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丁墨 -【待我有罪時】《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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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1 10:09 PM

第120章
  
  尤明許一下子睜開眼,只感覺得渾身的冷汗都在往外冒。腦子裡還是昏沉沉的,竟有些分不清剛剛腦子裡浮現的車輪印,到底是夢境,還是白天所見。
  
  還是說,白天沒有看得太清楚,被忽略的細節,剛剛她想起來了?
  
  她一下子彈起來,看一眼手錶,才3點5o,剛過去2o分鐘。又看向審訊室內,先看到的是殷逢,他的模樣專註極了,盯著符文秀,手裡的筆飛快記著。看著又成為了另一個男人。
  
  而符文秀在他手裡,居然服服貼貼的,只是嘴角還帶著讓人感到陰冷的笑,在說著話。
  
  他們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結束測謊。可是尤明許坐不住了。她轉身下樓,一個人開車駛進昏沉的夜色裡。
  
  這幾條街,加大了很多警力。即使是這個時間,尤明許一路還遇到了幾輛警車和執勤的員警。她點了支煙,一路慢慢抽完。等駛到鄧家附近時,把車無聲停好,丟掉煙頭。
  
  她走到鄧家院牆外,裡面已沒有半點燈光,大概都睡下了。牆不算很高,她退後幾步,蹬著牆就上去了,趴在牆頭上。
  
  月光一輪,無比清亮地照在頭頂,也把偌大的院子,照得依稀可見。尤明許一眼就看到了樹下多出來的那輛麵包車,灰白色,金杯,半舊。
  
  尤明許感覺到心臟劇顫了一下,手心也全是汗。但她沒時間去細細捋思路了,一分鐘也不願再等,剛要跳進院子,也不知哪根心弦動了一下,她摸出手機,給殷逢了個簡訊:「來鄧家。」隨後把手機調靜音,她跳了進去。
  
  幾間屋子,都黑漆漆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她慢慢走到麵包車旁,透過車窗往裡一看,儘管光線很暗,卻依然能看到車廂裡、座椅上,有些斑駁的深色可疑痕跡,已經乾涸。
  
  尤明許原地站了幾秒鐘,看向那間屠宰室。她輕手輕腳走過去,現門沒鎖,開了道小縫。她緩緩拉開門,空氣中傳來極輕地「吱呀」響聲。
  
  她立刻轉頭看著另外兩間屋,沒有動靜。但她沒動,低下頭,等了有一兩分鐘,院子裡依然是沉寂的,她這才閃身進了屠宰室。
  
  屋子裡一片昏暗,什麼也看不清。之前所見的那些工具、肉塊,成了一團團輪廓模糊的陰影。唯有月光,從老舊的窗戶透進,依稀薄光。
  
  尤明許口袋裡有手電筒,沒開,一步步緩緩往裡走。即使在黑暗裡,那些刀具也擺得齊整無比,像在列隊等待主人蒞臨。尤明許想起殷逢的推斷:你如果到了工作場所,必然發現一切整整齊齊就像機器整理過。這是他多年從事手工匠人工作後的強迫症。她心中有寒氣在不斷滲透,當她走到屋子1/3處時,瞥見案板的一個東西。
  
  她百分百確定,那東西,上一趟她來的時候,不在這裡。
  
  那是把鎚子。中等大小,顏色極深。目前還看不清上頭是否有血跡,也辨不清細節是否與監控裡那把相同。但直覺告訴尤明許,就是它。
  
  尤明許站在寂靜漆黑的屠宰房正中,卻只感覺到某種冰涼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朝自己圍攏過來。四名出身市井的嫌疑人,都符合側寫畫像。一真三假,不露端倪。就宛如這一年來,兇手藏匿於人海,正因為太普通,極難分辨。
  
  最後竟是小小的車輪泥印,暴露了真相。人生百態,許多人看著有罪。可和他同樣木訥孔武的木匠不是,有性犯罪傾向的獸醫不是,雙手指紋模糊精神分裂的魚販,也不是。
  
  某種乾冷堅硬的強烈意志,從尤明許這樣一個女人的心中,陡然升起。她全身驟然變得警醒而緊繃,如同斂起翅膀的鷹,踩著懸崖邊的樹枝,躡行向前。
  
  而這份意志,在她看清前方案板上躺著的那個人時,被無情擊穿,土崩瓦解。
  
  她一下子彈起,跑了過去。
  
  在樊佳躺的案板上方,正對著一扇窗,一些光線漏進來。於是尤明許可以看見她的臉色全無血色,渾身都是可怖傷痕,已經有一些屍斑浮現。
  
  尤明許伸手去觸她的鼻息脈搏,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她的眼淚已經流出來了,可是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她一下子跪倒在案板旁,一隻手握著樊佳的,另一隻手按著自己的臉。
  
  這一室的黑暗,彷彿在同一瞬間,向她撞過來。她聽到自己哭出了聲音,那是連她自己都從未聽過的聲音,淒厲,梗滯,居然很像人被堵住嘴後,出的哭叫聲。她許多年來第一次,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在這一剎那,什麼都被她拋到腦後了。她全身再沒半點力氣,坐倒在地,淚如雨下,唯有手,還緊緊握著樊佳一點蒼白僵硬的指尖。
  
  天塌了。她想,天真的塌了。
  
  否則樊佳這樣的孩子,怎麼會犧牲掉。
  
  犧牲在犯罪分子的屠刀下。
  
  而她作為她的組長,她最仰仗的人,沒有在她死之前找到她,沒有能把她從那可怖的黑暗中救出來。
  
  她死前經歷了什麼,那些受害者們,會經歷的突破人類極限喪心病狂的折磨,這個員警是否都經歷了?還有最可怕的,始終抱著被拯救的希望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希望一點點在自己眼前熄滅?
  
  尤明許突然出一聲怒吼,或者說尖叫更合適。那是你無法想像的,像她這樣強悍的女人,能出的最脆弱的已然崩潰的聲音。
  
  然後她站起來,彎下腰,她忘掉了一切原則和警惕,想把樊佳抱起來,帶回去。
  
  一陣猛烈的勁風,朝她的後腦重重襲來。
  
  這若是平常,即便身後這人力大如牛,尤明許小心點,也能避過。可此時她整個人恍恍惚惚,全然對外界的危險一無所知,聽到勁風後,只有身體經過多年訓練的本能,起了反應,上半身往下一勾。
  
  鐵鎚撞在了她的背上。轟然劇痛從背上傳來,尤明許一個踉蹌,撞在案板上,手裡抱起的樊佳,也脫了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2 10:14 PM

第121章
  
  那人見一擊未能徹底得手,揮錘又來,尤明許此時已被打得坐倒在地,見狀猛地往案板下一縮,他的鐵鎚就砸在了案板上,嘩啦一聲,木板破裂往下掉落。
  
  尤明許猛地抬頭,只見慘淡月光下,鄧耀持錘而立,裸著上半身,露出一身黑熊似的肌肉,面目猙獰,眼神興奮無比。那分明是惡獸,看到獵物的目光。
  
  他就是那個人。
  
  那個於黑暗中襲擊少女,反覆折磨性侵,最後用鐵鎚一處處錘斷骨骼,仿若個人作品般將她們折進箱子裡,再丟到遠處的人。
  
  一個沉默了許多年,站在社會最底層,躲在臭的屋子裡,仰仗父母生活的木訥男人。
  
  尤明許緊咬牙關,剛要往他腿上撲,可動作還未做出,就感覺到後背劇痛,她心知不妙,又看一眼上方樊佳垂落下來的一隻手,只感覺到眼眶刺痛。她轉頭就往屋門口的方向爬。
  
  鄧耀丟掉鐵鎚,雙手一把掀開她藏身的案板,撲了過來。尤明許的一隻腳踝被他抓住,那手簡直跟鐵鉗似的,要把她擰斷。尤明許咬著牙,一個轉身,可背部的傷又被牽動,她一腳踢在鄧耀頭上。他不躲不避,尤明許的一腳,不是容易受的。可他居然跟沒事人似的,索性抓住她另一隻腳,把她從桌底拖了出來,人就猛撲上來。
  
  尤明許一個扭身,躲開了,他撲了個空。說時遲那時快,他這樣強壯兇猛的人,缺點就是笨重,尤明許惡向膽邊生,一個飛撲,跳到了他的背上。此時她就跟隻猴子似的,三兩下竄上,乾脆騎在了他頭頂,一邊用腿箍住他的呼吸,一邊揮拳,朝他的太陽穴重重一下下擊去。
  
  鄧耀這下吃了虧,臉憋得通紅,被她打得眼角腫了,人暈頭轉向,原地打轉。他晃來晃去,尤明許險些摔落,偏偏死死纏住他,又是幾拳擊落,他掙脫不了,抓著她的雙腿,開始拚命扭。尤明許疼得全身都在顫抖,就是不放。她知道這樣的僵持下去,必然兩敗俱傷,比的就是堅韌,她要等待哪怕一絲致對方於死地的機會。
  
  一根鐵棍,從背後沉悶打在尤明許身上。她的手腿瞬間脫力,鄧耀察覺到了,一把將她甩脫在地。尤明許就跟塊破布似的,摔在地上,眼前渾渾噩噩,那口氣怎麼也提不上來了。
  
  一根冰涼的東西,穿過她的脖子,用力往後一扯。尤明許猛然驚覺,馬上去扯,然而已來不及了,繩索瞬間收緊,窒息的痛從喉嚨傳來,她的雙手拚命往後抓,卻什麼也沒抓到。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倒著的臉。
  
  一張滿是皺紋的,死水般蒼老的臉。她看到他鬢旁的白髮,看到老人那雙死魚般的眼睛。他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手上的繩索,卻還在逐漸收緊。
  
  原來那就是那個指紋的主人。
  
  到了這個關頭,尤明許腦海裡,竟然還滑過這念頭。父子倆藏在鬧市深處不起眼的肉鋪裡,藏在這深深的屠宰房裡。病重癱瘓的老妻,沒人看得起的單身兒子。他們擄來落單的女孩,成為人生的獻祭。
  
  尤明許渾身已使不出半點力氣,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恍恍惚惚間,她看到鄧耀那鐵塔般的身影,慢慢靠近。他朝她舉起了手裡的鐵鎚。
  
  只要一下。
  
  只需要一下,她就會像她們那樣,顱骨破裂,直落地獄。
  
  奇怪的是,在這個時分,尤明許並沒有感覺到多害怕,她的腦海裡一片平靜。她知道自己沒有生機了,死則死矣。可她的視線最後又落在不遠處的樊佳身上,感覺到巨大的哀慟,如同深夜裡的巨獸,要將她一口吞沒。
  
  對不起啊,對不起,樊佳。我陪你死,我陪你去。
  
  還有……
  
  她的眼前出現一張英俊生動的臉。在這一剎那,許許多多個殷逢,好像同時朝她湧來。從睡袋裡爬出的懵懂孩子,坐在她家樓道裡的委屈傢伙,坐在四面推理牆中的孤獨男子,還有親吻過後他的滿眼歡喜,最後是她枕在他的手臂上,不肯看他。他從背後輕輕抱著她,其實早已將她整個抱在懷裡……
  
  尤明許的眼淚掉下,只感覺到整個胸腔炸裂般的痛。這下遭了,她想,這下遭了,他要知道她死了,該哭成什麼樣子。尤英俊沒有伴了。可是我,可是我真的已經半隻腳在地獄了,我爬不出來了。我連呼吸都要斷在喉嚨裡了。
  
  劇烈的疼痛窒息感,令尤明許更加虛弱無力。她的雙手在地上虛無地抓著。
  
  對不起啊,殷逢。她只來得及想。
  
  以後你無人可守了。尤明許她沒什麼用,連自己的戰友都救不回,自己也栽了。
  
  死了就死了,沒了就沒了。
  
  你他媽給我好好的,將來只要恢復記憶,大概……
  
  你就不會因為我難受了。
  
  可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難受,心就像被人撕裂了,從此再也無法安息了?
  
  鄧耀手裡的鐵鎚落下,尤明許閉上了眼睛。
  
  ——
  
  當殷逢結束對符文秀的測謊,走出審訊室時,外頭的天空還是墨黑一片。他看著空蕩蕩的樓道,愣了一下。
  
  符文秀通過了測謊,他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可是阿許去哪兒了?
  
  測謊時殷逢的手機調了靜音,他拿出一看,眉頭緊蹙,轉身下樓。後來也不知怎的,他跑了起來。
  
  警局大院裡還停著輛他的車,陳楓老早就送來的。怕惹尤明許不高興,殷逢從來不帶自己的人出入警局。他驅車一個人奔赴鄧家,路上摸出手機,翻到尤明許的號碼,猶豫片刻,又放下,轉而給許夢山打了電話,要緊急支援。
  
  當殷逢下車,跑到鄧家所在的巷子口上,突然聽到了那聲尖厲淒慘的叫聲,正從鄧家傳來。那聲音都變調了,可他硬是聽出就是尤明許的嗓音。殷逢只感覺到整個胸腔都震顫了一下,然後鼻子開始酸,他瘋了似地撲到鄧家門口,一撞門不開。他從口袋裡抓出每天帶著的開鎖工具,滿眼戾氣瞪著那鎖,手無比的穩,兩下就把鎖套開,衝了進去。
  
  一眼掃去,院裡三個房間的門都虛掩著,屠宰室裡有「哐當」響動,殷逢一個箭步衝進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2 10:36 PM

第122章
  
  尤明許看著鐵鎚的光影急落下,閉上眼睛。
  
  鐵鎚帶來的勁風已撲到臉上,就在這時,一個人撲到她身上。她渾身一震,睜開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陰暗的光線裡,她看到的是殷逢緊繃的倔強的臉,一片灰白。四目相對的一剎那,他居然笑了一下,又傻又真摯的模樣。
  
  然後鐵鎚落在他後頸上。
  
  尤明許喉嚨裡出一聲撕裂破碎的叫聲,眼睜睜看著他從天而降,眼睜睜看著他擋了那錘,眼睛一閉,倒在她懷裡。她的雙手都在顫抖,無力卻又拚命抱緊了他。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鄧氏父子都是一滯,鄧父的手勁也就洩了。尤明許瞬間得以大口大口喘息,跟瀕死的魚似的。鄧父反應過來,連忙想要再緊,可兩根手指已緊緊勾住了繩索,儘管被勒得白,卻死死不讓。
  
  鄧耀見一擊不中,揮錘又要來。尤明許悶喝一聲,單手抱著殷逢,另一隻手竟將繩索從鄧父手裡扯脫了,貼地一滾,鄧耀一錘砸在地上。
  
  尤明許含著淚,於翻滾中只匆匆一瞥殷逢的樣子,他面色青白,宛如沉睡,不知死活。而她的手掌,已摸到了陣陣濕膩的感覺。
  
  沒人可以在她眼前殺殷逢。她想,現在不能。將來也不能。這一生誰曾為她而死?她又為誰捨生忘死?
  
  尤明許居然「呵呵」笑了出來,鬆開殷逢站起,旁邊倒塌的案板上,掉落堆積著各種鐵具,她提起根鐵棍,轉過身。
  
  她站在陰暗裡,竟令張牙舞爪的鄧氏父子,都是一愣。然後一起撲過來。
  
  可當尤明許已感覺不到任何身體的痛,當她懷著必死必勝之心,又有誰能攔住她呢?
  
  又豈是兩個一身蠻力、兇殘無人性的殺手可比?
  
  當鄧耀的鐵鎚如同流星般再次襲來,尤明許只一矮身,輕巧避開,人就到了他們身後,一棍過去,打在老人佝僂的背上。老人出一聲慘叫,尤明許身手快如閃電,又是一棍,擊在他的膝蓋,老人再也站立不穩,應聲倒地。
  
  鄧耀見父親遭受重創,出野獸般的嚎叫,疾步過來,鐵鎚亂揮。那一陣陣勁風中,卻只見尤明許神色冷漠無比,不斷躲閃挪移。那神色更叫鄧耀心驚,連打十幾下不中,人更加暴躁。這時尤明許腳步忽然一滯,似是打滑,鄧耀眼神一冷,使出全身力氣,揮出一錘。
  
  尤明許要的就是他的前撲,只見她的身體突然往後一彎,如同一支傷痕纍纍卻韌性仍在的翠竹,一下子就換身到鄧耀的身後,對準他的頸部、肘關節、膝關節、腳踝,疾風驟雨般數棍落下。
  
  鄧耀就跟隻被人盡數拆去骨頭的巨人似的,應聲跪地,撲下。尤明許丟掉鐵棍,把他翻過來,騎在他身上,朝頭部連打數拳,只打得他滿臉鮮血,終於失去意識。
  
  尤明許踉踉蹌蹌站起來,走到殷逢身邊。
  
  他還昏迷著,腦後一片血跡,趴著一動不動。尤明許是直接摔倒在他身旁的,看了兩眼後,伸手把他的頭抱住,抱在懷裡,暈死過去。
  
  ——
  
  天濛濛亮時,大批警力包圍了這座小院。當他們看到相擁昏迷的女警和顧問時,大吃一驚。還有一旁被打成重傷的鄧氏父子,剛剛醒轉,就被戴上了手銬。
  
  樊佳的屍體被抬出小院。
  
  許多員警失聲痛哭。
  
  同時在小院的各種黑暗深處,鄧母的衣櫃裡、屠宰房的暗角裡、院內土地之下,被發現的,還有幾件女孩衣物、飾品、挎包,以及不止一具人骨殘骸。
  
  許夢山跑到那覆著白布的擔架旁,只看了一眼,人就定住。過了一會兒,他轉身,恍恍惚惚往巷外走。彼時已有不少群眾在外圍看熱鬧,許夢山撥開人群,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茫然四顧,只見清晨的太陽漸漸升起。他原地蹲下,捂住了自己的臉,失聲痛哭。
  
  這就是員警這個職業嗎?這就是一名刑警的人生嗎?
  
  也許現在的和平年代,只有很少很少的戰友,會不幸犧牲。
  
  當我犧牲時,請勿要哭泣,勿要孱弱,勿要懷念。
  
  因為我心猶在,宛如朝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3 10:24 PM

第123章
  
  尤明許醒來時,看到的是灰白天花板,和旁邊掛著的輸液瓶。搭檔許夢山不在,床尾守著的,是隊裡另一個員警。
  
  尤明許掙扎著想坐起,感覺到背部一陣劇痛。同事趕緊走過來說:「別動,還纏著繃帶呢。」他面露喜色,趕緊搖鈴叫護士。
  
  醫生和護士很快來了,尤明許靜默片刻,問:「樊佳……」
  
  同事臉上閃過一絲痛楚,低聲說:「遺體告別會定在三天後,她的家人已經到了。」
  
  尤明許沉默著,用手按住眼睛,但眼淚還是流下來。
  
  同事也擦了眼淚,哽咽說:「會追認為烈士,會記功。」說完自個兒苦笑了一下。
  
  尤明許也扯了扯嘴角,顫聲說:「好,好。」
  
  兩人都靜默了一陣,醫生護士也檢查完了,說完醫囑。她身上的傷看著可怖,喉部青紫受損,背部也是淤紫大片,小傷不計其數,但還好都不算嚴重,過幾天就能出院休養。
  
  尤明許問:「殷逢呢?」
  
  同事說:「他在隔壁病房。」頓了頓說:「還沒醒。」
  
  尤明許拔了輸液管,扶牆艱難走到殷逢病房門口時,身後跟著的護士和同事,都很無奈,可怎麼攔都攔不住。
  
  陳楓在病房裡,眼下一圈黑,神色有些憔悴,看到尤明許,連忙迎上:「你怎麼來了?身上的傷不要緊吧?」
  
  尤明許看著床上那人,他的頭部纏著厚厚紗布,臉白得像紙,躺那兒一動不動。
  
  「他什麼情況?」尤明許的嗓子跟車碾過似的。差點被人勒死,她這喉嚨,起碼十天半月才能好。
  
  陳楓頓了頓,說:「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撞擊之後,是他曾經頭部的那塊淤血,有消散的跡象,也就是說,他有可能將來能恢復記憶和心智;壞消息是,說不定情況會變得更糟,畢竟腦部的事,誰也說不準。腦溢血?或者心智受損更嚴重,也有可能。」
  
  尤明許沉默片刻,苦笑:「心智受損更嚴重,變成2、3歲嗎?比現在還要幼稚?」
  
  陳楓嘆了口氣,說:「也許不會的。尤小姐,其實我真的很感激你。殷老師跟著你的這段時間,你沒覺得他即使沒有恢復記憶,心智也在一點點成長嗎?是你給了他動力和鼓勵。現在他又遭了一次罪,我懇求你,能夠繼續照顧他。拜託了。」
  
  尤明許說:「不用你說,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
  
  陳楓微笑:「我想那是他心甘情願的。醫生說他這兩天應該能醒,我就在隔壁房間,有什麼事你叫我。」
  
  尤明許點頭,陳楓退了出去,還把護士都帶出去,關上房門。
  
  尤明許蹣跚著走到床邊坐下,看著他蒼白的俊臉,只覺得有些削瘦了。她伸手摸上去,摸他的臉,他的眉目、鼻樑,嘴唇,緩緩流連。
  
  然後她又想起了樊佳,還有許夢山。昏睡剛醒的腦子,還是暈沉沉。可心底卻像悶了很大一塊石頭進去,堅硬的,插進血肉肺腑裡。那痛不是銳利的,而是一陣陣,緩緩的,逐漸加強。她腦子裡又閃過樊佳躺在屠宰室裡的樣子,眼淚簌簌而下。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並且她知道這份痛苦哪怕今後會減輕,也會伴隨一生,永藏心中。她低低哽咽著,望著殷逢,那痛楚令她盲目地想要去做什麼,去尋求些什麼。
  
  而她隱隱知道,自己想要尋求的,只有他能給予。
  
  於是她低頭,不管他還昏迷著,就茫然地吻著他。
  
  冰涼的,沒有半點溫度的唇,令尤明許的心更冷。
  
  她的腦海裡又浮現在那屠宰室裡,殷逢傻得不能再傻,朝她撲來擋錘的樣子。他是連命都不要了嗎?她已經失去樊佳了,絕不能……
  
  他的身體忽然抖了一下,然後嘴也張開了。尤明許的心也跟著劇顫,然後就感覺到他的舌頭貼了上來。她猛地睜開眼,果然看到那黑溜溜的眼睛,正睜得大大地望著自己。
  
  尤明許心中悲喜交加,難以自抑。她再一次伸手覆住那清澈的眼睛,和第一次吻他時一樣。然後吻得更激烈瘋狂。他這時也反應過來,一把摟住她的腰,令兩人的身體貼得更近,他的嘴角漫出的卻是笑容。
  
  直至尤明許抽了口涼氣,背上的傷疼得實在無法堅持了,殷逢連忙鬆開她。尤明許扶著腰,慢慢直起身體,只是眼睛還盯著他。
  
  他傷在頭部,身上沒事,撐著床坐起來,眼珠轉了轉,問:「這是……我跑到鄧家幫你的獎勵嗎?」
  
  尤明許這時什麼都不願去想,只看著他的眼睛,答:「不是。」
  
  他拉過她的一隻手握著:「那是什麼呢?」
  
  尤明許答:「以後都沒有獎勵了。」
  
  他霍然抬頭看著她,人有點僵。
  
  「為什麼?!」
  
  為什麼呢?
  
  因為我從生死關頭爬了回來。
  
  因為我已經失去了最親密的戰友。
  
  因為我明白了,再也不能失去你。
  
  尤明許看著他,眼眶微熱,答:「尤英俊,以後我是你的了。還要什麼獎勵?想親就親,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殷逢呆呆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一把把她抱進懷裡。尤明許笑了,很甜,也很苦。卻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潮澎拜,她明白自己對他到底壓抑太久了。可他這時又像小孩得了夢寐以求的東西,一聲不吭,抱得好緊。尤明許吃痛,哼了一聲,他才趕緊鬆開:「你沒事吧?」
  
  「沒事,小傷。」
  
  可他一副愛不釋手又手足無措的模樣,不能緊緊抱著,還是攥緊她的手,然後頭抵上來,貼著她的額頭:「我的?真的是我的?阿許你、你是員警,講話要算話的!再也不許反悔了?」
  
  「嗯。」尤明許啞著嗓子說,「員警說過的話,一口吐沫一個釘,絕不反悔。」
  
  他的嘴巴完全合不攏了,小心翼翼摟著她的腰,尤明許的心寂靜而響亮地跳著,以往兩人就算偶爾意亂情迷,也是女上男下,她壓著他。此時他單手撐著床,另一隻手摟她,哪怕穿著病號服也顯得高大挺拔,她倒成了小鳥依人那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3 10:39 PM

第124章
  
  他低頭看著她,嘴唇似有似無貼在她額間,問:「你今天怎麼突然……突然肯了?我真的……高興得快要死掉了,阿許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尤明許聽著心裡酸,摸摸他的臉,答:「傻瓜,你救了我的命,以後這條命就是你的。以前總是你追著我,以後不用追了。我等你。」
  
  他卻沉默了一會兒,喃喃:「原來是為了報恩……」突然低頭在她臉上一頓親,嗓音暗啞:「不管是為什麼,反正是我的了,不準反悔!都要算數!」
  
  他都說兩次「不準反悔」了,尤明許心裡又有點泛苦,心想他到底多害怕自己又把他給踹了。她想拍他的頭,那滿頭的繃帶又下不去手,於是輕捏他的下巴,說:「不是報恩。不是為了那個。」
  
  他抬眼看著她:「那是為了什麼?」
  
  那清湛的眼,卻忽然令尤明許無法直視。
  
  尤明許不答反問:「你呢?非要是你的,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嗎?
  
  殷逢儘管頭還有點痛,看著眼前人,腦子裡卻閃過很多畫面:西藏初遇,他懵懵懂懂從睡袋爬出,看到的是一雙乾淨溫和的眼睛;他賴在樓道裡,她黑著臉走出來,放他進入她的生活;眼前一片黑暗,只能感覺到她柔軟的手掌,她的吻覆蓋下來,覆蓋住他的一切;還有她和搭檔窩囊地蹲在樓道裡,抽著煙,哭都哭不出來,而他只能隔著玻璃,凝望著她。
  
  是從什麼時候起,原本戰戰兢兢抗拒這世界的他,什麼都不怕了,死也不怕?
  
  只因為有了她。
  
  那句話,就這麼自己冒了出來,他的眼眶濕了,說:「阿許,因為我愛你。我特別愛你。」
  
  尤明許一動不動,只是看著他淚汪汪的眼睛。
  
  今日決意把自己交給他,也就做好了以後也許會粉身碎骨的準備,再沒有回頭路。他卻說了這句話。
  
  他是真的已經懂得愛情了。她明白。
  
  她的鼻子陣陣酸,那原本壓抑下去,當不存在的淚意,居然又被他惹了出來。忽然間覺得,他像個孩子,可她也是。這世上只有他們兩個,在一起。這樣相依為命的感覺,從此她將銘記於心。
  
  她說:「哦,真的啊?」
  
  殷逢點頭:「不是喜歡,不是依賴,不是別的。換個人不可以,這世上別的人都不可以。我只愛你,崇拜你,我願意為你而死,只要你愛我。只要你也愛我。」
  
  尤明許的眼淚掉下來,一把擦乾。她伸手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肩上。殷逢的心中早已歡喜無比,也心疼無比,兩人就這麼依偎擁抱著。
  
  半晌,聽到她低喃:「尤英俊,以後……我們慢慢來,過好每一天。我只有你了……」
  
  ——
  
  這是一個秋意濃重的清晨。數名員警,穿戴著整齊的警帽警服,已經來到殯儀館內。
  
  尤明許也來了,因身上的傷,她走路還有些緩慢,背卻挺得很直,和一群員警站在一起。殷逢立在她身側,一身筆挺的黑西裝,像個真正成熟穩重的男人。
  
  時間到了。
  
  省局局長、丁雄偉也趕來了,和懷城局長、市領導走在最前面,神色肅穆。尤明許看著丁雄偉那從來冷冽的眼睛,也紅了一圈,心中不知道什麼滋味。
  
  遺體告別。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默哀。
  
  在場的大多是七尺男兒,人群裡傳出壓抑的哽咽聲。尤明許盯著自己腳尖,淚水簌簌落下,幾乎無法抬頭看前方的遺容。過了一會兒,殷逢紅著眼,伸手抱住她,她把臉埋進去,於是所有哭聲都堵在了他的胸膛裡。
  
  許夢山和尤明許不同,沒有躲在最後幾排,而是站在親屬身後的第一排。整個人看著跟座沉默的冰山似的,也沒有哭出聲,只是陪著樊佳的父母,一直站在那裡。
  
  人生中的許多重要改變,或者我們脫胎換骨般的成長。我們從此在很多時候變得更沉默,也更堅定。這些,都是在一夜之間到來的。只是有時,代價過於沉重。沉重得令我們從此,畢生鈍痛。
  
  一直把樊家的骨灰和她的父母送上車,眾員警們才返回各自崗位。鄧耀父子案還有大把後續工作要做。陳昭辭也沒有抓到。逝去的已經逝去,哪怕再悲痛,他們甚至都不能停下太久,只能繼續朝前走。
  
  尤明許傷勢未癒,丁雄偉勒令她再休息兩天,再來報道。但她不想再待在醫院裡,索性回招待所養傷,每天都在看新錄入的口供和補充來的資料。
  
  這天從殯儀館回到招待所,尤明許確實已經累極,背部的傷隱隱作痛,她進屋就躺下。殷逢寸步不離的跟進來,他頭部的繃帶已經拆了,只留下幾塊紗布。他沒受別的傷,幾乎已康復如常。
  
  兩人在一塊的事,殷逢第一時間就告訴了陳楓。陳楓驚訝之餘,也替他們高興。現在這種時候,陳楓自然不會跟進來,火速退回自己房間。
  
  殷逢走到床邊,看尤明許躺那兒,警帽摘了,警服還沒脫,臉色有些白,整個人英挺中還透著一絲脆弱,看得他喜歡又心疼。他把兩個手臂按在她身側,不知為何,自從在一起了,他就很喜歡各種把她給「包起來」的姿勢,問:「你累了嗎?」
  
  尤明許點頭。
  
  「要睡覺嗎?」
  
  她又點頭。
  
  「那我幫你脫衣服。」
  
  此時的她,乖順得像個孩子,她微微抬起身子,他就扯住袖子,幫她把外套脫了。裡頭是警裝襯衣,她身材苗條,那裡卻撐得緊緊的,殷逢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尤明許眼尖:「看哪兒呢?」
  
  殷逢乾脆隔著襯衣低頭就親了那兒一下:「看我的東西。」
  
  尤明許身體微顫,側身躺著,背對著他。殷逢替她把被子蓋上,捨不得走,乾脆脫了西裝,也鑽了進去。她現在終於不嫌他了,他把手臂伸到她腦袋底下,又摟著她,感覺真的幸福死了。
  
  過了一會兒,他把腦袋伸過去,她偏了偏頭,不讓他看。他伸手一摸,她臉上全是淚。
  
  殷逢默了默,臉壓著她的臉,輕聲問:「還在難受?」
  
  其實從殯儀館離開後,尤明許的腦子裡就空空的。她甚至努力讓自己不要再想起樊佳,可沒過多久,曾經的戰友那張笑臉,又在腦子裡冒出來,然後眼淚也就止不住。她十多年來的眼淚,大概都在這兩天流完了。
  
  「也許吧。」她懨懨地答。
  
  「阿許,別想了。過度悲痛只會傷身。你馬上要往前走,這個案子還沒結束。」殷逢說。
  
  尤明許的嗓子都快堵住了:「我明白。」
  
  早晨出門,尤明許就沒拉開窗簾,此時也沒開燈,屋子裡暗得像寂靜而溫暖的夜晚。殷逢聽起來特別誠懇地說:「我們親熱一下,能夠分散你的注意力,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尤明許到底笑了,還沒肯,他已翻了身,爬到她身上,開始親。
  
  這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尤明許懶懶散散地想。
  
  可他說的,真是沒錯的。極度悲痛之後,人總是恍恍惚惚的。這時若有一個人,充滿愛慕,充滿憐惜,滿心虔誠地親吻愛撫,慢慢把你給拉了回來。你的身體終於漸漸感覺到溫暖,也感覺到戰慄。他如同孩童般誠摯,卻也像男人般堅定。
  
  在這條淌滿血的路上,在這條荊棘叢生的路上。她的身邊時常有大片大片的黑暗。而她和戰友們,也許就像一尊尊沉默的石像,守在那裡。說不定哪天,就倒下了。
  
  她其實早就明白,只是不肯承認,他是她唯一的明月光。乾淨、清澈、赤誠,永遠追著她。她貪戀著這一抹月光,唯有被他照耀,被他撫慰,被他捧於掌心,她的心才不會麻木,她的靈魂才不會更加冷硬疼痛。她此刻才能像個活人一樣喘息,而不是跟著心愛的戰友,一塊兒死去。
  
  尤明許的注意力,真的徹底被他佔據了。她全身燥熱,曾經他帶給她的渾渾噩噩無法抗拒的感覺,再次將她淹沒。她的雙手被他扣著,才晃了一會兒神,他的進展已飛快——她大半襯衣紐扣都被他解開,頭都快鑽進去了。尤明許連腳趾都在抖了,一扭他的耳朵,把他拽起來。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
  
  他的嗓音全是低啞的:「阿許,我現在……可以上你了嗎?」
  
  尤明許只盯著他的眼睛。此刻她只想放縱,只想忘掉一切,陪他捨生忘死。她的手鬆開了他的耳朵,垂落在床單上,嗓音比他還低:「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4 10:13 PM

第125章
  
  「上。」
  
  說完這話,尤明許看著他黑黝黝的眼睛,竟也有一絲尷尬。
  
  此時那真的不是少年的眼,是男人盛滿笑意和慾望的眼睛。他輕聲說:「阿許背上有傷,躺著別動。」
  
  尤明許輕笑一聲,說:「不礙事。」
  
  他的手已滑下去,引得她全身一綳。她是萬萬沒想到,初一交鋒,自己居然落了下風。心想第一次自己負傷上陣,只能被壓,真是便宜他了。
  
  殷逢輕聲說:「阿許,我很厲害的,你要做好準備。我忍很久了。今天不把你上得欲仙欲死,我是不會下來的。」
  
  尤明許:「……」
  
  別的男人說這話,約莫是吹牛或是故意的葷話。但他不是,他是很認真的。
  
  克制住心頭的強烈羞燥,尤明許語氣一冷:「嗯,你當然厲害,老手了嘛。」
  
  殷逢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說:「不是的,過去跟我沒關係。我只是感覺自己應該很厲害。」
  
  尤明許:「你怎麼知道?」
  
  殷逢低頭往下看了看。
  
  尤明許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到底沒憋住,笑了。他也笑,只覺得自從在西藏醒來後,從沒這麼快活過。
  
  前奏就差點令尤明許瘋了。殷逢在床上的反應,既在尤明許的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又或者是這段時間過去,他也早已不是曾經那個被她壓在車上蹂躪的男子了。他真的很猛,充滿幹勁,眼眸昏沉,換著法子折騰來折騰去,都完全不用尤明許操心……甚至有時候她被他弄得狠了,不高興,想要推開,猛地手肘就被他扣著,壓回床上。
  
  尤明許瞪大眼:「反了你!」
  
  「早就說過我想反了你啊。」動作不停。
  
  「……」
  
  也許真的憋太久,又也許他性子太執拗,來勢洶洶,準備辦正事時,尤明許感覺已去了半條命,氣喘吁吁的。
  
  他身上的襯衣西褲早不知何時扒掉,在被子裡緊抱著她,說:「阿許,我要到你的裡面去了。」
  
  尤明許心顫了顫,也是皮,脫口而出:「知道不是尿尿了?」
  
  他盯著她,說:「那天……你說不讓我上之後,查過資料,都明白了。」
  
  尤明許眨眨眼,若無其事看向一旁。
  
  他慢慢地開始行動了,尤明許呼吸一滯,後來悶哼一聲,喉嚨裡的聲音開始控制不住。可他在這種時候,原來是個悶葫蘆,只是動作越來越凶。尤明許罵道:「你要弄死我啊?」
  
  殷逢眨了眨眼,一滴汗順著稜角分明的臉頰,落在她的身上。他俯下身體,額頭壓著她的額頭,啞聲說:「阿許,這是懲罰。你欺負我傻,顧天成也欺負。每次我想起來……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以後你是我的了,誰也不準碰,除了我。」
  
  這麼傻氣又偏執的話,卻令尤明許心中泛起陣陣柔情,摸摸他的臉說:「殷逢,以後你也是我的。不管以後是否恢復記憶,要是再看別的女人一眼,我打斷你的腿;敢碰別的女人一下,我閹了你。」
  
  殷逢笑:「沒問題,完全沒問題。阿許,叫我英俊。」
  
  尤明許默了默,在如此情深義重乾柴烈火的時分,笑了出來:「好,英俊,尤英俊。」
  
  他也笑了,臉挨著她的,兩個人寸寸緊貼,心潮難平。
  
  ……
  
  ……
  
  ……
  
  因為尤明許還有傷,殷逢到底沒有徹底放開,兩個回合之後,就抱著她,只是親昵說話。這樣也到了中午,相擁而眠。
  
  到底他是出力的那個,很快就傳來均勻悠長的呼吸聲。尤明許全身骨頭都被他折騰酥了,反而睡不著,望著暗暗的房間,過了一會兒,看著他。
  
  他現在,就像個介於最初的尤英俊和殷逢之間的男人——尤明許沒頭沒腦地想。
  
  還是喜歡趴著睡,可手臂非要枕在她腦袋下,另一隻手牢牢摟著她的腰。睡著時,他的臉上沒有了那些飛揚單純的表情,看起來就是個英俊青年。尤明許的手指沿著他的五官輕輕撫摸,一方面,是終於兩情相悅的抑不住的歡喜;另一方面,還是無法對人尤其是對他言說的隱隱不安。
  
  最後,她把臉和他挨在一起,蜷在這小男人懷中安睡了。
  
  殷逢醒來時,外頭天已經黑了。他一睜眼就看到了她,和平時的大開大闔不同,她蜷成了一團,頭髮都鋪散在他手臂上。殷逢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就感覺到心頭一陣難以克制的柔軟,他伸手把她抱得更緊,然後一個人望著窗外幽暗的天光,傻傻地笑。
  
  她怎麼能這麼好呢?他心裡酸酸地想,哪怕他腦袋現在還壞了一半,她也願意和他在一起。他再也不孤單了,真的特別特別滿足。他要一輩子對她好,心疼她陪伴她保護她,什麼都為她衝在最前面。
  
  就算將來恢復了心智和記憶,他絕不變心,也不許她變心。他和阿許,要天天月月年年一生一世在一起。
  
  ——
  
  過了幾天,尤明許回到專案組,殷逢自然跟隨著。
  
  最近專案組忙於兩方面工作,一是收尾,對鄧耀父子的審訊,對所有受害者身份的核實,確認犯罪事實,將真兇繩之於法。
  
  在鄧家院子裡挖掘出不止一人的骸骨,令所有員警感到毛骨悚然。而據鄧耀父子交代,這一年多來,除了第一名死者趙菲兒,鄧耀深夜還從街上擄走了三名女子。
  
  ……
  
  從小,鄧耀就不是個聰明孩子。在他的記憶裡,家就是數不清的肉和血,手起刀落,半夜還會有磨刀的聲音。他不喜歡那無處不在的腥味,卻從很小起,就要幫父母搬東西,洗刷,砍肉。要是稍微表現出抗拒,就是一頓毒打。
  
  小孩子都不喜歡和他玩,嫌他身上髒,有味。一開始他只是默默站在一旁,渴望地看著他們。後來他長得比他們都高大強壯,力氣還大,再有人惹,他直接一拳過去。後來,更加沒人搭理他了。
  
  母親的性格很彪悍,對他和父親兩人,不是打就是罵。小時候鄧耀做錯了事,經常被母親罰,全身光著站在屋簷下,吹著冷風,鼻涕眼淚長流。母親那時候還沒癱瘓,有時候走過去看到他,會笑著說葷話,嘲笑他的生殖器。鄧耀懵懵懂懂聽著,也感覺不到太明確的羞恥,或者別的情緒。只是從那時起,總有股莫名的憂慮,藏在心底,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4 10:38 PM

第126章
 
  父親被罵了大半輩子,鄧耀就被罵了二十多年。父母偶爾還是會過性生活,就那麼大的院子,他們又沒什麼避人的念頭,在屋子裡亂七八糟地弄。有時候鄧耀一邊在屠宰房砍著比他人還大的豬肉,一邊聽著那邊屋裡的動靜。他都不記得是幾歲了,很早很早的年紀,他的身體就有了反應。那種感覺很混亂,很髒,讓小男孩有點害怕,可又隱隱地想要冒險。
  
  父親就是員警們口中的性犯罪者。鄧耀十幾歲的時候,撞見過父親躲在公共廁所後頭偷看,甚至還脫了褲子,幹著任何男人都會幹的事。有一次父親看到他了,繫好褲子,一巴掌打過來。鄧耀那時候已經比父親高了,也不知道那天怎麼了,或許是躲在旁邊也看得激動了,一巴掌打回去,把父親打得摔倒在地。那是第一次,鄧耀在父親眼裡看到了驚恐。不知怎的,鄧耀感覺到了某種自由的、從未有過的舒坦感覺。
  
  他問:「爸,剛才好看嗎?」
  
  ……
  
  後來他就幹了和父親一樣的事。有時候遇上了,他也不避,父子倆一起趴在牆頭,看著同一個陌生女人。
  
  鄧耀的年齡一天天大了,母親在一個冬天,意外中風了。醫生說是油脂吃得太多,太肥胖,又不鍛煉,一下子就倒下了。奇怪的是,父親現在要看鄧耀眼色行事,鄧耀卻完全不敢違逆母親,哪怕她已半身不遂。她要吃肉,鄧耀就去割;她要打罵,鄧耀就趴在床頭任她打罵。這麼多年,在鄧耀心中,母親是這個家的統治者,凌虐者,他唯獨違抗不了她。
  
  然而鄧耀長到30來歲,從沒有過女人。沒人看得上他,沒有半點吸引力的家境,長得又醜,總是跟座鐵塔似的矗在那兒,看著就怪怪的有點嚇人。家裡還有個癱了的性格刁鑽的老母。哪個女孩也不會往火坑裡跳。
  
  也不是沒託人相親介紹過。鄧耀遠遠地也看過那女孩,長得也不怎麼樣,太肥,眼小嘴巴大。鄧耀心想要是回頭和她幹那檔子事,自己都得閉著眼。可介紹之後,就沒了下文。到底最後人家連和他試試的想法都沒有。鄧耀一年年地等下去,趴在公共廁所牆頭看了無數人,站在髒兮兮的肉鋪門口,看著無數女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經過。
  
  他幹活做事的手,越來越重;臉垂得越來越低;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笑過了。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起,當他看到街上那些細瘦的、白白的,彷彿自己捏一下腰就會斷掉的女孩,心中就會泛起怨恨。他在腦子裡模擬了千百遍,去折磨她們,讓她們尖叫,讓她們臣服。讓他們跪下舔他,把他當成主宰一樣供奉。
  
  這念頭,越來越強烈。好幾次他看到夜裡落單的女孩時,差點動手。
  
  ……
  
  你以為我靈魂生來如你一樣聖潔,以為我要歷經辛苦備受折磨,甚至要遭遇不公靈魂被撕碎,才會成為罪人嗎?
  
  不,從我被生下來那一刻。
  
  在我日日的靈魂沉默裡,在麻木而無趣的生活中。
  
  我已有罪了。
  
  ……
  
  鄧耀遇上趙菲兒,是個偶然。
  
  那天深夜,他照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著,看到趙菲兒從分金寶公司,走了出來。
  
  那家公司,鄧耀是知道的,總是有女孩深夜進入,後半夜甚至第二天天亮離開。有一次鄧耀和一個女孩擦肩而過,還聞到她身上那股令人心頭一顫的味道。
  
  恍惚間,鄧耀明白了,在分金寶公司裡,發生了什麼。這令他激動,令他渴望。於是他經常會守在這家公司外,看著那些女孩走過,彷彿這樣,自己也參與了對她們的凌辱。
  
  可趙菲兒,是不同的。別的女孩出來時,臉上都是麻木的,看著沒有任何溫度。只有她是鮮活的,她在哭,捂著臉哭得非常傷心。而當他故意和她擦身而過時,愣了一下,沒有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鄧耀並不知道,趙菲兒並不是被分金寶公司的那窩毒蛇們挑中的目標,所以她連以色還債的機會都沒有。她前幾天拍了裸貸視頻,現在人家威脅要把視頻給家人朋友。她是在為自己的輕率和泥潭深陷而哭。
  
  她身上,應該有味的。鄧耀想。
  
  她不該哭。她根本看不起他這樣的男人,她就該躺在男人身下任人蹂躪,她為什麼要哭?
  
  鄧耀忽然就憤怒了,克制不住的憤怒。因為這個陌生女孩的淚水,因為她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墮落不堪。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人已跟上去,抓住了她的肩膀。
  
  趙菲兒回頭,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扭曲的臉。
  
  ……
  
  趙菲兒的屍體被發現後,鄧耀嚇得整整半個月沒有出過門。棄屍時沒想那麼多,人完全被一種亢奮的情緒主宰,一切都憑慾望。做完後,才感覺到後怕。尤其是看到那段時間,街上的員警多了很多,人人都在說那個女人的事。鄧耀知道,再也不能那樣了,屍體要處理掉,不能被發現。
  
  從街上抱回第二個女孩後,父子倆抽著煙,端詳半天。他們是屠夫,處理一個人對他們來說,閉著眼都能做到。骨頭埋在院子裡,天天踩著。至於血肉……更容易處理。
  
  那一片區域,多的是貧民、蟻族,或者幹著見不得光營生的女人。鄧耀也辨不清自己抱回來的是什麼人。警方已將那些骸骨,與近年來的失蹤案進行對比確認。但父子倆竟能在青天白日接連作案成功,甚至沒引起警方注意,還是讓大家感到心驚。於是那些不知名女孩的失蹤過程,也是警方需要進一步調查確認的。
  
  ……
  
  至此,這一系列轟動三湘的惡性案件,隨著真兇被抓獲,似乎已水落石出、塵埃落定。
  
  一年前,父子殺手橫空出世,對劉菲兒實行襲擊、囚禁、強暴、殺害、虐屍、棄屍。
  
  之後,父子倆銷聲匿跡,暗中作案,居然接連逃過了警方的視線。
  
  一年後,如出一轍的劉伊莎屍體出現。警方順藤摸瓜,揪出分金寶公司持續多年的非法借貸、誘姦和對劉伊莎的殺人、虐屍、棄屍行為。打掉了這一毒瘤團夥。
  
  一名從犯挾持女警樊佳在逃。在樊佳的勸說下,他決定自首。自首路上,遇到經常深夜徘徊附近的鄧耀,兩人受襲擊重傷,樊佳被擄走,從犯逃走。
  
  樊佳犧牲。
  
  父子殺手終於被抓獲,塵封的屍骨得以重見天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5 09:55 PM

第127章
  
  尤明許坐在辦公室裡,翻著這些天新增的卷宗,只覺得心底寒。刑警的心裡堵了,就想抽煙,剛摸出一根,就被人拿走。
  
  黑西裝銀灰色襯衣,沒繫領帶的殷逢,就靠在桌旁,這衣服還是早晨她挑的。他不贊同地把煙丟進垃圾桶:「阿許你傷沒全好,怎麼可以抽煙?」
  
  「哎哎——」尤明許搶救不及,目露痛惜,那可是藍芙蓉王,老譚剛給的。
  
  一片口香糖遞到她跟前,尤明許百般嫌棄,沒理,結果殷逢就給她塞嘴裡,手指碰到了她的嘴唇。尤明許有點尷尬,看一眼周圍同事,幸好沒人察覺。
  
  哪曉得臭小子直接彎腰,手扶著她的椅背,說:「阿許你戒煙好不好?」
  
  尤明許白他一眼。
  
  然後倒是笑了,壓低聲音說:「才跟我好幾天,就想管我?」
  
  殷逢心頭一熱,低頭就在她臉上飛快親了一口,尤明許眼睛都瞪直了,有點要變臉了,這可是辦公室。結果他說:「以後你抽一次煙,我就親你一下。不管是在哪裡,不管旁邊有誰。」
  
  尤明許磨了兩下牙,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冷哼一聲,繼續看卷宗。眼角餘光望去,他眼睛裡全是笑。關鍵人今天按照她的心意穿,帥得很,尤明許突然就覺得沒那麼生氣了。
  
  又心想,不對啊,本來以為和他好了,那必須是自己事事佔上風,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結果這幾天因為傷,床上被他壓。現在他還對她耍心眼,管東管西,煙都不讓抽。
  
  呵呵……尤明許在心中冷笑兩聲,她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讓尤英俊回憶一下,這個家是誰做主了。
  
  這時,韓烽走進辦公室,對他們說:「你們可以去見鄧耀了。」
  
  數日不見,鄧耀似乎一點沒變,還是那副沉默黑塔的模樣。只是換了身囚衣,戴著手銬腳銬,臉色陰沉。他抬起頭,看到是尤明許,臉色變得複雜。
  
  尤明許拉開椅子坐下,慢慢往後一靠,抬起下巴,帶著幾分睥睨。
  
  鄧耀感覺出了她的輕蔑,心裡一陣憤怒,抬起蠻牛似的眼,盯著她。可女人不慌不忙的,眼神冷得要死,還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鄧耀突然就回憶起那天晚上,最後她猛暴打自己的模樣,鄧耀還從沒被人打得那麼慘那麼疼過,忽然,心中就生出一絲畏懼。那畏懼,和他躲在肉鋪裡,望著門縫外的警車呼嘯而過;和他第一次作案時左顧右盼的心情,都是一模一樣的。
  
  她身旁,還有兩道目光,同樣停在鄧耀身上。鄧耀注意到,那是個長得很帥、看起來就很精英的男人。他從小就無法相比的那種。男人眼神很冷,透著毫不掩飾的憎恨和怒意。
  
  於是鄧耀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感覺到了卑微。他充滿憤怒又無能為力,紅著脖子低下了頭。
  
  「都交代清楚了?」尤明許問。
  
  鄧耀:「嗯。」
  
  卻聽到她冷笑道:「我看未必吧。」
  
  鄧耀沉默不語,慢慢抬頭,卻看到女人的目光銳利得跟刀子似的,直刺過來。
  
  「聽說你無論如何,都不承認,還有一名共犯?」尤明許說。
  
  鄧耀吶吶不語。卻聽她冷笑著繼續說道:「他倒是做了場好戲,想要從中脫身,撇清關係。可惜百密一疏,他做得越周全越容易有漏洞。最大的漏洞,不就在你家院子裡?還要我提醒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5 10:00 PM

第128章
  
  鄧耀張了張嘴,他沒聽懂尤明許的話。
  
  尤明許丟了兩張照片出來,都是金杯車,一輛是在他家院子裡;一輛似乎是在公路上拍的,比較模糊。
  
  鄧耀拿起照片,還有點懵。
  
  尤明許笑了,說:「陳昭辭……」她注意觀察他微變的神色,「這個名字,想必你不陌生吧。他模仿你的手法,對待了另一個叫劉伊莎的女孩。還把樊佳送到了你面前。如果說他的模仿惟妙惟肖,還有那麼巧就碰到你,都勉強說得通。可是一年前警方根本不知道你開的什麼車,為什麼他會開一輛和你一模一樣的車去棄屍?這也是巧合?那你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跟一個人似的!」
  
  鄧耀的臉還是僵僵的,望著尤明許冷酷的神色,忽然笑了,拿著照片一直笑。
  
  「打算替他把罪也擔了?」尤明許說,「他現在可是逍遙法外,你們一家三口都進來了。你圖什麼?」
  
  鄧耀脖子上的青筋都憋出來了,慢慢地說:「小辭他……和我是小學同學,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他那天只是來跟我借車。」說完又一個勁兒地笑,笑得滲人。
  
  尤明許冷冷盯著他,殷逢忽然開口:「沒想到你和他是朋友,我以為陳昭辭不會把任何人當朋友。」
  
  鄧耀還是「呵呵」笑。
  
  「那他帶你去過地道嗎?那是他的秘密,不會和任何人分享,你應該沒去過吧。」殷逢又說。
  
  鄧耀看向他:「我當然去過。」
  
  「那他……有沒有帶你從地道潛進分金寶公司,去偷窺那些老闆們,對女孩們做的事呢?」殷逢問。
  
  鄧耀一怔。
  
  尤明許也抬起頭。
  
  殷逢笑了:「看樣子你看過。所以你之前的口供,沒說實話。你說是偶然碰到趙菲兒,開始了第一次犯罪。我就覺得奇怪,你都憋那麼多年了,怎麼突然就爆發了呢?原來是因為陳昭辭帶你去看了那些,所以你再也抗拒不了,忍耐不了吧?」
  
  鄧耀的目光變得極其陰沉,脖子也紅了。
  
  殷逢卻只是平靜微笑:「你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尤明許心頭卻說不出什麼滋味。一直以為,是分金寶公司的人,模仿殺手作案。卻沒想到,殺手最初的導師,也是站在地道上方光鮮亮麗禽獸不如的他們。哪裡才是罪惡的源頭?它們如此相似,原來最初它們都是同一副面孔。
  
  審訊室裡寂靜了一會兒。
  
  殷逢忽然說:「聊聊小辭吧。他是性無能吧,硬不起來。」
  
  尤明許一怔。
  
  鄧耀:「你……怎麼知道?」
  
  殷逢笑了笑:「大家都是男人,很容易就能判斷啊。他長期和分金寶公司那些人在一塊兒,我知道他心裡恨死那些女孩了,只想想方設法折磨她們,卻始終沒有參與他們做的事。在群體犯罪裡,那樣的環境下,他又是個變態,根本不可能控制住。除非他有心無力。」
  
  尤明許忽然想起一事,當初樊佳色誘試探陳昭辭,卻令他落荒而逃,當時只是微覺詫異,卻沒想到,還有這方面的原因。
  
  想到那個名字,尤明許心中又是一疼。
  
  鄧耀居然笑了:「你這個員警真的很厲害,他確實不行,回回只能乾看,哈哈。」
  
  「回回」?尤明許心頭一動,看一眼殷逢。他整個人看起來還是很溫和無害,接著對鄧耀說:「分金寶公司的那群人只想要洩慾,不願意沾上官司和人命。而陳昭辭一個性無能,既參與不了,也發洩不了。這種情緒就會越積越多,越積越強烈。他就需要一個更刺激的釋放點。現在,你明白他為什麼要帶你去分金寶公司開眼界?為什麼要支持你對那些女孩做那些事了嗎?」
  
  鄧耀愣愣地。
  
  尤明許也是心頭一震。
  
  殷逢說:「你強姦女孩的時候,他在旁邊,也激動得不行吧?是不是比你還亢奮?折磨、殺害、虐屍的時候,他比你更起勁,對不對?你一直以為他是在幫你,幫你得到那些女孩,給你打開了新的世界。實際上,是他在利用你,他遠比你更早開始。他是個惡毒的人,可又是個膽小的人。總是需要一個人替他擋在前頭,所以他拉著你一起下地獄,只是為了滿足他自己!」
  
  鄧耀猛地抬頭,看著他們,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的肌肉也在抽動。
  
  尤明許心領神會,接話道:「是啊,你真以為他是和你做兄弟,給你送女孩?鄧耀你仔細想想,為什麼劉伊莎出事後,他不把屍體秘密處理掉,而是偽裝成一年前你做的案子?因為他要保自己,保分金寶公司,嫁禍到你頭上!」
  
  殷逢說:「是啊,因為分金寶公司,這塊已經爛掉的犯罪毒窩,他根本就離不開。他已經是它的一部分。」
  
  尤明許:「那天他假裝自首,帶樊佳出去,實際上是跟你說好了吧,把樊佳給你。還假模假樣讓你打了一錘。他是脫了身,不僅人跑掉了,哪天就算被抓到,也就是個從犯。可是你呢?又被他嫁禍了一次。」
  
  鄧耀一拳「砰」地捶在桌上:「不……不可能!」
  
  尤明許身子往前一探,看進鄧耀的眼眸深處:「害怕嗎?憤怒嗎?你也想知道他心裡到底怎麼想吧?告訴我他會躲在哪兒,我把他帶回來給你。有什麼疑問,我可以讓你當面問他。鄧耀,他如果真把你當兄弟,現在知道你進來了,一定願意和你共同擔罪,就像你為他做的那樣。要不要試試……你們倆之間的這份情義?」
  
  ——
  
  尤明許帶著殷逢跑下樓,數名員警跟著,大家在樓下分乘幾輛車,直往郊區而去。
  
  岳楓山西側,這是鄧耀給的方位。更具體的位置,他也不知道,因為陳昭辭只跟他提過,那裡有個很大的廢棄防空洞,位置屬於鄰縣。這也是之前警方搜尋本市防空洞,獲得的資料裡沒有這個防空洞的原因。據說那裡鮮有人至,只要食物和水充足,在那裡生存幾個月都沒問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5 10:12 PM

第129章
  
  由於陳昭辭已被列為危險重犯,這一次,尤明許和好幾名員警都配了槍。她和許夢山、殷逢一輛車,照例是許夢山開車,副駕空著。
  
  「鄧耀的話,可信度大嗎?」許夢山問。
  
  尤明許說:「大。」
  
  許夢山冷哼一聲,說:「這次非要逮住那臭小子。」
  
  尤明許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許夢山的臉色,幾天各自不見,搭檔沒有什麼異樣,好像是從前的老樣子。還是那個心思深沉的許狐狸。好像他已把過去的一切都歸置整理好,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尤明許心頭有些澀意升起。
  
  手被殷逢握住,許夢山應該看不到,尤明許就沒掙脫。她看向他,小聲說:「剛才審鄧耀,挺有兩下子。」今天他的推理,比以前明顯更精彩準確。
  
  殷逢也感覺這一回,腦子裡思路比從前更快,更清晰。剛才審鄧耀時那些推理,很流暢就自己跳出來。他忽然想起陳楓說,腦子裡淤血有消散的跡象,心裡咯噔一下。
  
  握緊她的手,軟乎乎地說:「那要獎勵。」
  
  尤明許:「回家說。」
  
  他又捏了一會兒她的手,說:「你覺得剛才我們倆是不是配合得特別好?」
  
  「嗯?」
  
  「是不是更配了?」
  
  尤明許當他還惦記著上回,她不肯承認兩人相配的事,淡笑不答。
  
  他卻自己蓋棺定論:「我們是夫唱婦隨。」
  
  她斜他一眼:「說反了。」
  
  他說:「沒反,反正我是在上面的。」
  
  饒是尤明許這樣的糙女人,也反應了一下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麼,心頭一跳。這時他倒像個敢做敢當的男人了,手臂往她椅背上一搭,輕聲說:「不服氣,又要咬我?」
  
  這又是說她昨天晚上咬在他背上的事。
  
  尤明許靜默片刻,笑了,嗓音比他更懶散:「忘了和你說,傷好了。回頭就讓你看看,是誰在上頭。」
  
  殷逢含笑盯著她,尤明許竟被盯得心跳晃了幾下。心想,果然如此,再純潔的男人,上了床再下床,也會變混蛋。
  
  嶽楓山到了。
  
  已是下午了,山裡沒幾個小時就會天黑。一群刑警沿著山路,迅散開搜索。只是這片山麓還挺大的,一眼望去,樹林茫茫,那個傳說中的屬於市縣交界處的防空洞,又沒有在地圖上標註,只能一塊一塊搜過去。
  
  尤明許帶著殷逢,鑽進樹林,披荊斬棘,快推進。天色有些陰,林子裡光線更弱,搜索線也在漸漸拉得更開。尤明許忽然就想起青少年案時,也是在這樣的林子裡,後來她和殷逢第一次接吻。
  
  而她身邊的男子,上次跟著,還一路嚷腳板痛,今天卻一聲不吭,和她寸步不離。到了需要攀爬處,還仗著腿長,先爬上去,拉她——雖然尤明許根本不需要,不過還是給了他點男人面子,讓他拉上去。
  
  尤明許想,殷逢在車上說得沒錯,這麼多日子過去了,兩個人之間的默契,早非當初可比。那種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感覺,兩個人幾乎一體的感覺,不知何時就存在了。
  
  是在越過一片野山坡後,尤明許現異樣的。前方有片垂直的石壁,石壁下方,草木叢生。當中竟有間小木屋,看著非常陳舊,裡頭有很暗的一點光,隔得遠樹木掩映,根本現不了。
  
  尤明許拉著殷逢,往草叢裡一躲,同時拿出對講機,低聲通報。最多十分鐘,其他人就能包抄過來。
  
  「你待這兒別動。」尤明許說,「我去看看。」
  
  他握著她的手:「一起去。」
  
  尤明許搖了搖頭。
  
  殷逢明白,自己跟著,說不定不如她一個人機動靈活。他捏了一下她的手:「小心,我看著你。」
  
  尤明許一笑,伏低身體,潛行過去。
  
  到了木屋外,門是虛掩著的,尤明許藏身在陰暗草叢裡,從門縫往裡望。赫然看到一個人坐在小桌旁,不是陳昭辭是誰?
  
  數日不見,這人變得又瘦又黑,下巴一圈鬍渣,衣服也是又髒又破,顯然在警方的追緝下,過得很糟糕。而他身後的地上,隱約有個爐子,米油什麼的。
  
  尤明許看著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想到樊佳最後還相信了他的自首,他卻把人送到了殺人魔手裡。她握緊手槍。
  
  就在這時。
  
  一直低著頭的陳昭辭,忽然抬眸,兩人的視線,就這麼突兀地對上了。
  
  陳昭辭彎唇一笑。
  
  尤明許只感覺到整顆心都被寒氣包裹,心知有詐,絕不能讓他搶了先機。說時遲那時快,她從草叢中一躍而出撞開門,拔槍瞄準:「不許動!」
  
  陳昭辭確實彎腰去拔靴子裡的匕首了,但尤明許反應實在太快,他的手才摸到匕首,槍口已指向他的腦門,於是他整個人不動了。
  
  尤明許厲喝道:「舉起手來!」
  
  他往後坐直,似笑非笑,慢慢舉起手。看著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尤明許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來,迅速看了眼周圍。木屋很小,只有張摺疊床,後面還有道簾子,裡頭黑乎乎的,似乎就是那防空洞。
  
  尤明許的目光回到陳昭辭身上,說:「你做的事,鄧耀已經一五一十交代了。」
  
  陳昭辭臉色陰沉。
  
  「站起來。」尤明許說,「雙手放腦後,出去。」
  
  他慢慢站起。
  
  尤明許看著他心裡就恨,抬眼看看支援還沒出現,門外只有殷逢,一槍托就狠狠砸在他頭上。陳昭辭吃痛,撲倒在桌面上,鮮血直流。尤明許還不解氣,提起他的腦袋重重砸了幾下,冷道:「你還是不是人?樊佳信了你,帶你去自首。現在她人沒了!她才24歲!你他媽還是不是人!畜生!」
  
  陳昭辭趴桌上,半天不動,也不反抗掙扎。尤明許提槍又指著他,卻聽見他出似哭似笑的聲音,「呵呵」幾聲後,他說:「我當時已經帶她繞路了,但那隻瘋狗還是追上來了。我不想殺她。這麼多年我唯一不想殺的女人,還是死在我手裡。」
  
  尤明許一怔,可心頭恨意依然難消,冷冷說:「走吧,法律制裁等著你。」
  
  他靜了一會兒,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早點遇到她,她早點對我說那些話,也許……我就不會殺人了。」
  
  尤明許心裡卻越難受。
  
  可是沒有如果。
  
  有罪的人,沒有如果。
  
  因罪而死的人們,也沒有如果。
  
  這時陳昭辭站直了,兀自笑了:「可是,我已經被審判過了,你帶不走我,我已經獲得新生。」
  
  尤明許愣了愣,心想他莫不是已經精神失常了。
  
  就在這時。
  
  陳昭辭突然轉身,朝她的槍口撞上來。尤明許一驚,連忙避開,另一隻手抓向他的衣領。
  
  身後簾子輕響,有人衝了出來。尤明許整個後背都涼了,連忙轉身。
  
  來不及了。
  
  什麼重重打在她的頭上,她撞在桌上,又跌落在地。陳昭辭手持匕首後退兩步,卻有另一個槍口,指著她的額頭。
  
  來人一身黑,非常高大。黑色衝鋒衣,黑色長褲,短靴,戴了頂鴨舌帽,壓得很低,只露出個下巴。
  
  一種非常強烈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尤明許的身體,就像被一層寒冰,慢慢覆蓋住。她抬起了頭。
  
  那是一雙非常深刻的眼。比起幾個月前,他的臉瘦了很多。可只是一眼,就讓那些早已走遠的記憶,湧上尤明許心頭。
  
  無邊的荒野,陰沉的雨夜,男人隔著車窗望著她;他和她坐在帳篷邊,一起抬頭望著星空;他點了支煙,在一段枯木坐下,說:我決定成為連環殺手,殺死五個,或者更多。
  
  顧天成也望著她,目光不悲不喜。
  
  半陣,尤明許笑了。
  
  他也笑了。
  
  陳昭辭看到這一幕,有些迷惑。但他很清楚目前的困境,這女警是個大麻煩。眼見她被顧天成打倒,陳昭辭悄悄持刀,想要逼近,就聽到顧天成開了口:「站住。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碰她?」
  
  尤明許回頭看了一眼。
  
  陳昭辭一驚,心裡又恨又怒,但接觸到顧天成冰冷的目光,到底慢慢放下匕首,退到一旁。
  
  尤明許的手就握在槍上。如果現在面對的是別人,她有信心後制人賭一把。但是顧天成,她不能妄動。
  
  顧天成盯著她的眼睛,彷彿眼裡只看見了她,輕聲說:「清凈了。明許,我們終於可以好好說話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6 09:52 PM

第130章
  
  殷逢原本躲在草叢裡,看到尤明許突然持槍撲進屋裡,他整個人都緊繃著,但還是沉住氣,從門口緊盯著屋內動靜。
  
  然後就看到陳昭辭被輕而易舉制服,尤明許的臉色冷酷無比,往窗外看了一眼,開始揍人。
  
  不知為什麼,尤明許每次這麼兇悍的時候,殷逢心裡並不會感到害怕,反而是說不出的心疼,還有更濃烈一點的喜歡。
  
  他蹲在草叢裡,默默看著。
  
  等看到尤明許推了陳昭辭一把,示意他出門就範,殷逢的心也稍稍放下來。只能她把人押出來,就起身協助。
  
  夜色漸濃,整座山黑茫茫,冷風寂寂,草木搖動。
  
  就是在這個時候。
  
  那是一種非常突然、毫無徵兆,也根本無法抵擋的感覺。殷逢只感覺到整個天地,猛地震動了一下。然後開始陣陣旋轉。他的腦子裡,什麼在崩塌、衝破,度快得疼。他整個人都抵不住了,一下子軟倒在地,腦袋疼得不行。
  
  這樣的感覺,數日前曾經出現過一次,那次他和尤明許在火鍋店,突然頭痛暈了過去。可這一次,更強烈,更清晰。
  
  不要。
  
  他聽到心中有個聲音在說:不要。
  
  可那些激流,那些疼痛,那些暈眩,根本不聽他的。他痛苦得差點出呻吟,勉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出聲音壞了尤明許的事。他趴在地上,眼裡已快憋出了淚,模模糊糊抬頭,卻看到了驚心動魄的一幕。
  
  他看到了顧天成,依然是那惡魔般冷酷沉靜的表情。他握著槍,指著尤明許。尤明許倒在地上。背後的陳昭辭,拿著刀。
  
  不要暈。
  
  他咬破嘴唇,血流出來。
  
  不要在這時候暈。
  
  他的阿許,還在與最兇殘的罪犯周旋。他是她的男人,要保護她的。他含著淚,跌跌撞撞爬起來。
  
  可是一片更加廣闊的哀傷和不安,無聲無息朝他襲來。隱隱間,他意識到自己身上將要發生什麼。那到底是重新跌入深淵,還是打開了終於久閉的窗,他不知道。
  
  可他早已哪裡也不想去了,曾經的名利,30載的閱歷心計,都不想要。
  
  他已經和她在一起了啊!
  
  他現在只想要做尤英俊,陪伴她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陣痛更加強烈,雙眼間的整個世界,都在搖晃著他。
  
  「阿許……」他聽到自己哽咽的聲音,「阿許啊……」
  
  ——
  
  「把槍丟出去。」顧天成說,「丟遠點。」
  
  尤明許心念一轉,嘴上卻說:「不行。」
  
  顧天成笑了一下,說:「明許,你知道我時間不多了。猜猜我現在對你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捨不捨得殺你。我數5、4、3……」他的手指緩緩轉動扳機。
  
  尤明許一咬牙,把手槍往外扔去。
  
  「你是怎麼從江中逃生的?」尤明許問,「誰在幫你?」
  
  他說:「好姑娘,別耽誤時間,將來會有機會和你說。現在我要帶他走,來,出去,給我們開路。」
  
  尤明許緩緩站起,輕笑說:「你什麼時候開始找伴了?」
  
  陳昭辭警惕地盯著她,先退出屋外。
  
  顧天成的槍一直穩穩對著她,在她腰上推了一把,說:「我們這樣的人,你瞧不上,總要有自己的活法。」
  
  他的話意義含糊,尤明許按下心頭疑惑,慢慢走出屋外,一眼瞧見殷逢的藏身處已沒了人。只是草叢深黑,瞧不見手槍有沒有被他撿走。
  
  顧天成遞了個眼色,陳昭辭撲進草叢,快速翻找那把槍。
  
  「你們逃不出去的。」尤明許說,「這座山裡三層外三層都是員警。自首吧,對抗只會下場更慘。」
  
  話音剛落,就感到身後的顧天成,用大掌拍了拍她的臉,說:「還哄我?你明知道我就算死在外頭,也不想再落入你這樣的員警手裡。」
  
  尤明許咬牙。
  
  然而顧天成也知道時間緊迫,警方的包圍圈一旦形成,插翅難飛。他說:「跪下。」
  
  尤明許不動。
  
  顧天成從背後看著她倔強窈窕的身影,即便穿著最普通的毫無女人味的衣物,即便不施粉黛,還是能輕易勾起他心中的渴望與恨。他看著自己的槍口,沿著她那顆可口的頭顱,緩緩往下,經過豐腴的胸,到了不盈一握的腰身,修長的腿,最後,停在了她的膝蓋處。
  
  「寶貝兒。」他說,「我總是捨不得殺你。總是。」
  
  尤明許全身緊繃,目視前方。
  
  千鈞一髮之際,顧天成的手剛要扣動扳機,一支更冰涼的槍管,重重抵在了他的後腦上。他倏地睜大眼,而尤明許已在生死之際,就地一滾,快如閃電。草叢裡的陳昭辭驚覺,直起了腰。
  
  顧天成怒而舉槍,卻聽到身後喘息著說:「放下槍!顧天成,動一下……我殺了你!」
  
  這有點耳熟的聲音,真是諷刺。顧天成慢慢放下槍,說:「傻子,還守著她呢?呵呵……好,很好。」
  
  「你閉嘴!」殷逢吼道,他握緊了槍,拼盡全力不讓它從手中滑落。嘴裡,已滿是血腥味兒。此時,腦袋的陣痛漸漸遠了,取而代之的,卻是越來越恍惚的意識。彷彿他的前方不是山林,而是汪洋大海,而他在裡頭浮沉著,就快沉沒。
  
  隱隱約約的,他看見尤明許從地上翻起,制服了陳昭辭,雪亮的匕首亮光,似乎已落在她手裡。於是殷逢恍惚笑了,想:太好了。自己總算沒在她的生死關頭掉鏈子,沒有離她而去。
  
  尤明許並不知道殷逢的異樣,剛剛他的出現,一下子扭轉了局勢。陳昭辭不足為懼,已經在她手裡。她的匕首穩穩抵著他的喉嚨,根本翻不出她的掌心。而顧天成居然也被殷逢制住。不得不說,殷逢剛才出現的時機、偷襲的角度,都剛剛好。對於顧天成這樣的高手,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察覺,雞飛蛋打。可殷逢做到了。
  
  她飛快看一眼殷逢。他站在樹下陰影裡,一雙紅的眼,盯著顧天成。居然還傻乎乎笑了一下。
  
  尤明許看著顧天成:「第二次。」
  
  顧天成的臉籠罩上薄怒,這女人總是知道怎麼刺他的心。第二次了,他又栽在她和這小傻子手裡。他想自己剛才其實應該不管他們的顧慮,不顧心底隱約的念頭,殺了她的。遇到她,他的心總是會起波瀾。起了波瀾,就不夠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6 09:56 PM

第131章
    
  局面僵持了。
  
  尤明許挾持了陳昭辭,後者掙紮不脫,氣喘吁吁,脖子已經見血,宛如一個十足的變態,呵呵笑著。顧天成手裡的槍指著他們,但尤明許既有肉盾在手,他能不能射中還兩說。
  
  殷逢槍指著顧天成後腦。
  
  局面既然沒佔上風,時間每過一秒,對顧天成和陳昭辭的不利就多了一分。遠遠地,似乎已有刑警們腳步聲傳來。
  
  顧天成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十分放肆,還透著頹唐,他手裡的槍也放下了,身體也因為大笑而輕晃著。尤明許警惕地盯著他,同時遞給殷逢個眼色。卻不料殷逢的槍口垂著,也不知指在哪裡,頭也垂著,看不清表情。尤明許心一驚,沒敢露聲色,把陳昭辭勒得更緊,盯著他們兩個人。
  
  他怎麼了?尤明許仔細一看,現殷逢的身體也有些晃,她的心不由得揪起,是顧天成對他做了什麼?還是頭疼又犯了?
  
  「你真以為……」顧天成緩緩開口,「你、我、殷逢三個人在西藏的相遇,是偶然?」
  
  顧天成看著她,眼裡全是譏誚的冷意。
  
  尤明許心頭如有一冰面,驟然裂開,露出隱約埋藏已久的真相。她死死盯著他,眼角餘光只在那人身上,他手裡的槍已徹底放下,另一隻手按著額頭。尤明許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著。
  
  「你真以為!」顧天成聲音裡嘲諷的意味更濃,更肆意不羈,「你們兩個破過的案子,已經得到全部真相?你們員警算什麼?」
  
  陳昭辭也「荷荷」笑出了聲,猛地一抓尤明許的手臂,想要攻其不備,然而她早有防備,一膝蓋狠狠頂在他腿上,他吃痛軟了下來。
  
  「砰。」
  
  尤明許全身一抖,眼睜睜看著手裡的陳昭辭,額頭多了個血洞,瞪大雙眼,剎那氣絕。而顧天成舉著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尤明許怒極,一把提起陳昭辭的屍首,擋在自己面前。可顧天成似乎沒有再開槍的意思,笑了一下,淡道:「既然帶不走,也要由我們來審判處決。不必謝。」
  
  尤明許咬緊牙關,全身緊繃,隔著顧天成,望著他身後那人,心也漸漸下落。
  
  顧天成也是一怔。
  
  今天尤明許和殷逢帶著大批警力前來,在他的意料之外。殷逢這傻子竟能沉住氣,埋伏那麼久,伺機出擊,他的注意力又全在尤明許身上,棋差一招,受制於人。
  
  眼看真要被員警包圍,他本就活一天算一天,便也沒抱著逃生的念頭。說了幾句話,惹得尤明許分心,趁機槍殺陳昭辭,免得落入員警手裡。
  
  而他自己……
  
  他以為殷逢一定會開槍殺了自己。
  
  不知為何,尤明許或許都不能夠,但他就知道這傻子,下得了這個手。
  
  他若死在殷逢手裡,這位殷老師的手裡沾了人命,不也是件很有趣的事嗎?哈哈。
  
  要知道,殺人這件事,一旦開始,就像打開了一扇關著黑色暗潮的門,這輩子,那些暗潮,都會在你的人生中,流淌。
  
  可是,殷逢居然沒有動手。
  
  身後甚至悄無聲息,只有聽著虛弱的呼吸聲。
  
  於是連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顧天成,也察覺出異樣了。
  
  「阿許。」
  
  顧天成和尤明許,都聽到了這個很輕的,沙啞的,似乎含著痛苦的聲音。
  
  「阿許!」殷逢哭著喊出了聲音。
  
  顧天成持槍猛地轉身,指向殷逢頭頂。尤明許丟下陳昭辭,飛撲過去。
  
  卻只聽「哐當」一聲,殷逢手裡的槍滑落,他根本已看不見顧天成的威脅,只努力望向尤明許的方向。他臉色煞白如紙,恍惚間望著那道撲過來的身影,傻傻地伸出手,又喚了聲:「阿許啊……」
  
  阿許,對不起啊。
  
  尤英俊他,可能需要倒下休息一會兒了。
  
  我會醒來的。
  
  我也怕自己醒來。
  
  我才剛剛得到你,拼盡了全力,卑微地等了那麼久,才得到你。我怕醒來的那個自己,又不討你喜歡。
  
  也怕醒來的那個自己,對你的心,有一分一毫的變化。
  
  不要放棄我。
  
  請一定不要放棄我。
  
  也許我只是那個人靈魂的一部分,可是我深愛著你。
  
  無論今後我以何種面目何種人格出現在你面前,我的靈魂,他已愛上你。
  
  他一定不會忘記。
  
  「殷逢!」尤明許眼睜睜看著他如同被抽去支柱的積木,剎那癱倒。可顧天成離得更近,比她更快,一把提起殷逢的上半身,用槍指著。
  
  尤明許撲在兩人面前的地上,一時間只覺肝膽俱裂,翻身爬起,可已來不及。
  
  顧天成白撿了這麼大個便宜,一邊挾持著殷逢,一邊往後退,呵呵笑著,幾近半瘋。
  
  「退後!退後!」他厲喝著。
  
  尤明許死死盯著他手裡那人,真的就跟死去了一般,全無悄息,被顧天成在地上拖著。她只感覺到心都被人揉成一團了,鈍鈍疼著。顧天成如今是喪家犬,什麼都有可能幹出來。她慢慢往後退著,那關切動情的神色,顧天成瞧得一清二楚,心頭更是妒火中燒,再也抑制不住,冷冷道:「你真以為……自己養著的這個東西,是天使?而不是和我一樣的畜生?」
  
  尤明許的嘴唇都快咬出血來,啞聲說:「別碰他,你要挾持人質出去,換我。他暈了,不如帶我方便。」
  
  顧天成吼道:「都這時候了,你想的只有他?尤明許,我不會殺他,因為終有一天,你會後悔愛上他。現在,轉過去,給我跑,拚命跑,跑得慢了,我打廢他一隻腿。再慢,再廢一隻。跑!」
  
  說完槍口就瞄準殷逢的小腿。
  
  尤明許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一咬唇,轉身就跑。把整個後背,毫不設防地露給了殺人魔。
  
  呼呼的冷風刮過臉頰,遠處,已看到數道閃爍的光柱。她拚命跑著,整顆心冷得如同掉進冰窖裡,可全身的血,又烈得如同快要燃燒。
  
  殷逢,等我。我把命都擺在他的槍口下,換你一線生機。
  
  「砰——」身後傳來一聲槍聲。
  
  尤明許全身一僵,才感覺身體完好,沒有任何痛感,那一槍不是打的她。
  
  不遠處,數名員警已經露頭,快逼近。尤明許轉身就往回跑。
  
  不長的一段路,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的眼已憋得通紅,終於跑出了樹林,遠遠只見那木屋前,陳昭辭的屍身扔在原地,殷逢躺在另一邊,不知死活。顧天成不見蹤跡。
  
  尤明許跑到殷逢跟前,一眼望去,並未見傷口,那顆心才狠狠跌下。
  
  「殷逢!殷逢!尤英俊!」她喊了好多聲,把他抱進懷裡。可他全無知覺,昏死過去。
  
  ——第三、四卷《夢還鄉》(完)——
  
  ——《待我有罪時》上部(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6 10:26 PM

第五卷 莫回頭

第132章
  
  已是初冬。
  
  湘城開始了連綿的陰雨天氣,總見不著太陽。但湘城人又是極抗凍的,儘管溫度一直下跌,許多人依然穿著單衣單褲,習慣了,也就不覺得冷。
  
  尤明許也是其中之一。
  
  早晨,小雨打濕路面。她走下公交車,僅穿了件鬆垮垮的長西裝,窄腳褲,卻更顯得身材窈窕,不盈一握。不過她的臉色也是極垮的,冷冰冰的顏色,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是以路人大多只遠遠瞧一眼這一臉戾氣的冷西施,幾乎沒人敢搭訕。
  
  到了警局,胡亂吃了早點,打卡上班,參加周例會,她和許夢山把懷城特大案件做了總結。沒人提樊佳的名字,主管刑偵的副局長不忍心提,丁雄偉也不肯提。只是樊佳平時愛坐的位子空著,就在尤明許和許夢山邊上。
  
  隨著陳昭辭身死落網,警方對外公佈了懷城系列案的告破,引起強烈社會反響。儘管政策多次規範、取締,違規的、滲透犯罪色彩的校園貸公司,依然如同一張灰色大網,籠罩在大學校園上空。由此牽連出的性犯罪團夥,令聞者膽寒。
  
  而生活於社會底層的屠戶之子,被性犯罪團夥之一——同時也曾是校園貸受害者的大學生——引導,耳濡目染,與其父、陳昭辭一起,開始了連環殺人之旅。
  
  陳昭辭作為兩個團夥的交叉重疊成員,妄圖栽贓嫁禍脫身,卻被警方順藤摸瓜,一舉將所有犯罪人員抓捕歸案。
  
  而至此,劉伊莎、趙菲兒,以及三名單身女性,遇難者已達五人。
  
  大學生受害者,更是不計其數,無法統計。
  
  ——
  
  散會時,丁雄偉叫住尤明許,帶回自己辦公室。
  
  其實今天一打照面,丁雄偉就感覺這個得力下屬,有些不一樣了。以前是勇猛強悍,生龍活虎。今天儘管依然擺出牛逼哄哄的範兒,可你看她現在往椅子裡一坐,就帶著幾分懶散、漫不經心的氣質。
  
  這是經了事兒,才會有這樣的變化。丁雄偉心裡門兒清,他也是這麼過來的。每個刑警,尤其是出類拔萃的刑警,經歷過這麼個把全身骨頭打碎,又重塑,痛全都藏在碎骨深處,才會逐漸淬鍊出一身鋒芒內斂卻更加震懾人心的氣質。
  
  到底有點心疼,丁雄偉破天荒泡了杯茶,放在尤明許面前。尤明許也不客氣:「謝謝老大。」抿了一小口,才說:「顧天成的事,我看上頭壓了下來。」
  
  丁雄偉說:「叫你來就為了這事兒。你的報告我看過了,這個人恐怕牽扯極廣,上頭打算先暗中查。」
  
  尤明許:「算我一個。」
  
  丁雄偉點頭:「你先休息幾天,上頭也要研究一下怎麼入手。需要時叫你。」
  
  「好。」
  
  丁雄偉看她一眼,目光幽深銳利:「顧天成逃走前,說了不少東西。你認為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尤明許答:「以他的性格,講話往往真假摻半。既不懷好意,又難以克制自己。」
  
  「哦?」丁雄偉的語氣裡有了調侃意味,「那按你的意思,他說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尤明許毫不閃躲地直視頂頭上司這頭老狼:「那要按我說,顧天成的案子、青少年交換殺人案另有隱情,說不定是真的;他和他背後藏著的人另有企圖也是真的。往殷逢身上潑髒水,那就是假的。他恨我抓了他,故意讓我和殷逢心生間隙。」
  
  哪怕是丁雄偉,也被尤明許理直氣壯的護短噎了一下。乾脆順帶著挑明:「你真和那孩子好上了?」
  
  尤明許斜他一眼,老不正經,說什麼屁話。搞得她好像禽獸不如似的。
  
  殷逢他……現在除了性子單純點,哪裡像孩子了?
  
  嘴角下意識彎起。
  
  丁雄偉眼尖,只覺得這平時冰山般的女屬下暗搓搓懷春的樣子,簡直沒眼看,擺擺手:「行了說正事!」
  
  尤明許淡道:「是你先問的。不瞞你說,我和他現在好得很。以後他是我男朋友,你和兄弟們見了都要給點面子。」
  
  丁雄偉虎眼朝她一瞟,敗下陣來,說:「行。話說回來,我個人也不相信顧天成的話,我相信殷逢沒問題。不過顧天成不會無緣無故提到他,當日他和你、顧天成在西藏相遇,確實過於湊巧。他身上說不定有什麼隱藏的線索,你心裡要有數。」
  
  尤明許靜了靜,點頭,又說:「殷逢曾經說過,記得以前總有人窺探他,跟蹤他,讓他感覺到強烈的威脅。說不定他因為某種原因,成為了犯罪分子的目標。也說不定他當日在西藏被顧天成襲擊挾持,也是有預謀的,不是偶然。不過他現在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不用你說,我會死死盯著他身邊。」
  
  丁雄偉想了想,說:「保護好他。無論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他都是值得我們守護的人。」
  
  尤明許笑了。
  
  「老丁。」尤明許的語氣凝重起來,「你認為顧天成的身後,真的存在一個高智商的犯罪團夥嗎?如果有,這個團夥存在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我們一直沒有發現?」
  
  丁雄偉抿了口茶,答:「其實前兩天和上頭開會,也有人問了這個問題。顧天成能從江中逃脫,肯定是有同夥的。但是真的上升到有組織犯罪嗎?我的判斷——是的。在懷城期間,你受傷養病了一段時間。羅平他們,還找到了一些線索。」
  
  「什麼?」
  
  「除了趙菲兒、劉伊莎,鄧氏父子還從街上帶走了三名女性,並且一直沒有被發現。當時我就覺得起疑,即使是經濟條件比較差、不引人注意的單身女性,接連失蹤怎麼會這麼巧,都沒有人發現報案。後來我們查出,三人失蹤後,都有人做了善後措施:譬如說給家人發簡訊報了平安;告訴朋友自己外出旅行;還有的去買了火車票偽造了行蹤。一開始我們懷疑可能是陳昭辭做的,但鄧耀供認,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事,也十分肯定陳昭辭沒有做。人是他抓的,陳昭辭根本不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7 10:02 PM

第133章
  
  尤明許中午給陳楓去了電話,被告知殷逢還沒甦醒。她便繼續上班。下班鈴一響,她破天荒第一個走人,打了輛車,直奔湘慧醫院。
  
  剛開出沒多久,陳楓發來簡訊:「殷老師醒了!」
  
  尤明許於是笑了,催司機:「師父麻煩開快點。」
  
  司機說:「好吶!家裡有人生病啦?」
  
  尤明許看著窗外,答:「男朋友,小病。」
  
  殷逢還住在上次的VIP病房,尤明許出了電梯,恰好撞見陳楓從病房走出來。兩人對視一眼,她點了一下頭,徑直進病房。因此沒注意到陳楓神色有異。
  
  若說平時陳楓都是溫文爾雅、不急不慌的,今天明顯情緒不太鎮定。他看到尤明許出現,目光就閃了一下。看到她一頭紮進房裡,欲言又止,到底在門口輕喚護士也出來,而後掩上房門。
  
  尤明許一眼就看到那人靠坐在床上,正端著碗粥,在慢慢地喝。
  
  外頭的天已經黑了,滿室柔和燈光。他穿著身極乾淨清爽的病號服,頭髮似乎也在她來之前梳過了,更顯得白皙俊朗,眉眼清晰。
  
  尤明許忽然就想起在山上時,他幾乎是帶著絲哽咽,喊了句「阿許」,然後就暈死過去,心底就是一柔。不管他現在有什麼毛病,將來能不能好,她都擔下來。
  
  她看了眼殷逢那扣在瓷碗上的手,瘦長白皙,骨結有力。如今只是看著這個人的手,她心中都湧起幾分憐惜和喜愛。
  
  她的人嘛。小男人也好,大男人也好。終歸是她的。
  
  殷逢也注意到她,抬頭,那清湛的眸色,沒有絲毫變化。
  
  但尤明許心裡高興,沒太注意,而是走過去,單手就將他抱進懷裡,笑著說:「你嚇死我了。感覺怎麼樣?頭還疼嗎?還有哪裡不舒服。」
  
  他沒出聲。
  
  只有「哐」一聲輕響,碗放在了床頭櫃上。
  
  而他的手,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飛快抱上她的腰。
  
  尤明許愣了愣,一絲疑惑,跟棵嫩芽似的,飛快從心底鑽出來。她把他放開,坐在床邊,和他只隔半尺不到的距離,對望著。
  
  剛才進來得急,沒太注意,他的病號服,並沒像平時,每顆扣子扣得整整齊齊規規矩矩,第一、二顆都解開,露出些勻稱有力的肌理。而在她擁抱之後,他似乎完全地不為所動,一隻手搭在床頭櫃上,另一隻手就放在被子上,中指還輕輕地一下下扣著。他的臉,沒有像平時那樣,總是喜氣洋洋朝她的方向仰著。而是下頜微微有些收,於是更顯得臉部線條緊繃收斂。他的眼睛,幽深得如同口映著夜色的井,那樣疏離冷靜的眼神,尤明許絕對不會看錯。
  
  只是在他一個眼神中,尤明許忽然感覺到耳邊的整個世界寂靜無聲。眼前的男人如此熟悉,每一寸線條,甚至每一寸身體,她都已熟悉擁有過。可他此時,分明是另一個人。他甚至不用開口說話,他的每一根手指,每一個細小動作,都帶著屬於30歲殷逢的氣場。和那個會纏著她哄她崇拜她愛慕她的傢伙,完全不一樣。
  
  尤明許只感覺到心一點點沉下去。恍惚間還聽到那人在耳邊說:阿許,我只愛你,崇拜你。我願意為你而死。只要你也愛我。
  
  可現在,同一個人,正用透涼如水的目光,審視著她。
  
  某種極其荒謬的感覺,漫過心頭。尤明許的鼻子有些發酸,可她還是不死心,緊盯著他的眼,又喚了聲:「尤英俊?」
  
  然後,就看到眼前的男人,很慢很慢地,露出一絲笑容。可那雙眼,依然不帶任何溫情。
  
  「怎麼?我還有別的名字?」完全一樣的嗓音,可他講話的語調緩沉無比,再無半點跳脫的少年感。他說:「誰取的?蠢得像狗屎一樣。以後不要再喊。」
  
  尤明許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她看著這個人,感覺到心臟無聲收縮。縮成一團,而後終於傳來陣陣梗塞的鈍痛。
  
  她就這麼失去了尤英俊?
  
  就這麼失去了?
  
  她不是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恢復。但頂多預料到他性情大變,那麼兩個人還能不能繼續,就看命了。萬萬沒想到,聽他剛才的語氣,竟是非此即彼,乾脆不記得這段時日了。
  
  只不過一個轉身,他就用一雙陌生的眼,看著她了。
  
  她聽到自己問:「我們的事,你還記得什麼?記得多少?」
  
  那人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沒有立刻回答,敲擊的中指停下了。他說:「我剛醒來不到半個小時,大腦也在恢復。這期間發生的事,我還沒有弄清楚。你先回去,等我理清頭緒,如果有必要……」他笑了笑:「我會找你。」
  
  尤明許沉默了一會兒,臉上也已沒有任何錶情。然後她站起,朝門口走去。
  
  在她身後,殷逢抬頭,又看了她幾眼,剛要闔眸繼續休息,聽到一聲響,睜開眼看到門居然被她關上了,而她還不僅沒走,還給門打了個反鎖。
  
  殷逢的臉色冷下來。
  
  尤明許徑直走回他跟前,也不坐了,單手按在他身旁的牆壁上,彎下腰,說:「我不習慣等人。現在就說清楚,你這爛過幾回的腦袋,過去一年的事到底記得多少?也別想喊人什麼的,信不信我在這兒,沒人敢進來,也沒人能進來。」
  
  於現在的這個殷逢而言,從來沒有女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他也從未見過這麼強勢匪氣的女人。他微微有些怔忪。
  
  女人毫無疑問是漂亮的,但幾乎不怎麼打扮,也不精緻。顯出一種野性的、帶著市井煙火氣的活力。殷逢無法忽視的是,從她踏進這房間第一刻起,他那沉甸甸的腦子裡,就湧起某種熟悉的感覺。甚至感覺到了一陣親密和安心。這於他而言,是30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於是在女人的逼視下,他不退反進,抬頭,和她的臉隔了只有幾釐米,感覺到彼此的氣息親密的噴在臉上,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有些莫名的悸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4-17 10:05 PM

第134章
  
  他捏住她垂落下來的一縷頭髮,替她理好放在肩上,說:「本來想事後給你個妥善安排,但你似乎很心急。其實也沒什麼不可說的。醫生的報告,我看過了。腦中的淤血散了大半,但不算完全康復。隨時有腦溢血的可能,也有可能恢復得更好。現在,我腦子裡最後記得的事,是一年半前我去參加我的電影《捕心者》的開機發布會。」
  
  尤明許的心裡「轟」的一聲,慢慢直起身子,拉開與他的距離。而男人把她的所有表情反應盡收眼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依然是那副冷眼旁觀的姿態。
  
  尤明許胸口的酸澀在進一步泛濫,她只覺得諷刺,這一切都太諷刺。她慢慢吐了口氣,也不看他,自嘲道:「你他媽是老天爺派來跟我討債的吧?」
  
  殷逢靜默。
  
  女人即使失落,姿態依然倔強。而他甦醒後一片乾冷的心裡,竟然生出幾分陌生的憐惜感。他定了定神,說:「夠了。你先回去,我搞清楚一切,會再找你。」
  
  尤明許抬頭看了他一眼。
  
  女人目光深深,似夾雜著寒霜,又似藏著晦澀湧動的情意。殷逢眸色幽深不動。
  
  尤明許嗤笑一聲,起身朝門外走去。
  
  殷逢抬手按了按額頭。不知為何,他心底又湧起一絲焦躁的感覺。難道失智這段時間,他連情緒都變得比以前豐富了?
  
  就在這時。
  
  走至門口的尤明許又停下了。她轉過身,神色冷冷地,直盯著他,再次走了回來。
  
  殷逢不動聲色。
  
  尤明許按住他的一側肩膀,唇就欺壓下來。饒是殷逢,也有一瞬間的遲滯。緊接著,那溫涼的、野性的舌頭就滑進了他的嘴裡。在殷逢還未有任何想法之前,那清甜的、刺激的、極端戰慄的感覺,就已在兩人交纏的唇舌裡炸開。那是一種完全無法控制的感覺,從未有女人帶給過他。隨著女人的侵略顫抖的,不僅是他的舌頭,呼吸,還有胸膛裡的這顆心。他的整個身體、整個靈魂,彷彿都被這個吻給點著了,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極致的滿足,和爽。
  
  尤明許的舌頭挑逗得不行,似乎也察覺到他的意動,按在他肩上的手,輕輕摩挲著;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臉,極輕極癢的摸著。殷逢被她親得摸得渾身都綳起來,喉嚨開始發乾。
  
  然後就聽到女人很輕地哼笑一聲,不冷不熱的。殷逢重重含了一下她的舌頭,令她微喘出聲。而後就察覺到她往後退,手也推他的肩膀,想要結束這個吻。
  
  殷逢一把摟住她的腰,翻身就將她壓在了床上。
  
  尤明許仰頭盯著他,眸光晦澀不明,胸口起伏,臉有紅暈。
  
  殷逢的五指握緊她腰上的嫩肉,慢慢的一下下摩挲著。那一米八幾的身體,完全覆蓋在她身上。他輕聲問:「你就這麼想要我?」
  
  女人的回應,是用兩根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
  
  「少廢話。現在有沒有一點熟悉感?我以前就是這麼吻你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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