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深碧色 -【嫁給奸臣沖喜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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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9:09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1-4-29 12:45 PM 編輯

第六十章

  傅瑤是想著給謝遲個驚喜的,但這事注定沒法成,畢竟就算謝遲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自己的生辰,上趕著送禮的旁人也會提醒他。

  謝遲想起自己快要過生辰之時,幾乎是下一瞬,就想明白了傅瑤這幾日偷偷摸摸地在做什麼。

  思及此,他的神情緩和了許多,甚至露出些笑意來,來攀談的那位卻是嚇了一跳,幾乎有種受寵若驚的錯覺,還當自己這次總算是誤打誤撞地搜羅到了合謝太傅心意的賀禮。

  謝遲雖已經明白過來,但猜到傅瑤的心思,便沒戳穿,很是配合地佯裝未曾發覺。

  七月初三生辰這日,蕭鐸依舊是賞了許多,謝遲當面謝恩之後,並沒久留,直接出宮回家去了。

  眾人都知道謝遲不會大張旗鼓地過生辰,所以都沒敢上門來打擾,可但凡跟謝家沾點干係的人,都一早備了賀禮送來。

  傅瑤同謝朝雲一道聽管家娘子回稟,看著那積攢的禮單,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必然已經猜到我這些日子是在悄悄地做什麼了!」

  「你竟才想明白嗎?」謝朝雲見著她這恍然大悟的模樣,開懷笑道,「看來兄長也沒戳穿你了。」

  傅瑤知道自己是一葉障目犯了傻,紅了紅臉。

  謝朝雲又打趣道:「你還是快些回正院吧,若是沒猜錯的話,兄長今日必定是會提早回來的。」

  若是往年,謝遲並不會當回事,不疾不徐地處理了政務才會回府,生辰過得也跟平素裡也沒什麼區別。可今年卻是不同了,他猜到傅瑤一早就在悄悄準備賀禮,想來是會提早回來的。

  傅瑤抿唇笑了聲,略帶羞澀道:「那我就先回去啦。」

  她知道謝遲惦記著自己,只一想,便覺著像是吃了蜜一樣。

  回到正院後,傅瑤徑直去了書房,將自己前幾日完成之後,又讓月杉去悄悄地找匠人精心裝裱好的畫卷給尋了出來。

  這些年來,她提筆畫過的畫不計其數,如今可謂是信手拈來,但這幅畫中還是耗費了不少精力。

  院門口站著的小丫鬟遠遠地瞥見謝遲之後,隨即給月杉打了個手勢,月杉敲了敲門提醒道:「太傅回來了。」

  傅瑤連忙又將那畫卷給收好,拂了拂衣裳和鬢髮,施施然出門來。

  她今晨起來後,換了前幾日新裁好的水紅紗裙,又特地讓丫鬟梳了個精緻的髮式,正正經經地上了妝。柳眉杏眼,唇紅齒白,眉間的鳳仙花鈿更是平添了幾分豔色。

  早前傅瑤眉眼間還帶著些少不經事的稚氣,可自從同謝遲在一處後,氣質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許多,稚氣褪去,多了些成熟的風情。

  配上如今的妝容打扮,可謂是相得益彰。

  今日往聽雨軒去的時候,謝朝雲都看愣了,而後意味深長地誇了好幾句。

  傅瑤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臉頰,問銀翹道:「我的妝沒花吧?」

  「沒有,」銀翹看了看,誇道,「還是很好看。」

  說話間,謝遲已經進了院門,傅瑤在心中反復告誡自己要矜持一些,但還是高高興興地迎了上去,滿懷期待地仰頭看著謝遲,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高興與愛慕:「你回來啦。生辰快樂!」

  謝遲雖知道傅瑤一早就在準備,但也沒想到她還會特地精心打扮,眼神一黯,笑道:「很好看。」

  在潛移默化中受到影響的不止傅瑤,謝遲也沒逃過。

  早前他見著傅瑤盛裝打扮時,心中雖喜歡,嘴上卻只會淡淡地說句「不錯」。但相處到如今,他在這點上倒是更像謝朝雲了,不再吝嗇對傅瑤的誇讚。

  傅瑤笑得眉眼彎彎,直接上手攥了他的指尖,拉著他往屋中去幫他更衣。

  謝遲見著那早就備好的衣袍,挑了挑眉:「你這幾日還真悄悄地做了不少事。」

  那絳紫色的衣袍是全新的,與他身上這件公服的顏色差不多,傅瑤愛極了他著紫衣的模樣,見著這衣袍之後便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

  尋常男子是壓不住這顏色的,可謝遲卻不同,他身上有著渾然天成的矜貴,很襯這顏色。

  謝遲平素裡的衣裳以淺色為主,傅瑤雖想看他穿紫衣,卻一直沒好意思提,如今趁著這次生辰終於能光明正大地讓他來試一試了。

  謝遲見她眸光極亮,帶著些雀躍,低聲笑道:「那就幫我更衣。」

  「好。」傅瑤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與謝遲耳鬢廝磨得多了,在這種事情上就沒那麼拘謹了,再加上今日興致很好,幾乎沒什麼猶豫,便直接上手幫他脫了公服,穿上了這紫袍束了衣帶。

  興許是早幾年在沙場上練出來的,謝遲的身材很好,穿上這衣裳之後就更顯得寬肩窄腰,長身玉立,傅瑤險些都要看痴了。

  她摩挲著那衣袍上繡著的暗紋,忍了又忍,終歸還是沒能矜持住,忍不住墊腳吻了吻謝遲的唇角。

  謝遲見她一副情不自禁的模樣,原本就大好的心情更是愉悅,他順勢撫上傅瑤的臉頰,將她抵在那裡,繼續加深了這一吻。

  侍女們都知情識趣地沒進來打擾,兩人纏綿許久,傅瑤只覺著腿腳發軟,若不是腰間還有謝遲扶著,怕是就要站不住了。

  她攥著謝遲的衣袖,勉強尋出些理智來,輕輕地推了下:「……且等等。」

  謝遲垂眼看著她,眸中已經染上情慾,但也知道如今這時辰怎麼都不合適,只能在她唇上咬了下,不情不願地退開來。

  「所以,你給我準備了什麼賀禮?」謝遲低聲問。

  「你怎麼不再多配合會兒?」傅瑤忍笑抱怨了句,而後又拉著他往書房去,「我原本還想著,要給你一個驚喜呢,結果一早就被猜到了。」

  「我倒也想裝不知情,」謝遲無奈笑道,「但這也太難了點。」

  畢竟這事真不算難猜,只要一想到要過生辰,立時就知道傅瑤是在做什麼了。

  謝遲跟在她身後,抬手替她扶了扶那快要墜下來的步搖:「慢些。」

  「我想了許久究竟要送什麼賀禮,可你什麼都不缺,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送你一幅畫好了。」傅瑤取出那畫卷,提前叮囑道,「琴棋書畫裡,這已經算是我最能拿得出手的了,所以你……」

  她著意拖長了聲音,謝遲會意,笑道:「你放心,我會很喜歡的。」

  傅瑤提前威脅了一番,得了謝遲這句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將那畫卷給了他,又道:「再有,等晚些時候我親自下廚給你煮碗長壽麵,那個是真不大行,但是不准嫌棄。」

  「好好好,不嫌棄。」謝遲如今心情大好,自然是說什麼應什麼。

  他緩緩地展開那畫軸,及至看清楚之後,不由得怔了下。

  那長卷展開來,其實是繪了三幅,皆是垂釣圖。

  山水依舊,只是景色不同,分別為春花爛漫、接天蓮葉以及滿山紅楓。

  若要旁人來看,必然會誇這寫意畫風,可謝遲卻抬眼看向了一旁——那裡原本是懸著一副寒江垂釣圖的,早前被傅瑤給討走了。

  那寒江垂釣圖是出自謝遲之手,他在看到長卷後隨即就反應過來,這山水是仿著那寒江垂釣圖來的,剛好湊成了四時景。

  再有,原本孤舟垂釣的人旁,又添了個紅衣的背影。

  寒江垂釣圖是一望無際的遼闊與寂寥,可眼前這長卷,卻是生機盎然,帶著些動人心弦的鮮活。

  謝遲看向傅瑤,對上她那誠摯的目光後,霎時就明白了她這畫的蘊意——

  今後四時景,我總是會陪在你身邊,與你同看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12:54 PM

第六十一章

  謝遲文采風流,雖說這些年已經再沒什麼閒情逸致,可造詣猶在,能輕而易舉地看出這畫中蘊含著的心思。

  對他而言,眼前這無聲的長卷,甚至是要比甜言蜜語更為觸動的。

  他只覺著心上像是被人撩撥了一把,心緒起伏,頓生漣漪,目光中也隨之多了許多溫情。

  謝遲輕輕地撫過長卷,細細地看過,而後看向傅瑤笑道:「我很喜歡。」

  他這笑與平素裡有微妙的不同,不再是老成持重,眉目舒展開來,光風霽月,竟隱隱能窺見昔年模樣。

  傅瑤看得愣在了那裡,一時間只覺著悲喜交加,眼有些酸,但隨即露出個大大的笑,撲到謝遲懷中環著他的腰:「你喜歡就好。」

  謝遲愣了下,低頭在她鬢髮上落了一吻,又笑道:「你若是再這樣,我可不保證還能克制住。」

  聞言,傅瑤連忙乖巧地站好了,後退半步。

  她看了眼天色,約摸著時辰差不離,同謝遲商量道:「我讓廚房備了桌酒席,過會兒咱們同阿雲一塊吃頓飯吧。」

  「好,」謝遲點頭應了下來,忽而想起傅瑤方才的話,又問道,「那我的長壽麵呢?」

  「等晚間再給你煮。」傅瑤已經提前試過兩次,雖不如廚子煮的,但味道也說得過去。

  謝遲在一旁坐了,復又垂眼看著那畫,隨口道:「我記得早前阿雲曾經誇過你的畫,如今看來,倒的確擔得起她的稱讚。」

  「畢竟這是我最拿得出手的了。」傅瑤先是自謙了句,隨後又有些得意地同謝遲道,「若說起來,這滿京閨秀,能勝得過我的寥寥無幾。」

  倒不是她自誇,事實的確如此。

  世家閨秀們學琴棋書畫、學女紅,大都是為了萬一用得上時不至於露怯,學個六七分也就夠了,一般也沒指望能就此鑽研出什麼來,畢竟再往上就要看天資了。

  但傅瑤對丹青卻是滿懷熱情,剛巧在這一道上也有天賦,這些年下來算是佼佼者了。

  謝遲瞥見她那狡黠的笑,很是配合地再次誇道:「的確很好。」想了想,又補充道,「是這幾年來,我收到最喜歡的生辰禮了。」

  兩人在書房中消磨了會兒,及至晌午,謝朝雲便過來了,也送上了給謝遲的禮。

  廚房精心準備了酒菜,色香味俱全。

  謝朝雲尚未落座便先笑道:「其中幾道菜還是瑤瑤特地請了明月樓的廚子,來家中做的。她為著你這生辰,可是忙裡忙外,花了好大的心思。」

  謝遲神色溫柔地看向傅瑤,勾了勾唇:「費心了。」

  「這也沒什麼,何況做這些事的時候我自己也高興。」傅瑤在謝遲身邊坐了,並沒要丫鬟伺候,親自斟了酒,「我的酒量不算好,所以就敬你這麼一杯,便不能再多喝了。若不然,晚些時候怕是未必能起來給你煮長壽麵。」

  她對自己的酒量有數,若是旁的時候,興許就放縱了,可今日還有旁的安排,所以還是克制些為好。

  謝遲見過傅瑤酒醉後的模樣,也還記得那醉後的一吻,意味深長地笑了聲:「好。」

  「願你身體康健,平安順遂……」傅瑤抿了抿唇,飛快地瞥了眼另一旁的謝朝雲,又小聲道,「你我長長久久。」

  她終歸還是沒辦法神色自若地,當著旁人的面說情話,耳垂都紅了些。

  謝遲卻只覺著她這模樣分外可愛,笑著飲了這杯酒。

  謝朝雲掩唇笑了聲,真心實意地替他二人覺著高興。

  她當初是想著,給謝遲找一個能當做牽掛的夫人,陪著他,讓他不至於再將自己的命不當回事,隨隨便便地拿去賭……

  眼下看來確是卓有成效。

  謝遲已經好些年沒正經過過生辰,如今雖只有三人,遠不如當年那般熱鬧,可他心中卻覺著滿足。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朋友滿長安的世家公子,也不喜歡熱鬧,像現在這樣,身邊坐著自己最為看重的兩個人,就已經足夠了。

  在過去的這些年中,他一直過得很「獨」,不喜歡太親密的關係,原本都做好了一輩子孑然一身的準備,怎麼都沒想到就這麼陰差陽錯的,不過半年就多了個傅瑤。

  他素來不喜意料之外、不受自己掌控的事情,唯獨這件,算是個例外。

  酒足飯飽後,謝朝雲並沒急著離開,她同傅瑤使了個眼神:「說起來,我近日得了一張古琴……瑤瑤還沒聽過兄長撫琴吧?」

  「沒,」傅瑤立時會意,偏過頭去看向謝遲,滿是希冀地問道,「可以嗎?」

  謝遲將她二人的小動作看在眼中,無奈地笑了聲,吩咐道:「去取琴來。」

  他興致好時是個好說話的人,過了會兒,月杉將那古琴取來後,謝遲粗略地試了音,又嘆道:「我已經有許多年未曾撫琴,生澀得很,怕是要辜負這好琴了。」

  傅瑤早就與謝朝雲乖乖地坐好了,聽了他這話後,連忙道:「你若是聽了我的琴,才知道什麼叫辜負呢。」

  謝遲搖頭笑了聲,沒再多說,垂眼看著那琴上的篆刻的小詩,在記憶中搜尋了段熟悉的曲調,撥動了琴弦。

  他方才那話並不是謙辭,就算當年再怎麼厲害,這麼些年未曾動過,也的的確確是生疏了不少。初時斷斷續續的,甚至難成曲,漸漸地方才好起來。

  傅瑤倚坐在一旁,專心致志地看著謝遲。

  她從未見過謝遲撫琴的模樣,也從未想過,竟然會這麼……好看。

  他面如冠玉,如鴉羽般的眼睫低垂著,撫琴時心無旁騖,平素裡那凌厲的氣勢緩和了許多,透著些溫潤的意味,像是這個年紀應有的模樣。

  一雙手如白玉精雕細琢而成,骨節分明,修長,輕挑著琴弦的時候倒像是在人的心弦上撥弄了一把似的。

  莫名其妙的,傅瑤竟看得紅了臉。

  謝朝雲將她看模樣看在眼中,強忍著笑意,手中執著團扇輕輕地搖了搖,示意丫鬟不要聲張,而後悄無聲息地站起身來,回聽雨軒去了。

  傅瑤定定地看著謝遲,直到琴聲戛然而止,回過神來,方才發覺謝朝雲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阿雲呢……」傅瑤問出口之後,方才反應過來,霎時只覺著臉熱,抬手遮了遮眼。

  她居然看得那麼入神,壓根沒注意到人是什麼時候走的!

  她雖不知道,但謝遲卻是知道的,見著她這反應,開懷笑了出來。

  「不准笑我,」傅瑤捂著臉頰,向謝遲道,「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謝遲站起身來,親自斟了杯茶,抬手將月杉給遣了出去,而後似笑非笑道:「你知道我方才彈錯了嗎?」

  原本是不該有這樣的疏漏,可被她那麼目光灼灼地盯著,謝遲也不是聖人,難免是會走神的。

  傅瑤愣了下:「有嗎?」

  她的確沒聽出來。

  說出口之後,傅瑤自己愈發不好意思起來,她方才究竟是在幹什麼?

  謝遲喝了口茶,沖她招了招手,及至傅瑤到了自己身前,饒有興趣道:「我是不是還沒問清楚——你是何時喜歡上我的?」

  他先前隨口提過,傅瑤推說是一見鐘情,謝遲便沒再追問下去。

  但他現在卻分外好奇,究竟是什麼時候見的一面,竟然能讓傅瑤對自己這麼情根深種。

  謝遲的確是不怎麼信一見鐘情這回事的,在他看來,所有事情都需要緣由,就好比他對傅瑤,是時日愈久越能體會到她的好,所以才會漸漸地喜歡上。

  這麼些年來,傅瑤從來沒主動向旁人提過自己初見謝遲時的情形。哪怕是像姜從寧這樣好的手帕交,又或是長姐,同她們提及時也都是一句帶過。

  她記了許多年,就像是珍藏著屬於自己的珍寶似的,並不肯輕易告訴任何人。

  如今被謝遲親自問起,傅瑤愈發猶豫起來,不知該如何開口。

  謝遲垂首親了親她,低聲問:「嗯?」

  他這就全然是誘哄的姿態了,傅瑤招架不住,小聲道:「……很多年前的舊事了。」

  「很多年前……」謝遲想了想,忽而笑了起來,「那個時候,你才多大啊?」

  一聽傅瑤這口吻,他便知道絕不是自己回京之後的事,可再往前數三年,他都是在西境,自然見不到傅瑤這個嬌小姐。

  也就是說,必定是在謝家出事之前了。

  傅瑤被他這清奇的角度給問愣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不是……我那個時候,只是覺著你很好看,就像是畫裡的人一樣……並沒男女之情。」

  她那個時候年歲尚小,不通情愛,對謝遲的確沒男女之情,只覺著他像是畫中的仙人。

  可如今被謝遲這麼一問,倒好想她小小年紀就覬覦著了一般。

  「哦……」謝遲拖長了聲音,又笑問道,「然後就惦記了這麼些年?」

  他聲音中滿是戲謔的笑意,傅瑤臉熱得要命,簡直想要轉身就走。

  謝遲卻攬著她的腰,直接將人給抱了起來放在了桌案上,額頭相抵,呼吸可聞。他摩挲著傅瑤的臉頰,開玩笑道:「叫聲哥哥來聽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1:03 PM

第六十二章

  「哥哥」原是個稀鬆平常的稱呼,傅瑤這些年來也沒少叫,可如今被謝遲低聲念出來的時候,卻透著些別樣的意味,輕而易舉地讓她羞紅了臉。

  傅瑤偏過頭去,不看謝遲,也不肯叫。

  謝遲不依不饒地纏著傅瑤,作勢要去解她腰間的繫帶,被傅瑤按著手,忍無可忍地瞪了眼之後,低聲笑道:「你叫一聲哥哥,我就放開。」

  傅瑤著實不懂他在這件事上的執拗究竟從何而來,但也實在拗不過,只得輕輕地叫了聲:「哥哥。」

  她這聲極輕,但謝遲離得這樣近,是能聽得清清楚楚的,可卻偏偏說道:「我沒聽清。」

  傅瑤徹底沒了脾氣,攥著他的衣袖,不情不願地又重復了聲:「哥哥,能放開我了嗎……呀!」

  傅瑤原本覺著,以謝遲的身份,是不該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才對,但直到被謝遲壓在桌案上,半是強硬半是誘哄地要了一回之後,方才知道這個人竟然能這麼光明正大地耍賴。

  「你怎麼這樣!」此時正是青天白日,傅瑤羞得要命,控訴道,「你方才分明答應我了,只要我叫了就放開的。」

  她那如白瓷般的肌膚染上了羞紅,鬢髮散開些,步搖斜斜地墜著,衣裳半解,顯得分外勾人。

  謝遲掐著她的腰,不甚真誠地道歉:「是我沒能克制住。」

  其實到如今,謝遲早就不像最初那般生疏,在這事上傅瑤也能得趣,可這時間和地點實在太不合適了,傅瑤窘迫得很,還要勉強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著實是另一番折磨。

  傅瑤看了眼身下的一片狼藉,水紅色的紗裙上痕跡斑斑,布滿了褶皺,已然是毀了。

  她擰了擰眉,正欲發作,卻聽謝遲道:「今日不是我的生辰嗎?就當是哄我高興了,嗯?」

  傅瑤:「……」

  行吧。她總是說不過謝遲,也不忍心在生辰這日同他耍小性子的。

  謝遲替她攏好了衣襟,復又將繫帶繫好,並沒讓她下地,直接抱著人從書房往內室去了。

  梳洗更衣,又是一番折騰。

  傅瑤垂著眼睫,壓根沒好意思看丫鬟們的反應,等到一切收拾妥當之後,輕輕地踢了謝遲一腳,也不說話。

  謝遲自知理虧,不躲不避地受了這一下,又笑道:「說起來,要不要去看看送來的生辰禮?若是有喜歡的,就不必收入庫房了。」

  他主動遞了台階,傅瑤心下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好。」

  謝遲的生辰是大陣仗,就算不辦宴席,眾人也都惦記著,各家的禮單堆成了一疊,各式各樣的賀禮,再加上宮中賜下的,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尋不到的。

  若是往年,謝遲壓根看都不會看,直接讓謝朝雲收入庫房了事,但今年為了哄傅瑤,還是專程陪著她一一看了。

  姑娘家大都是喜歡看這些的,傅瑤臉上也多了笑意,謝遲見此,愈發耐著性子作陪。

  挑了幾個擺件,令人放到書房和內室之後,傅瑤便開始著意看賀禮中的書畫,她先要了宮中賜下來的那副古畫,而後又慢慢品鑑著其他。

  「若我沒看錯的話……這畫是贋品吧?」傅瑤盯著手中那幅《歲寒圖》看了會兒,傾身過去給謝遲過目。

  謝遲看了眼,頷首道:「是贋品。」說著又向一旁的月杉問道,「這是哪家送來的?」

  月杉翻了翻禮單:「是羅家。」

  「那應該不是有意為之,」謝遲笑了聲,「八成也是被人給誆騙了。」

  這羅大人原是有名的富商,白手起家,沒什麼底蘊,自家子弟也都不是念書的料子,與仕途也是無緣。當年燕雲兵禍後,朝中人手不夠,謝遲賞識他有真本事,破例將他調進了戶部。

  羅大人在詩書一道不行,但管錢卻是得心應手,這些年讓謝遲省了不少心。

  他不缺銀錢,也不會有意拿贋品來糊弄,謝遲只一想,就知道他八是被人給誆了,當了個冤大頭,還以為是真跡,高高興興地當做賀禮給送過來了。

  傅瑤抿唇笑了聲,將那畫收了起來,復又看起旁的來。

  展開畫軸之後,傅瑤愣了下。

  這畫應當是剛畫成不久,顏色都是新的,與古畫相去甚遠。

  紙上繪的是一副白雪紅梅圖,畫工精緻卓絕,稱得上是一流,彷彿能嗅著隱隱的梅香。依稀能見著遠處晨鐘暮鼓的古寺,不知怎的,傅瑤總覺著這寺廟有些眼熟。

  其上還有一首題詩,字跡娟秀靈動,傅瑤曾見過魏家送來的禮單,愣了會兒,認出這字跡來。

  於是再回過頭看這畫的時候,傅瑤也意識到,這畫的是慈濟寺後山的梅林。

  「怎麼了?」謝遲見她盯著這畫看了許久,好奇地瞥了眼,「什麼畫,值得你看這麼久?」

  傅瑤手一抖,下意識地想要將這畫給收起來,但猶豫了一瞬後,還是給謝遲看了。

  她已經反應過來,這畫這詩應該都是魏書婉的手筆。

  說來也好笑,不久前她還在跟謝遲自誇畫工,說滿京城尋不到幾個比自己好的,可如今就來了個不落下風的,而且……人家的詩作得也比她好。

  其實也正常,魏家這樣的書香門第,老爺子又曾是當世鴻儒,教出這樣的孫女並不意外。

  謝遲盯著那畫看了會兒,又問月杉道:「這又是哪家送來的?看著倒是有些眼熟。」

  月杉不動聲色地攥緊了禮單,若無其事道:「是魏家。」

  她在這事上的反應是要比謝遲敏銳的,已然注意到傅瑤的不對勁,心霎時提了起來,生怕出什麼紕漏。

  「那就難怪了。」謝遲不甚在意地笑了聲,而後便自顧自地喝起茶來,並沒再多看。

  謝遲與魏書婉自小相識,又常去魏老爺子那邊,會認得她的字跡和畫工也並不算奇怪。傅瑤清楚這個道理,心中雖梗了下,但還是並沒多問。

  畢竟她先前已經逼著謝遲給了自己承諾,那就也該多給他些信任,不該疑神疑鬼的。

  那樣的話,她自己都覺著太討人厭了。

  及至看了一番,挑走幾個合心意的賀禮後,傅瑤覷著時辰差不多,起身道:「我去廚房啦。」

  「去吧,」謝遲想了想,又問道,「要不要我陪著你去?」

  傅瑤連忙擺手:「不要。我本來就不太熟悉,若是被你盯著看,更緊張了怎麼辦?」

  謝遲笑了起來:「不必緊張,我不挑剔的。」

  旁人說自己不挑剔興許還可信,但是謝遲這麼說,實在是很沒有可信度。

  他這個人很挑剔,不喜歡的東西是半點都不碰的。

  傅瑤腹誹了句,面上卻並沒表露出來,沖他擺了擺手,便領著侍女腳步輕快地往廚房去了。

  廚房這邊一早就得了吩咐,也早就將東西準備齊全,傅瑤要做的並不多,但一番折騰下來,額上還是出了一層細汗。

  銀翹遞了帕子來,傅瑤並沒接,小心翼翼地將麵給盛了出來,奶白色的魚湯上臥著荷包蛋和小青菜,撒上方才切好的蔥花之後,色香俱全。

  等到一切妥當後,她才接過帕子來擦了擦,另丫鬟領了食盒,回正院去了。

  謝遲平素裡是挑剔不假,可在這事上已經做好準備,無論傅瑤的手藝如何,都會捧場地誇上幾句。好在傅瑤的手藝的確不錯,這長壽麵做得味道不錯,也就讓他的誇讚顯得真誠許多。

  傅瑤托腮看著他,笑盈盈道:「你喜歡就好,等明年我還給你煮。」

  「那若是我平時也想吃呢?」謝遲一本正經道。

  「想得美,」傅瑤對廚藝並沒多大興趣,自小到大就沒費心學過,以後也沒打算改性,嬌俏地同他笑道,「就看你表現了,將我哄高興了再說。」

  她煮了飯後,自己反倒沒多少食慾,陪著謝遲吃了小半碗之後,便去沐浴了。

  晚間,傅瑤換了寬鬆的衣裳,陪著謝遲在院中乘涼。

  她坐在鞦韆上慢悠悠地晃著,裙擺搖動,衣帶與長髮被夜風拂起,謝遲則躺在一旁的榻上看著,目光始終停在傅瑤身上,許久之後開口道:「瑤瑤,我今日很高興。」

  家破人亡後,這兩個字就同謝遲無緣了,哪怕後來大權在握,哪怕他屠了虞家滿門,興許勉強算得上是痛快,但卻並沒多高興。

  他什麼都有了,卻又什麼都不想要,可有可無。

  旁人想要的權勢,於他而言更像是一種責任。

  謝遲從不會傷春悲秋,但偶爾也會想,自己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早幾年是為了報仇,到後來,則是為了兌現當年給裴老將軍的承諾,也為了不讓謝朝雲難過。

  若是單單只有他自己,那生死其實並沒那麼重要。活著固然不錯,可若真是死了,也沒什麼遺憾,興許也能算是種解脫,能夠好好地歇歇。

  直到今日,謝遲方才尋著點自己喜歡的,也覺著這樣的日子過下去很好。若真出了什麼事,到了生死一線間,他會捨不得。

  謝遲從一開始就知道朝雲的打算,無非是想給他尋個牽掛,那時他對此嗤之以鼻,覺著朝雲未免太幼稚了,還曾反問「你覺著我會在意這些」嗎?

  可現在,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在意的。

  這件事上,是他輸給朝雲了。

  繁星滿天,他的目光就如這夜色一般溫柔,前所未有的溫柔。

  傅瑤被看得心跳都快了些,走到他身前,半跪在榻旁,輕聲問道:「謝遲,你是不是有些喜歡我了?」

  謝遲在傅瑤腰上勾了下,側身讓出些地方來,讓她在自己懷中躺了下來,片刻後低低地應了聲:「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1:44 PM

第六十三章

  謝遲這生辰過得可謂是盡情盡興,傅瑤對他予取予求,就連往日不怎麼願意的,也都做了。

  一夜荒唐,第二日,謝遲竟然破天荒地起晚了。

  這實在是少見的事情,要知道他這個人睡眠極淺,再加上這些年來養成的習慣,總是天剛破曉就醒過來。這還是頭一次,竟然要丫鬟來叫。

  月杉在謝遲身邊伺候三年,除了他生病臥床時,就沒見過這種情形。她猶豫再三,眼見著再不起就要耽擱朝會了,方才大著膽子來將人給喚醒了。

  謝遲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懷中的傅瑤,驟然生出一種不想上朝的想法,也算是明白為何旁人總說美色誤人。

  月杉聽他應了聲後便沒動靜,小心翼翼地問道:「今日還要去宮中嗎?還是……給您告個假?」

  謝遲身體不好是人盡皆知的,一年到頭總要生幾場大病,告假修養也是常有的事,蕭鐸並不會苛責,旁人就更不敢多說什麼了。

  年初遇刺之後,生了場大病,到如今也已經有小半年。

  這半年他隨著傅瑤一道,睡得早了些,也不會動不動就不吃飯,身體較之先前倒是有了起色,竟沒再病了。

  謝遲按了按額頭,嘆道:「去。」

  他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哪怕一時生出憊懶之心,也不會聽之任之。

  謝遲輕輕地將傅瑤放到了一旁的枕上,可還未來撤開手,就見著傅瑤不情不願地蹭了蹭,攥緊了他的衣襟,似是不想要他離開一樣。

  她昨夜的確是累極了,到現在仍舊睏得睜不開眼,眼睫微顫,眉頭也隨之皺了起來。

  衣襟半遮半掩,還能見著昨夜留下的痕跡,謝遲眸色暗了暗,但終歸還是克制住了,他狠心將傅瑤的手拂開,又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低聲道:「我去去就回。」

  傅瑤也不知聽進去了沒,迷迷糊糊地應了聲。

  謝遲看著她的睡顏,笑了聲,這才乾脆俐落地起身,更衣梳洗,往宮中去了。

  傅瑤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但就算休息了這麼久,她仍舊覺著腰酸得厲害,隨意吃了些東西之後,仍舊伏在榻上歇息。

  每次做得太過,她總是會犯睏,也著實不明白謝遲哪裡那麼多精力。

  謝遲說是「去去就回」,可一直到晌午,他也沒回家,傅瑤只能獨自吃了午飯。

  入夏之後天一日日地熱起來,傅瑤便不喜歡再出門,大半時間都老老實實地在房中待著,只有晚間起涼風的時候,才會出門去轉轉。

  侍女已經在內室擺了冰盆,沁著涼意,驅散些暑熱。

  傅瑤穿著輕薄的紗衣,未著鞋襪,拿了冊話本子看著,手邊還擺著冰鎮過的瓜果,倒是閒適得很。

  「好涼快,」謝朝雲一進門便先感慨了句,見著傅瑤這模樣後,含笑叮囑道,「雖說這樣是舒服,可還是不要貪涼,萬一病了就不好了。」

  謝朝雲在宮中時落下病根,這些年總是畏涼,飲食上也有頗多忌諱,如今一進這房中,倒是都快要替傅瑤覺著涼了。

  傅瑤吃的涼物有些多,愈發顯得唇紅齒白的,謝朝雲瞥了眼那碗所剩無幾的瓜果,向月杉道:「還是要勸著些,不要由著她的性子來。」

  「不要怪月杉,」傅瑤訕訕地笑了聲,「她們勸了的,是我沒聽。」

  「還好意思提?」謝朝雲拿手中的團扇點了點她的額,又提醒道,「不過話說回來,兄長是不能……」

  傅瑤搶先道:「我知道。他在府中的時候,我不會這樣的。」

  她著意問過太醫,知道謝遲的身體底子還是虛,不能受涼,萬一病倒了會很麻煩,所以他在家中時都會格外注意些。

  「也是,你對他那般上心,自然是知道這事的。」謝朝雲笑道,「是我多慮了。」

  傅瑤讓人將瓜果與冰盆撤了下去,向謝朝雲道:「你專程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有件事想要同兄長商量,只是沒想到他竟還沒回來。」謝朝雲在一旁坐了,瞥了眼傅瑤手中的話本,「這是講的什麼,有趣嗎?」

  「無非就是那些情情愛愛的,今日無事,我又不想做旁的,便拿來打發時間。」傅瑤遞給謝朝雲看了眼,好奇道,「近來朝中是有什麼事嗎?」

  她與謝遲朝夕相處,隱約有所察覺,但一直沒多問。

  謝朝雲意味深長地看了傅瑤一眼,緩緩地答道:「的確是有事……朝中近來在為要不要與北狄和談而爭執。」

  這是頭等的大事。

  北狄主動提出想要和談,為此,朝中已經爭論了好幾日,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至今沒爭出個所以然來。

  蕭鐸未曾發話,就連謝遲也始終未曾表態,這事一日懸而未決,就一日難消停。

  謝遲從來不會主動提及政務,傅瑤也沒料到,竟然是這樣的大事。她想了會兒,小聲試探道:「他應該是不想和談的吧?」

  謝朝雲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點驚訝:「為何這麼說?」

  這幾日,群臣也都在揣摩謝遲的態度,但誰也不敢下斷言。

  「我雖不懂朝局,可卻瞭解他的性情。」傅瑤解釋道,「他若真想和談,就不會拖到現在了……而以他的性格,認定了什麼,就不會輕易更改的。」

  當年蕭鐸剛登基時,可謂是內憂外亂,但謝遲從來沒提過和談的事情,強撐了下來。誠然是因為那時候他需要攥緊軍權,樹立威信,但這也代表著他的意願。

  謝遲是想收回十六州的。

  「是啊,他不想和談。」謝朝雲點頭承認了,可隨後又無奈道,「可眼下這形勢,怕是未必能成了。」

  傅瑤道:「為何?」

  「你應當有所耳聞,當初兄長遇刺之事,北狄大舉反撲,裴老將軍身陷敵陣不知所終。」哪怕時至今日,再提起此事來,謝朝雲仍舊覺著恨,「後來總算是尋著了他。親衛們拚死護送他衝出敵陣,死傷殆盡,而裴將軍也身受重傷,尋著他時只剩了一口氣,險些沒能救回來……」

  傅瑤攥緊了衣袖,她聽謝遲提過些西境的舊事,知道這位裴將軍對他而言,是如師如父的存在。

  「可就算救回來,也沒法再如當初了……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謝朝雲嘆了口氣,「兄長原本要調他回京來修養,可裴將軍執意不肯,說是自己坐鎮北境,能做多少是多少。」

  北狄凶狠難纏,裴老將軍病倒之後,力不從心,可卻又沒能頂替他的人,數月來北境的日子並不好過。

  也正是因著這個緣故,北狄提出和談之後,朝中立時就有人響應。畢竟若是邊境太平下來,能少許多麻煩,也能省下一大筆軍費糧草開支。

  耗了這麼些年,誰都耗不起了。

  傅瑤咬著唇,心也隨之揪了起來。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謝朝雲幽幽地嘆了句,又毫不留情道,「先帝昏聵無能,任由虞家做大,朝中原就沒什麼良將,燕雲兵禍更是盡數折了進去,到如今竟尋不出什麼人手,也是可笑。」

  別說良將,當初兩王之亂導致近半數世家都折了進去,空出了許多位置,連文臣都不夠用。

  謝遲就是拖著那麼個爛攤子熬過來的。

  可這不是朝夕間能解決的事情,先帝留下的爛攤子,掀翻了重建,也得耗費十數年才能好。

  謝遲與裴將軍強撐了這麼幾年,想著再怎麼難也要扛著去,將十六州收回,可卻被那些自以為聰明的蠢貨給打破了局面,到了如今這般境地,不上不下的。

  謝朝雲有時候忍不住會想,若謝遲當初沒救回來,裴老將軍也撂挑子了,如今會是怎麼個局面?

  可到頭來,收拾爛攤子的還是他們。

  傅瑤理清楚這其中的干係後,沉默許久,輕聲道:「他從來沒抱怨過……」

  「是啊,」謝朝雲自嘲地笑了聲,「若依著我的脾氣,興許就撂挑子不管了,又或者,一定要由著性子殺盡了背後的主使之人。可他卻硬生生地忍了下來,只殺雞儆猴,說是眼下牽一發動全身,得慢慢來。」

  旁人都說謝遲是有不臣之心的奸臣,可謝朝雲看著,卻覺著他簡直都要成聖人了。

  傅瑤復又沉默下來,等到謝朝雲喚了她一聲之後,方才回過神來,無力道:「阿雲,我想幫他,可又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謝朝雲撫了撫她的鬢髮,寬慰道:「朝堂上的事情,又豈是你我能輕易插手的?更何況,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能讓他有個安心歇息的地方。」

  話雖這麼說,可傅瑤卻還是覺著自己做得不夠,再與謝朝雲閒聊之時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等到將人給送走後,也沒了看話本子的閒情逸致,翻來覆去地想著謝朝雲所說的事。

  及至傍晚謝遲回來,傅瑤聽到動靜之後,立時就迎了出去。

  「怎麼了?」謝遲見她滿眼殷切,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開玩笑道,「我就今日回來晚些而已,難不成是想我了?」

  傅瑤被他打趣了句,心下倒是一緩,拉著他的衣袖往裡間去,幫他更衣。

  謝遲看出她的不對來,也沒費什麼力氣,輕而易舉地就將她的心裡話給哄了出來。

  「你管好府中的事情就已經夠了,還要做什麼呢?」謝遲開玩笑道,「若是事情都要你做了,我做什麼?就整日在家中,當個吃軟飯的不成?」

  他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又道:「雖說這樣聽起來也不錯,不過我暫且還沒這個打算。」

  「你只管高高興興的就夠了,不必想那麼多,這麼點事情還是難不倒我的,嗯?」謝遲牽著她的手,往外走,「陪我吃飯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1:51 PM

第六十四章

  有的人是報喜不報憂,謝遲則不同,他是不報喜也不報憂。

  謝遲很少會主動提起自己的事,一來是習慣使然,二來則是覺著沒這個必要,橫豎自己就能處理好,沒必要拉著身邊的人一起費心。

  他就是一個活的很「獨」的人,不在意旁人的非議,也不需要旁人的誇讚。

  安撫了傅瑤之後,再見謝朝雲時,他主動提及了這件事。

  「你少拿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去讓她煩心,」謝遲也不兜圈子,直截了當道,「她原就不懂朝局政務,而我也不需要她懂那麼多。」

  謝朝雲倒是沒想到他會專程同自己提這話,愣了愣後,方才反應過來他是指自己昨日在傅瑤面前提及了和談相關的事宜。

  「你不必小瞧瑤瑤,」謝朝雲解釋道,「她看起來不諳世事,但實則是個聰明人,不過是這些年來家中嬌慣,所以養成了這麼個性子。若加以引導,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幫你解憂。」

  謝遲涼涼地瞟了朝雲一眼:「傅家中嬌生慣養這麼些年,難道來了謝家,我還護不住她,需要她去費心學那些亂七八糟的嗎?」

  謝朝雲被噎了下,一時沒能想出反駁的話來。

  在謝遲與傅瑤有爭執時,謝朝雲是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傅瑤那一邊不假,但實質上,她心底還是更偏向謝遲的,畢竟是血脈相連。

  所以她會刻意引導傅瑤,提如今的形勢,也提這些年來謝遲的不易,寄希望於自己入宮之後,傅瑤能夠幫上更多的忙。

  她始終都是有私心的。

  可謝遲並不領這個情。

  「她如今這樣就很好,我不需要她再去為我改變什麼。」

  那些事情,謝遲自己就能處理得了,他不用傅瑤為自己排憂解難,每次回到家中時見著她高高興興、無憂無慮的,就足夠了。

  謝朝雲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既然執意如此,那我今後就不會再插手了。」

  謝遲自然知道她的本意是好的,得了這句承諾之後,將語氣放緩了些:「在朝中時,時刻都是這些事情,若是回到家中還不能得個清閒,仍要與她談論這些……這難道是什麼好事嗎?」

  「這麼說倒也沒錯,」謝朝雲笑了聲,她知道這是兄長遞的台階,便順勢下了,調侃道,「你可真是越來越維護瑤瑤了。我先前還總是擔心,如今見著你們這般,就算是立時就進宮去,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謝遲勾了勾唇:「你先前說得沒錯,她很招人喜歡。」

  「是啊,畢竟是我看中的人。」謝朝雲似笑非笑地擠兌了謝遲一句,「好歹我當初一意孤行,定了這親事,不然你興許就真要孤獨終老了。」

  想起最初的爭執,謝遲也不由得笑了聲,在這件事上他的確輸給了謝朝雲,心服口服,也輸得挺高興的。

  兄妹兩人又聊了許久,丫鬟進門來回稟,說是魏姑娘到了。

  謝朝雲不動聲色地留意著謝遲的反應,解釋道:「阿婉前幾日就同我約好了,方才聊得興起,我倒是將這事給忘了……」

  謝朝雲與魏書婉是自小的手帕交,交情極好,她回京之後兩人陸續見了幾面,但都是約在外邊,或是謝朝雲主動往魏家去。

  這還是頭一次,魏書婉上門來。

  前幾次見面時,魏書婉的態度皆是自然又大方,就算是用最嚴苛的眼光來看,謝朝雲也挑不出什麼不妥的地方,便放下了疑慮。

  而對於她上門拜訪這件事,謝朝雲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畢竟多年交情擺在那裡,總不好為著那點莫須有的猜疑,就要對人多加防範。

  謝遲愣了一瞬,等到反應過來丫鬟話中的「魏姑娘」是誰之後,起身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

  謝朝雲隨之起身相送,出門時,恰好迎面遇著魏書婉。

  數年未見,魏書婉的相貌已然長開,看起來成熟許多,但卻依舊是當年溫婉沉靜的氣質,見著謝遲時怔了怔,但很快側過身去行了一禮。

  謝遲頷首受了這一禮,並沒多言,徑直離開了。

  而魏書婉也沒流連,始終垂眼看著地面,及至謝遲走了之後,方才抬眼向著謝朝雲笑道:「多年未曾來過,我險些都要記不得你這聽雨軒的位置了。」

  謝朝雲一直留神觀察著兩人的反應,見此,算是徹底放下心來,挽著魏書婉的手往裡間去,感慨道:「畢竟都有七年了……當初修葺翻新的時候也改了些佈置,一時認不出也正常。」

  當年謝、魏兩家交好,謝家長輩也都很喜歡魏書婉,兩人隔三差五就會到對方家中去,對府中佈局熟悉得很。可一轉眼這麼些年,是物非人非,著實讓人唏噓。

  謝朝雲再過月餘就要入宮,屆時再想見到就難了,只能趁著如今還自在的時候,多見見故友。

  侍女沏了上好的新茶來,窗下擺起了棋局。

  兩人斷斷續續地聊著些舊事,許久之後,謝朝雲看著那殘局,覆子認輸:「你的棋藝真是大有長進……我記得當年咱們是能下個有來有往的,可如今,我確是敵不過你了。」

  魏書婉端過茶盞來,輕輕地吹散浮葉,笑道:「各有所長罷了。你若是像我一樣,幾年光陰都耗在這上邊,必然是能勝過我的。」

  謝朝雲分揀棋子的動作一頓,心下不由得嘆了口氣。

  謝朝雲聽旁人提起過魏書婉這些年的經歷,知道她嫁的那個夫君並不算如意,婆家也不是好相與的。三年前夫婿過世後,她安安穩穩地守孝三年,而後方才徹底脫離了夫家,回到京城來。

  其實婆家原本是不願魏書婉回京的,可如今魏家受謝遲照拂,底氣也足,執意要女兒歸家,那邊爭不過,最後還是鬆口三年孝期之後允她回來。

  如今一南一北,算是徹底斷了關係。

  謝朝雲對此是樂見其成的,當年也推波助瀾幫過,她不忍見好友餘生耗在那麼個地方,所以促成了回京之事。至於要不要再嫁,是魏書婉自己來決定的事情,她並沒準備置喙。

  「離京數年,再回來,只覺著像是換了天地似的。」魏書婉並沒同謝朝雲訴苦,只悠悠感慨道。

  謝朝雲輕輕地揉搓著手中的棋子,笑問道:「那你覺著是如今好,還是當年好?」

  「自然是如今。」魏書婉柔聲道,「當年先帝在時,雖還能撐著面上的繁華,可內裡的波瀾起伏可真是叫人心驚膽戰……如今朝政清明,是欣欣向榮之勢,豈是當年能及?」

  謝朝雲臉上的笑意愈深,隨口感慨道:「到現在,能說出朝政清明的,可沒幾個人了。」

  要知道尋常百姓可想不了那麼多,他們只看表面,八成還覺著如今的謝家與當年的虞氏一族沒什麼區別,都是一手遮天的奸臣。

  就連朝臣,應當也沒少背地裡議論,說謝遲一手攬權。

  她雖沒明說,但魏書婉還是立時就反應過來,笑道:「百廢待興之時,是要有賢能者一力掌控朝局,不然就成了一盤散沙。但站得愈高,也就難免招小人豔羨記恨,受碌碌無為者誤解……古往今來皆是如此,畢竟夏蟲不可語冰,蟪蛄不知春秋。」

  她說話時溫溫柔柔的,卻一針見血,但無論是誇是貶都不會太露骨,拿捏得恰到好處。

  謝朝雲含笑附和了句,隨後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轉而聊起了旁的閒話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1:55 PM

第六十五章

  傅瑤白日裡去了周家探望長姐,一直到傍晚方才回來,說來也是趕巧,正正好遇見魏家的馬車離開。

  兩人剛好錯開來,傅瑤只看著了個側影,而後簾子放下,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傅瑤起初並不知道那人是誰,只覺著稀奇,因為謝家其實一般沒客上門來,偶爾會有朝臣來見謝遲,但女眷卻很少見。

  所以在回府時,隨口問了句。

  門房的小廝不敢欺瞞,如實道:「那是魏姑娘。」

  傅瑤愣了下,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方才那馬車已經離開,再看不見蹤跡。她一邊往府中去,一邊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側影來。

  傅瑤少時是見過魏書婉的,但時過經年,早就已經記不清模樣,只依稀記得是個溫婉大方的閨秀。

  方才遠遠地看了一眼,只覺得她身形高挑纖細,幾乎有些弱不勝衣的意味,舉手投足間透著優雅從容,哪怕沒見著正臉,也讓人覺著應當是個美人。

  銀翹小聲嘀咕道:「好好的,她怎麼上門來了?」

  當初,銀翹是隨著傅瑤一道聽了那些人背後議論的,也就對魏書婉這個人格外敏感些,雖然不確準她品性如何,但已經提前防備上了,如今提起來語氣也不算好。

  「魏姑娘與阿雲自幼即交好,就好比我與從寧一般,是多年的手帕交,過府來自然是見阿雲的。」傅瑤輕聲細語道,「畢竟阿雲也快要入宮了,屆時想再見,就難了。」

  傅瑤先前也曾被那些閒話影響,格外在意過魏書婉,但自從與謝遲爭吵又徹底說開之後,就沒那麼在意了。

  平白無故的嫉妒不佔理,疑神疑鬼也只會讓自己顯得很惹人厭,所以傅瑤已經說服了自己,不要去多做無謂的揣測。

  謝遲已經破天荒地為了將來虛無縹緲的事情許了她承諾,她也該給予相應的信任才對。

  更何況,謝朝雲也已經為此作保,她也該信謝朝雲才對。

  銀翹想了想,的確如此:「也是。」

  雖是傍晚,但暑熱未退,傅瑤執著團扇擋了擋光,加快了腳步,才一進正院就開始問月杉要涼茶要冰。

  月杉知她怯熱喜涼食,一早就令人備好了,立時去取了來。

  「你平時總讓我留意身體,怎麼到了自己這裡,反倒不知道了?」謝遲聽到她的聲音,隨後就放了手中的輿圖,慢悠悠地從書房中出來了,同傅瑤一道往內室去。

  傅瑤被他抓了個正著,訕訕地笑了聲:「就一點,不妨事的。」

  謝遲自然地將她的手牽了過來,順著手腕摸了下,笑問道:「究竟是我的體溫比常人低些,還是你比常人高些?」

  傅瑤回握,只覺著他的手像是上好的涼玉一般,羨慕道:「我自小就畏熱,若是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她挽著謝遲的手一並往屋中走,同他講起今日在周家的事情來。

  傅璇如今已經有六個多月的身孕,行動不便,再加上這一胎原就不太穩,所以聽了大夫的話,開始臥床修養。傅瑤正是得知了此事,所以特地去探望的。

  「我先前一直覺著文蘭和松哥兒乖巧可愛,這次方才知道,生孩子一不小心還得受這樣的罪。」傅瑤一想起今日見著長姐的清醒,再一想今後數月都要臥床修養,就覺著心有慼慼然。

  謝遲見她似是有些怕,漫不經心道:「孩子就是這樣,折騰人。」

  傅瑤正準備換衣裳,聽了他這話之後,解衣帶的手頓了頓,回過頭來看向謝遲,小聲試探道:「你不喜歡孩子嗎?」

  謝遲:「……」

  他的確不怎麼喜歡小孩子,先前謝朝雲問起時,就曾經直白地說過,方才聽傅瑤抱怨,便隨口附和了句。

  然而看著傅瑤現在這反應,謝遲忽而覺著,自己彷彿是說錯了話。

  傅瑤仍舊在看著他,彷彿是一定要個答案才能安心,謝遲沉默了片刻,違心道:「也沒不喜歡。」

  他停頓的時間,就已經夠傅瑤猜出答案來了,原本心下微沉,但聽到他這回答之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要知道謝遲以前從來都是有什麼就說什麼,並不會太在意她的想法,如今竟然也會為了她違心改口,著實是難得。

  尤其是他現在這個神情,實在太難得一見了。

  好些年了,謝遲就沒說過這麼容易被拆穿的話,他看著笑得眉眼彎彎的傅瑤,無奈地笑道:「倒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都隨你。」

  傅瑤原本的情緒被沖淡了許多,想了想:「算了,這種事情又不是我說了算,隨緣就是。」

  橫豎到現在,她也未見有孕,喜歡不喜歡的,等真到了那個時候再說。

  謝遲見她並沒放在心上,自顧自地換起衣裳來,心下也稍稍鬆了口氣。

  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是會在意傅瑤的情緒,也怕她會因此不高興的。

  傅瑤換了家常的衣裳,並沒要丫鬟伺候,自己將長髮隨意地綰了下,便又湊到了謝遲眼前。

  「怎麼了?」謝遲一見她這模樣就知道是有事要提。

  「過幾日有慈濟寺牽頭的廟會,夜間還有燈會……」傅瑤眨了眨眼,滿是期待地看著謝遲,「文蘭求了我帶她去,我耐不住她撒嬌,就應下了。」

  京城不比江南,顧忌頗多,再加上傅璇身體不適不宜出門,文蘭已經被關在府中許久,聽丫鬟提起京中的燈會後便一直心癢,此番見著傅瑤之後算是見了救星,撒嬌賣乖求她帶自己去玩。

  這廟會由來已久,是三年一度的盛會,京中百姓都會趁著這個機會熱熱鬧鬧地玩一番。傅瑤從前在京中時遇著這廟會也會去逛,便應了下來。

  「所以呢?」謝遲看出她的心思,主動將她沒說出口的話續上了,「你想讓我陪著你去嗎?」

  「就是這麼隨口一提,不強求的。」傅瑤忙不迭地說道,「你若是事務繁忙,又或是不願出門,那我就找阿雲也是一樣的……」

  傅瑤知道謝遲不喜熱鬧,所以在問之前,就曾經再三猶豫過了,她並不想讓謝遲為難。

  但本質上她又是同文蘭一樣的性子,文蘭來找她撒嬌,她就想回來找謝遲撒嬌。

  她自己在這裡左右為難,又想又不想的,謝遲悉數看在眼中,也明白她在想些什麼,沉吟片刻後問了燈會的確切日子,頷首應了下來:「屆時我陪你們去。」

  傅瑤眼中霎時就亮了,攥著謝遲的衣袖,甜甜地說道:「好。」

  謝遲道:「這麼高興嗎?」

  「這是你頭一回陪我出門逛呀,」傅瑤的語氣都輕快了許多,「當然高興。」

  經她這麼一提,謝遲方才意識到的確如此,傅瑤嫁過來小半年,他的確未曾陪她一道出門逛過。

  若是早前,謝遲壓根不會覺著如何,但現在他心中有了傅瑤的位置,便能意識到這樣的確是不妥了。可加之傅瑤並沒有為此抱怨過,如今又這麼歡天喜地的,謝遲心中的愧疚不自覺地就多了些。

  「今後你若是想著什麼,只管同我提就是,不必顧忌旁的。」謝遲撫了撫她的鬢髮,溫聲道,「我在這些事上並沒什麼經驗,興許會有不足之處,還請見諒了。」

  傅瑤動了動唇,想說自己也沒經驗,這種事情無非是情之所至。

  可這話說出來就變了味,倒像是在指責謝遲不上心一樣,著實不適合現在這個氣氛,所以還是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她對謝遲的要求並不高,哪怕沒那麼喜歡她也無妨,只要在一日日變好,長久下來總是會有愛上的那麼一日。

  「說到這個……」傅瑤調整了下心緒,給謝遲拋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我倒的確有件事想問你。」

  謝遲聽出她話音裡的不懷好意,眉尖微挑,心中如翻書似的將近來的事情過了一邊,面不改色道:「你說。」

  「你先前說,很喜歡我給你籌備的生辰?」傅瑤看著謝遲,等他點了頭之後湊近了些,笑問道:「那你知道我的生辰嗎?」

  謝遲:「……」

  他毫無防備地被問住了,臉上空白了一瞬,甚至可以看出些不知所措來。

  傅瑤欣賞著他難得的失態,慢悠悠地提醒道:「我的生辰是正月十六,上元節。」

  這是個很好記的日子,但謝遲並不是忘記了,而是壓根沒留意。他沒有像傅瑤那般將婚書翻來覆去地看過,也未曾想過去問。

  本質上,他現在與傅瑤之間是,傅瑤說的他大都會應,也會縱著,但卻很少會去主動關心。

  「作為交換,我的生辰就交給你籌備,好不好?」傅瑤並沒任何怪他的意思,反而順勢撒嬌。

  謝遲一直覺著自己是不吃硬也不吃軟,可遇著傅瑤之後,方才知道這斷言下得太早了些。

  他還是很吃傅瑤這一套的,哪怕明知道她有意為之,但還是幾乎沒怎麼猶豫便點頭應了下來:「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2:00 PM

第六十六章

  傅瑤對這廟會原本是七八分期待,在謝遲應允下來之後,霎時就成了十分期待。

  廟會三年一度,為期三日,算是京城這一帶百姓的盛事,熱鬧至極,比之年節也不遑多讓。傅瑤少時每逢廟會,都是必定要去逛的。

  上次廟會時,兩王之亂方才過去沒多久,百廢待興,誰也沒那個閒情逸致。只是舊俗不好更改,朝中還是分出些人手,倉促聯合慈濟寺辦了廟會。

  傅瑤那時在家中為祖母侍疾,未曾出門,但聽府中的丫鬟提起過,說是那廟會冷清得很,不復往年盛景。

  可此番卻不同,最難的時候熬了過來,眾人也都盼著這久違的盛事,早早地就開始準備起來。

  及至廟會開始這日,慈濟寺已然佈置好了講經的道場,而城中東市、西市也都已經安排妥當,熱鬧又有序。有花鳥市,也有各式各樣賣吃食的、賣小玩意的攤販,更有投壺、套環等花樣百出的博彩……

  往來行人絡繹不絕,仕女如雲,偶爾也有打馬而過的紈絝公子,驚得眾人連忙避開,笑罵幾句。

  眾生百態,欣欣向榮。

  傅瑤怯熱,又怕夜間會沒了精神,所以白日裡並沒出門,而是在家中等著謝遲從宮中回來。左右無事,便往謝朝雲那裡,邀她傍晚同去。

  「你與兄長結伴就好,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謝朝雲高深莫測道,「我呀,另有安排。」

  傅瑤被吊起胃口來,心中雖好奇,但見謝朝雲未曾主動提起,便忍了下來並沒多問。

  謝朝雲見她欲言又止,眼中寫滿了好奇,忍不住笑了聲,並沒再賣關子:「我早前曾經答應過那位,有朝一日要帶他看看這京城廟會究竟是何模樣,三年前忙得壓根沒顧上,如今恰趕上,總不好再糊弄過去,是得兌現承諾了。」

  謝朝雲信手一指,傅瑤循著看了過去,愣了片刻後忽而反應過來,她指的那是皇宮的方向!至於她話中的那位究竟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

  「皇上也要來逛廟會?」傅瑤小聲道,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驚訝。

  「他讓兄長同我捎了話,說白日裡不便出宮,想逛夜市。」謝朝雲自己對這廟會倒是沒什麼興趣,可去可不去,但早年答應過蕭鐸,如今他又主動提起,也只好陪著去了。

  就好比謝遲也不見得很想去,但是為著傅瑤,還是應了下來。

  當初在宮中時,傅瑤曾見過蕭鐸一面,那時她隨著一眾閨秀跪拜在地,蕭鐸冷著臉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對滿院的美人熟視無睹。

  她那時只覺著,這位皇上應當是個不怎麼好相處的人,可現在看來,還是因人而異了。

  至少在謝朝雲這裡,皇上還是頗為主動的。

  再有月餘,就是帝后大婚的日子,私下出宮見面也於禮不合,但以蕭鐸與謝朝雲之間的交情,實在沒必要計較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謝遲並不是那些喜歡拿著祖宗規矩頂在頭上說事的御史們,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未曾阻攔,只是叮囑蕭鐸要多帶些侍衛,以防萬一。

  料理完正事後,謝遲並沒耽擱,徑自回了家中。

  謝遲回來時,傅瑤恰好梳妝妥當,她這次並沒盛裝打扮,也沒準備穿那些繁復的衣裙。

  長髮高高地束起,並無其他裝飾,只繫了根天青色的髮帶,看起來乾淨俐落,身上穿的也是窄袖的勁裝,素白色的錦袍上繡著翠竹,未施粉黛。

  乍一看,倒像是個模樣俊俏的小公子。

  謝遲還是頭一回見著她這般打扮,愣了下,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今日怎麼這個裝扮?」

  「你難道未曾逛過廟會、燈會嗎?」傅瑤理所當然道,「這樣才方便。」

  若是穿著那些精緻又繁復的衣裙,再梳個墜馬髻那樣的髮髻,簪個步搖、珠花,怕是一舉一動都要小心翼翼的,哪裡能玩得盡興?

  謝遲意味深長道:「你倒是很有經驗。」

  「那是自然,」傅瑤非但沒有羞愧的意思,反而很得意,一邊推著謝遲去換衣裳,一邊笑道,「等你什麼時候不忙了,我就帶著你把那些好玩的都一一試過去。」

  其實兩人的年紀相差也沒有很大,但終歸是經歷不同,但謝遲總有一種傅瑤滿是活力,自己則暮氣沉沉的感覺,著實是有些唏噓。

  他理了理心情,打起些精神來,又問傅瑤道:「這夜市上有什麼好玩的?」

  傅瑤當即來了興致,如數家珍似的,掰著指頭給他一一盤點。

  等到換下公服後,傅瑤將謝遲按在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取下了他髮上的白玉冠,探身拿了梳子來:「我來給你梳頭!」

  謝遲無奈地嘆了口氣:「好。」

  在這事上,傅瑤的手還是很巧的,她沒費什麼功夫,就替謝遲梳了個跟自己差不多的髮式,沒再用玉冠,取了條墨色銀線繡雲紋的髮帶,將長髮束了起來。

  她滿意地看著鏡中的謝遲,感慨道:「我夫君真好看。」

  興許是過於期盼的緣故,謝遲發現傅瑤今日簡直像是高興過了頭,一時間又是好笑,又覺著很是可愛,便由著她擺布了。

  「時候不早了,」謝遲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提醒道,「吃些晚飯,該往夜市燈會去了。」

  傅瑤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哪有這時候吃的?」說著,便拉著謝遲的手往外走,「自然是要去夜市吃了!」

  她聲音裡滿是笑意,謝遲快步跟了上去,笑道:「好,那就聽你的。」

  府中的馬車早就備好,再往夜市之前,還得先去周家將文蘭給接過來。

  「那個,」傅瑤回想起上次領著文蘭見謝遲時的情形,猶豫了會兒,提醒道,「文蘭生性活潑,愛熱鬧這點也隨我……」

  她正猶豫著不知該怎麼說才好,謝遲已然會意,頷首道:「你放心。我不會同小孩子為難的。」

  雖說兩人在意的並不盡相同,但能得他這麼一句,傅瑤也算是稍稍放下心來。

  她知道有些事情強求不來,就好比謝遲對傅家始終都不親近,也不怎麼喜歡孩子……但只要能維繫著平和,相安無事就好。

  馬車在周家門口停下,傅瑤著人去知會了一聲,不多時,文蘭便飛也似地從家中跑了出來,身後跟著伺候的婆子,連聲讓她慢些。

  謝遲挑著車簾,將此看在眼中,饒有興趣地問傅瑤:「你少時也是如此嗎?」

  「我還是要穩重些的……」傅瑤忽略了自己少時被丫鬟婆子追著念叨的舊事,也不回頭看謝遲,俯身將到了跟前的文蘭給抱了起來,放到了馬車上,「慢些,若是磕了碰了,你下次可就別想我再帶你出來了。」

  「好,」文蘭應了聲,又控訴道,「姨母你來得太晚了,我還當你忘了這事呢。」

  傅瑤哭笑不得:「我答應你的事,幾時反悔過?」

  文蘭正欲同她貧嘴,可進了馬車,對上謝遲的目光之後,卻不由自主地先坐好了,乖巧地問候了聲。

  謝遲抬手扶了剛上車來的傅瑤一把,這才又看向文蘭,露出個溫和的笑來。

  來了京中這麼些時日,文蘭也隱隱聽過自己這位姨父的威名,再加上先前那次見面,他對傅瑤都是冷冷淡淡,所以就算他這次態度溫和了許多,文蘭也不敢造次,一路上都很是乖巧溫馴地坐在那裡,話也不算多,只有傅瑤主動問起的時候方才答上幾句。

  一直等到了夜市,下了馬車,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文蘭方才算是鬆了口氣,臉上也多了笑意,興致勃勃地仰頭看著四周。

  「我還是頭一次見著文蘭這麼安靜,」傅瑤踮起腳來,湊到謝遲耳邊,開玩笑道,「你同小孩子大概真是八字不合……」

  傅瑤並不避諱提到這件事,態度堪稱自然,謝遲看出她其實是想緩和氣氛,漫不經心地笑了聲,低聲道:「若是你生的,我倒是可以考慮愛屋及烏。」

  傅瑤:「……」

  這話可真是出乎意料,她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害羞,還是為那還沒影的孩子唏噓。

  沉默片刻後,傅瑤提醒道:「若將來真有了,我會記得告訴孩子,他爹將他比作烏鴉的。」

  謝遲還沒來得及再說,傅瑤便被文蘭拉著往前去了,他輕輕地皺了皺眉,為了避免被往來的人群給阻隔開,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這夜市實在是太熱鬧了,倒像是想要將三年前那場給一並補回來似的,燈火如晝,笑鬧聲不絕於耳。

  謝遲並不喜歡這種吵鬧的地方,若是獨自一人,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但見著傅瑤那眼角眉梢滿是笑意的模樣,又總是能搜羅出點耐心來,始終陪著她。

  文蘭在投壺的攤子那裡站了,專心致志地看著,傅瑤令丫鬟婆子將人給看緊了,自己則回身去到了謝遲跟前。

  夜市的氣氛太好了,這種時候,眾人也都少了顧忌,愛侶們光明正大地牽了手,互相傾慕的男女亦是頻頻暗送秋波,燈火掩映著玉人成雙。

  傅瑤拉過謝遲的手,輕輕地摩挲著,仰頭問道:「你見過三年前的廟會嗎?」

  謝遲沒料到她竟會突然問出這麼個問題,搖了搖頭。

  三年前,他方才以雷霆手腕平定了兩王之亂,正忙著收拾爛攤子,那時候說是拆東牆補西牆也不為過,忙得廢寢忘食,壓根就沒在意過什麼廟會不廟會的。

  「我那時在家中為祖母侍疾,沒能親眼看見,但聽府中的丫鬟提起,說是蕭條冷清得很……」

  那時正是新舊更迭之際,人人自危,恨不得閉門不出才好,最多也就是去寺廟上個香求個平安,哪裡有逛街、玩鬧的閒情逸致?

  可如今,叫賣聲、笑鬧聲不絕於耳,四下彌漫著吃食的香氣,隱約還能嗅著淡淡的花香和脂粉香,眼前則是各式各樣的花燈,映得整條街如白晝一般。

  雖喧鬧,可這正是萬丈紅塵、人間煙火。

  傅瑤攥緊了謝遲的手,引著他一一看去,想要將他從那不勝寒的高處拉回到人間來。她墊起腳,在謝遲臉頰落了一吻,笑道:「無論旁人如何看,我是要向你道一句謝的,謝你這幾年勞心勞力,促成今日。」

  傅瑤決定不了旁人如何評價謝遲,也決定不了史書之上會如何寫他的功過,但在她心底,謝遲就是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謝遲怔怔地看著她,許久之後忽而一笑。

  眉目舒朗,肆意風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3:47 PM

第六十七章

  與謝遲相處得越久,傅瑤就越明白,為什麼謝朝雲當初明明已經回絕了沖喜的提議,最後卻忽然進宮去以這個名頭,求了賜婚的旨意。

  傅瑤是不愛同人勾心鬥角,但卻並不傻。

  這親事在旁人看來莫名其妙,非要說的話大概算是她倒黴,可她自己卻明白並非如此。

  謝朝雲會選中她,是因為看中了她對謝遲的心意,想要通過她來試著軟化、改變謝遲。至於究竟能不能成,就全然看造化了。

  這是謝朝雲的私心,也是她千方百計幫自己的緣由,傅瑤早就明白過來,但並沒戳穿,也未曾怪過謝朝雲。

  因為歸根結底,傅瑤同謝朝雲的想法是一致的。她也想盡自己所能,讓謝遲能夠活得輕鬆些、開心些。

  傅瑤自小不缺愛,家中將她嬌養成了這麼個溫柔的性子,哪怕是對不相干的人,她也不吝給予好意,更別說是對謝遲這個自己心心念念了好些年的心上人了。

  她想將自己的愛意和歡喜分一半給謝遲,讓他不要再那麼「獨」,讓他重新能沾染上煙火氣。

  哪怕明知道很難,也執意撞南牆,傅瑤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同謝遲比一比究竟是誰更「頑固不化」。

  謝遲一直以為自己並不在乎旁人的評價,是貶是譽都無妨,可如今見著傅瑤這模樣,聽她這般說,只覺著心跳都快了不少。

  他口中沒有甜言蜜語,也說不出什麼深情的話,定定地盯著傅瑤看了會兒後,低聲道:「我突然很想親你,怎麼辦?」

  不是那種一觸即分、淺嘗輒止的親吻,而是將她抱在懷中,唇齒相依,纏綿不休。

  傅瑤瞪圓了眼,萬萬沒想到謝遲竟然說出這麼一句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意識到這句背後的意味,笑得見牙不見眼。

  傅瑤飛快地回頭看了眼文蘭,見她還在專心致志地看著,小聲道:「等晚些時候,把文蘭給送回去之後,我再專心陪你。」

  「好啊。」謝遲慢悠悠道,「我等著。」

  這廟會是三年一度的盛事,無論是尋常百姓還是王孫貴族,大都會來湊湊熱鬧。

  這一路走來,謝遲見著好幾個朝臣。

  朝臣們很清楚,謝遲並沒有與人閒敘的愛好,所以都知情識趣地沒有上前來攀談打擾,遠遠地拱一拱手算是問了安。

  眾所周知,在謝太傅面前,寧可少些禮節,也不要畫蛇添足惹他不耐煩。

  可這次卻不同,謝遲非但沒有任何不耐,甚至還含笑點頭作為回應,看起來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

  朝臣見了,幾乎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在這種喧鬧的地方見著謝遲,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他還這麼個模樣,實在是讓人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生出了錯覺。

  傅瑤陪著文蘭逛完了一整條街,眼見著時辰不早,開口道:「你娘先前特意叮囑了,讓你早些回去,不能玩太久……」

  她知道自己的話對文蘭並沒什麼威懾力,所以一開始就搬出了傅璇來,可就算這樣,文蘭仍舊不大情願。

  畢竟是個小孩子,在府中悶了那麼久,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正在興頭上,自然是不願意回去的。

  文蘭知道姨母對自己向來寬縱,當即攥了傅瑤衣袖,想要撒嬌。結果話還沒說出來,瞥見一旁謝遲那涼涼的眼神,硬生生地將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嚥了回去,小聲應道:「好吧……」

  「乖,改日姨母再陪你。」傅瑤將文蘭抱上了馬車,除卻周家跟來的婆子,還將銀翹一並打發去送人。

  文蘭趴在窗外,戀戀不捨地同她擺了擺手。

  等到將人送走後,就只剩了二人獨處。

  謝遲見她一步三回頭,似是頗為放心不下,一副恨不得親自將人送回去的模樣,無奈笑道:「你未免也太嬌慣著她了。」

  傅瑤長出一口氣,理所當然道:「畢竟是小孩子啊。」

  謝遲倒是沒再反駁,但心中卻暗暗下了決定——

  若是將來有了孩子,決不能放手交給傅瑤來帶,不然指不定要養成怎麼個無法無天的模樣。

  此時已經有些晚了,但長街上仍舊是人來人往,熱鬧半點都未減退,大有要通宵達旦的架勢。

  方才陪著文蘭時,傅謠並未盡興去玩,現下倒是徹底沒了顧忌,拉著謝遲東看西看。謝遲手中還捧著方才買的點心,時不時地從紙包中取出一塊來,順手塞到傅瑤口中。

  「從寧!」傅瑤遠遠地見著了姜從寧,口齒不清地喚了聲,快步過去。

  姜從寧在遠處的蓮花燈架下站著,循聲看了過來,見著傅瑤之後,臉上立時多了些笑意:「我方才還在想,這種盛事你怎麼會不來湊熱鬧?結果一回頭,就見著了。」

  謝遲不疾不徐地跟了過來,耐性十足地聽著傅瑤同好友敘舊,並沒多言。

  「太傅今日竟有如此閒情逸致?能在這裡遇著,可真是巧了。」

  先前的朝臣都是恨不得躲著謝遲走的,放眼朝中,敢主動過來攀談的也就那麼幾個了。

  謝遲偏過頭,果不其然見著了范飛白。

  范飛白今日打扮得很是精緻,這紅黑兩色的衣袍穿在別人身上或許會顯得太過陰柔些,但在他身上卻是恰到好處,手中還拿了把玉骨摺扇,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謝遲看了眼范飛白身邊跟著的那嬌弱美人,又瞥了眼一旁的傅瑤與她那位閨中好友,意味深長道:「的確是很巧。」

  領著相好的美人逛街,恰好遇上自己的未婚妻,還有更巧的事情嗎?

  范飛白是個最會察言觀色的人,一見謝遲這神情就知道不對勁,愣了下,隨後看到了燈下站著的那兩位。

  侯府與姜家並沒什麼往來交情,在定親之前,范飛白也就見過姜從寧兩面,確定不討厭她的相貌模樣之後,便應下了親事,盡數交給了家中去料理,自己再沒管過。

  因為實在是不熟,所以愣了片刻之後,范飛白才意識到那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然後理解了謝遲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後知後覺地品出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雖說他風流的名聲早就傳遍了,也不在乎旁人怎麼說,但就這麼撞上未婚妻……范飛白心中還是難免有些尷尬,甚至隱隱有些擔心,會不會為此鬧起來?

  但卻並沒有。

  姜從寧的目光從范飛白身上掠過,又瞥了眼他身旁那千嬌百媚的美人,就跟沒事兒人似的,面不改色地同傅瑤說著話。

  有那麼一瞬間,范飛白都不由得懷疑,她是不是沒認出自己來?

  傅瑤慢了半拍意識到氣氛不太對,回過頭看了眼,疑惑道:「那是誰?」

  姜從寧撫了撫衣袖:「安平侯長子。」

  「哦……」她的態度太過自然,沒有羞澀也沒有不悅,傅瑤點頭應了聲之後,方才忽而覺出不對來,猛地又回過頭去看了眼,「范飛白?」

  姜從寧頷首道:「是他。」

  傅瑤打量了一番,正想誇一句相貌的確不錯,便看見他身邊跟著的那嬌媚美人。雖說她不願往壞處想,但就那個容貌那個氣質,以及那個衣著打扮,斷然不可能是尋常的侍女,那就只能是……

  想通這一點後,傅瑤的眉頭立時就皺了起來,目光也從原本的欣賞換成了顯而易見的嫌棄。

  姜從寧將她這變臉看在眼中,忍不住笑了聲,拉著傅瑤的手往相反的方向去:「那邊有個賣絨花的攤子,手藝很是精巧,陪我去看看。」

  傅瑤被她拉著走,回頭向謝遲報備了聲,又橫了范飛白一眼。

  范飛白:「……」

  就從這個反應來看,他簡直要懷疑,究竟哪位是自己的未婚妻了。

  從姜家明知道他的名聲,還義無反顧地應下這親事時,范飛白就知道這位姜姑娘應該是不大在乎這些的。

  但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不在乎。

  「你也算是得償所願,尋了個好夫人,不會同你計較這些。」謝遲輕飄飄地開口道。

  這話旁人來說可能算是恭喜,可從謝遲口中出來,卻越聽越像嘲弄。

  「呵……」范飛白乾乾地笑了聲,心中百味陳雜,但無論怎麼說,都不是全然的輕鬆和高興。他看向姜從寧與傅瑤離開的方向,隨口問道:「尊夫人彷彿對我很有意見?」

  「是,」謝遲毫不避諱地承認了,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這你不應該早就知道了嗎?」

  范飛白想起先前謝遲與傅瑤吵的那一架,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想了想後又好奇道:「恕我冒昧地問一句,最後是您讓步了?」

  雖說有些匪夷所思,但就如今這情況看,范飛白覺著,應該的確是謝遲讓步了沒錯。

  這可真是少見。

  謝遲瞥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3:52 PM

第六十八章

  謝遲不知道旁人是如何想的,會不會羨慕范飛白定了這麼一位不嬌不妒的賢妻,但就他自己而言,是半點都不羨慕的。

  他很難想像,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與旁的女人在一處,傅瑤壓根不在意,甚至連個眼神都不肯給,會是怎麼個情形?

  但凡喜歡一個人,是決計不會如此的。

  看了這麼一齣後,謝遲再想起先前傅瑤同他吵架時的模樣,都覺得分外可愛起來。

  謝遲心情大好,拋下范飛白跟他那嬌美人,自顧自地尋傅瑤去了。

  傅瑤卻還是有些耿耿於懷,哪怕她知道姜從寧並不在意這些,但一想起范飛白那個浪蕩公子的模樣,她就覺著牙癢。但為了不壞了今日的好心情,她並沒在姜從寧面前多說什麼,陪著挑了絨花之後,便分開來各自逛去了。

  傅瑤拿那絨花在髮上比了比,尚未來得及問,便聽見謝遲笑道:「很好看。」

  從最初的「還不錯」,到後來被問到時的誇讚,再到現在,甚至不用她主動開口,謝遲就已經熟稔地誇上了。著實是進步明顯。

  傅瑤抿唇笑了起來,將那絨花收好之後,想起方才的事情來,磨了磨牙:「方才那位范公子……可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縱然早就知道范飛白風流成性,可真親眼見著他攜妓同遊,還撞上未婚妻……傅瑤還是覺著荒唐。

  好在是姜從寧從一開始就沒對他抱有任何期待,若換了旁的姑娘,怕是要又羞又氣,背地裡說不定還要哭上一場。

  謝遲從前是壓根不在乎范飛白私德如何,但如今卻改了口,附和道:「的確是多有不妥。」

  傅瑤冷哼了聲,自我安慰道:「算了,好在從寧不喜歡他,他也不配。」

  就像姜從寧打算得那樣,嫁過去,身份地位都有了,及至生下個嫡子,就更不用在乎范飛白這個人如何,隨他愛怎麼樣怎麼樣。

  謝遲給她餵了塊點心,含笑問道:「是繼續逛,還是回家去?」

  「再往那邊去看看,」傅瑤軟著聲音問道,「好不好?」

  這還是頭一回謝遲陪著出門,她想多逛逛,若不然下次就說不準是什麼時候了。

  「當然可以。」

  傅瑤攥著謝遲的衣袖,往湖邊去,那裡的攤販並不算多,是放生魚、龜的去處。沿岸的樹上懸著蓮花燈,湖面上也有眾人放出的許願河燈,湖面映著月色與燈火,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夜風帶著涼意拂過發梢,夜色旖旎,夜市的笑鬧聲遠遠地傳過來,聽不大真切。

  傅瑤將剩下的點心隨手分給了玩鬧的孩童們,拉著謝遲的手,十指相握,在這湖邊散步。

  「不去寫河燈嗎?」謝遲看了眼遠處眾人聚集的地方,問了句。他原以為傅瑤這樣喜歡熱鬧的人,是一定會去借筆墨,放河燈的。

  「那裡人太多,先不去了……」傅瑤將謝遲拉到了一旁柳樹下,笑問道,「你方才不是說想親我嗎?」

  此處無燈火,兩人的身形隱於樹下,借著遠處影影綽綽的光亮,謝遲從傅瑤眼中看出些躍躍欲試的意味,低低地笑了聲,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傅瑤再沒往日的羞澀與不安,許是今夕氣氛太好的緣故,她拋卻了顧忌,抬手勾上謝遲的脖頸,主動地回應著。

  唇齒相依,謝遲扶著她的腰,耐性十足地纏綿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傅瑤有些喘不上氣來時,方才分開來。她半倚在謝遲身上,看向湖面上的月色與燈火,對岸依稀傳來琴瑟笙歌,邈遠婉轉,將這夜色襯得愈發動人。

  傅瑤只覺著滿心歡喜,正欲開口,卻被謝遲輕輕地按了唇,示意她往另一邊看。

  傅瑤偏過頭去,見著了不遠處的謝朝雲,她穿了一襲鵝黃色的襦裙,手中提了盞蓮花燈,眉眼帶笑,一副溫柔模樣。

  與謝朝雲相處這麼久,傅瑤已然能分清她的笑究竟是慣常的客套,還是發自內心,就如今看來,她看向身邊那小公子的時候,的的確確是真心高興的。

  蕭鐸的目光一直落在謝朝雲身上,向來顯得有些蒼白病弱的臉上多了生動的神情,格外專注。

  分明年紀還不算多大,但卻莫名讓人覺著沉穩、深情。

  謝朝雲入宮,是出於諸多考慮,而促成她做出這個決定的,其實是謝遲遇刺之事。傅瑤很清楚這一點,現在難免覺著困惑,等到兩人走遠之後,輕輕地拽了拽謝遲的衣袖,好奇道:「阿雲與皇上……看起來像是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謝遲低聲重復了一遍,輕笑道,「興許算是吧。」

  謝遲從前對感情之事並不在意,還是娶了傅瑤之後,方才慢慢開始上心的。哪怕是一早就知道蕭鐸對朝雲有意,也未曾多管過,只問過幾句,便由著她去了。

  傅瑤更不理解了:「既是這樣,那阿雲先前為何不入宮呢?」

  若是沒記錯的話,朝雲當初還曾經聽從太后的意思,幫著勸過蕭鐸立后。

  「她那時剛從宮中出來,也不信感情之事。」謝遲回憶了下朝雲當年給自己回答,若有所思道,「她還說,自己也分不清皇上對她究竟是姐弟之情多些,還是男女之情多些……」

  謝朝雲與蕭鐸相識時,他還是冷宮中的小皇子,那時自然是談不上男女之情的,她對蕭鐸最初也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只不過宮中的日子太苦了些,長久相伴下來,還是養出些感情來。

  謝朝雲不信什麼愛情,在她看來,姐弟之情是要比男女之情可靠百倍的,所以並不想越過那條線。

  對於蕭鐸的暗示,她從來都是裝聾作啞,不作回應。

  而謝遲遇刺之事則是在背後推了一把,她反復思量許久,最終決定入宮,也終於開始正面回應蕭鐸的感情。

  「這樣啊……」

  傅瑤一直覺著,喜歡就是直來直去的,聽了蕭鐸與朝雲這迂迴曲折的糾葛之後,簡直都替他們捏了把汗。

  「我能看出來,皇上是真心喜歡阿雲的。」傅瑤認真道。

  謝遲道:「何以見得?」

  「因為他看阿雲的目光,就像是我看你一樣。」傅瑤的聲音逐漸弱了下來,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完了,「是那種,喜歡了很久很久的感覺。」

  謝遲腳步一頓,垂眼看向傅瑤,片刻後笑道:「這麼說來,我與阿雲都是極幸運的了。」

  傅瑤笑而不語。

  「話說回來,我先前似乎還沒問出來,你究竟是在何處對我一見鐘情的?」謝遲來了興致,復又提起這件事來。

  上次催問到一半,他自己生出荒唐心思來,逼著傅瑤叫自己哥哥,而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到最後也沒能徹底問明白。

  直到現在,方才又想起來。

  提起這件事來,傅瑤只覺著臉頰微熱,但見謝遲大有一副不問到不罷休的架勢,只得小聲道:「先說好了,不准再笑我……當年你蟾宮折桂,從長安街上打馬而過,我恰好陪著長姐在路旁的首飾樓上挑嫁妝,聽著街上喧鬧,便趴到窗邊去看了眼。」

  直到如今,傅瑤仍舊將那日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

  少年郎風流俊俏,驚才絕豔,只一眼,便讓她萬劫不復,惦記了這麼些年。

  起初的的確確是無關風月的,若不是後來謝家出了變故,傅瑤興許會將那個神仙一樣的哥哥記在心中,但並不會生出旁的想法。

  雖然說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傅瑤對謝遲的感情中,是夾雜著半數的心疼與憐愛。

  可謝遲卻是記不得了,凝神想了會兒,也依舊沒能想起那時的情形。

  但掐指一算,已是六七年前的舊事了。

  謝遲輕輕地摩挲著傅瑤的腕骨,拿文蘭的模樣作比,想了想她少時梳著雙髻的模樣,低聲笑道:「我若是那時見了你,怕是也只能將你當做小妹妹一般看待了。」

  「都說了不准笑我,」傅瑤在他手上掐了一把,但並沒用力,抬頭橫了他一眼,話音裡也帶了些挑釁的意思,「知道了……大哥哥。」

  謝遲:「……」

  他眸色一沉,連帶著想起那日午後的事情來,喉結微動,若不是還顧忌著週遭人來人往,他自己都說不准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傅瑤將謝遲的失態看在眼中,知道他現在拿自己沒奈何,愈發得意起來:「哥哥,你可不要『為老不尊』,嗯?」

  說著,她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謝遲愣了下,隨即快步跟了上去,低聲提醒道:「等回府之後,我再同你算賬。」

  「哥哥,你怎麼能威脅人……」傅瑤煞有介事,結果話說了一半,便聽見個熟悉的聲音。

  「瑤瑤?」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傅瑤霎時僵在了那裡,回過頭去,對上了傅玨明暗不定的目光,訕訕地笑了聲:「二哥……你怎麼在這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3:57 PM

第六十九章

  傅瑤臉皮薄,往常是斷然不會同謝遲胡說的,方才純屬來了興致皮一下,結果一回頭撞見自己親哥,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她臉頰霎時就紅了,目光飄忽不定,腳尖蹭了蹭地面。

  雖然竭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實則是抓心撓肝,恨不得立時就走。

  謝遲將她前後的變化看在眼中,險些直接笑出來,但念在她已經很是侷促的份上,還是勉強忍了下來,沒有雪上加霜。

  「三年一度的廟會,我自然是要領著靈均來逛逛的。」傅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又向著一旁的謝遲拱手行了一禮,問候道,「謝太傅。」

  謝遲心情大好,抬了抬手:「自家人,不必多禮。」

  聽了這話後,傅玨驚奇地看了回去。

  倒實在不怪他驚訝,畢竟傅瑤嫁到謝家去這麼久,就謝遲的態度來看,實在是半點都看不出算是「一家人」。

  謝遲原本是隨口一提,瞥見他這反應,一時間也有些無言以對。

  還好傅瑤已經從方才那尷尬的情緒中緩了過來,橫插在兩人中間,同傅玨笑道:「若是早些遇著,你還能見著蘭蘭呢,她纏了我許久,來逛了一大圈,方才依依不捨地回去了。」

  「她就喜歡湊熱鬧,」傅玨搖頭笑道,「明明是個姑娘家,結果比松哥兒外向多了,在家中總是閒不住,倒是松哥兒不喜出門。」

  傅瑤不認同道:「誰說姑娘家就不能愛湊熱鬧了?」

  「也是,畢竟你少時也是這麼個模樣。」傅玨調侃道,「文蘭的性子不隨長姐,倒像是隨了你……」

  兄妹兩人熟稔地聊著,謝遲與岑靈均誰都沒開口,在一旁等候。

  謝遲的記性很好,一眼就認出這是當初同傅瑤在一處的那人,也就是曾經因著一首詩名揚京城的才子,岑靈均。

  他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岑靈均,可岑靈均卻對他的視線毫無所覺似的,既沒有因著他的名聲而惶恐,也沒有任何想借機攀談的意思。

  岑靈均的目光落在路旁懸著的花燈上,專心致志地看著,一副閒適模樣。

  傅玨並沒留太久,與傅瑤聊了幾句之後,便招呼著岑靈均離開了,傅瑤看著他二人的背影遠去,回過神後瞪了謝遲一眼。

  「怎麼了?」謝遲明知故問。

  傅瑤方才努力做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可心中卻一直沒底,如今傅玨離開,方才小聲道:「你說……我二哥方才是不是聽見了?」

  「現在知道慌了?方才一口一個哥哥的時候,不是還挺得意嗎?」謝遲似笑非笑道,「話說回來,就算是聽見了又如何?」

  夫妻之間的情趣罷了。

  他倒是坦然得很,傅瑤抬手捂了捂臉,努力想將這事從腦中清出去。

  謝遲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又意味深長道:「你既然這麼喜歡,等回到家中,記得多叫幾聲。」

  「不要再提這事了!」傅瑤掐他。

  「你二哥身旁跟著的那公子就是岑靈均?」謝遲攏著傅瑤的手,似是隨口問了句。

  傅瑤如實道:「是他。」

  謝遲想了想:「你二哥同他的關係很好?」

  「是啊。」傅瑤並沒瞞他,將岑靈均的來歷大致講了,又道,「他二人都要參加明年的會試,在一處探討學問,相互促進。」

  謝遲是早就知道這事的,但並沒表露出來,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他方才留意到,傅瑤與岑靈均已然避嫌到了極致,甚至連句話都沒說,只在最初頷首一笑當作是問候,任是誰都挑不出什麼錯來。

  就算是再怎麼不講理,也沒有為此吃醋的道理。

  「時辰不早了,回府去吧?」謝遲道。

  此時已經很晚,若是往常在家中,已經在床上歇著了。

  初時的興奮褪去之後,傅瑤也覺出些睏倦來,她掩唇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道:「好。」

  兩人往先前停馬車的地方去,車夫已經將文蘭給送回周家,回到原處等著了。

  銀翹坐在車外發愣,遠遠地見著他二人之後,立時跳下來迎了上去,同傅瑤笑道:「已經將蘭姑娘送回府中了,她在半路上就睡了過去,最後還是被乳母抱回家中的。」

  「她年紀小,又逛了那麼一大圈,自然是撐不住的。」傅瑤扶著謝遲的手上了車,坐定之後,伸了個懶腰,而後懶散地靠在謝遲肩上。

  謝遲低低地笑了聲,扶著她調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怎麼,你也撐不住了?等回到府中,要我抱你進去嗎?」

  傅瑤沒力氣同他爭辯,小聲道:「不用。」

  她從前還曾抱怨過謝遲寡言少語,總是要費盡心思,才能從他那裡撈到兩句話。現在才發現,原來話多了也有多了的不好,總是讓她招架不住。

  馬車行駛沒多久,卻忽而停住了,傅瑤原本已經昏昏欲睡,忽而醒了過來:「怎麼了?」

  車夫回稟道:「回太傅,前邊似是魏家的馬車壞了……」

  謝遲懷中攬著傅瑤,挑了挑眉:「這與我有什麼干係?」

  他在朝中是照拂魏家不假,但也不至於到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的地步。

  「是魏家的丫鬟攔了下,應當是認出這是謝家的馬車。」銀翹是在外邊坐著的,回了話後,又向那丫鬟道,「車中坐的是太傅和我家夫人,你有何事?」

  她說話向來沒什麼顧忌,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語氣也有些凶。

  說話間,傅瑤也已經反應過來,她打起些精神來,探身掀開車簾來向外看了眼,輕輕地按了按銀翹的肩。

  那丫鬟向傅瑤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解釋道:「是奴婢認錯了,還當這是謝姑娘的車,所以……」

  謝家與魏家的宅子離得並不算遠,傅瑤隨即明白過來,這丫鬟是以為車中坐的是謝朝雲,想要讓順路捎上一程。

  以謝朝雲與魏書婉的交情,這事再正常不過了,合情合理。

  這丫鬟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傅瑤猶豫了下,正不知該如何回應時,卻見著個提著燈的美人徐徐走了過來。

  那美人穿了一襲長裙,挽著披帛,髮式正是被傅瑤果斷捨棄的墜馬髻,在夜市上逛了一圈之後,竟然半點沒亂,蓮步輕移間長裙鋪散,髮上的珠花與步搖微微晃動著,十足的優雅從容。

  燈籠的光印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傅瑤看得愣了下,而後方才意識到,這應當就是魏書婉。

  「是我這侍女冒昧了,還望夫人見諒。」魏書婉看向傅瑤,含笑道,「只是我這裡的確是遇著了難處,不知夫人回府之後,可否幫忙令人去我家遞個消息,讓他們再遣車來此處接我?」

  她語氣溫溫柔柔的,提出的要求也半點不過分,傅瑤隨即應了下來:「自然可以。」

  魏書婉頷首笑道:「那就多謝了。」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客氣。」傅瑤應了聲,及至魏書婉離開之後,復又坐回了車中。

  這還是傅瑤頭一回同魏書婉打交道,寥寥幾句,就明白了為什麼她能同朝雲成為好友。魏姑娘模樣好,性情也好,又是個格外知分寸的人,讓人很難不喜歡。

  其實方才有那麼一瞬,傅瑤還擔心過,魏姑娘會不會仍舊想要讓捎上一程?及至聽了她的要求之後,心中立時湧出些愧疚來,覺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經歷了這事,傅瑤的睡意是半點都沒了,坐定之後,也沒有心思去留意謝遲的反應,兀自檢討了起來。

  她自小到大都活得光明磊落,從不與人勾心鬥角,更不會為著沒影子的事情拿惡意去揣測旁人,眼下卻成了這樣,心中實在不是滋味。

  謝遲是將這事交給傅瑤料理的,自己半句都沒說,如今也不理解傅瑤的情緒怎麼就突然低沉下來了。他想了會兒,低聲問道:「怎麼了?」

  傅瑤倚在他肩上,抱怨道:「我從前不是這樣的。」

  謝遲仍舊不明白:「什麼?」

  傅瑤欲言又止,嘆了口氣:「沒什麼。」

  她自己都覺著那點心思有些齷齪,實在難以啟齒,更不願說給謝遲聽。

  「就算是要我猜謎,也得給個線索吧?」謝遲只覺著自己從沒這麼有耐性過,然而小姑娘的心思實在難猜,她支支吾吾地不肯講,到最後也沒了法子,只得作罷。

  及至到了謝府,才一下車,傅瑤就忙不迭地讓人去給魏家傳消息。

  謝遲拉著她往家中走,笑問道:「又不睏了?」

  傅瑤總覺著他是話中有話,抬頭看了眼,福至心靈地懂了謝遲的意思,沉默片刻後果斷道:「還是睏的。」

  就算是不怎麼睏,今日走了這麼久的路,已經是腿軟,實在是經不起睡前再折騰了。

  謝遲勾了勾唇:「那今日就先饒過你,改日再算賬。」

  回到正院後,傅瑤強打起精神來沐浴更衣,最後睏得都撐不開眼了,是被月杉扶著進內室的,挨著床榻之後立時就睡了過去,亮著的燭火都半點沒影響到她。

  謝遲收拾妥當回到房中時,傅瑤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他不疾不徐地喝了半盞溫水,盯著她的睡顏看了會兒,而後吹熄了燭火,在一旁躺了下來。

  他的身體雖不大好,此時也已經覺出些疲倦來,但精神卻很好,並沒什麼睡意。

  謝遲將今日之事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眼中浮現出些笑意來,在傅瑤鬢髮上落了一吻,低聲道:「好夢。」

  從今往後,他應該不會再像先前那麼厭惡熱鬧的地方,只要能有傅瑤陪在身邊,就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4:03 PM

第七十章

  廟會持續了整整三日,傅瑤只去了那麼一晚。

  當時玩的時候並沒覺著如何,等到第二日,她便覺著小腿痠疼,再沒什麼出門的心思,老老實實地在家中歇息了。

  謝遲則專心撲在了正事上,他雖從不會提及,但就他每日回來的時辰而言,傅瑤覺著,朝中的事情應當還是不大順的。

  七月底,宮中派了教習姑姑和尚宮局的女史來謝家,領頭的正是先前傅瑤婚嫁時曾來幫過忙的那位,司記白蕪。

  依著舊例,帝后大婚前的一個月,宮中是要派人來教規矩的。

  但謝朝雲在宮中數年,對那些是再熟悉不過的,壓根用不著費心去學,如今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白蕪與謝朝雲曾同在尚宮局當值,私交甚好,若不然當初謝朝雲也不會特地託了她領人出來幫忙。如今她到謝家來,明面上是依循規矩,實際上算是出宮躲懶來的。

  傅瑤先前在自己的婚事上認識了白蕪,頗有好感,現下相處起來愈發覺著投緣。再加上謝遲白日裡不在家中,左右無趣,她便時常會到聽雨軒去湊熱鬧。

  九月初是謝朝雲大婚,月末則是姜從寧成親,對傅瑤而言皆是極重要的事,少不得又要琢磨送什麼禮才好。

  若是旁人,她興許送些貴重東西了事,可對於自己在意的人,她總覺著這樣不大夠,應該再添些帶自己心意的才好。

  傅瑤正為這事發愁,恰接到了姜從寧的邀請,約她一道往慈濟寺去上香。

  適逢一夜大雨將暑氣驅散許多,白日裡也難得有些涼意,傅瑤在家中悶了大半個月,也想要出門去逛逛,便應了下來。

  雨雖已經停了,但天仍舊有些陰沉,月杉特地讓銀翹帶了傘,以防萬一。

  說來也巧,傅瑤與姜從寧剛到山寺中,恰又飄起小雨來。

  兩人拜過佛上過香之後,各自撐了傘,往後院閒逛去了。

  今日的香客並不算多,不似以往人來人往的,倒正好適合看景,山色空濛,觀之令人心曠神怡。

  「再過幾日是我娘的生辰,她並不願大辦,我便想著替她來求個平安符。」姜從寧笑吟吟地看向傅瑤,「你這平安符,想必是替謝太傅求的吧?」

  傅瑤坦然承認了,頷首道:「是呀。」

  「說起來,先前太傅竟陪你去逛了廟會夜市,」姜從寧想起這事來,調侃道,「那晚認出他的人可不少,後來私下裡應當沒少議論這件事。我前幾日還聽人說,謝太傅是將傅家女放在了心上呢……」

  謝遲是出了名的不喜熱鬧,這麼些年來,就沒出現在這種場合過,可卻偏偏陪著傅瑤逛了那麼久,若不是因著喜歡,還能是為著什麼呢?

  傅瑤的唇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口是心非地矜持道:「這也不算什麼吧?」

  「對旁人而言,或許不算什麼,可對於謝太傅而言,能算是破天荒頭一回了。」姜從寧下了台階,又回過身去扶了傅瑤一把,感慨道,「你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兩個離了山寺後院,順著山間小徑慢悠悠地閒逛著,滿眼蒼翠,碧色如洗。

  傅瑤原本正在同姜從寧說話,瞥見不遠處那一片梅林的時候,卻不由得愣了下,忽而想起當初謝遲生辰,魏書婉送來的那一副親筆畫作。

  「怎麼了?」姜從寧隨即發覺傅瑤的不對勁,循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笑道,「如今還不到梅花開放的時節呢。說起來,這慈濟寺後院的梅林也是一絕,尤其是落雪的時候,可謂是美不勝收。」

  傅瑤走近了些,又回過頭望了眼身後的慈濟寺,徹底確定下來,那幅畫中繪的正是這片梅林。

  當初她曾因著那畫梗了下,直到如今還記著,可也說不出什麼不對來。

  傅瑤自我檢討了一番,覺著自己興許是因為魏姑娘的畫技不輸自己,詩又作得很好,所以難免有些在意。歸根結底,還是她自己太過小氣敏感。

  姜從寧見她遲遲不語,神情更是復雜得很,笑問道:「你究竟是想起什麼事情來了?這麼些年來,難得有我看不明白你心思的時候。」

  「我……」傅瑤原本是不願講的,總覺著這事有些難以啟齒,但在姜從寧的再三催促下,最終還是大略講了。

  姜從寧聽得皺起眉來,盯著那梅林看了會兒,想了想後開口道:「我早年並沒同這位魏姑娘打過交道,可在她回京後,卻是時常聽人提起。」

  傅瑤好奇道:「什麼?」

  「大體上都是誇的,說她德才兼備,性情溫柔可親、待人寬厚,若是見旁人遇著難處,總會盡力幫扶……」姜從寧回憶了一番,自己都笑了起來,「就連你那八面玲瓏的小姑子,都未曾得過這麼眾口一詞的誇讚。」

  「興許她的確就是這樣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不去過多揣測,」姜從寧緩緩說道,「但毋庸置疑的是,這位魏姑娘絕對是個厲害角色。」她頓了頓,放緩了語氣,同傅瑤開了個玩笑,「是甩你十條街的那種。」

  連姜從寧都說不準的事情,傅瑤就更沒什麼主意了,她抿了抿唇,將廟會那日的事情一併講了,又說道:「我想著,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姜從寧是自小就看著後院中的姬妾興風作浪的,對那些手段再瞭解不過,可如今也挑不出什麼錯處來。非要說的話,這事兒遠及不上送的那幅畫微妙。

  那是給謝遲的生辰禮,不知魏姑娘可曾預料,最後看那畫的人是傅瑤?而畫中這梅林,究竟是隨意為之,還是說對謝遲而言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但這都是憑空的揣測,做不得數。

  只能說,這位魏姑娘要麼是當真沒那個心思,要麼就是手段太高明。

  「你離她遠些,」姜從寧斟酌了片刻,「她若是沒那個心思,是皆大歡喜,可若是真有那個心思,你八成是爭不過她的。」

  傅瑤愣了下,下意識辯解道:「謝遲應當不會……」

  「瑤瑤,男人的話是做不得數的。」姜從寧無奈地笑了聲,想起自己那離譜的親爹來,又補了句,「他們在旁的事情上興許還有幾分聰明,但到了這事上,就像是沒了腦子一樣。」

  姜從寧是壓根不信男人的,有些話她不便同傅瑤說,但平心而論,她覺著這件事上與其相信謝遲能從一而終,還不如相信謝朝雲會盡力維護。

  同為女人,在這種事情上是要格外敏感些的。

  可話說回來,再過月餘謝朝雲就要入宮了,屆時也說不準會如何。

  傅瑤啞然,半晌後看著那梅林幽幽地嘆了口氣。

  「倒也不必太在意,聽我一句,今後離她遠些就是了。」姜從寧覷著傅瑤的神情,笑道,「時辰不早了,咱們回去吃個齋飯,也就該下山了。」

  傅瑤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隨著姜從寧一道折返了。

  傅瑤向來心大,等到吃完齋飯之後,就徹底將那事拋之腦後,不再多想了。

  及至回到府中,傅瑤從袖中摸出了求來的平安符,正琢磨著該怎麼勸謝遲帶在身上,便見著月杉領著位太醫從屋中出來。

  那位太醫傅瑤眼熟得很,正是先前謝遲遇刺之後,在府中留了大半個月照料的景文軒。

  「怎麼了?」傅瑤的心霎時沉了下來,快步上前問道。

  「夫人不必慌,」景文軒垂眼看著地面,解釋道,「太傅不過是偶感風寒,有些發熱,不是什麼要緊的病症。」

  謝遲的身體向來不怎麼好,一年到頭總要生幾場大病,相較而言風寒發熱實在不算什麼。

  景文軒先前還覺著難得,自己竟然能有半年不上謝家的門。

  太醫與正院的丫鬟都習以為常,謝遲自己更是沒當回事,見著傅瑤回來之後,漫不經心地道:「聽丫鬟說,你今日去山上了?」

  他露在外邊的肌膚透著病態的紅,傅瑤在床榻旁坐了,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被那溫度給灼了下。

  「這不算什麼,喝幾帖藥就好了。」謝遲抬手撫了撫她緊皺的眉頭,懷疑道,「景文軒是不是又危言聳聽了?」

  「沒。」傅瑤哭笑不得地替景太醫辯解了句,將平安符塞到了謝遲手中,「這是我今日在慈濟寺求來的平安符,你好好收著。」

  謝遲其實並不信這些,但見傅瑤這個模樣,還是將那平安符放到了枕下,頷首應了下來:「好。」

  丫鬟熟練地抓藥、煎藥,傅瑤看著那黑漆漆的藥汁,不由得又皺起眉來,只覺著舌尖都要泛起苦意來,可謝遲卻半點在意,試了下溫度之後便一口氣喝了下去。

  謝遲將空碗放到了傅瑤手中,調侃道:「咱們到底是誰生病了?」

  傅瑤怔了下,方才理解過來他這話中的意思,揉了揉臉,露出個笑來。

  「這就對了。又不是什麼大病,不必苦著臉。」謝遲隨手摸了摸她的鬢髮,催促道,「去吃些晚飯吧,不必一直在這裡陪我。」

  他病中沒有胃口,但傅瑤還是勸著他喝了半碗白粥,自己到外間去匆匆吃了些東西,便又往內室來了。

  謝遲已經躺下,似是睡了過去。

  月杉低聲問道:「夫人今夜要不要到別處去歇息?不然怕是會過了風寒。」

  「不必。」傅瑤沒怎麼猶豫就回絕了,小聲道,「我想留在這裡照顧他。」

  月杉正欲再勸,卻只聽謝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下來吧。」他睜開眼,目光落在了傅瑤身上,笑道,「剛好,我也想讓你陪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4:08 PM

第七十一章

  謝遲身體不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但眾人又常常會忽略這一點。

  大抵是因著他這個人手段強硬,雷厲風行的緣故,旁人總覺著他好像是無所不能的,那麼點病症壓根影響不到什麼。

  與那些分外惜命,稍有些不適就要請大夫來看的大人們不同,謝遲是個很能忍的人,若非是到不得已的地步,他很少會主動提出請醫問藥。

  傅瑤也分不清,他究竟是習以為常了,所以當真不覺著難受,還是懶得折騰。

  雖說景太醫言辭鑿鑿,說這病算不得什麼,但終歸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再加上謝遲的身體底子本就不怎麼樣,便不是兩三日間能好的了。

  在這期間,傅瑤一直悉心照料著,堪稱是盡心盡力。

  就連月杉都忍不住勸了幾句,說是那些事讓她們丫鬟來就是,不用她這樣忙裡忙外地費神。可傅瑤卻並沒應,她不嫌勞累,甚至忙得還挺充實的。

  從前謝遲生病的時候,她什麼都做不了,偶爾聽他提起那些舊事來只覺著揪心。

  像如今這樣能幫得上忙,反而算是很好了,能夠彌補些許遺憾。

  謝遲讓傅瑤留下,其實全然是出於任性的私心,他並沒很在乎傅瑤會不會被過了病氣,只想要她在自己身邊陪著。

  對於這件事,銀朱頗有微詞,背地裡還同銀翹抱怨過,但傅瑤自己心甘情願,她勸也沒用,只得作罷。

  謝朝雲來探望時,得知兩人並沒分房,愣了愣,想明白謝遲的心思後,嘆了口氣:「這又是何必?若真是讓她也染了病,難道屆時你就不會心疼?」

  「她自己也想著留下來的。」謝遲面不改色道。

  「若她自己染了風寒,必然是會要同你分房睡,怕過了病氣給你的。」謝朝雲提醒了句,「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歸根結底,傅瑤總是將他放在頭一位的。

  謝遲自然清楚這一點,沉默片刻後道:「但我想讓她陪著我,她也心甘情願。」

  他在病中時,心情總是不大好,也格外易怒。

  有傅瑤在身邊陪著,能緩解不少。

  謝遲知道這樣不大好,但他貪戀那點溫柔,剛好傅瑤也心甘情願,便順水推舟地應了下來。

  對於他這回答,謝朝雲一時間也有些無言以對,最後只能嘆道:「罷了,慢慢來吧……」

  對於謝遲而言,感情這種事情注定是沒法一蹴而就的,先在他對傅瑤的感情雖還及不上傅瑤,但同半年前相比,已經算是極大的進步了。

  看了謝遲,出門時再遇著傅瑤,見著她那高高興興、甘之如飴的模樣,謝朝雲的心情愈發復雜起來。

  「怎麼了?」傅瑤見她神色不大對,好奇地問了句。

  謝朝雲隨意尋了個藉口搪塞過去,看向侍女手中捧著的食盒,笑問道:「這是?」

  「他說想吃我親手做的麵,」傅瑤解釋了句,又忍不住嘀咕道,「這大熱的天,吃什麼麵?更何況,我的手藝也沒大廚好。」

  傅瑤夏日裡是半點熱食都不想碰的,也沒什麼食欲,常常就是吃些瓜果、冰酪等物,著實理解不了謝遲的喜好。

  但聽他隨口提了一句,她就還是乖乖去做了。

  謝朝雲見著她額上的細汗,無奈道:「你也不用事事都依著他。」

  「這沒什麼,」傅瑤搖了搖團扇,笑道,「生病的人就是可以隨意提要求的,只要於病情無礙,想要什麼都該滿足才對。」

  她從小就是這樣,生病的時候也會格外嬌氣些。

  畢竟病中那麼難受,藥也那麼苦,總要尋點安慰才好。

  所以就算明知道謝遲的心思,傅瑤也不怎麼介意。

  她這模樣看起來格外討喜,謝朝雲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傅瑤的鬢髮,柔聲道:「快些進去吧,麵放久了也不好。」

  傅瑤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便沒再同謝朝雲多說,領著月杉急急忙忙地往屋中去了。

  白蕪陪在謝朝雲身邊,從頭到尾看了,及至離了正院之後,低聲笑道:「你可真是給太傅尋了門好親事。」

  她當初受朝雲所托,到傅家去幫忙的時候,就覺著傅瑤是個很不錯的姑娘,近日相處起來,便愈發覺著好。

  「是啊,」謝朝雲無聲地笑了笑,又自嘲道,「瑤瑤好到我都覺著愧疚了。」

  她向來坑人不手軟,若不然當初也做不出進宮求賜婚的事情來,可如今心中那桿秤,卻是越來越偏向傅瑤了。

  平心而論,若傅瑤是她的親妹妹,謝朝雲八成會讓人離謝遲遠些。

  所以她一直都很能理解傅家的態度。

  白蕪與謝朝雲共事多年,無需多言,便明白了這話的意思,開解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她自己樂在其中,不就足夠了嗎?」

  「謝太傅受了那麼多苦,」白蕪開玩笑道,「興許夫人就是上天給他的補償吧。」

  謝朝雲笑了聲:「瑤瑤喜歡兄長,所以才會甘之如飴,她也不圖什麼權勢、地位,想要的就是那份感情罷了。先前是我虧欠了她,所以該盡力地維護。」

  「這麼說,你是確準要回絕嚴家了?」白蕪會意。

  早幾年,眾人畏懼他的手段和名聲,大都是避著的,可也有那些權勢比女兒重要的,想要借著親事來攀上謝家。但謝遲那時並沒半點想要結親的意思,悉數回絕了。

  可年初謝遲遇刺昏迷不醒,謝朝雲做主定下了這門親事,將傅瑤給娶回府中,算是破了他不近女色的名聲。

  在這之後,便開始有人的心思再次活絡起來。

  尤其是在謝遲陪著傅瑤在廟會上逛了一大圈之後,眾人看在眼裡,便開始打上謝遲的主意來。雖說正妻之位沒了,可當謝遲的妾室,生下一兒半女之後,也比嫁個旁人強多了。

  畢竟謝家兄妹,一人掌朝局大權,一人要入宮為后,地位穩固得很。

  興許是有傅瑤這個先例在,嚴家並沒有直接試探謝遲,而是隱晦地問到了謝朝雲面前,還一副頗有誠意的模樣,要將自家嫡女來當這個妾室。

  「我從一開始就沒準備答應,」謝朝雲道,「只不過這事不好立時當面回絕,所以得走個過場。」

  白蕪會意,想了想後又問道:「那依著你的意思,是想讓太傅今後都不要納妾嗎?」

  雖說這像是謝朝雲能做出的事情,但旁的世家大族都想著枝繁葉茂才好,像謝家這樣人丁稀少的,按理說是該娶妻納妾,開枝散葉才對。

  嚴家同謝朝雲提此事時,便隱晦地提及了子嗣之事。

  「兄長若真在乎子嗣,先前何至於遲遲不娶妻?」謝朝雲毫不留情道,「她們連這都看不明白,還想著以此來勸說,也是可笑。」

  尋常夫妻,兩三年才有孩子的也有的是,傅瑤嫁過來不過半年,誰都沒為此催過,結果外人卻這麼上心。

  謝朝雲原本與嚴夫人還算是交情不錯,經此一事,是理都不想再理了。

  白蕪先前就知道朝雲偏袒傅瑤,今日算是徹底見識了,掩唇笑道:「息怒。」

  及至回到聽雨軒,竹雨捧了個盒子來,同謝朝雲道:「這是魏姑娘遣人送過來的。說是自己在家中無事,親手調製了些胭脂、香膏,送些過來給姑娘試試,若是喜歡的話,盡可以問她要。」

  聽聞是好友送來的,謝朝雲臉上多了些笑意,招呼白蕪道:「來試試。」

  白蕪也並不同她見外,試了之後攬鏡自照,誇讚道:「魏姑娘可真是心靈手巧。」

  「阿婉就是這樣,做什麼都很好……」謝朝雲頓了頓,唏噓道,「只可惜運氣不大好。」

  攤上那麼個夫婿,早早地去了,也說不上是好是壞。

  她回京之後,並不常提起舊事,一副隨緣自適的態度,倒像是看破紅塵似的。

  白蕪道:「魏家有太傅照拂撐腰,她模樣好性情也好,縱然是再嫁之身,但想要挑個夫婿應當也不算太難。」

  高門大戶是嫁不得,但往低處尋,並不難。

  「我試探過,」謝朝雲如實道,「魏家倒是想讓她再嫁,可她自己並沒那個意思,說是這些年下來,只覺著孤身一人也挺好。」

  謝朝雲原本是想著,若魏書婉真有看重的人,自己也可以親自說和,可見她的確沒這個心思,便作罷了。

  「合心意的人的確不好找,與其將就,是不如不嫁。」謝朝雲道,「橫豎有我在,也沒人敢輕賤她。」

  白蕪欲言又止,謝朝雲挑了挑眉:「你想說什麼?」

  合心意之人的確不好找,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當年青梅竹馬定下親事的人,又豈會不是合心意之人?

  若沒有方才那事,白蕪興許就說了,可偏偏前不久才提過,她便將那話給嚥了回去,搖頭笑道:「我想岔了,還是不說為好。」

  但謝朝雲這樣的聰明人,哪怕白蕪不說,見著這模樣,也猜到七八分了。她沉默片刻,嘆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事不成。」

  「看來你還是站在夫人那一邊了。」

  白蕪知道謝朝雲與魏書婉交情深厚,先前的確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旗幟鮮明地站在傅瑤那一邊。

  「我方才說了,瑤瑤不圖權勢、地位,想要的就是感情。」謝朝雲垂眼看著盒中那鮮紅的胭脂,「所以她眼中是容不得沙子的。在別的事情上她可以一退再退,但唯獨這件事,她不會遷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瑤瑤想要專一的感情,阿婉也不想要來當什麼妾室,」謝朝雲溫聲道,「這樣正正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4:12 PM

第七十二章

  在謝朝雲的有意歷練下,到如今,謝家很大一部分事情都是由傅瑤來料理的。

  傅瑤雖性情溫柔,但有耐性有分寸,並不會一味寬縱,更不是那種軟弱可欺的人。再加上有謝遲與謝朝雲撐腰,家中僕從們對她皆是畢恭畢敬的,更不敢有意欺瞞。

  起初興許還有些生疏,可以一段時間下來,她處理起各類事情來已經很是得心應手。

  而隨著婚期將近,府中也開始忙碌起來。

  傅瑤與白蕪合計了一番,決定這件事上不讓謝朝雲插手。她這些年來忙了那麼多,勞心勞力,如今大婚就只管安安心心地當新娘子就夠了,剩下的事情她們來處理就是。

  謝朝雲管多了事情,這還是頭一回被這麼完全「架空」,著實不習慣得很,尤其是見著她二人忙的時候,總忍不住想要插手幫忙。

  但每次都會被毫不猶豫地回絕。

  到最後她也沒了脾氣,終於肯安心地當個甩手掌櫃,不多管不多問了。

  謝遲的病前前後後養了足有十日,方才好轉,傅瑤忙完這邊之後,隨即就全身心地投入了謝朝雲大婚之事中。

  尋常的婚事就已經夠折騰人的,更別說嫁入皇家,規矩禮節更是多不勝數。

  傅瑤顧著那邊,少不得就忽略了這邊,謝遲被冷落了幾日之後,再見著謝朝雲的時候,便忍不住提了句。

  「兄長不要太小氣才是,」謝朝雲慢條斯理道,「先前你病中,瑤瑤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著,如今不過是因著我的親事忙了些,這也值得計較嗎?還是說,你要同我爭風吃醋?」

  謝遲被「爭風吃醋」四字噎得無言以對,沉默片刻後說道:「她既然願意忙,那就隨她去吧。」

  謝朝雲:「……」

  雖說她自己也覺著,那些章程規矩有一半算得上是繁文縟節,並沒多大意義,但見著謝遲這個態度,卻還是不由得有些著惱。

  謝朝雲並不是惱他不看重自己的親事,而是惱他壓根不瞭解傅瑤。

  「婚姻大事,」謝朝雲著重強調了下,「對於姑娘家而言,一輩子大概只有這麼一次,自然是要格外看重些的。畢竟若是有什麼不妥,興許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傅瑤這些日子忙前忙後,興致勃勃地幫著籌備大婚,其實是樂在其中的。她很喜歡熱鬧的事情,半點都沒嫌麻煩,就算是再怎麼忙,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可謝遲卻彷彿並沒發覺,又興許發覺了,可在意的卻只是她不怎麼陪自己了。

  謝朝雲原本覺著兩人的關係好了許多,大可以慢慢來,可眼見著自己要入宮了,卻忽而發覺還差了許多。

  甚至讓她隱隱有些擔憂。

  謝遲對傅瑤,就像是養了個合心意的小貓似的,她撒嬌賣乖,然後能換來幾分好。而他心情好的時候,也會給幾分好。

  他索取得太多,可願意付出的卻太少。

  這樣的狀態興許能維繫一時,但卻難維繫一世。

  若是傅瑤能始終如先前那般遷就著他還好,若是有一天,傅瑤更看重自己,不願意再遷就他了,屆時會如何?

  「兄長真該謝謝爹娘,給你這麼一副好相貌。」謝朝雲磨了磨牙,暗諷了句。

  謝遲察覺到朝雲的不善,也隨即就明白了她這話的意思,挑了挑眉:「是啊。」

  謝朝雲沉默片刻,又試著問道:「這件事上,你就沒什麼旁的想法?」

  「我該有什麼想法?」謝遲反問道。

  「譬如,當初你們的大婚太過倉促,」謝朝雲冷聲提醒道,「瑤瑤興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才想要讓我的婚事能盡善盡美。」

  謝遲啞然。

  他的確沒有想過這一點,只是發現傅瑤最近總熱衷在聽雨軒那邊,就算是他在家中,也不回正院來,故而心中有些不滿。

  他與傅瑤的婚事……

  謝遲其實並沒多少印象,也很少會想起。

  畢竟他原就不是那種心中會存風花雪月的人,更何況那時他昏迷數日才行,滿心都是朝局和北境,的確沒有分什麼心思在婚事上。

  如今竟謝朝雲提起,他試著回想了下,只記得當初掀開蓋頭來,傅瑤拉著他的衣袖,仰頭笑的模樣。

  「當初那樁親事,旁人可沒少議論瑤瑤。」謝朝雲舊事重提,「畢竟沒夫婿迎親,她孤身一人到謝家來,也沒拜堂……」她凝神想了想,又說道,「沒記錯的話,當時也沒結髮、沒喝合衾酒。」

  這種事情若是落在旁的姑娘身上,怕是想一想都要委屈的,真真算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可傅瑤卻從來沒抱怨過半句,如今更是盡心盡力地料理她的親事,重要的章程同白蕪反復確認,生怕給她留下什麼遺憾來。

  謝朝雲自問當初對傅瑤的親事算是上心,但那也只是出於愧疚的彌補,及不上傅瑤現下的一番真心。

  聽她一樁樁一件件地提起,謝遲臉色微沉,提醒道:「當初我才從昏迷中醒來,便是想要迎親、拜堂,也決計做不到。更何況……」

  更何況他那時並不喜歡傅瑤,也抵觸這莫名其妙的親事。

  謝朝雲冷笑了聲:「那是要怪我擅自做主,給您定了這門親。」

  兄妹兩人之間雖偶爾也有意見不合的時候,但從不會像現在這樣針鋒相對,謝遲並不想同她爭吵,直截了當道:「你有話直說就是,不必冷嘲熱諷。」

  他直接道破,謝朝雲沉默片刻後,話音中帶了些無力:「你能不能待瑤瑤更好些?」

  「過去的事情是改變不了,畢竟當初的確是我一意孤行,你不喜歡她也是情理之中,」謝朝雲嘆了口氣,「可如今你既然都已經喜歡了,就不能更溫柔些嗎?」

  當初那些的確不該拿來苛責謝遲,可他提及那事時,沒有半點心疼傅瑤的意思,反而理直氣壯得很……這就讓她有些難以接受了。

  謝朝雲忽而意識到,興許兩人之間的關係並不會越來越好。

  興許謝遲待人最好也就是這樣了,這就是傅瑤做到了極致換來的。

  不會越來越好,只會是傅瑤遷就,而謝遲將這個當做理所當然,偶爾會給她些好處和甜頭。

  也就這樣了。

  謝遲居高臨下太久了,佔有欲和偏執欲太強了,他壓根沒想過有朝一日要同傅瑤平等相待。

  意識到這一點後,謝朝雲的神情不可避免地僵了下,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勸。因為這種事情本質上是難以改變的,旁人說什麼都沒用。

  謝遲目光沉沉,並不肯回答謝朝雲的問題,只說道:「我與她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多管了吧?」

  兄妹之間再熟悉不過,謝朝雲很清楚他這個態度意味著什麼,不動聲色地攥緊了衣袖,同謝遲道:「我開始後悔了。」

  她一直盼著兄長能同傅瑤白首偕老,可時至今日,卻開始後悔當初的決定。

  這對傅瑤太不公平了。

  年少時的一眼心動,不該成這樣的。

  「你我今日交談,我會告訴瑤瑤,」謝朝雲定定地看著自家兄長,注意到他變了臉色後,一哂,「原來你自己都覺著心虛啊……」

  謝遲沉聲道:「你大婚在即,我不想同你爭吵。」

  「旁的事情上我不如你,可在這件事上,兄長最好還是聽我一句勸為好。」謝朝雲篤定道,「若不然,你終會有後悔的那日,屆時我可絕不會站在你這一邊。」

  謝遲未置可否,兄妹兩人不歡而散。

  為著這事,謝朝雲接下來幾日的心情都不大好,傅瑤看在眼中,終歸還是忍不住去問了緣由。

  「沒什麼。只不過一想到要離開家進宮去,不能再時時見著你,便覺著不捨。」謝朝雲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將那日的事情告訴傅瑤,她也怕自己會弄巧成拙,反倒將事情弄得一發不可收拾,只能隱晦提醒道,「我離家之後,你不要事事遷就兄長,若是受了委屈,只管進宮來找我。」

  傅瑤並未起疑,只當她這是尋常的叮囑,笑著應了下來:「好呀。」

  她對謝遲是全然信任的態度,謝朝雲一眼就能看出來,偏偏又不知該怎麼勸,只得暗自嘆了口氣。

  依著規矩,大婚前一日,禮部與宮中會一同來宣封后旨,授金冊金印。

  謝家門前整整一條街都徹底清空,一應所需皆早早地準備好,謝朝雲領旨受封,向著皇宮的方向跪拜謝恩,全了這禮。

  而在這日,魏書婉也上門來了,她身為謝朝雲的多年好友,自然是要來送嫁的,提前一日來陪住在聽雨軒,也足見交情深厚了。

  傅瑤見著她時也並不意外,含笑問候了。

  「當日廟會夜市,多虧夫人幫忙了……」魏書婉提起那日的事情來,同傅瑤道了謝。

  她是個極擅話術的人,聊起天來讓人覺著如沐春風。

  傅瑤原本還惦記著姜從寧的叮囑,想要離她遠些,可不知不覺中就搭上了話,聊了起來。

  「阿雲早年吃了許多苦,如今總算是否極泰來,實在是讓人欣慰。」魏書婉撫了撫鬢髮,含笑道。

  傅瑤點點頭:「禍兮福兮,大抵都是如此,讓你在這處吃了苦,就會在別處補回來吧。」

  「興許吧。」魏書婉抬眼看向傅瑤,狀似無意道:「我覺著,夫人你的運氣倒是一直很好,著實讓人羨慕。」

  這話像是隨口一句感慨,她又溫溫柔柔的,傅瑤並沒放在心上,抿唇笑了聲。

  魏書婉不動聲色扯開了話題,繞到了旁的事情上,直到謝朝雲回來,方才止住了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4:17 PM

第七十三章

  有魏書婉在,婚前這一夜自然是她陪著謝朝雲,傅瑤便沒在聽雨軒久留,說了會兒話後便回正院去了。

  謝遲在書房忙自己的事,聽見她回來後,短暫地猶豫了一瞬,還是出了門。

  他原本是對傅瑤有些不滿的,但前幾日同謝朝雲爭辯了一番後,倒是顧不上不滿,反而開始隱隱擔心她真會將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傅瑤。

  他這幾日總是忍不住會試著去想,若傅瑤當真得知了那些話,會作何反應?

  謝遲一直留意著傅瑤,卻並沒看出什麼反常或是不妥來。

  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謝朝雲並沒告知傅瑤,那日不過是威脅,還是說傅瑤並不在意?

  這幾日,傅瑤仍舊如先前那般,每日高高興興地忙著,反倒是他「做賊心虛」似的,始終記掛著。

  「今日怎麼早早地就回來了?」謝遲不自覺地將聲音放緩了些,並不是那種質問的語氣,而是溫和的詢問。

  他站在書房門口,傅瑤快步上前來,推著他往屋中去:「外邊曬……魏姑娘今日來了府中,想必是要陪著阿雲一道的,我就不便在那裡打擾了。」

  謝遲不以為然:「這有什麼不便?」

  他雖盼著傅瑤早些回來,多陪陪自己,但卻並沒想到是這個緣由。

  「阿雲與魏姑娘是多年好友,頂好的交情,我與魏姑娘又不算多熟悉,留在那裡的話豈不是讓彼此都尷尬?」傅瑤只當他是不懂那些姑娘家的小心思,解釋了一番,「畢竟有些話,是不好當著我這個外人的面講的。」

  謝遲動作一頓,垂眼看著她,糾正道:「你不是外人。」

  非要說的話,魏書婉才是那個外人。

  「不是這麼論的……」傅瑤笑了起來,認同道,「不過你說的沒錯,我與阿雲和你是一家人。」

  謝遲想要讓她在自己膝上坐了,但卻被傅瑤給避開了,不由得皺了皺眉。

  傅瑤搖著團扇,抱怨道:「有些熱。」

  雖說已經不似盛夏那般,但她還是怕熱,謝遲早就知道她這一點,拈了拈指尖,狀似隨口問道:「說起來,阿雲可同你說過什麼?」

  「你指哪方面?阿雲同我說的話可多了去了。」傅瑤不解地問了句,凝神想了會兒,倒是想起前兩日的話來,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了?阿雲同我說,讓我不要一味遷就你。」

  謝遲的眼皮跳了下,對上傅瑤戲謔的目光後,便知道她這話是隨口開玩笑,並非是有意計較什麼。

  「阿雲覺著我對你不夠好,」謝遲斟酌著措辭,笑問道,「你覺著呢?」

  傅瑤愣了下,不明白兄妹兩人怎麼在背地裡議論起這種事情來?

  「還成吧,」傅瑤被謝遲催了句之後,如實道,「不過若是能待我更好些,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她對謝遲的要求一向低得很,哪怕被長姐前後念叨了好幾次,也依舊狠不下心來。

  像如今這樣就可以,兩人在一處高高興興的,不會爭吵,也沒什麼嫌隙,總是會越來越好的。

  謝遲對她這個回答並不意外,他這樣一個聰明人,又豈會看不出傅瑤的心思?

  但謝朝雲的話多少還是有些效果的,謝遲想了想,承諾道:「我會對你更好些。」

  傅瑤湊近了些,含笑道:「好呀。」

  及至第二日,傅瑤一早就醒了過來,謝遲剛醒沒多久,見著她精神抖擻地起床時,不由得調侃道:「我可從來沒見你起這麼早過。」

  「今日事情多,我得親自盯著才放心。」傅瑤叫了丫鬟們來幫自己梳洗,急急忙忙的。

  謝遲好整以暇地看著,原本覺著她這模樣很可愛,可轉念之間又想起謝朝雲那日的話來……不知當初大婚那日,傅瑤是不是也是這樣,急急忙忙的?是殷殷期待,還是忐忑不安?

  原本大好的心情霎時復雜起來,謝遲只覺著不是滋味,但尚未來得及說什麼,傅瑤就已經收拾妥當,領著銀翹出門去了。

  她腳步輕快,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高興都寫在臉上了,頭也不回地同謝遲擺了擺手,便離開了。

  謝遲:「……」

  雖說已經同謝朝雲爭論過,但見她這麼頭也不回地走,還是有些微不爽。

  這一日,算是這麼久以來,謝家最熱鬧的一日了。

  謝遲不喜歡熱鬧不喜歡交際,壓根就沒在自己府中大辦宴席請過旁人,這幾年來,唯一一次就是傅瑤嫁過來時了。

  而後便是今日。

  帝后大婚,謝家自是不用擺酒席的,可裡裡外外張燈結彩,一應用的都是最高規格,京中眾人也早就知道此事,頗為關注。

  畢竟這樣的盛事,不知多少年才有一次,親眼見了可是能同旁人說上許久的,世人都愛湊熱鬧,自然不會錯過。

  傅瑤是打定了主意要將這事辦好,連同白蕪忙裡忙外,最後還是被謝朝雲的侍女給拉進去的。

  此時已臨近傍晚,謝朝雲換好了嫁衣戴了鳳冠,上好了妝,懶散地倚在梳妝台前,見著傅瑤之後笑道:「那些事情只管交給旁人就是,來同我說說話吧。」

  這嫁衣與鳳冠皆是尚宮局趕出來的,費盡了心思,最好的衣料、最好的繡娘與匠人、最好的珠玉瑪瑙,稱得上是巧奪天工了。

  大紅的嫁衣上繡著精緻絕倫的繡紋,鳳凰的尾羽隨著衣擺鋪開來,金絲銀線熠熠生輝,將人襯得豔麗又端莊,也格外高貴。

  謝朝雲的相貌與謝遲有六七分相似,自然也是極好,如今上妝之後更顯豔色逼人,驚豔不已。

  傅瑤在她身旁坐了,神情中滿是贊嘆和喜愛。

  「這些日子,勞你費心費力了。」謝朝雲拉著她的手,欣慰道,「白蕪同我說,你辦事很有章程,也做得很好,會是個很好的當家主母。」

  傅瑤被她誇得紅了紅臉:「這是我分內之事。」

  「是,也不是。」謝朝雲模棱兩可地說了句。

  作為謝家夫人,的確是該料理這些事情的,可若不是當初她一意孤行地將傅瑤討來,興許也不用費心學這麼多,傅家會給她尋個好夫婿,讓這個最疼愛的小女兒過得輕輕鬆鬆的。

  見傅瑤面露不解之色,謝朝雲掩唇笑了聲,將早就準備好的令牌給了傅瑤:「這個是當初皇上賜給我的,拿著它,便可以隨意進出宮門。今後我是用不上了,便轉贈給你,若是有什麼事情,又或是想見我了,只管進宮來尋我。」

  這令牌的份量可是重得很,傅瑤應了下來,妥善地收了起來,又叮囑道:「你在宮中,也要照顧好自己才是……」

  「放心吧,」謝朝雲雲淡風輕道,「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

  兩人聊了會兒,謝遲過來了。

  侍女們紛紛退開,魏書婉屈膝行了一禮,傅瑤則站起身來迎了上去,小聲抱怨道:「你怎麼才來呀?」

  「我若是來得更早些,豈不是妨礙你們說話了?」謝遲笑了聲,看向謝朝雲,神情與語氣皆是難得的溫柔,「入宮之後,我會常去看你的。若是有什麼麻煩或是委屈,只管告訴我,不要總想著自己承擔,知道嗎?」

  謝遲並不是那種會長篇大論叮囑的人,他的感情總是克制又內斂,像如今這樣已是難得。

  謝朝雲其實並沒將這親事太當回事,可被傅瑤和謝遲輪番叮囑之後,卻莫名覺著眼有些酸,總算是尋著點新嫁娘的感覺了。

  人人都知道她手段厲害,向來只有旁人怕她的份,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擔心她也會受委屈。

  「知道了,」謝朝雲若無其事地笑了聲,目光在並肩而立的謝遲與傅瑤之間轉了轉,鄭重其事道,「你們在家中,也一定要好好的。」

  傅瑤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謝遲聽她話中的深意來,無奈地笑了聲,頷首應了。

  不多時,鳳攆與儀仗到了謝家門前,浩浩蕩蕩的,幾乎佔滿了門前的那條街。

  傅瑤只覺著不捨,謝朝雲對鏡看了眼,自己放下蓋頭來,爽快地笑道:「走了。」

  侍女與宮女隨即簇擁上前,扶著她往外去,傅瑤則攥緊了謝遲的手,隨著往外去,一直送到正門,見著謝朝雲上了鳳攆,目送儀仗往宮中的方向去。

  一路上都已經清道,京中百姓擠在路邊,又或是在茶樓、戲樓的高處,看這皇後儀仗。府中一早就令小廝們備了銅錢和糖果,等到儀架遠去後,分給看熱鬧的百姓和孩童們,權當是沾喜氣攢福氣。

  此外,傅瑤還做主賞了府中所有僕從三個月的月例,大方得很。

  謝遲從頭到尾都沒說什麼,顯得格外沉默,傅瑤也不在乎旁人看沒看到,始終攥著他的手,衣袖交疊。

  等到連樂聲都漸漸遠去後,謝遲垂眼看向傅瑤,低聲道:「回去吧。」

  「嗯。」傅瑤乖巧地應了聲。

  兩人慢慢地回正院去,原本熱鬧的府中逐漸安靜下來。而回到正院後,飯菜倒是已經擺好,可謝遲卻並沒什麼胃口,正欲開口,卻被傅瑤給截了下來。

  「今日是阿雲大喜的日子,雖然是不捨,但還是要替她慶祝的。」傅瑤將他拉了過去,「事情都已經忙完了,再沒旁的,我可以陪你喝些酒。」

  傅瑤酒量不好,平素裡是自覺不沾酒的,謝遲在一旁坐了下來:「那好。」

  「阿雲與皇上是兩情相悅,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傅瑤斟了兩杯酒,一杯放到了謝遲手中。

  傅瑤知道,無論謝遲表面再怎麼平靜,心中必然十分在意。

  他與朝雲相依為命,驟然分開,是割捨了最重要的人,就算是時常能見著,終歸也是不一樣的。

  傅瑤定定地看著他,笑盈盈道:「往後我陪著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4-29 04:25 PM

第七十四章

  哪怕謝遲什麼都不說,傅瑤也知道朝雲的出嫁對他意味著什麼,所以一早就讓人備好了酒菜,準備捨開顧忌陪他喝一場。

  她酒量不好,所以從一開始,傅瑤就知道自己第二日八成會睡到日上三竿。

  雖然結果的確如她預料的那樣,但過程卻是不大一樣的。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傅瑤只覺著渾身酸軟,頭也隱隱作痛,她伏在那裡想了會兒,總算是勉強從一團漿糊似的腦中尋出點記憶來。

  她醉了之後,就徹底沒了顧忌,撲在謝遲懷中索吻。

  謝遲原本那點沉鬱倒是被她攪得半點不剩,先是哭笑不得,後來被撩得起了火之後,便直接將人給抱進內室……

  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些不可描述了,傅瑤斷斷續續地回憶起些片段,扶了扶額,果斷決定今後還是少喝些酒為好。

  忙完朝雲大婚的事情後,霎時就閒了下來,傅瑤原本還琢磨著該做些什麼打發時間,結果竟猝不及防地病了。

  她雖看起來柔弱,但身體卻一向很好,很少會生病,若不然謝遲先前病中她陪了那麼久,也難全身而退。

  傅瑤自己心裡有數,並沒很當回事,原本是想著請個尋常大夫來看看,隨意開幾帖藥就好,但謝遲知曉之後,卻讓人直接去將景太醫給請了過來。

  景太醫是謝朝雲早年在宮中時的舊識,醫術過人,性情也很好,據朝雲說,唯一的缺點就是話太多。

  傅瑤倒是覺著還好。

  興許只有對謝家兄妹這樣不怎麼聽醫囑,不拿自己的病當回事的人,景太醫才會多念叨得多些。

  「夫人沒什麼大礙,應當是前些日子勞累過度,如今一下子清閒下來,再加上飲食中的涼物過多,病氣入體,故而多有不適。」景太醫開了個藥方,叮囑道,「這藥按時吃,日常飲食也要忌口,不要吃過涼的、寒性的,過幾日就好了。」

  謝遲頷首應了,令人將景太醫給送了出去,而後在床榻邊坐了,似笑非笑道:「我先前說什麼來著?」

  方才聽景太醫直接點出來之後,傅瑤便開始心虛了,如今被謝遲問起來,只能訕訕地笑了聲:「我今後多加注意,不再亂吃了。」

  傅瑤貪涼,謝遲也曾勸過兩次,她明面上倒是答應了,可謝遲不在家中的時候仍舊是該如何就如何。畢竟往年也都是這樣過的,並沒什麼妨礙,所以就有恃無恐。

  哪想到這麼勞累了一番之後,竟真病了。

  謝遲看向一旁伺候的月杉,問道:「我不在的時候,夫人都在做些什麼?你們又是怎麼伺候的?」

  雖說謝遲神情未變,但責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月杉立時就慌了。

  傅瑤陡然生出一種東窗事發,被秋後算賬的感覺,雖想躲著,但還是硬著頭皮拉了拉謝遲的衣袖:「這事是我的錯,你就不要去責怪她們了……畢竟她們總不能違逆我的意思。」

  見謝遲不理,她又搖了搖那衣袖:「你若是非要罰她們,乾脆先罰我好了。」

  謝遲回頭瞥了傅瑤一眼,見著她那帶著些討好的笑,無奈道:「算了……看在你尚在病中的份上。」

  「其實也還好,」傅瑤揉了揉臉頰,自我安慰道,「剛好忙完了阿雲的婚事,我就當借這個機會好好歇息一番。」

  她是想得開的,然而等到見著那一碗漆黑的藥湯時,心情就沒那麼好了,臉色也霎時垮了下去。

  銀翹知道她不喜歡吃苦藥,貼心地準備好了蜜餞。

  「先放一放,」傅瑤屏著呼吸偏了偏頭,不想看那藥,「等到過會兒再喝。」

  也不知景太醫到底都開了些什麼藥,她聞到那味道的時候,頓時生出些作嘔的感覺,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謝遲將她這反應看在眼中,沒忍住笑了起來。

  傅瑤皺眉聲討:「你怎麼還幸災樂禍!」

  「我原本還想著,就這麼饒過實在是有些便宜你了,現在看來,這藥就是責罰了。」謝遲將那藥接了過來,低頭嗅了嗅,「也還好。」

  他這些年來喝多了藥,也不會如傅瑤這般嬌氣,就算是黃連也能面不改色。

  傅瑤看著謝遲那淡定的神情,湊近了些,隨即又抬袖掩住了口鼻,簡直懷疑他的嗅覺是不是出了問題。

  謝遲挑眉問道:「怎麼,不想喝嗎?」

  「才沒有,」傅瑤隔著衣袖,含糊不清道,「我可是最聽醫囑的人。」

  她雖然怕苦,但並不會因此就鬧著不喝藥,最多……最多也就是拖延一會兒,在心中反復做準備,最後必定是會喝下去的。

  謝遲笑了聲,低頭嘗了一小口,面不改色道:「溫度正正好,再放下去就涼了。」

  說著,將那碗送到了傅瑤唇邊。

  傅瑤無奈地點了點頭,捧過藥碗來,屏著呼吸閉上眼,一口氣將這藥灌了下去。

  大有一副英勇就義的架勢。

  謝遲強忍著笑意,目光落在一旁的蜜餞上,心中一動。

  方才謝遲嘗藥的時候,神情壓根就沒變化,然而傅瑤一口氣喝完之後,苦意霎時就湧了上來,唇齒間也隨之蔓延開來。

  她緊緊地皺著眉,正想要去拿蜜餞,卻被謝遲捏著下巴,被迫仰起頭來。

  謝遲覆上了她的唇,傅瑤瞪圓了眼看著他,正想將人給推開的時候,唇間卻被撬開來,隨之被抵著送進來的是塊蜜餞……

  蜜餞很甜,可傅瑤卻壓根顧不得品,愣愣地看著謝遲。

  這一吻並沒持續太久,謝遲在她唇舌間留戀了片刻,而後退開來,揚眉笑道:「還苦嗎?」

  傅瑤:「……」

  她抬手捂了捂臉頰,唇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輕輕地咀嚼著那塊蜜餞,只覺著比往常吃得彷彿要甜上許多。

  傅瑤對上謝遲專注的目光後,臉頰愈發地紅了。

  雖說最為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不知多少次,可方才那個舉動卻不大一樣,但她一時半會兒就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只覺著分外高興。

  及至晚間,侍女來鋪床的時候,傅瑤攔了下,同謝遲道:「要麼……這兩日你去書房歇息吧?」

  謝遲毫不猶豫道:「不必。」

  「你身體向來不好,還是要多加留意才是,我怕過了病氣給你。」

  傅瑤說這話時並沒想太多,不過是心中想什麼就說什麼,可謝遲卻忽而想起那日謝朝雲同他的那場爭辯。他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手中的書冊,強調道:「不必,我就在這裡。」

  見傅瑤猶豫,他又提醒道:「我方才已經親過你了,也不想這幾日都去獨守空房。」

  謝遲態度堅決,傅瑤最後也沒爭過,只得聽從了他的意思。

  好在這病並沒持續太久,不過兩三日就好起來了,湊巧姜從寧相邀,傅瑤便陪著她出門去了。

  「是要去看衣裳首飾嗎?」傅瑤問道。

  再過半月就是姜從寧的婚期,換了旁的姑娘家,必然是在一心備嫁的,然而姜從寧卻沒這個心思,笑道:「我的嫁妝早就備好,沒什麼想要的了,咱們去戲園子聽戲。」

  傅瑤忍俊不禁:「你倒是真是閒下來了。」

  她還記得,早在定親之前,姜從寧已經開始備嫁,結果定親之後,反倒像是沒事做了一樣,清閒得很。

  「范飛白還不值得我上心。嫁到侯府之後,就得打起精神討婆母歡心了,屆時怕是有得忙,說不準一直得等到生下長子之後才能站穩……自然是要趁著嫁過去之前,好好地玩個夠。」姜從寧是早就盤算好的,在傅瑤面前也沒什麼避諱的,開玩笑道,「希望范飛白能有用些。」

  傅瑤愣了下,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姜從寧這話中的意思,哭笑不得地推了她一把,說不出話來。

  「你都成親半年多了,怎麼臉皮還這麼薄?」姜從寧低聲笑道,「不過就是子嗣那點事,有什麼說不得的?」

  傅瑤咳了聲,挑開窗簾來向外看了眼:「怎麼還沒到?」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姜從寧無奈地將人給拉了回來,「說起來,謝姑娘……謝皇后入宮之後,你那邊沒什麼麻煩吧?」

  「沒啊,」傅瑤重新看向她,「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姜從寧擅交際,總是會知道許多她沒聽過的事情。

  「就……」姜從寧斟酌著措辭,提醒道,「我看著,現在是有人打太傅的主意,想要到你家去當妾的。」

  傅瑤對此倒是並沒很意外,只是有些無奈,苦中作樂道:「那也沒辦法,畢竟他太好了。」

  在傅瑤心中,謝遲這個人就是無一處不好。

  姜從寧沉默了一瞬,很想提醒她,怕是沒幾個人會覺著謝遲的性情好,只不過是因為他的權勢地位可以忽略罷了。

  「其實倒也沒什麼,他答應了我不納妾,那就絕不會毀約。」傅瑤在這點上還是有把握和底氣的,也慶幸自己一早就同謝遲攤牌,將此事給徹底說明白了,如今便省心多了。

  姜從寧見她這般信任謝遲,原本的話倒是也不好多說了,只提醒道:「話雖如此,但有些手段還是要防著點的。」

  傅瑤點頭應了下來:「我會多留心的。」

  說話間,馬車在戲園子前停了下來,傅瑤扶著銀翹下了車,隨口問道:「我記得你先前並不怎麼喜歡聽戲,怎麼突然想起來這邊了?」

  姜從寧沉默了一瞬,嘆了口氣:「我倒是談不上喜歡不喜歡,但聽人說,侯夫人最喜歡的就是這些。左右閒著無事,得尋個事情打發時間,索性就來聽聽看。」

  傅瑤點點頭,沒再多問。

  她知道婆媳之間的關係並不好處,尤其是遇著那種嚴苛的婆母,就真真是有的折騰了。就連當初長姐嫁給周梓年,兩人身份差得多,婆母倒是不怎麼立規矩,但也曾規勸過她要勤儉持家。

  好在周梓年是站在長姐這一邊,又會在其中調停,算是漸漸和睦起來。

  戲園子中人不少,小廝引著上了樓,傅瑤坐定之後,先要了乾果和糕點,又要了茶水,而後方才看向那戲台。

  她們來得晚,戲已經開場,如今不知道正演到哪一節,熱鬧得很。

  姜從寧倒像是早就做過功課,同她講道:「這是近來在京中頗有名氣的戲。講的是書生陰差陽錯地救了隻狐狸,卻發現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狐狸美人感念其救命之恩,與他做了夫妻。」

  戲台上正演到洞房花燭這一折,姜從寧適時停了下來,與傅瑤一道看著。

  這故事的開頭平平無奇,是話本裡常見的路數,但勝在伶人的身段扮相都極好,狐狸美人舉手投足間始終帶著嫵媚風情,戲腔婉轉動人,書生則是溫潤如玉,讓人不知不覺間便專注地看了下去。

  兩人成親之後,狐狸陪書生進京趕考,可卻被降妖除魔的道士給撞破了身份,想要取她的性命。

  書生假裝不知狐狸真身,順勢應承下來,隨後在道士的酒壺中下了藥,領著狐狸逃走,但最後還是沒逃過,被醒來後的道士給追上了。

  書生死死地擋在狐狸身前,說是願以命代之。

  這段唱詞寫得極好,向來溫文爾雅的書生格外堅毅,又帶著深情。

  「是個痴情人……」傅瑤感慨道。

  姜從寧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並未多言。

  道士斥責書生執迷不悟,但到最後還是沒有取狐狸的性命,只是在狐狸身上下了不得擅用妖術的禁制,離開前下斷言——人妖殊途,強行在一處必不會有好下場。

  後來書生考中,入翰林院,當了個小官,與狐狸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傅瑤原以為這戲到此就算是終了,可卻見台上樂聲又起。

  一晃多年過去,道士游歷歸來,回京後發現當年的窮書生已經高居尚書之位,兒女雙全,可府中的夫人卻並不是那位狐狸美人。

  道士疑惑之下試著去打探,可卻彷彿壓根沒人記得。

  已過不惑之年的書生撞見道士,留他喝酒,提及舊事時,說是狐狸在自己身邊留了三年,便拋下自己離開了,再也沒出現過。

  道士盯著位高權重的書生看了許久,忽而搖頭大笑起來,拂袖而去。

  傅瑤看得皺起眉來,滿心疑惑,而這齣戲到此戛然而止。

  台下霎時炸開來,頭一回來看這戲的人滿頭霧水,只當是出了什麼差錯,但也有先前就看過這戲的,開始同週遭的人講起來……

  「這戲就是這麼個結局,」姜從寧雖是頭一回來看這戲,但早就聽人提起過,心中也提前就有準備,同傅瑤講道,「也正是因著這個緣故,不少人都會重新來看,想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被自己忽略的線索。」

  傅瑤就沒看過這樣的戲,一臉茫然地同姜從寧對視著,將最後那折戲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試探道:「書生在撒謊?」

  「這結局未曾明說,故而猜什麼的都有,但大半都認為書生最後撒了謊。」姜從寧慢條斯理道,「道士去打探的時候,府中的僕從曾隨口提過一句,如今這位夫人原是丞相之女……故而便有人說,書生是得了當時丞相之女的青睞,故而拋棄了狐狸,娶了這位夫人,才會從翰林院的小官一路高昇到尚書的位置。」

  傅瑤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發現這個解釋的確說得通,轉念一想狐狸的下落,卻又覺著格外駭人。

  她當初被道士下禁制封了法力,與常人無異,若是被拋棄了能去哪裡?而書生究竟是休了她,還是一不做二不休,狠心害了她?

  姜從寧見傅瑤臉色微白,便知道她在想什麼,轉而又道:「還有另一樁揣測。道士剛進京時在酒樓買酒,與小二閒聊時,問及這些年來京中的事情,曾提及皇上許多年前納了位胡美人,如今已經是貴妃之位,這麼些年來長寵不衰……」

  「因著這句,也有人猜那位胡貴妃就是狐狸,當初被皇上看中進了宮。」

  「那書生究竟是知情還是不知情?」傅瑤下意識地追問。

  書生知或不知,就又是完全兩個故事了。

  姜從寧搖了搖頭:「這就無從得知了。」她指了指下面議論的熱火朝天的人,含笑道,「也正是因著這個緣故,總有人來反復看這戲,想知道事實真相究竟如何。」

  傅瑤霎時理解了為何這戲會在京中傳開來,也不由得沉浸其中:「我從前聽戲也就是聽個熱鬧,如今方才知道,竟然還能這樣有趣。」

  又過了會兒,直到下一齣戲開場,傅瑤還在念念不忘方才那戲的結局,後知後覺地問道:「那戲叫什麼?」

  「黃粱記。」姜從寧道。

  新戲開場,傅瑤漫不經心地聽著,原本還惦記著那齣《黃粱記》,可漸漸地,卻覺出不對勁來。

  正在演的這戲是再熟悉不過的路數,由一場冤案引起,縣令為民伸冤鬥奸臣。

  原本倒是沒什麼,可聽著聽著,傅瑤卻總覺著,這裡邊的那位奸臣彷彿是在影射自家夫君一般,有些對應之處,也有些惡意扭曲的。

  傅瑤原本並不願多想,但最後還是忍不住看向姜從寧,遲疑道:「是我太過敏感?還是……」

  姜從寧是個聰明人,已然聽出這戲有些不對來,經傅瑤這麼一問,愣了下,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這沉默就已經算是回答了,傅瑤頓時只覺著心頭火起,皺起眉來。她很少發火,但在謝遲的事情上卻總是沉不住氣來。

  但傅瑤也知道這種事情是沒法認真計較的。

  畢竟哪怕旁人都覺著是,像現在這樣指桑罵槐,誘導著百姓,但畢竟沒有指名道姓,你若是為此認真了計較了,豈不就算是「對號入座」了?

  只會愈演愈烈罷了。

  「咱們不聽了,」姜從寧也沒料到竟然會有這麼一齣,平白地壞了好心情,拉著傅瑤下樓去,「就是些沒見識之人的蠢話罷了,不必當真。」

  傅瑤已經隨著謝遲學會不在乎風言風語,但聽了這戲之後,卻忽而莫名回憶起少時失足溺水的感覺。

  這戲中的惡意,比那些閒言碎語還要惡毒許多。

  閒言碎語若是當真要計較的話,還可以反駁回去,可這戲肆意扭曲污衊,卻偏偏讓你百口莫辯。

  畢竟——誰說罵的是你了?你若是沒這樣做,何必心虛呢?旁人要這樣想,誰也攔不住啊。

  傅瑤從沒將戲文、話本這樣的消遣當真過,如今算是知道,何謂殺人不見血。

  她臉色蒼白如紙,姜從寧看在眼裡,心中大為後悔自己將傅瑤拉去聽戲,一路上想盡了方法開解。

  傅瑤沉默許久,等到馬車在謝家門前停下時,她回握住姜從寧的手,露出個笑來:「我想通了。他們能寫,我為何不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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