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鬥法
以沐晚的禦劍速度,起碼要兩個時辰之後才能到達目的地。這次郝雲天很大方的主動提出攜帶她和張逸塵一程。
不愧是本命飛行法寶,又快又穩,地方也寬敞得很,不出一刻鍾,三人便飛臨那座山頭的上空。
郝雲天沒有立馬降下玉簫,而是淡聲說道:“先繞山一周,看個大概。”
沐晚道了聲謝,暗道:原來大師兄是個面冷心熱的。
這是一座雙峰山,大約高兩百丈。兩峰之間,一條寬十幾丈的瀑布,飛流直下,在山腰處積成一口清澈見底的水潭。山中林木蔥郁,花草芬芳。山腳,有一條玉帶般的小河繞過。河邊,數千畝黑黝黝的靈田從山腳,順著山勢,延至半山腰。此時,靈田裡空無一物,想必是剛剛才收割過。
“好山好水好風光!”張逸塵點頭,評道,“這個地方還過得去。”
哪裡是“過得去”!簡直是不能太好!沐晚眼裡一片火熱,居高臨下,看著這座屬於自己的山頭,摩拳擦掌。驚喜,絕對是驚喜!之前,她只是想能一塊可以安身的靜土,萬萬沒有想到是得此世外桃源!
“山中林木甚多,你可以以木為材,建一座木屋。”郝雲天轉過頭,問道,“兩個山頭,中間的峽穀,山腰的水潭邊,都是可選之地。你想把屋場建在何處?”
沐晚定睛細看。
整座山的靈氣濃鬱度都相差無幾,唯一的區別就是景致。剛剛郝雲天點出的四處地方,以水潭邊的景致最好——瀑布墜入潭中,濺起的水花好象碎玉,晶瑩奪目。潭邊青草茵茵。山花迷人眼。
不過,沐晚不喜歡。理由是,水嘩啦啦的響,太吵了。當然,每天去潭裡泡個澡,遊兩圈,確實是件愜意的事。這個可以有。住在旁邊。卻真的是謝謝啦。
而山中的那一處小峽穀裡,風和日麗,景色宜人。可能是旁邊有一高一矮的雙峰護衛。此處的氣候也明顯異於山中其他地方。此時已是中秋,別處都是秋意濃濃,而峽穀之中仍然鶯飛草長,一派暮春氣象。
有道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姐是來修真的,可不是來避世安居的。況且。一年四季,峽穀之中眼下就少了個秋季。四季不全,恐怕不利於悟道。所以,在谷中修座別莊。偶爾來住一兩天,散散心,應該是不錯滴。
峽穀。不選!
剩下的就只有一高一低的兩個山頭了。矮些的那個山頭,上面有一塊裸露的屋基。一看就是前任選的地兒。前任將房子扒得一干二淨,連根木頭椽子都木有留下,只留下一塊空地,顯示有人曾在這裡住過。
姐才不要撿人家住過的地方!沐晚果斷看向高些的山頭。只一眼,她就看出為毛前任不選它了。山頭好尖,山頂不但連象樣的平地都沒有,而且土薄石多,樹木稀少。
沐晚皺了皺眉,暗道:只要能把山頭削掉一點,就好了。
於是,她指著山頭問道:“大師兄,小晚若是把山頭削掉一些,有沒有違背宗門的規章制度?”
郝雲天意味深長的瞅了她一眼,答道:“宗門裡並沒有這樣的規定。”
也就是說,可以啦!沐晚笑瞇了眼,伸手指著高一些的山頭:“大師兄,小晚就選這個山頭!”
張逸塵摸著圓潤的下巴,說道:“小晚要住在那裡?那真的只能在山尖上削出一塊平地來了。”
沐晚取出桃木劍,點頭:“也不是要把整個山頭都削平。山上的那些巨石,其實看上去挺有氣勢的。要是都削去了,整座山就會少了一半的趣味。”輕撫桃木劍,她不由想起青鋒劍來。後者強橫得很,用來平整那些石頭,最好不過。可惜,此劍被她收進了空間裡。眼下,空間仍然處於關閉狀態,她沒法拿出來。
沒辦法,只能用桃木劍硬劈了!
目光掃過桃木劍,郝雲天輕笑:“既然小師妹決定了,我這個大師兄便且為代勞。此一劍,算是送給小師妹的喬遷賀禮。”說著,他右手捏成劍指,像是畫畫兒一般,輕描淡寫的對著那座山頭一揮而遠。
“轟——”,金色的劍氣從他的指尖迸出,於半空中虛幻成一柄金光閃閃的通天巨劍。巨劍從右至左,向山頭平削去。
嘩啦,山石亂飛。整座山都籠罩在金劍之下,沐晚等人明顯感覺到整座山都在顫抖。
只此一劍,山尖便被削去一半。山頂憑空現出一塊高約五丈銹紅色的山崖。山崖之下,被削出來的平地,用來建座木屋,那是綽綽有餘。
此劍一出,四野皆靜,鴉雀無聲。
啊呀,這傢伙真的是築基期?居然已經可以做到凝劍氣為劍!張逸塵驚歎之餘,也不甘示弱,取出七寶摺扇,上下翻動,說道:“光禿禿的山頭太難看了。師叔也送你一份薄禮,給你種上點花花草草。”
隨著摺扇的翻動,除去靠著山崖的那一邊,平地其餘三邊的土都被翻了一遍。
“去!”他輕喝一聲,嗖嗖嗖,往土裡扔了一把花種,然後,對著山頭,輕搖摺扇,嘴裡念念有詞。
於是,新翻出來的泥土裡,先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鑽出許多生綠色的嫩芽。然後,這些嫩芽又齊刷刷的抽枝開葉。再然後,它們都長至半人高,枝頭上雨後春筍般的冒出很多花苞。米粒大的花苞隨風長大,轉眼就含苞待放。最後,百花吐蕊怒放,沉甸甸的花枝垂下來。整個山頭,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雨來!”張逸塵彈出一道雨符。
雨符飛至空地之上,淡藍色的符光閃呀閃。沙沙沙,秋日高照,唯獨這一塊平地下起了細雨來。
陽光下,雨幕五光十色。流光溢彩,甭提有多美啦!
十幾息之後,“叭”的一聲,雨符之上符火一閃,符滅雨收。
張逸塵“叭”的收攏扇子,笑道:“好了,這下好看多了。女孩子住的地方。就應該花團錦簇的。漂亮一點才好。搞得那般殺氣騰騰做什麼!”他家小晚雖然穿著打扮跟個假小子似的,可絕對是粉團兒一般的女娃娃一枚,豈能住在殺氣騰騰的劍痕裡?
同時。他的心裡很忿憤——他是去過五花嶺的。這位大師兄漫山種滿五色茶花,把整座山都整成了花海。這說明,這位仁兄的審美其實最正常不過。結果,到了他家小晚這裡。幫忙弄個屋場,卻搞得劍氣沖天。哼。你丫的,是想帶歪我家小晚呢,還是想帶歪我家小晚!
此時,沐晚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天啦……神仙!
除此之外。一時之間,她的腦袋裡白晃晃的,從未有過的空闊。真的再也想不出第三個詞。
郝雲天不置可否,降下玉蕭。落在被花叢環繞的空地之中,對沐晚說道:“小師妹,你慢慢收拾。五天之後,我再來。”有這一道山崖擺在這裡,量外門的一干宵小,即便是想對他家小師妹做點什麼,動手之前也定會好掂量掂量一番。是以,他今天的任務完成了。餘下的,小師妹的“師叔”完全可堪驅使,他放心得很。
頓了頓,他又說道:“以後,每五天,我過來一趟,與你一起修行半天。”
張逸塵聞言,心中大喜: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師尊看人看事,眼光真准。清沅師叔是真心想收小晚為徒。她自己不好出面,便派了門下的大弟子過來。
沐晚也讀懂了話裡的意思,感激之餘,抱拳稱“是”。
郝雲天沖張逸塵抱拳,說道:“有勞。”復又祭起玉蕭,揚長而去。
這人……好酷!直到他化成天邊一個小黑邊,張逸塵才收回目光,低頭問道:“小晚,你想建座什麼樣的房子?”
沒這人在一旁鎮著,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無所顧忌。
沐晚也收回目光:“我……不知道哎。”像是想起什麼,她使勁的在自己手心掐了一把。
滋——,好痛!
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某人心裡總算踏實了。
只是,幸福來得如此突然,驚艷絕倫。她完全反應不過來,好不好!
張師叔見狀,用扇子掩嘴,呵呵輕笑。
“哇,師叔,花叢好漂亮哦。”回過神來的某人,飛撲到周邊半人高的花叢邊,雙頰泛紅,一雙眸子亮閃閃的。
有玫瑰,有月季,有秋菊……還有好多她叫不出名兒來的花籐花蔓。紅的、粉的、白的、黃的、紫色的……大大小小,各色各樣,起碼有數十種之多。
有這樣的花叢陪伴,就是露宿其間,也是美得冒泡!
她回過頭來,沖張師叔歡呼:“師叔,弟子現在好幸福哦!”
傻孩子!張師叔被她逗樂了,笑著招招手:“這個只是點綴。再好看的花,也不能當房子住。過來,我們先畫出房子的草圖,然後再依圖取材建房。你初來乍到,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五天後,你大師兄又要過來教導你修行。時間很緊,別瞎玩了。”
“哦。”沐晚收心,走過去,與之一道蹲在空地上。
張師叔隨意撿了塊石頭,一邊在地上飛快的畫出一個大方框,一邊說道:“明年下半年就要舉行內門大比,所以,你在外門的時間最多一年。房子也無需太大,夠住就行。”
雖說宗門規定,金丹以下的弟子,除了內門的親傳弟子和記名弟子是住在他們師尊修建的弟子院裡,其餘人,不分內、外門,都得自行搭建草廬居住。但那真的是數千年以前的事了。隨著宗門的不斷發展壯大,佔有的資源翻著筋斗兒增多,門內奢侈之風日盛。現在,太一宗的弟子哪個不是盡量把自己的房子建得盡善盡美?你真的和開山立派那會兒的宗門前輩們一樣,草草的搭間窩棚住下,那你就真的是秀逗了!就算你自個兒不嫌棄,與你比鄰而居的其他弟子也會看不下去,明裡暗裡的,非戳斷你的脊樑骨不可!
但,赤陽真人是從外門弟子做起,一步一個腳印,才修得今日之成就。而且,同為金丹真人,他也是屬於旁系一脈,手頭的資源比不得嫡系一派中的金丹同門。是以,他向來教導門下三位弟子:與人鬥富幼稚可笑,鋪張浪費有違天道。
受其師影響,張逸塵打小就養成了不浪費的良好習慣。
而沐晚呢,前世,她就不是一個好奢侈的。這一世,她更加看得淡,對吃穿住行的要求是量力而行,舒適自在即可。
所以,她點頭說道:“嗯,弟子一個人獨住,有一間房容身,就可以了。”
張師叔搖頭,將地上的大方框分成一大一小的兩部分,說道:“也不能太簡陋,起碼也要有會客的地方。”想了想,他又將那個大框一分為二,“你大師兄會經常過來指點你一二,所以,練功房得單獨辟出來,不能和起居室合在一起。”
最後,他在大方框的外面加了一道邊,解釋道:“這三面都修上長廊。你喜歡花,可以坐在長廊上,賞花。”
唔,師叔想得真周到!還有,這樣子,真的只是“夠住就行”嗎?沐晚完全沒有相關經驗,插不進話,索性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張師叔畫完最後一筆,抬起眼皮問道:“小晚,你看修成這樣行不?”
沐晚看著地上的草圖,有些為難——蓋這樣的一座房子,得砍多少木頭呀?還有,五天之內蓋得好嗎?
“師叔,我只是一個人住,蓋一座這麼大的房子,會不會太奢華了?”
不想,張師叔不以為然的扔掉手裡的石頭:“這算什麼奢華!一座木頭房子而已。傢俱之類的,外門坊市裡都有賣。等房子蓋好後,我帶你去逛逛。”
“是。”聽他這麼說,沐晚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事實上,她很喜歡張師叔的設計,嗷嗷的提起桃木劍,“弟子這去就砍木頭。”
一想到要親手給自己蓋座“豪宅”,她便渾身上下充滿了力氣。
張師叔卻叫住她:“你知道要砍什麼樣的木料嗎?”
沐晚啞然。
張師叔笑了,暗道:這才對了嘛。你一個六歲的奶娃娃要是什麼都懂,叫老子這個當師叔的,情何以堪呀!
“你在這裡平整、夯實地基,我去砍木頭。手腳要快點。等我回來之前,就要收拾妥當。”
“哦。”沐晚看著已經被削得很平的地面,撓頭,“師叔,這裡已經很平整了呀。”還要怎麼收拾,才叫妥當呢?
張師叔指著對面矮一點的山頭說道:“看到那塊空地了沒有?收拾成那樣子,就差不多了。”
沐晚舉目遠望,看著對面那塊平滑如鏡的屋基,倒吸一口冷氣。
果然,房子不是那麼好建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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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安居
先前,大師兄一劍削去半個山頭。山尖上的巨石崩裂成大大小小的石塊,滾落在山間。
沐晚從中挑了一塊磨盤大小,比較平整的,單手提起來,試了一下。
唔,大約有百斤重。輕了點。
目光一轉,她看中了十步開外的另一塊碎石。這一塊近似長條形,一頭粗,一頭細,有四尺多長的樣子,個頭比先前的那一塊起碼大了一倍。
沐晚走過去,把長碎石提起來。果然,它有兩百多,不到三百斤重。
還算稱手。就是你了!沐晚取出桃木劍,很仔細的將粗的那一頭削平。
於是,用來搗平屋基的石杵便製成了!
提著石杵,幾個縱躍,沐晚回到了山尖的空地上。大師兄的劍法不錯,空地削得甚是平整。所以,她無需再平整地面,只要先將空地上的碎石殘渣清理出去,然後直接用石杵夯實地面即可。
被花叢環繞的空地不大,呈長方形,約三丈長,兩丈寬。沐晚向來做事麻利,手執石杵,“砰砰砰”,不到一刻鍾,就將空地杵得平整結實,一點兒也不比前任留下的屋基差。
時間剛剛好。這時,張師叔也砍足木料回來了。
他仔細檢驗了一下地面的平整度,點頭說道:“行,可以搭建房子了。”
沐晚星星眼的問道:“師叔,弟子也能幫忙嗎?”兩世以來,頭一次親手建房子,並且這房子還是建給自己的。所以,沐晚特想親力親為。但是,見識了築基期修士的本事後。她很是自慚形愧。就她這點子能耐,給師叔打下手,只怕都會拖累工程進度。
可是,姐真不心甘呀!
張師叔笑道:“你自己的房子,當然你要出大力。”說著,指了指堆在峽穀裡的木料,“喏。木料還要削整一下。我只削了一根。你去把那堆碗口粗的木料全照樣削好。其餘的都不要動,留給我來處理。”
“是。”沐晚歡喜的躍下山頭,直奔峽穀而去。
峽穀裡的一處空地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木料。最粗的徑圍達一尺有餘。最小的和嬰兒胳膊一般粗細。
張師叔做事很仔細,按照粗細,將規格差不多的木料全碼在了一起。
沐晚一眼就找到了那堆碗口粗的木料。
看著眼前堆成小山似的木料堆,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我的天。這麼多呀!
每一根木料都是碗口粗,筆直。兩丈餘長,齊齊整整的碼在那兒。旁邊單獨擺著一根已經處置好的木料。它被縱向削成大小不等的兩根,大的那根約占三分二粗。削出來的截面,甚是平滑。跟面鏡子差不多。
還說不奢侈!修真界果然不是凡人界能相比的。沐晚搖搖頭,提起桃木劍,開始嘗試削木料。
將木料縱向削成一大一小的兩根。對她來說,容易得很。只需一劍即可。但是,要削得這般平整,那就要求運劍過程中,力度不但要非常均勻,而且運力平穩,很考驗她對靈力的掌控能力。
一想到“削”這個字,沐晚的腦海裡不由浮現出先前大師兄的那一劍。閉上雙眼,凝神細細琢磨,待再睜開眼睛時,她對太一十三劍之“削之劍”的理解又深刻了些許。
深吸一口氣,她在心裡默背了一次“削之劍”的動作要領,左手捏成劍指,右手往劍道注入五色靈力,同時,手腕輕旋,將劍面轉至水準,從左至右,對著碼在最上面的那根木料,平削過去。
“嘩——”,五色劍氣閃過,那根木料應聲一分為二。
沐晚跨步跳到木料堆上,抬起木料的一端,定睛細查。
唔,還算平整,剖面上沒有毛刺。她比較滿意,一揮手,將兩根木料分開,擺放在空地上面。
只是這一劍,她的靈力和神識都耗費不小。以她現在的修為,最多能連續使出十劍。
而眼前這一堆起碼有數百根!
沐晚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歎了一口氣,改用木靈氣。一回只用一隻靈氣的話,雖然力度會減弱兩成,但是,靈氣有效利用率大幅度提高。並且,五行相生,靈氣的恢復速度至少快三倍。多方面因素疊加起來,她估摸著自己應該可以多使出五十來劍。
就站在木料堆上,她對准腳下的另一根,又使出“削之劍”。
力度減弱了兩成,一點兒也不影響效果。她眨巴眨巴眼睛,總結前兩次的經驗,很快得出結論:每次不需全力,只要使出一半的力度就可以了。
握緊的桃木劍,她又試了一劍。
果然,這一劍力度適中,削出來的這根木料最為平整。
沐晚看著腳下的木料堆,從心裡笑了出來:哈哈,太好了!靈力和神識的損耗又減少一半!姐只需中途吞服一次養靈丹和回神丹,就能將這堆木料搞定!
一劍,一劍,又一劍……她腳下的木料堆飛快變矮,而旁邊空地上又嗖嗖的碼起一大一小兩堆新的木料堆。
張師叔將屋子的框架建好後,一揮手,將新冒出來的那堆小的木料盡數吸至山頭。
這些本是派不上用場的邊角餘料。他覺得沐晚削得那麼認真,棄之可惜,於是,臨時決定將它們鋪在地面上,給房子添加一層木地板。
他先是將所有的細木料光滑的那面向上,在半空中整整齊齊的排好,然後一起落在地面上,再一揮七寶摺扇,將之壓實。這樣,會客廳的地面就鋪好了!
他特意站在上面,嘗試著踩了兩下。
厚實、平整,比夯實的泥土地舒適得多!
本是無心之舉,沒想到效果卻這般好。張師叔的兩只嘴角不由翹了起來——其實他一進宗門就被赤陽真人選為親傳弟子,是以,這也是他頭次親手搭建房子。為此,他昨晚沒少跟赤陽真人軟磨硬泡。總算是搞到了一份詳盡的建屋攻略。
探頭往峽穀裡一看,沐晚那邊又新削出來更多的細木料,他一揮扇子,將之盡數提了上來。如法炮製,統統鋪在地上。
轉眼,四分之三的屋基上全鋪上了木地板。
細木料暫且不夠了。張師叔便先打住,招上來一根大些的木料。放在兩根立起的柱子之間——這些大點的木料是用來砌牆的。
長短先前他都處理過了。所以,此刻他先將光滑的那面對著屋內,帶樹皮的那邊向外。一根一根的碼至柱頂,然後再挨著柱子,在木料的兩端都用半尺來長的木楔子,釘上兩根木料。將牆壁固定住。
這樣,一面木牆便大功告成了!
待大點的木料用光了。峽穀裡的小木料又堆得冒尖了。張師叔便暫停砌牆的活,又撿起小木料,將餘下的地基全部鋪上木地板。
鋪好地板後,沐晚那邊還沒有攢夠大木料。他便著手開始處理窗戶和門框等細節。
反正就是盡量做到不窩工,爭取能在正午前就建好房子。這樣的話,下午他就能帶沐晚去外門坊市熟悉一下情況。順便將傢俱添置齊全——他的時間真心不多。赤陽真人只給了他一天的時間,勒令他從明天開始。閉關一段時間,以鞏固境界。
沐晚吞服了一次上品養靈丹和回神丹之後,又花費了一刻鍾的時間,才將腳下的木料全部削制好。
顧不得擦一把臉上的汗水,她抬頭看向山頂,禁不住輕呼出口:“啊,好快!”
山頂,花叢之中,一座棕褐色的木屋已經初俱雛形。張師叔正揮動摺扇,在鋪架屋頂上的木頭椽子。
他的動作很快。待沐晚回過神來,他已經鋪好了最後一根椽子。
看了一眼峽穀,他“啪”的合攏手中摺扇,飛身一躍而下,拉出一串殘影,落在沐晚前面:“小晚,等到坊市淘換回來瓦片和傢俱,你就可以安住了。”
“嗯!”沐晚使勁的點頭,不再道謝。師叔為她做了這麼多,哪是一個謝字了得的!
看著煥然一新的山頂,她有些放心不下,眉尖輕皺:“師叔,我們要是都去了坊市,那麼,要是有人過來,怎麼辦?”
張師叔笑道:“無妨。外門每座山都布有護山陣法,你只要往陣眼裡注入靈石,將護山陣法啟動,這樣,旁人沒經你的允許,便不會貿然進山了。”
這樣看來,外門弟子的花費還不少呢。沐晚舉目四望,試圖尋找陣眼。
不料,張師叔舉起扇子輕敲她的腦袋:“若是光憑你自己的陣法修為也能找到陣眼,那麼護山陣法豈不形同擺設?”
“也是哦。”沐晚摸著頭,嘿嘿一笑。不過,一雙黑溜溜的杏仁大眼仍然不死心的四處飛瞄。
張師叔趕時間哩,於是,用扇子指著山腳,直接說道:“這裡所有的護山陣眼都是一樣的,有界石做標記。宗門之內,嚴禁同門相殘。在外門,毀人護山陣眼,罪同殘害同門。”
原來如此。沐晚祭起飛劍,趕到山腳。果然在河灘旁的一處小樹木前找到了界石——高兩尺,寬半尺,五分厚的一塊白漢玉石。界石上幹幹淨淨的,沒有任何刻紋。
張師叔閃身,與她並排而站,又指點道:“這裡的地底都有靈脈,是以,只要象徵性的擺兩塊靈石到界石之上,陣法便能維系整整三十天。”
臉上現出了然之情,沐晚取出兩塊靈石,擺到界石之上,將陣法啟動。
張師叔用扇子輕輕擋住她的手:“別急,先啟動你的身份玉牌。將身份玉牌和兩塊靈石一齊放到界石頂端,才有效。”
沐晚點頭,取出身份玉牌,握在手中,注入靈力。
五色靈光一閃,身份玉牌正面的那行朱砂小字不見了。與先前相比,整塊玉牌晶瑩剔透,溫潤細滑。
張師叔解釋道:“在人事處攔住你,不讓你當著那袁姓管事弟子的面啟動身份玉牌,主要是因為外門人多眼雜,而你的靈力又與眾不同。若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與你大師兄都在內門,難免會鞭長莫及。哦,還有,你以後,在人前,最好只用單一靈力。我也一樣。這是你我最大的秘密之一,輕易莫洩露出去。小晚,就連師尊,我也准備等以後時機成熟,再擇機稟報。以後,若是碰到其他宗站長輩或家族長輩問起,我通通只會說是功法的使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弟子明白。”沐晚心中一凜,立馬意識到,即使是宗門之內,也復雜得很,所以,也不能掉以輕心。
張師叔點點頭,拿開扇子。
沐晚將兩塊靈石和身份玉牌一齊放到界石之上。
立時,界石“噌”的亮了,迸出一圈雪白亮眼的光圈。轉眼之間,光圈迅速擴大,消彌於空中。
而界石的正面卻陡然浮現出“沐晚”兩個古樸蒼勁的朱紅大字。
“好了,這座山便以你的名字為名,叫沐晚山。沒有你的許可,旁人都會被陣法阻隔在界石之外。”張師叔祭起飛劍,“現在,我們去坊市買瓦和傢俱。”
“好呀。”沐晚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也祭出飛劍——姐終於置下第一份家業,在太一宗安家了!
先前在報到處,她看過地圖,知道外門坊市位於外門西部的邊境上。
張師叔在路上跟她道明瞭外門的由來——原來,太一宗是祖師爺一手創辦的。最初,祖師爺開山立派那會兒,太一宗不叫太一宗,叫做太一派。而這一帶門派眾多,太一派只是其中一個不入流的新門派。祖師峰便是太一派的發跡之地。後來,太一派這一帶迅速崛起,先後吞並了金蓮峰等山脈,地盤越變越大。到祖師爺飛升之前,太一派已經擠身為東華洲第一流的門派,改名為太一門。祖師爺飛升之際,全東華洲有頭有臉的修真大能們都趕過了來道喜。也是在那次聚會之上,太一門被大家一致推認為東華洲第一宗門,正式改名為太一宗。不過,那時,太一宗的地盤只包括現在的內門。之後,太一宗在第二代掌教,祖師爺的大弟子,廣成道君的帶領下,經過百年征伐,太一宗才完全整合了這一大片的修真門派,將之劃為自家外門。
“將周邊千餘裡的其他門派清除殆盡之後,廣成道君歸隱。從此,宗門也改由金丹真人們主政。是以,後面的歷代掌教皆以守成為職責,宗門沒有再向外擴展。”
“外門坊市,原本是這一帶的最大的散修坊市。即便被宗門收並,過了幾千年,現在坊市裡也仍然有很多其他門派或者家族開的老字號店鋪。坊市裡摻有外面的勢力,因此,為了安全起見,宗門強令外門坊市,辰正開市,酉末關市。凡宗門弟子,除去在坊市內任職的,其餘人,不分內、外門,皆不得在坊市內過夜。現在已經是接近正午,我們得快些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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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置業
近兩個時辰之後,師叔侄兩個終於趕到外門坊市外面。一路上,張師叔大致介紹了一下坊市裡的情況,及一些老字號店鋪。再加之,過一個多時辰就要閉市了。是以,兩人降下飛劍,進入坊市之後,沒有細逛,而是直奔主題。
他們首先去了坊市裡最大的瓦石鋪子——石頭坊。
“這裡的磚瓦價錢比其他同類商鋪要略高一點,但是質量卻是最好的。規格和種類也最全。”進店門之前,張師叔如是說。
果然,鋪子裡琳琅滿目,牆前立著十來個三層的石制大貨架,上面擺滿了各式瓦、石器。
沐晚一時看花了眼。待她緩過勁來,那邊,張師叔已經和店小二說明瞭瓦片的規格、種類以及所需數量。
接待他們的夥計是個沒有修為的中年男子。認真的聽完之後,他恭敬的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微躬著身子說道:“兩位仙長,你們想要的貨物在這邊。”
將兩人帶至北牆下的第二個貨架前,他指著最上面那一排說道:“這幾種瓦片,店裡都有存貨。兩位仙長若是要選下麵兩排的,店裡存貨不夠,只能先預定,兩天後才有新貨。”
張師叔看向沐晚。
沐晚仰起小臉,指著居中的那塊紅瓦片,說道:“師叔,弟子喜歡這一種。”預定什麼的,太麻煩了。她家外牆是天然的樹皮色,屋頂上鋪上這種紅瓦片,屋旁是奼紫嫣紅的花叢……啊,想想都覺得美呆了!
張師叔看了一眼那紅瓦片,眼角直抽抽。說實話。這種濃艷的色彩,他真心不喜歡。他個人還是比較喜歡傳統的碧色琉璃瓦。不過,這是沐晚的房子,當然得遵從沐晚的意見了。
“只要你喜歡就好。”
石頭坊素來明碼標價。夥計很快的報出了總價:“十塊靈石。”
沐晚付過靈石之後,不等他討要,主動遞過去一個空白儲物袋:“請全裝在這裡。”這也是石頭坊裡千年不變的店規——店裡從不議價,也沒有所謂的搭頭;請客人事先自行准備好儲物袋。
而石頭坊之所以這般牛氣沖天。還能在此屹立數千年不倒。據張師叔說,坊間傳言它其實是太一宗內門丹霞峰的產業。
丹霞峰是走的是煉器一道。宗門裡誰要煉個什麼法器,或修補法器。都得找丹霞峰,是以,眾人捧場都來不及,哪個敢砸他的場子?
沐晚聽到這八卦。禁不住問道:“其他幾峰,也在坊市裡有產業嗎?”
張師叔答道:“宗門明令禁止各峰私置產業。所以,明裡都沒有,暗地裡都有。內門九峰都一樣,沒有哪一峰能免俗。這已經是宗門裡公開的秘密了。”
沐晚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原以為修真之人一心追求大道。個個脫塵超俗。沒想到,在利益面前,修士和凡人是一樣的。渾身都散發著煙火氣。
夥計的速度很快,半刻鍾後。便捧著儲物袋,從裡間出來了:“小仙長,請您點點數。”
沐晚接過來,打開儲物袋掃了一眼。
一片也不少,一片也不多!
她沖張師叔點點頭:“沒錯。”
緊接著,兩人出了店子,趕向下一處——天心閣。它是公認的東華洲第一商號,旗下起碼有上千家分店。據說,天心閣創立的時間比太一宗還要早,它從來只在二流以上的門派或者世家的坊市裡開設分店。可是,它的分店開遍全東華洲,卻至今無人知曉它的幕後老闆是誰。
天心閣所賣之貨物,種類極多。凡其出品,定是精品。且價錢公道,童叟無欺。
本來只是買幾件尋常傢俱而已,去天心閣,簡直好比是殺雞用牛刀。但是,沐晚要添置的東西零碎得很,而時間有限,又不可能一家一家的去淘換,所以,眼下沒有比天心閣更好的選擇。
在天心閣買東西很方便的,你只要隨便找到一個夥計,報出購物清單。然後,夥計會先把你帶到一間舒適的包廂裡,請你喝茶,稍等。接著,夥計會用最快的速度給你備好貨。碰到缺貨,他也給你一些建議,比如說,選用替代品,或者預定。如果你對貨物沒有異議了,那麼接下來就進入議價環節。
沒錯,天心閣是可以討價還價的!
除此之外,如果購物量達到要求,它還會贈送一塊玉牌給你,以後持這塊玉牌,到它的任何一家分店裡,購物能享受到九五折優惠。
沐晚這次要買桌、椅、床、儲物櫃等居家的基本傢俱。待她說完,夥計細聲細氣的問道:“就是這些了嗎?請問小仙長,還需不需要添置茶具,炊具?”
茶具之類的,空間裡有。但是,現在空間打不開,都用不上。先前,沐晚急著趕路,哪有什麼心思喝茶?但是,現在安置下來了,有了自己的房子,這些東西也要准備一些。
沐晚點頭:“都要的。請幫我都准備一套。”
結果,夥計的話匣子大開。他嘰哩呱啦的報出了一大串茶具、炊具名。這裡頭檔次從高到低,應有盡有,既有高檔的寶器,也有尋常的凡俗用具。
沐晚聽得頭疼,連忙揮手喊停:“請幫我配些凡俗用具即可。不過,質量要選好一些的。”開什麼玩笑,連喝個茶,燒壺水都要用寶器,姐就是天天砍十個虯髯修士,也消費不起。
這樣一來,她選的貨物都是凡俗之物。
沒辦法,誰叫姐現在的家底薄呢!某人很是無奈——進了天心閣,她才知道自己其實挺窮的。全部身家加起來,連柄像樣的靈劍也買不起。怪不得當初得到青鋒劍時,張師叔連歎她好運道呢。
夥計點頭,神色不變,依然細聲細氣的問道:“我們店裡有白玉、青玉、花玉……”
沐晚又打住他。直接問道:“有沒有瓷的?”
“有的……”
在他再度開口之前,沐晚搶先說道:“給我配一套白瓷的,瓷質中檔就行。鍋子之類的,暫且不要。你給我挑一隻厚實的銅鼎,也不用太大,中等即可。”
夥計點頭:“好的,請兩位仙長稍等片刻。”
看著他終於帶上包廂門。離開了。沐晚不由吐出一口濁氣,暗道: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培養出如此厲害的夥計!
內門。劍道峰。五花嶺。
剛聽完郝雲天的匯報,清沅真人還來不及點評一二,一道赤色的劍氣自洞府外面飛了進來。
首座真人的聲音響起:“陸師妹,請來主殿一聚。”
清沅真人臉上凝霜。揮袖掃散掉那道劍氣,輕哼:“他倒是消息靈通得很。”不年不節的。這會兒,首座師兄怎麼突然就想起請她去主殿“一聚”了?肯定不是喝茶聊天聯絡感情來著。
郝雲天就事論事道:“我與張逸塵兩人陪同小師妹去報到,本來就已經很招人注目。繼而,小師妹又選了那樣一座寶山。然後,我出劍,幫她削掉半個山頭。恐怕現在外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首座師伯素來消息靈通。他想不知道。也難。”
清沅真人聞言,神色稍緩。說道:“也罷,我且去一遭,看他這回又有何話要說。”
於是,她走出洞府,祭起穿雲梭,飛赴劍道峰主殿。
首座真人的大弟子安遠鵬已經恭候在主殿前的白漢玉石階旁。見她駕到,他連忙上前行禮,口尊“陸師叔”,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師尊在裡面等著您呢。”頓了頓,他又稟了一句,“逍遙峰的流雲真人半個時辰之前過來拜訪師尊,現正在裡頭與師尊品茶。”
清沅真人聞言,腳下略頓,看了他一眼,笑道:“唔,小鵬呀,你越來越機靈了,頗有你師尊當年的風範。”
安遠鵬垂眸輕笑:“陸師叔過獎了。是師尊讓我守在這裡,等候師叔大駕的。”
言下之意,剛剛那些話,全是他家師尊令他轉述的。
清沅真人歎了一口氣,道聲“知道了”,拾階而上。
門口的劍童大聲通傳道:“五花嶺清沅真人駕到。”
清沅真人剛一跨過尺來高的朱漆門坎,端坐在主座之上的王首座便熱忱的招呼道:“來來來,陸師妹,過來嘗嘗今年的新茶。”
清沅真人上前,抱拳行禮之後,才在他的左下首坐下來,道了聲謝。
這時,一位梳著高髻的華衣婢女上前奉茶:“真人,請用茶。”聲音婉轉動聽,好比嬌鶯。
清沅真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面生得很,便笑道:“師兄,今年我們峰又收新婢了?”
王首座哈哈大笑:“陸師妹,難得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她可不是我們劍道峰的婢女,是流雲師兄的茶婢。”其實,三人之中,就數流雲真人的修為最低。但是,他是三百多年的老金丹,又是逍遙峰一脈的嫡傳,故而,他久執逍遙峰庶務,其地位僅次於逍遙峰首座。王首座也是看在逍遙峰的面上,才客氣的尊稱他為“師兄”。
清沅真人好象這會兒才看到與她相對而坐的流雲真人,抱拳稱了一聲“流雲師兄”。
流雲真人也不見惱,臉上依然溫潤如玉,抱拳回禮:“我帶來了一些胡家今秋新出的青茶,陸師妹嘗個新鮮。”
到了這時,清沅真人要是還猜不出他的來意,那也是枉活了一百多年。是以,她端起青花蓋碗,用茶蓋撩了撩碗中茶葉,只是垂眸看著,卻並不喝,歎了一口氣,婉言謝道:“胡家青茶雖好,然而,我卻素來喝不慣這種濃茶。我只喝我五花嶺上的花茶。”說著,她放下茶碗,抬起眼皮,正視對面的流雲真人,笑道,“原來流雲師兄也是愛茶之人。我五花嶺的山茶香茗喝起來也還有些滋味。趕明兒,我教人給你送一包過去。”
流雲真人笑了笑,捋須說道:“哦,陸師妹不喜胡家青茶?陸師妹可知?我們胡陸兩家是世交,陸家有不少長輩都愛喝我們胡家青茶呢。”
清沅真人看了主座上的王首座一眼,也笑道:“我六歲便被師尊帶進太一宗劍道峰。這些年來,我都很少回陸家,對族中之事也知之甚少。若流雲師兄不說,我還真不知道族裡長輩們平時喝的是什麼茶。”
王首座撫掌笑道:“陸師妹,你這樣可不好。在我們劍道峰,誰也不知道你五花嶺的山茶香茗的大名?就連我也愛喝得很。可你每年最多就送我小二兩。到了流雲師兄那裡,你卻一送就是一包,也太偏心了吧?師妹呀,師兄我聽著心寒得很哪。”
清沅真人聞言,羅帕掩嘴,“撲哧”而笑,嗔怪道:“師兄什麼時候也患上茶癮了?”
眼見著,話題就要被岔開,流雲真人仗著自己的老資格,果斷截住兩人的扯談,說道:“陸師妹,聽說你有意想收弟子?說實話,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哪裡比得過我們世家裡精心培養出來的子弟。我們胡家剛好有一個小輩,打小伶俐,天資不錯。找個時間,我帶來給師妹瞧瞧。若師妹能得看上眼,我們胡陸兩家又添了一樁美事。”
清沅真人不語,只是含笑看著主座上的王首座。她收徒,自然是以劍道峰的名義,可不是以陸家小姐的身份。按理,此事只有王首座才有資格置喙。那個逍遙峰上的誰,請自重!
王首座職責所在,只得清咳一聲,問道:“師妹,你真的起意要收新徒?”
清沅真人這才輕撥鬢邊的一縷碎發,慵懶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師兄,你也應該看出來了。我門下的大弟子結丹在即,我若再不收個小徒弟來打發時間,門下就空了。”
王首座點頭:“嗯,確實如此。明年就是宗門收徒之期,你准備屆時從裡頭選一兩個嗎?”
清沅真人歎了一口氣,苦著臉哼哼:“徒弟什麼的,麻煩死了。依我的性子,收一個,也是夠了。但是宗門規定在金丹期間,每人要收三兩個親傳弟子,所以,再煩人,我也得收徒。不過,這回收徒呀,我得好好的玩個夠。秦師兄從外面帶回來了一個有趣的孩子。我已經撩下話,讓她破格參加明年的內門大比,如果她能進入前五十名,我就收她為徒。”說完,她轉頭看向流雲真人,笑道,“流雲師兄,我雖姓陸,但也是劍道峰的弟子。我們劍道峰的人做事,從來都是劍上見真章。如果流雲真人願意,我也和那個孩子一樣,給你家小輩破個例,保他參加明年的內門大比。只要他能進入前五十名,我也一樣收他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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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本尊不在
流雲真人聞言,眼裡現出一道慍色,臉上的溫潤有些繃不住,眼見著要龜裂開來:“陸師妹,我家小輩不過是個六歲的女娃娃,轉年,也才堪堪七歲,連劍都拿不起,你叫她怎麼參加明年的內門大比?”
清沅真人搖頭輕歎:“參加不了內門大比?那我也沒辦法了。說起來,秦師兄帶回來的那個,今年也不過六歲,而且,她已經應下了。”
“你!”流雲真人在逍遙峰上呼風喚雨慣了,哪能受得住被人這般屢屢下面子。是以,他猛的站起來,拂袖離去:“不可理喻!”
那名盛妝的茶婢兩個羽睫亂顫,眼波流轉,怯生生的看向王首座。
王首座皺眉揮袖。
茶婢那巴掌大的小臉刷得變得慘白,幾乎要癱軟在地上。
旁邊侍立的劍童過來,強行將她拖出主殿。
旋即,門外傳來流雲真人的怒哼,還有一聲年輕女子的慘呼。
清沅真人擰眉:“這廝好生囂張!”
王首座甚是無奈,伸手揉著眉心,歎道:“這兩年逍遙峰也不知道在哪裡挖到了金山,越發的財大氣粗起來。首峰那邊都要給他們兩分臉面,我們也犯不著開罪他們。”
清沅真人不當家,也懶得管這些俗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王首座放下手,抬眼問道:“陸師妹,你真的要讓那孩子參加明年的內門大比?”
“自然是真的。”
王首座搖頭:“可那孩子才練氣五層。哦,還有,他真的是只有六歲嗎?聽說個頭看上去起碼有八九歲了。”
清沅真人便將沐晚的來歷道予他聽,末了,笑道:“小傢伙的心氣勁兒。還有經歷與我當年很相似。看著她,我不禁想起當年我被師尊帶進宗門的情形。不過,師尊的脾氣比赤陽師兄的二徒弟可火爆多了。一路上,我沒少吃苦頭。”
她打小與母親在陸家別莊獨住。如果不是有幸被師尊收為親傳弟子,她只怕早就不知道成為了哪裡的一坯黃土,怎麼可能會有今日之清沅!
所以,少拿陸家來跟本尊套近乎!
王首座比她入門早。自然對她的身世略有聽聞。也知道她向來是與陸家面和心不和。不過,聽說沐晚還同時得到了金蓮峰和青木峰兩位金丹長老的青睞,他於是興趣大增。忍不住也八卦了一把:“以你之見,沐小子明年真的能打進前五十名嗎?唔,陸師妹,這回你是不是有些托大了?”身為劍道峰首座。他自然也是很高興看到本峰又多一個天資過人的弟子。
不料,清沅真人又爆出一樁猛料:“師兄。我什麼時候說沐晚是個小子了?人家明明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呢。”
王首座輕呼:“女的?”眼裡的熱度立馬少了一半。不是他看不起女修,實在是劍道峰裡找不出幾個象樣的女劍修。
清沅真人翻了個白眼,不悅的哼道:“怎麼,師兄看不起女修?天地分陰陽。道法有乾坤。我等修真之人又何時跟那些凡夫俗子一般,以男女定過尊卑?”
知道不小心戳到了她的痛腳,王首座連忙擺手。解釋道:“師妹誤會了。我哪裡有看不起女修的意思!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們劍道峰上也找不出幾個師妹這等出色的女劍修。可見。女子走劍修一道,確實不如男……”
清沅真人垂眸,伸手輕挽衣袖。那架式像是要劃出道來,大戰三百回合。
王首座趕緊打住,說道:“行,師兄支持你。若是沐晚能進前五十名,你盡管收為親傳弟子就是。嘿嘿,說起來,我們劍道峰上也是女娃娃太少了,多收些女徒弟,也是一樁樂事。”但在心裡可是不是這麼想的。他表示不服:一個煉氣五層,從凡人界裡冒出來的小丫頭也能打進前五十名,真當我太一宗內門無人麼?
清沅真人這才放下袖口,抬眸,笑靨如花:“有師兄這番話撐著,我就底氣更足了。”
王首座端起茶碗,直接無視,心裡忍不住嘀咕:少來!我若反對,你真能聽得進去嗎?只怕到時又是一句‘劍上見真章’對著我!
清沅真人回到五花嶺,一進洞府便大呼:“茶來!”剛剛與那廝打了一場口水戰,首座師兄卻連口熱水都不給喝,渴死本尊了!
門口侍立的劍奴連忙奉上熱茶。
清沅真人接過,剛喝了一口,那劍奴去而復返,進來稟報:“啟稟真人,安樂陸家的一名長老求見。”
清沅真人火起,哼道:“還有完沒完了!就說本尊不在!”說罷,復又低頭喝茶。
劍奴略作猶豫,鼓起勇氣說道:“啟稟真人,小的,小的剛剛說了您不在。可是陸長老說不信,說有重要的事情,今天必須要見到真人。”整座五花嶺,哪個劍奴會不知道真人不喜陸家?所以,但凡陸家來人上門求見,他們是能擋就擋,生怕貿然通傳會招來真人的無名怒火。
清沅真人聞言,“當啷”一聲,將手裡的茶碗隨手撂到桌子上,呼的站起來,哼道:“哼,他敢不信?好得很!本尊親自去告訴他!”話音未落,她人已不在屋裡。而茶蓋尤在桌面上滴溜溜的打著轉兒。
劍奴暗中松了一口氣,伸手抹掉額上的冷汗,趕緊跟出去。
洞府外面。
一名看上去不過三十歲的錦袍男子站在長廊下麵,翹首看著門口。他今天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主要是奉了族長之命,來勸說這位祖宗。
今兒中午,族長收到可靠消息,說是他們家的這位祖宗要收第二個徒弟了。現在人選都已經進了太一宗。
族長聽了,心裡急得不行,趕緊打發他過來遊說。
族長很看重這件事,臨行之前,再三囑咐他。一定要勸服裡頭的這位祖宗:當年真人收大弟子的時候,就沒有收陸家的人。如今早已塵埃落定,又過去了那麼多年,也就算了。如今,真人的第二個徒弟定是要從族裡小輩裡選的。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再怎麼說。真人身上流的也是他們陸家的血。陸家多出幾個俊才。更加興旺發達,真人臉上也有光啊。
錦衣男子聽著,嘴裡比嚼了一把黃連還要苦——論輩份。他得尊稱真人一聲“姑奶奶”。論修為,他也不過是築基後期。所以,無論從哪一方面,在真人面前。他都人卑言輕。更何況,他家清沅真人是真心不親近族裡呀!什麼時候給過族裡面子?
正在惴惴不安之時。他瞅見清沅真人從裡頭沖出來了,微愣之後,心中大喜:呀,姑奶奶親自出來迎接我了!族長他老人家在真人面前都不曾有這份臉面!
當即。他眉開笑臉的靠上去:“姑奶奶……”
不想,清沅真人面若寒霜,站在長廊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的鼻子。柳眉倒豎:“剛剛劍奴說本尊不在,你說不信,是也不是?”
這話是什麼意思!錦衣男子回過神來,連忙陪著笑臉,說道:“您老人家這不是在嗎?”
清沅真人又問道:“回話,是也不是?”
錦衣男子見狀,暗道不好,苦笑道:“是……”
果然,清沅真人輕哼:“現在本尊親自來告訴你,你信了嗎?”
“什麼?”錦衣男子以為自己聽錯,當場石化。
清沅真人撫掌,竟然笑了:“聽到沒有,本尊不在!”說罷,袍袖一甩,袍底無端生出一股大風,呼的刮向錦衣男子。
可憐的錦衣男子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這股大風刮了個正著,當場打著轉兒飛甩出去。
“啊——”五花嶺上傳出一道慘叫。
清沅真人伸出一隻手搭在額前,滿意的看著藍天上的那一個黑點,哼哼:“這下該信了吧?”
吐出一口濁氣,她拍拍手,從心底裡笑了出來:口水戰神馬滴,最是憋氣。哪有親自動手來得痛快!
啊啊,這下本尊總算是郁氣全消,心情好舒暢!
外門。
俗物在修真界不值錢。沐晚總共花了八塊靈石,換回了好幾大件雞翅木傢俱,以及一全套的白瓷茶具與碗具和純青銅所鑄的三足圓鼎一隻。天心閣的夥計得知她是喜遷新居,當即表示恭喜,並特意奉送了一小包雲霧靈茶。
鋪好瓦片之後,她便興致勃勃的泡了一壺茶,款待張師叔。而她自己則顧不得休息,去裡間佈置傢俱。
張師叔在客廳的窗下獨坐品茶。明明是修真界裡最尋常的靈茶,就著窗外的花香,他卻越喝越愜意:小丫頭如今也有了一個落腳之處,老子可以放心的去閉關了。
喝完白瓷茶碗中的最後一口茶,他在高幾上留下一隻儲物袋,悄然離去。
沐晚擺好裡間的八步床,以及儲物櫃等,環視四周,笑得見牙不見眼:這屋子比她在沐府的閨房起碼氣派一百倍!
唔,明天再去坊市買條厚實的墊褥,和一幅青紗帷帳回來,屋裡就全齊活了!
對了,外屋還要配幾個舒適的坐墊!
這時,想起師叔還在外間喝茶,她急匆匆的出去。結果,她看到窗外花枝搖曳,屋內空無一人。海棠高幾上,茶碗見底了,旁邊靜靜的擺著一隻儲物袋。
“師叔走了!”沐晚懊惱的一拍腦袋——早知如此,她就不會收拾勞什子屋子,而是出去獵殺一隻妖獸,她與師叔飽餐一頓,慶祝一番先。
她拿起儲物袋,打開查看。哇,裡頭竟然有數十隻白玉瓶兒!還有一套陣盤與陣旗。
呀,是小八門九星陣!
沐晚喜上眉梢,暗道:師叔太善解人意了。知道姐喜歡泡澡,就送了一套小八門九星陣過來!
接下來,她又取出一瓶紅嘴白玉瓶兒來看,裡頭裝著二十粒上品養靈丹。又打開另外一瓶綠嘴兒的,裡頭是二十粒上品回神丹。
全是上品丹!
原來這段時間師叔都是在給姐趕煉上品丹!
沐晚收起儲物袋,心裡暖洋洋的,暗道:師叔的恩情,早就不是一個謝字了得。姐唯有發憤圖強,一來以報師叔的傾心栽培之恩,二來只有自己變強了,將來才有能力去回報師叔。
不過,眼下,她當然是要去山腰的水潭裡美美的泡個澡,好好慶祝一翻!
說去就去,沐晚直奔山腰。
雖然整座山都罩著護山陣法,但是師叔特意告訴她:護山陣地是攻防一體的大陣,比小八門九星陣強悍幾百倍,但卻有一點比不上後者。那就是,它沒有遮掩效果。
所以,沐晚在泡澡之前,先取出師叔贈送的小八門九星陣,將整個水潭罩住。
這樣,水潭就跟擺在屋裡的大浴盆一般,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在裡頭泡個夠!
布好陣,她脫去衣服,扶著岸邊的石頭,慢慢滑進水裡。
潭水居然是溫熱的!
“啊——”沐晚微閉上眼睛,靠著潭邊一塊光滑的大青石,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喚著“舒服”。
就在這時,丹田裡突然輕輕一顫!
又怎麼了!
沐晚呼的睜開眼睛,從水裡坐直身子,連忙斂神內視。
然而,她還來不及細看,一通稚嫩的聲音猛的沖進她的耳朵,又急又尖,堪比魔音,震得她兩耳嗡嗡作響!
“啊啊啊,渴死我了!”
“姐姐,水,香香要喝水!”
“嗚嗚嗚,姐姐快來救香香!”
是香香!
空間恢復聯系了!
沐晚狂喜,心念一動,立刻鑽進空間裡。
不料,她卻與正要沖出來的香香撞了個正著!
兩人都被彈開,雙雙跌坐在地上。
呃,好痛!
沐晚被撞到了鼻子,這會兒感覺有如打翻了調料瓶,酸甜苦辣,齊齊湧了上來。
“姐姐,香香總算又見到你了。”香香最先反應過來,翻身爬起來,撲上來,欲和以前一樣,鑽到她的懷裡撒嬌。
結果,一下子就把沐晚撲翻在地。
沐晚也緩過勁來了,躺在地上,伸手護著她,哭笑不得:“呃,香香,你好重!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才一個多月不見,香香卻儼然是個六七歲的小丫頭了。不過,她的嬰兒肥還沒有完全去掉,仍然是個臉蛋兒圓圓的胖妞妞。
重死了!
等下!沐晚突然怔住了——姐只是神識進來了,怎麼可能會感覺得到香香的重量!
明明以前在空間裡,她是感受不到的!
還有,她的魂魄怎麼可能摔跌?並且還會覺得痛!
這時,她耳邊又響起香香的魔音。
死胖妞撲在她懷裡,裝模作樣的用一雙胖手捂住眼睛,掌間卻赫然露出一條老寬的指縫。
指縫之下,一雙碧綠的眼珠子賊亮。
“啊——,流氓!姐姐沒穿衣服就到處亂跑,羞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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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空間升級
有誰會捂得嚴嚴實實去泡澡!
沐晚一把將人推開,心念立動,將放在外面的法袍拿了進來,麻溜罩在身上。
“姐姐,香香好渴!要喝水!”香香和以前一樣,依舊粘人得很。她湊上來,指著自己的嘴巴,可憐巴巴的說道,“你看,香香的嘴巴上面都幹得裂開了一條小縫!”
沐晚定睛細看。可不是嗎?胖妞妞的嘴巴遠不及以前紅潤,下嘴唇正中果真開了裂。
好在外邊就是水潭。沐晚之前嘗過,潭水沁甜。
“哦,我這就給你澆水。”說著,她往井臺邊看去。水囊都疊在那邊呢。
這時,她才發現空間裡大變樣。
什麼遠遠的青山,竹籬笆圍成的小院,綠瓦紅牆的小屋,還有白漢玉石井臺,統統不見了。
空間裡籠著迷霧,眼下,她僅能看得見一塊方圓二十餘丈的紅土地。正中有一棵一人高的小樟樹。先前放在屋內的紅木箱子、椅子、被褥等物,都整齊的放在樹旁。
不過,眼下,她顧不上這些身外之物,三步並作兩步,沖到小樟樹前,喜道:“呀,香香,你的本體長高不少呢。”
小樟樹現在四尺多高,樹幹也比她的胳膊細不了多少,立在那兒,亭亭如蓋。
香香走過來,提著自己的裙角,在她面前轉了個圈兒,炫耀道:“姐姐,你看香香身上的裙子漂亮不?香香終於有足夠多的葉子當漂亮裙子了!”
沐晚這才注意到香香身上的綠色裙衫甚是合身,跟量體裁出來的一樣。只是這款式……唔,裙擺、袖邊上面的荷葉邊一層疊一層,每道邊上還繡有亮閃閃的金線。小丫頭果然一如既往的狂愛閃亮!
她笑道:“好華美。”
好吧,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樹下的紅土地幹得開裂了,小樟樹的葉子有些發蔫,每一片都葉尖向下,無力的垂著。
“外面就是水潭,我現在給你澆水。”她說著就去取碼在樹旁的牛皮水囊。
這時香香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同,湊在她跟前,一邊難以置信的瞪著眼睛上下打量著。一邊驚呼:“啊。姐姐,你現在是整個人都在空間裡!”
沐晚一怔,旋即。也喜上眉梢:“怪不得,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如果姐整個人都在空間裡,是不是碧玉珠子就在外面了?
想到這裡,她連忙神識外放。
很快。她就在先前靠著泡澡的大青石上面找到了早就變成了藍綠色的碧玉珠子。它靜靜的泡在水裡。潭邊,她貼身穿的中衣長褲也好好的擺在原位。
這是怎麼一回事?
心念一動。她出了空間,穿著法袍立在水中。再看大青石上,哪裡還有碧玉珠子?
她習慣性的斂神內視。果不其然,碧玉珠子又好端端的懸浮在金靈根的旁邊。和往常一樣,滴溜溜的自轉。
心裡隱隱生出一些猜測,沐晚按捺住內心的狂喜。決定先給香香澆水先。
由於她現在能真人進到空間裡,而不是象先前一樣。只能魂魄進去。所以,她在空間裡可以做的事陡然多了很多。
比如說,給香香澆水,就無須再一水囊一水囊的打水。現在,她只要站到小樟樹旁,斂神,想著潭裡的水,心念一動,“吸!”
於是,潭面上便現出一條嬰兒手臂粗細的水流。潭水源源不斷的被她吸進了空間裡。
接下來,她只要把這股水流引到樹下挖好的那條水溝裡就行了。
香香見狀,在一旁星星眼:“啊啊啊,姐姐又變厲害了!”她原以為自己這回修為大增,變得比以前厲害了好多,卻沒有想到,主人也今非昔比,實力大幅度提高了。
香香的本體確實是渴得厲害。沐晚足足澆了一刻鍾,樹下的紅泥土才總算有了些濕意,小樟樹也精神抖擻起來。
香香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說道:“夠了夠了。姐姐,這些水裡含有一絲水靈氣,香香喝得好過癮!”
沐晚打住,正要細問,香香已經三下五去二扒掉身上的華裳,生龍活虎的沖出空間,“撲通”,一個猛子紮進水裡,哇哇大叫:“好舒服呀!怪不得姐姐喜歡泡澡,香香也要泡澡!”
胖妞妞像是天生就會游泳,在水裡玩得不亦樂乎。
而她脫下的裙衫盡數化作一堆綠生生的葉子,轉眼便自動飛回本體的樹冠之中。
好神奇!貌似香香又漲了不少本事。沐晚抿嘴輕笑,心念一動,也閃身出了空間,重新脫掉法袍,靠著大青石,繼續泡澡。
香香遊了過來,也學著她的樣子,靠在大青石上,笑嘻嘻的問道:“姐姐,我們這是在哪裡呀?靈氣好濃鬱哦。”
“哦,這裡是太一宗的外門。我現在已經是外門弟子了。這裡便是我的寶山。”沐晚轉過頭來,看著她,正色道,“香香,空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遠處的山巒,房子,井臺,還有小院子,這些都去哪裡了?還有,我記得空間裡的泥土以前是黑色的,現在怎麼變成紅褐色的了?”空間發生變化時,香香就在裡面,她以為,香香肯定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哪知香香茫然的瞪著一雙綠眼睛,搖頭:“香香不知道哇。香香一覺醒來,空間就變成這樣子了。”
沐晚聞言,險些驚落下巴。她張大嘴巴,心裡好比是跑過一萬只草泥馬——怎麼會這樣!
香香見了,便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那天,她猛然得了那麼多的木靈石,歡喜得不得了。木靈石的味道好極了,她只吃了一塊。哪裡夠?所以,回到空間裡後,她忍不住又掏出一塊來,卡滋卡滋,三兩下,就吃掉了。
吃了木靈石後,她感覺到全身暖洋洋的。比冬天裡曬太陽還要舒服。
只可惜。這樣的感覺只能持續三息!
哪裡夠!
於是,香香忍不住又摸出一塊……然後,再摸出一塊……再一塊……
等她發覺過來。數百塊木靈石已經被她吃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一百多塊。
“木靈石實在是太好吃了。香香真的抵擋不住美味的靈石!當時香香想,反正已經吃掉那麼多,只剩下這麼一點點了。而且。只有吃進肚子裡的東西,才真正是屬於香香的。所以。香香就將剩下的木靈石,一鼓作氣,全吃掉了。”
結果,她吃完最後一塊木靈石後。才突然發現好象有些不對頭——渾身上下像是著了火一樣,熱得要死。腦袋也暈乎乎。
當時,香香已經無法正常思考。出於本能。她鑽回了本體,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終。她是被渴醒的。
恢復意識之後,她第一時間發現自己修為大漲,竟然已經於沉睡中成功築基了!
腦海裡一下子解封了很多遠古傳承。功法、技能、法術……一下子砸得她兩眼直冒金星。
同時,她還渴得要命。
不過,再渴也得先把傳承整理好。因為沒有把傳承理順的話,她是不能自由離開本體的。
這次沉睡,她的修為晉了一大階。靈體比以前增強了整整十倍!而且,她的靈體化形也變了:一是,變得象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子;二是,她的容貌更象人類。
“姐姐,你都沒有發現香香的頭發比前黑了許多嗎?”
沐晚點頭:“是黑了些。原來是生綠色,現在是墨綠色。”心裡甩了一把冷汗:好吧,姐一直以為你的頭發全是樹葉變的。以前,那十幾片葉子全是嫩生生的,於是,你的頭發也是生綠色的。現在,你的葉子顏色從老綠到生綠不等,包含了各種深深淺淺的綠,所以,頭發的色兒自然也會變了。搞了半天,原來全是誤解。你的衣服才是葉子變的……
香香氣得直翻白眼,哇哇大叫:“什麼墨綠色,明明是黛青色!以後,香香的修為越高,頭發就會變得越黑。哼,將來,香香的眼珠子也會變成和姐姐一樣的黑色。香香終有一天,會變得和人類一模一樣!”
沐晚撫額,暗道:兩種顏色其實相差也不大嘛,至於激動成這樣嗎?
不過,她想起師叔以前介紹過的一些妖族常識,很識趣的閉上了嘴巴——師叔說過,靈獸化形之後,若保留的本族特徵越少,容顏越接近於人類,就說明它們的血統越高貴,越純正。而香香身上僅留的本族特徵便只有綠色的頭發和眼珠子。
此兩項標志著香香血統的貴賤,以及在妖族中的地位高低,也難怪她會如此執著。
還有就是,聽香香說她已經築基,身為主人,某人驚歎之餘,自愧不如,注意力很自然的就轉移到了修為之上。
“香香,那你是不是又長了很多新本事?”對姐來說,這才是重點!
香香得意的使勁點頭:“嗯,香香以前的本事都升級了。唔,香香的破陣術也升級了哦。現在,香香能破高級陣了!”好吧,以前過巨陣的時候,她說,只要主人高興,她就把巨陣砸爛。這話其實是吹牛的。那時的她,也就能看穿巨陣而已……好吧,現在她也頂多能在巨陣裡搞點小破壞。而真正要做到砸爛巨陣,她還要走一條很長的晉級路。
她弱弱的在心裡為自己辯解一番:呃,其實呢,樹靈也和人一樣,大家在很多時候,都難免會有那麼一點點虛榮心的啦!
“香香還新學會回春術,對內可以枯木逢春,對外可以白骨生肉。還有,百葉術。香香一次可以飛出三百多片樹葉,將敵人紮成刺蝟。不過,這兩樣法術都很費靈力。以香香現在靈力,十二個時辰之內,最多能使用兩次回春術,或者一次百葉術。”
說著,她兩眼亮晶晶的盯著沐晚。笑道:“姐姐,香香很有用吧?”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她卻沉睡了兩次,沒怎麼幫到主人的忙。內疚的同時,她很是擔心,生怕主人認為她沒有用。
沐晚看出了她的心結,伸手輕拍她的後背。十分肯定的笑道:“沒錯。香香很有用。那次在巨陣裡,要是沒有香香兩度出手,我們那次肯定是凶多吉少。”
香香從心底裡笑了出來。綠色的眸子亮若星辰:“哦,對了,姐姐,這一次。空間裡應該是多了兩樣東西。”
沐晚一聽,不由在水裡坐直了身子。問道:“多了什麼?”、香香斂了笑,皺著眉頭,正色道:“香香以前不是告訴過姐姐嗎?空間裡,五行之中只有土。其餘的院子、房子等。統統是幻化出來的。可是,這一次香香醒來,卻明顯感覺到。五行已有三,多了木和金。這個木嘛。應該是香香的緣故。但是,空間裡怎麼會突然有了金呢?”
那塊黑色的小疙瘩果然是金靈晶!沐晚笑瞇瞇的說道:“是我無意之中扔進去的。”接著,她將如何得到金靈晶,以及空間裡發生變故的事一古腦兒說了出來。
這些事,都是不能與人分說的機密事兒,一直憋在她心裡。如今終於能說出來了,她只覺得心裡立時清爽了許多。
“原來是這樣。泥土的顏色之所以會變成紅褐色,肯定也是因為金靈晶的緣故。”香香恍然大悟。說完,她摸著依然只是略見雛形的尖下巴,翻眼望天,好象是在苦苦思索什麼。
沐晚也不催她,閉上眼睛,靜靜的等候著。
過了一會兒,香香“啊”的輕呼,甩出一個響指,喜道:“香香明白了!”
沐晚這才睜開眼睛,看著她。
香香激動的說道:“姐姐,空間裡五行有三,所以,才會化虛為實。現在空間已經等於變成了一個芥子小世界。不過,它現在五行還缺了兩樣,所以才這般簡陋。我們接下來一定要找到火靈晶,水靈晶。等補齊五行,空間肯定會繼續升級,變得更好。”
沐晚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偶然得到金靈晶,已經是件大幸事。再要湊齊火靈晶與水靈晶,談何容易!
不過,也算有了奔頭,總歸是件好事情。
她點點頭,笑道:“這事急不來,以後再慢慢找吧。不過,山腳下有上千畝靈田,卻等不得,必須馬上買了靈穀種來,雇人耕種。”雖說今年不要交穀利,但是,看著大片大片的靈田就這麼荒著,她真的好痛心哦。
===分界線===
ps:張逸塵摸著圓潤的下巴,坐在雲霄山上,瞅著對面的山頭,眼見著就要變作了“望山石”。
赤陽真人見狀,踱至其後,也背負著雙手往對面山頭看過去。可是,他左看右看,啥也沒看出來。
最後,赤陽真人再也忍不住,伸手輕拍二徒弟的肩膀,輕聲問道:“小逸,你在瞅啥哩?”
不料,張逸塵回過頭來,竟然是淚流滿面!
赤陽真人嚇了一大跳:“怎麼了,小逸!”心中暗道:小逸哭鼻子是五十年前,還是六十年前的事來著……呃,時間有點久遠,本尊不太記得清了。
張逸塵淚眼汪汪的問道:“師尊,弟子算是暖男嗎?”
“啥?”赤陽真人不由愣住。
張逸塵苦著臉:“師尊,據說現在流行暖男型男主。還有,不想當男主的男配不是好男配。以弟子的資質,應該是可以跳槽去別的坑當一把男主。可是,小晚還小,弟子真的放心不下……”
赤陽真人“砰”的賞了他一記‘毛栗子’:“你想得太多了!還不快去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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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為難
和香香商量了一下明天的日程,沐晚便拿起潭邊的衣服,笑道:“走,香香,看我們的新房子去!”
香香歡呼:“好的呀!”說著,她跳到大青石上,用一根手指往自個兒身上劃了一圈。
立時,“叮”的一聲,一道綠色的靈光圈從她的頭頂落到腳跟。眨眼的工夫,她便穿好了衣服。
這回,她換了一個新款式,穿的是一條窄袖綠紗長裙。齊肩長的頭發就這麼披著,只將兩鬢的碎發撚成兩小股,紮到腦後。頭的兩側各戴著一朵嬰兒拳頭大的金色牡丹絹花,絹花上垂下兩條尺長的同色輕紗飄帶,金光閃閃,甚是華麗。
“好看嗎?”香香打扮好後,很臭美的在大青石,提著紗裙,轉了個圈兒。
沐晚也穿好了衣服,一邊收拾陣盤,一邊笑道:“好看。”只不過是泡了個把時辰,陣眼裡的靈石沒有消耗殆盡,只是裂開了一道細縫。下次還能接著用。
香香拿潭水當鏡子,在潭邊左照照,右照照。肉嘟嘟的小嘴就沒有合攏過。
沐晚伸手當空一抓,收起四面陣旗,見狀,催道:“走啦!”心想:香香這麼愛花俏,肯定會非常喜歡師叔種下的花叢。
果不其然,香香看到奼紫嫣紅的花叢,隔起十丈遠就激動的哇哇大叫:“啊,好漂亮!香香最喜歡了!”說著,拉出一串殘影,飛撲過去。
這朵扒拉過來,看一看。那朵往在鼻子底下,聞一聞。胖妞妞鑽進花叢中,笑得見牙不見眼。簡直是愛不釋手。
沐晚笑了笑,走到屋前的長廊下,盤腿而坐。
這時,夜幕已經降臨。月朗星稀。晚風徐徐,花香陣陣。
她不禁感歎道:“果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呀!”幾個月來的辛勞艱苦,盡數消散於風中。
等香香玩夠了,沐晚帶她參觀了新居裡的擺設。
香香還是頭一次看到雕花大床。驚呼之後。用小胖手摸著床上的花紋,兩眼亮晶晶的:“姐姐,這就是話本裡說的香閨吧?真的是香噴噴的呢。只可惜。屋裡沒有艷麗的顏色……”
香什麼艷呀!沐晚滿頭黑線,趕緊把話題岔開:“唔,香香,你喜歡的話。以後就跟我一起睡大床好了。”雕花大床足有六尺寬,七尺長。就是再多幾個香香也睡得下。更何況,香香的作息與人類相反,她是白天睡覺的。
不料,香香卻搖頭:“香香現在每天還是至少要回本體睡一個半時辰。還有。香香很喜歡外面的花叢。晚上的時候,姐姐睡覺,香香就在外面的長廊上練功好了。這樣。誰也休想打擾到姐姐。”突然間,主人多了一份家業。身為靈寵,自然要幫主人看守起來才是。
小妮子簡直不能再貼心了!沐晚拉過她,笑道:“香香放心好了,山腳有護山陣法,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敢擅自進來。”
香香卻很認真的說道:“姐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們還是多個心眼的好。”
說的也是。沐晚點頭,表示贊同。
忙活了一天,倦意襲來,她打了一個呵欠,上床睡覺。而香香此刻精神正好,和她道了聲晚安,便走出裡間,到長廊上吐納天地靈氣去了。
一夜好睡,無夢到天明。
沐晚醒來,往身上使了個去塵術,快步走出屋,來到長廊上。
香香還在吐納,睜開眼睛,笑道:“姐姐,早安!”
沐晚點頭,回了一句“早安”,也在長廊上盤腿坐下來,開始運氣練功。
雖然這裡的靈氣比尉遲前輩家的東廂房裡還要濃鬱,但是,她也不能貪多,走了一個大周天,便打住。
香香比她先收功一會兒。也不知道小丫頭從哪裡搞到了一隻拳頭大的黑陶罐,此刻正在耐心的收集花瓣上的朝露。
見沐晚正看著自己,她晃了晃手裡的陶罐,笑道:“姐姐,早上花瓣上的露水最香,香香把它們都收集起來,給姐姐泡茶喝!話本裡的大家小姐,都愛喝。”
前世,沐晚也沒少做這種事。在京城的閨閣圈裡,收集朝露泡茶,是公認的雅致事兒。
其實,並沒有什麼用。
唔,香香又換了一身行頭。現在,她身上穿得是一身粉紅的箭袖騎馬裝。頭發盡數紮上去了,在頭頂梳成墜馬髻。兩朵金色的牡丹合二為一,簪在發髻的右後側。金色的不見了,換成了幾串金色的流蘇,輕垂下來,隨著頭的擺動,而輕輕晃動,既華美,又顯俏皮。
晨光裡,美麗的小女孩在花叢裡,跟只粉紅蝴蝶一樣,翩然採集花露。
真是賞心悅目啊!沐晚不由翹起嘴角,從心底裡笑了出來。
很快,香香便忙完了。搖了搖手裡的小陶罐,她眉尖輕皺:“天,怎麼才這麼一點點!”
沐晚笑道:“花瓣上能有多少露水?你慢慢收集就是。我們該去人務處了。”
昨晚,她剛香香商量好了。早上先去人務處雇人,然後再去外門坊市買靈穀種。如果農工不自帶農具的話,她們還要去買些農具回來。
“好的呀。”香香收了小黑陶罐,閃身鑽進空間裡,用神識說道,“姐姐,香香准備好了!”
於是,出發!
修士的記憶都是上佳,過目不忘。沐晚先前在報到處見過外門的地圖,自然知道外門十大處位於何處。
祭起飛劍,她直奔人務處。
人務處位於外門中部,距她的寶山僅有兩百來裡。以她的飛劍速度,一刻多鍾就能到。
人務處位於一處峽穀裡。依山傍水,一棟飛簷斗拱的碧色琉璃三層八角樓聳立於花木叢中,比報到處闊氣得多。
沐晚降下飛劍,走進樓裡。
大廳的牆上掛著很多用紅絲繩拴著的淡黃色竹牌。每一個牌子上都寫著一行黑色的字。沐晚定睛細看,上面全是些人名:李二狗。王大麻子……通常修士是不會取這種粗俗的名字,所以,這些應該是農工們的。
正對著大門,擺著一張黑色長案。案後有一位身著寬袖青袍的年輕男子正在伏案疾書。
沐晚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修為——煉氣七層。
她走到長案前,抱拳問道:“請問師兄,我想雇些農工,是要找您嗎?”
年輕男子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寫字:“是的。”
“我……”
然而,不待沐晚說完,他便“嘖”的打斷道:“師弟來得有些晚。現在正是第三季播種之時。農工們都被雇光了。現在沒有閒工。”
上千畝靈田,沒有農工的話,要怎麼種!沐晚頭痛:“那……”
年輕男子根本就不給她說放的機會,一邊連眼皮都沒抬。繼續寫字,一邊不耐煩的說道:“師弟過十天再來吧。”
過十天。農時早就過了!看到對方冷冰冰的,連個眼風都不屑於給自己,沐晚張了張嘴,咽下了嘴裡的話。大清早的。碰了一鼻子灰,她心裡甭提有多窩火了。
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身穿外門弟子青袍的中年女修。
沐晚看了她一眼。煉氣四層。按宗門規矩,這中年女修得稱她一聲“師姐”。是以。她只是點點頭,權當打招呼。
中年女修看不出她的修為,便抱拳道了一聲“師兄”,然後才走到長案前面,抱拳笑道:“陳師兄,請幫我挑二十個農工。”說著,她雙手奉上了兩塊靈石。
那個年輕男子放下手裡的筆,收了靈石,說道:“身份玉牌。”
中年女修又雙手遞上自己的身份玉牌。
幾案上擺著一塊三寸見方的白玉台。陳師兄拿過去,將身份玉牌的正面擺在白玉臺上。
白玉臺上靈光一閃,現出“外門劉艷”四個朱色小字。
陳師兄將玉牌扔還給中年女修,指著牆上,說道:“東面的都不錯,你自己挑去。老規矩,十人一塊靈石。”
“是,謝謝陳師兄。”中年女修笑嘻嘻的跑到東邊牆下,不一會兒就摘下二十塊竹牌,又取出兩塊靈石,一並放到長案上面。
年輕男子瞥了一眼,見數目沒錯,便在竹牌堆上,打了一道法訣,說道:“三刻鍾之後,人就送到。你帶著名號牌,去樓後的坪裡等著。”說著,他挑出那兩塊靈石,“當啷”一下,扔進擺在幾案上的那只大紅盒子裡。
“是。”中年女修收起竹牌,走進了大廳後面的那扇黑油小門裡。
沐晚在一旁看得分明,暗道:難道是因為我剛剛沒有給靈石的緣故?
如此一想,她又走上前。
結果,和先前一樣,不等她開口,那陳師兄便不耐煩的連連揮袖:“沒有!沒有閒工了!十天後再來!”
沐晚氣極,指著四面牆上掛著的上千塊竹牌,說道:“明明還有這麼多!”
陳師兄哼哼:“再多也不能給你!”
沐晚不解:“為什麼?”
陳師兄這才歎了一口氣,正眼看著她,說道:“沐晚,是吧?昨天新來的,對吧?”
沐晚心中大驚:明明還驗過身份玉牌,他怎麼知道姐的名字以及來歷?
陳師兄也不敢開罪她,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沐師弟,我也是奉命行事,請你快快離開此地,莫要在此為難我一個小小的外門管事弟子,好不好?”
姐初來乍到,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沐晚皺眉:“奉命?陳師兄奉了誰的命?”
陳師兄卻不肯說了,沖她連連打拱手:“沐師弟,你莫要再為難我,十天後再來吧。”
“氣死了!氣死了!”香香在空間裡哇哇大叫,“到底是哪個這麼惡毒!”
沐晚見狀,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無奈的沖陳師兄抱拳,說道:“告辭。”整顆心有如墜入冰窖之中。
走出人務處,明明艷陽高照,秋高氣爽,然而她只覺得後背涼風陣陣,渾身寒氣暴立,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背後之人的名諱、來頭,陳師兄連提都不敢提。這意味著什麼?背後之人定非等閒之輩呀。
姐到底礙著誰了!
香香氣過之後,在空間裡用神識勸慰道:姐姐,別跟那些見不得光的小人一般見識。我們先去買些靈穀吧。那些下等靈田和中等靈田就算了,這回只種上等靈田。才一百來畝而已,香香一個人就種得下。
沐晚歎了一口氣,也用神識說道:莫急,再去任務處看看。
師叔告訴過她,外門弟子每年起碼要湊齊三十點宗門貢獻值。不然,會被罰做三個月的礦工。而她是七月以後進的宗門,按規定,在年底之前,必須湊齊十五點貢獻值。屆時,如貢獻值不夠,也要罰做兩個月的礦工。
希望背後之人不要太過分!沐晚握了握拳頭,祭起飛劍,直赴任務處。
任務處與人務處相隔不到百裡。很快,沐晚便飛到了任務處的上空。
任務處座落在山巒之巔,是一處四進的瓦房大院。院裡古木參天,庭院幽深。
前院的影壁上醒目的寫著一行朱漆正楷字——外門任務處示意圖及領任務流程。
沐晚仰頭細讀。任務處的任務有兩種,一種是宗門發布的任務,另一種是,私人的懸賞任務。做第一種任務,可以得到貢獻值。而完成後一種任務,便可以得到任務發布者的獎品。具體是什麼樣的獎品,全憑發布者做主,沒有硬性規定。
兩種任務也不是在同一個地方領取的。領取宗門任務,去前院正廳;而懸賞任務全發布在西廂房。
沐晚是沖著貢獻值來的,自然是去正廳。
繞過影壁,順著中間的青磚甬道,她很快就走進了正廳。
廳內的佈置和人務處差不多。四面的牆上也貼滿了東西。不過,這裡掛的不是淡黃色的竹牌,而是一些長短、寬窄不一的紙條兒。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蠅頭小字。
正對著大門,也是擺著一張黑色的長幾案。案後沒有人。一位穿著寬袖黑邊青袍的中年男修站在西牆下,正拿著一疊紙條兒,往牆上貼。
沐晚看不出他的修為。也就是說,這是一位築基期的管事師叔。
她走過去,行了一個道禮,說道:“師叔,弟子來領取宗門任務。”
管事師叔這才轉過身來,瞥了她一眼。眉毛輕挑,他指著東牆,說道:“煉氣五層,去那邊的甲級任務裡挑選。”
沐晚皺眉——影壁上的流程說得很清楚,宗門任務按難易程度,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等級。其中,以甲級最難。流程裡明文建議,非煉氣後期弟子莫輕易領取甲級任務。因為按照宗門,領取任務之後,若完成不了,倒扣三倍的貢獻值不說,還要罰三天勞役。
同時,流程裡也寫得很清楚:四個等級的任務,弟子量力而行。但通篇沒有一句話規定,什麼樣的修為必須領什麼等級的任務。
沐晚又不是真正的六歲稚兒,豈會看不懂這裡頭的名堂?當即,在心裡冷哼,暗道:背後之人的手可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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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算計與反算計
心思一轉,沐晚依言走到東牆之下,仰頭查看甲級任務。
甲級任務不多,只有十來個,都貼在最上面那一排。任務內容五花八門,比如,收集二十塊三階妖晶,去後山清風坡採集十朵星星草的花朵,煉制十顆中品養靈丹或回神丹,提煉半斤精鐵……,但是,貢獻值卻一樣多,每一個任務都是二十點貢獻值。
看過之後,沐晚心裡樂開了花:所謂的甲級任務也不過如此!如果姐樂意,現在就立馬就可以得到四十點貢獻值。
她身上有三十多枚三階妖晶,以及數以百計的上品養靈丹和回神丹!
不過,她卻故意裝出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顯然背後之人擺明瞭就是想為難她,令她不得安生。並且,那人的實力和背景肯定是在外門可以橫著走的存在。如果她輕易就破解了背後之人的招,只怕那人一計不成,又會生出第二計、第三計……鐵定會一計毒過一計。所以,她才不要見招拆招,去跟背後之人硬碰硬呢。
姐是來太一宗修行的,沒必要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浪費精力與時間!
這是她前世最常使的招——你自興風作浪去,而我只管過我的。待來日,姐的實力變強了,再來告訴你花兒為什麼這般紅!
香香在空間裡也將十個甲級任務認真的看了一遍,用神識說道:姐姐別怕,這裡頭除了煉丹、提煉、刻陣、畫符之類的,其餘的,香香都可以做到。姐姐只管去接任務就是。
沐晚用神識回復道:莫急,我又不急需貢獻值。以後再說。
香香點頭:是哦,我們先要種靈穀!
沐晚故意長歎一聲,神情沮喪的向門外走去。
管事師叔已經忙完手裡的活,見狀,走過來,問道:“沐師侄,有看中什麼任務沒有?”
沐晚在心裡冷笑:果然。又是一個“奉命行事”的!
面上不顯。她愁苦的搖頭:“弟子修為太低了,一個甲級任務也完成不了。還是過些天再來找找看吧。”
管事師叔問道:“煉丹、刻錄陣盤、畫符……這些你都不會嗎?”
沐晚搖頭,弱弱的說道:“這些弟子都沒學過。弟子只會舞刀弄劍。”
管事師叔很是熱忱。繼續關切的問道:“採集星星草的花朵呢?僅需十朵,這個也做不到嗎?”
沐晚心中警鈴大作——與人務處的陳師兄不同,眼前這位太過殷勤。
老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故意略作遲疑,然後才仰起頭來。難為情的問道:“師叔,星星草長什麼樣啊?弟子沒見過。”
她其實是在試探。
事實上,張師叔曾跟她詳細的介紹過。星星草的花朵是煉制解毒丹和清神丸的藥引,性喜陰。味苦。每年八九月的子夜開花,花色明亮,宛若夜星。是而得名。
星星草,以及它的花朵都很尋常。沒什麼問題。最大的問題在於,金蟾最喜歡吞食它的花朵。因此,但凡有星星草的地方,必定是金蟾成群結隊出沒之地。而金蟾卻是出了名的毒物。它噴出來的毒汁,具有很強的腐蝕性,可以輕松融掉上品法器!
所以,採集十朵星星草的花,並非件輕松的事。
管事師叔聞言,說道:“唔,這個沒關系。你可以先把任務接下來,然後再去功法處那邊查閱相關資料。星星草是很常見的一種靈草,後山的清風坡上到處都有。”
這人果然不安好心。沐晚依舊是愁眉緊皺,低頭不語。
管事師叔的耐心也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哼道:“又怎麼了?”
沐晚小聲說道:“弟子剛進宗門,完全沒有貢獻值……去功法堂翻查資料,聽說是要貢獻值的。”
管事師叔再也忍不住,喝斥道:“你怎麼這麼笨呢?沒有貢獻值,可以慢慢攢呀。我可跟你說啊,任務你要是不先揭下來,等別人先得了去,那真是過了這村,就沒店了。你什麼都不會。我們任務處向來很少會發布這種採集的簡單任務,貢獻值還又這麼高。你看,這個任務本來有一千份,才發布了不到十天,就只剩下區區百來份。你再猶豫的話,過一兩天,這一百份也沒了。”
這回連香香都感覺到不對勁了。她用神識發問:姐姐,這人沒事瞎激動什麼呀!
沐晚冷笑:因為我一直不肯咬鉤!哼,就這點耐心,也來釣魚!
釣魚?香香瞪大眼睛,猛然“哦”了一聲,說道:姐姐,這人好壞!看香香怎麼收拾他!
沐晚連忙叫停:一個小嘍囉而已,先別他,免得打草驚蛇。
香香哼了一聲,跳到一隻大紅箱子上,氣鼓鼓的抱著膀子坐著。
外面,管事師叔見沐晚仍然油鹽不進,眼底飛快的閃過一道寒光,正欲變臉。
沐晚卻撓頭問道:“師叔,怎麼接任務呀?”宗門最講究上尊下卑,弟子頂撞師長,也是要重罰的。所以,她才不會給這傢伙發作的機會!
管事師叔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暗道:算你小子識相!
他伸出一隻手,說道:“拿來?”
“什麼?”沐晚一頭霧水,用一雙充滿疑惑的大眼睛瞅著他。
到底是誰淘來了這麼個不通人氣的寶!管事師叔沒好氣的答道:“靈石!你身為弟子,怎麼好意思看到長輩白為你忙活?是不是也得孝敬孝敬我呀?”
居然有這麼無恥的修士!難道世上還有無恥道嗎?沐晚被他氣得小臉通紅,卻故作為難道:“師叔,弟子,弟子的靈石,昨天給報到處的袁師兄了。”
她進宗門不到兩天,知道她姓名的人就那麼幾個。但是。現在她敢肯定外門十大處的管事們都知道了她沐晚的尊姓大名。到底是誰將她的姓名透露了出去?數來數去,只有這位袁師兄的嫌疑最大!
想到這一層,沐晚不禁在心裡哼哼:姐從來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小心眼兒!
“沒靈石,你也敢到任務處來!”管事師叔心裡跑過成千上萬只草泥馬。深吸一口氣,他怒極而笑,連聲說道,“罷了罷了。師叔我不跟你一個新入門的小弟子一般見識。誰叫我是師叔呢?今兒就為你破例一回。靈石。師叔不要了。任務,你領去吧!”
沐晚立時喜笑顏開,抱拳連連道謝:“謝謝師叔。謝謝師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不好意思的問道,“師叔幫了弟子的大忙,弟子愚笨。還沒請教師叔高姓呢。”
管事師叔卻擺手說道:“我等身為宗門師長,提攜宗門弟子。乃份內之事。你把身份玉牌拿來,我這就給你發任務。”
不料,沐晚竟然驚呼:“啊,還要身份玉牌!”
管事師叔暗叫“倒楣”。翻了個白眼:“你該不是想說,你沒帶身份玉牌吧?”
沐晚搖頭:“弟子的身份玉牌在師叔祖那裡。”
“師叔祖?”管事師叔驚得兩個眼皮直跳。
“是啊。師叔祖拿去了,說是過兩天再給弟子。”沐晚哭喪著臉問道。“師叔,弟子過兩天再來。任務還有沒有啊?”
管事師叔無心再與她說下去,敷衍道:“有的。過兩天,你再領就是。”
沐晚仍然不放心,再次問道:“師叔,您剛剛不是說只剩百來份,過一兩天就沒有了嗎?”
管事師叔此刻心亂如麻,聞言,急得一揮袖子,斥道:“我說有就有。不領任務,你莫在這裡逗留,速速離去!”
“是。”沐晚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走到門口,她又猛的回過頭來,跟管事師叔說道,“師叔,您等著我,弟子這就去師叔祖那裡討回身份玉牌。弟子很快就回來領任務!”
管事師叔聞言,整個人都不好了,後背上直冒冷汗。
待走出任務處的院門,沐晚立刻祭起飛劍,急匆匆的離去。
正廳裡,那管事師叔面色慘白,搓著手在幾案前飛快的走來走去,嘴裡一個勁的碎碎念:“怎麼辦?怎麼辦……”
沒想到,那新弟子身份不一般,背後竟有金丹長輩撐腰!早知道,那百來塊靈石,打死他也不會接呀。
金丹長老的怒火可不是兒戲。這靈石,我也不要了!你們有什麼仇,有什麼怨,都自個兒鑼對鑼,鼓對鼓的清算去,莫拿我等無辜之人扯進去!
想到這裡,他停下來,跺腳,自言自語道:“對,我現在就去退靈石!”再磨蹭,就真的來不及了!
不再猶豫,管事師叔飛也似的沖出正廳,祭起飛劍,沖上藍天。
這時,沐晚從一棵大樹後面走了出來。看著半空中的那道人影,她的眼裡迸出兩道寒芒:“香香,給我盯死她!”哼哼,小樣兒,就這點道行也敢來算計姐!
“嗯!”香香盤腳端坐在樹杈上,使勁的點頭。
說完,她兩只手分別捏了一個法訣,當空畫了一個綠色的靈氣大光圈。接著,她的雙手捏著法訣在胸前挽了個花,疊在一起,將這個大光圈用力推出去,大喝:“萬木令!萬木聽吾號令,千裡追蹤!”
大光圈一經推出,急速擴大,轉眼就消失於無形。
然而,沐晚有注意到,此令一經發出,樹林裡便“沙沙”作響,飛快的刮起了一道清風。風向正是管事師叔離開的方向。
原來,沐晚並沒有真正離開。飛出十來裡後,她往身上貼了一張斂息符,又折了回來,躲在任務處旁的樹林裡。有香香在,她可以無聲無息的藏在樹林裡。
剛剛她故意扔出一個“師叔祖”,為的就是敲山震虎,讓任務處的這個管事動一動。這樣,她才好找出那背後之人。
果不其然,那廝扛不住壓力,跑去找同夥了!
而香香發出千裡追蹤令後,兩只手仍然各自捏著法訣,輕輕放在兩個膝蓋上,雙目微合,盤腿坐在那兒,有如老僧入定。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香香突然開始說話。
“胡師妹,這靈石,我不要了!”
“李師兄,這是為何?”
“那小子背後有金丹長老撐腰,這靈石不是我一個築基小修士能拿得起的!胡師妹,你是大家出身,不會知道我們這些小門小戶裡出來的人有多苦。還有,我突然有所領悟,回去就要閉關了。胡師妹,後會有期!”
“哎,李師兄……”
沐晚聽出來了——香香是在學對方的話。
“放掉那個姓李的!”心思一轉,她立馬問道,“能查到那‘胡師妹’是何方神聖嗎?”
香香說道:“可以,稍等一下。”
只見她仍然閉著雙眼,嘴裡念念有詞。過了一會兒,她終於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姐姐,我查到那姓胡的了。”
沐晚由衷的贊道:“香香,你好生厲害。”相比於上次在巨陣裡,很明顯,這一次香香的萬木令才叫名符其實。
香香從樹杈上跳下來,居然破天荒的說了一句:“這算什麼!小把戲而已。”
沐晚挑眉:“香香,你也知道謙虛了!”
“本來就是小把戲呀。姐姐,這一次升級,香香的血脈也有所提純。”香香環指周邊的樹木,“所以,它們都以我為尊,不敢不聽我的號令。萬木令自然也就更有威力了。”
原來如此。沐晚恍然大悟,同時也將話題重新拐了回去,問道:“香香,那姓胡的到底有什麼來頭?”聽兩人的對話,那管事嘴裡的“胡師妹”應該出身修真世家。堂堂世家子弟,居然也會連內門都進不了?這人只怕也是個資質不好的。
香香真的好厲害,短短的一會兒,竟然將那人的老底都查了個精光:胡師妹,姓胡名珊珊,是海陽胡家的旁系子弟,三靈根,煉氣七層的修為,今年二十七歲。此人八歲進入太一宗外門,走的是符修之道。武器,一對判官筆。
除了這個胡珊珊,海陽胡家有近百名子弟分佈在太一宗的內外門。其中,地位最高的數逍遙峰的次座長老,流雲真人。
逍遙峰,太一宗內門第六峰,傳承符修之道。
沐晚聽完,擰眉說道:“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胡珊珊!而且,和海陽胡家也並無瓜葛。”所以,問題肯定是出在流雲真人身上!
“香香,查流雲真人與清沅真人是否有往來,他們兩人關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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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東邊不亮西邊亮
香香點頭,應道:“姐姐,他們都在內門,一時半會的查不到。”
沐晚問道:“那要多久?”
“如果是詳查的話,恐怕也要個把月。”眉尖微皺,香香抓頭,“金丹真人都活得太久了……”資訊過散,真的需要時間去匯總。
沐晚滿頭黑線:“不需要知道的那麼詳細啦。我只要知道他們倆個之間有沒有什麼過節。”清沅真人很有可能將來是她的師尊,身為弟子,她暗地裡去調查師尊的老底,這可不是弟子該有的行徑。
香香頓時滿臉輕松:“晚上我去查一查,明早應該就能有結果。”
沐晚咋舌——這是什麼速度……在大周,最厲害的探子當數皇宮內探。可是,香香一個人就能狂甩整個內探團無數條街!汗!
接下來,沐晚祭起飛劍,直奔外門坊市。
趕到坊市時,還不到正午。所以,這一回,她和香香可以逛個盡興。
首先,當然是去買靈穀種。
前世,沐晚在空間裡也種過多年的靈米,在種植靈米方面頗有心得,並不是兩眼一抹黑的新手。同時,也是擔心背後之人又會作崇,是以,她沒有去那些售買靈種的商鋪裡,而是興致勃勃的逛起坊市地攤來。
太一宗的外門坊市是她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大坊市。光地攤就足足擺了整整四條街。不過,地攤沒有按丹、符、器等分門別類,而是全部混雜在一起。主要是因為地攤區是宗門給自己家弟子的一項福利——在宗門坊市裡設有專門的地攤區。凡太一宗弟子,可以在地攤區自由擺攤,不要交納任何費用。
這會兒正是第三季開播的時候,肯定有人出售靈穀種。
果不其然。她站在第一地攤街的街口,放眼看去。這條街上出售靈穀種的攤位不下二十個。
背後之人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手筆吧?更何況,她現在才是一個新入門的外門弟子。對於她這樣弱小的存在,而後之人肯定也不屑於專門對付她。
沐晚一連逛了四五家之後,在第六個售賣靈穀種的攤位前停了下來。具體來說,這個攤位主要是出售下等靈米。搭售靈穀種。
攤主是個沒有修為的凡女。大約十三四歲,下巴尖尖的,臉色蒼白。木釵布荊,穿著甚是簡樸。見沐晚停下腳步,她連忙站起來,恭敬的招呼道:“小仙長。請問想買點什麼?”
地攤區怎麼會有凡人的?一路走來,這已經是沐晚看到的第二個凡人攤主。
見沐晚並不搭腔。攤主連忙解釋道:“小仙長,這個攤位是小女兄長的。小女的兄長也是太一宗的外門弟子。今天,兄長的靈田開耕,分身無術。家裡的男丁都下田了。只有小女體弱,下不了田,就來幫兄長守攤。”
沐晚點頭。蹲下身子,從地攤上的米堆裡撚起幾粒下等靈米。放在手心,輕輕扒散開來查看,隨口問道:“這個怎麼賣?”這裡的下等靈米比她之前經過的那幾家都要好一些。所以,她才停下來看看。
攤主也蹲下來,答道:“每擔兩塊靈石。一次買十擔以上的,每十擔米,附送一兩靈穀種。”
沐晚指著旁邊的那一小堆穀種,問道:“都是送這種品質的嗎?”這些靈穀種顆粒飽滿,色澤金黃,都是上好的種子。
攤主點頭:“都是這樣的呢。小仙長,您放心好了,我們家天天都在這個地方擺攤,已經擺了十多年了,在這條街上,極有口碑。”
“你們家?”沐晚抬起眼皮看著她,“你們一大家子都在外門?”
攤主搖頭,苦笑道:“一大家子都在外門,小女家裡哪會有這等好命哦。”
此時正值第三季靈穀播種的第一天,大家都忙著開耕,逛坊市的人比平時少了一半多。是以,眼見著就要到正午了,攤主今天卻還沒有開攤。反正也沒有什麼生意,她索性蹲在地上,與沐晚閒聊起來。
據她所說,她姓馬,本地人。不過,她的太祖因為是個沒有靈根的凡人,所以成年之後,就被族裡遷到凡人村去了。後來,她最小的叔叔被查出來是雙靈根,族裡便把太祖這一支都遷了回來。
回來之後,一大家子全窩在族裡分派的那一個院子裡,全靠族裡發放的米糧為生,日子過得甚是清苦。
他們馬家是太一宗的契約家族,太一宗每年都會來族裡挑選弟子。她的小叔叔資質出眾,幸運的進入了內門。從此,他們家以小叔叔的名義在這條街上開一個地攤,由各房輪流擺攤。有了進項之後,他們的日子略微好轉。
後來,她的兄長也被查出有靈根,並且,次年當上了太一宗的外門弟子。按照族規,他們這一房是能單獨立戶的。於是,她的爺爺做主,將他們一房分了出去。自此以後,他們家就以兄長的名義,在這裡擺攤。
“小女兄長的寶山每年都要出產兩千多擔下等靈米,除去穀利,還能餘下不少。我們家天天都在這裡售賣,價錢公道,不誆人的。”
還事這等事。這是張師叔不曾說過的。沐晚聽了,覺得新奇得很,忍不住又問道:“你們不是宗門弟子,也能自由進入外門?”
攤主一聽,便笑道:“小仙長是剛進宗門吧?”
沐晚點頭。
攤主從袖袋裡拿出一塊竹牌,說道:“我們舉族聚居在外門的馬家山。無論男女老少,都生是宗門的人,死是宗門的鬼。有靈根的,進入宗門,當弟子。沒有靈根的凡人,宗門也會發放這樣一塊身份竹牌。自十歲起,我們每年要進宗門服三個月的徭役。這塊竹牌,就是我們在外門行走的憑證。”
沐晚看了一眼竹牌。它和人務處裡掛著那些竹牌,一模一樣。正面寫著“馬小丫”三個黑字。
心中立時明瞭,問道:“你們服徭役的時候。是不是要將身份竹牌送到人務處?”
“正是。”
心中一動,沐晚又問道:“那麼,沒有徭役任務的時候呢?”
馬小丫答道:“平常,只要不離開宗門,宗門是不管的。象小女一般都是在家裡做些繡活。碰到有人請幫傭,小女也會去幫幾天工,貼補些家用。”
果然如此。沐晚放下手裡的靈米。問道:“我這裡有單活。你想不想做?”此女雖然只是個不能修行的凡女,但在她這個修士面前,不卑不亢。且口齒伶俐,一看就知道是個行事有章法的。所以,她突然萌生了一個主意。
“什麼活?”馬小丫立刻來了精神。
“我的寶山還沒開耕,你能不能在今明兩天內。幫我招一批壯年農工?”沐晚不緊不慢的說道。
馬小丫微怔,旋即。一雙眸子明顯比先前變亮了許多,問道:“敢問小仙長,您是准備包工呢,還是按天計工?”
沐晚笑道:“有什麼不同嗎?”
“有的。”馬小丫認真的答道。“小女的父兄也經常出去做活。如果是包工的話,自帶農具,無論靈田等級。二百畝靈田,包翻地、播種。保證不誤農時,並且保證有九成以上的發芽率,總共收一塊靈石。如果是按天計工的話,十個壯年農工,兩天要三塊靈石。”
沐晚又問道:“十個壯年農工,一天可以翻地多少畝?”
“如果是下等靈田,可以翻地五百畝。中等靈田的話,一天只能翻地三百畝。上等靈田,是一百畝。計天工,當天收工交割靈石,只保數量,不保發芽率。”馬小丫想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外門的人務處是十人一天一塊靈石。不分男女老幼,聽憑人務處調配。如果全都要選壯年男丁的話,每次起碼要送兩塊靈石給管事。”
送靈石的事,沐晚已經親眼見過了。這種事,在凡人界,她前世見得太多,沒什麼稀奇的。令她咋舌的是:同樣是凡人,修真界裡的凡人效率卻是凡人界裡的十倍還不止。
香香最煩算術,在空間裡聽了,大叫頭疼,用神識提議道:姐姐,包工吧。還省了農具呢。
沐晚也是這麼想的。再加上,如果她明年能順利進入內門,就無需再耕種靈田。所以,她最多是種四季靈穀,真的沒必要專門購置農具。
“我選包工。”
馬小丫問道:“敢問小仙長,您的寶山裡有多少靈田?”
沐晚據實以報。
馬小丫低頭,笨拙的用十個手指比劃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說道:“最少要八塊靈石,保證在三天內全部完工,出芽率起碼九成。”
沐晚笑道:“行,馬姑娘,事成之後,我會另外再給你兩塊靈石。你什麼時候可以把人召集起來?”
馬小丫一聽,蒼白的臉上激動得泛起兩團紅暈,問道:“敢問小仙長名號?”
“沐晚。”
馬小丫立馬答道:“小仙長只管安坐寶山,明天卯時初,小女定會帶人趕到您的寶山下。”
沒想到事情竟是如此簡單。沐晚看向那小堆種子,問道:“靈穀種不分等級的嗎?”
馬小丫明顯比先前更熱忱,如數家珍的答道:“靈穀種都是正種,沒有等級之分。有等級之分的叫做謊種。謊種不能出芽的,脫掉穀殼之後,就成了靈米。”
這個真的是頭次聽說。沐晚隨手抓了一把靈穀種,放在手心裡,細細的查看。
馬小丫接著說道:“我家的靈穀種都是一粒一粒精選出來的,保證有九成以上的發芽率。小仙長要是買我家的靈穀種的話,今晚,小女就幫小仙長浸好穀種。明早再帶去,小仙長一眼就能分出好歹來。”
“也好。”沐晚把靈種扔回去,拍拍手,吩咐道,“你算一下,看要多少穀種,一共要多少靈石。”
“哦,好的。”馬小丫又低下頭,開始數手指頭。
香香看到她那笨拙的樣子,五十步笑一百步,“撲哧”樂了,旋即報出一個數:二十斤。
沐晚驚訝的用神識回了一句:香香,你怎麼算得這麼快?
香香笑得好不得意:我昨晚就算過了!
草木靈族夜晚吐納靈氣是種本能,費不了多少神。所以,沒有新話本看的漫漫長夜,真的好無聊。以至於,她都自覺的做起算術題來。
不過,今晚總算有事做,不會再無聊!空間裡,香香的一雙綠眸子熠熠生輝。
外邊,馬小丫掰了半天的手指頭,終於報出了一個和香香一樣的數字。
“一塊靈石兩斤靈穀種,總共要十塊靈石。因為小仙長已經包了工,所以,小女會今晚浸種,不再收取靈石。”
哈哈,這叫東邊不亮西邊亮。宗門這麼大,誰也難做到隻手遮天!輕輕松松的搞定了靈田的事,沐晚心情大好,按原計劃去商鋪裡淘坐墊。
期間,她碰到有人背著一個黑布褡褳叫賣雨符,便停下來問了一句:“雨符怎麼賣?”
那人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修,煉氣三層,也身著外門弟子青袍。飛快的上下打量了沐晚一眼,他笑嘻嘻的問道:“這位師兄,您想買雨符?”
沐晚點頭。她不會凝水術。一千多畝靈田的灌溉便成了大問題。昨天見過張師叔使用雨符之後,她便尋思著也買些回去,好澆靈田。
“便宜得很。一塊靈石四張。”男修頓了頓,又說道,“如果師兄想自己畫著玩的話,我這裡還有畫制雨符的具體方法。只要買一百張雨符,就免費奉送畫制方法。”
這個可以有!符筆和符紙都是現成的。而且,那麼多的靈田,一百張雨符不算多。沐晚的眼睛亮了,當即拿出二十五塊靈石給他。
男修先當面數了一百張雨符給她,然後又從搭褳裡掏出一本發黃的書,飛快的翻到中間一頁,扯了下來,一把塞給她:“貨銀兩訖。我一直都在這條街上售符。下次師兄要是還想買雨符,盡管來找我,買百送四。”
接下來,沐晚又花了一塊靈石在一家布料鋪裡買了二十個做工考究的厚實綢布坐墊,以及一床青紗帷帳,心裡再次感歎——在修真界,凡俗之物真的忒不值錢。
第二天卯時初,馬小丫帶著三十個壯年男丁如期而至。
不等沐晚發問,馬小丫主動道出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們都是她的同族,是族裡有名的莊稼把式。
沐晚見他們身強體壯,且勞作熟練,便不再多言。
馬小丫又給她看了昨晚泡好的靈穀種。每一粒都脹鼓鼓的,尖的那一端穀殼裂了道小口,露出一點生綠的新芽。
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說道:種子沒問題。姐姐,靈田這一塊,有香香看著,就算是姓胡的親自來,也休想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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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備戰
香香提到的這個“姓胡的”便是內門逍遙峰流雲真人。她昨晚動用萬木令,查到前天上午,流雲真人去劍道峰主殿拜訪過劍道峰首座真人。
流雲真人進主殿不到一刻鍾,清沅真人也匆匆走進主殿。
沒過多久,流雲真人便怒容滿面的沖出主殿。在離開之前,他還一掌擊葬了他自己的婢女。
隨後,清沅真人也神色淡淡的離開了。
只可惜,主殿周圍不知道用了什麼神通隔離,香香怎麼也聯系不到殿內的植物。所以,當時主殿內發生了什麼,她無法探知。
但是,流雲真人來得時候還是面色溫潤如玉,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樣兒,離開之時,卻被氣成那副德性。香香推斷道:“在主殿內,流雲老頭兒肯定被清沅真人氣得不輕!”頓了頓,她握著一雙拳頭,氣呼呼的罵道,“姐姐,這老頭兒好沒道理!他明明從清沅真人那兒受了氣,卻轉過頭來,把氣撒在你身上。死老頭該不是煉功煉瘋魔了吧!”
沐晚聽了,歎了一口氣:“他自有他的道理。”
“什麼?”香香愣住了。
“如果我沒猜錯,流雲真人應該是得到信兒,聽說清沅真人要收徒,興沖沖的去推薦胡家後輩。結果,他碰了一鼻子的灰。你說,他不遷怒於我,還能遷怒誰?”
從已經探知的情況來看,她今天在人務處的第一反應是正確的——她沐晚確實是礙著了胡家的後輩。
香香聽了,更來氣:“宗門又不是他們海陽胡家開的。清沅真人不收他的後輩為徒,他憑什麼遷怒!”
前世,這樣的人。沐晚看得太多了。他們蠅營狗苟,私利至上。只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的人竟然也能爬到逍遙峰次座真人的高位之上。這說明,宗門也非靜土。怪不得張師叔耳提面令,再三強調要她繼續保持警覺之心。
香香氣過之後,問道:“姐姐,要不要將胡老頭的卑鄙行徑告訴清沅真人?”對頭實力太強橫。她真的壓力山大。
沐晚搖頭:“真人已經頂住壓力。給了我進入內門的機會。我不能再給真人添麻煩。”如果事事都要依賴別人,指望強者撐腰,那麼。這一世的她與前一世又有什麼區別?這道,不修也罷!
香香想了想,揮著拳頭,氣勢十足的說道:“對!話本上也說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我們自己才最可靠!”
沐晚笑道:“這麼說來,話本也是有些效用的。”這麼淺顯易懂的話,可惜,她前世卻一直沒有讀懂。死到臨頭才領悟過來。萬幸的是。父神的輪回詛咒給了她改正的機會。
想到這裡,她突然緊張的看著香香,問道:“靈種呢?井臺下的靈種呢?”
香香立刻石化掉。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應道:“不知,道。沒注意。”
“你當時收在哪裡?”
“香香全部重新放回原地了呀。”
“快去找找看。”
兩人一齊鑽進了空間裡。
然而,空間裡變得面目全非,井臺也連影兒都沒了,被迷霧籠罩的地方又根本就進不去。叫人怎麼找哇!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最後,還是香香說道:“姐姐,我們又沒動用靈種,自然就不會觸發輪回詛咒。所以,不會有事的啦。”
“也只能這樣去想了。”沐晚撫額。重生這種事,經歷一次就足夠了。姐此生尚且無憾,即使有憾也不想再重來一次。
三天之後,馬家的農工們按約如期完工。
對於他們的工作,香香的點評是:還行,算精細。
於是,沐晚爽快的付了十塊靈石給馬小丫。
馬小丫雙手接過去,高興得滿臉通紅,連連道謝,聲稱,到了收割季節,如果沐晚還要用短工,只管來坊市裡找她。
待馬小丫帶著馬家人離開後,沐晚取出雨符給靈田澆水。雨符是下品靈符,效力有限。一張雨符最多可以澆二十畝地,並且還只能用一次!她有一千六百畝地,澆一次地就要用掉八十張雨符!二十塊靈石就沒了不說,還把她累得夠嗆——她忙活到後半夜,中間靈力和神識耗盡,不得不服用了上品養靈丹和上品回神丹各一粒。
照這樣的花費,她寧可雇人來澆地。後者頂了天去,花費兩塊靈石,並且她本人連手指頭都不用動一下!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益。首先,當然是她澆完了所有的靈田;其次,一氣用了八十張靈符,她發現自己控符的能力大幅度提高。到了後來,她將落英飛劍的招術與控符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一次可以打出十張雨符,並且將每一張雨符都送到不同的靈田之上。
這要是扔的爆破符等攻擊類型的符……畫面好美的說。
所以,以後還是繼續用雨符吧。反正姐有雨符的畫制方法,等學會了之後,一塊靈石一刀符紙,每刀符紙有五百張……雨符比紙錢還要便宜,姐完全可以用一張,再扔一張!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五天過去,到了與大師兄郝雲天約好的日子。
早上走完一個大周天,沐晚便泡上茶,恭候大師兄的大駕。
辰初,郝雲天腳踏玉蕭飄然而至。因為護山陣法的存在,他不能貿然進來,只能停在半空中。
沐晚連忙打開陣法,將人請進來。
目光掃過收拾得齊齊整整的靈田,郝雲天問道:“這些都是你自己種的?”
沐晚搖頭,如實以對:“小晚雇的農工。”
郝雲天微微點頭,居然贊道:“難得你小小年紀,這般能幹。”
沐晚嘿嘿一笑,心中不以為然:這算什麼能幹?前世。姐管家那會兒,打理沐府公中的十幾個農莊,數千畝良田。那些莊子都不在一處,從京城,到老家,到江南,分佈在六個地方。姐足不出戶。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不曾出個半點亂子。那才叫能幹呢。
如此閒聊了兩句,郝雲天便指著峽穀裡的那塊平地說:“內門大比總共分為三場,第一場就是比步法。聽張逸塵說。你步法了得。你現在用步法,盡全力跑到那邊空地上去。我先看看你的步法。”
大師兄果然是來助我備戰內門大比的。沐晚點頭稱是,斂神靜心,提氣催動“逍遙八步”。
她對自己的步法還是有些信心的。因為她的“逍遙八步”已經突破第十層。按照秘笈上的說法。這是“步法大成”。現在,她在一息之內能踏出八八六十四步。且能確保每一步都能飛出十餘丈。
拉出一連串的殘影,不到兩息,她便從山腳跑到了峽穀中的空地之上。
結果,她剛剛立住身形。赫然發現,大師兄早就負手站在空地上,氣定神閒。好象他至始至終就是站在那裡似的。
明明姐踏出十步的時候。大師兄還背著雙手,站在山腳那兒。不曾挪動!
嘩啦——,那是某人的信心碎了一地。
郝雲天淡聲點評道:“你現在的步法可勉強進入內門煉氣期弟子的前五十名。”
沐晚總算又找回了一點點信心——這是不是意味著,姐的步法過關了?
結果,郝雲天又一句話將那一點點剛剛恢復的信心打得支離破碎:“離過關還差得遠。”
“因為第一場的步法是所有內門煉氣期弟子一齊攀爬有內門第一高峰之稱的萬仞山。你只有一個人,而別人卻有師兄弟,師姐妹。所以,你如果在步法上沒有絕對的優勢,很難安全的走到山頂。”
“而如果不能走到山頂,便會被淘汰,沒有資格進入第二輪的比拼。”
沐晚聽了,冷汗涔涔——照這樣的話,流雲真人完全可以在第一輪就把姐淘汰掉。
郝雲天見狀,挑眉問道:“你怕了嗎?”
沐晚立馬搖頭,腰背挺得筆直,堅定的大聲回答道:“不怕!”
郝雲天很滿意她的回應,這才開始點撥她。
在他看來,沐晚的步法本身還不錯,看似簡單,卻應合八卦,富含變化。但是,由於沐晚腿上的基本功太差,下盤不穩,是以,步法不能充分發揮,大打折扣。
找到症結了,便是對症下藥。他給的藥方是:每天蹲馬步兩個時辰,負重跳躍三千級台階。
“先練一個月再說。”
然後,他拿出兩只黑色的圓環,令沐晚一隻腳戴上一隻:“時時戴著,就是睡覺也不要取下。”
“是。”沐晚雙手接過來,感覺一隻圓環大約有二十餘斤的樣子。她依言將圓環套在腳踝上,原地蹦了蹦——感覺還好,貌似並不重。
這時,郝雲天已經揮動劍氣,在峽穀的一塊巨石上現劈出三級石階。每一級台階高三尺,寬一尺半。
“先每次跳一級。跳的時候,不要動用靈力,雙手抱在腦後,兩腳並攏,三次連跳,一氣呵成,中間不能停。”
沐晚走過去,撩起前袍,別在腰帶上,雙手抱頭,開始跳臺階。
她一連跳了十次,輕松跳完了三十級台階。
郝雲天喊停:“以後都要這樣練習。下麵教你蹲馬步。”說著,他一甩前袍,將之別在腰帶上,一邊說動作要領,一邊示範。
蹲馬步,其動作形狀很像是在騎馬。首先要兩腳分開,兩個腳尖平行,腳尖正對前方。兩腳間相隔三個腳掌的寬度;然後,身體下蹲,兩個膝蓋向外撐,但是以兩個腳尖為限,不能超過腳尖,蹲至大腿與地面平行的位置,才算到位;蹲馬步之時,跨部向前內收,含胸拔背,雙手虛握成拳,平舉於胸前。
待他講完,沐晚在一旁已經蹲好馬步。
郝雲天點頭:“嗯,不要動,保持兩個時辰。”
一刻鍾後,見沐晚始終紮在那兒,一動也不曾動過,他才祭起玉蕭,跳上去:“小師妹,你自己練習。五天後,我再來。”
沐晚正蹲著馬步呢,無法行禮,只好嘴上說著“大師兄,慢走”,目送他離開。
待人走得沒影了,香香才在空間裡閃身出來,伸手搭在額前,看著郝雲天離開的方向,八卦道:“姐姐,大師兄怎麼跟冰坨子似的,全身都冒冷氣兒?”
“唔,大師兄確實性子有些清冷。”此刻的沐晚已經後背上開始冒汗,漸漸感覺到吃力。
香香回過身來,看了她一眼,立即叫道:“姐姐,你蹲得太低!動作變形了!”
沐晚趕緊輕抿嘴巴,往上提了提。
又過了一刻鍾,一滴碩大的汗珠從她的一邊鬢角淌出來,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叭嗒”掉進腳下的草叢之中,不見了。
緊接著,第二滴滑落,第三滴……很快,她便汗如雨下。
香香盤腿坐在草叢裡,用黃艷艷的雛菊編了一個花環,一邊往頭上戴去,一邊說道:“姐姐堅持住哦,才過了一個時辰!”
沐晚咬牙問道:“你不來一起練嗎?”死丫頭,看到你那悠閒自得的小樣兒,姐牙根癢癢哈!
香香站起來,不以為然的說道:“香香是樹靈呢,天生下盤穩實,哪裡還用蹲馬步!”
也是哦。樹要是紮根不穩的話,早就倒了。沐晚沖她翻了個白眼:又忘了這丫頭是棵樹。
不過,有香香在一旁監督,也挺好的。一來她的動作更規範,二來有她相陪,沒那麼無聊。
待兩個時辰結束,沐晚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攤開手腳,感歎道:“真想就這麼躺著,不要爬起來!”
當然,這是不現實的。因為還有二千九百七十級台階沒跳呢!
休息了兩刻鍾後,沐晚揉了揉發酸的大腿後,又開始跳臺階。
這回遠沒有之前的輕松。腳上的黑圓環好象重了一倍。才跳完兩百級,她便累得氣喘吁吁,站在台階前,兩條腿兒直打顫。
照以前的經驗,她服下一粒上品養靈丹。待丹藥化開,她感覺腿上的力量又回來了,一氣跳完餘下的台階。
如此練習了五天,沐晚感覺到兩條腿比以前更加有力。
大師兄的方法果然好使。
第五天的辰初,郝雲天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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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二門必修課
郝雲天的氣場太強。香香見他來了,就麻溜的鑽回本體裡,說是睡覺去。
沒有寒暄,郝雲天一來就檢查沐晚的功課。首先是蹲馬步,然後是跳臺階。
看完後,他默聲不語,靜靜的看著沐晚。那眼神,幽深寂靜,有如千年寒潭。
沐晚被他看得心裡直發麻,弱弱的問道:“大師兄,小晚練得不對嗎?”
郝雲天點頭:“現在,你開始跳臺階。”和前一天不同,他撩起袍子,在草地上盤腿坐了下來。
沐晚唯有老老實實的去跳臺階。當跳到一千二百級時,她的體力耗到極限,便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粒上品養靈丹,准備服下。
不料,郝雲天立馬叫住她:“以後體力不支時,可以休息半刻鍾,但是不許服用丹藥。”
沐晚拿著養靈丹,剛好送到嘴邊,聞言不由怔住:“為什麼?”一直以來,姐都是這樣吞服丹藥的。師叔也從來沒有說過這樣有什麼不對。
郝雲天低頭,伸手捋平前袍上的一處小褶皺,不緊不慢的答道:“因為內門大比時,不允許中途吞服任何丹藥。”
沐晚啞然,看了看手中的養靈丹,果斷收起養靈丹,咬牙繼續跳臺階。
郝雲天看了一眼,不再做聲,閉上雙眼,真的堪比冰山。
兩千級……
兩千九百級……
三千級!
沐晚中間沒有休息,一路苦撐到底。當跳完最後一次時,她整個人就象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青色的窄袖弟子袍上不見一絲幹紗。
唔,好久不曾這般累過了。她很沒形象的在石階旁的草地上攤了一個大字。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郝雲天卻連眼皮都不見動一下。
一刻鍾後,他睜開眼睛,依舊淡淡的說道:“蹲馬步。”
“是。”可憐的沐晚,這會兒兩條腿仍然又麻又木,渾身跟散了架一般,也只能強打起精神。爬起來蹲馬步。
郝雲天又是看了一眼。閉上眼睛,靜靜的打坐。
兩個時辰後,他睜開眼睛。說道:“時間到。每天都象今天這樣練習。十天後,我再來。”說罷,祭起玉蕭,徑直離去。
沐晚轟然倒地。看著瓦藍瓦藍的天空,哀嚎:“啊。香香快來看哦,好多星星!”
香香從空間裡跳出來,趴在她身邊,用雙手撐著下巴。綠眼睛一閃一閃的:“姐姐,以後真的每天都要這麼練習嗎?”
沐晚閉上眼睛,哼哼:“不然還能怎麼辦?你不是都打聽過了嗎?萬仞山有千余丈高呢。”
上次大師兄來的當天晚上。香香就特意去打聽了一下內門萬仞山的情況。大師兄所言非虛,萬仞山位於祖師峰內。是公認的內門第一峰,山陡路險,非常考驗體力。每一次內門大比,都有很多弟子摔傷出局。
“也是哦。”香香點頭,“所以,姐姐加油吧!”
去你的!沐晚睜開眼睛,沖她翻了個白眼,伸出一隻手又哼哼:“香啊,拉姐起來。我們泡澡去!”堂堂東華洲第一宗門,外門弟子袍居然是用尋常的細棉布做的,且功能極其簡單,不防火不防水,也沒有防護力,僅是能自由改變尺碼。這會兒,她渾身濕嗒嗒的,難受極了,迫切需要去泡個澡。
“好的呀!”香香跳起來,伸手拉起她,然後飛快的跑到潭邊,開始布小八門九星陣——這幾天,沐晚每次練完功後,都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動。香香很體貼的將布陣的事接了過去。
雙手扶腰,沐晚慢騰騰的往潭邊挪去。往常只要一息的時間,現在,她得花上一刻鍾才能走到!
香香見她行動艱難,也曾過來扶持。
她拒絕了——萬仞山高千丈,內門大比時,可沒人會扶她一把。
待走到潭邊,她又出了一身大汗。
不過,當整個人泡在溫熱的潭水裡時,所有的疲憊與勞累都好象被潭水融解掉了。就連全身的疼痛也一下子減輕了許多。沐晚靠著大青石,雙眼微合,含糊不清的說道:“香香,過來給姐揉揉肩膀。”
這些天,香香無師自通,練得了一手好按摩技能。
“好的呀。”香香用一塊金色的羅帕包著頭發,身上圍了一條淺綠色的束胸齊膝繡花襦裙,遊到她身邊,很熟練的給她推揉胳膊。她的一雙小手跟包子似的,肉乎乎的,軟綿綿,卻又很有手勁。
頓時,沐晚愜意的直哼哼:“啊,神仙才有的待遇啊。”
香香手下不停,噘起小嘴,不滿的說道:“姐姐,你能不能換句別的詞。每次給你揉胳膊,都是這句話。香香都聽膩了。還有,香香只會給姐姐揉胳膊。就算是神仙來了,香香也不會給他按摩的!”
“行。姐聽香香的,換一句。”沐晚閉著眼睛,快活的叫喚道,“啊,神仙也沒有的待遇啊。”
香香“撲哧”一聲,樂了,松開她的胳膊,發令:“姐姐,轉過來,給你揉肩膀。”
“好咧。”
劍道峰五花嶺。
郝雲天去清沅真人的洞府匯報沐晚今天的訓練情況。這是他師尊清沅真人特意提出來的,每次訓練完,要及時向她匯報情況。
清沅真人聽完,不滿的輕哼:“這些丹修,除了嗑藥,還會做什麼!”
郝雲天笑了笑,說道:“小師妹不錯,把一千六百畝靈田打理得井井有條。等她正式拜入師門,師尊就再也不用因為嶺上的庶務而煩心了。”
清沅真人聞言,撫掌輕笑,一雙眸子流光溢彩,比先前透亮了許多。
而沐晚嚴格執行大師兄的命令,從此當真不再服用丹藥,每天都進行魔鬼般的練習。不過。漸漸的,她習慣了不服用丹藥恢復體力。並且,從第三天開始,她是一天比一天感覺到輕松。
第五天的時候,她頭次只用半天就完成了一天的訓練量。剛好空白符紙與朱砂都用光了。她下午抽空去外門坊市買了二十刀空白符紙與兩盒朱砂回來。
到了第七天的時候,腿上又打通一條經脈——足三陽經之一的足少陽膽經。至此,她的腿上共打通四條經脈。
這是沐晚萬萬沒有想到的。於是。某人興頭大起。索性自己給自己每天多加了五百級台階和半個時辰蹲馬步的任務。
第十天,足陽明胃經打通!沐晚感覺腿上力量起碼比以前增強了一倍。
第二天早晨,郝雲天於辰初之時。准點兒飛臨沐晚山。
看了沐晚一眼,這回他沒有再讓沐晚跳臺階,蹲馬步,而是伸出一隻手指。隔空輕點沐晚的腳踝。
那裡戴著兩只黑圓環。沐晚很自覺,一直嚴格遵守他的各項要求。他說戴上後。不能取。沐晚便真的沒有取下來過。
此刻,兩個黑圓環被他一點,雙雙泛起一道金光。然後,沐晚就明顯感覺到它們比先前起碼重了兩倍。
她倒吸一口涼氣。低頭去看。兩只黑圓環看上去還是先前那般粗細。
郝雲天說道:“還是一直戴著,不能取下來。”
“是。”沐晚試著提了提腳,心中唉歎:嗚嗚。又一朝回到剛開始時了。
郝雲天見狀,頭次主動向她解釋道:“這是測力環。經過這些天的練習。你的腳力共增加了一百斤。”
居然還有這種計量工具!沐晚不由抬起頭,問道:“大師兄,我現在的腳力是多少斤?”
“不到三百斤。”郝雲天淡聲說道,“要想進入前五十名,單腳的腳力要達到千斤以上。”
一時間,沐晚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怎麼,你畏難了嗎?”
沐晚定心,挺起胸膛果斷的搖頭:“沒有。”
郝雲天“嗯”了一聲,說道:“每天三千六百級台階,兩個時辰的馬步。你自行練習。從今天起,你另外還要加一項,穿針引線。”
沐晚驚訝的瞪大眼睛:“這是第二場的比賽內容?”
郝雲天點頭,指點道:“第一場考體力,第二場則考的是神識。”
第二場的穿針引線,真的是要求參賽弟子用一根頭發絲般的紅絲線穿進針孔裡。比賽時間是一柱香,以紅絲線上串的針的多少定名次。紅絲線上穿的針越多,名次越好。
比賽時,三尺高的圓盤上會擺滿各種型號的繡花針。參賽弟子每人發一根紅絲線,齊齊站在圓盤五丈以外。待號令一下,他們便站在原地,開始將細線穿進繡花針。比賽規定,穿線過程中,以圓盤的邊緣為界,繡花針至始至終都必須在界線以內。否則無效。所以,隔得這麼遠,他們只能用控物術隔空操作。
第二場擺明瞭就是考驗參賽弟子的神識。
真會玩!穿個線而已,也這麼多花樣。沐晚聽完,滿頭黑線,心裡卻是不怕——她的神識原本就強於常人。現在又非當初可同日而語。她的神識已經堪比築基中期的修士。
宣佈完比賽規則後,郝雲天拿出一把繡花針隨手灑出去。
陽光下,一陣寒光閃閃。這些繡花針紛紛落在五丈開外的草地上。
“你把它們都撿起來。”他吩咐道。
沐晚點頭稱是,用神識一根一根的撿起繡花針。這些繡花針有大有小。大的有一寸來長,很好撿起來;小的卻細如牛毛,沾在草葉上,和著清晨的露水,真的很難捏起來。還有不少落在草葉之下,她得先用神識將草葉扒開,才能將針撿起來。
總共有一百根繡花針。二十息不到,她便撿齊了,雙手奉還給郝雲天。
郝雲天頗感意外,接過繡花針,又是一把丟出去。
這回,繡花針落在十丈開外。
“再撿起來。”
這一次,沐晚比前一次又長了一些經驗,撿針的速度大大提高,只用了十來息的時間。
沐晚再次繡花針雙手奉還。
不過,郝雲天這回沒有接過來,而是遞給她一團紅絲線,說道:“你的神識強過尋常練氣期的弟子,以後只要隔著十丈,每天用這團線穿針一千次即可。記住,練習時,穿針速度要盡可能的快。五天以後,我再來檢查你的練習成果。”
“是。”沐晚恭送他離開。
郝雲天回到五花嶺,簡單的匯報完後,笑了笑:“恭喜師尊,小師妹確實是個好苗子。”
清沅真人得意極了:“我的眼光向來不差。唔,雲天,你去庫房裡將第一排劍架上的第二把劍帶給小丫頭。這把鐵芒短劍是我當年初學劍時,師尊親手為我削制的。你個頭長得快,剛進門時,已經能用長劍。小丫頭現在用,卻剛剛好。”心裡歎了一句:很討人喜愛的一個好孩子呀!
其實,她一直想收一個女徒弟來著。只可惜,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找到合眼緣的,只好作罷。
所以,當初秦師叔過來,把沐晚推薦給她。一聽是個女娃娃,她就很感興趣。再一聽沐晚身世坎坷,與自己幼年的遭遇有些相似,她不由動了惻隱之心,很難開口拒絕。到了那天晚上,聽說小丫頭已經到了,被暫時安置在宗門外,她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去瞧上一瞧。待看到真人,她一眼就看中了。小丫頭除了是個五靈根,簡直就是上天按照她心中所想,專門替她量身定做的徒弟。
可惜呀,宗門之內,人多眼雜,為了耳根清靜,也更是為小丫頭的安全著想,她不能親自跑去,只能聽大徒弟回來匯報一二,過一過耳癮。
郝雲天點頭應下:“鐵芒短劍,我先替小師妹收著。她的基本功還太差,我准備讓她先補練兩個月的基本功。”
對此,清沅真人沒有異議,道了聲“也好”。她家大徒弟做事,向來靠譜,她放心得很。
外門。
沐晚按照郝雲天說的,隔著十丈遠,開始穿針引線。
好吧,她認為這個名兒應該倒過來,叫做引線穿針才對。因為第一步就是用神識將紅絲線送到十丈開外。
然後才是將針串到紅絲線上面去。
郝雲天只說了規則,並沒有教她具體要如何去操作。所以,她試了很多方法,最後總結出一個最快的方法:串針時,神識一分為二,一邊固定住紅絲線,一邊往線上串針。
剛開始時,她是拿起一根針,串上後,再去拿下一根,再串上……以此反復。
香香和往常一樣,在一旁陪她練習。良久,她突然提議道:“姐姐,你為什麼不一邊撿針,一邊串針呢?照香香的猜想,所有的針都是擺在賽臺上,任人撿用。到時,大家肯定會搶奪撿繡花針。姐姐,你得提前做好搶奪的准備!”
沐晚一聽,連聲說“有道理”。於是,她將神識分成三份,專門分出一股來又負責搶……呃,是撿針。
相比起牛毛小針,當然是寸長的大針更容易穿過去一些。所以,某人每次都是從最大號的開始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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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不消停
定下方法後,沐晚練了一百來次後,速度顯著提升。一千次練完,半個時辰都不到。
於是,她又給自己加任務:練至神識消耗到極限為止!
這樣一來,她估計自己每天都要練習一個時辰左右。
果然,一個時辰剛過,後腦勺就如細針紮過一樣,隱隱作痛。她停住,閉目養神。
香香第一時間報出練習結果:“姐姐共穿針兩千一百次。”
一刻鍾後,神識恢復不到三分之一,但針紮的痛感已經盡消。沐晚開始蹲馬步。
香香好奇的問道:“感覺如何?”
沐晚搖頭。腳踝上的測力環重量增加了兩倍多,但她感覺和昨天沒有什麼不同,仍然輕松得很。
香香想了想,手裡多了兩只一模一樣的黑色小陶罐,說道:“姐姐,把這兩個小罐子擱到你的大腿上!”
沐晚瞪大眼睛,好無語——死胖妞,你真是看戲不怕台高哈!
香香當她默許了,笑嘻嘻的在她的大腿上,各放上一隻小陶罐。
這到底是什麼鬼罐子,重得要死!沐晚立時壓力山大,屁股直往下沉。額頭上雨後春筍般的冒出豆大的汗珠。
香香撓頭:“哦,太重了!先要輕一點!”話音剛落,兩只小陶罐果然輕了一半。
沐晚吐出一口濁氣,問道:“你從哪裡找來的小罐子?”她想起來了,香香早上就是拿了一隻這樣的小黑罐收集朝露。怪不得她眼熟得很。
貌似死胖妞有很多這樣的黑色小陶罐。
香香歪著頭,笑瞇瞇的答道:“香香自己的呀。這次升級後,香香本體的根須上就多了十個儲水囊。這些小罐子就是儲水囊呀。”
“樹根上的儲水囊?”某人的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一幅畫面——紅褐色的泥土之中,錯亂的樹根上鼓起黑漆漆的一坨……
頓時。她只覺得胃液翻滾——天啦,姐天天都要喝一杯小罐裡的露水茶!
好惡心!
香香見狀,氣呼呼的扭過身子,用屁股對著她:“香香的儲水囊可以過濾掉朝露裡的塵埃、雜質,令朝露的水質變得更純淨。並且,朝露只要在儲水囊裡放置十二個時辰,就可增加一絲木靈氣。放置得越久。水裡含的木靈氣就越多。總共才十罐。香香自己都捨不得喝。哼,姐姐居然嫌棄!香香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呃。錯怪香香了……沐晚連忙道歉。難怪那露水茶味道沁甜,富含木靈氣,與前世她喝過的露水茶口感完全不同。先前,她曾驚歎過。修真界就是好,露水都富含靈氣。非凡人界裡的能比。
香香轉回身子,大度的說道:“好吧,香香原諒姐姐了。”
托香香的福,這兩個半時辰。沐晚完全是咬緊牙關熬過來的。
休息一個時辰後,她開始跳石階。
這一回,增重了的測力環特別有存在感。待三千五百次台階跳完。某人趴在地上,連哀嚎的氣力都沒有了。
再等她泡完澡出來。外面已是日薄西山,黃昏來臨。
往常這個時候,是她澆灌靈田的時間。因為靈穀只需隔天澆一次水即可,所以,她將一千六百畝靈田分成山腳區和山腰區兩部分,兩天一輪,每天輪流澆水。
今天輪到山腳區。雖然累得要死,但是農活也是不能耽擱的。沒辦法,她只得強打起精神,去山腳澆田。
打開儲物袋一看,裡頭剛好還有五十枚雨符,恰好能將山腳區的靈田澆一遍。某人歎了一口氣:今晚還要畫一百張雨符才行。
每次打出十張雨符,同時澆灌十塊靈田。以沐晚現在的靈力,哪怕是再澆灌四次,也沒問題。但是,她的神識,卻只夠用四次。最後一次的十張雨符,她得歇上一刻鍾,待神識恢復一些,才能繼續——自從大師兄說過不許服用丹藥後,她除了每天只吞服一粒辟穀丹以外,沒有再用過一粒養靈丹或回神丹。
效果也是顯著的。靈力和神識的恢復速度比以前加快近一成。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沐晚第四次澆灌完畢後,後腦勺一點都不疼!
她閉上眼睛,斂神內視識海,裡頭竟然還余有三成半的神識。據她的經驗,當裡頭僅余一成半的神識時,後腦勺才會隱隱作痛,警示她神識已消耗到極限。
而現在還余三成半,馬馬虎虎夠再用一次的……心念一動,沐晚又打出十枚雨符。
“沙沙沙……”
十塊靈田裡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雨簾映著金色的暮光,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待符滅雨收,沐晚驚喜的發現,仍然沒有頭痛的感覺。她連連內視——識海裡的神識剛好比一成半多一點點!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姐的神識比昨天凝練了一些!
回想了一下今天做過的所有事,沐晚從心底裡笑了出來:穿針引線是凝練神識的好方法。
接下來,還有驚喜——晚上,她繪制雨符時發生,成符率也提高了半成。
以前,她基本上畫一百張雨符,可以成功十五張左右。晚上她共用了一刀符紙,結果成品達一百零二張!
看著一疊雨符,沐晚從心底裡笑出來,歎道:“可惜無酒!”太痛快啦,當浮一大白——她前世是有點酒量的。鬥倒繼母錢氏之後,她在沐府的日子越過越舒坦。興之所致,她也會令田媽媽炒兩個小菜,喝一兩杯。
香香的綠眸閃呀閃,問道:“姐姐喜歡喝酒?”
沐晚擺手:“現在我還小,不能喝酒。”
香香“哦”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道:“果酒也不能喝嗎?話本裡,小孩子是可以喝果酒的。”
這話有問題。沐晚“滋”了一聲:“你想喝酒?”
香香點頭:“我昨晚聽人說可以用靈米釀靈酒。很想試一試。”
沐晚對釀酒無愛,便說道:“等這一季的靈米下來,你盡管去試就是。”
“真的?”香香高興的跳了起來。
沐晚笑了:“比真金還真。”香香也沒有別的敗家嗜好,就是突發奇想,要釀個酒而已。那就釀唄。更何況,修真界裡靈米價賤,不值什麼靈石。她這個主人又坐擁一千六百畝靈田。還是支持得起滴。說不定,她還能落壺好酒喝呢。
“太好了!香香現在就去搞釀酒的方子!”胖妞妞歡呼著,象道小旋風一樣的從裡間沖了出去。
沐晚無語。這傢伙所謂的“搞”是怎麼一回事。她太清楚不過了……
第二天,繼續。
第三天,仍然繼續。
到了第四天,沐晚腿上的最後一條足三陽經也被打通。至此。她腿上的經脈盡數打通。測力環的那點子重量又不夠用了。可惜,她不會改變測力環的重量。只好在蹲馬步時,讓香香將兩個小黑罐的重量再調重一成。
第五天,沐晚只花了半天的時間便練完了全天的訓練任務。收拾幹淨後,她祭起祥雲劍去外坊坊市——這些天。她制符的速度與成品率皆進步神速。十刀空白符紙,以及兩盒朱砂全用光了,她得再補充一些回來。另外。她也攢了兩百來枚雨符,想去試試。看能否賣掉,賺點靈石回來。一直以來,她只有花銷,沒有進帳,就是坐守金山,也終有用光的那一天。
沐晚專門在一家叫做“符法符天”的商鋪買空白符紙與朱砂。這一次,她一開口就要買一百刀符紙和二十盒朱砂。
夥計甚是驚訝。不過,他只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不敢多說,接過沐晚遞過來的空白儲物袋,急忙去後面備貨。
過了一會兒,他和一個煉氣九層的中年男修一同出來了。
中年男修抱拳自報家門:“小的姓王,是這家小鋪子的東家。請問小仙長買這些紙符與朱砂都是自用的嗎?”
沐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自用如何,不是自用又如何?”在修真界,貿然提出這樣的問題,是極其失禮的。
王老闆也是見對方是個八九歲的小童,且修為不過煉氣五層,才有些托大,有那麼一問。見沐晚如此機警,他連忙道歉,並直接道出本意。原來,他店裡最近一連流失了三個符法師。若不再尋得新的符法師,眼見著店裡的靈符就要斷貨了。他也是病急亂投醫,聽夥計說有人要買這麼多的空白紙符與朱砂,急忙跑出來,希望能撿到一個符法師。
沐晚聽完,搖頭說道:“我不是符修,只是與一個符修師妹很要好。這些都是她托我捎帶的。”
有門兒!王老闆笑道:“請問道友,令師妹是什麼修為?”
沐晚胡亂報了一個“煉氣四層”。
王老闆原本亮晶晶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沐晚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張雨符,說道:“我師妹只會畫雨符。這是她托我帶過來的,王老闆看看,是否稱心。”
王老闆接過去,一看,雨符之上水靈氣飽滿,符質上佳,當即說道:“雨符需求量不大,不好銷。不過,這符紙與朱砂都是出自敝人的小店,在下要是不幫令師妹這個忙,也說不過去。”才一個剛剛學符的新手,手裡能有多少靈符?小符修肯定也是囊中羞澀了,才來賣符的。世上最難得的是雪中送炭。更何況,這枚雨符品質比他店裡的還要略勝一籌,這樣的順水人情,他何樂而不為呢?
沐晚便將兩百枚雨符全部掏了出來。
王老闆驗過後,臉上的笑意更深,親切的說道:“道友,雨符的收購價是一百枚十八塊靈石。您是敝店的老主顧,又是頭次售符,這兩百枚雨符,在下就給您三十八塊靈石。另外還贈送您兩盒朱砂,您意下如何?”
沐晚一聽,不但以前買符紙和朱砂的本錢回來了,還賺了三十塊靈石,心裡高興得很,抱拳道謝:“承惠。”
貨銀兩訖之後,王老闆親自將沐晚送至門口:“道友,以後令師妹還要售符,不妨送到小店來,在下也一樣高價收購。”他淫浸符道多年,早就練成了一雙利眼,通過靈符,對畫符之人的能力也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這批雨符的製作者顯然是個新手,但是她繪出的符線比一般的初級符法師還要勻稱,整體大氣,富有靈性,一看就是個有前途的。這樣的新人,值得拉攏。
沐晚走出店來,見天時還早,便隨意的逛了逛。
一刻鍾後,香香在空間裡示警:姐姐,有人跟蹤你,都跟了兩條街!
沐晚心裡“咯咚”作響——姐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香香又用神識說道:她是個符修,暗中用了斂息符。
原來如此。沐晚腿下沒有停,仍然不緊不慢的沿著街道閒逛,用神識問道:能查清那人是什麼來頭嗎?
不想,香香嘿嘿一笑,答道:熟人。胡珊珊!
沐晚氣得牙槽直癢癢。靈田一事搞定後,這段時間,她都在惡補基本功,除了來外門坊市,成天都貓在她的沐晚山裡。沒想到,姓胡的竟然就沒有消停的意思,這次更是親自上陣,追到坊市裡來了。
可惡之極!
深吸一口氣,她冷靜下來,拐進了街過的一家專賣陣法的鋪子,問櫃台後面的夥計:“店家,請問你們收初級陣嗎?”僅這麼一剎那的時間裡,她考慮得很清楚:胡珊珊跟了她兩條街,也就是說,這女人看到了她在“符法符天”裡售賣雨符。而她不想暴露自己會畫雨符的事,才跟王老板胡編了一個“學符的師妹”。為了迷惑胡珊珊,她索性再編出一個“會刻陣法的師兄”,去陣法鋪子裡售賣一批陣法。
夥計有煉氣三層的修為,點頭:“收的。”
沐晚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套初級聚靈陣和五行防禦陣——《陣法初成》上有十種初級陣。每一種,她都刻成了幾套。但是另外那些都是很實用的陣法,她全部是自用的。其實,如果不是為了迷惑胡珊珊,連這兩樣她也不想賣。初級陣雖然頂不上什麼用,但是很多初級陣疊加在一起,威力卻是驚人的。
夥計認真的看過後,報了價:“二十三塊靈石一套。”
沐晚手裡只有五個初級聚靈陣和七個五行防禦陣。她覺得自家寶山裡的靈氣已經很濃鬱,用不上初級聚靈陣,所以,把五個初級聚靈陣全部拿了出來。而五行防禦陣留下一個自用,只拿出六個來。
十一套初級陣,共賣得了二百五十三塊靈石。就算是再加上物袋裡的另外二十套初級陣,總共也換不來七百塊靈石。扣除購買空白陣盤與陣旗的成本五百塊靈石,她總共才賺了小兩百塊靈石。貌似相比於符法師,陣法師前期投入大,收益卻要低得多,完全是個燒錢的行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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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自以為是
沐晚離開後,沒過多久,一個二十出頭,身著太一宗外門弟子窄袖青袍的年輕女修急匆匆的走進了陣法店,對夥計說道:“夥計,剛剛我師弟在你們店裡買陣盤,結果少買了一套,托我過來補買。麻煩快點,我們趕時間。”
夥計看著她,不緊不慢的“哦”了一聲,取出兩套五行防禦陣,說道:“承惠,五十塊靈石。”
年輕女修微愣:“這麼貴?明明初級陣只賣四十塊靈石一套。”
夥計笑瞇瞇的回應:“令師弟選的這款,是小店裡最貴的。”
年輕女修略一沉呤,匆匆付了靈石,走人。
“歡迎下次光臨。”夥計目送她離開。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店鋪門口,夥計扯起嘴角輕輕一笑,從櫃面上的靈石堆裡分出十塊,收進自己的腰包,其餘的倒進櫃台後面的大木箱之中。
好吧。他剛剛騙了那年輕女修。
不過,那年輕女修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敢拿全部身家出來賭,年輕女修與之前進店來賣初級聚靈陣和五行防禦陣的小道友,他們兩個肯定不是什麼師姐弟。甚至於,年輕女修極有可能是那小道友的對頭。在這條街上當了多年的夥計,這種太一宗裡的窩裡鬥,他看得太多了。
哼哼,下作娘們,誆到老子頭上來了!夥計表示很氣憤,反手就將從沐晚那兒收到的五行防禦陣翻倍賣了一套給她。
誆這種人的靈石,他安心得很。
年輕女修正是胡珊珊。
今天,胡珊珊剛好也是到外門坊市來出售一批靈符。沒想到碰到會沐晚。上一次,任務處的李管事退還靈石之後,回去真的立刻閉關了。而沐晚又一直深居簡出。鮮有出來行走。胡珊珊也苦無對策。所以,當無意之中看到了沐晚,她在心裡不由念了一句“天尊保佑”,立刻暗中捏了一枚下品斂息符,偷偷的遠遠跟在沐晚後面。
她不是頭次做這種事,自以為手法老到,行事隱秘。卻踢到了香香這塊鐵板而不自知。
買到五行防禦陣後。胡珊珊暗自揣測:那個凡人界來的小雜碎買了符,又買五行防禦陣,想做什麼?莫非他要去後山做任務?
心思一轉。她急急的看向街面,尋人。
而沐晚出了陣法店後,見離關市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轉身去地攤街閒逛。
路過一個賣靈酒的攤位時。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說道:姐姐,香香要買些酒麴。
沐晚也用神識問道:你搞到方子了?
香香“嗯”了一句。
除了酒麴。還要什麼?
香香報了一個清單。除了酒麴以後,她還要買蒸屜、細紗布、盛酒的壇子等。
沐晚聽完,加了一樣:還要靈米,是吧?要什麼等級的?要多少?
香香在空間裡對手指:香香不急著釀酒。等我們的新靈米下來了。再釀也不遲。
她自個兒不能出來上街,而主人也是偶爾才會上一次街。等靈米下來後,主人未必會有空上街。當看到有人賣酒麴。她才想到提前准備一些。
沐晚知道她是閒得發黴,才想到釀酒打花時間。是以。大方的說道:你姐姐我今天小賺了一筆,靈米又值不了幾個靈石,要多少,你盡管說就是。早些釀出來,我們就能早些喝上靈酒。
香香這才報了一個數:買一百斤下等靈米,香香要先試試手。
沐晚爽快的應下了。將酒麴等物買好後,她走到第一地攤街,找到馬小丫買了一百斤靈米。
馬小丫上次一舉賺得兩塊靈石的車馬費,從此,信心倍增。她不再窩在家裡做繡活,而是主動跟家裡包攬下擺攤的活兒,天天出來練攤。
看到老主顧,馬小丫很熱忱,稱給得足點的,又另外再送了兩斤。
收好靈米,沐晚起身欲離開。結果,她剛轉身,只見眼前閃過一道青影,有人徑直往她身上撞過來。
沐晚的逍遙八步已經大成,儼然成為了一種本能。是以,此刻,她的身體比她的意思搶先一步做出反應,略一轉腰,果斷避開之。
那條青影連她的袍角都沒有沾到。“叭唧”,來人在她身側摔了個大馬趴。
香香在空間裡很是惋惜:是胡珊珊!可惜,連油皮兒都沒有擦破。這傢伙的皮好厚哦。
胡珊珊摔得很難看。平地裡摔跌,對於修士來說,還真是件稀奇事。周邊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了過來。
沐晚用腳趾頭都猜得出來,這傢伙這一出唱的是什麼把戲——胡珊珊應該是想故意狠狠的撞一下她,然後再道歉,再與她攀同門關系。當然,此舉肯定是心懷鬼胎,絕對不是要和她做朋友。
看來,外門任務處還沒有姓胡。胡珊珊在任務處動不了手腳,這是急了,才決定親自上陣。沐晚在心底裡冷哼一聲,故作驚訝的輕呼,關切的走上前,蹲下身子問道:“這位師姐,你還好吧?”畢竟都穿著一樣的弟子青袍,是同門哩。就摔在她的身邊,她也不好裝著沒看到。
她看了對方一眼,心道:原來胡珊珊長這模樣啊。
早在剛進宗門的第二天,她就聞其名,今兒才得以見其人。都說修真界無醜女,不過,這一位長得並不漂亮,只能說是五官清秀,相貌平平,身段也尋常得很,是典型的一扔到人堆裡,就立馬消失不見了的路人類型。
當街摔了這麼一下,胡珊珊羞愧得粉頸通紅,氣得只差沒有吐血,在心裡惡狠狠的罵著“小雜碎”。
本來她是計劃把小雜碎撞倒,令其了個大醜的,然後,她再以宗門師姐的身份上前將人扶起來,噓寒問暖。以示關心。於是,她就與小雜碎混熟了。混熟之後,她才能摸清小雜碎的底細,便於行事。
然而,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雙方調了個。現在摔在地上的卻是她,在一旁發揚同門之誼的竟是小雜碎。
更令她難堪的是。小雜碎沒有第一時間扶她一把。而是嚷嚷著“你還好吧”!
半條街的人都看過來了!有木有!
老娘好個屁呀,只想一拳捶死你個雜碎,有木有!
偏偏她還不能在臉上顯露出一絲絲憤怒——自己編的戲。含著淚,也要演完。不然就白白的出了一個大醜。
“唔,我沒事。”她粉面含羞,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多謝師弟。”
沐晚擺擺手,道了聲“沒事就好”。准備離去。
胡珊珊趕緊貼上來,伸手撩起垂落在腮邊的一縷碎發,眼波流轉,軟聲細語的問道:“我叫胡珊珊。還未請教師弟高姓大名呢。”
“好說。”沐晚抱拳,笑道,“沐晚見過師姐。”
“原來是沐師弟。沐師弟好面生。是新入宗門不久吧?這一帶,我都很熟。如果沐師弟還想買什麼。不妨跟我說說,我可以給沐師弟推薦幾家物美價廉的老店。”
沐晚抬頭看了看天時,婉言相謝:“多謝胡師姐美意。改天吧。今天想買的都已經買齊了,我准備這就回去了。”
胡珊珊連忙說道:“唔,巧得很,我也要回去了呢。相請不如偶遇,剛好可以和沐師弟作個伴。”
就知道姐無論去哪裡,你都會“巧得很”滴。沐晚笑了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能與胡師姐順道同行,沐晚榮幸之至。”
小雜碎倒是長了張甜嘴巴。胡珊珊眼底飛快的掠過一絲不屑。
沐晚裝作沒看見。待走出外門坊市,她祭起祥雲劍,跳上去。
見她使的飛劍都是一柄上品法器,胡珊珊是各種的羨慕嫉妒恨,心裡又咒罵了一聲“小雜碎”,面上卻分毫不顯,又是纖手撩發,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今天沒帶飛劍,不知沐師弟可否捎帶我一程?”在太一宗,飛劍是要求弟子自備的。法器很貴。她攢了足足三年的靈石,才淘換來一把飛劍,並且還是把下品法器。可是這個凡人界來的小雜碎,卻用的飛劍卻是上品法器。
再聯想到小雜碎買個初級防禦陣都要選最貴的,胡珊珊自慚形愧之時,心裡暗自發狠:老娘在宗門裡混了這麼多年,修為也比他高出兩個小境界,竟然當不得一個剛從凡人界裡出來的小雜碎。憑什麼!不收拾掉他,簡直是天理難容!
同時,香香也在空間裡吐槽:長成這模樣,也敢學人家以色誘人!惡心死了。
沐晚也想看她接下來想做什麼,於是,很大度的說道:“沐晚樂意為師姐效勞。請!”
胡珊珊縱身躍上祥雲劍,遙指東北方向,嬌笑道:“沐師弟,我就住在北邊。沐師弟,你呢?”
香香翻了個白眼,哼哼:明知故問!
沐晚據實以答。
胡珊珊“呀”的輕呼,伸手輕掩紅唇,驚道:“那是伍師兄以前住的地方!沐師弟,你好厲害哦。”
沐晚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胡師姐過獎了。我不過是運氣好,剛好伍師兄那時入選內門,寶山空出來了而已。”
一路上,胡珊珊東一句,西一句的沒話找話。她看似隨口,實則是有心打探。
可惜,她碰到的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六歲奶娃娃,而是兩世為人的沐晚。說到套話,就她這點道行,沐晚完全可以當她的師父。是以,一路上,兩人天南海北的聊得甚是熱鬧。然而,胡珊珊卻沒得到幾句有用的資訊。
當到達胡珊珊山上空的時候,胡珊珊熱情的邀請沐晚進去喝口茶。沐晚藉口與宗門長輩有約,婉言謝絕了。
看到她腳踏祥雲劍,揚長而去,胡珊珊再也掩飾不住,氣得五官都挪了位,惡狠狠的呸道:“小雜碎,且讓你多得意幾天!”
在路上,香香忍不住,終於用神識發問:姐姐,你明明知道姓胡的不安好心,怎麼還好心好意的送她回來?換作是香香,沒當場扇她幾記耳朵,已經是客氣的了。
沐晚輕笑:越是危險的東西,越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香香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句,下一息,便興沖沖的說起釀酒的事來:姐姐,回去之後,香香就可以釀酒了。只要七天哦,我們也會有酒喝了。
一回到沐晚山,香香便直奔水潭邊淘米,忙碌開來。
釀酒離不開水。為了便於她取水,沐晚也沒歇著,連夜幫她在潭邊搭了一間小木棚,專門釀酒。
第二天辰初,郝雲天准點過來。他的眼睛極尖,一眼就看到了潭邊新搭了一間人字形的小木棚子,以及放在棚子外邊的十來個紅泥酒壇子。
轉過關來,他垂眸看向沐晚。
後者撓頭笑道:“我新得了個釀酒的方子。正在學著釀酒呢。”
郝雲天收回目光,淡聲說道:“你先穿把針給我看看。”
“是。”沐晚飛手,將一百枚繡花針擲到十丈遠的地方。越是小的東西,扔擲起來,越是考驗腕力。她的腕力遠不及郝雲天,所以,不得到借用“落英飛劍”的手法才能把那些細如牛毛的小號繡花針扔得那麼遠。
裡頭的門道自然瞞不過郝雲天的法眼。他挑了挑眼,點評道:“這手暗器使得還行。以後要多練練腕力。”
沐晚一邊稱“是”,一邊開始串針。
經過五天的練習,她串針的方法在練習中不斷改進。現在,將紅絲線送到繡花針的上方時,她是將神識分成兩大股,輪流操作。即,一股定住紅絲線,同時擔負守護之責;另一股則又細分成五小縷,兵分五路,去尋找繡花針。撿到針後,立刻返回來串針。每一縷神識串好針之後,不再去尋針,而是轉換職能,擔當起守護紅絲線的職責。同時,原本擔當守護職責的另一股神識則分出一小縷,代替這一小縷去撿針……如此輪換。
五天下來,她在一個時辰以內,可以串針近六千次。
郝雲天見了,也禁不住在心底暗贊了一句:好悟性!師尊的眼光真不錯。
然而,還是不夠。
待沐晚將扔出去的一百根繡花針全部串到紅絲線上,他說道:“要想第二輪進入前五十名,一柱香之內,最少要能串針三千次。”
一柱香的時間差不多是兩刻鍾左右。所謂一刻鍾,就是指用來計時的水漏上的一個刻度。通常一個時辰之內,水漏裡的水面會降代八個刻度。也就是說,一個時辰等於八刻鍾,相當於四柱香的時間。
沐晚暗地裡握了握拳頭:姐還差得太多,需加倍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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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掉錢眼裡了吧
郝雲天看出來了,他家小師妹是個勤奮,肯定每天自行加了功課,絕非只練一千次。他說道:“穿針引線這一場,要想取勝,唯有勤練。但是也是量力而行,切莫急於求成,反而傷了神識。”
“是。”沐晚應下。
接下來,郝雲天又遙指測力環,再次將之提重:“你現在的腳力共計五百斤。以後,你跳臺階時,一次要跳兩級台階,每天跳兩千次。現在就去練習。”
而他自己則撩起袍子,在草地上盤腿坐下來。看沐晚跳了兩次後,他取出一柄棕黑色的短劍,低頭兀自把玩。
其實,在他看來,小師妹自製力很強,訓練時,根本就不需要他守在一旁監督。然而,每次從沐晚山回去,他都會按清沅真人的要求,及時匯報訓練情形。如此三兩次之後,他自然看出來了,自家師尊是真的喜歡聽他敘說小師妹的事。既然師尊喜歡,那麼他就多花點時間,與小師妹相處,回去後也好說得更詳盡些。
沐晚在石階上跳得一點兒也不動松——腳踝處的黑圓環又起碼重了一倍,還要兩級連跳,兩相疊加,難度不只提高一倍。
……
五百零一次!
五百零二次!
就在這時,腳下的石階“轟”的一聲,碎成好幾塊,塌了。還好沐晚反應快,第一時間雙足輕點,呼的跳了下來。若是慢一點的話,肯定會受傷。屆時,扭傷腳踝還是傷得輕的,運氣不好的話,很有可能摔斷腿。
而郝雲天看上去全程都在賞玩短劍。事實上,他有分心留意沐晚這邊的。其實,在沐晚跳到第五百次的時候,他便聽出她的腳步聲與之前有所不同。他聞聲瞥了一眼石階,發現其底部現出一條尺長的細小裂紋。
緊接著,沐晚又跳了一下。這一次,又多出來十來條裂紋。整個石階底部變得跟張蛛網一般。而她落在石階上的腳步聲也明顯不同。可惜。她卻渾然不覺,跳回草地上之後,接著又開始起跳。
郝雲天故意不提醒她。袖手旁觀。還好,沐晚的反應夠快,沒有令他失望。
但是,他並不滿意。
抬起眼皮。他冷聲問道:“你的警覺心呢?哪裡去了?如果真正到了比賽之時,你也象現在這樣。連自己腳下的危險都不能及時發覺,不要說登頂,你根本就別想有機會踏上萬仞山的台階。”
沐晚羞愧得無地自容——張師叔也曾再三叮囑她,萬事小心。安全第一;在外頭一定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貌似她全當成了耳邊風……
石階塌了。可練習還得繼續。
郝雲天抬頭環顧四周。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峽穀的背陰面。在那裡有一段布滿青苔的石崖。有兩個山頭遮掩,很不顯眼。在上面開鑿石階。最好不過。
於是,他沖石崖動了動手指。頓時,整塊石崖便被數道金色的劍氣罩住。
“砰砰砰”。
劍光閃閃之間,塵土飛揚,砂石“撲撲”的滾落下來。
不到三息,郝雲天收回劍氣。
待灰塵散盡,石崖之上郝然現出一段嶄新的青灰色石階。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每一級石階都是階高六尺,階面寬一尺,四尺長,總共有十級。
“以後就在那裡練習。每次跳一個台階即可。”
“是。”
前車之鑒,沐晚長了記性,不再一味求快,而是快中求穩。郝雲天仰頭看了一會兒,又在草地上坐下來,低頭把玩手中的那把短劍。
一個半時辰後,沐晚已經跳完一千五百級台階。可是,她沒有停下來,繼續在石崖上“撲哧撲哧”的跳躍。
郝雲天抬起頭來,看著那個衣背盡濕的小身影,眼底飛快的閃過一道亮色。
又跳了五百級台階。沐晚才停下來。
調息一刻鍾後,她往身上打了一道去塵術,清清爽爽的回到峽穀之中,開始蹲馬步。香香在睡覺,所以,這回沒有小黑罐了。好輕松的說。
郝雲天看了看,對她說道:“去取兩個酒壇子,打滿水,一手端一個。”
這些酒壇子都是可以盛十斤米酒的。打滿水的話,連壇帶水,差不多是十五斤的樣子。
沐晚對自己的手勁很有信心,“噌噌”的取了壇子,打滿水回來,接著蹲馬步。
結果,她發現自己過於樂觀了——端比提費力得多。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她的後背被汗濕得能擰出水來。兩只酒壇子越來越沉,令她產生了起碼有百斤重的錯覺。兩條胳膊開始輕輕打顫。
郝雲天連眼皮都木抬一下,淡聲警告:“胳膊不准抖。”
沐晚趕緊用力穩住……
又過了半個時辰,兩條胳膊木木的,完全失去了知覺。沐晚兩眼直冒金星,一口銀牙咬得“咯吱”作響。即便是這樣,她也跟座石雕一樣,穩穩的紮在那兒,紋絲不動。
接著,胳膊開始又發麻,象有無數螞蟻在上面爬一樣。沐晚深吸一口氣,心裡忍不住胡思亂想:在這樣下去,兩條胳膊會不會廢掉了……不對,怎麼越看越像是在開經拓脈……
還好,這種銷魂的滋味只持續了半刻鍾。
然而,沐晚還來不及高興,下一息,一種象在兩條胳膊上紮滿了細針的痛感緊跟而來。
“滋——”
兩只手不由猛的一抖,掌中的兩個酒壇子亦隨之劇烈的晃悠了一下。
沐晚“啊”的輕呼,趕緊使出吃奶的力穩住。
勁道從她的胳膊窩,沿著整條胳膊,“嗖”的飛竄到掌心。
“砰!”
兩個酒壇子齊齊從中間爆開。水花濺起老遠。沐晚不曾防備,躲閃不及,被兜頭澆了個透心涼。
“噗——”,吐掉噴進嘴裡的水,她伸手抹了一把臉。站在原地,愧疚得無地自容——說好的警覺心呢?這才幾個時辰呀,全拿去喂狗了……
郝雲天居然微微張著嘴,愣住了。過了好幾息的時間,他才回過神來,面上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說道:“你打通了手上的一條經脈。”開經拓脈豈是易事!可是。他這個小師妹卻端著兩個酒壇子。不到兩個時辰,就打通了一條經脈,這到底是什麼體質!聞所未聞!
先前。他也曾注意到沐晚在這段時間裡接連打通了腿上的經脈。他以為是沐晚吃了開經拓脈的特效靈藥。這一次來,他原本還想等訓練結束後,給沐晚提個醒,少吃特效靈藥。開經拓脈還是自己用靈力一點一點的打通為上。
結果。親眼看到的答案差點令他崩潰。
而沐晚經他提醒,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兩條胳膊現在充滿了力量。宛若新生。
她低頭定睛細看。可不是嗎?雙手的少陽三焦經通了!
欣喜之余,她在心裡想道:唔,從明天起,得再跟香香討要兩個小黑罐子。酒壇子都是俗物。完全受不得力。
郝雲天緩過勁來,臉上又恢復如常,起身對她說道:“今天就練到這裡。以後。你每天都照今天這般的練。五天後,我再來。”
“是。”
郝雲天卻沒有立刻就祭起玉蕭。而是目光在地上的那堆酒壇子碎片上打了個轉,又說道:“好生釀酒。師尊愛喝酒,尤其愛喝梨花醉。”
梨花醉是什麼樣的酒?沐晚眨巴眨巴眼睛,仰起小臉,正要問得詳盡些,她家大師兄已經腳踏玉蕭,化作了天邊的一個小黑點兒。
香香從空間裡閃身出來,也和她一道看著內門方向,一臉八卦的說道:“姐姐,你有沒有發現,大師兄只要一提及師尊,臉上的線條都會變得柔和一些?”
沐晚收回目光,伸手在她腦門上“砰”的敲了一記,啐道:“師道尊嚴,身為弟子,當然要時刻敬重師尊。”
“是這樣啊。”香香摸著額頭,恍然大悟。
“對了,你知道梨花醉嗎?”
香香搖頭:“不知道。師尊喜歡喝,對吧?香香今晚去打探打探。”
“好的。”沐晚伸了個懶腰,笑道,“接下來,我們泡澡去!香香,我跟你說哦,你幫我揉胳膊,真的很有效呢。”今天通的這條少陽三焦經,其所經之地大多都是香香推揉得最用力的地方。
這一兩天,她隱隱感覺少陽三焦經有些異樣。打通這麼多條經脈後,她對於開經拓脈談不上是精通,卻也攢了不少經驗。她感覺得到,少陽三焦經在這幾天裡會打通。今天端酒壇子,大大的加快了這一進程。經此一事,她知道該如何打通手部的其它經脈了。
香香立時笑瞇了眼,歡呼:“太好了!姐姐,香香再幫你多揉揉胳膊,還有肩膀,好打通更多的經脈。”
而郝雲天回到五花嶺,直奔清沅真人的洞府。
清沅真人和前幾次一樣,已經砌好一壺茶花香茗,等著他。聽他說到沐晚打通一條手部經脈的時候,清沅真人也禁不住“啊”的輕呼,然後,搓著手,感歎道:“沐丫頭的勤奮勁兒,和你當年相差無幾。不過,你打小少言寡語,不苟言笑。沐丫頭性子比你討喜得多。呵呵,真想去看一看沐丫頭。”
郝雲天聞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搖頭輕笑。
清沅真人看了一眼,笑道:“還好,你師尊我教導有方。你長大之後,越來越愛笑了。”
郝雲天眼底微沉,端起茶碗,垂下眼簾,喝茶。
清沅真人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不由翻了個白眼,在心裡默默的接了一句:長大之後,脾氣也越來越怪了,動不動就生氣。
她這徒弟就是這一點不好。好吧,瑕不掩瑜,她這個師尊只好大度些,平常忍讓一二。
外門。
沐晚泡完澡出來,神清氣爽。又掏出繡花針練習了一個時辰的穿針引線。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她的成績又有所提高,比昨天多串了五百針!
香香歡喜的說道:“姐姐,照這速度,你很快就能達到前五十名的要求了哦。”
沐晚但笑不語,轉身去澆田。今天輪到山腰的上等靈田與中等良田了,共五百畝。
這裡的靈田都有地底下的靈脈滋養,因此,不需再額外施肥,只要定時澆水即可。而靈田的品質越高,需水量也越多。比如說,以下品靈田為基準,中等靈田的需水量是它的一倍,而上等靈田則達到三倍之多。是以,山腰上的靈田數量雖然總共才五百來畝,但是澆水量卻比山腳還要多一些。不過,因為靈田沒撒得那麼寬,雨符的效果更好,澆一次水,耗費的雨符與山腳的相比,要少十餘枚。
和往常一樣,沐晚也是一次打出十枚雨符,明顯感覺到輕松極了,心中暗自贊歎:沒想到,打通一條經脈,效果竟如此之好。
於是,第二次,她試著打出十五枚雨符。感覺還能撐住。
第三次,再一把打出十五枚雨符。
待符滅雨收,她斂神內視,心裡頓時樂開了花:哈哈,神識的消耗又比昨天少了四分之一成!忍不住又給想出穿針引線這個比賽項目的宗門前輩點了個贊:能人啊,真會想!
晚上,畫雨符的時候,沐晚發現手部運氣比以前流暢得多,而且,一枚雨符畫完,時間足足短了十息!
每天晚上,她在睡前都要畫兩個時辰的雨符。結果,今天晚上,她用掉了將近一刀半的空白符紙,比往日多出小半刀。
成品率也提高了。一晚上,總共畫出了一百四十一張成品,成品率提到到兩成!
這些都是亮閃閃的靈石哪!
“太好了!”沐晚歡呼著,跑出裡間,到外面長廊上去找香香,分享這個好消息。
恰巧,香香披著一身的夜露,剛好從峽穀裡回來。
聽到好消息,胖妞妞笑得見牙不見眼,搓著手歎道:“二十五塊靈石呢。”
沐晚啐了她一口:“小丫頭,好不俗氣!你是掉進錢眼裡去了吧……”然後,話風一轉,她興致勃勃的拉著香香的手,指著山下的靈田說道,“姐姐找到了賺錢的門路了,以後,靈田的靈米,除去穀利,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咱們不需要賣靈米換錢!”
香香抬頭看著她,有樣學樣,也笑瞇瞇的啐了一口:“姐姐,你好俗氣哦,也掉錢眼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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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鐵芒短劍
五天的時間,轉眼即過。
郝雲天再次來到沐晚山,發覺小師妹的手上又多開了一條經脈。才短短的一個月呢,小師妹新開了多少條經脈!這種開經拓脈的速度,簡直變態到令人發指!
本來按照修真界的規矩,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沐晚開經拓脈的法門,即便是身為大師兄,若貿然打聽,也是極其橫蠻無禮的行為。
可是,郝雲天這幾天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忍無可忍……
如果目光也是能化成實質的話,那麼,此刻,他的目光落在沐晚的兩條胳膊上,糾結得都能打成一團大疙瘩了。
沐晚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了來?
心思一轉,她指著山腰的小水潭,主動說道:“大師兄,我每天訓練完後,都會去那口水潭裡泡個澡,順便在胳膊上推揉半個時辰。這種法子,對於開經拓脈,效果很明顯。”
郝雲天神色古怪的瞅了她一眼,點頭應道:“知道了。”
然後,和往常一樣,先是考校前面五天的練習成果。
五天裡,沐晚的腳力又有了長足的進步,增加到八百餘斤。郝雲天沒有再增加測力環的重量,只是重申,繼續佩戴,不要取下來。
雙手的力量也翻倍的增加。現在,她端著兩個十五斤的酒壇子蹲馬步,完全無壓力。
穿針引線的成績提升的最慢,但也比五天前足足提高了四成。
郝雲天點頭,問道:“你用的劍呢?拿出來,我看看。”
“是。”沐晚從儲物袋裡取出青鋒劍,雙手奉上——吸取前次的經驗教訓。她將一些常用的東西都從空間裡取了出來,放在陽師伯送的中品儲物袋裡。
郝雲天一眼便看出這是一柄上品靈器,神容為之一動。
沐晚嘿嘿笑道:“這是從斬殺的築基散修那裡得到的。”
郝雲天又是略微點頭,說道:“這把劍所需靈氣甚多,且它本身就是長劍,被你強行縮小,對劍體會造成損害。我等劍修以劍入道。當視劍如命。你現在暫且不要用它。”
“是。”沐晚心中凜然。當即往劍首注入一道木靈力,將青鋒劍恢復到原來的大小。
郝雲天見了,微怔。暗道:怎麼是木單靈根?之前,明明都說是偽靈根啊?看來這個小師妹確實不簡單哪。
他掩去眼底的疑惑,取出鐵芒短劍,雙手端著。介紹道:“這柄鐵木劍,是師祖當年采來鐵芒。特意為師尊削制的。現在,師尊將它傳給你,你以後拿著它,勤加練習。切莫辜負了師尊的一番厚望。”說完,雙手遞上短劍。
“是。”沐晚雙手接過,心裡暖洋洋的。垂眸看著手裡的棕黑色短劍。她猛然發現,這柄劍好眼熟。心裡微動。她記起來了,忍不住小小的八卦了一把:咦,這柄劍和是上次大師兄拿在手裡把玩的那一柄好相象哦……
郝雲天見她眼神有點打飄,眉尖輕皺,問道:“你在想什麼?”竟然開小差!太過分了!
沐晚猛的回神,連連搖頭:“沒想什麼。”
可是,大師兄的眼神此刻比刀劍還要銳利,她只好硬著頭皮,弱弱的答道:“我,我就是在想,這樣的木劍,大師兄是不是也有一模一樣的……”
這是在攀比嗎?小孩心性!郝雲天神色微緩:“師祖當年僅削此一柄。我入門時已有十一歲,學劍時使的是長劍,用不上這柄鐵芒短劍。”
原來就是同一柄……沐晚眨巴眼睛,“哦”了一聲,心裡怪怪的。可是,到底是哪裡怪了,她一時又說不上來。
呃,這個不是重點,好不好!她仰起小臉,亢奮的問道:“大師兄,今天是不是要教我練劍?”
郝雲天搖頭:“不是。起碼要等你的腳力達到千斤以上,才算打好下盤的基礎。下盤基礎不穩,用劍有如沙地上蓋房子,非長久之道。現在將鐵芒短劍傳給你,是給你做任務時護身用的。你去外門任務處領十份三階妖晶的任務,一個月內完成。”
沐晚還記得那些任務。三階妖晶的任務屬於甲級任務,一份任務要求上交二十枚三階妖晶。大師兄是要她在一個月以內獵殺兩百隻三階妖獸。
呃,這是對前一個月訓練的考試嗎?超有挑戰力哦。某人的頭皮有些發麻。
不想,郝雲天又慢悠悠的加了一句:“我再給你的任務加兩條限制。只准獵殺後山的三階疾風豹,此乃其一;第二,不能用毒,且剝下來的豹皮都要完整無缺,上面不能有任何的破損。一個月後,我來檢查豹皮。”
什麼意思?不能用毒,豹皮還要完完整整的剝下來,不帶任何破損……沐晚揪著小心肝,弱弱的吐槽:“那只能用拳腳打死……”
不想,郝雲天微微翹起一邊嘴角,難得的贊道:“聰明!”
三階妖獸的身體可不是一般的強橫!我……暈哦!一時間,沐晚只覺得眼前突然冒出來好多金光閃閃的星星。
郝雲天挑眉,徑直向水潭邊走去。
沐晚身為主人,自然是在一旁跟著,全程作陪。
還未到潭邊,酒香已裊裊。
郝雲天腳下略頓,看向小木棚那邊——酒香味正是從那棚中散出來的。
沐晚見狀,解釋道:“這是第一批靈米酒,還要三天才能出缸。不過,要釀成梨花醉的話,還要先過濾,再封存一個月。”這是香香連夜打探得來的結論。她很大方的宣佈,等首批的十壇靈米酒出缸了,將分出一半來釀成梨花醉,送給師尊品嘗品嘗。
郝雲天“哦”了一聲,淡聲說道:“你有心了。”
不一會兒,兩人一前一後的在水潭邊立住身形。郝雲天舉目四望,問道:“你說的就是這口水潭?”他也不是那種扭捏性子。既然小師妹都托盤相告了,他便大大方方的問個明白。
沐晚點頭:“潭水天然就是溫熱的。但是。我已經在潭底找過了,沒有發現裡頭藏有溫泉。”
郝雲天指著水潭四周大大上小的那些青石,解釋道:“這些石頭叫青曜石,能夠吸收太陽之熱,在這一帶到處可見。潭水是被潭邊的青曜石加熱了。”
“原來如此。”沐晚恍然大悟,點頭說道,“怪不得潭水是清晨最涼。而黃昏時最熱。”
郝雲天又接著說道:“潭水全來自於上面的這條瀑布。而瀑布又是緣於峽穀石壁上的天然山泉。山泉水中含有一絲靈氣。每天在潭裡泡一泡。確實可舒經通脈。既然有益處,你不妨堅持下去,每天都泡一泡。”
沐晚點頭稱是。同時。心中暗自稱奇:哇呀,今天大師兄說了好多話哦。
郝雲天轉過身來,跟她說道:“小師妹,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裡。這一個月裡。你仍然要堅持訓練基本功,不可懈怠。一個月後。我再來。”說完,他祭出玉蕭,照樣揚長而去。
“是。”沐晚抱拳送別,“大師兄慢走。”
待大師兄走得不見人影了。香香現出身形,好奇的問道:“姐姐,師尊傳了把什麼寶劍給你?香香想看一下。”
沐晚從儲物袋裡取出那柄鐵芒短劍:“喏。就是這把。”
整柄劍通體為棕黑色,長兩尺。寬兩寸半,劍面比桃木劍略寬一些。握在手裡沉甸甸的,起碼是桃木劍的兩倍重。但桃木劍是下品法器,而它卻連法器都不是。劍沒有開刃,鈍鈍的,看上去很厚重。
香香是樹靈,這世上鮮有她認不出的木材。她當即道明短劍的材質:“哦,這柄劍是用千年鐵杉結出的鐵芒削制而成的。鐵杉生長在極寒之地,十年才長高一尺,三百年才能成材。八百年以上的鐵杉樹方可在樹梢頂部凝結出一隻鐵芒。鐵芒要兩百年才能成熟。並且,成熟之後,如果沒有在一個時辰以內採摘下來,鐵芒就會自行脫落,化作粉末,落入樹底的泥土之中,淪為滋養鐵杉樹的養份。所以,姐姐,這柄鐵芒短劍很是難得呢。它雖不是法器,卻遠不是尋常法器能比得上的。”
沐晚聽了,握著短劍,反手朝身邊的一塊青曜石劈去。
只見紅色的劍影閃過,“砰”的一聲巨響,半人高的青曜石整齊的一分為二。
沐晚欣喜的提起手中的短劍,驚歎道:“真的呢,切石頭,跟切豆腐似的,毫不費力。比桃木劍好使得多,又不耗費靈氣。”
香香聳聳肩:“那當然啦。鐵芒是千年生成的鐵杉精華,桃木又是什麼東西,哪能和它相提並論!師尊真的好大方哦。誰對姐姐好,就是對香香好。香香決定了,以後每次釀酒,都給師尊專門釀五壇梨花醉。”
沐晚拍拍她的肩膀:“有勞香香了。”
下午,沐晚再次去任務處接任務。
這回,她沒有看到先前的李管事。接待她的是另一名管事師叔。這位管事師叔看上去不到三十歲,長得白白胖胖的,說話也很和氣。聽說沐晚一氣要接十份三階妖晶任務,他瞪大眼睛,驚道:“這位師侄,你知不知道這是甲級任務?以你現在的修為去獵殺三階妖獸,危險得很呢。”
沐晚笑道:“多謝師叔,弟子不是一個人呢。”沒辦法,十份甲級任務太顯眼,為遮人耳目,她只能撒個小謊。
原來是小隊集體出任務。在外門,幾個要好的弟子抱團,組成一支小隊,每人輪流接任務,小隊共同完成,這是很常見的做任務方式。管事師叔“哦”了一聲,仍然細細的問道:“甲級任務都是有百日期限的。十份任務,就是在一百天裡要獵殺兩百隻三階妖獸,你確定能完成得了嗎?”
“弟子會盡力的。”沐晚應道,心裡忍不住吐槽:大師兄給的期限只有一個月!
胖管事師叔見她的態度如此堅定,這才點頭說道:“把你的身份玉牌給我。”
長案幾的右前側也有一方白玉。胖管事師叔將她的身份玉牌放在白玉,剎那間,白玉上現出“外門沐晚”四個朱色字。
他提起毛筆,點上朱砂,在白玉臺上寫下:天字一號甲級任務十份。
當他將身份玉牌從白玉上拿開時,這一行字也連同沐晚的名字一齊化作一道紅光,注入身份玉牌之中,不見了。
他拿出一隻比他的拳頭大不了多少的黑色圓筒,伸出一根手指在筒底輕輕戳了一下,連同身份玉牌一起遞給沐晚:“此筒我剛剛已經啟動。你殺死妖獸之後,它會自動只吸納妖晶。筒底有個紅色的圓環,每裝入一枚妖晶,圓環就會變亮一小截。當裝滿兩百枚妖晶,圓環才會全亮。記得要在一百天之內,帶此筒來這裡交任務。”
沐晚驚訝的雙手接過,道了謝,暗道:宗門為了防止弟子作弊,可謂費盡心思。
心思一轉,她抬頭,對胖管事師叔說道:“師叔,能否幫弟子一個忙?”
胖管事師叔說道:“什麼事?你先說說看。”
“弟子不想此事傳揚出去……”
不等她說完,胖管事師叔擺擺手,正色道:“任務處有規定,不得私自透露弟子接任務和完成任務的資訊。劉某在此當差將近五年,從未違規過。沐師侄盡管放心就是。”
“謝謝劉師叔。”沐晚恭敬的行了一個道禮,心中感概不已:師叔說的對,修真界裡良莠不齊,什麼樣的人都有。以外門任務處為例,那麼多管事之中,就既有為一百塊靈石賣良心的李管事,也有克己奉公的劉管事。
所以,修行是自己的事,我等修真之人無論何時何地,都當堅守道心,切莫將罪過全都歸結於周邊的人與事。
如此想來,識海裡閃了一下,腳下無端的騰起一股力量。沐晚神采奕奕,邁著駝鳥般的大步轉身離去。
待走到院門外,她才一拍腦袋,懊惱的輕呼“哎呀”。
香香在空間裡,連忙用神識問道:怎麼了?
忘了跟劉師叔打聽一下,後山哪裡有三階疾風豹。
香香得意極了:香香在來的路上就打探過了。任務處的功法堂裡有賣後山的地圖。地圖上面就標有相關的妖獸資訊。一份要賣兩點貢獻值呢。嘿嘿,剛剛你接任務的時候,香香抽空滕錄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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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好生之德
回到沐晚山,香香將地圖拿了來,交給沐晚。
沐晚接過一看,地圖是滕錄在一截褐色的樹皮上,當即頭皮陣陣發麻,聲音有些打顫:“香香,這是樹皮……”
手中的樹皮新鮮得很,還帶著香樟木的芬芳。
香香被她弄得一頭霧水,點頭肯定道:“對呀,這就是樹皮。”她是樹靈,用塊樹皮滕錄點東西,平常得很呢。
“疼不疼?”沐晚心疼極了。香香為了幫她弄張破地圖,一聲不吭的就從本體上剝了這麼大一張樹皮下來。她拿在手裡,痛在心裡。
“啊?什麼疼?”香香瞪大眼睛,微怔,旋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指著樹皮說道,“這跟我做衣裙的樹葉是一樣的啦。姐姐用完之後,記得要給香香,香香還要再放回本體的。”
哦,原來是這樣哈。沐晚松了一口氣,笑道:“行,我現在就用玉簡再滕錄一次,馬上就能還給你。”
“好的呀。”香香甜甜的笑了。
滕錄完後,沐晚將樹皮地圖還給香香。香香一招手,樹皮地圖就變成一股綠色的木靈氣,滋溜的鑽進空間裡,不見了。
“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去捉疾風豹?”
沐晚答道:“莫急,我先列個清單,去坊市准備一些東西。”
她走到練功房,在書案前坐下來,提起筆,一邊想,一邊寫著:獸籠、繩索……
香香在書案旁歪頭看著,見狀,不解的問道:“姐姐,買獸籠和繩索做什麼?”
“抓疾風獸啊。”真的完全只靠一雙拳頭去打兩百隻三階疾風豹,那就秀逗了。沐晚准備挖些陷阱之類的。她沒有類似的經驗。只是前世從一些閒書上偶爾看過相關記載。所以……天尊保佑,弟子能旗開得勝!
“尋常的獸籠和繩索哪有香香的枝葉和根莖好用。姐姐,莫要買了。”
沐晚停住筆,看著她。
香香認真的說道:“姐姐放心好了,香香不會疼的。用完之後,記得還給香香就行了。還有,香香好悶哦。姐姐到時候也要准香香出來活動活動筋骨。”
就知道胖妞妞的東西不能白用。沐晚沒好氣的伸手輕點她的額頭:“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對吧!知道了!我們晚上去!”地圖上寫的很清楚,三階疾風豹通常是白天在洞穴睡覺,只有子夜至天明這段時間裡才會出來活動。
“太好了!”某胖妞如願以償。歡喜的跳了起來。
貌似沒有什麼要准備的了。沐晚決定晚上就去後山,先試試水。於是,她抓緊時間去裡間睡覺,養足精神。
香香上午已經睡足了覺。蹦蹦跳跳的去小木棚裡查看她的靈米酒。
待月上中天,沐晚從裡屋出來。長廊上。香香已經整裝待發。她用一塊黑色的三角帕包著頭發,在頭頂打了一個漂亮的結;身上穿的也是黑色的夜行服,腳蹬一雙軟底黑短靴,簡直是活生生的從話本裡走出來一位俠女。當然。這位殺富濟貧的俠女是幼童版的……
沐晚好無語。
後山其實並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條山脈。它盤旋在外門的北邊上,綿延八百餘裡。是太一宗專門劃出來給內、外門的低階弟子們歷練的區域。山脈中有數以萬計的妖獸和東華洲上幾乎全部的常見靈草、靈藥。
但山中並無七階以上的大妖。原因是,後山的妖獸其實是宗門專門散養的。宗門對它們的管理很嚴格。未經允許,不准擅自成精(七階以上的大妖,通常被修士們戲稱為精怪或妖精)——外門有一個馴獸處,其職能之一就是管理後山妖獸。
但凡有妖獸修練到五階,宗門不但會鄭重的記錄在冊,而且會在其頸脖上套一隻馴獸圈。從此,此妖獸的行蹤,馴獸處瞭若指掌。
待妖獸修煉到了六階大圓滿,馴獸處裡的獵捕小組就會出動。擺到此妖獸面前的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加入太一宗,做戰獸;第二條是,滅殺。
即便是這樣,後山也是高危之地。宗門嚴禁煉氣三層以下的弟子去後山歷練。違者,一經發現,送去礦井裡服三個月以上、半年以下的苦役。
同時,後山的妖獸分佈也是有規章的。白階到二階的低階妖獸都在外圍,內圈是三階和四階的中階妖獸,越是高階的妖獸,越靠近中心地帶。最中心的地帶在地圖上被特意用朱筆圈出來,上面寫著“高危區”。在這裡面的,都是五階以上的中高階妖獸。
疾風豹是小型妖獸,屬獨居類妖獸,並沒有固定的棲息地。地圖上也僅僅是在內圈與外圍搭界的區域標了很多小黑點,旁邊標注:黑點處時有三階疾風豹出沒。
天公也來作美。今天晚上,月朗星稀。妖獸們最愛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中吐納靈氣,以便於吸納更多的月華。
沐晚祭起祥雲劍,直奔後山。
走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香香在空間裡示警:姐姐,那個胡珊珊正禦劍向我們這邊靠攏。
沐晚眉尖輕蹙,用神識問道:她跟了多久了?
等下,香香查看一下。
過了一會兒,香香答道:比我們慢出發半刻鍾。哼,姐姐,她分明有監視我們!
沐晚沒有吭聲,只是雙手悄然緊握成拳,加快禦劍速度,同時,在心裡暗自猜測:她是怎麼做到的?難道說,與我比鄰而居的同門之中也有她的眼線?
想到這種可能,她不禁後背發涼,用神識吩咐香香:回去後,查一查住在我們周邊的人。看他們是否與胡珊珊有往來。
哦,好的!香香一口應下,又捂著嘴吃吃發笑:姐姐,那個女人慢得要死,被我們落得越來越遠。她在飛劍上。臉都氣歪了。
沐晚冷哼。
又過了半刻鍾,沐晚到達後山外圍。沒有停留,她腳踏祥雲,徑直向內圈的方向沖去。
一刻鍾後,胡珊珊才禦劍趕到後山邊界上空。這時,漆黑的夜幕之上,唯有一輪明月普照大地。哪裡還看得到沐晚的身影?
胡珊珊放眼環顧。一口銀牙咬得“咯吱”作響。呸道:“小雜碎,跑得倒快。哼,不就是有一把好飛劍嗎?早晚都是姑奶奶的!”
這時。遠處黑黝黝的群山之中,傳來一聲沉悶的虎嘯。
“小雜碎,大晚上的也不安生,跑到後山作死。天尊保佑。讓妖獸咬死你個雜碎!”胡珊珊打了個哆嗦,趕緊調轉飛劍。急急離去。
沐晚照著地圖,很快就到達了用一處小黑點標注的地方。這裡是一個長著大片蘆葦的河灣。
月光下的蘆葦灘象被蒙上了一層銀色的細紗,美麗且神秘。河面粼粼,映著月光。銀光閃爍。
這裡的夜晚格外寧靜。
香香在空間裡問道:姐姐,香香能出來了嗎?
沐晚應道:“出來吧。”
話音還未落,香香就從空間裡蹦了出來。懸浮在她身側。應該是發覺遍地月華的夜晚穿著一身黑,反而更顯眼。小妮子很機靈的換了一身行頭,穿著一身銀白色短打,系著同色披風,腰束寸寬的金色腰帶,衣袂飄飄,英姿颯爽。
“這裡應該是疾風豹飲水的地方,我們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藏住身形。”沐晚環顧四周,如是說道。
“唔,香香先查一查。”香香說著,用雙指抵在眉心處,雙眼微合。
沐晚已經看到一個稱心的藏身之所,於是,降下飛劍。
這麼一會兒,香香已經查遍這一片的植物記憶。她飛快的說道:“姐姐,等子時三刻,陸陸續續會有三階疾風豹從四面過來喝水。這裡是它們為數不多的一個聚集點。”
如此甚好!沐晚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離子時三刻還有一柱香的時間,我們先到那條石溝裡躲起來。”說著,往身上拍了一張中階斂息符。
她看中的藏身之所是一條僅有四尺來寬的天然石溝,離河灣不過十來丈遠。石溝的上方長有一棵大榕樹。樹冠如蓋,月光之下,樹蔭剛好將石溝整個兒罩住。再加上從樹上還垂下來不少枝枝蔓蔓,如果不是她眼力極佳,根本就發現不了這一處還有一條石溝。
香香看了一眼,也贊道:“真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兩人走過去,跳進石溝裡。石溝深約四尺,沐晚站在溝底,尚能露出眼睛以上部位。而香香則比石溝矮了約摸一寸,就是踮起腳尖,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既然看不到,她索性在溝底盤腿坐下來。反正,她有的是辦法觀察外面的情形,又不是非得用眼睛看。
見沐晚站得筆直,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河灣那邊,她還伸手扯了一下前者的一隻袖角:“姐姐,時間還早得很。你先坐下來歇一歇嘛。香香會附一絲神識到榕樹上,幫你盯著的。”主人不似她,越接近子夜,反而越有精神。平日裡這個時間點,主人正是睡得最香的時候。呆會兒還要打三階妖獸呢,她很擔心主人到時會扛不住。
更何況,在她的遠古傳承裡,三階妖獸對於才築基的她來說,也算是比較厲害的存在。
現在,她心裡惴惴不安,完全沒有底。
好吧,她承認大多數的草木靈族成員都有點兒膽小。往好了說,他們是品性平和,不喜爭鬥。
沐晚想了想,從善如流的也坐了下來,背靠石溝壁,閉目養神。
香香見狀,伸出一絲神識,附在大榕樹上,密切注視著外面的情形。
大約過了一刻多鍾,一陣踢踢踏踏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沐晚的兩只耳朵微動,立馬睜開了眼睛。
幾乎是同時,香香用神識告訴她:姐姐,有三隻疾風豹從北面的山口走出來了。一大兩小,大的剛好是三階。
沐晚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站起來,扒著溝沿,往北面山口看去。
過了十幾息,山口果然現出三道黑色的影子。
這是沐晚生平頭一次看到疾風豹。她雙眼瞪得渾圓,心裡奔過一大群草泥馬:這也叫小型妖獸!
三隻疾風豹遍體漆黑,唯有尾巴尖子是白色的。最大的那只在前面,身子長約丈許。兩只小的也有兩尺多長。它們呈品字形,警覺的將腹部貼近地面,慢慢的向河灣這邊走來。
沐晚在來宗門的路上曾獵殺過很多三階妖獸。張師叔給她科普過,妖獸的修為越高,體型也越大。通常三階妖獸中,除去蛇蟲等族群,身長超過一丈的,都算是大個頭的了。以她現在的修為,要是碰到大個頭的傢伙,盡量不要與之正面交鋒。
香香又拉了一下她的袖角,用神識說道:姐姐,要不要香香先用禁錮之術定住它們?
說實話,她生平以來還是頭次看到這樣的大傢伙,心裡真的好怕怕。
這會兒,那只三階疾風豹已經帶著兩只小傢伙走到了河灣邊。它先是警覺的掃視河面,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俯下前半身,飛快的伸出一截通紅的舌頭,舔水喝。
月光之下,它的兩對尖牙露了出來,寒光閃閃。
香香看得分明,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小臉刷的變得青白。嗚嗚,外面好危險,香香好怕怕,怎麼破!
三階疾風豹呼嚕呼嚕的喝了幾口後,便退到一邊,又警覺的環顧四周,之後,它才回頭沖身後的兩只小傢伙低吼了一聲。那情形好象是催促:快點過來喝水。
兩只小傢伙蹦蹦跳跳的小跑過去,趴在河邊,也學著大傢伙的樣子,伸出粉紅的舌頭,呼嚕呼嚕的喝水。
沐晚看明白了:兩只小的還沒長牙。這是一頭母獸帶著兩只小崽子出來喝水。
她屏出呼吸,輕手輕腳的又坐回溝底。
香香詫異的看著她,用神識問道:姐姐,為什麼不出手?心裡禁不住猜測:難道姐姐也怕了?
沐晚搖搖頭,用神識答道:那一隻三階疾風豹是只帶崽的母豹。兩頭小豹子還沒長牙呢。
香香的綠色眸子裡充滿了疑惑,表示不懂。
沐晚用神識解釋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帶崽的母獸,我不殺。
如果殺掉母獸,兩只還沒長牙的幼獸失去了母獸的庇護,簡直就等於是兩道美味的點心。並且,這樣做,與涸澤而漁、焚林而獵的敗家行徑,又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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