然後手肘撞撞孟蘇:“是誰啊?看起來人蠻好的。”

  “同事,現在多了一層關系,他攔車害我撞車。”孟蘇說道。

  “男朋友女朋友?”小然問道。

  “女的。”孟蘇說著碰碰小然:“茼蒿不是要把葉子摘掉的,OK?”

  小然做個鬼臉:“我還尋思呢,這菜吃起來怎麼這麼麻煩。”

  都弄得妥當了孟蘇發現忘了買醬,小然自告奮勇拉著新新去社區超市了。

  等到她們回來,孟蘇看著那一袋子各式各樣的醬直咂舌:“我不是說買那種帶韓文的綠色盒子的就可以了嗎?”

  小然順手把東西放下:“留著以後用唄。”

  這醬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月了。

  吃完了飯小然搶著要洗碗,果然又報廢了她一柄勺子,新新在旁邊都直搖頭。

  九點鍾哄著新新去睡了,兩人自然還睡不著便坐在沙發上聊天。

  小然給她講在北京那幾天的吃喝玩樂,還說天氣乾燥皮膚都不好了,想起來便翻了包包找了面膜出來。

  “樹石還好嗎?”小然頭靠著沙發眼睛盯著電視。

  孟蘇看看臥室的門才小聲說道:“樹石,不在了。”

  小然呼地坐直了,因為動作幅度太大面膜也落在了腿上,不緊不慢地撿起來重新貼到臉上小然悶悶地說道:“唉,世事無常啊。”

  因為這話題孟蘇睡意全無。

  小然進去睡了,孟蘇對著畫兒看到了大半夜迷糊睡去。

  意識很清醒,孟蘇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卻醒不來,要麼是力氣被抽乾了,要麼是離魂了。她走近一座宮殿,那宮殿她沒來過,可卻不會迷路,那殿中空無一物只有一座大屏風,屏風上便是這副飛天。

  死寂的宮殿,只有這幅飛天,深夜中發著淡淡的光,看著讓人心驚膽戰。

  她想走卻找不到宮殿的門了,無論怎麼轉都會去面對那屏風那飛天……

  終於能感覺到一絲絲亮光了力氣似乎也恢復些,孟蘇拼了力氣動動手指這才醒了過來,原來外面竟已亮了。

  睡得累,渾身酸軟。

  請拉開窗簾看著晨曦,安靜的小區裡有些人在晨跑,忽然便很羨慕,如果自己也能跑該多好。

  苦笑一下,以前會辦昂貴的健身卡去健身,怎麼就沒想到在環境清幽的小區裡轉一轉呢?原來真的只有失去了才會覺得珍貴。

  看一眼對面樓,窗簾仍舊一動不動掩飾著屋內的風景。

  日子又開始一成不變。席兗那個嬉皮笑臉的又開始來買花,那胳膊也還吊著,還嘮叨著說總麻煩嚴正送他來辦私事不好,等她的車快點修完了好蹭她的車。

  這麼無恥的話也說得出口。

  “你可以派人來取花,或者換一家花店,貴公司地處繁華地段也不會連個花店都沒有。”孟蘇說道,仍舊打理她的花兒。

  “那花店的花兒太貴,你這裡便宜。”席兗說道,在花架間走來走去。

  孟蘇不接話了,這人純無聊人士。

  “蘇蘇,你考慮得怎麼樣?”席兗笑問。

  “什麼怎麼樣?”孟蘇問道。

  “是否接受我的追求啊。”席兗提醒她。

  孟蘇站定直視他半晌:“你瘋了不代表我會跟你一起發瘋。”

  “為什麼不行?”席兗忽然欺近,嚇得孟蘇不自覺後退了一步,還好後面是桌子能扶一下。

  “因為討厭你。”孟蘇說道。沒錯,就是討厭。

  “討厭我哪裡?我改還不行嗎?”席兗忽然做可憐狀。

  “改不改你都是席兗,都是讓我討厭的人,沒差別。”孟蘇無視他惡搞的表情繼續擦花葉。

  “你的意思是只有不是席兗才行?”席兗問道。

  無視他。等他自動消失。

  “怎麼辦呢,為什麼我偏偏是席兗呢……”某人嘀咕中。

  繼續無視。

  孟蘇很想知道席兗是被什麼雷給劈了居然想和她玩感情游戲,瘋子。



  第 20 章

  保險公司的賠款到賬了,車子也修好了,終於不用麻煩小然每天特意繞個圈開車來接她了。

  回家准備做飯,卻見樓下杵著兩個人,Lucas和一個女孩兒,身後的長椅上還有大包小包的東西,女孩看著很年輕,不過此時臉色不是太好,額頭上還包扎著,那一塊白顯得特別突兀。

  “孟小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連累你也住院了。”女孩兒說道,低著頭聲音輕輕的。

  “沒什麼事兒,Lucas已經道過謙了,你們太客氣了。”孟蘇說道。

  女孩兒忙拎了那些東西:“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你別拒絕,否則我們就太於心不安了。”

  孟蘇本不想要,可無奈兩個人太執著只得請他們幫忙把東西拿到樓上去。

  到了樓上自然要請他們進去坐坐,自然也免不了茶茶水水。

  女孩是雯雯,是Lucasa的朋友。

  他們坐了會兒非要請孟蘇一起吃飯,聽孟蘇說她要去醫院送飯才作罷。

  匆匆忙忙做了飯趕往醫院,擔心著新新是不是餓壞了,也許她該買部電話給新新,有突發的事她可以讓他先去吃些東西。

  到了卻發現新新已吃飽了,說是夏醫生送給他的,說她有事今天可能來的晚些。

  夏尚禹會總帶飯盒?去到值班室發現門鎖著,打了電話想說聲謝謝發現那邊的背景是頂樓餐廳,孟蘇一下子明白,夏尚禹將自己的飯菜給了新新,還好心替她編了理由。

  到了頂樓餐廳,夏尚禹果然在埋頭吃飯。

  “謝謝,夏醫生。”孟蘇將飯菜拿出來放到他面前。

  “有事?”夏尚禹已吃完了,順便將飯菜又放回保溫飯盒:“留著當宵夜好了,夜班的時候總會餓。”

  “Lucas和雯雯非要道歉,送了好多禮品給我,又不好攆他們走。”孟蘇說道。

  “嗯,以後有這種事情給我打個電話吧,我替你照顧新新的晚飯。”夏尚禹說道。

  “太麻煩了,我想給新新買一部電話,這樣聯系也方便一點兒。”孟蘇說道。

  “新新太小了,拿手機並不合適,出於健康考慮也還是不拿為好。”夏尚禹想了想又說道:“你越來越像新新的媽媽。”

  “我想收養新新。”孟蘇說道。

  “收養?”夏尚禹顯然是一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獨自撫養一個孩子不是容易的事。”

  “我知道不容易,不僅是我不容易,新新也會不容易,可能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去適應,不過,我會努力的。不過,現在看起來,新新好像有點不願意。”孟蘇說道。

  “蘇蘇,新新不願意是有原因的。”夏尚禹說道。

  孟蘇立刻抬頭看他,原因?什麼原因?

  “新新三歲的時候被收養過,四歲的時候病發,那家人把他送到了福利院門口,沒留下一句話就走了,新新住院兩年來他們從沒來看過。”夏尚禹說道。

  “福利院門口?天!”孟蘇擰眉:“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一個小孩子,太殘忍了。所以,新新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再被拋棄是嗎?”

  夏尚禹點點頭:“所以,打開新新的心結是才是第一步。”

  “謝謝你夏醫生,我知道了。”孟蘇說道。

  一起下樓,新新又在畫畫兒,畫的是一座房子和一個人,長頭髮,眼睛大得跟金魚一樣,孟蘇猜那一定是自己。

  把畫兒拿回家貼在牆上,用手機拍好了才想起來,樹石已不在了,不會有回信了。

  又過了幾天,孟蘇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樹石媽媽約孟蘇見面,說要謝謝她。

  下午孟蘇關了店去赴約,到了問服務生被帶到一處安靜的座位。那坐著的人站了起來,看來,樹石是像媽媽多些。她表情很是沉重,臉上一點光澤也沒用。中年喪子對她的打擊一定是無以復加的。

  坐下了,樹石媽媽仔細看她,說著謝謝她替她完成了兒子的心願,雖然她眼睛裡有淚光閃爍不過還是沒哭出來,只是用手帕輕輕拭了拭。

  樹石媽媽說她這次回國是來處理樹石的身後事,按照樹石的遺願將他安葬在老家福城,最後她又很不好意思的說,她希望孟蘇會同她一起去扮演樹石的“未亡人”,在她們老家孤零零的走了的人會被暗地裡說三道四。

  她就這麼一個兒子,不想在他去了之後還要承受那些流言蜚語。

  這個要求其實有些過分,孟蘇可以拒絕的,而且按照她的性格來說也一定會拒絕,可是她竟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不過樹石媽媽的另外一個要求讓孟蘇很不喜歡。

  她想收養新新作為樹石的孩子。

  “阿姨,恕我直言,我覺得您這種想法很自私,您有想過他只有六歲嗎?新新還不知道樹石的事,況且他那麼小,剛做過手術沒多久,讓一個小孩子忽然去面對這種生離死別,他承受不住的。”孟蘇冷冷回絕。

  “孟小姐你別誤會,我知道那個孩子的事,我不是要帶他去參加葬禮,只是……我想拍一張他的照片,到時候也給老家的人證明看看小石有後了。”樹石媽媽忙解釋道。

  這種想法孟蘇也很是不悅。

  “阿姨,您覺得樹石活著會同意您這樣做嗎?”孟蘇說道。

  “小石活著的時候就曾經說過,等他三十歲了要收養這個孩子,可惜他自己倒沒熬過去,孟小姐,我不是那麼自私的人,我只是想,將來收養這個孩子總不能憑空冒出來,現在帶他的相片回去給老家人看也算是先做個鋪墊,將來一切才不顯得突兀。”樹石媽媽說道。

  孟蘇愣了,原來樹石也曾經有這種想法。

  “我只有這一個兒子,現在他沒了,將來的家產我不想給別人,給了這個孩子也是小石的心願,我替他完成。”樹石媽媽說道。

  “我回去考慮一下再給您答復。”孟蘇說道。

  孟蘇很猶豫。她不想欺騙新新,而且也不想新新被樹石媽媽收養,可是一想起樹石和新新的感情她又覺得這樣也不錯。

  很矛盾。矛盾得讓她左思右想也做不了決定。

  做好了飯送去醫院,意料之外地見到新新在哭,孟蘇心一緊,這是怎麼了?
趴在自己懷裡的小小身子不停地顫抖著,好像很害怕。

  問他他只說不要回去,孟蘇以為是福利院便安慰他說不走不走。

  直到問了夏尚禹才知道,原來那戶人家聽說新新已然痊愈之後又想回頭領養他,而且今天那戶人家已經來過了。

  孟蘇一言不發,只是盯著桌面。這是她極度生氣的表現。

  “你也知道,很多收養並不主要看孩子的意願,現在,這件事有些麻煩,也許找到一個比他們更適合的收養人才是最重要的。”夏尚禹說道。

  “人怎麼無恥到這種地步?孩子是小貓小狗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我不會讓他們領養成功的,他們有過拋棄的不良記錄,他們不配再來看新新。”孟蘇說道,起身急了碰到了桌腳,疼得一皺眉。

  回到病房,孟蘇說帶新新出去散步,新新緊緊拉著她的手不放更堅定了孟蘇的決心,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新新回到那個曾經拋棄過他的家。

  唯一能走的就是法律途徑。

  開車回家,本想帶新新一起回來,可是夏尚禹說新新今天情緒不太穩定還是留在醫院比較好,而孟蘇顯然也要回頭去找些法律資料之類看看要怎麼打這個官司,她又要用何種身份去起訴。

  在網上查著資料,有些頭暈腦脹,心裡煩得慌。

  正巧電話響了,不認識的號碼,掛掉。

  又響。

  孟蘇接起來還沒等說話只聽那頭說道:“這麼晚怎麼還不睡?”

  一肚子火氣正好沒地方發,偏偏又是這個喜歡拿錢砸人的人,算你自己倒霉吧。

  “我睡不睡跟你有什麼關系?你聽不懂話是不是?別來煩我,我不想跟你這種人有一點點關系。”孟蘇說道。

  “我這種人?哪種人?”席兗笑問,大概是聽出了聲音裡的火氣又補充了一句:“我這種玉樹臨風的有為青年?”

  “當然,社會對你這種人的評論是青年才俊年輕有為,但這掩飾不了你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的本質,以為自己有些錢就可以隨意無視別人,不顧及人的自尊和想法,在我心裡你就這種人,是我不屑和厭惡的人,不想跟你有點點關系,懂了嗎?”孟蘇說道。

  “是誰惹你生了這麼大氣?一竿子就把我劃到壞人堆裡了?說給我聽聽,我幫你教訓他。”席兗說道。

  孟蘇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席兗這種人……

  掛了電話,任那電話再怎麼響都不接,調成了靜音然後呆呆地看著紅色的顯示燈閃個不停。

  大約是打得累了席兗消停了,沒動靜了。

  大半夜的小然來拍門了,帶著些微的酒氣,說自己明天有早班,喝了酒回家要被爸爸罵所以躲到她這裡一晚上。

  拿著飲料喝看孟蘇正在查資料便湊過去看了看,看完了皺眉:“蘇蘇啊,你這是要打官司?”

  孟蘇跟她講了來龍去脈,小然越聽眉毛越皺,最後說了句:“靠!還有這樣的人。”然後拍拍她肩膀讓她放心,她讓她爸爸找人幫忙解決。

  雖然覺得憑借自己的力量走法律途徑也是可以勝訴的,可她覺得這種事還是盡快完結的好,她放心,新新也不用每天害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25 PM

第 21 章

  第二天早早去花店,剛開門沒多久一個討厭的人就來了。

  紈褲子弟果然多的是時間來游手好閒。

  還好,今天他沒有一進來就囉哩巴索,他不說話孟蘇以為他是來取花的便拿了最誇張的綠色包裝紙,正專心致志地數玫瑰到90枝,忽然耳邊一陣暖風拂過,同時送來耳語般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很——曖昧。

  孟蘇幾乎是反手就打過去了,不過沒有到達目的地,自己的手反而被抓住了。

  “你怎麼這麼暴力?”席兗抓著她的手輕輕一帶她便靠在了他懷裡,這讓她很不舒服。

  “放開。”孟蘇惡狠狠的瞪著他。

  席兗聽話地放了手:“這麼野蠻的女人,大概除了我這麼勇敢之外沒人敢追求你。”

  收回手看著那又混成一堆的玫瑰花,孟蘇沒心情再數一遍,隨便抱了一堆包好塞到他懷裡:“付錢。”

  席兗也很乖,掏出錢包拿了兩張百元大鈔,孟蘇找了錢之後只聽席兗用很奇怪的語氣說道:“本來以為我就是黑商了,沒想到你更厲害,強買強賣。”

  孟蘇看看他又看看花,頭頂充血。

  從抽屜裡拿出那兩百塊扔在桌上,又從他懷裡拿了花兒回來,正要拆又聽席兗說道:“我的天,我賣房子都沒敢賣出去再搶回來哄抬價格,你怎麼……”

  玫瑰花被扔在地上沒有多大的聲響,不是“砰”而是“噗”的一聲。

  “out,now。”孟蘇覺得用“滾”這個字太不文明。

  “可是,我要買花!”席兗可能從小到大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冷靜,無視。

  從一數到十。

  風鈴叮當。

  “蘇蘇?”斯文的聲音。

  “夏醫生,這麼早?”孟蘇繞過某人:“來買花?”

  最近流行早起買花,男人們最近追求女人都很勤奮用功。

  “不好意思還你空的飯盒,只好裝了些粥和兩只雞蛋,別嫌棄。”夏尚禹晃晃手中的保溫飯盒。

  “謝謝。”孟蘇接過飯盒放下。

  “那我先走了,一會兒要打卡了。”夏尚禹推門走了。

  又是一陣悅耳的風鈴聲,回頭卻見席兗在研究她的飯盒,沒好氣地拿走飯盒當他是空氣。

  “生活真幸福,還有人送早餐,我都沒有早飯吃。”席兗追隨著孟蘇——的飯盒,眼睛裡都是渴望。

  孟蘇繼續打理她的花兒,那幾盆花兒要開了,真是期待。

  電話響了,孟蘇以為是送貨商,接起來卻是一個久違的聲音。

  “蘇蘇,還好嗎?”亞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歡快。

  “亞黎?我還好啊,不過花店就沒有你在的時候好了。我聽到寶寶的笑聲了,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孩童的笑聲從電話那端就讓人感覺到窩心的快樂。

  笑著和亞黎說話邊低頭擺弄桌上那兩盆小小的吊蘭,完全忘記了花店裡還有個她討厭的人。

  “嗯,好,等一下。”拿筆紙記下了亞黎的聯系方式:“好,有時間發寶寶的照片給我看,嗯,再見。”

  掛了電話一抬頭,然後轉頭。無視,該幹嘛幹嘛。

  “唉,等了這麼久都不招呼客人,蘇蘇,你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席兗的肚子很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長這麼大,被女人冷落一早上還是頭一回。算了,再接再厲吧。蘇蘇,那我先走了,晚上你送我回家。”

  風鈴響了,真是解脫。

  沒人了,孟蘇又開始想新新的事,恨不得自己一下子就到30歲。

  還沒等小然的電話卻先接到了樹石媽媽的電話,問她安排在後天可不可以,孟蘇沒意見。

  晚上又去送飯卻見一個女人正要抱新新,新新光著腳貼著牆站著,見她推門進來簡直是飛奔過來撲進她懷裡的。

  那女人便一臉的尷尬,對新新招手:“新新,到媽媽這兒來。”

  孟蘇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

  “新新,哪,先去找夏醫生一起吃飯,是你愛吃的烤蝦哦,去吧。”找了鞋子給新新穿上又摸摸他的頭叮囑道。

  新新不放心地看了看她,見孟蘇點頭才抱著飯盒出去了。

  孟蘇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新新的照顧。”女人說道。

  “好像輪不到你和我說客氣。”孟蘇笑笑:“你以什麼身份呢?新新曾經的養母還是拋棄者?”

  “蘇小姐這樣說話還真是欠考慮,也許你不知道我是新新的養母吧?三年前我們就收養新新了。”女人說道,口氣也不很客氣。

  “三年前?聽說了,我還聽說兩年前就是你們將他重新丟在福利院門口,這個法律上定義為遺棄罪,大概你那個領養手續要換成解除關系手續了,說話欠考慮的是你不是我。”孟蘇說道。

  “這是我們的家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多事。”女人變了臉色。

  “不好意思,你妨礙了我領養新新,所以我必須要管,管定了,我會以遺棄罪起訴你們。還有,我警告你不要再來騷擾新新,有那個時間不如去想想請律師打官司,不要坐牢才好。”孟蘇說道。

  女人拎起包從她身邊走過又停住了腳步:“那就走著瞧,看法院會不會讓你這個瘸子領養新新。”

  “呵呵,我覺得身體的欠缺遠比不上心靈的殘疾,因為會思考有人性是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孟蘇說道。

  門大力地被關上了,孟蘇看看自己的腿,瘸子又怎麼樣?起碼她有做人的良知。

  推開門卻見一大一小兩個人抱著飯盒站著,看著她的表情像她是一個女英雄。

  “蝦子好吃嗎,新新?”孟蘇笑著問道。

  下一秒新新哭著撲進她懷裡,孟蘇抱著他,心裡暖暖的,這樣可愛的孩子已經夠不幸了,以後的所有日子都應該是歡聲笑語的。

  到了八點多,新新懂事地讓孟蘇回家去,雖然他的眼睛裡寫著不捨。

  孟蘇也不捨,所以她留了下來。輕輕拍著哄睡了新新,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就覺得很幸福,就像……這個孩子是她親生的一樣。

  睡不著輕輕地起身,拿了新新的畫板看,畫板後面是他所有的習作,一張張翻著、笑著,也許等新新再好些該為他找個老師了。

  看到那張兩大一小手拉手的畫兒孟蘇怔了半晌。如今,少了一個人了。

  摸摸那蠟筆的畫兒,樹石,你在天堂還好嗎?後天,我們會再見面了。

  孟蘇去找夏尚禹,她怕她不在的這幾天會有什麼變數,夏尚禹讓她放心,有他在他們不能帶走新新的。

  小然那天晚上來的時候見她正在收拾行李很是奇怪,孟蘇只說要去參加樹石的葬禮,小然不問什麼,只是抱著杯飲料看她收拾,偶爾看幾眼牆上的畫兒。

  “喂,要去幾天回來啊?”小然問。

  “不知道,不過應該很快,哦,對了,這是花店的鑰匙,你要是有時間幫我去澆一下水,等我回來我會考慮買個自動灑水器。”孟蘇說道。

  小然接了要是想了想說道:“哦,對了,我找到能幫忙的人了,也許等你回來的時候事情就搞定了。”

  “謝謝,到時候會好好謝謝你們的。”孟蘇說道。

  小然聳聳肩。

  到福城坐飛機並不需要多久,坐在窗邊望著雲海,樹石說,當雲彩覆蓋了海洋才知道海天並不能相接!

  孟蘇打扮得像個貨真價實的寡婦,長長的頭髮挽成了一個髻,渾身上下都是黑色,樹石媽媽也是一樣。

  樹石媽媽安排得很周到,機場外有專車等候,也是黑色,連等待的人都是黑衣,看起來很有排場。車子一路向福城郊外飛奔,前排的人跟樹石媽媽匯報著喪儀的准備情況,墨鏡後的那雙眼睛孟蘇忽然猜不透了,樹石媽媽忽然變成了一位女強人,冷酷型女強人。

  喪儀的排場孟蘇沒有想到,沒想到樹石的家族在當地會有這樣的勢力。

  所有人都一臉哀戚的表情,可是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孟蘇時表情就會有微妙的變化,似乎是——幸災樂禍。

  喪儀過後幾位上了年紀的跑來“噓寒問暖”,樹石媽媽說“要不是那場車禍,蘇蘇的腿也不會這樣,小石也不會……”拭拭眼淚接著說道:“就連我的小孫兒也嚇著了,到現在我和蘇蘇都不敢告訴他小石沒了。”

  幾位勸慰了一番,說真可惜,小石好幾年沒見,連娃娃也沒見著。樹石媽媽不慌不忙地從包裡拿了些照片出來,孟蘇在旁邊掃了一眼愣住了,照片上新新靠在她懷裡笑得開心。一一傳過去看了大家都誇孟蘇漂亮,說新新像樹石,孟蘇聽著這些話只覺得可笑。

  等他們走了,樹石媽媽把照片遞給她:“過年的時候小石截的圖,我找人修改了下,加了些背景,看來也能糊弄人是不是?對不起孟小姐,不過,你也看到了,我也實在沒有辦法。這些人眼裡只盯著我們家的財產,今天的葬禮真正傷心的也就只有你我了。”

  照片PS得很漂亮,像是真的,有兩張還加上了樹石,真的很像一家三口。

  “送給我好嗎?”孟蘇問道。

  樹石媽媽點點頭:“我的財產說多不多,但是足以讓這個孩子和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如果你們幸福小石在天堂也會高興的,他高興我這個做媽媽的就開心了。我找人調查過了,你是孤兒,這個孩子也是,在國內沒有什麼牽掛,和我一起走吧,我們都是沒有親人的人了,可以互相照顧扶持。”

  孟蘇搖搖頭:“我喜歡這塊土地,不想離開。至於新新,現在還有一些麻煩,他要不要走,應該由他自己來決定。”

  這地方雖然景色很美,可孟蘇不喜歡這裡,不喜歡他們看著她的眼光,那種貪婪、嘲笑還帶著惡意的眼光令她渾身不舒服。

  還好,樹石媽媽也不喜歡這裡,晚上還是回到城裡去住的。因為福城還有些產業要處理掉所以可能要多停留個幾天。

  本來孟蘇覺得剩下的事都與自己無關的,可樹石媽媽說那些親戚們沒准兒哪天就過來看了,要是她不在他們可能會起疑心,孟蘇想想也是,既然已經幫了就幫到底好了。

  晚上給夏尚禹發了條短信問新新的情況,不想電話很快過來了,電話裡是新新的聲音,聽起來還蠻歡快,孟蘇放了心。

  樹石媽媽要處理的產業是在城南和城西的兩塊不小的地,在她回國之前已經與幾家地產商聯系過,最終選擇了數一數二的中辰集團,並且約在了明天上午在中辰總部簽合同。

  中辰集團總部很氣派,雖然孟蘇也在上城很大的企業工作過,可是從來沒以“管理層”的身份去開會所以坐在大而氣派的會議室的時候孟蘇還有些不適應。

  中辰來簽字的是總經理陳韜,一位年輕帥氣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與席兗那種看起來就不正經的外表相比實在是好太多了。

  合同順利簽訂之後自然有慶祝晚宴,樹石媽媽連日來飛多了身體有些不適,孟蘇理所當然跑不掉要去應酬。

  不過這晚宴上她見到了一個絕對沒有想到的人——那個精靈般的女孩兒,原來他是陳韜的夫人尹雪蝶,她挽著陳韜的胳膊出現的時候就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果然是個幸福的精靈。

  雪蝶看到她先是瞪圓了眼睛,然後不顧自己穿著昂貴的禮服提起裙角跑過來抱住她:“蘇蘇!”

  高興之情溢於言表,也因此,慶祝晚宴的氣氛變得不那麼公式化了。

  孟蘇的表現雖不十分完美但也可圈可點讓人說不出什麼來。

  雪蝶留了電話讓她來福城的時候找她玩。

  總算,一切塵埃落定了。



  第 22 章

  回到上城,樹石媽媽說要去看看新新,孟蘇說恐怕不很方便,怕新新問起樹石。樹石媽媽說她不會告訴孩子那個壞消息的,孟蘇這才答應了。

  天色已晚,孟蘇折騰得也有些累便先回家了。

  在樓下見到了一個人讓本來就覺得累的孟蘇心裡呻吟一聲,這個討厭鬼又來了。

  不過,見她這身打扮席兗也是一愣:“這都過了清明啊!”

  孟蘇想笑,也沒錯,她這身打扮確實想去上墳回來的,沒力氣和他鬥嘴孟蘇搖著輪椅開門上樓,無視跟在身後的席兗。

  這男人也很有性格,跟在她身後卻連輪椅都不肯幫她推一下。

  開了門,孟蘇這才回頭看席兗:“私人住宅,閒人免進。”

  “我不是來參觀的,我是來做客的。”席兗這句話說的很正經。

  “你不是我的朋友,不歡迎你。”孟蘇說道仰頭看著他:“別讓我把討厭變成深惡痛絕,適可而止吧。”

  大力地關上門,不意外的聽到門外那個無賴的聲音:“明天開店不?好幾天沒買著花了。”

  這個人為什麼有這樣讓人抓狂的本事。

  樹石媽媽來到醫院的時候孟蘇正和新新在草坪上散步講她在福城的見聞,樹石媽媽果然也沒說什麼,只說是受樹石之托來看望他的,讓他好好養病。新新乖巧地點著頭問道:“樹石叔叔好嗎?什麼時候回來啊?”

  樹石媽媽很慈祥的笑了:“等你再長大些你樹石叔叔就回來了,所以新新你好好長大吧。”

  還好沒有發生什麼讓人提心吊膽的事情,樹石媽媽走了孟蘇忽然想起那照片便拿出來給新新看,新新仔仔細細地看後說道:“樹石叔叔瘦了。”

  “嗯,因為還在生病,等病好了吃很多好吃的東西到時候就會胖了。”孟蘇說道。

  地域的距離不遙遠卻是天人永隔。

  剛出了大樓就接到小然的電話,告訴她事情已經辦妥了,孟蘇的心這才真正放下。問了小然是什麼人幫忙,她想要買禮物謝謝人家,小然笑說“是熟人,沒關系的。”

  雖如此說,這個忙若人家不幫她就要自己跑來跑去,所以謝意還是不能少的。小然也知道她的脾氣,最後說打電話回去問問人家想要什麼。

  沒一會兒小然說,那人說了,讓她送一條領帶。

  聽到這個要求孟蘇楞了一下,還真只是意思意思的禮物,領帶——她沒送過男人領帶都不知道要怎麼挑,叫問小然的意見,小然說那人比較愛臭美,挑鮮艷顏色的好了。

  愛臭美,孟蘇腦子裡第一個跳出了席兗,又自戀又臭美又自大又無賴的人。

  第二天,因為下午客人比較少,所以孟蘇決定去買領帶,早買早送,免得人家覺得她誠意欠缺。

  以前沒留意,原來男人的領帶花色也這麼多,當然,她也沒看出哪裡有不同的。

  送禮當然要送貴的。

  售貨小姐跟在她身邊問了兩句見孟蘇不做聲便安靜了,孟蘇自己看,這個不錯那個也湊活,看見了一條矢車菊小碎花領帶孟蘇拿在手裡看了看,忽然便想到了夏尚禹,這個顏色應該和他蠻配的。

  因為實在不知道愛臭美的人平時都戴什麼樣的,想想席兗好像也沒有正裝在自己面前出現過,所以一時沒了主意,怕挑了不合人家的意,最後還是聽從了售貨小姐的意見挑了兩條,一條紅的一條藍的,打算讓小然看著辦。

  拎著禮物回花店,驚見玻璃門外杵著一個人,大熱天的拎著西裝搭在肩頭,一副流浪相。孟蘇很想掉頭開車離去,簡直是陰魂不散。

  外頭很熱,跟蒸籠一樣,開了店門那一陣涼風吹得一下子舒服了。

  “有空調的地方真好,剛才都快風乾了,有水嗎?”某人隨後進店還感慨著囉嗦著厚臉皮著。

  孟蘇也渴,還好自己有杯子有水,真幸福,水都覺得比昨天甜。

  電話響了孟蘇放下杯子忙去接電話,是亞黎,說最近可能會來上城,有時間過來看她。講著電話孟蘇不留神見某人正欲拿自己的杯子便忙伸手去攔,碰倒了商場的購物袋,那兩條領帶也滑落在地上。

  席兗撿起領帶看了看還往自己襯衫上比了比:“這條紅的適合我。”

  孟蘇沒好氣地搶了領帶塞進袋子裡放好。

  “買花?”語氣不善。

  這人總是能不知不覺中氣得她失去方寸。

  “買啊,要不我來花店吃飯?”席兗又回復了嬉皮笑臉:“當然,如果有愛心餐點我也不會拒絕。”

  默不作聲地包著花兒感覺身邊有了熱度,歪頭看,某人馬上轉了頭“一本正經”地看卡片。

  包好了花兒給他:“錢!”

  “我也沒說搶啊,看你這人,急性子。”席兗不拿錢,繼續在店裡“晃蕩”這裡聞聞那裡嗅嗅。

  “席兗,我是不是只有關了店搬了家你才能不來打擾我?”孟蘇問道。

  席兗搖頭:“不能。”

  “坐下,談談。”孟蘇說道。

  席兗這回倒是聽話,一屁股坐在孟蘇剛坐過的椅子上,孟蘇站著,也算居高臨下,席兗抬頭與她四目相對,還是一臉不正經的德行。

  “談什麼?”席兗說道。

  “你到底什麼目的,別跟我兜圈子,說吧。”孟蘇說道。

  “今天來的目的是買花,長久的目的是追求你。”席兗說道。

  精神病患。

  “我拒絕過你了。”孟蘇說道。

  “我不接受拒絕。”席兗輕鬆說道。

  孟蘇笑了,席兗也跟著笑:“被我的恆心感動了?”

  孟蘇搖頭:“不,被你的厚臉皮和無聊透頂惡心著了。以你的條件會追求一個瘸子那只能說明你無聊到不戲耍別人就會活不下去了。別把人當傻子,那會降低自己的格調,你是青年才俊社會棟梁,千萬維系住了你那良好的外皮,別讓太多人知道了你的無聊和無賴。如果你聽懂了就離我遠點,那幅畫,我是寧可燒了毀了都不會給你的,別做夢了。說的清楚明白了嗎?”

  席兗皺眉:“發音很准確,字正腔圓。不過,我還是沒聽懂。”

  “你追求一個瘸子的原因是什麼?”孟蘇問道。

  “你不該這樣妄自菲薄,身體的欠缺是沒辦法的,況且你的腿我問過了有康復的可能。”席兗說道。

  “不要轉移話題,回答我的問題。”孟蘇說道:“其實你答不出來,因為有為青年總不好說自己犧牲色相勾引一個瘸子就是為了她有一幅他想要的畫吧?”

  “我以後告訴你,現在……我也說不清楚。”席兗說道。

  “我想也是,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實在太難了。席兗,游戲到此結束吧,別給我的生活添亂,否則我不客氣。”孟蘇說道,然後自顧自忙著照顧她的花兒去了。

  “我不接受拒絕。”席兗站起來又瞄她那兩條領帶:“蘇蘇,你說我適合什麼樣的領帶?”

  孟蘇指指包著玫瑰花的大綠色玻璃紙,最好是紅紅綠綠跟只孔雀樣的才好。

  席兗想了想:“是不是有點太耀眼了。”

  孟蘇忍不住輕笑了下,想想那效果……

  席兗那家伙終於磨磨蹭蹭地走了,孟蘇對著他的背影只剩下歎氣的份了,不知道怎麼這麼倒霉招惹上這個口香糖——還是嚼過的,那挽著他的精致溫婉的美女才適合他。

  給小然打電話說買好了禮物,看她什麼時候方便來拿,小然說晚上過來。

  快四點多,有人來買花,一個男人,只說送給病人的,孟蘇便包了康乃馨和滿天星給他,那個男人還點頭謝了她。

  他走了,孟蘇有些奇怪,剛才在包花的時候總覺得有雙眼睛盯著。

  小然來,看看兩條領帶拿了那條紅的,說應該會合適。拿起那條藍的小然便笑:“我覺得這領帶挺適合一個人的。”

  “那你拿去吧,反正也沒人可送。”孟蘇說道。

  “我送的話沒理由啊,你送才好。”小然趴過來小聲說道:“就以照顧新新辛苦的名義送,怎麼樣?”

  孟蘇拍拍她腦袋:“這種東西就是沒送過也知道不能隨便送,這是女朋友該送的東西,要不是幫忙的人指定要領帶我也不會買這種東西,不過,要領帶是不是也太便宜點了?”

  “他不缺錢,他愁的是怎麼花錢。”小然撇嘴。

  孟蘇感慨,這社會就是這樣,愁什麼的都有。

  “喂,這條領帶送不送啊?”小然撞撞她。

  “送你了,拿走吧,本來也是買來給你挑的,要不,就都送給幫忙的人吧。”孟蘇說道。

  “美得他,給他一條就不錯了,也不是什麼大忙,一個電話的事兒。”小然說道。

  “對別人來說是一個電話的事,對我來說是大事,不能那麼看的,拿去吧,反正也不貴重。”孟蘇說道。

  “我還是覺得這條適合斯文的人,真的。”小然說道,孟蘇搖搖頭,無奈。

  電話響了,看號碼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接起來卻是Lucas,他問修車的費用他明天送來,問她在家與否。

  孟蘇一再說不用,保險公司已經賠償過了,好不容易掛了電話就見小然眼睛閃閃發光看著她。

  “有問題有問題。”小然笑瞇瞇。

  有什麼問題,不過是Lucas太有原則了而已。

  所以沒過兩天,孟蘇在信箱中發現了一個不薄的信封也沒有太多的驚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26 PM

第 23 章

  這天去看新新卻發現他不在病房嚇得孟蘇夠嗆,拉著護士問才知道夏尚禹帶著新新去散步了。來到草坪遠遠地拜你看見夏尚禹的白袍子和他身邊那個小小的身影,他們對面坐著不知道在說什麼。

  見她來了,夏尚禹只是溫和的笑笑,一如既往,新新看了看她卻低了頭。

  直覺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坐下來一起說話還沒到兩分鍾夏尚禹的手機便響了,他急匆匆跑回樓上去了,剩下一大一小依偎著。

  “蘇蘇阿姨,樹石叔叔死了,是嗎?”新新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孟蘇身體強烈的一震。

  “是誰告訴你的?”孟蘇問道。

  “沒誰告訴我,我自己猜的,那位奶奶來看我的時候我看見她擦眼淚了,一定是因為想念樹石叔叔了。”新新說道。

  這個敏感的孩子竟然那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嗎?

  “新新,阿姨不是故意要瞞你。”孟蘇的聲音小了。

  “蘇蘇阿姨,你沒來的那幾天是去參加樹石叔叔的葬禮去了嗎?樹石叔叔還和以前一樣帥氣嗎?”新新問道。

  孟蘇點頭:“是啊,樹石叔叔比以前還帥氣,真的。”

  “蘇蘇阿姨,那位奶奶好可憐。”新新說道,聲音哽咽。

  “奶奶很堅強,會熬過去的。”孟蘇轉頭看著他小小的腦瓜頂:“奶奶說很喜歡新新呢,奶奶還說樹石叔叔說過如果病好了要和新新一起生活,兩個人一起去玩一起去郊外畫畫兒。”

  她不能代替新新選擇什麼,也不能強行留新新在身邊,畢竟新新和樹石的感情是她不能代替的,雖然她已盡了全力。

  新新不做聲。

  回家路過花店遠遠地就見一個人背對著馬路向著花店裡面張望著。

  她每天關店門都很早,大概這位是著急買花的。

  回了家沒什麼睡意,孟蘇洗了些水果坐在沙發上看書,正看得入神被突如其來的鈴聲嚇了一跳,號碼眼熟不認識,以為是Lucas便不想接,誰知道電話卻響個不停,接起來還沒等“喂”只聽到那邊帶著醉意的聲音問道:“睡著了?”

  陰魂不散的家伙。

  “知道影響別人休息還不掛電話?”孟蘇問道,口氣不自然地就變差了。

  “我打電話來就是告訴你要休息了,都過了十二點了燈怎麼還亮著?”席兗問道。

  孟蘇一皺眉,他怎麼知道?

  隨手關了燈:“睡了,掛了。”

  那頭朗笑兩聲:“明明是剛關的。”

  孟蘇小心翼翼挪到窗邊往下看,車位是滿的,對著她窗戶這邊停了兩輛黑車,席兗的車也是黑色的,也許他就坐在裡面看著。可是這個人……不覺得很無聊嗎?

  “看到沒有,我在跟你揮手,我也睡不著,怎麼辦?我上來坐坐還是你下來坐坐?”席兗問道。

  “吃安眠藥。”孟蘇說著掛了電話。

  不到兩秒鍾電話又響了,無聊到這種地步,關機。

  以為他會消停了,誰知道五分鍾之後門鈴響了,深夜之中這比電話鈴聲要來得驚悚,拿起門禁電話就見到席兗正跟她打招呼:“芝麻開門芝麻開門。”

  孟蘇笑了——氣的。

  然後輕輕地掛上電話再將聽筒拿下來,世界安靜了。

  回頭看看時間也該睡了,躺在床上卻睡不著。對面那家的燈亮了兩分鍾不到又關了,只有這隔幾天半夜亮起來的燈光才讓她確定裡面確實住了人。

  留心聽了半天卻沒聽見樓下汽車發動的聲音,難道在車裡睡?

  忽然想起那精致美人,看樣子她也是住在這個小區裡的,調戲完了一個就回美人窩溫香軟玉抱滿懷了。

  早起仍舊是煮粥煮蛋,洗漱完了順便把聽筒掛好,正擦著爽膚水門鈴忽然又叫了起來,這麼早會是誰?

  拿起聽筒,居然又是席兗那張大臉:“早上好,蘇蘇,看在我守了一夜的份上,給我碗粥喝吧!”連珠炮似的說完,做出了一副可憐狀。

  誰讓你守了?孟蘇對著聽筒輕笑兩聲,然後輕輕地掛上了聽筒悠然自得地去看粥了,今天的粥格外香。

  收拾完了下到一樓就見玻璃門外的台階上坐著一個人,旁邊隨意扔著西裝。

  聽到門“叮”的一聲那人影慢動作一樣轉過頭,鬍子拉碴的臉,領帶也歪著——典型的宿醉之後。

  孟蘇徑自從他身邊走過,還特意用拐杖將阻了路的西服往旁邊挑了挑。

  “真狠心啊。”席兗跟在她旁邊,西服又隨意甩上了肩膀。

  無視。開車門還沒等她坐好副駕駛位已被占據了,那人還很無賴地要她先送他回家換衣服然後上班。

  繼續無視。孟蘇開著車,方向自然是自己的花店。

  席兗自動自覺地按下了音樂靠著椅背跟著哼,孟蘇看他一眼,真拿自己不當外人。

  到花店停好車,卻見席兗靠著座位睡著了,頭歪著,再歪一歪就可以打橫睡了。

  沒叫他,反正他醒了會自己回家。

  開店,和每天一樣的生活又開始了。只不過今天偶爾眼神會飄出去看馬路對面停著的車。

  席兗走了她還要過去鎖車,否則丟了就不好辦了。

  給花兒灑完了水正擦拭花架,孟蘇瞥到席兗鑽出來了便忙去鎖車門。

  席兗挑著眉毛看一派輕鬆的她:“既然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對你不義了。”

  無視。鎖好車走回店裡席兗果然跟著進來了,自動自覺坐在她的椅子上使勁抻著懶腰,孟蘇現在已經可以做到對他視若無睹的境界,喝水、看書、學著插花……總之平日裡做什麼今天還是做什麼。

  只不過有一個問題,店裡就那麼一把椅子他坐了她便得站著。

  “蘇蘇,你每天就做這些?不覺得乏味?一點挑戰性都沒有,有沒有考慮換一個工作?”席兗雙臂環在腦後笑著看她。

  孟蘇此時正想著晚上做什麼給新新吃。

  “蘇蘇,你來給我當秘書吧,這樣我天天都能看到你,也方便你近距離考察我。”繼續說。

  孟蘇想著晚上回家路過商場順便去給新新買幾件新衣服,現在的那些有些短了。

  “唉喲!”

  一聲慘叫,孟蘇下意識地便看過去了,卻見席兗正哈哈大笑:“蘇蘇還是很關心我的。”

  瞪一眼,繼續想,忽然想到那天買領帶看到的那條小碎花的,和夏尚禹真得很合適,不過夏尚禹好像還是醫生白袍最好看,跟他的氣質最配。

  眼前忽然一張鬍子拉碴的臉:“不准想別的男人。”

  孟蘇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關你屁事。”

  “我追到你之前不許想。”席兗說道。

  “邏輯混亂。”孟蘇說道,想繞過他,這樣站著有些壓迫感,不舒服。

  席兗嘿嘿笑,忽然湊近了她耳邊,一只手越過她肩膀扶住了後面的花架:“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追到你之前不許想,我追到你之後你就沒心思想了,想也只會想我一個。”

  鬍子離她越來越近……

  “啊!你這女人……”席兗忽然俯了身一臉痛苦狀。

  “添亂的小小懲罰,別小看了殘疾人,尤其是殘疾女人。”孟蘇說道,以輕視的口吻。

  終於奪回了自己的椅子。

  “你怎麼不給自己留後路呢?真想下半輩子守活寡啊……”某人呻吟著。

  看來踢得還是輕。

  那天,席兗像是公司倒閉了一樣一直賴到下午時分。

  因為沒有現金送外賣的又不接受刷卡所以他只能——可憐巴巴地看著孟蘇慢條斯理地吃飯,因為孟蘇不肯借他一毛錢。

  下午,某人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咕嚕嚕的聲音愉悅了正無聊的孟蘇。

  風鈴叮當兩人同時抬頭看去,席兗是沒反應,孟蘇是驚喜。

  “亞黎?”亞黎懷裡還抱著個粉嫩嫩的娃娃,也許是第一次到花店這種環境,小腦袋動來動去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

  小心翼翼抱過亞黎的娃娃,小嬰孩隨手便揪住一朵花扯了下來,拿住了便往嘴裡放。

  “這孩子……”亞黎輕輕拍孩子一下孟蘇忙奪了下。

  “小孩子好動點兒將來會很聰明的。”然後轉到一邊任著她揪來揪去。

  “就像我一樣。”有個不識時務的人接話道。

  “喂,你不覺得你現在很礙事嗎?”孟蘇問道。

  亞黎的眼光在兩人之間流轉猶疑著問道:“這位是……”

  未待孟蘇回答某人忙說道:“我是蘇蘇的追求者席兗,雖然目前還沒有成功。”

  “肇事者。”孟蘇說道。

  肇事者怎麼可能變成追求者,滑稽。

  亞黎本來帶著笑意的臉稍微變了變,席兗便笑:“法律也沒規定肇事者不能變成追求者。”

  回嘴倒是快,孟蘇瞪他一眼。

  席兗那部從早上沉寂到現在的手機忽然復活,沒想到他的鈴聲倒是中規中矩,跟他自戀的形象還真有點不搭,他接了電話說有公司有急事,臨走還不忘嘮叨一句有時間要請亞黎夫婦一起吃飯的話。

  孟蘇覺得有點崩潰。更崩潰的是他轉身又回來了借一百塊打車,這下子亞黎實在忍不住笑了。

  “我家蘇蘇面冷心熱,給我錢的時候總說是給乞丐的。”席兗都推了門還不忘貧嘴一下。

  “這乞丐看來很熟了。”亞黎笑言。



  第 24 章

  樹石媽媽還沒離開上城,說是要處理一些事情,況且很久沒回國了想多住些日子,偶爾便會給孟蘇打電話聊一聊,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樹石,雖然是個沉重的話題不過能多些關於朋友的消息也總是好的。

  樹石媽媽邀請她和新新去過樹石以前在上城的房子,那是位於海邊鄉村的一處小小的宅院,小小的二層樓有一個大大的陽台可以看見遠遠的海,伸手還可以碰到院中那棵石榴的枝椏。

  屋子裡的擺設很簡單,甚至有些單調,和樹石那個人差不多,很多時候孟蘇要很努力才能想起他們曾經說過的話,可現在在這房間中似乎哪裡都看得見樹石的影子,格子襯衫、瘦高的個子還有那灰色的毛線帽子。

  新新好像很喜歡這裡。尤其喜歡坐在陽台上看海,靜靜地看上一兩個小時,孟蘇猜不透這個小小的孩子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道樹石媽媽怎麼和醫院溝通的,反正接了新新去海邊打算住一周,每天不用去給新新送飯孟蘇還忽然有點不適應,就像每天的必須程序裡忽然少了一道。不過少了的那道被亂碼代替了。

  亂碼此刻就在店內亂竄,也不管天色已晚該回家吃飯了。

  “蘇蘇,晚上我們吃什麼?”某人似乎餓了,肚子在叫。

  孟蘇不理他,自己尋思著晚上要吃什麼,一個人煮些麵好了,要不去服務中心那邊吃套餐也不錯,反正好久沒吃過了。不過,不用回家做飯就沒必要關門那麼早了,明天開始帶晚飯來好了。

  某人鬼鬼祟祟地接了個電話出去了,大概是赴美人約去了。

  好吧,她也餓了,該吃飯了,訂餐吧。

  外賣還沒來某人又推門進來了,拎著兩個大飯盒,一個粉的一個紅的。

  “蘇蘇,吃飯了。”語氣自然地就像在自己家餐廳一樣,兩個一般大的飯盒並排放在桌上,真礙眼。

  “要吃回你自己家吃去,這是花店不是飯店。”孟蘇沒好氣地說道。

  “花店的就不食人間煙火了?話說,蘇蘇你看起來也不像吃花食草的仙女。”某個殘了一條胳膊的人單手擰不開飯盒便又做出可憐狀看著孟蘇。

  “我又不是善良的仙女,不會幫你打開飯盒的。”孟蘇說道。這個討厭的人能不能消失一天讓她安靜安靜。

  “你忍心看我餓著?”席兗問道。

  孟蘇點點頭:“餓的是你也不是我,有什麼不忍心的。”

  “換做是我就不忍心。”席兗說道。

  “不勞費心。”孟蘇說道。

  “我不會眼睜睜看你餓著的,我會閉上眼睛。”席兗這句話說得很一本正經。

  孟蘇直視他,這男人據他自我介紹說已經三十有一了,為什麼看著像是一十有三而已?

  “說著玩的,哪捨得啊,就是割我的肉也不能讓你餓著。”席兗笑著說道。

  孟蘇哆嗦了一下:“我不吃人肉。”

  風鈴響了,送外賣的來了,席兗搶先一步跑過去付了錢,保溫飯盒擰不開,發泡飯盒就沒問題,順便還拿勺子嘗了一口然後便直皺眉:“味精不要錢了,吃完了非得頭髮掉光提前老化不可,蘇蘇,咱不吃這個,咱吃沒有味精的,來,擰開。”

  孟蘇便拿起了電話:“喂,你好,半葉花店,一份鹵肉飯,謝謝。”

  擰到底,孟蘇也沒吃席兗家的飯,那倆飯盒席兗也沒打開,只將就著吃了那份雞腿飯。

  關店之後,某人又一如既往地死皮賴臉坐上副駕駛的位子,一點自覺都沒有。孟蘇也照舊不和他說話,任他自己折騰那CD和廣播。

  “我覺得應該找個偵探。”席兗又開始了每日例行一次的廢話:“好像有人覬覦我女朋友。”

  精神病患病情加重中。

  電話響了是新新,他說很想她,說他正和奶奶在陽台畫畫,用的是樹石叔叔的畫板。孟蘇笑著聽他講,好像到了那裡新新的話也多了些了。

  收了電話見某人正歪著身子盯著自己嚇了她一跳。

  “你從來沒這麼開心地對我笑過。”席兗說道。

  “看到你就不開心還笑得出來嗎?”孟蘇說道,想著改天早些關店去看新新。

  停好車鎖好車門孟蘇直接開門上樓了,不管立在車邊那人何去何從。

  “石頭也該有點熱乎氣了吧?”某人邊嘀咕邊拿了煙抽,有些無奈地吐著煙圈。他那中規中矩的電話鈴聲響了:“喂,什麼事?吃飯?吃過了,和誰?當然是和我的女人。”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某人便歎口氣:“我哪個女人?當然是我喜歡的女人,不和你扯了,我今兒得回家,鍾老頭發瘋了。”

  說著還抬頭看看樓上,燈亮了。

  第二天席兗沒來,孟蘇覺得通體舒暢。

  第三天也很安靜,孟蘇覺得難能可貴。

  第四天,孟蘇看著書偶爾會抬頭看看窗外,看書累了站起來插花,忽然不想回家那麼早,小然說過來因為忽然和人換班也來不了了。風鈴響了,一個男人進來了要買花,孟蘇包著花卻忽然覺得脖子上一涼,抬頭看,那男人正一臉凶惡地看著自己。

  說不怕是騙人的,孟蘇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要錢?這裡所有的都給你。”

  “我不要錢。”孟蘇感覺到脖子上的刀也有些抖。

  “有話好說,你不要激動。”孟蘇說道。

  “不激動?為什麼不激動?因為你我進了局子失去了工作被人指指點點,都是你害的,我為什麼要放過你?”那男人的聲音都在顫抖,大概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無妄之災。

  “先生,你認錯人了吧?我並不認識你,我也沒有做過任何讓人失去工作的事,不如你說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如果只是誤會呢?”孟蘇說道,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哼,誤會,我盯著你好幾天了,絕對不是誤會,你別怪我,我也沒辦法,誰讓你害我。”男人說道,聲音還在抖。

  “你想過沒有,你若對我怎樣一定逃不過法律。”孟蘇說道。

  “哈哈,逃不過去也有你墊背……”男人邊說著邊抬起了刀,孟蘇只來得及狠狠推他一把肩窩處便是一陣劇痛,踉蹌地往前撲狠狠地碰到了花架上,隨後腦後一下重擊,孟蘇終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孟蘇覺得自己又做夢了,又夢見了那可怕的大火和自殺,她知道自己將會在刀扎進身體那一刻疼醒……

  醒了,疼的卻不是心口而是肩頭,手腳都被反捆在椅子上動不了,鼻端還有濃濃的汽油味,頭暈暈的提不起力氣,房間內所有的燈都關著,所以隱約可見倉庫內的紙箱正在燒著,大概那火竄出來她就會被燒著毀容變成燒烤了。

  街上有車來車往,可是沒有車停下來看看。孟蘇忍著疼想站起來卻做不到,扭頭看去才發現繩子那端拴在倉庫的門上,看樣子是以為她一時半會醒不了所以系的並不十分牢靠。

  也許那是唯一的生機。

  用盡了力氣,孟蘇慢慢挪著椅子走近那門,用嘴咬了半天才將繩子弄斷,下一步要做什麼?孟蘇迅速想著,電話,挪過去用嘴拿掉聽筒卻只聽到忙音,這個混蛋將電話線拔掉了,手機大概也沒了,那麼她只有去開門一條路可走了……

  因為綁得結實,花架又被挪得近了去阻擋外面的視線,所以孟蘇必須小心翼翼不要碰倒花架,孟蘇是很小心地在挪動,可她根本沒留意到花架之間拴著的繩子,這一拌下去花架倒了——結結實實將她砸倒。

  外面的世界在她眼裡做了90度的旋轉,她沒力氣了,她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了,視線越來越模糊,玻璃倒映著的火光也越來越大,沒想到她會這麼痛苦的死去。

  新新,對不起,以後不能每個節日都陪你過了,不過阿姨可以代你去天堂看樹石叔叔……

  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天堂了。

  睡吧,好累!

  孟蘇好像聽到了“砰”的一聲巨響然後“嘩啦啦”的聲音,像是玻璃碎掉了。這是天堂的聲音嗎?

  身體被劇烈搖晃著,很不舒服,費力將眼睛睜開一點點,隱約看見一張焦急的臉,孟蘇便放心地睡了。

  這個地方很溫暖,溫暖得甚至有些火熱,讓人不想醒來,只有一點除外,有兩條胳膊禁錮著,困得她不舒服……

  接下來的一切孟蘇覺得自己經歷過,儀器清脆的叮當聲、心電圖的“嗶嗶”聲,當然還有醫生護士的聲音——很混亂嘈雜。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才安靜下來,終於可以好好睡了。

  醒來,是因為肩頭灼熱的刺痛感和後腦的沉重感以及腿部的懸空感,這是怎麼了?

  睜開眼睛,滿眼的白色。

  哦,這是醫院,又是醫院,她可真倒霉。

  “醒了?”有驚喜的聲音,那個她討厭的聲音。

  轉頭果然看見某人。

  “你怎麼在這兒?”孟蘇皺了眉頭。

  “很疼嗎?我去叫醫生。”某人答非所問。

  醫生來了,不,是醫生組團來了,孟蘇有些害怕。一般好像只有會診才有這麼多醫生一起出現,比如說新新手術的時候。

  一通檢查,孟蘇覺得自己像小白鼠。檢查完了醫生叫席兗出去說話了,每個臨出門都看她一眼,像是不忍心告訴她她得了絕症一樣。

  她不就是肩頭被捅了一刀、後腦被砸了一下、腿被壓了一下嗎?至於這個表情嗎?可是她連自己起來親自問問的力氣都沒有。

  半晌席兗又回來了,神情凝重地坐在她床邊,不顧她微弱的掙扎硬是握住了她的手:“蘇蘇……你……”

  欲言又止。

  “說吧。”孟蘇催促到,不論如何,她的命她有權利第一個知道。

  “沒事。”席兗緊握著她的手說道。

  沒事你喘什麼氣?孟蘇瞪他一眼,沒事了好,沒事就可以繼續看這個世界了。

  “我想睡會兒,別吵我。”孟蘇說道,眼皮很沉重,雖然很想告訴他不要握著她的手,可是她沒力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27 PM

第 25 章

  孟蘇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睡到骨頭都疼了,這次是餓醒的。睜開眼睛病房裡沒人,有了些力氣孟蘇仔細打量自己的處境,腿是吊著的,右肩包裹得像木乃伊,動一下都困難,這樣的她能爬得起來自己吃東西嗎?

  一會兒她要找醫生問請個護工。還好,她的左臂沒事還可以按鈴,大概護士小姐很快就來了。

  護士是很快來了,後面還跟了一個人,席兗,手上拎了一個飯盒,粉紅的,跟他的氣質一點也不搭調,他手裡拿瓶XO或者點著根煙才正常。

  護士小姐掀開被子看了看然後換了什麼東西才走了,席兗雖自動自覺轉過了身,孟蘇臉還是煞時就紅了。她這個樣子不能自己如廁雖然是沒辦法,可一個大男人在她臉上也掛不住。

  “你在這兒幹什麼?”聲音裡不自覺就帶上了些不善的氣息。

  不想席兗卻眼睛眨也不眨地湊近了她看,氣息都吹在了她臉上:“幹什麼?我倒是想幹點什麼,條件不允許。蘇蘇,沒想到你也會臉紅啊?”

  距離近得她有些不舒服,忙想推開他手卻被攥住。

  怒視。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惱羞成怒?”仔細研究著她的臉:“對救命恩人沒一句感謝的話也就算了,怎麼還要武力相向?太傷人心了。你看看,我的胳膊又舊傷復發了,我說蘇蘇,你也該減肥了……”

  救命恩人?

  “你?救我?”孟蘇疑惑。

  這大概就是孽緣,上次他撞了她,這次他救了她。

  “那你以為我會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席兗笑笑:“吃飯了,這回你總得吃我家的飯了吧?”

  “不吃。”孟蘇說道。

  “不吃?”瞄一眼點滴:“那我讓護士再給你掛瓶葡萄糖?然後一會兒護士再來換——東西?”語氣相當無賴。

  孟蘇的臉又一熱恨恨地看他。

  有人敲門,席兗過去開了卻是夏尚禹,仍舊一身白袍的夏尚禹看起來有些不那麼精神。

  “覺得好點了嗎,蘇蘇?”夏尚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好多了,謝謝。”孟蘇說道,原來是住進了這家醫院,也是,花店離這兒最近,這裡的條件也相當好。

  “那就好,好好養病吧。我問過何醫生,只是皮外傷沒太嚴重的,放心吧。我還要查房,先回去了。”夏尚禹說道。

  “這麼忙就不用過來看我了,反正也沒什麼事,我明天請個護工就好了。”孟蘇說道。

  “請什麼護工?有我伺候你還不夠?”席兗說道。

  孟蘇狠狠瞪他,什麼話都插,找抽嗎?

  夏尚禹走了,席兗笨手笨腳地扶她坐起來,將剛剛打開的飯盒拿到她面前:“聞聞,怎麼樣?我家香姐手藝很不錯的。我可是練習了好多次才能單手打開飯盒的……為了你啊,不容易……”

  “我不吃你家的飯。”孟蘇說道。

  “哦,不吃?那你餓著吧。”席兗捧著飯盒深情地聞,見孟蘇抬手他便忙問道:“要換——東西?”

  怒視。

  “我剛才和護士說過了,只有你要換——才會按鈴麻煩她,其余的我來搞定就行。”席兗說道。

  “誰給你的權利?”孟蘇不自覺握了拳,右肩想當然會疼。

  “誰?這還用誰給嗎?我要追求你自然要無微不至地感動你才行,是個男人都會想到。”席兗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拒絕。”孟蘇小心翼翼躺下,還是扯痛了右肩。

  不吃總可以了吧?

  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兩聲,孟蘇聽到了席兗的輕笑。拉上被子蒙頭,討人厭的家伙。

  趁著席兗出去孟蘇按鈴護士也果然來了,孟蘇和她說要請護工的事看是否可以幫忙,護士笑笑:“孟小姐,怕你男朋友累著吧?也是,他也受傷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孟蘇說道。

  “哦,不是。哦,好,那我幫你問問護工的事。”護士說著笑著走了。

  男朋友?真是夠無恥。

  護士一去無蹤影,孟蘇再按鈴也不來了。按到第四遍席兗嘻嘻笑著進來了:“餓了?”

  轉個頭閉上眼睛,無奈肚子實在餓又沒人好心來給她些東西吃,大概都被席兗收買了。

  床被搖起來一些,席兗端著飯盒湊到床邊:“再不吃我可親自餵你了。”還煞有介事的含了口飯笑瞇瞇地看著她。

  “席兗,你成年了嗎?你覺不覺得你這種低俗無聊的手段讓人無法忍受?”孟蘇問道。

  “不覺得。”席兗口中含著飯說話便不那麼清晰:“你自己吃還是我餵你?”

  這都不覺得低俗,大概親自餵飯的事也幹得出來的。

  伸左手:“拿來,我自己吃。”

  席兗聳聳肩將桌子推了過來,飯盒端端正正地擺好,似乎還有些遺憾地說道:“本想一親芳澤呢……”

  他家的飯果然挺好吃,比她每天煮的白粥有滋味。不知不覺竟吃了許多。

  “吃了我家的飯就是我家的人,這回跑不掉了。”席兗笑著說道。

  孟蘇手裡的勺子差點扔出去,緊緊攥著勺子孟蘇瞪著席兗:“你到底要幹什麼?”

  “追你。”席兗說道,理所當然的樣子。

  “拒絕。”孟蘇說道。

  就算他救了她也不行,他們的磁場不合,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接受拒絕。”席兗收了飯盒和勺子:“你可以繼續討厭我,但不能改變我的心意。你可以選擇原地不動或者後退,但不能阻止我靠近你。”

  孟蘇直覺得自己一陣惡寒,這種肉麻的台詞也就是席兗這種人能自然地說出來。

  “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孟蘇喃喃道,對席兗這種死皮賴臉的人她最沒招。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認為我是老天爺對你的懲罰——我看你還是爽快接受的好,逃是逃不掉的。”席兗說道。

  孟蘇無力地看他,老天爺,你對我還真是不薄。

  席兗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說有事要處理,晚些時候過來看她,還說她已經吃飽喝足了,只管放心睡就好,等她睡醒了就會看見他。

  “那我寧願長睡不醒。”孟蘇說道。

  “那我就只好當一回王子吻醒你了,我的睡美人。”席兗笑瞇瞇地。

  “out,now.”孟蘇牙縫裡冒出的聲音。他再呆一會兒她估計會腦溢血。

  席兗走了,病房裡終於難得安靜了一會兒。孟蘇躺在那兒想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到頭疼卻沒一點思緒,那個男人她確定不認識,更遑論害他丟工作了,那到底為什麼他要找上自己?還一副置她於死地而後快的樣子?

  不知道警察那邊有什麼進展,大概她的店應該是毀得差不多了,想到出了院還要費大力氣去整修她就頭疼,如果說非有好處就是她可以完全按自己的心意設計店面。

  想得入神有人推門進來都不知道。

  “蘇蘇,沒睡?”是夏尚禹。

  “睡得太多現在反倒睡不著了。夏醫生,不忙了嗎?”孟蘇問道。

  夏尚禹點點頭:“新新打電話來說你的電話打不通,怕你有什麼事,我告訴他你有事出門了,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謝謝你替我保守秘密,新新還好嗎?”孟蘇問道。

  “蘇蘇,樹石媽媽說這兩天會過來看你,順便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你若是不方便我告訴她不要來了。”夏尚禹說道。

  商量?孟蘇想了想:“新新的事?”

  “大概是的。”夏尚禹說道:“你若不想我就打電話說你不方便吧。”

  “沒事,讓她來吧,反正我其實也沒什麼太大不了的事。該說的總得要說。”孟蘇說道:“對了,真是席兗救我的?”

  “嗯,聽說是他送你來醫院的。”夏尚禹說道。

  “為什麼是他呢,愁死人了。”孟蘇喃喃道。果然是他,依他的脾氣要以恩人自居然後死纏著她到底了吧?

  “席先生很緊張。”夏尚禹說道。

  孟蘇輕哼一聲。緊張,大概是怕得不到那幅畫。

  和夏尚禹約定了時間後他走了,孟蘇更睡不著,樹石媽媽真要收養新新的話其實她是沒有說話權利的。

  孟蘇清楚地知道,被樹石媽媽收養新新會過上更好的日子受到更好的教育,可一想到從此後要與新新分隔於大海兩邊就心裡酸酸的。自從樹石走了孟蘇害怕天涯兩端的感覺,總覺得這是無法跨越的距離。

  如果她已到了30歲,如果她是健康的人該有多好。



  第 26 章

  護士來過兩次見她還沒睡便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孟蘇搖頭,心裡不舒服是什麼也治不了的。孟蘇問護士為什麼她按鈴她們都不來,護士訕訕說是席先生的意思。孟蘇便很火大:“席兗是上帝嗎?”

  “你看你,有火沖著我發就好,人家護士小姐多無辜。”某個討人厭的聲音笑嘻嘻地在門口響起,賠禮道歉“恭送”護士出門了。

  除了怒目而視孟蘇找不到其他合適的表情對他。

  “別瞪了,我都沒忍心告訴你,你現在這個樣子不瞪人都夠嚇人的了,知道護士小姐為啥不來?因為你現在臉腫的看著怕怕。”席兗說道,還故意瑟縮了下肩膀,唱作俱佳。

  聽了他的話孟蘇不自覺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臉,難怪有些疼疼的,這麼說她這麼醜的樣子被夏尚禹看去了。

  “別擔心,我不嫌棄。”席兗自顧自說著,還是那個粉色的飯盒放在了桌上:“讓香姐做了些雞肉粥煲了些烏雞湯。”

  孟蘇無聲地吃飯喝湯,因為新新的事卻沒了胃口只稍稍吃了些便放下了。席兗以為是飯菜不合她口味,順手就拿了她剛用過的勺子舀了粥嘗嘗:“味道不錯啊,怎麼吃這麼少?”

  “不餓。”孟蘇說道,席兗真是讓她有氣無力。

  “不餓也得多吃點,要不病哪能好得快?乖,聽話,再吃點。”他剛用過的勺子遞到了孟蘇嘴邊,孟蘇便嫌惡地歪了頭——拒絕。

  “你嫌棄我!”一派指控的口吻。

  據以往經驗這種時候是不能接話的,否則他會滔滔不絕會沒完沒了。孟蘇便轉頭看窗外,天黑了,更襯得房間裡慘慘的白,她討厭這種白,看著冰冷沒有生氣。

  “有心事?”某人湊過來嘻嘻笑著:“剛才和你開玩笑呢,沒變醜,還挺好看的。”

  “什麼時候能出院?”孟蘇問道。

  “起碼也得這兒的傷口好了,腿也接上了才行。沒事,別怕,醫藥費我都交過了,愛住多久住多久。”席兗說道。

  孟蘇忍不住笑了,愛住多久住多久?這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有什麼好住的。

  見她笑了某人又開始貧:“沒想到你這人愛好特殊喜歡住醫院,虧了我有錢要不都養不起你。”

  “席兗。”孟蘇看著他。

  “嗯?”某人挑著眉毛。

  “你能不能閉嘴讓我安靜一會兒。”孟蘇說道。

  某人做了個“拉鏈”的動作,隔了五秒鍾又方向“拉開”問道:“一會兒是多久?”

  “兩個小時。”孟蘇說道。

  席兗眨眨眼睛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笑,有點得意,讓人很想掄圓了胳膊抽他。

  “本來怕你煩想待一個小時就走的,沒想到蘇蘇你……終於被我感動了一點點是不是?”某人說道。

  暈倒!孟蘇真的想暈過去就算了。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不過,還好,席兗終於消停了,在床邊坐著一言不發——盯著她看。這樣的情形大概維持了十五分鍾孟蘇受不了了:“別看我。”

  某人搖頭,繼續看。

  “你為什麼讓人這麼討厭……”孟蘇剜了他兩眼。

  某人攤手聳肩,不說話。

  電話響了,某人看了看,掛斷,然後開始手寫短信,不知道有多少話要說,那短信他足足寫了五六分鍾才發送完畢。

  沒一會兒電話又響了,他便重復剛才的動作,不過這回快,一分鍾就發完了,然後還把電話拿到她面前給她看內容“陪我老婆呢,晚上打給你。”

  “不要得寸進尺!”孟蘇伸手想去打他不想卻抻動了腿,隱隱地疼了一下。

  席兗將電話遞給她:“想摔就摔吧,沒事,大不了我再換一個,我再讓秘書給我重新找那些客戶的電話,一點也不麻煩,幾天就能重新搜集全了。”

  孟蘇瞪他一眼然後小心躺下睡覺,被人一瞬不瞬盯著還真是睡不著……席兗走了,孟蘇看看牆上的掛鍾,10點,還真是兩個小時。

  樹石媽媽果然很快來了,見她這個樣子也不禁皺眉:“怎麼這麼嚴重?”

  孟蘇笑笑:“阿姨,新新還好嗎?”

  “好,想必你也知道我今天的來意了,你是個爽快的人,阿姨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想帶新新去美國。”樹石媽媽說道。

  “問過新新的意思了嗎?”孟蘇說道。

  “蘇蘇,新新太小了還不能判斷什麼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我們可以,如果真為他好我們就應該為他選最好的路,不是嗎?”樹石媽媽問道。

  “去美國對新新來說未必是最好的。”孟蘇說道。

  “那比之留在你身邊呢?現在看來蘇蘇你自己尚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新新於你還是負擔多些。”樹石媽媽看著孟蘇歉意地一笑:“蘇蘇,你別誤會,阿姨只是就事論事。因為阿姨經歷過所以知道有多艱辛,當年樹石爸爸去的時候樹石才七歲,我一個人帶著他真的很難,雖然樹石爸留下了些遺產,可是我一邊要提防著那些親戚們的覬覦一邊要將這些遺產好好地利用賺更多的錢一邊還要照顧樹石的吃穿住行,那時候累得每天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覺,飯都不想吃。”

  孟蘇聽著不做聲,她知道會很艱苦她也做好了准備。

  “阿姨能撐過來,我也能的。”孟蘇說道。

  “你將來不結婚嗎?你也知道在國內,帶著個孩子結婚是多困難的事。就算將來你丈夫不介意,可是等你們的孩子出生了,你們必定不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新新身上了,那時候孩子的心理落差會多大?雖然和新新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看的出來新新是個敏感的孩子,你能確保將來不會讓他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冷落嗎?”樹石媽媽問道。

  這個問題讓孟蘇無以回答,她不結婚嗎?這是一件誰也不能肯定的事情。她能讓新新一點落差感都沒有嗎?她也不能肯定。

  如此說來,她若是收養新新似乎對他真不是好事。

  “新新跟著我,我會將他當做小石的親生孩子來對待,所以這一點你放心。而且有時間我會帶他回國來看你,不會完全割裂你和新新的聯系。”樹石媽媽說道。

  雖然知道她的話句句屬實孟蘇心裡還是不舒服,一想到以後不知道多久才能看到新新更是不舒服。

  “說句實話,蘇蘇你的現實狀況若收養新新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所以與其不確定不如將新新放到我身邊,你放心,小石也放心。”樹石媽媽又說道。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孟蘇說道。

  “好。”樹石媽媽躊躇了一下:“若實在不想和新新分開,那你考慮一下我以前的建議,和我們一起去美國,你做我的女兒也做新新的媽媽,三個人互相依靠。”

  孟蘇沒想過要去美國,相對來說踏在祖國的土地上讓她更安心。

  樹石媽媽走了,孟蘇看著窗外發呆。

  她說的都對。

  連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證何談去保護新新?她竟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找不出來。

  腿打上了石膏放下來了,肩頭的傷口並不很深這幾天已有些微的癢了,大概正在長合,只是頭偶爾還有些眩暈。

  那天孟蘇第一次下床去衛生間,看看自己的臉,蒼白沒有血色,頭髮散亂著,一身藍白條的病號服使得她看起來像個女鬼。

  “蘇蘇?吃飯嘍,別調皮,出來吃飯。”某人討厭的聲音又響起。

  孟蘇翻了個白眼,可是看看鏡中的自己嘴角是彎的,眉眼也是彎的。

  小心翼翼開了衛生間的門出來,果然見席兗忙著擰飯盒呢,大概是練習過許多遍了,所以一只手也可以搞定。

  兩個大大的飯盒,她這食量大概可以吃四頓。

  等席兗慢悠悠地用那單臂擺好飯菜足足有一小桌,菜色豐富米飯晶瑩剔透,一看就胃口大開。

  席兗坐她對面,拿著勺子看她:“可惜沒有酒,今天可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孟蘇不理,默默吃飯,心裡想著他家香姐的手藝可以媲美大廚了。

  勺子碰在了一起,孟蘇忙收了回來,眼看著那小丸子被席兗舀走。

  當勺子第三次碰在一起孟蘇便瞪席兗,這人能不能不這麼幼稚?

  “算了,病人為大,肉就讓給你吧。”席兗只舀了些湯水喝,眼巴巴地看著孟蘇把肉吃掉,然後低頭看自己胳膊:“回家讓香姐再熬點骨頭湯補吧,咱不差這一口肉,讓她胖去。”

  孟蘇沒好氣地瞪著他,吃個飯也不消停。

  “你女人們脾氣都很好吧?”孟蘇問道。要不怎麼受得了他這張貧嘴。

  “我哪有女人們?”席兗忙道,想了想又補充道:“上次你見的那個已經分了。”

  “跟我有什麼關系。”孟蘇說道。

  “她跟你是沒什麼關系,她是過去時,你是現在時和將來時。”席兗說道。

  “別把我跟你扯在一起。”孟蘇不悅,什麼跟什麼,誰跟他現在時將來時的……

  “我不管,你吃了我家的飯就是我家的人了,說到哪兒我也有理。”席兗說道。

  唉!看著眼前這個名牌襯衫高級西褲盤腿而坐的男人孟蘇的無力感再次升起,再次懷疑他的真實年齡和……智商。

  吃過了飯席兗又賴了半個多小時才起身要走,說他這幾天要出趟國,讓她好好養病別胡思亂想,他已安排了人看護她。

  走到門口又轉回來:“不許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尤其那個醫生。”

  孟蘇正喝著水嗆到了。

  席兗用那只完好的胳膊強行給她拍拍背:“看來你還真有這個心啊?還好被我發現了。”

  孟蘇指指門,某人很自然地走了:“out,now是不是?好了,我out了。”

  這個討人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mili 發表於 2012-1-10 08:28 PM

第 27 章

  沒有席兗每天來喋喋不休日子便恢復了安靜。請來的護工也是位不多話的,常常兩人便相對無言。

  席兗走之前給她留了部電話,電話屏幕是他的照片,怎麼看怎麼像他那天鬍子拉碴一大早坐在樓外的德行,這男人居然還有自拍的喜好。

  電話裡目前只有他和夏尚禹的號碼,因為別人的她實在是沒記住,夏尚禹的還是那天他來孟蘇問的。

  夏尚禹仍舊是一派溫和,只不過神情間的倦怠愈見加重。

  “夏醫生,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累?”孟蘇問道。

  “還好,怎麼了?”夏尚禹雙手仍舊插在口袋裡。

  “你臉色不太好,我以為……不忙就好。”孟蘇說道:“對了,樹石媽媽又打過電話來了嗎?”

  夏尚禹搖搖頭:“不過這件事蘇蘇你大概要做好心理准備,新新很可能會被紀女士收養。”

  “我知道。樹石媽媽說的對,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麼敢保證能保護好新新呢?跟著我大概只會吃苦。”孟蘇說道,眼神黯了黯。

  “你想得多了,不必這樣偏激。新新跟著你也會很幸福,只不過,紀女士會給他更優越的成長環境。”夏尚禹說道。

  “你也覺得新新跟著樹石媽媽好嗎?”孟蘇問道。

  “雖然很殘忍,但,是這樣的。未婚媽媽帶孩子本就辛苦,何況蘇蘇你自身的身體狀況,兩者相較,在領養這件事上你可以說沒有什麼勝算。”夏尚禹說道。

  孟蘇皺了眉看他:“夏醫生,你今天說話很……殘忍。”

  “對不起蘇蘇,我一時口快。”夏尚禹說道。

  “算了,你好像說話從來都是這樣,吃了我做的排骨都不說好的。我明白你是好心,怕我鑽進牛角尖。”孟蘇說道:“謝謝,真的。”

  話音剛落電話就響了,很不巧的,電話鈴聲是席兗討人厭的聲音:“蘇蘇接電話了蘇蘇接電話了。”聲音裡的曖昧自不必提。

  按了紅鍵,這人一天天的也不嫌煩。

  “電話鈴聲很別致,是席先生吧?”夏尚禹問道。

  “對了,夏醫生,你能不能幫我去問問治療費用?”孟蘇說道,她自己去過一次結果那邊只告訴她已結,還不肯告訴她到底是多少,不用想就知道是席兗的傑作。

  “好!”夏尚禹點頭。他的電話響了,孟蘇見他看到號碼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匆忙和她說了再見便出去了。

  夏尚禹皺眉的樣子並不好看。他應該是永遠不疾不徐的。

  “蘇蘇接電話了蘇蘇接電話了……”聲音又響起,孟蘇按了綠鍵便聽到那頭問道:“剛才是不是那個醫生來過了?”

  “跟你有什麼關系。什麼事?”孟蘇問道。

  “沒事,想聽聽你的聲音。你想我的聲音了沒?”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不很正經。

  “沒事掛了,我要睡覺了。”孟蘇說道。

  “好,我也睡,我們一起睡。”那頭笑得跟占了多大便宜一樣。

  “瘋子。”孟蘇掛了電話。

  很多事比想象中來得快。夏尚禹告訴她的事在她還沒完全做好准備的時候已成了現實。

  樹石媽媽來看她,說手續已經辦好了,但不會很快去美國,會等她病好了再說。樹石媽媽要她不用擔心,樹石有的一切新新都會有的。她還說,新新很有繪畫的天分也許將來可以完成樹石的心願。

  “其實,你真該去一趟美國,看看小石留下的東西。”樹石媽媽說道,嘴角一絲苦笑。

  “如果有機會我會去的。”孟蘇說道。

  “那你先好好養傷,新新還等著你出門回來呢。”樹石媽媽說道。

  樹石媽媽走了孟蘇坐著看了會兒窗外,近來天氣不怎麼好經常下雨,空氣裡慢慢都有了發霉的味道。這樣的天氣實在也沒什麼可做的。

  床離窗戶不遠,望下去可以見到綠得更潤的草坪紅得更水靈的花朵。上次住院的第一個雨天就是樹石送她回病房的。那時候她第一次用輪椅,不很熟練。現在她已經很熟練了。

  護工家裡有事午飯後便請假了,沒人限制她。

  孟蘇小心翼翼挪到輪椅上,還好,護工走的時候沒有把傘也帶走,這倒是方便她了。

  雨不大不小,很有節奏輕輕地敲擊著雨傘,空氣很好,少了晴天時的悶熱。

  路上還時時有人來人往,一輛救護車也尖叫著沖進了醫院的大門,遠遠地隱約可見血跡,又是可憐的人大概又要住許久的院了。

  但願他活著。

  雨漸漸大了,即使有大大的樹冠和密實的葉子也擋不住愈見加大的雨勢。孟蘇有傘所以並不怕。

  有人撐著傘過來了,一柄藍色的格子傘,看著很是普通。

  “雨大了,改天再出來吧。”聲音溫溫柔柔的。

  “很快,就會剩下我一個了。”孟蘇說道,心裡頭隱隱泛著痛,這種只剩下一個人的感覺很熟悉,似乎她曾經經歷過一般。

  “不會只剩你一個人的。”夏尚禹說道。

  孟蘇不做聲任由夏尚禹送她回了病房。

  病房裡席兗的聲音正不厭煩地一遍遍響起,孟蘇懶得接,直接扔在了枕頭下了事。

  “晚上吃什麼?”夏尚禹問道。

  孟蘇搖頭,想了想又說道:“夏醫生,你今天值班嗎?”

  “這一周都不值班,怎麼?”夏尚禹問道。

  “我想麻煩你送我回家一趟,呃,拿些東西。”孟蘇說道。

  “好。不過,老規矩,我要先征得你醫生的同意。”夏尚禹說道。

  孟蘇現在的情況不能自己坐進車裡,是夏尚禹抱著她安置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的。夏尚禹的懷抱很溫暖,像春天。

  因為下著雨又是下班時間夏尚禹便開得十分小心。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多是關於新新的。

  “對了,一會兒把醫療費的復印件給你,不過,你要這個幹什麼?已經結清了。”夏尚禹問道。

  “一碼歸一碼,我不想欠別人的。”孟蘇說道。她可不想跟席兗牽扯不清,那人,硬逼著她吃他家飯還嚷嚷著她是他家的人呢,要真是用了他的錢死也說不清楚了。

  “席先生?”夏尚禹稍微轉頭。

  “是啊。”拄著額頭歎口氣,上輩子一定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孽才惹到他的,不耐煩地轉頭看窗外驚見她的花店在——裝修。

  見她一直盯著看,夏尚禹便停了車:“要下去看看嗎?”

  “不,不用。”下雨天的她折騰一趟就等於多麻煩夏尚禹一次。

  這是怎麼回事?

  腦海中第一個閃出席兗那張嬉皮笑臉。不會又是他做的好事吧?

  為什麼這樣自作主張?討厭!下意識地伸手摸摸口袋電話不在,想罵都罵不了。

  這是夏尚禹第二次來她的家,多日未開窗通風房間裡有一種沉悶感,慶幸的是水電未停,空調開了換了空氣便好了許多。

  孟蘇去臥室找東西,東西不難找——只是有些高度,孟蘇費了好大力氣拿下來不想晃動了上面的箱子一下子砸了下來。

  像電流擊中一樣,腿上迅速一陣痛感又倏地消失。

  孟蘇愣了一下,摸摸左腿。

  上次在醫院抻了一下她以為是幻覺,現在證實不是。她是不是該慶幸?

  “怎麼了?”夏尚禹出現在門口。

  “沒事,箱子掉下來了。”孟蘇說道。

  夏尚禹幫她把箱子擺回原處回頭問道:“沒砸到肩頭和腿吧?”

  “砸到腿了,不過沒事,反正也不疼。”孟蘇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告訴他她的腿有痛感這回事。

  “蘇蘇,我還是建議你去做康復治療,堅持下來總會有用。”夏尚禹說道。

  孟蘇搖搖頭:“很貴的,這樣的生活也挺好,凡事習慣就行。”

  “畢竟不很方便,而且你也知道看病的道理,病是不能拖的。”夏尚禹說道。

  孟蘇看他,有疑惑。

  夏尚禹最近是怎麼了?

  他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話有些重了,輕聲說了句“對不起”便到客廳去了。孟蘇看看自己的腿,其實站起來也是好的,起碼生活上會方便許多。

  回醫院的路上孟蘇不怎麼言語夏尚禹也不說話只是專心開車。車內有些太安靜讓人不很舒服。

  下了車夏尚禹小心翼翼抱了她放到輪椅上:“蘇蘇,對不起,我最近說話語氣有些重,你別往心裡去,我沒有惡意。”

  “我知道。”孟蘇說道。

  剛出了電梯就見護士一臉嗔怪的表情,責怪她私自出了醫院。孟蘇本就心裡有些不舒服因此便冷冷地看了護士一眼:“又是席上帝的旨意?”

  護士一臉不自在,孟蘇也不管滾動著輪椅回病房了。

  摸出電話開機。

  孟蘇從來主動用過這部電話所以根本也不知道鈴聲居然是“老鼠愛大米”,一瞬間孟蘇有將電話扔出窗外的衝動。

  電話很快被接起,席兗那一如既往討厭的聲音響起:“蘇蘇,怎麼了?”語氣中有焦急。

  他這樣孟蘇反倒有些不好開口了:“沒怎麼,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席兗問道。

  “花店在裝修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孟蘇問道。

  “你出過醫院?和誰?那個醫生?”席兗拋過來三個問號,口氣像是抓到了妻子出牆。

  “回答我的問題。”孟蘇無視他的無理取鬧。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要不我知道也不告訴你。”席兗口氣開始無賴。

  “那好吧,我明天自己去問施工人員是誰給他們錢裝修的。”孟蘇說道。

  席兗那頭長長歎了口氣:“除了我還能有誰?不過你可別誤會,我也不是樂意給你重裝,沒辦法,誰讓我開車撞碎了所有的玻璃……雖然我救了你可撞壞你店的責任我也不能逃避,所以……你放心,我專門找人設計的,應該會比原來的好看。”席兗說道。

  “開車撞碎?”孟蘇手揉揉太陽穴,這的確是席兗能幹得出來的事:“裝修多少錢?”

  “多少錢?我也不知道,回去咱倆慢慢算。”席兗說道:“對了,你和那個醫生出去幹什麼?”

  “沒事,掛了。”孟蘇不待他說些什麼趕緊掛了關機。真是怕了他的滔滔不絕。

  等席兗回來之前她應該把賬都算清楚免得欠了他的,臨睡前孟蘇想著。



  第 28 章

  早起孟蘇一睜眼便看見了床尾桌上的一大束矢車菊,這是誰弄來的?想問護工她此刻不在病房內。

  送花這種招數應該是席兗慣用的,不期然地在花叢中看到一張小小的卡片,上面畫了一顆大大的紅心,紅心裡寫著幾個字“陪你一起等待的幸福”。

  陪你一起等待的幸福?——真是肉麻。

  不過,花兒很漂亮為死板的病房添了些生氣。

  護工進來了,孟蘇看看她看看花兒:“席兗的安排?”

  護工點點頭。

  “哦。”孟蘇只點了點頭,護工偷偷瞄了她一眼,大概是奇怪她今天居然沒有對席兗的安排發火。

  吃過飯何醫生來巡房,身邊跟著一位年輕醫生,原來何醫生最近身體不是很好,要去療養兩個月,接下來的時間孟蘇由新的醫生接手。

  忽然記起,這位新醫生是夏尚禹的女朋友,那位溫婉美麗的女醫生。她的氣場和夏尚禹很像,不愧是一對兒。

  孟蘇想著,心裡隱隱有不舒服。

  夏尚禹的女朋友姓溫名如,名字和人氣質很配。

  兩位醫生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大束矢車菊,都誇那花兒好看,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兩眼,讓孟蘇心裡對席兗更惱,順帶看那一大束矢車菊也不順眼。

  下午一個久未露面的人來訪,是小然。她說她請了年假去鳳凰旅游了,剛回來就聽八卦護士說她又住院所以最後一天休假都取消了回來上班。

  看著她的腿小然也納悶:“我發現你碰上席兗就沒好事。”

  孟蘇笑笑:“正解。你總算回來了,要不我快被席兗折磨瘋了。”

  然後把席兗的“劣跡”一一敘說,小然聽著偶爾會笑一下偶爾撇撇嘴。

  “如果這公子哥不是跟你玩那他一定是喜歡你了。”小然下了結論。

  “他想要那幅畫而已。”孟蘇說道。

  “你真是執拗的家伙,怎麼就不能相信浪子回頭呢。”小然說道。

  “浪子回頭跟我也沒關系,我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看著他就煩。”孟蘇說道。心裡卻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抗議:明明他來的時候你笑了的……

  小然點點頭:“那就沒辦法了。唉,我聽說溫如現在是你的主治醫生了?你知道她是……”

  “夏醫生的女朋友,我知道。”孟蘇忙說道。

  兩人又說起了孟蘇受傷的事,想起那一晚孟蘇還心有余悸,那種孤獨的絕望深入骨髓,這些日子她時常會被那一幕驚醒。

  孟蘇奇怪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警察來做詢問筆錄,難道這一場蓄意謀殺只被當做意外火災處理掉了?小然也奇怪,她說按席兗那種公子哥的脾氣一定會大吼大叫著去警察局“限期”抓住凶手的。

  小然說會替孟蘇去問問。

  小然已經幫她重新買了電話補辦了電話卡,孟蘇心裡這才安穩了些。

  有一條短信,是尹雪蝶的,她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花店在裝修?
問她可以不可以見面聚聚。

  孟蘇很快回了短信,說沒什麼大事只是想換換風格,而且她現在不在上城怕是沒法見面。

  雪蝶很快打了電話過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反正他們來上城是要待一段時間的,問她可以見面的時間。

  孟蘇說現在還不知道,等她回了上城會打給她的。

  掛了雪蝶的電話孟蘇歎口氣,看來這見面是不能避免的了,不過心裡卻有些暖暖的,似乎自從斷了腿好像她的朋友緣一下子好了許多。

  桌子上又是那一大束矢車菊,溫如也是例行來查房,說她肩頭的傷沒什麼大礙了,腿的愈合情況也很好,當然她也建議孟蘇去做康復治療,孟蘇說她會想想。

  護工阿姨正擦桌子不小心碰倒了花瓶,連瓶帶花砸在了孟蘇雙腿上,水洇濕了涼被和孟蘇的褲子,濕噠噠的不舒服。

  護工手忙腳亂地收拾瓶子和花兒,溫如第一個動作是去檢查她的腿,索性沒什麼大礙。

  “只是右腿疼嗎?”溫如問道。

  孟蘇點點頭,暗自攥著拳頭忍著左小腿處傳來的痛。

  “雖然左腿沒有痛感,但一會兒還是去照個X光看看比較好,免得到時候有輕微的挪位就不好辦了。”溫如說道。

  孟蘇點點頭。

  默默地看著護工阿姨收拾好了一切混亂,孟蘇讓她送自己去做檢查,等了半個多小時拿到了片子去找溫如,還好傷口處嚴絲合縫沒有錯位。

  回到病房孟蘇讓護工阿姨講花兒以後擺的遠點,自己邊歎氣。

  小然說的果然對,碰到席兗就沒好事,隔了一個太平洋他都能害她被砸到。

  念叨曹操電話就到了,孟蘇沒好氣地瞪著電話直等席兗“嚎叫”了十幾遍才接電話。

  “幹什麼?”口氣不善。

  “幹什麼?打電話啊。”席兗說道,聲音裡似乎有些疲憊好像還有點鼻音。

  “無聊。沒事掛了。”孟蘇欲掛電話。

  “等下,我有事。”那頭忙叫道,說著還打了個噴嚏:“蘇蘇啊,我生病了,重感冒,頭暈腦脹打噴嚏流鼻涕,相當嚴重,怎麼辦?”

  “去醫院。掛了。”孟蘇掛了電話。

  問她有什麼用,她也不是醫生。

  雖說掛了席兗的電話,但是孟蘇這一上午還是看了好幾次電話,席兗雖討厭可怎麼也是個病人,還是在異國他鄉生病,恐怕心裡不好受。

  看看時間,那邊現在大概是晚上七點多,病都是到了晚上越發的重,不知道他吃了藥沒有?

  想著想著又搖頭暗暗罵自己兩句,他那麼個公子哥說不定早有一百個人恭送著他去醫院伺候藥水了,她一個外人跟著操什麼心。

  午睡醒了,孟蘇摸出電話,沒一點聲響。看看時間那邊現在應該是半夜十一點了。

  猶豫著發了條短信問他好些了沒有,然後心裡勸慰自己:不管怎麼說這次是他救了她,否則她就葬身火海了。她只是出於禮尚往來問候一下而已。

  等了半天沒反應,這有點不合席兗的個性,他那種厚臉皮應該下一秒就打來電話開始新一輪的滔滔不絕——那麼,是昏睡中?太嚴重了?

  又等了一刻鍾左右還是沒反應,孟蘇掙扎了半天還是撥通了電話,電話裡老鼠正瘋狂愛著大米,愛意表達了好幾遍才聽到了一聲“喂……”

  “你在幹什麼?”孟蘇問道,席兗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有氣無力。

  “蘇蘇,你是不是怕我病得太嚴重?”席兗問道。

  孟蘇不禁皺眉,這種時候還貧嘴大概是沒什麼問題:“我怕你沒病,沒事了,掛了。”

  “哎呀呀,頭疼,高燒四十度,病得要死了……”席兗在大洋彼岸嚷嚷著。

  生病的人能這麼活蹦亂跳?看來他是沒病。

  “隨你的便。掛了。”孟蘇掛了電話。

  電話又沒了動靜,也好,安靜會兒。

  下午倒還安靜,晚上十點電話忽然響了,正醞釀睡意的孟蘇嚇得一個激靈,席兗還在喊著催她接電話。

  “幹什麼?”孟蘇不用刻意壓低聲音,反正也沒人聽見。

  不過那邊的聲音卻嚇了她一跳,那像是一個乾渴了好幾天的人發出的聲音,乾巴巴沒有一點水分。

  “小點聲小點聲,我頭暈,你這一喊我更暈,蘇蘇,你得考慮我是個病人。”聲音難聽話也不順耳。

  隱約聽見嘈雜的背景孟蘇仔細聽了聽:“你在醫院?”

  “嗯,是啊,掛水,可憐吧?nurse一緊張還給扎出血了。”席兗說道:“蘇蘇,你昨天擔心我了是不是?”

  “誰擔心你?不要亂講。”孟蘇呵斥,她只是出於禮尚往來問一問而已:“要緊嗎?”

  “好像死不了。蘇蘇,你幹什麼呢?”席兗問道。

  “睡覺,被你吵醒。”孟蘇說道,這回聲音不那麼火氣大了。

  “啊?呵呵,那我給你唱搖籃曲哄你睡覺吧。”席兗說道。

  孟蘇忍不住笑了,一個大男人在醫院裡唱搖籃曲,也虧他想得出來。

  “好啊,唱吧!”他要是真敢唱她有什麼不敢聽的。

  小心躺好了將電話放在耳邊聽著那頭席兗清嗓子,孟蘇實在有些忍不住笑。

  那樣的嗓子想當然唱出的歌兒也乾巴巴的不動聽。

  “睡吧睡吧我親愛地蘇蘇……睡吧睡吧我親愛地蘇蘇,席兗的手臂永遠保護你……”省略的部分是忘了詞某人哼哼著過去的。

  唱完了某人還喜滋滋地問:“好聽嗎?”

  “好——難聽。我要睡覺了,掛了。”孟蘇說道。

  “好吧,那明天我再給你唱。”席兗說道。

  孟蘇哼了聲掛了電話。

  這下子睡不著,瞌睡蟲都被那可怕的聲音趕跑了。

  側著頭忽見百葉窗外似乎有團黑影孟蘇更精神了,她是不怕神妖鬼怪的,不過若是人故意偷窺就可怕了。小心翼翼起來想看一眼,卻在她找到了拐杖之後發現黑影不見了。孟蘇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