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丁墨 -【待我有罪時】《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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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1 09:53 PM

第45章
  
  他的眼睛閃閃發光。尤明許嗤笑一聲,剛要開口,殷逢心裡還惴惴的,腦子卻轉得很快,連忙又說:「你是不是怕輸?阿許你可是很厲害的員警,要勇敢一點!」
  
  這下尤明許被逗笑了,心想乖乖,他都開始有小心眼了,會用激將法了。她拍了兩下椅子扶手,說:「行,我和你賭。如果我贏了,這起案子最後證明不是仇殺,你今後查案都不許跟著我,什麼都得聽我的。叫你往東別給我往西,讓你睡覺就不許再看電視。聽明白了嗎?」
  
  殷逢猶豫了一下,咬唇點頭,又飛快看她一眼,說:「你說了兩個條件,那我也要加一個。」
  
  「什麼?」
  
  他垂眸,慢吞吞地說:「今天那個人,你以後不要和他講話。」
  
  他提起羅羽,尤明許倒是怔了怔,心想那人確實跟癩皮狗似的,又壞又討厭。她答道:「我本來就不想理他。你今後出門都讓陳楓跟著,萬一遇上了,別正面衝突,先保證自身安全。他不是個好東西。」
  
  殷逢眨了眨眼,唇角又飛快勾了一下,答:「嗯。」然後他站起來就走。
  
  尤明許:「你去幹嘛?」
  
  他說:「我去收拾行李,很快就要跟著你查案了。我還沒加過班,是不是要帶夠乾糧和水?」
  
  尤明許突然好想抬腿在他那翹翹的屁股上踢一腳,抬手按了按額角,忍住了。
  
  沒多久,殷逢又回來了。英俊的臉上帶著笑,身後還背著個包,重新在尤明許身邊坐下。
  
  尤明許到底有些好奇,問:「都帶了些什麼?」
  
  他等的就是這一句,立刻把包裡的東西都倒出來。尤明許一看,東西準備得倒挺靠譜:換洗衣物、錄音筆、手套、鞋套、相機、筆記本、麵包、巧克力豆、水……甚至還有一支用以防身的便攜甩棍。
  
  尤明許看著他撥弄那些東西,說:「其實你為什麼非要跟著我查案呢?你以前不是作家嗎?聽陳楓說,你還給自己裝修了一個很大很好的寫作間。你去那兒寫寫書,編編故事,不好嗎?多舒服,而且是你喜歡幹的事。」
  
  殷逢答:「我不想去。」
  
  「為什麼?」
  
  這時有人敲了敲陽台的門,陳楓端著盤切好的水果走出來。
  
  殷逢答道:「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事我都記不清了。小楓子也提議過我繼續寫作,也許能更快恢復記憶。可我一想到要回寫作間,去過以前那個殷逢生活,就覺得很不舒服。我不想去,阿許我不去。」
  
  尤明許一愣。他以前……不是很成功嗎?
  
  一旁的陳楓,看著殷逢,靜默不語。
  
  尤明許看了眼陳楓,問:「殷逢,那你記不記得,是什麼事,或者什麼人,讓你覺得這麼不舒服?以至於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殷逢搖了搖頭。
  
  尤明許:「是陳楓嗎?」
  
  陳楓的臉色微變。
  
  殷逢抬頭看了看陳楓,說:「小楓子很聽話,雖然不可愛,但我不討厭他。」
  
  陳楓這才笑笑。
  
  尤明許又問:「那是不是上次那個女人,叫……」她看一眼陳楓,陳楓答道:「蘇子懿。」
  
  殷逢卻回憶了一會兒,才想起他們說的是誰,搖搖頭說:「她是有點討厭,但跟我沒什麼關係,我才不要在意她。讓我感到渾身不舒服的人,不是她。」
  
  尤明許不動聲色地問:「那是誰?」
  
  陳楓臉色沉靜無波。
  
  殷逢的眉頭皺得深深的,過了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那是誰。可我每次想要努力回憶過去,就覺得很不舒服。總覺得那裡有個人,一直看著我,盯著我,威脅我。我記不起來他是誰了,但我知道他就在那裡!在我過去的生活裡,就跟團烏雲似的,一直追著我。我一點都不想要回到過去,不要見到他!」
  
  他的情緒明顯變得激動,臉色很差,嘴唇緊咬著,反而有點像最初尤明許在藏地碰到的那個驚懼倔強的模樣了。
  
  尤明許和陳楓都沉默著。
  
  殷逢卻陷入了一些模糊、斷續的記憶畫面裡。其實這些天,他也有遵醫囑,試圖回憶過去。他也沒和尤明許說,腦子裡已模糊有些畫面,他也知道自己的記憶,大概正在慢慢開始恢復:譬如說曾經的自己埋頭在一個非常大的房間裡寫作;自己端著酒杯,和一群人聊得很開心的樣子;甚至還有那個蘇子懿,跟在他身邊,兩人都沒說話。
  
  也有自己一個人在昏暗的房間裡,蹲在地上,雙手抓住頭髮。他不記得那時自己在幹什麼了,只覺得那時一定非常痛苦。所以酒杯才砸了滿地,他看到自己笑得非常古怪……
  
  至於「那個人」的存在,是一種感覺。他甚至能感覺到,那個人,窺探著過去的自己的生活。令過去的那個殷逢,感到棋逢對手,也感到孤獨、恐懼和沉默壓抑的歇斯底里。
  
  ……
  
  回憶了這麼幾次,殷逢就覺得有點煩了。他覺得過去的自己太複雜了,還做作,心裡裝著不少麻煩。所以他就不太願意想了。既是不願意再去探尋「那個人」的存在,有點逃避的意思。也是和過去的「自己」相比,殷逢覺得現在的生活,明顯快活自在多了。
  
  殷逢漸漸進入神遊狀態,尤明許只看到他靠在椅子裡,雙目望著夜空,半陣都不動一下。這也是尤明許習慣的「半傻」狀態,好歹他的情緒平靜下來了,她沒打擾他,而是轉頭看著陳楓,輕聲說:「看來他過去的事,我們有必要找個時間,好好聊一聊了。」
  
  她這麼說,陳楓的感覺有那麼一點點受傷。因為他才是跟隨了殷逢很多年,站在殷老師一邊的人。此刻尤明許的語氣,卻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
  
  然而陳楓很快調整了情緒,尤明許這麼護著殷逢,和他立場一致,自然是好事。
  
  不過……
  
  陳楓說:「能說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有些事,只有過去的殷老師,一個人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1 09:58 PM

第46章
  
  盛夏的時光,就這麼一天天轉眼間過去。
  
  曾經發生了恐怖兇殺案的望月山小區,第二天就恢復了熱鬧嘈雜。人們忙著上班、接送孩子、做生意……案發樓下圍著的警戒線,起初還有人駐足張望。後來乾脆就沒人搭理了。到了第三天,警戒線就被人扯掉了,因為擋路。
  
  住在這棟樓的一些住戶,最近倒是不敢回來住。畢竟,太「凶」了。還是不時會有記者,跑到樓下拍照報道。301室的燈,從此始終熄滅著。
  
  案發後,員警還去探訪過受害者家屬幾次。死者謝惠芳的妹妹謝惠芬,和丈夫住在朋友家裡。他們等待著抓到兇手,但再過幾天還抓不到,他們就等不了了,要回外地上班了。畢竟生活總要繼續。
  
  他們的兒子李必冉在家待了幾天,就回學校上課了。起初會有一些同學過來安慰、詢問。在李必冉一五一十回答時,幾乎全班同學都豎著耳朵聽,低聲驚嘆。李必冉在學校裡,走到哪兒,都有人注視他。不過這關注也就維持了幾天,幾天後,他身邊又沒什麼人了。他沉默的上課、吃飯、睡覺。老師關心過他有沒有事,他說沒事,我挺好的。
  
  又過了兩天,也就是案發後第五天。
  
  所有的刑警幾乎不眠不休,把本地區內所有的盜竊慣犯、刑滿釋放人員,都挨個排查一遍。同時更加深入地瞭解謝惠芳的人際關係。然而依然一無所獲。
  
  找不到嫌疑人。她的身邊,沒有人有動機和條件作案。潛在犯罪分子裡,也沒人符合作案條件。
  
  兇手心思縝密,有計劃性,反應速度快,具有一定的反刑偵意識。作案手段兇殘,沒有人性。穿39碼鞋,作案當天背包(換下血衣),兇器為市面常見西瓜刀,目前還未找到。
  
  因為案發小區人流車流量大、監控設施落後,無法找到別的線索。但最讓警方頭疼的是,大部分案件,嫌疑人和受害者或多或少都有些線索聯繫。這個案件,迄今為止,卻沒找到兇手和受害者的半點關聯。
  
  ……
  
  這天丁雄偉去市局開會,被領導狠狠訓了一頓。他回分局裡,立馬把隊裡的人也訓了一通。可大家心裡也覺得憋屈啊,個個都累成狗了。樊佳蔫蔫巴巴問:「丁隊啊,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上次排除了,慣犯作案,現在啥也沒查出來。那接下來往什麼方向查啊?」
  
  丁雄偉沉思片刻,說:「今天都回去歇一歇,想想該怎麼弄。明天一早開會。」
  
  散場的時候,許夢山忽然來了句:「難道真的是陌生人隨機作案?」
  
  樊佳瞪大眼:「變態殺手?」
  
  尤明許卻嗤笑說:「哪有那麼多變態殺手?你以為人人都是顧天成?」
  
  話雖這麼說,尤明許收拾好東西,抬頭望著窗外。暮色已經降臨,城市燈火初上,看起來十分寂靜、安寧、遙遠。兇手也許就安坐在城市的某個角落裡,成功切斷了自己和案件的一切關聯。尤明許總感覺,這案件還有很大的隱情,逃過了他們的視線,也許就在眼皮子底下呢。可這茫茫暮色,暫時將一切都籠罩,令追尋真相的人,心中焦灼又憤懣。
  
  尤明許回到家已是夜裡九點多。
  
  客廳沒開燈,只有一個人影坐在沙發上,電視的光線明明暗暗。尤明許打開燈,就見殷逢立刻站起來。尤明許不看他,徑直往臥室走。
  
  結果剛走到沙發旁,聽到他說:「阿許賭輸了。」
  
  尤明許橫他一眼。今天他穿的是黃嫩嫩的T恤,大褲衩。更襯得皮膚白皙透亮。眼睛彎彎含著笑。尤明許覺得,這樣的他看著簡直嫩得要滴出水了。
  
  尤明許:「誰說的?」
  
  殷逢答:「我這兩天都在關注案件,沒有任何取得進展的消息。而且你剛走進來的臉色說明瞭一切。」
  
  尤明許瞟了瞟他,走到沙發坐下。殷逢也立刻挨著她坐下,那熱熱的小腿幾乎都貼在她的牛仔褲上。尤明許沒好氣地說:「坐過去點。」
  
  他慢吞吞往旁邊移開一點點。
  
  尤明許心裡嘆了口氣,說:「確實像你說的,謀財這條線,我們什麼也沒查出來。現在案子就跟大晚上掉進冰窟窿似的,兩眼一抹黑。」
  
  殷逢的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運作的,想了想,說:「阿許你有沒有掉進過冰窟窿過,我沒掉過。是不是很冷,很刺激?」
  
  尤明許:「……」
  
  她摸出煙,點上一根,慢慢抽著。
  
  記憶中,殷逢還是在西藏時,看到過她抽煙。現在已經很久沒看過了。她是又發愁了嗎?
  
  柔和的燈光下,女人綁著簡單馬尾,可那張臉依然顯得清媚冷傲。她指間夾著那支煙,慢慢吐出白色煙氣,更顯得雙眸清亮如星。
  
  殷逢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尤明許察覺了,忽的一笑,一口煙吐在他臉上。煙草味撲鼻而來,殷逢原本有點嗆,透過煙,看著她臉上的笑,忽然間傻傻的也笑了。
  
  於是他乾脆雙手摁著屁股下的板凳,閉上眼,仰起臉,輕輕地嗅著煙氣味兒,她吐出多少,他就用力吸多少。
  
  尤明許覺得這傢伙的模樣實在太像小狗了,戳熄煙頭,一摁他的頭,教訓道:「抽什麼二手煙,不學好!」
  
  殷逢瞪大眼,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尤明許斜瞥他一眼:「呦,還會說成語了。」其實這句話是自動冒進殷逢腦子裡的,說來奇怪,話一出口,他似乎就憶起了這句話的意思,於是他微微一笑:「看來我又聰明瞭一點。」
  
  尤明許失笑,靜靜看著他眸色清澈的樣子,說:「你說的沒錯,我認輸。也許你真的……我們出去走走吧,聊聊案子。」
  
  夜色已深,兩人又走到了江堤上。此時沒什麼人了,燈光稀疏,車流不息。江面映著斑駁的光。
  
  尤明許心裡想著事情,沉默了許久。殷逢則自個兒玩著踩影子的遊戲,踩中了尤明許的頭,會偷偷笑。要是踩中腰或者胸,會飛快抬頭看她一眼,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過了一會兒,尤明許開口:「謀財的可能性基本排除了。但你所認定的仇殺,基本也可以排除。那麼,你認為陌生人作案的可能性有多大?變態殺手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福爾摩斯不是這樣說的嗎?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結果即使再不可思議,也是事件的真相。
  
  殷逢想了想,說:「其實從目前看來,他的種種行為,並不符合精神病態的典型性。他顯然是具備組織能力的,可是從屍體看,他對受害者沒有折磨過程,也沒有明顯標記行為。幾乎就是亂砍一通。這等於說精心挑選、仔細籌謀後,隨意殺掉。如果真的是變態殺手作案,那這個殺手也太沒有追求了。那他到底要什麼?他通過這個殺戮過程,沒有達成明顯的快感和儀式感。
  
  當然,我這樣說,不是說必須要有儀式感,才是連環殺手。只是你看,顧天成這麼個半路出家、自我催化成熟的變態殺手,都會和受害者交談、戀愛、折磨放血……所以我認為,還沒有明確的行為證據,讓我們可以斷定,是精神病態殺手隨機作案。」
  
  他的嗓音清澈無比,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明明在說殺人和屍體,卻好像在說明許我要吃這個不吃那個。
  
  這些話是他身體裡那個老男人說的。尤明許心想。
  
  「可是……」她說,「既然不是謀財、情殺,又找不到仇殺動機。除了陌生人作案,還有什麼可能?」
  
  殷逢用手指按在嘴唇上,望著天空想了一會兒,露出個得意的笑,說:「他有一個行為,還是洩露了點東西,很強烈的,阿許想到了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1 10:22 PM

第47章
  
  殷逢問:「阿許想到了嗎?」
  
  這語氣,令尤明許斜瞥他一眼,有種自己一直踩在腳下的小弟,膽敢平起平坐的感覺。
  
  她語氣急躁地反問:「什麼?」
  
  殷逢的眸光,破天荒變得有些深邃,說:「殺人之後,他把他們都拖到廚房,胡亂堆在一起,然後用桌子蓋住。他沒有掩飾受害者身份的必要,所以我認為這個行為代表的是兇手事後的恐懼和愧疚。」
  
  尤明許沒說話。這是一種有點奇怪的感覺,殷逢的這一點推理,是有一定道理的。而正因為窺知了兇手的這一點心理,原本一片模糊的兇手形象,似乎變得有些具體了。
  
  「所以,兇手和謝惠芳認識的可能性更大。」殷逢說,「他就在你們調查過的人當中,你們一定遺漏了什麼。」
  
  尤明許蹙眉不語。
  
  殷逢忽然燦爛一笑,說:「當然,還有很小的一種可能性,非常小——就像阿許說的,他確實是陌生人。儘管完全算不上一個有組織能力的殺手,也還沒有摸清自己的終極訴求是什麼,他依然有一定程度的心理扭曲。
  
  謝惠芳是他精心挑選後的目標。他在謝惠芳身上帶入了自己的仇恨、恐懼和愧疚種種情緒。換句話說——他把她當成另一個人復仇殺掉了。謝惠芳起到了替身的作用。在現實生活裡,他也許無法反抗自己真正憎恨的那個人。」
  
  尤明許的思緒彷彿也陷進殷逢所描述的那個模糊形象裡,一張陰暗、猙獰、驚恐、壓抑的臉,似乎就在眼前。
  
  而當她抬起頭,卻看到一張陌生的臉。
  
  也許是講得太興奮,明明還是那蓬鬆的頭髮,明峻的五官,殷逢的嘴角含著點笑,眼裡有興奮、洞悉、老成的光。
  
  尤明許怔住。
  
  她知道自己在這一剎那,看到那個人了。
  
  可尤明許此時複雜的目光,卻令殷逢的腦子迅速從案情中抽離出來,他怎麼覺得阿許現在看他的樣子,怪怪的。於是他伸手,拉住她一邊臉頰,輕輕一扯。
  
  「疼。」尤明許下意識說。
  
  他就這麼直勾勾看著她。尤明許忽然回過神,一把拍掉他的手。他低頭一笑,問:「你要不要扯我的臉?」然後伸頭過來。
  
  「不要!」
  
  看著他那副熟悉的二百五模樣,尤明許心頭沒來由一鬆。可莫名的,也有一絲煩躁的情緒,在滋生。也許是想擺脫這情緒,她又說:「如果像你所說,還是熟人作案可能性更大。但是所有相關人,我們都調查過了。沒有人有明顯動機。」
  
  殷逢搖搖頭,說:「每個人的成長背景和心理狀況都是不同的,你們覺得是很小的事,不構成動機,或許對於心理長期壓抑的人來說,那件事卻會被無限放大,足以令他罔顧一切殺個痛快。」
  
  尤明許又低頭沉思。
  
  殷逢目不轉睛看了她一會兒,又把頭伸過來,說:「看來我真的是挺聰明的啊,你覺得呢?」
  
  尤明許客觀地答:「還不錯。」
  
  他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後直起腰,繼續往前走,腳踢著地面的石子,眉眼微微含著點笑。
  
  「那現在的我,對你而言,是不是挺有用的?」他說,「你並不是白養我?」
  
  尤明許沒想到他還記著這個茬兒呢,那天他當著那麼多人說她養自己,不是還挺理直氣壯的?
  
  她也笑了,故意逗他:「有沒有用,還得再用用,才能下結論。」
  
  他不出聲了。
  
  尤明許伸手摸摸他的頭,說:「逗你玩的,你很有用,你說的很多,我都不懂。而且我沒有養你,你花的都是自己的錢。你不是知道自己很有錢嗎?」
  
  殷逢站住了。
  
  尤明許也停下腳步。
  
  他忽然拿起她一隻手,把頭低下去,在她的掌心裡,閉著眼,用臉輕輕蹭。
  
  尤明許一愣,面前的男人太英俊乾淨,在她面前彎腰低頭的姿態天經地義。掌心不斷傳來酥酥癢癢的感覺,漸漸的,那細細密密的感覺彷彿一根著火的細線,從掌心一下子竄到了心口,像是有什麼無聲炸開。尤明許一把抽出手,吼道:「你幹什麼?」
  
  殷逢抬頭,愣愣的模樣:「你……不想摸摸我嗎?剛才你都那麼誇我了。」
  
  尤明許靜默片刻,也不說什麼,神色如常地繼續往前走。殷逢立刻追上來,他這麼快又忘了剛下的一茬,高興起來,邁著大長腿,在她邊上一跳一跨。有時候故意扯一下她的馬尾辮,然後跑遠。見她不理,又跑回來。有時候故意落後很多,等她不耐煩地回頭看,他才綻出個大大的笑,做出短跑運動員的起跑姿勢,一口氣追上來。
  
  尤明許本來走得好好的,目不斜視大步流星,被他這麼搞來搞去,都快不會走路了。
  
  恍惚間,她感覺就像回到了被隔壁班臭小子騷擾的時光……
  
  等快到家時,殷逢終於歇菜了,安靜走在她身邊。過了一會兒他說:「阿許,那我們說好了,以後我都跟著你查案。」
  
  尤明許抬眸看著周圍的高樓林立,燈光錯落,笑了笑說:「你不會一直跟著我的。」
  
  他咬唇:「為什麼?!」
  
  尤明許說:「因為你終有一天會醒的,會恢復記憶。等你想起一切,病也完全好了,呵呵,你肯定掉頭就走。你到時候才不想見我這個,見過你所有糗樣的小員警。」說完她就低聲笑了。
  
  殷逢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望了她好一會兒,說:「阿許我不會那樣。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會那樣。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如果將來做不到,我就從樓上跳下去給你看。」
  
  尤明許心想,我要你從樓上跳下去幹什麼,我又要你一直跟著我幹什麼?知他現在根本不理解將來,索性笑笑,往樓棟門走去。
  
  他默默跟在後頭,走了一會兒,又開口,語氣硬邦邦的:「我剛才做了個決定。」
  
  尤明許:「什麼決定?」
  
  他緊跟上來,手抓著她身邊的樓梯扶手,幾乎是有些急切地攆著她:「我要換個名字,不叫殷逢了。我和以前那個人不一樣,免得你總覺得我會變成他那個討厭的樣子。」
  
  尤明許失笑,問:「那你想叫什麼名字?」
  
  他看著她的神色,說:「我這兩天想了個名字,『英俊』。我就叫『尤英俊』怎麼樣?和你一個姓。」
  
  尤明許靜默一瞬,用手按住嘴,到底還是笑出了聲,最後索性哈哈笑了起來。殷逢見她笑得開懷,不由得也跟著笑了。
  
  尤明許很久沒這麼大笑過了,等走到家門口,嘴巴都笑酸了,拍拍他的肩膀說:「行,以後我就叫你英俊,尤英俊。」
  
  殷逢露出個心滿意足的笑,點了點頭。
  
  尤明許含笑脫鞋進屋,就在這時,手機響了。她一看是局裡打來的,立刻接起。
  
  「麓山工廠附近剛剛發生了一起兇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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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2 10:04 PM

第48章
 
  已是子夜了。燈光都在很遠的地方,這裡不過是一條偏僻、陰暗的小路。旁邊就是嶽麓山脈。路的周圍雜草叢生,都快有一人高。此時,草葉上濺滿血跡。
  
  隔得老遠,尤明許就聞到了血腥味,讓人心裡發悶。跟在她身旁的殷逢,倒是一臉恬靜如路邊一朵大野花。
  
  尤明許忽的想,他現在這樣也挺好的,無知無畏,哪怕面臨鮮血,世界一派天真爛漫。他那麼肯定的說以前的自己過得不好,現在的他也許真的更快樂呢?保持這樣,又有什麼不好?
  
  於是尤明許招招手:「跟緊我。」案發現場,可容不得他亂跑。
  
  他飛快點頭,上前一步,幾乎貼在她後背上,簡直跟個人體大掛件似的:「這樣……夠緊嗎?」
  
  尤明許額角跳了跳,之前憐香惜玉的心情蕩然無存:「退後!不是讓你黏我身上!」
  
  屍體是抄近路去上夜班的一名工人發現的,此時那人還驚魂未定地在做筆錄。許夢山和樊佳早到了,看到尤明許領著殷逢出現,都愣了愣。然而尤明許根本不打算解釋,戴好手套徑直走向屍體。
  
  殷逢倒是衝許夢山等人笑了笑。眾員警看著他那嫩黃色超人T恤胸口掛著的,明晃晃的省廳專家證,都沒吭聲。事實上,也沒空理他這個閒人。
  
  死者趴在地面,背部中了數刀。從身量體貌看,是個年輕男人。鮮血滿地,那些刀傷雜亂無章,因而看起來更加破爛慘烈。他幾乎成了個模糊的血人。
  
  更殘忍的,是死者的臉,也被剁了數刀,看著不像是個人了,像是一團爛泥。
  
  尤明許蹲在屍體前,打量了好一會兒,壓下心頭那噁心窒塞的感覺。她說:「兇手是從背後偷襲的,第一刀就砍得很深,瞬間令死者喪失行動能力。然後兇手又連砍數刀,死者甚至連轉身都沒能夠,正面沒有傷口,直接撲倒在地。」
  
  她目光一掃,落在屍體旁那個男式錢包上,半舊,染著血,蹩腳的仿大牌人工皮,打開一看,裡頭是空的,也沾了一點血跡。
  
  「兇手拿走了錢包裡的所有東西。」尤明許說,「現場沒有發現手機,應該也被拿走了。他還在死者臉上砍了好幾刀,令其毀容。而後逃走。」
  
  自言自語般說完後,她看向蹲在屍體另一旁的殷逢。心想老子在幹什麼,居然下意識和他交流心得。還真把他當成搭檔了?許夢山死哪兒去了。
  
  殷逢聽得卻很認真,點了點頭,就在血肉模糊的屍體旁粲然一笑:「阿許把我腦袋裡想的話都說出來了。」
  
  尤明許扭頭,懶得和他心心相印。
  
  結果他又說:「不過,我比你還多一句。」
  
  「什麼?」
  
  「毀壞死者容貌,要麼,是為了拖延確認死者身份。要麼,就是想要掠奪死者的身份和人格。我猜,是後者。」
  
  尤明許又看了眼死者的臉,沒說話。
  
  死者的身份,果然很快得到確認。
  
  因為他的上衣口袋裡,還揣了張工作證。警方根據工作證上的資訊,請來工廠的相關人辨認,幾乎可以確認,死者是該工廠的一名技工。準確的DNA和指紋鑒定結果,幾個小時後也能拿到。
  
  按照工作證上的資訊,他叫徐嘉元,25歲,湖南省沅陵縣人,來這家工廠打工已有兩年多。根據工廠方面反饋的消息,他今晚不上夜班,有人看到他和幾個工友在一間宿舍裡打牌。他不住在廠裡,而是和幾個工人租住在附近的鎮上,因為生活比較方便。這條小路,能從工廠通到他租住的農居,是近路。
  
  許夢山負責和工廠方面聯絡,很快傳來確認消息:今晚徐嘉元和那五名牌友,打到了10點多,因為輸了幾百塊,他也沒了興緻,離開工廠回家。這和法醫初步推斷的死亡時間也對得上,也就是說,確認他是在抄近路回家的途中遇害。
  
  尤明許是這組人的頭兒,聽完這些情況匯總後,她說:「兇手極有可能熟知死者的行為習慣,並且知道他今晚在廠裡打牌,跟蹤死者或者蹲守在此,預謀殺害。」
  
  眾人都點頭。都幹了些年頭了,這種關鍵判斷,一聽就明白。他們感覺這個案件,就像經手的許多案子一樣,戳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兇手就在眼皮子底下呢。
  
  於是大夥兒的思路都很清楚,立刻兵分兩路,一路去查和死者打牌的那些人;另一路去調查與死者合租的三名室友。
  
  尤明許帶著殷逢,先去跟牌友那一組。因為他們是最後見過死者的人。
  
  發生了命案,廠裡也非常緊張,積極配合,連夜提供了詢問室,把那幾個牌友也全叫過來。只不過當旁人看到殷逢這位專家衣服上的卡通圖案時,都多看了一兩眼。
  
  尤明許於是心想,明天就得剝了他心愛的T恤,讓他換上件普通衣服。以後他既然跟著她了,就不能再讓他丟人了。
  
  殷逢其實挺敏銳的,也注意到別人都在看自己。他微微一笑,挺了挺胸膛。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長得很帥,大家都喜歡看。不過他才不稀罕別人。
  
  尤明許和許夢山問話時,殷逢就安靜地坐在一旁,全程沒有說話,只是一瞬不瞬盯著每個人。尤明許工作得很專註,偶爾停下喝口水時,才注意到他的沉默。感覺他即便傻了,也挺上道的,很懂規矩。
  
  等到中間,許夢山出去溝通安排,屋子裡就剩他們兩個。尤明許翻了兩下筆記本,說:「今天挺乖。」
  
  殷逢答:「我一直很乖。」
  
  尤明許笑了,說:「最近是誰動不動就發脾氣不說話,低頭生悶氣,要人哄的?」
  
  他的臉慢慢紅了,分辯道:「可阿許每次一哄我,我不就聽話就範了?」
  
  尤明許看他兩眼,低頭繼續看筆錄。
  
  許夢山很快又帶人進來了。
  
  這一晚參與打牌的,一共五個人。他們的口供也都一致:徐嘉元打牌到10點多,輸了八百多塊,身上只剩一百多,本是接下來幾天的生活費。他有些不高興,就先走了。當時還有個人贏了一千多,一個贏了300,其他三個多多少少都輸了。剩下的人一直打到剛才。
  
  雖然他們打牌的那間宿舍沒有攝像頭,但是樓層和進出口都有,也有不少目擊證人。他們說的話,很快就可以取證確認。
  
  等許夢山領著這些人出去,尤明許正在整理筆錄,就感覺到一個熱乎乎的人湊到臉旁邊。她眉都沒抬一下,繼續幹自己的事。殷逢開口:「本英俊認為……」
  
  尤明許差點沒被自己的呼吸給噎住。
  
  而他說著如此可笑的話,神色卻清明篤定:「本英俊認為,他們說的都是真話。因為我觀察了他們的微表情和行為邏輯,都是真實合理的。而且幾個人說的細節,相互都對得上。」
  
  尤明許不搭腔。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很快許夢山就拿來了工廠保安室新鮮出爐的監控視頻,印證了他們的口供。
  
  這五人,暫時排除了直接嫌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2 10:32 PM

第49章
  
  步出工廠時,已是凌晨三點。
  
  本就是偏僻郊區,夜靜得很空曠。尤明許抬頭看了看天空稀疏的星子,心情有些莫名的寂寥。也許是因為,最近這幾天壓在心頭的東西太多。謝惠芳一家的案子,還陷在迷局裡。今天又出了一樁案子。
  
  不過,以尤明許的經驗判斷,這起案子,應該很快就能破。不會有謝惠芳案那麼棘手。
  
  附近的警力已經調集,在案發現場附近大規模搜查,說不定很快就能發現嫌疑人的蹤跡。這麼想著,尤明許的心情輕鬆不少,轉頭望去,就見殷逢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眼淚汪汪地望著她,那模樣頗有點呆。
  
  尤明許笑了,說:「睏就回去睡。你不必非得跟我熬一整個晚上。」
  
  他大概是睏極了,眼眶也發紅,揉了揉眼睛,說:「阿許上班原來這麼累,我不陪你,你就更可憐了。我要陪。」
  
  尤明許說:「呵,我可憐?」
  
  他點點頭。她倚在車邊,抽支煙提神,他就在邊上等著。尤明許其實也有些犯睏,本就連著忙了這麼多天,她手夾著煙,閉著眼,揉了揉眉心。
  
  忽然間就感覺到兩根柔軟的手指,落在自己太陽穴上。她沒有睜眼,任由他服侍著。殷逢的力道很適中,一下下揉著。尤明許心想,也許這傢夥,以前是渣男時,經常逛洗浴按摩?豬肉吃多了,都學會豬跑了?
  
  這麼想著,尤明許輕輕笑了。任由他揉著,手裡的煙放下。在兩人都看不見的指端,煙灰一點點自己掉落。
  
  殷逢也一邊揉,一邊看她。這樣子好乖啊,整張臉都任由他弄。殷逢的心頭有了些許熾熱的感覺,心想,要是能夠一直給她這麼揉下去就好了。這輩子別的他都不幹,就給她按摩,讓她放鬆,讓她不累,也不睏,眉頭再也不要深深皺著。
  
  尤明許睜開眼,目光已恢復清亮,說:「好了,謝謝。」
  
  殷逢放下手,杵著不動。
  
  尤明許摁滅煙頭:「怎麼了?」
  
  他嘴角飛快閃過一絲笑,然後閉眼,抬頭,把自己的臉湊過來。
  
  尤明許:「……」
  
  「按重一點。」他說,「本英俊的骨頭比你硬,而且腦袋睏得有點痛。」
  
  尤明許抬手就在他太陽穴重重摁了兩下,他一縮,尤明許哈地笑了,說:「按完了,上車!趕時間。」
  
  鎮上距離工廠不過幾分鐘車程,走路不會超過20分鐘。
  
  尤明許和殷逢面前,是一幢三層農家自建小樓。周圍大多是這樣的房屋。此時樓下停著幾輛警車,還有一些村民在張望。
  
  死者徐嘉元和廠裡另外三名工人,一起租在三樓。一樓、二樓都租給了別的住戶。所以這一棟樓裡,住了很多人。樊佳正帶人勘探現場,並對三人做初步筆錄。
  
  尤明許帶著殷逢上樓時,看到玄關旁,一名員警正在給一個人做筆錄。看到那人,尤明許停下腳步,問:「他是?」
  
  員警懂她在疑惑什麼,答:「他叫劉若煜,是徐嘉元的室友,包裝車間的工人。」壓低聲音說:「自稱18歲,還沒有拿出身份證。我看最多不超過16。」
  
  尤明許又盯著劉若煜,他正好也抬頭看過來。他個子倒不低,身材也結實,相貌普通,皮膚有點粗黑,一看就是幹慣了體力活的。但仔細一看,的確是張稚氣未脫的臉。尤明許同意同事的判斷,看樣貌氣質也就十五六歲,竟然和大人們一起上班了。
  
  劉若煜的表情明顯有些緊繃,臉色發白。他的嘴緊抿著,透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陰鬱沉默。
  
  那名員警又說:「快把身份證拿出來,你才多大點,居然跑到工廠上班。這事兒肯定要讓工廠擔責任處理的,你這孩子,就別強著了……」
  
  劉若煜低下頭,脖子上的青筋都鼓出來了。
  
  三樓一共兩間房,死者徐嘉元和劉若煜住一間,另外兩名城鎮青年住一間。尤明許和殷逢先到了死者房間裡,只見靠窗朝陽的那張床,凌亂一些。還丟著幾件衣物,一看就屬於年齡更大、身材更高大的徐嘉元。屋內只有一張書桌,就在徐嘉元床邊,上面放著台電腦,還貼著幾張明星美女海報。還有幾本五花八門的書,什麼《100天訓練成千萬富翁》、《厚黑學-洞識人心》、《苗疆鬼事》、《香港娛樂圈秘聞》……但即便是這些書,看起來都很新,幾乎沒翻過的樣子。
  
  「這是誰的桌子?」殷逢問。
  
  一名員警回答:「徐嘉元的。」
  
  殷逢「哦」了一聲。
  
  房間另一側,劉若煜的床,則顯得單調很多,床也小一些。看起來最普通廉價的那種床單,疊得倒是整整齊齊。床下塞著兩個箱子和編織袋。別無他物。垃圾桶就在他的床腳。
  
  就好像他整個人的空間,都縮在這個房間的一角裡。
  
  另外兩名室友,一個叫劉平,一個叫蔣明軒。從他們身上,其實可以大致看出徐嘉元生前相似的模樣——二十幾歲的城鎮青年,穿著稍顯土氣,樣貌和經濟條件皆普通。幹著一份乏味的工廠工作,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打牌、吃喝、混日子。
  
  聽到徐嘉元出事的消息,他們倆也很震驚,半陣說不出話。他們和劉若煜的口供完全一致:案發這個晚上,三人在宿舍叫了外賣,之後就打遊戲的打遊戲、刷劇的刷劇,沒有外出。他們都知道徐嘉元今晚有牌局,所以即使超過12點他沒回來,也沒人在意。
  
  至於他們三人有沒有說謊,只要調集路口監控和詢問附近住戶,就能很快確認。
  
  這個顯而易見的調查結果,令尤明許微微一愣。
  
  因為起初,在看到屍體之後,她認為和死者一起打牌的牌友,或者這三名室友,嫌疑是最大的。因為只有他們最熟悉死者的行為習慣和今晚行蹤。但現在,所有人都有非常明顯、確切的不在場證明。而且經驗告訴她,他們都沒有撒謊,也撒不了謊。
  
  那就是說,還有別人?
  
  她立刻讓同事們,詢問了這八個人,同一個問題:
  
  「死者最近有沒有和什麼人結仇?或者經濟糾紛、感情糾紛?」
  
  那五名牌友很快給出近乎一致的答覆:「不清楚。」「應該沒有吧。」「小徐在廠裡混得還蠻開的。」「徐嘉元雖然平時愛開玩笑了一點,脾氣還有點燥,但他人夠圓滑,幾乎不得罪什麼人的。」「誰能和他有這麼大的仇,把人給殺了啊?」
  
  又問三名室友。
  
  劉若煜還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十幾歲的少年低著頭,說:「我不知道,他好像沒什麼仇人。他死了,我們都很難過。」
  
  那名叫劉平的室友說:「他能有什麼仇人?我們就是普通上班的,平時也就自己幾個人玩。真想不通到底是誰要殺他。他是不是遇上搶劫殺人犯了?」
  
  員警答:「這個你不用問,我們會查。你最近,他有跟誰有過口角、矛盾衝突嗎?」
  
  劉平一怔,說:「大家平時都是開開玩笑,吵吵鬧鬧,又不是真的鬧矛盾。」
  
  蔣明軒也想不出,死者最近和誰有仇。
  
  員警問:「他有沒有跟誰借錢,或者網路貸款,和人有經濟糾紛之類?」
  
  蔣明軒想了想,答:「沒有啊,我看他最近不像缺錢的樣子,也沒買什麼東西。他們打牌輸輸贏贏也就幾百塊,前幾天我還跟他借了三百塊買衣服呢。不過我一發工資就還給他了啊。」
  
  「他最近和誰有過口角、矛盾衝突嗎?」
  
  蔣明軒也不知道想到什麼,頓了頓。員警的嗓音嚴厲了幾分:「有一說一,猶豫什麼?這是命案!」
  
  蔣明軒立刻說:「沒有警官……只是平時在宿舍裡,徐嘉元和劉若煜相處得不太好。他有時候會嘲笑劉若煜土氣,有時候……有時候也使喚劉若煜跑腿做事。劉若煜心裡可能不太舒服吧,但還是聽徐嘉元的。
  
  前幾天,他們倆還杠上過一次。徐嘉元讓劉若煜去買煙,劉若煜在看小說,不肯去。徐嘉元就罵劉若煜,還說……不去跑腿就去揭發他是童工,讓他上不了班回山窩裡去。劉若煜當時很憤怒,說……說……」
  
  「他說什麼?」
  
  「他說……老子總有一天要砍死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3 09:40 PM

第50章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幾個員警都抬起頭。尤明許立刻問:「那徐嘉元說什麼?」
  
  蔣明軒的聲音小下去:「徐嘉元說……他也要砍死劉若煜。」
  
  見員警們都不說話,蔣明軒說:「這個……都是氣話吧,大家都是隨口說說,哪能真的砍人。而且那之後,過了幾天,他們倆又沒事了,還一塊坐車到市裡玩,打遊戲吃飯呢。而且今天晚上,劉若煜一直跟我們在一塊,哪兒都沒去。」
  
  員警們個個皺著眉。
  
  沉默了很久的殷逢,忽然開口:「平時徐嘉元欺負劉若煜的時候,你和劉平做了什麼?」
  
  所有員警立刻看向這位傳聞中的大人物。不過,見到人家的正主尤明許眉都沒抬一下,似乎默認了他的發問,於是都安靜聆聽著。
  
  蔣明軒低下頭:「我們……沒做什麼。」
  
  殷逢嘟著嘴,神色很難得的嚴肅著:「你們是沒阻止,還是沒有參與欺凌?」
  
  蔣明軒一下子慌了,說:「那……那能算欺凌啊,都是開玩笑,開玩笑,他小嘛,逗他玩的……」
  
  殷逢搖了搖頭,目光冷冷的:「他年紀小,你們就可以隨意嘲笑、使喚、威脅?為什麼成年人在欺凌孩子時,能夠那麼輕易就原諒自己?只是因為,唯有在孩子身上,你們這樣的成年人,才能感到自己是強勢有力的嗎?」
  
  沒有人說話,蔣明軒也無言以對。尤明許看向殷逢,他顯然是生氣的,臉有點紅,眼神卻銳利逼人。咋一看,都不是特別傻了。
  
  ——
  
  東方已露出魚肚白。
  
  尤明許走下這棟鄉鎮民居,透透氣。半夜看熱鬧的村民們也散了,大概都回家補眠去了。小鎮的街道顯得很安靜。那些嘈雜的、伴隨著城市化和外來人口湧入的魚龍混雜,還未在新的一天登場。長長的街道,終於恢復了幾分寧靜鄉村的味道。
  
  她心裡沒什麼聲響,可就是堵得慌。他們這片轄區,接連幾天,死了四個人,還有兩個孩子。本來兩個案子,看著都很普通,偵查方向特別明確,可一查下來,居然都沒頭緒。
  
  謝惠芳一家的案子,現在僵在那兒了。找不到明顯的仇殺動機和嫌疑人,謀財的可能性也排除了。她認可殷逢的推理:要麼,是他們漏掉了什麼,兇手就在已經調查過的那些人裡;要麼,是個心理不太正常的陌生人,殺死謝惠芳,發洩怒火。
  
  而眼下這個案子,本想速戰速決,任何有經驗的偵查員,都能判斷,兇手八成是熟人。但現在第一輪調查下來,和死者最熟的這些人,全都有不在場證明。剛剛,監控和鄰居供詞已經獲得了,有個探頭正好拍到樓門口。整晚三名室友都沒有外出過,鄰居也能證明。而徐嘉元被殺地點就是塊荒地,附近都沒有監控,也還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證據。
  
  警方現在只能進一步擴大搜索和懷疑範圍,去尋找嫌疑人。
  
  尤明許重重吐了口氣,又走回案發那棟樓。
  
  天已漸亮,一行人下了樓,三名室友還會被帶回局裡,做詳細調查。尤明許一個個看過去,三人的神色如出一轍:低落、沉默、緊繃。看不出什麼異樣。她的目光又落在劉若煜身上,出了這事,他的「童工」肯定打不了了,同事已經聯繫了他家裡,但似乎還沒有親屬表示要從老家趕過來接人。
  
  殷逢走在眾人最後,他一下樓就看到了尤明許,馬上跑過來,說:「你跑到哪裡去了?找你半天。」
  
  「下來透透氣。」
  
  「為什麼不帶我?」
  
  「你不是忙得正歡嗎?」
  
  殷逢撓撓頭,想起自己剛才確實幹得很帶勁,連她什麼時候下樓都沒察覺。這令他心頭一沉。
  
  「我不是故意忽略你!」他立刻說,緊追著她的步伐,就跟蜜蜂追花似的,「剛才只是一下子想事情入迷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尤明許心想:我巴不得你這樣。不過嘴上是不能說的,說了某英俊又要負氣。她淡淡笑了,說:「查案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殷逢嘴巴一咧:「還不錯。」
  
  她忽然來了句:「我看你應該挺快能恢復記憶的,恭喜。」
  
  殷逢腳步一滯,咬著唇,看著她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的身影,心裡莫名就有點受傷。他追上去,故作冷漠地說:「呵呵……可惜我連今天早上吃了什麼,都忘了!怎麼可能恢復記憶呢?」
  
  然而,他丟出這樣擲地有聲的話語,尤明許只是淡淡笑著,不說信,也不說不信。殷逢突然就有種,自己的想法總是被她輕易洞穿的感覺。想要反抗可是又沒有辦法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他嘟起嘴想:阿許她太壞了!跟頭大灰狼似的,總是……總是玩弄他的一片真心!
  
  因為這事生了氣,回警局後,殷逢都沒怎麼理尤明許。不過尤明許根本也沒空搭理他,一群刑警累得半死,將這個案件的初步案情簡單匯總後,再讓其他同事先繼續往下查,就紛紛趴桌上睡著了。
  
  能補一個小時睡眠,是一個小時睡眠。誰也不是鐵打的。
  
  尤明許在辦公室裡丟了張摺疊椅,平時塞牆角,這時便拿出來,直接橫地上,倒頭就睡。殷逢是不會參加剛才他們那些案頭工作的,就待在上次那間會議室裡休息。此時他隔著窗,望著尤明許躺在地上的模樣。她睡覺的樣子,其實最乖了,身體總是蜷得緊緊的,長髮垂落,像個小女孩。衣袖外還露出幾根細白的手指,殷逢盯著那手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就覺得不因她剛才的玩弄生氣了。內心還覺得自己真的很棒,尤明許不到歉,他自己就可以把生氣給消化掉。
  
  然後他眼珠一轉,在椅子裡側轉身體,擺出和尤明許一模一樣的姿勢,閉上眼睛。
  
  大夥兒醒來時已過了中午飯點,個個餓得飢腸轆轆,下午又有緊張的案情等著他們。尤明許索性一揮手:「去外邊吃頓好的,AA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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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3 09:45 PM

第51章
  
  「好吶!」大家都答道。越是緊張黑暗的時刻,越要自個兒給自己打氣不是?老虎都要吃飽吃好才能抓財狼虎豹呢。
  
  大夥兒都往外走,尤明許落後幾步,等著殷逢從會議室裡走出來。
  
  她睡醒了心情不錯,笑問:「睡得怎麼樣?你這麼高,椅子小了吧?其實你可以回家休息。」
  
  殷逢愣了一下,硬邦邦地說:「我長得再高,也不回家。」
  
  尤明許:「……」實在沒有辦法應答他的邏輯。
  
  她轉而問:「我們打算出去吃,你看你……」她本來是想說讓陳楓來接,畢竟和一幫刑警一起吃,他和大家都不熟。而且他不是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嗎?
  
  哪裡知道他說:「哦,我要坐你的車,不坐他們的車。」
  
  尤明許:「……那是當然。」
  
  一幫刑警,帶著個省廳掛了名的專家,就在附近一條街上吃串串,又快又火辣。尤明許當仁不讓坐了主位,殷逢立馬在她身邊坐下。最會吃的樊佳和最會省錢的許夢山,一起點菜。幾個刑警看到殷逢在桌上,還有點拘謹。他們也都知道殷逢腦子出了點問題,所以講話也會注意。
  
  一個刑警清清嗓子,說:「殷老師,上午跟著我們一起查案,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我們做得不夠好,批評指正一下。」說完就笑了。
  
  其他人也都看著殷逢。
  
  尤明許端著茶杯,事不關己慢慢喝著。
  
  小飯館是那種圓凳子,沒有靠背的。殷逢的坐姿是雙腿張開,雙手便按在凳子上,腿晃了晃,眼望天花板想了想,答:「感覺挺好的,你們思路很清晰,問題也都問在了點上。換別人也不能比你們做得更好。」
  
  眾人都笑了,只不過看他一個大男人這樣的坐姿,都有點不忍直視。
  
  這時尤明許說:「想吃什麼,讓他們給你點。」
  
  殷逢衝她一笑:「阿許吃什麼,我就吃什麼。」說完忍不住環顧一圈,露出幾分得意洋洋的表情。
  
  一名刑警笑了聲:「哎呦。」
  
  其他人也只是笑,儘管覺得老大帶著殷逢來上班,還形影不離,頗有些貓膩。但到底礙於尤明許的積威和殷逢的名氣,還不敢亂開玩笑。
  
  不過,自然有敢的。
  
  許夢山點完菜,放下菜單,他可不懼什麼全國著名的大作家,這傢伙以前不是個真善美傻白甜,許夢山心裡門兒清。他面帶微笑說:「殷老師,我們尤姐對你凶不凶?你怕不怕她?」
  
  尤明許抬了抬眸,那意思就是在警告了。
  
  許夢山當沒看到。
  
  殷逢想了想,露出個甜蜜的笑:「她是裝作很兇,其實心裡很溫柔,有時候很可愛。」
  
  眾人都是一靜,然後「哎呦」、「哎呦」好幾聲,怪腔怪調的。連本來對殷逢印象不好的許夢山,都被他逗樂了,說:「溫柔?可愛?臥槽,上星期我不過嘲笑了某人的外套不好看,就被摁在地上連摔三回,難道是老子的錯覺……」
  
  許夢山本就坐在尤明許左手邊,話沒說完,她已一巴掌扇向他頭頂。許夢山本就是隊內第二好手,一個俯頭避過,抬肘就擊向她的胸。
  
  殷逢本來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們怎麼突然打起來了,馬上就看到許夢山那小麥色的結實胳膊,正朝著尤明許胸口的渾圓撞去。殷逢眼睛都瞪直了,猛地站起來。
  
  可尤明許哪那麼容易被人得手?他們搭檔之間打鬥,本來也根本沒有什麼男女之別的意識。她抬手就握住許夢山的胳膊,順勢一壓,許夢山「哎呦」誇張的一聲,就被她給連肘帶人按在了桌面上。尤明許一不做二不休,起身另一隻胳膊,直接就壓在他背上,這幾乎是一名柔道絕頂高手的身體自然反應。
  
  許夢山失笑,臉憋紅了,想使勁起來,卻起不來。尤明許連扣帶擒,壓在他背上,優哉遊哉地說:「看來是上回你沒被摔夠,敢笑老子,嗯?」
  
  樊佳帶頭,全都鼓掌哈哈大笑。
  
  許夢山還在掙扎,尤明許剛想再加把勁兒,把他的臉給壓到桌面上摩擦,突然間就看到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抓住了自己的手。她一愣,那人已把她的手從許夢山的肩膀扯開。然後,她的腰竟然被人一摟,整個人被他抱開了。
  
  大夥兒全都愣愣看著。許夢山驟然被放,還有點意外,抓抓頭直起腰。
  
  連尤明許都愣住了,轉頭看著殷逢。
  
  殷逢這才鬆開她的腰身,雙手按在她肩上,把她轉了個頭,眉頭輕蹙,居然透著幾分嚴肅認真,說:「阿許,不要胡鬧,坐在我身邊好好吃飯。」
  
  尤明許還有點懵,坐下來後,他又往她碗裡夾了一筷子菜。尤明許這才反應過來,臉皮火辣辣的,抬起頭,夥計們全都似笑非笑看著她和殷逢。
  
  他媽的……尤明許想,老子的臉呢?而且這回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許夢山慢條斯理地說:「之前看著尤姐領著殷作家來,還感覺跟領著個小媳婦似的。現在才知道,殷作家才是把咱們尤姐,當小媳婦管著呢。我不由得想起一句從小耳熟能詳的成語:初生之犢不畏虎。」
  
  其他人終於哈哈大笑,極其囂張。小媳婦那句,殷逢也聽明白了,心口莫名有些甜,於是他也笑了。
  
  尤明許惱羞成怒,冷冷對許夢山說:「媽的明天單挑。」許夢山才不理她,和樊佳趕緊抓鍋裡的肉吃。尤明許又瞪向身旁的始作俑者,結果殷逢的腦子已經進入另一個階段了,他舉著一隻蝦,正用手撥弄著細細的蝦腳,模樣極為好奇專心。
  
  尤明許:「……」
  
  胸口又脹氣了,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的熟悉感。她冷著臉趁眾人不注意,抓起最貴的一大把牛肉,丟進自己碗裡。
  
  ——
  
  輕鬆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接下來又是馬不停蹄的查案。這天下午,殷逢倒是主動提出要回家去。尤明許求之不得,都沒問緣由,頭也不抬,揮手讓他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3 10:16 PM

第52章
  
  殷逢呢,陪了她好幾天,時時刻刻看到她,這令他感到異常滿足。就跟小孩子想吃糖,一口氣吃了一大罐似的,也就沒那麼黏糊了,歇歇再用力吃。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覺得自己身上太臭了!跟一群刑警同吃同睡,幾天沒洗澡,看他們個個沒事兒一樣,連尤明許似乎都習以為常。
  
  殷逢可以盡量不嫌她臭,但不可以忍受自己臭,那樣尤明許會嫌他啊!他必須一直在她面前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所以他今天就屁顛屁顛告退了,讓陳楓準備滿滿一大浴缸牛奶花瓣浴,務必在尤明許回家前,把自己洗乾淨。另外,還要在她回家時,給她也準備一盆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同進同出一樣香。
  
  而尤明許接下來的時間,一頭紮進案子裡。
  
  徐嘉元案的現場偵查結果很快出來了:證實他的遇害時間就在那天夜裡11點左右,兇器又是一把西瓜刀,但尺寸和謝惠芳案不同。現場除了徐嘉元的腳印,還留下一個38碼的腳印。這與死者的牌友、室友都不符合。
  
  ——
  
  尤明許一直忙到次日晚上,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
  
  推開門的一剎那,以為又會看到某人坐在沙發裡傻等。但當她看到一室黑暗,半點聲響都沒有,兩個臥室的門都洞開著,還是怔了一下。
  
  野到哪裡去了?
  
  尤明許有些不高興地想。她也懶得找,回屋洗了澡,換好睡衣,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那傢伙居然還沒回家。
  
  她坐起來,給他打電話。鈴聲響起,就在隔壁房間。
  
  沒帶手機,那就是沒走遠。尤明許蹙眉想了想,忽然想起剛才上樓時,隔壁的燈似乎還亮著。
  
  隔壁的房子,不是老早就被陳楓租下來了?這邊家裡還備著鑰匙。
  
  拿起鑰匙,站在兩戶間黑暗的樓梯間時,尤明許沒來由地想:我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習慣和那小跟屁蟲一起生活,並且儼然適應了媽這個角色?
  
  她先敲了敲門,沒應,掏出鑰匙開門,客廳的燈沒開,前頭的一間房間,燈光從門口照出來。尤明許還沒來過這套房子,隨意看了看,感覺這裡也明顯裝修過了,精緻簡潔,傢俱很少,大概是方便陳楓帶著一幫人伺候老闆。
  
  到了房間門口,門是開著的,尤明許剛想敲敲門,整個人就定住了。
  
  不是她經不起事,實在是眼前這一幕,有點震撼。
  
  這幾乎是一個空的房間,除了四面牆上,都掛著巨大的黑板。此時每一面黑板上,都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殷逢背對著她,坐在一張高腳凳上。還是那樣的坐姿,雙腿張開,雙手摁在腿中間的凳子上,宛如孤獨少年。
  
  尤明許沒有先和他打招呼,而是先看向迎面那黑板上的字。
  
  第一排,就是個大大的問句:如果我是兇手?
  
  那字,如她曾經見過的他的簽名,飛揚跋扈,骨峻姿美。乍一望去,滿滿一版,簡直跟印上去的字帖似的。尤明許實在難以把眼前的這個玩意兒,和寫著這樣一手字的人,聯繫在一起。
  
  忽然間腦海裡又浮現曾經看過的那張照片:男人穿著灰色T恤,戴著墨鏡,唇邊還有一圈鬍子,臉色冷峻地從車上走下來。
  
  但尤明許對案情的興趣,無疑比殷逢的精分表現更大。她立刻往下看。下面列出的,是謝惠芳案兇手的作案流程:
  
  1、準備工具;
  
  2、跟蹤觀察;
  
  3、敲門進入;
  
  4、控制孩子;
  
  5、威脅母親;
  
  6、殺死母親;
  
  7、殺死孩子;
  
  8、堆積屍體;
  
  9、換掉血衣;
  
  10、離開現場;
  
  *註:表面看來,我與死者無直接關聯,無仇恨。
  
  所以,大作家是在倒推?先把自己當成兇手,再往後推自己應該要做那些事?
  
  此外,又列明瞭很多本案的細節和線索,譬如「39碼鞋」、「腳套手套」;「死者性格要強,曾與同事起爭執」;「管教孩子嚴格」;「夏令營繳費通知書」;「兒童感冒藥」;「每天回家午休」;「前夜與外甥大吵一架」等等。
  
  甚至還畫出了死者生前每天的活動路線、小區地圖;外甥李必冉常去的網吧分佈圖……
  
  密密麻麻一整版。其實這些資訊,尤明許他們也整理過,但基本是分工合作,每個人負責一條線。不像這人,幾乎把所有的資訊都堆在一起,而且前後沒什麼邏輯,似乎是想到什麼,就往上寫。
  
  這時殷逢回過頭來,看到了她。他原本眼眸還空空冷冷的,像在發呆,一下子就好像被點亮了,從凳子跳下來,笑著說:「你回來了!」
  
  尤明許也不客氣,直接在他空出的凳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抄手,又看了看其他三面黑板,幾乎囊括了兩起案件所有案情、人員、口供等資訊。
  
  尤明許心裡忽然有那麼一絲觸動。畢竟殷逢不是員警,受害者們和他也沒關係。可他卻這樣認真努力。
  
  她招招手,示意他彎腰,方便自己揉了揉他的腦袋,說:「辛苦了。」
  
  殷逢微微一笑,說:「本英俊不怕苦。」
  
  尤明許也笑了,問:「尤英俊,弄了這麼大陣仗,有什麼發現嗎?」
  
  他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又癟住,然後目光游向一旁,慢吞吞地說:「要是有發現,阿許給我什麼獎勵?」
  
  尤明許:「你想要什麼獎勵?」
  
  他顯得很隨意的樣子,說:「那就隨便要一個吧:案子破了,你帶我出去玩一天。」
  
  尤明許盯了他兩眼,失笑,爽快地說:「行,你挑地方。」
  
  殷逢的臉上頓時綻開喜不自勝的笑容,眉梢眼角都在嗖嗖嗖放光,他說:「我把謝惠芳案嫌疑人的犯罪側寫畫像做出來啦!」
  
  尤明許眉頭輕斂:「說說。」
  
  殷逢側過身,面向另一黑板,尤明許循著他的視線望去,那裡果然寫著幾排結論,他說道:「第一,謝惠芳案的兇手,年齡在15-20周歲間,男性。至少中等身材,並不瘦弱,經常從事一些體力活兒或者鍛煉。
  
  第二,他來自一個非常糟糕的家庭,缺少父母和長輩的疼愛,他對此毫無感受;
  
  第三,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第四,他經常閱讀一些刑偵或暴力小說、電視劇,對此很感興趣。
  
  第五,他心思縝密,善於忍耐,心態扭曲。因此他的心理應激程度很低,也就說,他很容易受刺激,引起情緒強烈震動,進而殺人。」
  
  嗓音清清爽爽地說完這些,殷逢扭頭看著尤明許,說:「其實我幾天前就猜出答案了。但是我們搞心理學的,也要講究證據。罪犯在犯罪現場的種種行為就是關鍵證據,指向了上面這則畫像。而畫像,又為我們指明了嫌疑人。現在,阿許知道要去抓誰了嗎?最近出現的人中,有一個,是完全符合這個畫像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4 09:49 PM

第53章
 
  殷逢的這些話,令尤明許的感覺不是那麼舒坦。因為他直奔結果,奔得太快。而她是個刑警,凡事講求證據,對犯罪心理學也只有不多的瞭解。
  
  不過,她的臉上,是不會露出什麼端倪的。
  
  她只是將腿換了個方向搭著,語氣倨傲:「說說為什麼。」
  
  殷逢卻有點走神了。因為他的目光,被那兩條細長白皙的腿給帶走了。本來他沒太注意,因為尤明許每天都很美啊。但現在隨著她的一個小動作,他才注意到,她穿的是睡衣。
  
  所謂睡衣,其實也就是件非常寬大的棉T恤,下面一條短褲。可殷逢一看就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知道了),她懶沒有穿內衣。那T恤的曲線,晃晃悠悠的,時而覆蓋出一些輪廓形狀。短褲是外穿的,就是條熱褲,長度到了大腿根。她的腿在燈光下,呈現出瑩白的色澤,一看皮膚就很細膩。和那些柔柔弱弱的女人不一樣,她儘管苗條,腿部卻呈現鍛煉後勻稱有力的線條。殷逢覺得,這樣的線條,最美。
  
  殷逢在腦子裡評價了半天,猛地腦袋上就挨了個爆栗,他抬起頭,看到尤明許兇巴巴的表情:「你在看哪裡?問你話呢!」
  
  殷逢這才回神,摸摸腦袋,有些訕訕,又有些不為人知的歡喜。
  
  尤明許不瞎,剛才這小子盯著她的腿,眼神直勾勾的。
  
  哼,眼光倒是不錯。不過,他懂什麼叫女人?頂多會想,她的腿像甜甜的棉花糖吧?看了也白看!
  
  殷逢看著自己寫的那板推論,腦子倒是又轉了回來,然而當他做出推理時,腦子裡就像是有許多條河流,一起奔騰,涇渭分明,清晰明澈。這種感覺真的很好,一掃平時那種腦子裡總是混混沌沌壓著什麼的感覺。
  
  「無論謝惠芳是否是他的特定目標,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從作案過程可以看出他心思縝密,計劃性很強,所以他隨意就找個人找個時間上門殺人的可能性,非常小。事前,他必然做過多次跟蹤、踩點,掌握謝惠芳的行動規律,最後選在中午她一個人在家時殺人。只是沒料到這天,孩子們也回來了。
  
  目前沒有任何保安、小區人員提出,看到可疑的人。也就說,他的偽裝性很好,哪怕是多次踩點,殺人後背著裝著血衣的包離開小區,也不會引人注意。這個小區中午進出小區最多的,就是學生和家長。他混在他們當中了。
  
  從作案過程看,小區樓間距很近,如果謝惠芳發出呼救,一定能有人聽到。但是她卻沒有。這只有一種可能:兇手進入屋內,先控制了孩子。說不定就是一個孩子,給他開了門。而最不令人起疑、讓人沒有戒心的拜訪者,就是未成年人。
  
  他控制孩子後,威脅謝惠芳,使她不敢呼救,進而控制謝惠芳,並且殺害了她。能夠在兩個孩子面前殺死母親,繼續殺死兩個孩子的人,是非常非常少的。所以我推斷他本身缺乏家庭和倫理觀念,也就說,從小幾乎很少感受到父母和長輩的關愛。所以,他才不具備對母子之愛的同理心和同情心。
  
  他在殺人後,做了個非常無意義的舉動——把屍體都拖到廚房,堆到桌子下面。這樣的行為,不過是欲蓋彌彰。這其實是一種非常單純的掩飾心態,一個成年人是不會這麼做的,哪怕他內心充滿恐懼和愧疚。因為他知道這沒有任何意義。只有對社會還缺乏完整認知、非常自我的孩子,才會做出這樣形式主義的舉動。
  
  此外,儘管他展現出處變不驚的能力和果斷,但現場凌亂的血跡、腳印,還有掩飾屍體的行為,都讓人相信,他是第一次作案。
  
  上次我們已經推理過,如果熟人裡確實沒有人擁有作案條件,那麼兇手有可能是陌生人。一個陌生人,作案過程中展現出強烈的仇恨,下手毫不留情,把謝惠芳當成自己真正的仇人替身殺害,加上家庭原因令他缺乏同理心和同情心,那麼他必然是個情緒極易波動、心裡扭曲的人。」
  
  尤明許望著眼前侃侃而談的男人,感覺到熟悉又陌生。而他的這些結論,馬上在她腦子裡翻滾,她竟然覺得挺有道理。
  
  而殷逢說完後,照例也發了一會兒懵,因為他也有點不太適應這樣的自己。那些思維和推理,是不受控制的,像是他曾經經歷過許多訓練和打磨的大腦,自個兒完成的。他感受著這種分裂,也感受著自己與其的熟悉和磨合。
  
  尤明許說:「徐嘉元的案子,所有熟人都排除嫌疑了,我們也在往陌生人這個方向查。同一個時期,同一個地區,出現兩起陌生人殺人案的概率,有多大?」
  
  殷逢的眸光忽然震了一下,竟顯出幾分激動神色,說:「有的,你聽過美國的曼昆集團嗎?一個叫曼昆的首領,近乎邪教了,控制了一大批青少年,隨意犯罪、殺人。還有國內,幾年前也有過,曾令你們員警談之色變的七人團,與曼昆集團類似,他們也是受同一首領控制。十多年前他們剛成型時,年齡也不大,好幾個核心殺手,都是青少年……」
  
  尤明許的耳朵裡彷彿也有根線綳了一下,重複他說的那個詞:「……青少年?」
  
  兩起案子,兩個問題青少年。是巧合嗎?
  
  殷逢卻彷彿完全進入了自己的世界:「青少年的心理是最混亂的,他們對性、工作、宗教、人際都充滿了好奇與身份的渴望。所以,他們也是最容易被塑造和控制的,她們是最典型的烏合之眾!哇,這個故事設定很帶感——一個陌生人,控制著一些長期處於壓力下的青少年,讓他們為一點屁大的事,就去獵殺陌生人。他們都是他的影子,他是他們的教父……」
  
  尤明許起初還聽得十分專註,漸漸地感覺出古怪,一抬頭,看到殷逢眼露興奮,似已進入自己的世界。
  
  故事設定?他當自己寫小說呢?
  
  尤明許一巴掌拍向他的頭:「回來!說正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4 09:52 PM

第54章
  
  殷逢被打斷有點不高興,對著她,嘴巴裡又鼓滿氣,成了個圓圓的包子,然後「噗」一下吐掉。
  
  尤明許心裡才舒服點,這樣的殷逢看著才順眼。
  
  他這才接著說道:「這兩起案子,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但仔細想想,有不少相同點。」
  
  尤明許眉頭一挑,被他的話,也勾起了興趣,她抄手想了想,率先說道:「第一,兩起案子,都沒有嫌疑人。」
  
  殷逢微瞇起眼笑了,跟頭甜甜的大奶貓似的。只是搭配高大結實的身材和俊朗立體的五官,令人再一次感覺到無處不在的精分。
  
  他答:「是啊,有動機的沒時間,有時間的沒動機。」
  
  尤明許在心裡琢磨了一下他這句話,感覺到心臟輕輕震了一下,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接著說。」殷逢說。
  
  尤明許點點頭,剛想繼續,忽然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麼語氣,老大似的。看著他一臉坦然模樣,尤明許輕哼一聲,一抬腿就踢在他腰上。他一呆,扶著腰滿眼委屈望著她:「阿許你踢我幹什麼?」
  
  「想踢就踢,你管得著嗎?」
  
  他瞪大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只好往旁邊躲開了一步。
  
  尤明許頓時舒爽了,眉眼一揚,波光橫飛,接著說結論:「第二,兇手都熟悉受害者的生活習慣和規律,熟悉周邊環境;第三,都偽裝成拙劣的謀財害命;第四,兇手都是直奔殺人目的,手段兇殘,充滿仇恨。」
  
  殷逢小聲說:「第四點不就是我一直強調堅持的?」
  
  尤明許看他一眼,他馬上又往旁邊一縮。不過尤明許欺負人一向得到滿足就好,似笑非笑又用腳尖輕踢了他一下,說:「姐姐說完了,英俊有什麼高見?」
  
  殷逢又不是真的傻,感覺得出來她這一踢的溫柔意味,這讓他腦子裡忽然有點懵,像是觸碰到了一點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他搖搖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一旁的尤明許看著卻只以為他又在犯傻。
  
  然後就聽到他說:「還有兩個共同點,第一,受害者雖然性別不同、職業不同,可他們都在一個局部微型人際關係圈裡,佔據強勢和統治地位;第二,每個案件,都有一個青少年,進入一個全新環境,面臨全面壓力,得不到身份認同,並且生活在受害者的強勢影響之下。我想他們的心理狀態一定非常相似:迷茫、痛苦、煎熬、孤獨,以及強烈的……怨恨。」
  
  殷逢的話,讓尤明許心裡有些不痛快,她冷冷地說:「那是他親大姨,還有表弟表妹!」
  
  殷逢只是看著她,目光清亮。
  
  尤明許說:「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指向他們是合謀。他們還是孩子!」
  
  殷逢說:「有證據啊。謝惠芳案案發現場的腳印是39碼,徐嘉元案的血腳印是38碼。兩個孩子的腳分別是什麼尺碼?」
  
  尤明許不吭聲。
  
  每個案件相關人的腳碼,他們都登記過。但兩個案子沒有併案調查,誰也不會往這方面想。眼前這人是怎麼想到,把兩個案子聯繫到一起的?而且,如果她沒記錯,李必冉的腳是38碼,劉若煜是39碼。
  
  「徐嘉元案的兇手,沒有謝惠芳案謹慎,他沒有戴腳套。只要把現場血腳印,和李必冉的鞋印花紋對比一下,就知道了。小孩子不一定洗得乾淨,說不定還能發現點別的,譬如血跡和現場泥土。」
  
  「腳印我會查的。」尤明許說,「可還是太牽強了。不能因為兩個案子青少年所處的環境有相似之處,就斷定他們是兇手。我寧願他們不是兇手。」
  
  殷逢聽了,居然微微一笑,說:「阿許就是心軟。可如果仔細想想,就不覺得牽強了。兩位少年並不只是所處環境相似而已。是兩起案子太相似了。明明是仇殺,兇手對受害者十分熟悉,最後的調查結果卻都指向陌生人。
  
  而這個時候,恰恰兩起案子裡,與受害者剛剛起過劇烈衝突的兩個人,腳印都和對方案件裡的嫌疑人一致,那麼巧,兩人的腳碼都是同齡人中偏小的。而且很重要的一點,他們都基本符合對方案件裡的犯罪畫像。這要是湊巧,就太湊巧了。」
  
  尤明許再也坐不住了,掉下椅子往外走:「我現在就去查。」殷逢立刻跟著,到門口時,他說:「你不要穿睡衣出門!」
  
  他不說這個,尤明許還真忘了自己穿著睡衣,衝進家裡臥室,迅速換了套衣服出來,說:「走吧。」
  
  尤明許一邊走,一邊問:「你是怎麼想到,把兩個案子聯繫到一起的?」
  
  殷逢答:「徐嘉元室友說的一句話:他說案發前幾天,劉若煜還和徐嘉元一起,去市裡網吧玩了。工廠附近鎮上,網吧是不缺的,為什麼專程跑到市裡去?而且我在腦子裡計算過,從工廠出發,最方便最近到達的商業區,就是李必冉泡網吧的那條商業街。如果劉若煜讓李必冉來工廠認人,就會留下目擊證人和證據。但是把徐嘉元帶去網吧,讓李必冉看個夠,都沒人會注意到吧。我覺得劉若煜一定看了很多刑偵小說,很機靈了。不過,這種交叉殺人的特點就是,如果沒有識破,你就怎麼也找不到線索;一旦看穿,那證據就是一把一把的。」
  
  尤明許腦子轉得飛快,殷逢的這番推理,依然是假設遠多於實證。但是,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去捋,兩個案子都豁然開朗!而且之前困擾員警的情況,全說得通了。為什麼他們的刑偵經驗和現場作案風格,都指向熟人作案。可是有嫌疑的熟人,都有確切的不在場證據?因為他們交換殺人了。
  
  她掏出電話:
  
  「樊佳,立刻查一下謝惠芳案發那天晚上,劉若煜的行蹤。」
  
  樊佳:「噯?」
  
  「許夢山,我記得那個網吧老闆說過一句,謝惠芳案發之前一天的晚上,李必冉是和一個朋友一起來的。查監控,我要知道那個朋友是誰。」
  
  許夢山:「好!」
  
  夜色已深,兩人打了個車,尤明許說:「去三中。」
  
  三中正是李必冉就讀的學校。殷逢聽到後,讚許地點頭:「阿許和我想的一樣,柿子先挑軟的捏。」
  
  尤明許倒不想否認這一點。靜了一會兒,又說:「我倒希望,這兩個案子,不是這樣。」
  
  他們都沒注意到,一輛原本停在尤明許家小區門口的黑色轎車,也在黑夜裡啟動,遠遠跟了上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4 10:15 PM

第55章
  
  已經是夜裡十點左右,正是中學下晚自習的時間,遠遠望去,偌大的校園,還很熱鬧明亮。尤明許與校方的聯絡人說明來意:只是再有幾個問題要諮詢李必冉。
  
  她和殷逢,站在學校裡一個比較偏僻安靜的角落等著。頭頂一盞路燈照射下來,光線濛濛的。
  
  遠遠的,看到老師領著個人,走了過來。
  
  那人雙手插褲兜裡,走路時還帶著少年特有的搖擺。那略顯桀驁的姿態,似乎把他和老師,也隔得很遠。
  
  走近了,尤明許看清他膚色白凈,雙眸明亮,氣色看著很不錯。
  
  但其實只要一眼,尤明許就能感覺出,這個少年身上的氣質,和一兩周前看到,有了非常明顯的變化。
  
  印象中,李必冉還是那個窩在網吧蒙頭大睡的迷濛少年。哪怕後來上了車,他也是一直在晃腿,講話天一口地一口,膚淺而急於自我表現。等到看到親人的屍體後,他整個人還是嚇蒙了,情緒崩潰大哭,話也不願意多說。
  
  可現在,他眼中明顯多了自信和冷漠交織的東西。即使走到了員警面前,依然保持很隨意散漫的姿態,有種冷冷的氣息散發出來。十五歲的少年,彷彿已多了一層冰冷外殼。
  
  尤明許不確定,這是因為什麼。
  
  「尤警官,還有什麼事?」李必冉說,臉還轉過去,看著一旁,很是我行我素的樣子。
  
  尤明許盯著李必冉的臉,問:「認識劉若煜嗎?」
  
  然後就看到李必冉的瞳仁猛地一縮,整個人也有剎那的凝滯,然後他說:「他、他是誰啊?不認識!」嗓音有點抖。
  
  尤明許的心裡,彷彿有一片江水,在慢慢淹沒著什麼。她說:「四天前,星期三,晚上10點到12點,你在哪裡?」那正是徐嘉元遇害的時間。
  
  李必冉的臉慢慢漲紅了,說:「我那天睡不著,就在家附近路上瞎逛。不記得都逛去哪兒了。」
  
  尤明許笑了,說:「我看你記得倒很清楚,答得很快。」
  
  李必冉望著她,目光閃爍,不吭聲。
  
  「你的腳多少碼?」尤明許又問。
  
  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李必冉的腳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答:「38、39吧。」
  
  尤明許盯著他的腳:「穿的是運動鞋吧,抬起來我看看鞋底花紋。不穿鞋套的話,這種鞋底踩在血跡上,會留下很清晰的花紋。即使是同一款鞋,每個人的行走習慣、鞋的磨損程度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左腳磨得厲害,有的人鞋跟磨得厲害。就好像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你一共有多少雙鞋?都放在哪裡了?我看你穿的是名牌,應該捨不得扔吧。」
  
  李必冉嘴唇動了好幾下,卻說不出話來。尤明許也無法真切體會,這孩子此刻到底會有多麼緊張。因為他已面如死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李必冉非常嘶啞地低吼出來。
  
  尤明許看著少年清秀扭曲的面目,腦海中浮現謝惠芳一家三口被堆積的屍體模樣,只感覺到心中的冷意如同大雪落下般不斷堆積。她說:「你的大姨,管你管得很嚴,還會經常罵你。她生性勤儉,自然也不會滿足你的過度物質需求。你恨她嗎?」
  
  李必冉的眼淚奪眶而出,脫口而出:「我恨她又怎麼樣?我就是想她死。她還是個人嗎?」
  
  「她對你幹了什麼?」
  
  李必冉的臉色青白一片,眼珠子也暗暗的,跟一頭小強牛似的,他說:「她根本不把我當人!我考試沒考好,她答應替我保密,轉頭就告訴我爸媽。我爸回來,又是一頓打。他媽的去開家長會,她當著所有同學的面,打我,罵我,聲音大得整個學校都能聽見。她這是把我當人嗎?她還跟蹤我,不讓我去網吧,讓網吧老闆難堪。她對她自己的孩子,怎麼不這樣?她就是個最陰險的小人,就想整我。我早就想一刀捅死她了。她死了我去坐幾年牢就是了,反正會從輕判決!」
  
  尤明許聽完了,卻只覺得難以置信,甚至還有一絲茫然。她問:「你就是因為這些,夥同劉若煜,殺死了謝惠芳?還有她的兩個孩子?」
  
  李必冉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恐慌和懊惱,嘴唇蠕動了好一會兒。而這時,尤明許的支援也快到了,校園外響起警鈴的聲音。李必冉整個人彷彿跟塊木頭似的,愣愣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說:「本來沒打算殺他們倆的,劉哥都計劃好了,但是沒想到那天他們倆也在家。他們兩個雖然也討厭,經常跟姓謝的打小報告,但是還不至於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5 10:38 PM

第56章

  夜裡十點,正是網吧生意好的時候。尤明許的指令沒頭沒腦,所以許夢山也低調行事,趁沒人時,走到吧台,讓服務員叫來老闆。
  
  老闆還是上次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姓向,看著挺穩重老實的。許夢山向他亮了警官證,然後說:「我想要謝惠芳案發前幾天晚上,整個網吧的全部監控。」
  
  謝惠芳的案子鬧得沸沸揚揚,老闆又配合過調查,自然知道。
  
  老闆立刻應了好,叫來服務員去調監控。
  
  許夢山便倚在吧台旁等,許老闆給他倒了杯水,他道了謝,一邊打量著網吧裡情形,一邊慢慢喝著。
  
  許老闆關心了幾句案件調查進展,都被許夢山簡短幾個字打發了。
  
  很快服務員把監控拷進了U盤裡,許老闆遞給許夢山,又說:「是不是案情調查有什麼變化?所以又來看監控?」
  
  許夢山不答,說:「謝了。」
  
  許老闆說:「剛剛還有人也跑來要監控呢,不過我沒給。」
  
  許夢山抬抬眼皮:「誰啊?」
  
  許老闆答:「也是個孩子,好像姓劉還是姓陳,總和李必冉一塊來上網,前腳剛走。哦,他說是李必冉想要看監控,讓他來拿,說是要回憶一下案情,幫助早點抓住兇手。但這不是胡鬧嗎,我哪能給他們,又不是員警。」
  
  許夢山一愣,拿著監控走出網吧。只見外頭燈光霓虹、車水馬龍,卻並未看到什麼可疑的身影。
  
  儘管尤明許還沒對他說明緣由,但他總感覺這事不對勁,於是掏出手機,打給尤明許。
  
  學校安靜無人的側門,尤明許正將李必冉送進一輛警車,聽許夢山電話裡說明情況後,她眉一皺:「壞了!這小子太機靈了,他要跑!」
  
  ——
  
  數輛警車,風馳電掣地往工廠駛去。
  
  在越來越寂靜的夜色裡,許多的線索和證據,卻隨著李必冉這個口子的突破,紛紛湧出——
  
  警方在李必冉的家裡,搜出那雙符合徐嘉元死亡現場的鞋,並且果然在鞋底找到了一點未洗凈的血跡。李必冉的父母看到這一幕,滿心茫然、目瞪口呆,甚至完全無法理解,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沿著從李必冉家出發,抵達徐嘉元案發現場的動線地圖,警方終於在一個路口的監控裡,看到李必冉於案發後10分鐘左右出現,將一個染血的背包,丟進了河裡。目前正在打撈這個背包。
  
  謝惠芳死亡時間段,那天劉若煜沒有上班,沒有不在場證明。小區裡的監控拍到,劉若煜恰恰在案發前後,進出了小區,如殷逢所做的犯罪畫像般,背著包,並且換了一身衣物。
  
  目前,警方開始劉若煜的活動範圍裡,搜尋藏匿的兇器、血衣等物。
  
  ……
  
  只是當尤明許和殷逢趕到劉若煜住的地方時,已是撲了個空。這個十六歲的少年,不見蹤跡。
  
  ——————
  
  已經是子夜了,工廠內外,燈火通明。淡淡的霧氣,瀰漫在嶽麓山脈,倒像是頭沉默的巨獸矗立著。依稀的光亮,分佈在山腳。警方已經開始探明劉若煜的逃竄方向,開始往山上搜尋。
  
  嶽麓山脈不高,面積不算太大。這並不是一個絕佳的藏身所。
  
  尤明許和殷逢也在其中。尤明許面沉如水,步子飛快,披荊斬棘不在話下。殷逢雖然人高馬大,居然有點跟不上,連忙說:「阿許你慢點。」
  
  尤明許哪裡肯,說:「你留這兒等我。」
  
  殷逢自然不幹,一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二是他怎麼能承認自己會拖後腿呢?他咬咬牙,就往那些荊棘草刺踩去,忍著那清晰微痛的感覺。稍稍喘著氣,到底還是跟上了他的大英雄。
  
  尤明許察覺到他硬扛,呼哧呼哧地跟著,有點想笑。心想到底還是養尊處優的大作家,瞧那一身精心鍛煉耐心保養的模特身材。這下跟著她也要變糙了。
  
  不過,男人不是糙點好嗎?
  
  只是眼前,深夜茫茫,不見蹤跡。
  
  「你覺得他會躲在哪裡?逃到哪裡去?」尤明許問。
  
  提起那小子,殷逢就生氣。要不是他,自己現在早和尤明許手拉著手回家了。於是他氣鼓鼓地答:「他再機靈,看再多刑偵小說電視劇,畢竟有限,而且是個孩子。現在事情敗露,他倉促上山,哪裡來得及策劃籌謀?一切遵循人的逃生本能,拚命往遠方,往黑的地方跑。那樣才有安全感。你就隨便找找就是了。」
  
  尤明許一拍他的頭:「胡說八道,怎麼能隨便找。」不過他的話,倒令她信心大振。他們本就是最早趕到現場的一批員警,尤明許身手又敏捷,追蹤能力強,殷逢勉強也沒拖後腿,又翻了一座山後,兩人不知不覺,已追到了最前線。
  
  厚厚的植被,覆蓋著山麓。夜裡幽幽,一點燈光也沒有。四周寂靜,地上也沒有路了。舉目望去,一切樹木、山石、土坡,都只剩下黑色輪廓,彷彿都只是些黑色的形狀和線條,映在了幽暗的夜晚背景裡。風窸窸吹著,人走在這裡,就像陷入了妖氣縈繞的境地。
  
  尤明許帶著殷逢,沿著山坡繼續往上爬。她腦子裡忽然冒出個念頭:那孩子,那個殺人兇手,現在獨行在同樣的環境裡。他的心中,是否會感到很害怕?
  
  身邊的殷逢,忽然倒抽一口氣。尤明許立刻停下問:「怎麼了?」
  
  周圍黑得很,一米八多的高大個兒,雙手扶著腿,聲音都快低到泥巴裡了:「剛才踩到個很尖的石頭,腳板好痛……」
  
  尤明許:「沒事,動兩下。」
  
  他乖乖地踢了幾下腿。
  
  「好點沒?」
  
  他點點頭。
  
  「接著走。」尤明許動作再次飛快。殷逢腳底還是麻的,殘餘著剛才那要命的尖銳痛感,心裡有點委屈,也有點依賴感生起。他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努力跟著,又在匆匆的視線裡,看著她冷冽的側臉,輕聲說:「那你回家給我揉揉腳底板,免得我受傷。」
  
  尤明許很無語,怒道:「你見過誰被石頭硌一下,就能落下傷的?好好走路。」
  
  殷逢只好走得更快,軟糯糯地又說:「就揉一下,我回去把腳洗乾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5 11:01 PM

第57章
  
  他立刻想到那副畫面:自己靠在沙發上,腳肯定要架在尤明許的大腿上吧。她會用那細細軟軟的手指,輕輕揉他的腳板心。她在笑,他只怕會舒服極了。
  
  猛然間,他感覺到一條酥酥麻麻的電流,從腳地板直接竄起,竄至大腿,一下子撞到小腹。他感覺到了漲漲的感覺,很奇怪,讓人興奮,又有點焦躁,還有點無所適從。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裡明白,這種感覺,絕對不能讓尤明許知道。於是他微微憋紅著一張臉,繼續東張西望找人。
  
  兩人翻過了這座山,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山谷,谷底綠樹叢叢,還有一片湖泊,在月色下倒映著盈盈波光。
  
  尤明許全身衣服都被汗濕透,微微喘著氣,站在山坡上,看著此情此景,心中也有剎那的寂靜。而殷逢望著眼前的一幕,覺得這地方,好像還挺好玩的。那湖泊面積不小,裡頭還長著很多水草,可是尤明許現在肯定不准他去玩水的……他有點喪氣地想。
  
  目光巡遊在湖水周圍,他忽然愣了愣,指著一棵大樹旁的一道黑影:「阿許,那是不是一個人?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尤明許本就集中精力在搜尋,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道影子,隔得有點遠,但依然能看到那黑影動了動。尤明許心頭一緊,立刻朝殷逢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慢慢下山逼近。
  
  哪裡知道那人像根木樁似的,站了好一會兒,似乎還低頭擦了一下眼淚。眼看尤明許他們就要潛到湖邊了,那人「撲通」一聲,跳進湖裡。
  
  尤明許一下子從草叢裡衝出來,同時喊道:「殷逢求援!」三兩步跑到湖邊,也跳了進去。殷逢都還沒反應過來,兩個人影都沒了,他整個人突然就不好了,也沒有聽她的話馬上求援,直接跑到湖邊,伸著脖子看。
  
  湖裡影影綽綽,黑乎乎的。尤明許竟已一頭紮了進去,潛進水裡撈人,水面上只剩幾個泡泡。
  
  殷逢有些茫然,下意識也想跳,可一個念頭,卻自己冒出來:他不會游泳。
  
  他媽的他居然不會游泳!以前的自己怎麼這麼沒用!穿衣服難看挑女人沒眼光,現在連游泳這種簡單的技能,都沒有學會!
  
  然後他腦子裡自己跑出些畫面:肢體修長肌肉勻稱,僅穿一條泳褲戴著泳鏡的男人,在水裡撲騰浮沉了幾下,嗆了很多口水。最後艱難冒出頭,硬是靠著手長,抓住了泳池邊緣,旁邊的陳楓遞來毛巾,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男人——那模樣分明是他自己,賤賤的笑著,擺擺手,跳出水面,還從旁邊拿了杯紅酒,晃走了,不學了!
  
  殷逢氣鼓鼓的,煩死了。可又覺得憋屈,怪來怪去還是在怪自己!
  
  就在這時,水面有動靜了,殷逢睜大眼,卻只看到尤明許露了一下臉,她的長髮濕淋淋緊貼著臉,臉色在夜色裡也顯得青白。她也看到了他,兩人對視一瞬,她大口換了氣,什麼話也沒說,又一頭紮了進去,不見人影。
  
  殷逢怔怔站在原地。尤明許剛才的樣子,就在他眼前晃。他心裡忽然湧起了一些難受的情緒,他還想起了在西藏的時候,當時尤明許被顧天成打翻在地,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而他用她偷偷塞的刀片,放走了所有人。所有人都只顧自己跑了,當時尤明許躺在地上,看著他們離開時,就是這樣冷靜得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
  
  他決定跳進去!
  
  殷逢原地蹲了蹲,前後擺動雙臂,做了個立定跳遠的準備姿勢。可儘管下定了決心,看著明晃晃的水面,心裡莫名還是發怵。他閉上眼,咬著牙,正打算放手一搏,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援兵來了?
  
  這大半夜的,荒山野嶺不可能是別人。他睜開眼,興沖沖地回頭。
  
  幾道黑影,從草叢裡躥了出來。
  
  ——
  
  劉若煜已經昏迷了。尤明許從背後將他箍在懷裡,奮力拖出水面。這小子剛才在水裡拚命掙扎,差點沒把她拖下去。尤明許現在精疲力盡,單手拚命往岸邊遊去。
  
  可當她抬起頭,看到岸邊的一幕,整個人都定住了。
  
  岸邊,月光下,站著五個戴黑色面罩的男人。其中兩人強行將殷逢按跪倒在地上,還有一人,手持鐵棍,站在殷逢身後。殷逢掙扎了一下,後面那人一棍就打在他腿上。殷逢發出低低的彷彿小獸般的悶哼,跪著沒動了。
  
  他抬起頭,隔著七八米的距離,和尤明許目光相對。尤明許看到他眼中的憤怒和痛楚,還有隱隱含著的淚。分明是強忍著沒有哭出來。尤明許心裡就跟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有剎那的空白。
  
  然而她只在水面停了幾秒鐘,面無表情帶著劉若煜,繼續遊近岸邊。
  
  還有兩個男人,站在一側。尤明許靠在岸邊,剛把劉若煜往上推,他倆已伸手接過,將劉若煜拉出水面。
  
  尤明許自己爬出來,趴在地上,重重地喘了幾口氣。當她抬起頭時,那根鐵棍,已比在她脖子上。殷逢死死盯著她,說:「阿許你快跑。」
  
  尤明許沒吭聲,又轉頭望去。昏迷的劉若煜已被那兩個男人扣住了,一把匕首比在他脖子上。
  
  尤明許問:「你們想怎麼樣?」
  
  持鐵棍那人說:「不怎麼樣,其實也希望小姐你不要插手最好,和你沒關係。這個小白臉,偷了我們老闆家的東西。今天我們是來討債的。」
  
  殷逢瞪大眼說:「你胡說八道,我根本沒有偷過東西!我不認識你們!」
  
  那人笑笑說:「我說偷了,就是偷了。可是我們老闆最心愛的東西,你小子也敢下手。」說完還看一眼尤明許,「看來不來點教訓,你們是記不住的。」
  
  尤明許感覺到全身的肌肉慢慢緊繃,身體裡有股強烈的衝動,下一秒也許就把持不住會衝出去。可頭頂的鐵棍,還有劉若煜脖子上的匕首,赫然就在眼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6 10:58 PM

第58章
  
  她整個人都僵硬著。哪裡想到,那人的話,殷逢居然聽懂了。他抬起頭,還看著尤明許,臉色卻忽然變得倔強:「我知道你們是誰了!你們是羅羽的人。阿許……阿許不是他的!她不是他的!」
  
  尤明許咬牙吼道:「殷逢你住嘴!」這傻小子,好漢不吃眼前虧不知道嗎?
  
  果然,那幾個男人嘻嘻笑著,一個說:「欠債還錢,偷人沉塘,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來啊,還等什麼?」
  
  兩人扭著殷逢,一人按住他的後腦。殷逢整張臉都繃緊了,拚命掙扎。那兩人直接一頓拳打腳踢,尤明許只聽到殷逢悶哼幾聲,感覺整個人都要炸了。可那冰涼的鐵棍,就貼在她脖子上。而旁邊,匕首還對著劉若煜。
  
  「住手!你們衝我來!」尤明許吼道。
  
  他們跟沒聽到似的,將殷逢的上半身直接按進水裡。尤明許看得分明,他的嘴緊緊抿著,鐵青著臉,閉上眼睛。人被按進去後,過了一會兒,他明顯在水下呼吸喘急,不斷吐泡,頭也不斷搖著。可兩個流氓用刺著紋身的胳膊,死死按著他。
  
  尤明許忽然就發不出聲音了。水面下的那個人,看起來模模糊糊的。等他的掙扎漸漸放緩,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這才把他提起來。殷逢平日裡英俊的臉,已扭曲青白得不像樣子了。眼神呆滯,嘴唇哆嗦著,像是瀕死的魚驟然遇到氧氣,大口大口粗重地喘著氣。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尤明許。那幾近崩潰的面容,才忽然恢復了一絲神智。他看著她,在兩人相遇以來最無助最狼狽的這一刻,那清澈的眼睛裡,漸漸蓄滿淚水。
  
  尤明許只感覺到心臟急劇一縮,沒半點聲音的,卻縮得讓人銳利的一痛。有個聲音在她腦子裡說:別哭啊,殷逢,你別哭。也不要怕,我在呢。
  
  他卻已緩緩閉上眼睛。
  
  然後他們再一次把他按進水裡。再一次的呼吸急迫,再一次的徒勞掙扎,再一次的瀕臨死亡。然後他們開恩把他提起來,讓他喘幾口氣。
  
  再一次按進去。
  
  殷逢不再看她了。他拚命呼吸著,容顏更加扭曲,氣息更加微弱,也不再做徒勞的反抗,任由他們如同人偶般擺布折磨。
  
  尤明許的雙手緩緩握成拳,摁在地面。她感覺到眼眶一陣陣的疼,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然後她感覺到臉上涼涼的,她伸手擦了一下,是濕的。她咬著牙,不發出任何聲音。殷逢那兒發出的聲音,她漸漸聽不到了。人在最要命的關頭,心卻彷彿能逐漸寂靜無比。她的耳朵微動,最先聽到山頂上傳來動靜。
  
  很快,那幾個人也察覺了,紛紛停下手裡動作,抬頭望去。尤明許其實很清楚援兵下山趕來起碼還得十來分鐘,但她等的就是這一刻。她雙手在地面一拍,這幾分鐘的停頓,已令她原本耗盡的體力得到恢復。她原地彈起,人還沒起身,一腳已踢在拿匕首威脅劉若煜那人手臂上。那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匕首墜地。尤明許一把抓起匕首,連地一滾,就滾向抓著殷逢那兩人。匕首毫不留情在兩人小腿一劃,起碼劃進寸許深,那兩人吃痛驚呼。
  
  就在這時,鐵棍直接砸在尤明許背上。
  
  握鐵棍那人,也是驚慌下手,鐵棍一落下,就猛然記起老大的吩咐:萬不可傷害這女人。儘管他手裡趕緊減了幾分力道,可鐵棍還是結結實實砸中了尤明許。
  
  尤明許被砸得身子一縮,動作也變了形,悶哼一聲,人直接撞在殷逢身上。那兩人剛才丟下了殷逢,他就躺在地上,喉嚨裡嘶啞地咳著,人卻不動。
  
  山頂上的人發現了異樣,數道手電筒照射下來。那幾人見勢不妙,撒腿跑了。尤明許也追不動了,她從地上坐起來,只感覺到後背一陣劇烈的鈍痛,她動作一頓,喘了口氣,不吭一聲,繼續伸出手臂,一把將殷逢從地上拉起來。他的臉色蒼白無比,人還哆嗦著,眼珠定定地有點呆滯地望著她。尤明許強忍著淚,將他緊緊抱進了懷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3-16 11:02 PM

第59章
  
  群山匍匐。寂靜的山腳,警車和救護車的燈光,交錯閃爍。
  
  昏迷的劉若煜已被抬上救護車,生命無憂。另一輛救護車在旁邊等著。許夢山和樊佳幾個,都不吱聲在邊上,想幫忙也幫不上。
  
  殷逢那麼大的個兒,從被眾人發現開始,就一直依偎在尤明許懷裡,低著頭,誰也不看不理。尤明許全身還是濕的,披著塊毯子,單手抱著他。
  
  他們兩個聲音,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
  
  「我們上救護車?」
  
  殷逢用力搖搖頭,說:「我不上救護車,不去!不去醫院,去了又看不到你。我要回家,回家!馬上回家!」
  
  他明顯已強足了勁兒,抱著尤明許的腰,往她的警車方向拖。尤明許脫不了身,抬頭望去,同事們面面相覷。
  
  她吼道:「都看我們幹什麼?忙你們自己的去。行了,殷作家這裡我會負責。」
  
  大家立刻四散開走遠,樊佳關切地問:「殷作家真的沒事?」許夢山嘀咕道:「還是去醫院保險。」
  
  尤明許低頭,這傢伙還弓著腰,雙手摟著她,跟隻被燙到的大蝦似的。只是頭髮被水浸濕,全貼在額頭上,愈發顯得臉色蒼白,目光呆滯。更像個孩子了。
  
  她摸了摸他的頭,說:「好了,你既然沒事,我們就回家。那你放開,我去開車。」
  
  他低著頭不吭聲,手卻抱得更緊。尤明許抓著他的手想分開,他卻死死抱著,吐出兩個字:「不行。」
  
  隱隱的,還有點哽咽。
  
  尤明許心想,他真的是被嚇壞了。他都多久沒哭過了,除了剛在西藏遇見,他茫然無措的時候。而且他雖然失智,性子依然驕傲得很。剛才的折磨,何嘗不是一種極端的羞辱。他心裡還是個孩子,這樣的羞辱,根本就不把他當人看。
  
  想到這裡,尤明許心裡就騰起一股熾烈的怒火,咬著後槽牙,強行壓抑下去。
  
  對於他此時的依賴糾纏,心又軟了幾分。
  
  她叫住正打算離開的許夢山:「你開車,送我們回去。」
  
  警車在夜色裡沉默奔馳。許夢山就跟個隱形人一樣,不發一言,將車開得又穩又快。
  
  尤明許還抱著殷逢,他的頭靠在她肩上,就跟死去似的,一動不動。
  
  可尤明許知道,必須得安撫他,必須得讓他過了這一關。回想起來,在西藏初遇時,他猶如初生嬰兒般,戰戰兢兢,一開始話都說不連貫。後來漸漸眉清目明,開始在她面前耍賴,笑,跑,賭氣,甚至開始推理破案……她一閉上眼,面前浮現的,便是他一身綠衣綠褲,站在她跟前,笑得雪融花開的乾淨模樣。
  
  幾乎是下意識的,尤明許用手指很輕地撓了撓他的臉,說:「剛才……是不是很害怕?」
  
  他不說話,也不動。他不理她。可溫熱的呼吸,依然噴在她的前襟。
  
  尤明許靜了一下,直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來,讓他看著自己。可這一看,卻是一怔。他的眼球因為過度充血,爬滿了通紅血絲。他的神色看起來特別安靜,安靜得有點空洞。
  
  尤明許的心驟然一痛,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下意識低下頭,輕輕蹭著他的臉。兩個人的臉都是冰冰的,呼吸卻是微熱的。她就這麼挨著他,心裡糊塗一片。
  
  「對不起。」她說小聲。他遭這一番罪,是被她連累的。
  
  這麼蹭了幾下之後,他動了。
  
  和從前一樣,他也用臉,輕輕蹭著她,一下一下,很慢,跟隻小動物沒有任何差別。他不吭一聲,只是這麼和她親昵糾纏著。奇怪的是此時尤明許的腦子裡居然一片空白,什麼也不願意去想,也沒什麼可想的。
  
  他的臉軟軟的,鼻樑、眉骨、嘴唇的邊緣線條都很分明,即使尤明許閉著眼,也能感覺到。她沒來由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他也有點急。那是一種非常茫然,非常細微,非常陌生和危險,卻讓人停不下來的感覺。
  
  然後她感覺到他嘴唇的一點濕意,滑到了她的臉頰上。尤明許竟然明顯感覺到心臟顫抖了一下,然後那嘴唇就很慢很慢地滑了過來,那麼自然地,覆蓋在她的唇上。
  
  冰涼的,乾涸的,卻飽滿的。她以前摸過他的唇,其實非常性感,曾經屬於一個成熟冷酷的男人。那一點點屬於殷逢的氣息,開始往她嘴裡鑽,清淡乾淨。他是無師自通的,又或者以前就擅長此道,他的唇分明微微顫抖著,舔了幾下她的嘴唇之後,就靈巧地撬進來。
  
  尤明許微微張開眼睛,男人模糊英俊的輪廓就在眼前,此刻已看不出他和正常男人的差別。在他背後,是一閃而過的路燈。淡淡的光芒,像霧一樣籠罩著尤明許的視野。她慢慢又閉上眼睛。這一刻唯一的感覺竟然是不想停止。
  
  他的舌頭一個勁兒的往裡鑽,原本死氣沉沉摟著她的雙手,似乎也開始有勁了,十指存在感很強地握著她的腰。他甚至還調整了一下坐姿,方便自己更好地「吃」她的嘴。
  
  極其狹窄的後座上,兩人幾乎是全身貼在一起,手臂、身軀和雙腿都很緩慢地扭動著。只有舌頭,在彼此嘴裡,非常激烈地纏鬥著。
  
  這麼親了有好一會兒,車子一個拐彎,令兩人的嘴不由得分開了。殷逢睜開眼,看著尤明許。此刻他的眼裡半點呆滯頹唐都沒有了,亮亮的,有點茫然,更多的是濃烈的慾求未滿的渴望。
  
  尤明許的唇被他親得水光亮澤,睜開睫毛彎彎的鳳眸,看著他,不說話。
  
  兩人望了彼此一會兒,殷逢說:「阿許,英俊還要。」
  
  他的臉離得太近,她看得清他眼中那個黑色的小人。他的手也抱得太用力,可他到底懂不懂得,今晚,他是用一雙男人的手,而不是孩子的手,擁抱著她?
  
  尤明許聽到自己的嗓音很低,還有點啞:「好啊。」
  
  不等他眼中的狂喜徹底綻放開,又或者是她不太想看他那雙純潔無垢的眼睛,她抬手擋住他的雙眼,另一隻手將他肩膀一按,就按在了靠背裡,欺身過去,直接吻下。
  
  殷逢起初全身還有點僵直,因為不太習慣被人這麼壓著……親。可她的氣息實在太溫軟、甜蜜和性感。他立刻就忘了壓回去,伸手摟著她的腰,任由她親個夠。他也要……親個夠,他腦子裡渾渾噩噩的,似乎已經明白,又似乎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但他很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只想像這樣把尤明許禁錮在懷裡,一直親一直親。
  
  許夢山又掃了眼後視鏡,尤明許還把趴在殷作家身上親。哪怕是許夢山這張萬年不變的面癱臉,也不由得爬上一絲紅暈。心想:媽呀,尤姐這回真的沒人性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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