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墨書白 -【山河枕(長嫂為妻)】《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11:13 AM

第一百零五章

  顧楚生一走,楚瑜立刻讓人吩咐下去,他們名下各處的茶樓酒肆戲園乃至青樓中歌女的唱詞,都開始準備,說書人準備故事,寫文之人準備文章,唱戲之人準備戲曲,歌女準備唱詞,所有事紛紛都指向當年白帝谷的慘案,以及如今趙玥在私下修建的攬月樓。

  攬月樓是長公主慫恿趙玥修建的一座高樓,上面是樓,下方是皇陵,建在風水寶地,地鋪白玉,燈鑲明珠,黃金作椅,美酒為池。這座樓修得隱蔽,百姓所知尚還不多,但這些年國庫大筆銀兩和死囚的去處,其實都與攬月樓有關。

  按照中趙玥的設想,日後天下平定,他就和長公主活在攬月樓裡,死後一起下葬,埋入這奢華無比的皇陵。

  楚瑜安排這些事時,顧楚生卻是直接進了宮。

  他如今得趙玥寵倖,可不受召見直接入宮,入宮之時,趙玥正在看摺子,顧楚生進得大殿,直接跪了下去,趙玥嚇了一跳,焦急道:「愛卿這是何意?」

  「陛下,」顧楚生恭敬開口:「臣有一事相求。」

  「你我兄弟,有何事你大可說來。」趙玥神色溫和,走到顧楚生面前,卻也沒有扶他,靜靜等他開口。顧楚生抬起頭來,認真看著趙玥:「臣請陛下賜婚,臣心悅衛家大夫人楚瑜,求陛下成全!」

  說著,顧楚生狠狠叩在地面上。趙玥微微一愣,隨後面露難色:「楚生,衛大夫人乃衛家大夫人,忠烈遺孀,這……賜婚哪裡有賜到已嫁婦人頭上的,這聖旨出來,不僅是你要被恥笑,朕也會被天下恥笑。而且那衛韞又哪裡容得這樣的旨意……」

  「陛下說的,臣都想過。」顧楚生平靜出聲:「臣也是沒有辦法。今日這道賜婚聖旨,微臣不是為了自己求,而是為了陛下,為了這天下而求。」

  這話聽得趙玥皺眉,他面帶疑惑,扶起顧楚生道:「你且慢慢說來。」

  「陛下可知,昨天夜裡,公孫瀾出了華京?」

  趙玥微微一愣,隨後便聽顧楚生又道:「陛下又可知,那公孫瀾來華京的真正原由?」

  「無需再賣關子,」趙玥心裡有些慌亂,面上卻是不顯,喝了一口茶,平靜道:「朕聽著。」

  「幾日前,微臣抓到了幾名北狄奸細,嚴加拷問之下,微臣得知,這些奸細是從北狄過來,有密信想要交給陛下。」

  聽到這話,趙玥心裡驟然快了許多。

  北狄在如今給他信件,那信裡會有什麼內容,趙玥比誰都清楚。

  可他依舊淡定如初,含笑道:「那他們的信呢?」

  「這些奸細說,他們帶的口信,必須面見陛下才能說。昨天夜裡我得了消息,便打算帶人入宮。誰知衛府突然傳信過來,您知道我對衛大夫人的心思,於是我便先去了衛府,誰知回來路上,我便遭到了截殺,我的侍衛放了信號彈,於是我府中侍衛全來救人,等我回去的時候,才發現,那幾個奸細不見了。」

  昨天晚上的截殺和信號彈是瞞不住的,如果什麼都不說,趙玥這樣多疑的人必然會懷疑他,不如說一半留一半,讓趙玥自己去猜。

  顧楚生見趙玥皺起眉頭,繼續道:「奸細不見後,我立刻要去衛府要人,這樣的巧合,明擺著是衛府設計要取我性命。然而我的人到衛府時卻發現,衛府大批家臣護著公孫瀾出了華京,我讓人追趕,卻發現已經追趕不上了。公孫瀾如此大費周章弄走一個北狄奸細,到底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讓陛下知曉?」

  趙玥敲著桌子,聽顧楚生繼續道:「微臣推測,衛韞必然在邊境做了什麼不敢讓陛下知曉的事情,您想以他的性子,不敢讓陛下知曉的事情,還有什麼?」

  「這些年他增兵增糧,屢次向朝廷要錢要物資,說是培養精銳,可他那些精銳帶到北狄國土裡,每次回來都將近全軍覆沒,全軍覆沒就他回來,次次都這樣好運,陛下,你信嗎?」

  趙玥抬眼看向顧楚生:「如果我不信,出聲覺得,我又能怎麼辦?」

  「陛下,」顧楚生認真道:「如果確認衛韞有反心,這一次打王家,我們不能再讓他去了。」

  趙玥摸著茶杯,慢慢道:「他如今已經在回京路上,若不去打王家,又要去哪裡?」

  「他父兄在哪裡,」顧楚生平靜出聲:「他便去哪裡。」

  趙玥抬眼看顧楚生,這樣的話,他絲毫沒有意外,他向來知道顧楚生是個有魄力的人,在文臣中有著絲毫不遜於武將的殺伐果斷。

  「我若殺了他,衛家反了怎麼辦?」

  趙玥並不介意殺衛韞,他介意的是衛韞身後的衛家軍。

  顧楚生淡道:「所以,這就是我要娶衛大夫人的原因。」

  趙玥挑眉,聽顧楚生道:「衛韞死了,衛家還有六個小公子和四位夫人不是嗎?尤其是衛大夫人,當年鳳陵一戰她獨守鳳陵,後來她奔赴千里救回衛韞和兩千士兵,她在衛家聲望極重,可以說衛韞死了,她就是衛家的精神支柱。衛韞如果不是我們殺的,是死於意外,衛家要反,首先要看楚瑜的意思。可是若楚瑜嫁給我了呢?」

  趙玥呆了呆,顧楚生平靜道:「我與楚瑜在大楚本是佳話,她嫁給我不足為奇。等衛韞入華京,我們讓他死於意外,我再迎娶楚瑜。楚瑜嫁給我,楚臨陽就要站在我這邊,而衛家一方面迫於楚臨陽壓力、另一方面也基於對楚瑜的敬重和信任不會作亂。這樣一來,衛韞死了,陛下不用擔心衛韞謀反。而衛家將士也會被安撫,不用擔心衛家為了衛韞報仇。」

  「若衛大夫人不肯呢?」

  趙玥有些憂慮:「你這些,都是基於楚瑜願意的前提下……」

  「我先娶她。」顧楚生斬釘截鐵:「我娶了她,殺了衛韞,將她困在華京,再以衛家六位小公子逼她。她這人將衛家當做自己的責任,為了那六位小公子,她也要忍。」

  「忍之後呢?」趙玥繼續問,顧楚生笑了笑,他抬眼看著趙玥:「陛下為什麼不問,長公主忍之後呢?」

  趙玥被問愣了,片刻後,他大笑起來。

  「是了。」

  他聲音平淡:「我們這樣的人,談什麼之後。走一步,是一步吧。」

  顧楚生點點頭,趙玥叫了人來:「賜婚之事我先想想,今日先不說這些了,我們好久沒喝酒,喝一頓吧。」

  顧楚生沒說話,他心裡思索著趙玥的想法。

  他已經將一切分析得很透徹,按理說趙玥不該懷疑什麼,為什麼不答應呢?

  然而趙玥慣來會遮掩,他笑著招呼顧楚生,兩人喝了許久,趙玥歎息著問他:「聽說女子重孩子,你說若殿下有了我的孩子,時間久了,她會不會原諒我?」

  顧楚生笑了笑。

  「會的吧?」他沙啞出聲:「我孩子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他會是個男孩兒,我想叫他顏青。」

  「顧顏青?」趙玥念叨了一遍,顧楚生有些恍惚。

  顧顏青,上一輩子,他唯一的兒子。

  她走之後,他身邊再也沒有過別人,顧顏青長大後,知曉楚錦、他與楚瑜之間的恩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他選擇了雲遊四海,一輩子,到他死,都沒再回來。

  顧楚生閉上眼睛,覺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不太允許自己在除了楚瑜以外的人面前露出醉態,他起身來,艱難同趙玥行禮退下,搖搖晃晃走了。

  趙玥看著他的背影,大太監張輝走上來,有些奇怪道:「陛下,顧大人那婚事,您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的確沒什麼考慮的,」趙玥笑了笑:「只是,凡事都如了他的意,哪裡能成?他要楚瑜可以,可是這樣正大光明要,要是衛韞沒死,你說賬記在誰頭上?」

  「顧楚生到時候娶了楚瑜和衛韞合作……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趙玥聲音淡淡的,張輝有些猶豫:「那您的意思?」

  「這婚事是要結的,可是,哪裡能這麼光彩?」

  趙玥冷笑:「朕賜婚全屬無奈,是為了遮掩顧楚生對衛大夫人所做的醜事。你說,按照衛韞的性子,若是他嫂子被顧楚生玷污被逼出嫁保全名聲,他會不會殺了顧楚生?」

  張輝微微一愣,趙玥站起身來,平靜道:「既然要站在這邊,就絕不能給他退路。朕的人情,哪裡是這樣好拿的?」

  「陛下說得是。」張輝笑著上前來:「總歸是娶了衛大夫人,怎樣的方式,想必顧大人不會介意。」

  趙玥輕輕一笑,沒有多話,轉頭道:「可吩咐人將衛府盯住了?」

  「盯住了。」張輝忙道:「方才顧大人開口,我便出去,趕緊讓人去盯住衛府了。」

  趙玥點點頭,張輝繼續道:「不過,奴才聽說,昨晚衛六公子病重,六夫人抱著孩子出城了。」

  「怎麼放出去的?!」趙玥立刻皺眉:「深夜宵禁,這華京可隨便進出?」

  「守城的人說,是沈大人作保。」張輝小聲道:「沈大人鍾情衛六夫人,陛下您也知道。」

  聽到這話,趙玥沉默片刻,終於道:「昨晚出去了幾人?」

  「三個,六夫人,五公子和六公子。」

  「罷了,」趙玥擺擺手:「總還剩四個留著。先不管了,只是沈佑……看在他以往功勞份上,讓他自己回去,停薪思過吧。」

  「陛下寬宏大量,」張輝趕忙道:「真乃一代聖君啊。」

  趙玥笑了笑,聽著這樣奉承的話,他心裡難免高興。雖然一開始會警覺,但當皇帝當久了,不由自主就覺得,這樣的話才是他該聽的。他抬頭看向棲鳳宮的方向,平靜道:「梅妃如何了?」

  「聽說和平日一樣,只是越發懶散了。」

  趙玥沉默了片刻,卻是道:「讓攬月樓加快進度吧。」

  「等她看見攬月樓,」趙玥抬頭,眼裡帶了幾分無奈:「大概會高興一些吧?」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02:58 PM

第一百零六章

  衛韞出了華京,帶著蘇查的人過了天守關,便往束城去,這裡是昆州州府,距離華京星夜兼程只有三日的距離。白州歷來是衛家的地盤,北狄一路打到天守關後,為了退敵,大量兵力駐紮在昆州,四年後的現在,昆州魚龍混雜,楚家、宋家、衛家、姚家、王謝兩家都在其中有人。衛韞沿著自己控制的城池沿路到了束城停下來,吩咐人將蘇查的人帶下去審問。

  被顧楚生審過一遍,蘇查的人身上如果有物證那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如今也只是寄希望於口供。他讓衛秋親自去審,而後將所有在束城的所有親信叫了過來。

  他出城前就給了白州消息,如今沈無雙、秦時月、衛秋衛夏等人均趕到了束城,衛韞修整過後到了議事堂中,一進門,在場眾人就站了起來。衛韞點了點頭,平靜道:「原計劃可能要提前。」

  「為什麼?」秦時月皺起眉頭,衛韞直接道:「我從華京逃走時被顧楚生發現,趙玥一定會有所防範。我們本是打算通過打王家這件事和趙玥談判要兵要糧,如今這個目的怕是無法實現了。既然無法借著這個由頭壯大己身,仔細想來,這不是個好機會嗎?」

  眾人有些不解,衛韞走到沙盤前,凝視著大楚的版圖,慢慢道:「如今王家已經反,只是苦於沒有理由不敢舉旗,這個理由我們大可送給他,他反之後,天下有心人自然尾隨,我們緊跟在後,到時候大火燎原,趙玥要撲火,首先要撲王家,我們可以躲在王家後面。一旦王家被趙玥滅了,我們怕是再難有這樣的好機會。」

  「那侯爺是覺得,我們要用送王家什麼理由呢?」

  「君王無道,」衛韞冷笑:「替天而罰。」

  「這些時日我們要做四件事。第一件衛夏去做,去各地製造異相,暗示趙玥血統不純,昏庸無道。」

  衛夏抱拳出聲:「是。」

  「第二件,等衛秋將蘇查那邊的人審問好了,讓人將這些證據謄抄一份,送到王家去,同王家說明,我會在暗中全力支持他。讓他將這些證據轉手到其他人手中去。這件事等衛秋來了,衛秋去辦。」

  「第三件事,衛夏你同衛淺,各自去楚臨陽、宋世瀾那裡,詢問他們的意思,告知他們,若是不反,就全力對抗北狄,不要參合會這件事。若是願意同我一起舉事,他們要什麼,便同我說。」

  「第四件事,」衛韞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道:「我要去華京。」

  「您去華京做什麼?」秦時月皺起眉頭,衛韞手放在沙盤上,神色平淡,一字一句,認真開口:「求個公道。」

  所有人都露出詫異的神色來,衛韞去華京求公道?求什麼公道?

  衛韞抬眼看向沈無雙:「你同我一起去。」

  沈無雙有些茫然點頭,衛韞又轉頭看向秦時月:「你從白州調五千人馬來,沿著我們的城走,悄悄到華京外的出雲山。到時候看我信號彈,一旦我發信號彈,你就開始攻城。無需真攻城,拿著火藥裝腔作勢,動靜越大越好。到時候我趁機從華京逃出來,你前來接應。」

  秦時月有些猶豫,然而看著衛韞沉穩的雙眸,他還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衛韞又多說了幾句,將所有人疑問解答後,同沈無雙道:「跟我一起去看看。」

  沈無雙點頭,跟到衛韞身後,兩人走出屋子,踏在長廊之上,沈無雙有些猶豫道:「侯爺,你一定要入京,是不是怕大夫人……」

  話沒說出去,衛韞卻已經是知道了沈無雙的意思。他沒有回頭,也沒出聲,沈無雙歎了口氣,覺得衛韞是不會回答他,然而過了許久,衛韞卻是突然開口。

  「我要接她回來。」

  「嗯?」

  沈無雙詫異抬頭,聽衛韞道:「我要接她回我身邊來。」

  說完,衛韞便捲簾進了屋中。

  而另一邊,楚瑜窩在家裡,同蔣純一起下著棋。

  「大夫人,」管家來了門口,躬身道:「顧大人又來求見。」

  「不見。」楚瑜果斷開口。管家見怪不怪:「宮裡來了消息,陛下召見。」

  「我臥床不起,不能面聖。」

  楚瑜抬眼,有些不耐道:「這些話我不是說過了嗎?」

  管家面色不改,繼續上報:「長公主也派人來請。」

  「一樣的。」楚瑜落子,平靜出聲:「我不出府,不必多說了。」

  管家應聲稱是,隨後便退了下去,等管家走出去,蔣純抬眼看她:「趙玥已經派兵將衛府圍了這麼久了,他這麼一天天請你進宮,是要做什麼?」

  「終歸不是好事。」

  楚瑜淡然開口:「他這人手段太過卑劣陰狠,離他遠點不會錯。」

  蔣純點點頭:「也不知小七什麼時候回來。」

  楚瑜捏著棋子頓了頓,片刻後,她歎了口氣:「我到希望他如今……別回來更好。」

  「如何說呢?」

  蔣純抬眼看她,楚瑜將棋子落下,平靜道:「如今趙玥既然直接讓兵馬圍了衛府,怕是做好了和小七撕破臉的打算。我若是趙玥,小七進了華京,我就不會讓他回去。放虎歸山……」

  楚瑜抬眼,冷笑出聲:「這是傻子嗎?」

  「若小七沒來……」蔣純有些遲疑:「你我當如何?」

  「等著。」楚瑜淡然出聲:「等到小七真的回來那天。」

  聽到這話,蔣純不免笑了:「若是等不到呢?」

  「你會等到。」楚瑜抬眼看了蔣純,蔣純微微一愣,她看見楚瑜神色中那份鄭重,不由得內心湧出一股暖意。楚瑜認真出聲:「我既然讓你留下來,就不會讓你出事。萬不得已……」

  楚瑜抿了抿唇:「我便做一回長公主。」

  蔣純聽到這話,心裡大驚,她忙握住楚瑜的手:「阿瑜,無需如此。我能到下面去陪阿束是好事。你……你還要和小七好好過。」

  「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楚瑜輕笑:「你怎麼想這麼多?」

  說著,楚瑜收起棋子,拉起蔣純起身:「先不多說了,去吃東西吧。」

  在屋裡又晃了了兩天,楚瑜算著日子,衛韞要來,也該來了。她同蔣純在屋裡練劍,外面出來傳來了兵器相交之聲,楚瑜皺了皺眉頭,就看見管家急急忙忙趕了進來,他低著頭,一貫沉穩的語調也帶了幾分焦急:「大夫人,陛下親自帶了御醫過來。」

  楚瑜眼神一冷。

  趙玥畢竟是皇帝,他親自過來,她不可能將人攔在外面。趙玥帶了御醫來,要做什麼她也清楚了。她點了點頭,轉頭同旁邊人吩咐道:「去找顧楚生。」

  說完,她帶著蔣純往外迎去,來到門口,趙玥被衛府的侍衛攔在外面,他面上笑意盈盈,楚瑜趕忙上前,跪在地下道:「妾身恭迎陛下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聽聞衛老夫人近來身體不適,朕特意前來看完,順便看看這些侍衛是不是陽奉陰違,沒聽朕的話苛刻了衛府。」

  說著,趙玥站起來,虛扶了楚瑜一把:「起身吧。」

  楚瑜推開,跟著趙玥往裡走。趙玥前腳剛進府中,他的侍衛跟在後面,首排兩位猛地拔劍,就斬下了衛府站的最近的兩個侍從的頭顱!

  血噴灑如柱,周圍驚叫聲四起起,就連蔣純都被駭得退了一步,還是楚瑜站在她伸手抬手扶住她,這才止住了她的失態。

  「有什麼好怕的呢?」

  趙玥看見旁邊被嚇住的衛家眾人,溫和道:「這兩個賊子方才用劍指著朕,難道不該死嗎?」

  說著,趙玥抬頭,盯著楚瑜:「大夫人,您說呢?」

  楚瑜沒說話,趙玥接著問:「大夫人,難道您覺得,用刀劍指著天子,是應該之事嗎?」

  楚瑜沉默,趙玥逼著她,無非是要表態。

  如果她說應該,這衛府上下都要被扣上逆臣的帽子。如果她說不應該……從此之後,衛府怕是再無將士,敢用劍指著趙玥。

  她不能寒了衛府的心,但也不能真的就和趙玥對上。

  她沉思片刻,跪下來,平靜道:「陛下乃天子,用劍相指,自當以死謝罪。只是這兩位乃護主忠義之士,歸根到底,他們雖犯死罪,卻是為我。陛下方才那兩劍,卻是錯了。」

  「錯了?」趙玥眼神一冷,楚瑜叩首,露出她纖長的脖頸:「陛下方才那兩劍,該斬楚瑜才是。」

  「楚瑜為主,教導不周,致使如此大錯發生。那兩位侍衛盡忠而已,雖然用錯了方式,卻也是為了楚瑜。陛下,劍請指往這裡來。」

  趙玥不說話,蔣純站在一旁,袖下手微微顫抖,她此刻卻是怕極了,若趙玥真在這裡斬了楚瑜,她便當真不知道要如何了。

  然而趙玥靜靜凝望了楚瑜片刻,卻是笑了:「大夫人說笑了,區區小事,朕怎會因此斬了大夫人?大夫人昨日還說抱恙,今日來看,大夫人身子似乎十分康健?」

  「已然好了。」

  「既然好了,明日立冬,朕設下宮宴在宮裡,想必大夫人能去了吧?」

  「陛下放心,」侍衛的血蔓延到楚瑜腳下:「明日,妾身必定入宮。」

  趙玥輕笑,他瞧著楚瑜,溫和道:「大夫人,您這性子啊,就是太烈。有時候做女人,還是溫和一些才好。過剛易折,還折得特別疼。朕很不喜歡看狗站直了走來走去,看見了,朕就會讓人用錘子一錘一錘敲碎那狗的脊骨,讓它連爬都爬不了。大夫人,」趙玥蹲下身,手輕輕放在楚瑜背上,他手指所落,正是楚瑜的脊骨。

  他的手輕輕觸碰在上面,聲音溫柔:「你可明白?」

  話音剛落,便聽馬嘶鳴之聲,顧楚生聲音驟然響起:「陛下!」

  趙玥聽得顧楚生的話,抬起頭來,收手站起來,笑著道:「顧愛卿?」

  顧楚生翻身下馬,忙著拜見,趙玥虛扶了他一把:「朕先回去了,顧愛卿與大夫人好好說說話。」

  說著,趙玥笑著擺手:「朕走了。」

  顧楚生送走趙玥,來到楚瑜身前。

  楚瑜還跪在地上,血蔓延在她身下,顧楚生站了片刻,低下身,握住她的手,沙啞聲道:「起來吧,我來了,你莫怕了。」

  楚瑜沒說話,她抬起眼,靜靜看他。

  她目光很平靜,帶著審視,顧楚生握著她的手,她的手上全是黏膩的血。

  楚瑜輕輕一笑,嘲諷開來:「滿意了?」

  「我聽不明白你的話。」顧楚生平靜出聲。楚瑜直起身來:「打一棒給顆紅棗,以為我會對你感恩戴德?」

  顧楚生猛地反應過來:「你以為是我讓他來的?!」

  「不是嗎?」楚瑜靜靜看著他,顧楚生胸膛劇烈起伏起來:「阿瑜,我不會讓人這樣欺辱你。」

  楚瑜輕嗤出聲,沒有理會他,站起身來,轉頭離開。顧楚生追著上去,焦急道:「阿瑜,我沒有,我真的……」

  「顧楚生,」楚瑜頓住步子,她轉頭看他:「明日宮宴會發生什麼?」

  顧楚生愣了愣,隨後他肯定道:「什麼都不會發生。」

  「哦?」楚瑜輕笑:「真的?」

  顧楚生看出那笑容裡的譏諷,他慢慢捏起拳頭。

  「楚瑜,」他認真開口:「你不要這樣看我。」

  「我該怎麼看你?」楚瑜笑起來:「讓衛韞打王家的是不是你,讓趙玥圍困衛府的是不是你,給趙玥通風報信的是不是你?」

  「是我,」顧楚生冷靜開口:「可我做這麼多,傷害過你嗎?楚瑜,」他有些疲憊閉上眼睛:「我只是想得到你,不是想毀了你。」

  「這與毀了我有什麼區別!」

  楚瑜猛地提高了聲音:「拿走所有我喜歡的,毀掉我所有珍惜的,一寸一寸敲碎我的脊骨趴在你面前,這和毀掉我有什麼區別?!」

  「我沒有!」

  顧楚生爆發出聲,楚瑜靜靜看著他,顧楚生覺得有無數酸澀湧上來,他閉上眼睛,沙啞出聲:「明天什麼都不會發生,我拿我性命發誓。阿瑜,」他慢慢睜眼:「信我一次。」

  楚瑜靜靜看他,許久後,她輕笑開口:「好。」

  說完,她轉身進了府中,蔣純趕忙上前來扶住她,焦急道:「怎麼辦,你明日……」

  「無妨。」楚瑜眼中帶了冷意:「我已經激怒了顧楚生,明日顧楚生不會讓趙玥動手。」

  蔣純眼裡含著熱淚:「小七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楚瑜微微一愣,她被蔣純扶著,手微微顫抖。

  她突然發現,她特別想衛韞。

  依賴一個人成了習慣,就會驟然驚覺自己的無能。

  而另一邊,沈無雙跟在衛韞身後,焦急道:「小侯爺你慢點,早一點晚一點沒什麼的。」

  衛韞沒聽,他抬起頭看著日頭,狠狠的打了馬鞭,提聲道:「快些!」

  華京風起雲湧,千里之外,洛州楚府,楚臨陽拿著手中書信,看著面前的衛夏,平靜道:「你家侯爺主意已經定了?」

  「定了。」

  衛夏恭敬道:「無論楚世子是什麼意思,都不會影響侯爺的決定。如今來問一聲,也不過是想看看侯爺態度而已。」

  「那我妹子呢?」

  楚臨陽抬眼看著衛夏:「你們反了,難道要我妹子也做亂臣賊子不成?衛韞他要反可以,將我妹子送回來!」

  聽到這話,衛夏愣了愣,隨後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夫人……可能還要在侯府……繼續當大夫人?」

  「荒唐!」楚臨陽怒吼出聲:「我妹子對你們家仁至義盡,難道你們還真的要她守著牌位守一輩子?!」

  「不是牌位不是牌位,」衛夏趕緊招手:「是真的當大夫人,新的大夫人。」

  這話讓楚臨陽有些茫然了:「什麼叫新的大夫人?」

  「就,世子走了,」衛夏支支吾吾道:「我們小侯爺,不還差個大夫人嗎?」

  楚臨陽聽明白了,他抬腳就踹過去:「你們衛家有完沒完!」

  衛夏被楚臨陽追著打,連連出聲:「楚世子你冷靜點,我們家小侯爺是真心實意的啊……」

  衛夏被打著的時候,衛淺的情況卻好很多。

  華州州府蓉城,宋世瀾坐在高坐上,看著衛淺送過來的書信。片刻後,他抬起頭,慢慢笑了:「小侯爺的心,真是不小啊。」

  衛淺有些忐忑,面對宋世瀾這種笑面虎,他總覺得有些心虛。

  他尷尬道:「侯爺也不是一定要讓宋世子響應,只是希望宋世子能保持中立……」

  「中立?」

  宋世瀾笑了:「侯爺當年幫過本世子,本世子又豈是不報恩之人?侯爺經世之才,世瀾願意追隨。」

  聽到這話,衛淺微微一愣,完全沒想到宋世瀾會是這個態度。只是接下來,宋世瀾話鋒一轉:「不過與侯爺結盟,空口無憑,還是需要寫憑證可好?」

  「什……什麼憑證?」

  「自古兩國兩家結盟,都以姻親為證,可惜侯爺膝下無女,不過在下觀衛家二夫人蔣氏知書達理,賢良淑德,在下願以大夫人之位迎娶二夫人,不知小侯爺意下如何?」

  「什麼?!」

  衛淺猛地抬頭,宋世瀾笑意盈盈:「這話,勞煩小將軍同二夫人也說一遍?」

  「說……說什麼……」

  衛淺整個人是懵的,說話都磕磕巴巴。

  宋世瀾放下手中書信,溫和道:「告訴二夫人,她願嫁我,我願為衛家上刀山下火海。她不嫁我……」

  「不嫁如何?」

  宋世瀾想了想,隨後笑出聲來:「我這麼好的男人,多可惜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03:10 PM

第一百零七章

  楚瑜等到第二日,宮裡便來人接她。她換上紫色繪玉蘭的華麗外衫,梳上婦人髮髻,上了宮裡來的轎子。轎子搖搖擺擺,到了宮門前時,楚瑜便看見顧楚生立在那裡,絳紅色官袍長身而立,見她轎子停下來,顧楚生停下來,等楚瑜下轎時,他微微躬身,楚瑜便將手放在顧楚生攤開的手掌上。

  以往她對顧楚生一貫敬而遠之,然而今日的局面,她卻是離顧楚生越近越好。她伸出這手,便是給趙玥以及暗中所有有心人看著,他們就算顧忌顧楚生,也會稍有收斂。

  果不其然,在她手伸出去的瞬間,周邊人都投來異樣的眼光,楚瑜面色不動。顧楚生垂下眼眸,不敢看自己手中那白玉雕刻的纖纖素手,壓制住自己心情,小聲道:「宮裡我都打點好,你不要落單,我會時刻照看著你。」

  楚瑜點點頭,沒有多話。顧楚生輕輕收手,將那柔軟的手包裹在自己手裡。

  楚瑜抬眼看她,神色冷漠,顧楚生撐著自己艱難笑起來:「為你做這樣多,還不容我收點利息?」

  他嘴上說得厲害,然而觸及楚瑜的眼神,他其實內心顫得不行,他怕極了楚瑜這樣冷漠的眼神,總覺得對方再多說一句,就能讓他潰不成軍。

  然而楚瑜今日並不想要顧楚生敗退下去,她沉默著沒說話,輕輕一笑,轉過頭去。

  那笑容裡帶了嘲諷,顧楚生握緊她的手,轉身往宮裡走去。

  「明日我會上門提親,你也不用準備太多,一切我會操辦。」

  聽到這話,楚瑜終於開口:「誰允你提親上門的?」

  顧楚生轉頭看她,眼裡帶了苦澀:「阿瑜,你如今既已經低頭,又何必同我繞彎子?衛家在華京,能幫你們的,這華京之內只有我。」

  楚瑜收了聲音,過了許久,她聲音飄忽:「顧楚生你知道嗎,其實你不愛我,你只是因為沒有得到,所以一直執著。」

  就像上輩子他執著於楚錦,她重生後,被愛後,也慢慢明白,當年的顧楚生並不愛楚錦,那不過只是他年少一個執念,他掛念太多年,所以一回華京,他就立刻娶了楚錦。

  這輩子他沒得到過她,所以執著於她。如果得到了,大概也就不會有這樣多的事端。

  楚瑜轉頭看了顧楚生一眼,男子瞧著她輕輕笑了,神色裡帶著蒼涼和疲憊。

  「阿瑜,我愛不愛你,我比誰都清楚。」

  楚瑜不再多說,有那麼瞬間她會想,她重生而來,顧楚生是不是也回來了。只是這樣一想她就覺得可笑,顧楚生厭惡她一輩子,她到死,顧楚生都沒給過她一句好言好語,如果顧楚生真的回來了,大概也是能跑多遠跑多遠,絕對不會和她再有牽扯才對。

  被上輩子的她纏著,的確也不是一件讓人覺得愉悅之事。

  兩人一起牽著手到了大殿,無視於所有人投來的目光,顧楚生吩咐了人將他與楚瑜的小桌並在一處,楚瑜神色淡漠,周邊人竊竊私語。兩人方才落座,一個身著素紗,戴著面紗的女子便走到小桌前來,楚瑜抬起頭,便看見楚錦緊皺著的眉頭。

  她身後還站著一個少年,那少年看上去十四五歲的模樣,頭髮單獨紮起來,一身勁裝,看上去乾淨俐落。

  楚瑜認出來,那正是當年楚錦在鳳陵城救下的少年韓閔,如今回了華京,韓秀到她手下繼續研製兵器,韓閔則跟著楚錦,當了楚錦身邊的小廝。聽聞韓秀幾次上楚家討要人,但韓閔卻堅持寧願在楚錦身邊當個侍衛,也不會回去。韓秀無奈之下,每年過年都是到楚家同韓閔、楚錦以及其他楚家人一起過的。

  「姐姐。」楚錦出聲,眼裡全是擔憂。楚瑜愣了愣,隨後笑起來:「你怎麼在這兒?」

  楚錦毀容後,就幾乎不出門了,更不要提這樣盛大的宮宴。楚瑜心念一動,大約知道楚錦是來做什麼,眼裡帶了幾分暖意:「回去吧,好好玩自個兒的,我會照顧好自己。」

  「姐姐,」楚錦輕歎一聲:「我與你同桌吧。」

  聽到這話,顧楚生終於抬起頭來,他淡淡掃了一眼楚錦,楚錦於他而言,猶若螻蟻,上輩子楚錦在與顧顏青的妻子爭奪家中中饋時,被兒媳收集了證據,將她這輩子幹過的事兒一樁樁一件件捅了出來,上交官府。朝廷輿論紛紛,對他名聲不利,於是他將她休回楚家。可那時楚家早已不復存在,楚臨陽戰死之後,楚家一蹶不振,二十年後,楚家只有一個不成器的楚臨西苦苦支撐,楚錦回去後不久,就被楚臨西的夫人姚桃趕出來,流落民間。

  等他再見她時,她滿身穢物,容行不堪,他也就是抬起轎簾看了一眼,再沒多說。

  等他死前三年,他聞得她死訊,聽聞是用自己年少時一直留到最後的金簪,自殺於自己殘破的家中。

  那時候他想,不知道楚錦會不會後悔,她死之前,有沒有想過自己那位待她掏心掏肺的姐姐。

  上輩子便如此薄情,更罔論如今?只是楚瑜這輩子與楚錦交好,顧楚生給了個薄面,淡道:「楚二小姐,你的位置在那邊。」

  「顧大人,」楚錦暗中捏著拳頭:「我姐姐,如今無論如何都是衛家大夫人,您……」

  「她很快會成為顧家大夫人。」

  顧楚生不喜歡那個稱呼,他瞧著她,平靜道:「你繼續叫她姐姐便是。」

  「退下吧。」楚瑜不願意兩人爭執,同韓閔道:「帶著二小姐下去。」

  韓閔面露猶豫,終於還是道:「姐姐……」

  然而話剛出口,楚錦便上前去,直接坐在了楚瑜身側,神色從容:「我陪著姐姐。」

  楚瑜皺眉:「胡鬧,你名聲還要不要了?!」

  楚錦垂下眼眸,沙啞出聲:「我如今的樣子,要名聲還能做什麼?我已聽說衛家的情況,今日宮宴怕是鴻門宴,我在這裡……」

  「既然知道是鴻門宴,你在又能做什麼?」楚瑜有些無奈:「回去吧。」

  「我不放心,」楚錦搖搖頭:「我在,總多一份照看。」

  楚瑜見勸不住,便轉頭看向顧楚生:「我與她同桌吧。」

  顧楚生目光掃了楚錦一眼,見楚錦冷冷與他對視,他心知楚瑜疼妹妹,便道:「行吧,姐夫讓你一次。」

  「你……」楚錦怒而上前,被楚瑜一把拉住,楚瑜神色不變,帶著楚錦起身,同楚錦一起坐到了自己本該坐的位置上。兩人落座後,楚錦握著楚瑜的手,微微顫抖著,一直沒敢放手。

  楚瑜拍了拍她的手,神色溫和。

  「阿錦,」她平靜道:「莫怕,姐姐在。」

  楚錦閉上眼睛,許久後,終於鎮定下來。

  等了一會兒,趙玥帶著長公主進來,所有人站起來行禮,趙玥在上方說了祝詞後,大家依次落座,宴席正式開始。

  開始了沒多久,趙玥便同長公主離開,留下群臣自由交談。楚錦和楚瑜坐在位置上,滴水不沾,楚瑜神色自若,似乎還同楚錦聊著什麼。楚錦一開始回話還很是僵硬,沒多久就自然起來。

  過了一會兒,楚瑜便看見一個女官朝她走來,那女官是長公主身邊的人,平日大多是她傳信,那女官啞著聲音,頗有些急切道:「大夫人,長公主讓你過去,有要緊事。」

  楚瑜皺了皺眉頭,她第一反應便是有詐,她不動彈,那女官面露著急道:「大夫人,公主真的出了事!」

  「公主能出什麼事?」

  楚瑜抬眼看向那女官:「同公主說一聲,我明日去。」

  「怕是來不及了,」那女官壓低了聲音:「公主說,她知曉你如今處境兇險,可她拿到了一點東西,必須今日送出宮去,這東西十分重要,衛家白帝谷……」

  聽到這話,楚瑜心裡猛地一顫。

  她知道長公主拿到了什麼,她必定是拿到了當年趙玥參與衛家白帝谷一事的證據。

  她打量了那女官許久,見的確是長公主身邊的女官。她思索了片刻,同那女官道:「我去棲鳳宮,帶路吧。」

  說完,她便站起身來,領著楚錦韓閔一同出去。走在去棲鳳宮的路上,楚瑜心裡稍稍放下了些許,那女官領路在前,同楚瑜說著長公主發現證據的經過。

  「方才陛下醉酒,倒在了床上,從袖中落下一封信來,那信裡正是……」

  話沒說完,楚瑜就察覺不對。

  趙玥那樣的性子,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還剛剛好在此時此刻讓長公主發現……

  楚瑜臉色大變,毫不猶豫抓了楚錦轉身就要跑,然而這時已經是完全來不及了,十幾名殺手從旁邊刺探而出,空氣中彌漫起昏黃的煙色,那女官猛地倒了下去。楚錦毫不猶豫同韓閔道:「退!」

  兩人屏住呼吸,韓閔抱著楚錦直接上了樓頂,楚瑜往相反方向衝去。這些人目標在於楚瑜,他們似乎是得了嚴格的命令,竟是沒有一個去追楚錦,直接往楚瑜追去。

  楚瑜屏住呼吸,抬手吃下一顆藥丸,隨後朝著大殿的方向疾馳而去。

  只是趙玥早就知道她的能耐,這次來的十幾名殺手,都是他身邊最頂尖的人物,一個楚瑜勉強招架,但十幾個聯手而上,楚瑜卻是被密密麻麻封在其中,半步都挪移不開。

  她走不出毒煙範圍,藥物逐漸失效,她提著劍的手開始發軟,眼前發昏,有人猛地一腳踹到她腿上,她往前一倒,便被十幾個人衝上來按住她的身子。她身上根本沒辦法動彈,迷迷糊糊間,她聽到有太監的聲音響起來:「陛下,大夫人撐不住了。」

  楚瑜呼吸又急又重,她艱難抬起頭來,就看見趙玥站在人群中,靜靜看著她。

  「餵了藥,」趙玥神色冷漠:「關到地牢去。」

  楚瑜咬牙還想起身,身上卻沒了半點力氣,她閉上眼,感覺有人將一顆藥丸喂入她口中,隨後便聽見周邊不斷傳來石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最後她來到一間屋中,屋中燈火通明,兩個侍女將她用鐵索扣上手足,隨後開始剝她衣服。

  「你們……要做什麼……」

  楚瑜沙啞開口,她察覺有些不對勁了,侍女手腳利索替她擦過身子,抹了不知名的藥物,那藥帶著股淡淡的花香,光是聞著,就讓人心馳搖曳。她身上僅剩一層紗衣,頭髮散披開來,燈光下,紗衣流淌著如水一樣的光芒。

  她感覺有火從下腹升騰起來,她口乾舌燥。早經歷過人事的她清楚知曉這是什麼,她捏著拳頭,調整著呼吸。她開始明白趙玥要做什麼了,這讓她整個人屈辱得咬緊牙關。

  她開始害怕有人來,她希望此時此刻,誰都不要來。

  她忍不住開始夾著身子,輕輕摩擦著,這時候外面傳來人焦急的腳步聲,片刻後,石門轟然打開,顧楚生焦急道:「阿瑜……」

  話沒說話,他就呆愣在了原地,他呆呆看著被鎖在石牆上的楚瑜。

  女子身著素白色的紗衣,長髮如瀑,頭上墜著一朵白色的花,隨著她的動作搖搖欲墜。香汗從她額頭劃過她的面頰,一路往下,滴落進那明顯的弧度中。她面色潮紅,眼神在清明與迷離間游離,猶若清晨荷花上的露珠,顫顫巍巍,一碰即碎。

  顧楚生腦子轟得炸開,一瞬之間無數記憶湧入腦海中。

  他擁有過這個人,很多年前的時候。從少年到之後的一生,他沉迷於這個人的軀體,然而少年時他從來不肯承認,每次意亂情迷,他都要咬著牙關故作清醒。

  然而那銷魂滋味一直在他腦海裡存著,此時此刻前塵舊事翻滾而上,合著面前人任君摘採的模樣,無數欲念橫生。

  看著顧楚生呆愣的模樣,楚瑜狼狽閉上眼睛,沙啞出聲:「顧楚生!」

  顧楚生猛地驚醒,他慌張退了一步,便是這時,石門轟然落下,顧楚生猛地回頭,聽見外面傳來趙玥的笑聲。

  「楚生,良辰美景,不負佳人啊。」

  「趙玥!」

  顧楚生怒喝出聲:「你放我出去。」

  「出來做什麼啊?」

  有一股異香在空氣中散開,顧楚生明顯察覺自己身體裡的躁動,他背對著楚瑜,不敢看她,聽趙玥笑著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衛大夫人嗎,這樣不就得到了嗎?」

  「趙玥,我不是你。」

  顧楚生手搭在冰冷的牆上,呼吸急促:「我縱然卑劣,但也不至於卑劣至此。你得到了長公主,你開心嗎?」

  外面久久無聲,許久後,趙玥慢慢道:「那就讓我看看顧大人如何品性高潔,坐懷不亂吧。」

  顧楚生痛苦閉上眼睛,他盤腿坐下,背對著楚瑜,沙啞著聲音道:「我的人發現我不見後會來找我,我不碰你,你不用擔心。」

  楚瑜沒說話,她抬眼看他。

  他長得比衛韞清瘦,書生氣十足,然而無論是當年還是如今,他依舊是百姓最好的歸宿。

  如果說當年的衛韞用自己血肉之軀築起北境長城,那顧楚生便是用自己撐起百姓頭頂半邊天。衛韞給了國家太平強盛,顧楚生給了國家清明富足。

  她看著背對著他的人,神色複雜,許久後,她終於開口:「為什麼?」

  欲念沖雜在顧楚生腦海中,他扶著牆,微微喘息,聽得後面人開口詢問,他思緒混亂:「阿瑜,我知道你心裡,我卑鄙無恥……陰狠毒辣。可是我也有底線……我希望你好好的,我也希望你在我身邊。我其實也無數次想要放手,可我做不到。我想毀了所有讓你離開我的人,可是我……不願意毀了你。」

  「你別怕。」他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是和誰說,他神智幾乎模糊了:「你別怕。」

  楚瑜聽著他的話,思考得也格外艱難。

  手心的疼痛已經無法讓她緩解清醒,她只覺得空氣裡都在彌漫著顧楚生的氣息。她幾乎軟弱在想。

  就這樣吧。

  反正也不是沒有過,她在意什麼?

  然而當這個念頭劃過的時候,她就猛地想起衛韞的眼睛。

  他那雙眼睛,自年幼到如今,都時刻保持著清明和堅毅,彷彿透過時光在看她。

  她想起他最後離開時,站在月光下叫她:「嫂子!」

  他溫和開口:「等我回來。」

  楚瑜閉著眼睛,微微曲著身子。她等他回來……她要等他回來。

  顧楚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挪移到她身前,他顫抖著伸出手,將她擁入懷中。

  「我就抱抱你。」

  他沙啞出聲:「我不做什麼,我就是太難受了,我抱抱你,很快了……很快就有人了……」

  楚瑜低聲喘息,顧楚生的手帶起一片激顫,她不由得想起在沙城的時候,她替衛韞擦拭身子,少年修長的腿,帶著繭子的手,他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

  他好像就在這裡,拂過她的身子,她神志恍惚,沙啞出聲:「衛韞……」

  顧楚生的手微微一頓,這一聲呼喚將他理智拉回來不少,他猛地抬頭,顫抖出聲:「你說什麼?」

  楚瑜再一次叫出那個人的名字:「衛韞……」

  一聲一聲,彷彿某種支撐她的力量,她眼淚落下來,她閉著眼睛,反覆出聲:「衛韞……」

  顧楚生整個人都在顫抖。

  怎麼會是他……怎麼真的就是他。

  欲念和痛苦交雜著傾盆而下,他倉促抱緊了她,沙啞著聲音:「不要叫了……」

  「衛韞……」

  「不要叫了!」

  「衛韞……」

  顧楚生終於崩潰,含著眼淚嘶吼出聲來:「別叫了!看著我!看著我啊!」

  他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他,他用這最後一絲理智,艱難出聲:「你看看我,楚瑜……我在這裡啊。我喜歡你了,我終於喜歡你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楚瑜神色迷離,她恍惚看到當年庭院裡,衛韞坐在長廊上,她為他舞槍,然後她單膝跪在他身前,仰頭看她。

  少年時的衛韞白衣玉冠,低頭瞧著她,許久後,帶了那麼幾分羞澀,清淺笑開。

  她也忍不住笑了。

  「衛韞。」

  她終於還是沒有改口,這條路走上了,從來不會回頭。

  而另一邊,楚錦朝著衛府一路狂奔而去。韓閔跟在她身後,焦急道:「姐姐,就算去了衛府能怎麼辦?衛府現在也沒誰了啊!」

  「先去再說!」

  楚錦咬牙出聲。

  話音剛落,她便看見一群人疾馳向衛府方向。楚錦遙遙看著,為首之人白衣玉冠,腰懸長劍,那眉目風流昳麗,又帶著華京難有的剛毅堅韌。

  青年翻身下馬,楚錦剛好駕馬到了衛府門前,她覺得面前人長得有那麼幾分熟悉,像極了當年在鳳陵城見過的衛韞。她皺了皺眉,試探著道:「閣下是?」

  衛韞掃了她一眼,便認出來這是楚錦,他平淡道:「衛韞。」

  楚錦大喜,忙道:「快隨我進宮,我姐出事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03:27 PM

第一百零八章

  聽到這話,衛韞毫不猶豫,翻身上馬,調轉了馬頭就要往宮裡衝。楚錦忙叫住他:「侯爺,尋隻獵犬來,我在姐姐身上放了特殊的香料。」

  衛韞點了頭,沈無雙趕忙去後院,讓人領了最小的獵犬來,又給衛韞塞了一堆藥瓶道:「怎麼用你熟識,拿去吧!」

  衛韞應聲,說了句多謝,抬手將那只是隻小狗的的獵犬抱在懷中,轉頭向宮中衝去。

  楚錦跟在衛韞身後,同衛韞迅速說了一遍情況。到了宮門前,衛韞平靜道:「你別跟我去,先去衛府等著消息,如果天亮前我沒回來,你立刻讓我二嫂收拾了人,帶上你們楚家趕緊出去找楚臨陽。」

  楚錦愣了愣,她想開口說自己跟著他一起進去,然而卻也清楚知道,衛韞這話是對的。人能救出來,衛韞一個足以。人救不出來,她搭上也沒用。

  她也不再猶豫,咬牙道:「我回去等你們!」

  說完,楚錦便調轉馬頭,帶著韓閔進去。

  衛韞來到宮門前,抬手甩了令牌給守將,冷聲道:「鎮國候衛韞回京參加宮宴。」

  守將愣了一下,趕忙行禮道:「侯爺稍等,我等通報。」

  衛韞皺起眉頭:「今晚宮宴,我本就受邀而來,怎麼我進去還要通報?」

  守將正要開口,衛韞怒笑出聲:「本候明白了,你這哪裡是要通報啊,明明是借機給本候一個下馬威。本候不在華京四年,就連你這樣小小的守將都要給本候難堪了!本候這就去找皇上,我倒是要問清楚,你這樣攔我,到底是陛下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侯爺贖罪……」

  衛韞本就是沙場裡走出來的,話出口來,便帶了森森血氣,他腰間鞭子一甩,直接駕馬往宮裡衝去,怒道:「都給本候滾開!」

  那鞭子震得守將往旁邊甩了過去,衛韞帶著小狗直接衝入宮中,隨後便翻身下馬,幾個提落到了楚錦最後和楚瑜失散的位置,他將那狗兒放下來,又給它嗅了嗅楚錦給他的香,拍了一下狗頭道:「去找。」

  小狗訓練有素朝著一個方向跑去,衛韞跟著小狗一路衝去,此時守將跑到趙玥的寢殿,讓人進去通報,長公主正在給趙玥按著頭,聽到外面的通報聲,長公主使了個眼色給自己身邊的女官,女官便去開了門,壓低了聲道:「陛下正欲安眠,有何要事?」

  「勞煩大人通傳一下,鎮國候衛韞回來了,強闖了宮門進來。」

  聽到這話,女官愣了愣,隨後點了點頭道:「你下去吧。」

  而後她轉回身來,進了屋中,看向長公主,使了個眼色後道:「守將說有個大人來……」

  話沒說完,長公主就打斷了他:「不管什麼大人,統統趕出去!如今正是我和陛下的好時候,」說著,她低下頭,咬著趙玥耳朵,小聲道:「陛下,您說是吧?」

  趙玥心思一動,他也顧不得其他,翻身壓住長公主,笑著道:「是,殿下說得極是。」

  趙玥這邊一耽擱,衛韞便跟著小狗直奔了地牢,小狗停在那假山前狂吠,衛韞衝進去,迅速摸索了一圈後,終於找到一個凸起的地方,按下去後便看見大門打開,他趕緊跳了下去,迎面便見長矛刺來,衛韞彎腰一躲,抬眼看見十幾個人朝著他奔來。

  衛韞提著劍橫劈過去,一人鏖戰十幾個人,頃刻間殺了個乾淨,只留下一個人戰戰兩股站在他面前。衛韞劍指著他道:「開門去。」

  那侍衛被嚇得肝膽俱裂,由衛韞指著去摸索出鑰匙,打開了大門。

  大門一層一層打開,衛韞走得小心翼翼,心裡慌亂得不行,就怕大門真的打開時,會看到什麼讓他無法接受的畫面。對於他而言,楚瑜就是心間最柔軟的地方,任何的觸碰和傷害,都是十倍百倍的疼。

  然而此刻他不能退,只能一步一步走到那地牢最深處,最後看見石門轟然打開,素紗紅衣纏繞在一起,楚瑜衣衫褪到肩膀,顧楚生在她身後死死擁著她。

  大門轟開的聲音讓顧楚生和楚瑜產生了難得的一絲清明。

  衛韞看見裡面的場景,肝膽俱裂,提劍就朝著裡面衝了過去:「顧楚生!!」

  「小七!」

  冷風襲來的片刻,楚瑜腦子轟然清醒了許多,她驚叫止住衛韞的動作,顧楚生躲在她身後,楚瑜沙啞著道:「他沒碰我……」

  衛韞提著劍微微顫抖,他不敢想太多,抿著唇抬劍斬斷了楚瑜手腳上的鐵鍊,毫不猶豫將人打橫抱起來,壓著怒意回頭同顧楚生道:「你就在這裡還是我帶你出去?」

  顧楚生低著頭,弓著身子,顫抖著咬牙:「出去!」

  衛韞看了兩人的情況,皺了皺眉頭,扔出一瓶藥給顧楚生:「自己先吃了。」

  說著,他又低頭給懷中楚瑜餵了一顆藥,而後他便不再管顧楚生,抱著楚瑜大步走了出去。顧楚生極力忍耐著,扶著牆站起來,艱難跟在衛韞身後。

  衛韞的藥很快有了效果,顧楚生加快了腳步,跟上抱著人的衛韞,忙走出地牢裡。

  楚瑜被衛韞抱在懷裡,她的藥性比顧楚生強烈太多,衛韞的藥也只能是讓她殘存理智,去識別出抱著她這個人是誰。

  然而識別出來後,就更加難克制住自己,她聞著衛韞的味道,腦子裡翻來覆去想著過往的事。尤其是在沙城時,她帶他藥浴,為他按摩,為他擦拭身子……

  她觸碰過他身上每一寸,她看著他從少年到青年。

  楚瑜緊咬牙關,死死閉著眼睛,抓緊了衛韞胸口的衣服,整個人微微顫抖。

  衛韞沒有察覺出她的異常,他同顧楚生小心翼翼繞開士兵,來到顧楚生的人所在的地方,顧楚生安排好了出宮的馬車,衛韞撈起小狗抱著楚瑜送上車,抬眼同冒著冷汗的顧楚生道:「你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顧楚生被人攙扶著,他虛弱抬頭,咬著牙開口:「滾!」

  衛韞沒說話,他扶著楚瑜上了馬車,馬車噠噠而去,由顧楚生的人駕著馬車,帶著顧楚生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出去。

  顧楚生馬車裡一應俱全,衛韞取了外套給楚瑜穿上,從旁邊水盆裡扭了帕子出來,打算用冷水讓楚瑜舒服一些。

  然而一回頭,他就看見楚瑜死死捏著自己的衣衫裹住她幾乎沒什麼衣服的身子,整個人都在顫抖,她咬著的下唇浸出血來,衛韞慌得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怒喝道:「放開!」

  楚瑜被他捏住下顎,只能放開牙關,輕輕張開那粉嫩的唇,她知道此刻的樣子多不堪,艱難閉著眼睛,不忍去看。

  沒有了疼痛分散注意力,她呼吸更加急促起來,衛韞看見那人閉著眼睛,微啟朱唇,空氣中彌漫起不知道哪裡來的香味,衛韞覺得自己心思都忍不住浮動起來,他呼吸重起來,死死捏著手中的帕子,不敢動作。

  楚瑜抬起手來,顫抖著環在他脖子上,坐到他身上,帶著哭腔道:「阿韞……」

  這一聲讓衛韞覺得有什麼猶如電流一般從尾椎處一路沖上來,震得他整個人都覺得頭腦發麻。他不敢動,不敢說話,只由那個人捧著他的臉,低下頭來,吻在他唇上。

  她的舌尖帶著藥的苦味,柔軟又輕佻。衛韞來不及思考那苦味是什麼,只是捏著拳頭,用著自己最大一絲理智,讓自己不要去回應。

  她不是自願的。

  他反復告誡自己,不能這樣,趁人之危。

  然而他捨不得這樣的香軟,理智和欲望反復糾纏,他只能任由她擁吻,再進一步時,他就按住她的手,啞著聲道:「乖,別亂動。」

  因為假扮著顧楚生,一路順利出了宮。出宮行路到一半,衛家人便趕上來換了車夫。

  等到了衛府,衛韞也覺得自己腦中那根叫理智的弦快斷了,沈無雙早早候在車前,平靜道:「侯爺,下車吧。」

  衛韞沒說話,他閉著眼睛,好久後,才平下自己喘息,將楚瑜拉扯下來,用衣服裹好,直接下了馬車,風風火火往裡走。

  沈無雙只聞了一下空氣中彌漫的味道,便立刻變了臉色,同管家道:「將所有人全部清了,侯爺房間外不允許有任何人。」

  說著他追了上去,同衛韞道:「我怕你中毒,你房間裡早就備好水,你先帶人下去,我去給你備藥。」

  衛韞整個人難受得快發瘋,汗從他額頭落下來,他艱難將目光從楚瑜身上移開,看著沈無雙,應了一聲「嗯。」

  沈無雙送著衛韞進了屋,隨後便去熬藥,衛韞抱著楚瑜直奔自己房間的湯池。他如今搬到了侯府正院,他房間浴室就是一個正正方方的溫泉池,水從外面引進來,淹沒了足夠四五個人同時洗浴的池子。

  衛韞將楚瑜輕輕放下去,便轉身打算離開。然而楚瑜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啞著聲音道:「別走。」

  衛韞背對著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嫂嫂……」

  衛韞艱難出聲:「我不行……」

  楚瑜聲音裡帶著哭腔:「別走……」

  衛韞猛地一震,他這一輩子,最怕的就是楚瑜的眼淚。

  他深吸一口氣,回到楚瑜身邊,艱難擠出笑容:「好,我不走。」

  然而他理智已經接近崩潰,他坐在浴池中,水根本無法給他澆滅半分冷靜。楚瑜抱著他,輕輕吻過他面上的水珠,啞著聲道:「阿韞……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這句話似乎是在潑滿了汽油的草地上點了火,衛韞腦子嗡的一下,他心跳得飛快,他抬起頭來看楚瑜,啞著聲音:「等我……做什麼?」

  然而問了這話,衛韞卻已經是知道答案。

  他走之前,她曾說過,等他回來,她告訴他要的答案。

  此時此刻,她說他一直在等她,那又能是在等什麼?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擁住她,沙啞著聲音:「你等我做什麼?」

  楚瑜沒說話,她吻住他,讓他再發不出聲音。衛韞死死抱緊了她,他小心翼翼,將舌尖回探回去。

  那柔軟的觸感讓他理智盡失,他克制不住自己,抱著人猛地從水裡起來,大步邁到床邊,翻身壓到上方。

  「阿瑜,我就問你一句,」他認真看著她:「你喜不喜歡我?」

  楚瑜沒說話,她抱著他,咬牙不語。然而那含著眼淚的眼睛直直看著他,所有情緒壓在眼睛裡,用倔強掩住了所有的溫柔,彷彿說出這句話,對他而言,是多麼不可原諒的事。

  衛韞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只是笑起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又有了幾分酸澀。

  他像是在荒漠跋涉千里的信徒,終於求得了神佛眷顧。為此他用了一輩子,花了大半生。

  他眼裡含著水汽,覺得眼前人都有些模糊,他抬起手,顫抖著覆在她面容上,另一隻手慢慢拉開她的衣衫。

  「阿瑜,」他低頭吻她:「我也喜歡你。」

  楚瑜身子輕輕一顫,他動作緩慢又堅定。

  喘息聲響起來,衛韞沙啞詢問:「疼不疼?」

  楚瑜咬著牙不說話,衛韞低頭吻在她額頭上,反復道:「對不起……對不起……」

  沈無雙終於熬好藥急急而來,然而剛到門口,他就聽見了裡面的聲音。

  他身子僵了僵,隨後壓低了聲音,說了句:「王八蛋!」

  說完他便端著藥,轉身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院落門口,他有些不放心,乾脆坐下來,自個兒生著自個兒的氣。

  跟著衛韞從宮裡回來的狗趴在沈無雙身邊,懶洋洋抬眼看了他一眼。沈無雙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這狗也在嘲笑他。

  屋子裡的聲音一直到了天明前才消。沈無雙悶悶喝了口藥。

  真他媽苦。

  楚瑜一覺睡醒,已經是日上三竿,她微微一動,就感覺到了身體上的不對,她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了青年玉白色的胸膛。她艱難抬頭,入眼是衛韞俊朗的面容。她僵住身子,不敢動彈,昨夜的事在她腦子裡轟然炸開。衛韞察覺到她醒來,也慢慢睜開了眼睛,他低下頭,看著楚瑜呆愣的面容,他一句話沒說,就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楚瑜整個人僵著不敢動,衛韞從旁邊拿了衣服,隨意套在身上,而後掀開被子起來,赤腳走下床去。

  楚瑜用被子蓋著自己大半個身子,就看著衛韞走到不遠處,拿起一把劍來,隨後走到她身前,將劍橫在她眼前。

  「這把劍是我哥送我的。」

  衛韞抬眼看她,鳳眼裡全是鄭重,冷靜開口:「今日之事我不後悔,要麼你殺了我,要麼你嫁給我。」

  說著,他將劍往她面前送了一點,聲音裡不帶半分顫抖:「衛大夫人,你選。」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03:36 PM

第一百零九章

  楚瑜沒說話,她看著橫在面前的劍,眼神有些恍惚。

  她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個程度。她垂著眼眸,抓著被子,內心惶恐不安。

  衛韞靜靜等候著她,面色沉靜如水。許久後,楚瑜抓著被子,忐忑道:「這事本就是你無心……」

  「我有心。」

  衛韞開口打斷她,他半蹲下身子,仰頭看她:「我對你有沒有心,你不知道嗎?」

  楚瑜看著靜靜凝視著她的眼睛,青年眼神純粹又堅定,不存在任何後退動搖。他抬手覆在她臉上,溫和道:「阿瑜,你喜歡我,昨夜你已經同我說過了。」

  楚瑜心裡猛地顫了顫,彷彿是內心深處最隱蔽的東西被挖了出來,她扭過頭去,看著外面落下來的楓葉。衛韞直起身子,坐到床邊來,將楚瑜攬到懷裡,同她依偎著。

  初秋有著絲絲涼意,他整個人卻溫暖得帶了幾分灼熱。他的手順在她光潔的背上,溫柔道:「阿瑜,你別怕。只要你喜歡我,一切我會幫你抗幫你擋,你別怕。」

  楚瑜不說話,她捏著被子,覺得鼻頭有些酸楚。

  這個男人太好,好得像一場夢,她就怕有一天夢醒了,那還不如沒有夢見過。

  而且夢醒了,那也不過就是醒了。可是若她同衛韞在一起,有一天分開,她要犧牲的不僅是自己的名聲、衛韞的名聲、衛家的名聲,還有這個溫暖的衛家。

  她苦心經營,就像家一樣的地方,她便再回不來了。

  然而如今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程度,她再如何也不能避開衛韞,要麼曾經擁有,要麼就是連擁有過都不曾了。

  想到這裡,她心念動了動,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自己衝動如少年。她抬起手來,輕輕抱住他,啞聲道:「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衛韞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楚瑜閉著眼睛:「不要和其他人說我們的關係,慢慢來。」

  如今衛韞正是關鍵時刻,任何意外因素都不該有。

  衛韞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那你是應下我了?」

  楚瑜臉上帶了幾分潮紅,點了點頭。

  衛韞大笑起來,抱著楚瑜就出來,高興得在屋裡打轉。楚瑜嚇得環住他,趕緊道:「放我下來!」

  衛韞將她往床上一放,翻滾到她身上,高興道:「阿瑜,我等這一日,等了好久。」

  楚瑜扭過頭不看他,催促道:「趕緊起來,像什麼樣子?」

  「起來可以,」衛韞笑意盈盈:「那你先告訴我,我什麼時候能娶你?」

  楚瑜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

  衛韞挑眉,楚瑜平靜出聲:「小七,我不騙你,我喜歡你,可這份喜歡,並沒有那麼多。我心裡有結,我要一步一步走過去。什麼時候相愛,什麼時候成婚,都是自然而然,走到那一步,便該成婚。」

  衛韞沒說話,他靜靜看著她,楚瑜抬起眼,迎向他的眼神:「我不騙你,我的喜歡僅止於此。我怕看見婆婆生氣,也怕我父母擔憂,我還怕……」

  「好了好了,」衛韞笑起來:「我知道你怕得多,不說就不說。」

  他低下頭,靠在她胸前,聽著她心跳的聲音,慢慢道:「有時候我就覺著,你就像一隻無法無天的小貓,被人傷害過後就一直躲在床底一直不肯出來,我想把你拉出來,好好疼好好寵,你就不願意,我想把你寵得像以前一樣,看誰不爽抬鞭子就抽,你怎麼就不信我,死活不出來呢?」

  楚瑜被這個比喻逗笑,彎著唇不說話,衛韞抬起頭來,看著楚瑜的臉,彷彿是撒嬌一般道:「不過你讓我吃了這麼大的虧,你就得答應我一件事。」

  「我怎麼讓你吃虧了?」楚瑜哭笑不得。衛韞斜斜瞧了她一眼,鳳眼裡波光瀲灩:「你占了我的身子,卻不對我負責,這不是我吃虧嗎?」

  「你這人……」

  楚瑜抬手推他,他一把握住楚瑜的手,認真瞧他。

  「我說認真的,」他凝視著她:「你每一天,都多喜歡我一點,好不好?」

  楚瑜愣了愣,看著他溫和的目光,許久後,她垂下眼眸,終於道:「好。」

  衛韞沒再說話,他握著她的手,吻了吻她手心,隨後站起身來:「我帶著你去梳洗?」

  楚瑜紅著臉點頭,衛韞將她抱起來送到水池裡,帶著她洗漱之後,他給她穿好衣服,抱回床上的道:「你今日好好休息,餘下的事我來處理。」

  「你打算做什麼?」楚瑜皺著眉頭,衛韞笑了笑:「其他事我都部署好了,但要反總要有個理由。如今我回來,趙玥必定想要對我不利,我就等著他來。」

  「你想讓他逼你?」

  「對,」衛韞點頭:「我被逼反,和我自己舉事,於天下人來說這是兩回事。」

  「那趙玥若是急了,直接封城殺你,你怎麼辦?」

  「我帶了五千兵馬在外面,到時候他們會假裝攻城,我們裡應外合,該帶走的人都帶走。」

  反正如今衛家人根本出不了城,要將整個衛府搬空,只能用這個法子。

  楚瑜點點頭,隨後道:「那你如今如何打算?」

  「我今日先連絡人,朝廷裡有我的人,打點好了到時候一起帶出去。明日,」衛韞冷著聲:「我便去順天府擊鼓鳴冤。」

  楚瑜聽明白衛韞的意思,衛韞打算擊鼓鳴冤,從白帝谷一事開始起頭,告趙玥所做的惡行。順天府肯定不敢接案,到時候趙玥派人來拿人,衛韞一旦被抓,到時候衛韞的人再以救主之命攻城,將衛韞救出之後黃袍加身,那衛韞再舉事,他身上就沒有污點了。

  他是被逼舉事,被逼謀反,被逼為主。

  楚瑜明白了衛韞的意思後,點頭道:「那你速去找人,我吩咐下去,明日在順天府附近搭檯子讓戲班去唱戲。」

  「戲班子?」衛韞愣了愣,楚瑜猶豫片刻,小心翼翼道:「那要不我弄個花魁展?看熱鬧的人會更多些。」

  衛韞聽到這話,噗嗤笑出來:「沒想到這些年,你生意都做到這些上去了。」

  「侯爺,」楚瑜歎了口氣:「侯府日子過得艱辛,賺錢不易啊。」

  「是啊,」衛韞點點頭,彎腰往楚瑜懷裡一倒,眨眨眼道:「以後就本候就靠著這張臉,讓夫人養了。」

  「趕緊出去做正事兒!」

  楚瑜推了他一把,衛韞哼哼唧唧撒了會兒嬌,終於才出去。

  等衛韞出去後,楚瑜休息了一會兒,艱難下了床,叫了長月晚月進來。

  長月晚月一進來就跪了,長月含著眼淚道:「我等做事不利,讓夫人受辱了。」

  「別瞎說。」楚瑜冷眼看了她一眼,晚月鎮定了些,叩首道:「夫人,可要避子湯來?」

  楚瑜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去取吧。」

  長月應聲起身去取藥,晚月抬起頭來,看著楚瑜道:「夫人,如今怎麼辦?」

  「此事不要對外聲張,」楚瑜平靜道道:「至於我和侯爺之間,你們也別管。」

  晚月心裡有了數,低聲應是。

  而衛韞走出屋子來,整個人步履輕盈,神清氣爽,面上帶著笑,遇到侍衛,也笑意盈盈說了聲早上好。

  衛韞臉上一貫沒什麼神色,如今如此喜笑顏開,嚇得侍衛們瑟瑟發抖,不敢多說。等拐過轉角,衛韞就看見沈無雙牽著狗等在門口,見了衛韞,沈無雙酸溜溜道:「侯爺看上去面帶桃花眼含春水,看來昨晚『春芳盡』的藥效十分喜人啊。」

  聽到這話,衛韞輕輕一咳,往沈無雙走去道:「沈兄莫惱,我回去就幫你追嫂子。」

  「閉嘴!」

  沈無雙瞪了衛韞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吧!」

  說著,沈無雙不知是想起什麼,笑著道:「你別說,說麻煩麻煩到,我方才出府遛狗順帶買了碗豆腐花,然後就看到有人抬著下聘用的架子朝著衛府走過來了,隊伍可長,看得出是用心良苦。你說……」

  沈無雙還沒說完,就看管家急急忙忙走了進來,焦急道:「侯爺,顧府的人前來下聘,老夫人如今趕過去了,讓您也過去。」

  聽到這話,沈無雙臉色變了變,他打量了一下衛韞的臉色,就見衛韞面色不動,鎮定點頭道:「我這就去。」

  說著,衛韞便提步去了大堂。

  大堂中央,一個女人正和柳雪陽說著話,那女人看上去慈眉善目,歎氣同柳雪陽道:「我們家楚生你也知道,他喜歡衛大夫人也不是一日兩日,這都是滿華京都知道的事兒。他如今已經年近二十二,卻是侍妾都沒有,為著大夫人,說是守身如玉也不為過了……」

  說話間,衛韞走了進來,所有人都站起來,朝著衛韞行禮,衛韞對著柳雪陽和顧母躬身行禮,介紹了自己後,坐到柳雪陽身邊去。

  顧母看見衛韞,也是有些吃驚,隨後道:「原來小侯爺也在,那正好了。如今我正與你母親說著衛大夫人的婚事,不知小侯爺是什麼意思?」

  聽到這話,衛韞輕輕一笑,轉頭看向柳雪陽:「那不知嫂嫂是什麼意思?」

  「之前問過你嫂嫂,她說不願意。可是……」

  「可大夫人都已經年近二十一歲了。」

  顧母趕忙接話:「老夫人,我也說過實誠話,您看衛大夫人雖然是一品誥命,身份高貴德行俱佳,可畢竟是再嫁之身,又年齡偏大了些,我們楚生年紀輕輕就位居禮部尚書,其實他已經內定內閣大學士的位置,下個月就有望升遷,過了這個村……」

  「滾出去。」

  話沒說完,衛韞就平靜開口。在場人愣了愣,顧母不可思議看著衛韞,正要開口,就看衛韞端著茶,抬起頭來,掃了一眼旁邊人,平淡道:「怎麼,聽不懂人話?」

  在場人面面相覷,衛韞掃了一眼身邊的侍衛,侍衛整齊劃一同時拔出刀來,寒光閃閃,驚得柳雪陽都忍不住出聲:「我兒,你這是作甚?」

  「我衛府的大夫人,不需要嫁人。」

  衛韞站起身來,聲音平靜鄭重:「她是一品誥命,是我衛府的大夫人,容得你這樣的長舌婦說三道四?她只是不願意嫁,若她要嫁,你顧府罪臣之後,庶民之身再回朝堂,又曾為我衛府家臣,莫說他顧楚生只是區區禮部尚書,哪怕他坐上內閣首輔,那也曾是我奴!」

  這話說得顧母面色巨變,她站起身來,抑制不住自己的顫抖,她想罵人,然而觸及那凜凜寒光,也只能強笑道:「侯爺這話不妥吧,我顧家本也是貴族門第,只是家道中落……」

  「那也是落下了。」

  衛韞神色平淡:「而且,我衛家的門第,他顧楚生,高攀了。」

  這話讓顧母怒笑,連連道:「好好好,是我顧家高攀了,我倒要看看,你衛府能風光到幾時!」

  說著,顧母站起身來,怒道:「我們走!」

  「站住。」衛韞叫住顧母,指著地上的東西道:「趕緊把這些東西抬回去。」

  顧母抬手,咬牙道:「抬走!」

  等他們一行人走了,柳雪陽站起身來,焦急道:「小七,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這樣羞辱顧楚生,日後還有誰敢來提親?你……你這是害了阿瑜啊!」

  衛韞沒說話,他拍了拍柳雪陽的肩,淡道:「母親放心,我必為嫂嫂找一個比顧楚生好的男人。」

  柳雪陽有些疑惑:「如今華京之中,除了你,還有比顧楚生更好的?」

  衛韞笑了笑,沒有多說,他轉頭看了旁邊侍從一眼,同他道:「將你的刀借我。」

  侍衛有些疑惑,卻還是將刀解下來,遞給了衛韞。

  「母親,」衛韞提著刀,平靜道:「我有些事要處理,先出去一下。」

  柳雪陽呆呆看著衛韞提刀走出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詢問旁邊人道:「他這是要做什麼?」

  是所有人都搖頭表示不知,唯有沈無雙走進來,焦急道:「我聽說侯爺提刀出去了?」

  所有人點頭,沈無雙一拍大腿,焦急道:「我先走了!」

  說完,沈無雙也出去了。

  而這時衛韞已經提著刀駕著馬,一路趕去顧府。他速度極快,顧府下聘的聘禮還沒抬回來,他人已經到了。

  到了顧府門前,他敲開大門,房門剛將門開了一條門縫,衛韞便直接踹開人,搶身進去,直直往大堂走去。

  顧府侍衛被驚動,紛紛湧了上來,卻又不敢上前,衛韞提著刀走進大堂,看著大堂上方「上善若水」的牌匾,平靜道:「去告訴你們大人,鎮國候衛韞,前來拜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03:44 PM

第一百一十章

  所有人不敢上前,迅速去稟報了顧楚生。

  衛韞等了一會兒,便看見顧楚生從長廊外領著人走了過來。他穿著絳紅色官服,明顯是剛剛下朝不久,他領著人來到衛韞面前,神色平靜從容,躬身行禮道:「不知衛大人來我顧府有何貴幹?」

  「你母親到我衛府來提親,你知道?」

  衛韞將目光從牌匾上轉過來,看向顧楚生。顧楚生神色泰然:「知道。」

  「我記得我嫂嫂拒絕過你。」

  「她也答應過我。」

  顧楚生平視著衛韞:「你不在的時候,是我護著她,護著衛府。」

  「你護著?」衛韞嘲諷出聲:「你和趙玥狼狽為奸陷衛府於危難,回頭來施以援手,還要我衛府感恩戴德?」

  「侯爺太看得起我。」顧楚生招了招手,讓旁邊人全都退下,他行到桌前,端坐下來,抬手給自己倒茶:「衛府與陛下的矛盾不是我造成的,衛府陷於危難也是早晚之事,顧某不過一位臣子,怎能憑一己之力,就讓陛下想滅了你諾大的鎮國公府?」

  說著,顧楚生抬眼,平靜道:「侯爺不若先坐下,我與你細細商談。」

  衛韞沉默片刻,心知顧楚生要做什麼,他坐到桌前,讓顧楚生給他倒了茶。顧楚生平靜道:「侯爺可知昨夜為何會有那樣的局面?」

  「你說。」

  「幾日前,我同陛下求娶衛大夫人,陛下應下。你明明即將歸來,昨夜他卻做了這樣一齣,你想,若此事成了,會是什麼結果?」

  衛韞沒說話,盯著顧楚生:「我會殺了你。」

  顧楚生笑了:「正是。若昨夜事成,以你衛韞的性子,怎容得這樣的羞辱?我糾纏大夫人一心求娶不錯,但若用了這樣毀人一生的手段,那就是卑劣至極了。」

  顧楚生說著,眼裡也有了冷意。他撣了撣衣袖,廣袖拂開,垂眉將茶葉撥弄到湖中,平靜道:「趙玥如今要對付你,他怕我反,便有了這樣的手段。我欲迎娶大夫人是真心,侯爺,我這一生沒有其他所求,」顧楚生聲音裡帶著些許顫意:「唯有大夫人。我當年錯過了她,願意用一輩子去彌補,侯爺,我知道你也中意她,可是江山美人,誰重誰輕,你分不清嗎?」

  顧楚生抬頭看著衛韞,神色認真:「我知侯爺如今歸京來要做什麼,也知侯爺有舉事之意,我如今為趙玥親信,步入內閣也已是定局,我若以趙玥項上人頭,同侯爺換這門親事。」

  衛韞不說話,淡淡茗茶,顧楚生沉下聲來:「侯爺,成大事者,要捨得。」

  「那你呢?」

  衛韞直接反問,顧楚生皺起眉頭:「我如何?」

  「我要成大事,你不要?」

  聽到這話,顧楚生愣了愣,上輩子位極人臣時,牽著幼帝走到祭壇之上,萬民朝拜的景象從眼前飄忽而過,他輕笑起來,垂眸搖頭。

  「我不用。」

  「我這輩子,走到今天的位置,只是為了大夫人。當年侯爺嫌我身份低微,於是我走到如今內閣之位,如今侯爺要要趙玥人頭,我也願意為侯爺取來。所作所為,只求一人。」

  說著,顧楚生往後退了一步,彎下腰來,行了個大禮:「還望侯爺,憫我真情。」

  衛韞沒說話,片刻後,他輕輕一笑。

  「顧楚生,你太看不起我。」顧楚生有些疑惑,他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白衣金冠的青年。

  如今的他和上輩子那個衛韞有太大的差距,上輩子衛韞十九歲時,向來一身黑衣,腰懸長劍,神色冷漠拒人千里之外,一身殺氣橫走於宮廷。

  而如今的衛韞白衣廣袖,金冠鑲珠,舉手投足間,自帶著一種百年名門世家沉澱的高貴莊森。他活在陽光下,坦坦蕩蕩,自有男兒擔當。

  「我與趙玥的仇,我自己會報,他的項上人頭,我自己會取。顧楚生,我從來沒想過要這天下,要那九鼎江山。只是他李趙兩家殺我滿門苦苦相逼,我才走到今日。」

  「我要的不是榮登皇位,」衛韞放下杯子,聲音平淡無波:「我要的是天下太平。」

  「那又有何區別!」

  顧楚生冷然出聲:「總歸是要走到那個位置,走最好走的路不好嗎?」

  「好,」衛韞果斷應聲,抬眼看他:「可那條路只能我走,沒道理讓不相干的人來換。更何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若連家人都護不好,我又能平什麼天下?」

  說著,衛韞站起身來,低頭看向顧楚生,淡道:「我今日來,便是想告訴你,楚瑜她進了我衛家的大門,生是我衛家的人,死是我衛家的鬼,你消了你那些混帳心思,下次若再來糾纏,」衛韞聲音中壓迫感驟然橫生:「此事絕不善了。」

  說完,衛韞轉身就走,顧楚生坐在他身後,冷笑出聲來。

  「你哥都死了,她算誰的人?你衛家還當真要困她一輩子不成?」

  衛韞停住腳步,片刻後,他慢慢轉過頭來,神色鎮定,一字一句,堅定而清晰開口:「我衛韞的人。」

  「衛韞!」顧楚生豁然起身:「你這罔顧人倫喪心病狂之徒!」

  聽到這話,衛韞滿不在意笑開:「那又如何?」

  「我喜歡她,我愛慕她,我對她朝思夜想如癡如狂。當年你同我說我年少不明白自己內心真正所想所要,如今已過四年,我看遍這大江南北,顧楚生,」衛韞堅定出聲:「我獨獨喜歡她。」

  「她是你長嫂!」

  顧楚生聲音帶了顫意:「若你還有半分在意她的名聲,算我求你,別做這種事。天下美人何其之多,你何必……」

  「這句話,你怎麼不問你自己?」

  衛韞聲音平淡:「天下美人何其之多,你又何必?」

  顧楚生再說不出話來,衛韞靜候片刻,沒再等他說話,淡道:「若無他事,衛某告辭。待我成親之日,還往顧大人賞光。」

  說完,衛韞轉身離開。沒有人攔他,他一路平靜回府,到衛府前,將刀扔回給了侍衛,剛進院子,就看楚瑜迎了上來,焦急道:「我聽說你去了顧家,你這是去做什麼了?」

  衛韞沒說話,直接往屋裡走去,晚月端了水盆上來給衛韞淨手,悄無聲息將下人都遣退了下去。

  衛韞淨手之後,往桌子走去,撈了一個蘋果,斜躺在小榻上,拋著蘋果瞧著楚瑜:「我去找顧楚生啊。」

  「你找他做什麼?」

  楚瑜皺起眉頭:「你明日就要去順天府,如今就別妄動了,今日好端端的,你去他府上做什麼?」

  「你過來,」衛韞勾了勾手指頭,楚瑜探過頭去,衛韞把臉湊過去:「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楚瑜冷笑一聲,毫不猶豫一巴掌抽過去,將衛韞的臉輕輕推偏過去:「哪裡學來的登徒子作風?說就說不說我自己查去。」

  說完便起身要走,衛韞見楚瑜真的來了氣,趕緊拉住她道:「好夫人我錯了,我這就說。」

  「把你的稱呼給我改了!」

  楚瑜皺起眉頭:「叫誰夫人呢?」

  「你乃我衛府大夫人,我這也叫錯了?」

  衛韞睜著眼,一派無辜,楚瑜抬手又想抽他,衛韞這次手快,一把將她手握住,輕輕放在自己臉上,仰頭瞧著她。

  「夫人一貫端莊得體,怎麼在我這兒就如此無法無天?」

  他聲音輕柔:「不知除了我,夫人還這樣打過其他人嗎?」

  「除了你,還有誰這樣放浪形骸不知廉恥?」楚瑜看著這人含笑的眼,心跳得快了些,面上卻是強撐,衛韞點了點頭,認真道:「那我就放心了。」

  「你這是什麼道理?」楚瑜不由得笑了:「就你被打,你還得意了?」

  「是啊,」衛韞將頭靠在她身上,抱住她的腰:「證明我在嫂嫂心裡,果然獨一無二。」

  他這樣撒嬌,倒有了幾分少時影子。楚瑜心裡一軟,倒也沒推開他:「到底去做什麼了?」

  「顧楚生他母親來提親了。」

  「我知道。」

  「說話不好聽,我給罵出去了。她說你嫁不出去,嫁顧楚生就算不錯了。」

  楚瑜微微一愣,想起顧母那自家兒子天下第一的性子,倒也不覺得奇怪,只是道:「為人母親都是如此,你不必為此失了風度。」

  「我罵完她還不太解氣,想想顧楚生那人死纏爛打這麼多年,我就上門去警告他,要是再糾纏你,我就弄死他。」

  楚瑜輕笑起來,覺得顧楚生這輩子,大概是頭一次被這人這樣找麻煩。

  她手扶著衛韞的頭髮,溫和道:「你啊,還是太孩子氣。」

  衛韞沒說話,片刻後,他不知道是想起什麼,抬起頭來,看著她道:「昨晚……還疼不疼……」

  楚瑜也有些不自在,她轉過頭去:「無礙了。」

  「我做的不好……」衛韞有些不自然道:「讓你受苦了。」

  楚瑜悶著聲沒說話,片刻後,才道:「其實也還好……」

  雖然不記得具體的,但身體感覺騙不了人。楚瑜覺得室內有些燥熱起來,她抽開身來,轉頭去倒茶,同衛韞道:「你回去該做什麼做什麼吧,我佈置一下明天的事。」

  衛韞低著頭應了聲,但坐著好半天沒動。

  楚瑜回頭來,有些奇怪:「還有何事?」

  衛韞低著頭,看著腳尖,小聲道:「你……你能不能親親我?」

  楚瑜僵了僵,她喝著茶,斜眼看了他一眼,看他就是一副不親不走的樣子,楚瑜僵著身子走過去,低頭在他臉上麼了一口,隨後道:「趕緊走吧。」

  話剛說完,她就被人握住了手。

  「不是這種,」衛韞有些不好意思:「是……伸舌頭那種。」

  楚瑜呆了呆,片刻後,她就看這個人站起來,捧著她的臉,有些心虛道:「你是不是不會?」

  說著,衛韞低下頭來,輕輕吻上她,啞著聲音道:「不會我教你啊。」

  片刻後,楚瑜一臉麻木想。

  就你這吻技,你想教誰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03:51 PM

第一百十一章

  衛韞橫衝直撞了半天,雖然青澀莽撞,但也誤打誤撞撞出了那麼點感覺。楚瑜面色不動,衛韞倒是樂在其中,許久後,楚瑜覺得舌頭都有些麻了,終於推了他一把。

  衛韞睜開迷離的眼,看著楚瑜皺著眉頭,有些慌了神,他尷尬退開,整理了一下衣衫,輕咳了一聲,兩人都沒說話,片刻後,衛韞才道:「那我先走了。」

  楚瑜故作淡定:「去吧。」

  衛韞這才回頭走了出去,他剛出門去不久,侍衛就提醒他:「主子,有人跟著。」

  衛韞面色不動,轉身進了巷子,跟著他的人在巷子外等了片刻,才跟進去,剛走到人少的地方,就被從牆上跳下來的人直接抹了脖子。衛韞從轉角處走出來,淡道:「搜。」

  侍衛彎腰從衣服上抹了片刻,拿出一個令牌來,衛韞握在手裡翻看片刻後道:「是趙玥的人。」

  「侯爺,陛下是知道您進京了?」

  衛韞輕輕一笑:「他昨夜不就該知道了嗎?」

  「那陛下如今還沒動作……」

  「他還在想呢。」

  衛韞平靜道:「是殺我還是留我,趙玥怕是還在思索。」

  「陛下當真對侯爺有殺意?」

  侍衛皺起眉頭,衛韞平靜道:「他若沒有這個念頭,頂著壓力給顧楚生賜婚是做什麼?將一座侯府大夫人賜婚給外來的內閣學士,不荒唐嗎?唯一的好處不過是,我若是死了,顧楚生娶了大夫人,以大夫人在衛家軍中聲望,衛家軍不會異動罷了。」

  衛韞笑起來:「只是他怕我不死又與顧楚生聯盟,才設計顧楚生與大夫人之事。如今事情沒發生,他又將顧楚生得罪了,他自己心裡怕是也不知道怎麼辦。若顧楚生鐵了心與我聯手,他要殺我風險極大,我想他如今還在想著,如何分化離間我二人吧?」

  說著,他抬頭看向皇宮方向,輕飄飄說了句:「可惜啊。」

  而皇宮之內,御書房中,趙玥的確如同所想,他摸著聖旨,再次詢問:「昨晚來報的守將,是被長公主的人攔在外面的?」

  「是。」

  張輝應了聲,也沒多說。在長公主這個話題上,趙玥向來容不得別人多說。

  趙玥輕笑起來:「我知曉了。」

  說著,他垂下眼眸,平靜道:「宣謝太傅進宮,張叔,你派人拿我調令出去,從燕州急調兩萬人馬,第一批五千精銳火速趕來,第二批一萬五千人能多快多快。」

  聽到這話,張輝有些猶豫:「京中還有三千兵力,陛下是覺得……」

  「這三千兵力魚龍混雜不說,而且,你當真衛韞只是自己來嗎?」

  趙玥抬眼看向張輝:「你算算他來到這裡的時間花了幾日,這幾日足夠他帶少數精銳騎兵趕過來。當年他帶五千精兵奇襲北狄王庭,本就是個善用騎兵的人物。他這次來,若當真一人還好,若不是一人……」

  趙玥冷下神色:「朕得早做準備才是。」

  「陛下,他若是帶兵前來,是打算做什麼?」

  張輝有些詫異:「他真打算反了不成?如今陛下聖望正盛,他如此做事,怕是不得民心吧?」

  聽到這話,趙玥神色平靜:「其實朕一直很奇怪,這麼多年來,以衛韞的性子,為什麼一直不能接受朕當皇帝。朕乃皇室正統,又無太大過錯,他該知道,他本就只是想要為父兄報仇沒北狄,朕也一直支持他,如今我卻有些想明白了。」

  趙玥眼中帶了冷意:「蘇查的人往我這裡送信,他衛家緊追不放,他衛家為什麼要追?是不是知道那裡面是什麼?你說當年在北狄,蘇家那兩兄弟,是不是就告訴了他什麼?」

  聽到這話,張輝愣了愣,隨後眼中驟然露出驚駭之色:「陛下的意思是,是衛韞知道當年之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真的知道……」趙玥冷笑:「那他裝得可真好啊。我果真該四年前就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的,只是我真沒想到,他那性子,竟然忍得到如今。」

  「那如今陛下要怎麼辦?」張輝這次是真的急了:「若衛韞當真知道,怕是不會罷休,如今他若真的帶人過來,華京怕是不保。」

  「你放心,」趙玥聲音平淡:「他不敢就這麼反了,他今日若沒有緣由這麼反了,明日天下任何人都可以以逆賊之名聲討他了。他會逼我出手,逼我迫害他,讓天下人都當我是暴君之後,他再來替天行道。」

  「在此期間,我們只要忍下來,」趙玥抬起手,撐住下巴:「朕無失德之處,朕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要讓賭著他衛家上下日後都成反賊的命,來報這個仇。」

  張輝聽著趙玥的話,慢慢淡定下來,趙玥抬眼看著外面:「哦,還有長公主。」

  張輝抬眼,聽趙玥道:「既然不聽話,就關起來吧。自此之後,她棲鳳宮上下不准再見外人,也不准出宮一步。」

  張輝應了聲,走了出去,將趙玥吩咐一一辦下。

  等張輝走出去,趙玥起身來,這才猛地抬袖,將桌上物什砸了一地。

  衛韞將後續的事佈置下去,一一見過接頭的人後回去,已是夜裡,他回到家裡,先問了楚瑜的狀況,得了楚瑜睡下後,他躊躇了片刻後,倒也沒去打擾,自己倒在床上,打算睡過去。

  然而也不知道怎麼,一閉眼就想到了早上的事兒,想起楚瑜紅著臉點頭的樣子,他側著身子,不自覺就笑起來。

  記憶開始後,就有些停不住,又不自覺想起早上那個吻,當時他情動不已,但看上去楚瑜卻並沒有太大感覺?是楚瑜太過自持,還是他……水平不行?

  這些事兒越想越深入,莫名就回到昨晚上雲雨之事那分銷魂入骨的感覺,衛韞覺得有些燥熱,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始終無法入眠,終於還是起身去,悄悄潛入了楚瑜的房裡。

  楚瑜也沒睡著,剛經歷過這樣一天,她心裡始終懸著,睜著眼看著床頂,始終睡不著。不多時,她就聽見窗戶被人輕輕挑開的聲音,她皺起眉頭,隨後便瞧見衛韞從窗戶外跳進來,又小心翼翼關了窗。

  楚瑜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乾脆就閉著眼睛,假裝睡熟了,也不多說。

  閉上眼後她開始思索,衛韞來這兒做什麼?

  然而這問題一出來,她大概就是明白的。少年人初嘗情事,自然是掛著想著,哪怕是當年顧楚生那樣自持的性子,也免不了這樣的事。更何況衛韞看上去……也不是個自持的。

  她有些緊張,一時也不知道到底是該拒絕還是不該,拒絕又覺得有那麼幾分矯情,然而不拒絕內心卻總覺得有那麼些被逼著走的感覺,令人不悅。

  那人走到她窗前,掀開簾子,輕輕坐了下來。楚瑜調整了呼吸,假裝沉睡,等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然而衛韞卻就是靜靜看著,一直沒動。過了許久,楚瑜都沒等到他下一個動作,終於有些睏了。她神智有些迷蒙,衛韞這時候終於動了。他沒碰她,就是側著身子,躺在她身邊,輕聲道:「阿瑜,我同你一起睡好不好?」

  楚瑜慢慢睜開眼,原來他知道她一直醒著。

  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聽衛韞道:「我不碰你,就是想躺在你身邊。」

  楚瑜猶豫了片刻,終於是翻過身來,側著身子,往旁邊挪了挪,給了衛韞位置。

  衛韞躺在她身側,就覺得心滿意足了,他瞧著她,又道:「我能不能抱著你睡?」

  楚瑜心裡有了疑惑,點了點頭,背對著衛韞睡下來,衛韞將她整個人抱在身前,彷彿嵌在了自己懷抱裡。

  秋日微寒,楚瑜睜著眼睛,被溫暖環繞,身後人心跳聲沉穩又平靜,身下抵著她,卻真的一動不動。楚瑜睜著眼,有些尷尬道:「你……這是為什麼?」

  「嗯?」

  衛韞發出一聲鼻音,楚瑜有些不解道:「其實該做的已經做過了……你也不必忍著。」

  這件事上她總是被動,總覺得既然開始了,再推辭便是矯情了。然而衛韞抱著她,片刻後:「阿瑜,昨晚你不是自願我知道。」

  「人和人都是一步一步來的,一份感情是這樣,要經歷好感、心動、曖昧、喜歡、深愛。所有與相愛的事有關的,也一樣。到了那一步,你自然而然願意,那才是最好的。不能因為我們有過那一步,我就覺得那一步理所應當。」

  衛韞聲音平靜:「我抱著你的時候你會緊張,我想等你什麼時候習慣我的擁抱,我的親吻,那我再做下一步。你對我感情不到這個份上,我做什麼,對你來說都是勉強。我喜歡你,希望我們之間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你都覺得很安定,很平穩,很歡喜。」

  楚瑜沒說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有些鼻酸。

  她被這個人抱著,驟然覺得這個擁抱理所當然起來。衛韞在她身後輕笑:「我喜歡你比你早,第一次親你的時候,我其實緊張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第一次親我?」

  「是啊,」衛韞聲音溫柔:「那時候我十五歲,在沙城,天燈節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們在樓頂。」

  楚瑜沒說話,她第一次直視到,原來這份感情,開始得那麼久,那麼長。

  她聽著身後人平和的話,肌肉一寸一寸放鬆,她習慣著他的氣息,他的溫度,聽他講他這份感情,如何起,如何深,如何在時光裡,走至今日。

  她背對著他,聽著他說到最後,咬著耳朵問她:「你同我說實在的,今早上我吻你,你有感覺嗎?」

  聽到這話,楚瑜噗嗤笑起來。

  衛韞便知道這意思了,他悄悄捏了她的腰一把:「再來一次,我多試試就知道了。」

  楚瑜不依,便被他翻了過來,壓在身上來,衛韞壓著她的手,皺著眉道:「再試試?」

  楚瑜笑意盈盈瞧著他,終於道:「那你閉上眼。」

  衛韞終於有些不好意思閉上眼睛,放開她的手道:「我們都沒經驗,一開始不合也很正常。」

  說這話,衛韞就感覺楚瑜的手像水草一樣,柔軟無骨環繞上來,她的腿纏著他的腰,衛韞紅著臉,假裝淡定道:「我們多試試……」

  說著,衛韞就感覺冰涼又柔軟的唇印了上來。

  和早上麻木的承受不同,這舌頭柔軟又溫熱,纏繞在他舌頭上,挑撥剮蹭,捲來又去。

  劇烈的快感一次又一次沖上來,震得衛韞頭皮發麻。他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歡喜,他心跳飛快,呼吸急促,第一次發現,原來喜歡這件事,還是你情我願,果然最好。

  他被引著帶到她香檀中,學著她的樣子糾纏,他感覺身下人軟了下去,沒了一會兒,他就聽見一聲嬌嚀。衛韞腦子一嗡,在手探到楚瑜衣衫上前猛地清醒,然後翻過身去,背對著楚瑜,蜷著身子道:「不親了,睡吧。」

  楚瑜笑起來,靠近他道:「別啊,不是還要試試嗎?」

  「不要了。」

  衛韞悶著聲:「睡覺吧。」

  楚瑜從他身後抱住他:「真不要啦?」

  「不要了不要了。」衛韞搖頭,楚瑜抬手劃著他的背:「侯爺再試試嘛,是不是奴家伺候不好啊?」

  衛韞不說話了,片刻後,他悶悶道:「阿瑜,你欺負我。」

  楚瑜愣了愣,一股暖意從心底湧上來。

  她也不再逗弄他,她從背後抱著這個男人,將臉貼在他背上,溫柔道:「我沒欺負你。」

  說著,她閉上眼睛:「我是喜歡你。」

  真的,越來越喜歡你。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08:53 PM

第一百十二章

  聽著楚瑜的話,衛韞背對著她,不自覺揚起嘴角。他轉過身去,將手靠在頭下,笑著道:「那有多喜歡?」

  「什麼多喜歡?」

  「你現在喜歡我,有多喜歡?」

  聽著這樣孩子氣的話,楚瑜抿唇笑起來:「你是小孩子嗎,還要問這種問題?」

  「那你同我說呀。」衛韞挑眉,楚瑜笑著沒回答他,卻是道:「你明日不是還要去順天府告狀嗎,趙玥不是好對付的,這樣緊要關頭,你別總想著這些了。」

  「男子漢不該耽於兒女情長,」她抬手撫著他的髮:「別為此誤了你的心神。」

  「這話你卻說得不對了,」衛韞笑了:「一個人一生先而為人,聖人也說,修身,齊家,才去治國,平天下。你是我家人,是我未來的妻子,我理當好好陪伴你。」衛韞用額頭抵在她額頭上:「人生很短,別在事情沒發生的時候去想無謂的事,浪費了光陰,等日後想起來又後悔。明日的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安排好了,我便不怕,也不多想。」

  楚瑜聽著他的話,看著他澄澈通透的眼,她忽然就覺得,其實無論她也好,顧楚生也好,其實都是這塵世裡被蒙了眼睛的人,看不清自己想要什麼,也看不到路在何方,於是一路跌跌撞撞,走得傷痕累累,滿是後悔。

  而衛韞不一樣,哪怕他年少如斯,卻也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該做什麼,這樣簡單的清明,是她重活了一輩子也沒有的。

  她輕歎了一聲,抱著他,將頭靠過去,貼在他胸口上,聽見胸膛中間心臟跳動的聲音,平穩又深沉。

  衛韞拍了拍她的背,溫柔道:「睡吧,早上我會偷偷出去,你別擔心。」

  最後一點擔憂也被接觸,楚瑜心裡放鬆下來,她也沒有應答,合眼睡去。

  衛韞感受著懷裡人慢慢放鬆的肌肉,聽著她的呼吸,這時候他終於慢慢冷靜下來,他低頭看著她瑩白小巧的臉,好久後,終於是歎了口氣出來。

  他意識到自己和這個人的路大概還有很長很長,她內心的戒心如牆高聳而立,他拼了命在一點一點砸了那牆,融了那冰。只是她如今只有二十歲……又是哪裡來這樣多的心思?

  衛韞皺起眉頭,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那個吻。

  不得不承認,楚瑜的吻技真的比他好上太多,或許也因這人朝思暮想了五年,這麼頭一朝主動起來刺激太大,可是那樣多的花樣的確是他想都沒想到的。

  她……

  衛韞心裡酸澀意識到,當年她這樣不顧一切要跟著顧楚生逃婚,或許不是在成婚前的一時衝動,而是早有前因。

  這樣一想,他的思緒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當初他們是做到了那一步?應當沒有的到最後……畢竟昨天夜裡,她是見了紅的。

  吻自然是吻了的……

  衛韞越想腦海裡畫面越是豐富多了起來,大半夜他覺得內心酸澀又難受,直到懷裡人翻了個身,他才驟然驚醒。

  如今人已經在這兒了,他又多想些什麼呢?

  只是當年她付出了這樣多,最後顧楚生卻仍舊怕了。雖然大家都覺得顧楚生也不過是為了保命,情有可原。可在年少的楚瑜看來,大概就是背叛了吧?

  衛韞一時腦補了無數十五歲的楚瑜如何被顧楚生拋棄,他就覺得又心疼又氣憤。他抬手想抱她,又怕擾了她睡覺,左思右想,他也覺得有些睏了,便抱著楚瑜昏昏沉沉睡去,等接近卯時,他醒了過來,撿了衣服,悄悄打開窗戶,看了看四下無人,便偷偷溜出了房間,回了自己房裡。

  回到自己房裡,以往一貫睡慣了床,他突然覺得有些太硬,冰冷冷的,一點都不舒服。

  他想了想,起身叫了人進來,吩咐道:「你去顧楚生家,把他馬車的輪子震條縫。」

  「縫?」

  侍衛有些不解,衛韞點點頭:「對,痕跡別太明顯,等他上早朝時輪子能碎了最好。」

  侍衛更茫然了,但想到衛韞一貫高深莫測的手段,也不敢多問,便聽話下去了。衛韞吩咐完了這件事,心裡舒坦了一些,倒在床上,終於睡了過去。

  如果要在顧府投毒,這大概是一件很難的事,在顧府刺殺,也十分艱難。但是要動一輛在後院的馬車,這難度對於衛家的暗衛來說就屬於相對低級的任務了。

  但暗衛還是按照衛韞的吩咐,認認真真用內力一巴掌拍在輪子上,震了個裡碎外全,整個車輪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痕跡。

  等卯時顧楚生醒來,洗漱後上朝,就坐著這馬車去了皇城,路程到一半,車輪在路上突然就碎了個四分五裂,馬還在跑,車突然往前衝了下去。顧楚生還在車裡閉目養神,就被這驟然一下整個人甩飛滾了出去,還好暗衛來得迅速,直接將人提開,才沒被馬車撞到。

  顧楚生被暗衛提到一邊後,立刻道:「查!」

  侍衛去牽著馬,上下檢查一番後,上前道:「大人,是有人對車輪動了手腳。」

  顧楚生面色不變,心裡思量了一下,能做出這麼幼稚報復性行為的……

  片刻後,顧楚生黑了臉。

  他罵了一聲:「豎子小兒!」之後,拂袖離開,臨時讓人抬了轎子來,這才重新往宮裡行去。

  這一段插曲被侍衛當成段子說與衛韞,衛韞一面洗漱一面聽著,覺著滿日光景都好起來。

  等洗漱完畢後,衛韞到了大堂去用早點,此時一家子都坐在了大堂裡,蔣純同柳雪陽說說笑笑,楚瑜低頭喝粥。衛韞一看見楚瑜,就忍不住笑了。這笑容來得莫名其妙,蔣純忍不住道:「看來我們小七是遇到了什麼喜事。」

  「二嫂說笑了,」衛韞走上前去,坦蕩坐了下來,旁邊侍女上了早點到他的桌上,衛韞抬眼看著柳雪陽:「不過是看見家中和睦,心中歡喜。」

  「小七說得是啊,」柳雪陽歎了口氣:「一家人,和和睦睦最重要。」

  說著,柳雪陽看向衛韞,卻是道:「如今你回來幾日?」

  「怕是馬上要走了。」衛韞面色不動,淡道:「如今恐有事變,今日我要去順天府一趟,府裡上下都聽大嫂安排。」

  聽到這話,楚瑜和蔣純倒是不奇怪,衛韞的計劃她們二人都是悉知的,倒是柳雪陽愣了愣。片刻後,她面上露出急切來:「可是出什麼事了?你要去順天府做什麼?」

  「我要去順天府,給我父兄伸冤。」

  這話說得柳雪陽有些迷茫,然而一想到丈夫兒子,柳雪陽還是有些眼眶發熱,啞著聲道:「這事兒,四年前不是了了嗎……」

  「如今趙玥和姚勇還活著,算什麼了了?」

  衛韞神色平淡。

  楚瑜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當年說起這些,衛韞總是要克制住自己,才不會哭出來。

  然而如今這個青年,卻已經能夠從容平靜,說起這段改變了他一生的事。

  而柳雪陽在聽到這話後,面色驚駭:「你說什麼?!你說如今陛下……」

  「婆婆,」楚瑜開口道:「我們隨小七一起去吧。」

  衛韞朝著楚瑜看過來,楚瑜看著他的目光,神色堅韌又平靜:「事情如何,小七今日會宣告於天下,這不是小七一個人的事,這是衛府的事。他為他父兄,我為我丈夫,無論如何,這份公道,我得陪著小七,為世子討回來。」

  聽到這話,柳雪陽紅著眼點頭道:「那你們且等一等我,我去換一套衣服再過來……」

  說著,蔣純便攙扶了柳雪陽出去。楚瑜端著茶茗了一口,淡道:「我也去換一套衣服吧。」

  衛韞應聲,如今房內就是他們二人的近侍,楚瑜走了兩步,終於還是頓住。

  「我提及你哥哥,你心裡可有不舒服?」

  衛韞抬眼看她,楚瑜平靜道:「可這的確是我該為他做的。放妻書當年你簽給了我,四年前,我便不是他妻子了。可是當年身為妻子該做卻沒做的,我想在今日為他盡到。」

  聽到這話,衛韞慢慢笑了:「你為我兄長做到這一步,該感激的是我。」

  說著,他慢慢站起來:「阿瑜,我們會有新的開始。你心中莫要有太多負擔。」

  楚瑜點了點頭,她轉過身去,回到了屋中。

  她梳成兩博鬢,戴上九樹花釵金冠,兩鬢上共嵌九枚花鈿,看上去莊重大氣,貴氣逼人。而後她又換上素紗中單,外著青藍色翟衣,翟衣上繡九對翟鳥,又以朱色縠鑲在袖口及衣襟邊上,黼紋交錯於領口,再懸紅藍拼接蔽膝於身前,蔽膝上又繡翟鳥兩對,相對而望,振翅欲飛。

  這是她一品命婦冠服,這麼多年她幾乎未曾穿著。如今穿來,竟就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力壓在身上,沉重如斯。

  她穿著這誥命服走出去,來到大堂,便看見柳雪陽也穿著相似的衣服,早已在那裡等候。

  蔣純亦是身著朱紅色大袖衫,陪伴在柳雪陽身側。

  柳雪陽看見楚瑜,兩人含笑對視,行了個禮。

  穿上這件衣服,更多昭顯的便是品級,而非兩人家中關係。

  衛韞穿著朝服看見兩人,不知道怎麼,竟是突然就想起,十五歲那年,他從皇宮走出來。

  那時傾盆大雨,楚瑜孤身一人跪在宮門前,身後是衛家一百三十二座牌位,在風雨之中,傲然而立。

  他看著穿著命婦服飾的女人,喉間有無數情緒翻湧而上,他艱難笑開。

  「母親,嫂嫂,」他似是玩笑:「當年我沒在,這次,我總算在了。」

  聽到這話,三人微微一愣,卻是楚瑜最先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她輕輕笑開。

  「好,」她溫和道:「這次由你領著我們,去討個公道。」

  昔日少年稚兒,如今已可撐天地矣。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08:57 PM

第一百十三章

  衛韞帶著楚瑜和柳雪陽、蔣純三人步行到順天府前。

  盛裝步行,自然驚動了百姓圍觀,許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百姓跟隨在他們身後,想要知道他們這是去哪裡。

  「穿著這樣的衣服,是命婦吧?」

  「一品誥命!」

  「這是哪家的夫人和公子?」

  「我知道那夫人,那不是當年跪在宮門口那個衛家少夫人嗎!」

  「對對對,」有人應和:「如今她已經是衛家大夫人了。那她身前的是誰?」

  「是衛侯爺!」

  有人驚叫出聲來:「是當年帶五千輕騎直取北狄王庭的衛小侯爺!」

  那人叫出來,人群嘩動,一時議論紛紛。

  衛韞領著家中人從容往前而去,對身邊聲音似乎不聞不問。

  知曉了衛韞的名字,人流越來越多。

  當年衛家滿門僅剩衛韞後,戰線一路縮到天門關,差點攻入華京,如今華京的百姓仍舊記得,天門關烽火滾滾,百姓爭相往外逃去,是這位少年郎一身輕騎自宮門外而出,直出華京城門,領著精兵殺上天門關,激戰之後,天門關得以守住。

  雖然不知道當年內宮鬥爭,但是大家卻知道,守住天門關的是衛韞,在前線苦苦支撐時,以一人之力逼退北狄撤軍回國急救的是衛韞,至此之後,一直在前線,多次領兵深入腹地,給大楚打出了絕對優勢,領著一路收復失地的,也是衛韞。

  大楚在衛家倒下後風雨飄搖,在衛家再次站起來後得以反擊恢復榮光。

  在戰亂時,衛韞守在前方;在百姓居無定所時,衛家開倉賑糧;在百姓四處流亡時,衛家將他們收到洛州,給了他們工作和居所。

  朝廷鬥爭百姓不懂,那上層的爾虞我詐他們不知,可是這看得見的恩情,卻實實在在存在。

  百姓歡喜跟在衛韞身後,大膽的少年叫著衛韞名字道:「小侯爺!小侯爺收我你的侍衛吧!」

  衛韞聽著百姓叫他名字,叫衛家的名字,他心念顫動,不由自主轉頭看了一眼楚瑜。

  除了打仗之外,剩下的事,都是楚瑜用著衛家的名字去做的。

  他撐著大楚,她撐著衛家。

  目光對視之間,衛韞喉頭哽咽,他覺得自己無愧於眾人,卻唯獨對自己身後這個人,付出得太少太少了。

  楚瑜不能明瞭他眼中那份感激,她輕輕一笑,只是問:「侯爺,怎的了?」

  衛韞搖了搖頭,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去。

  順天府與衛家不過一炷香的路程,到了順天府門前時,天剛剛亮起來,周邊卻已經圍滿了人。今日有戲班在這不遠處免費搭台唱戲,百姓都過來看熱鬧,如今早已有了許多人。

  衛韞領著三個女人停在順天府前,順天府前立著一面大鼓,那大鼓本用來給百姓伸冤之用,只有本該管轄的案子超出了管轄能力,或者是有重大冤案,才能來敲這面鼓。

  為了不讓百姓隨意敲鼓,一旦順天府受理,敲鼓之人先要走過釘板,隨後才開堂審案。因而很少有人會來這裡報案。

  此刻衛韞走上前去,圍觀的百姓不免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竊竊私語道:「是什麼案子要衛小侯爺來這裡擊鼓?」

  「難道是為了當年白帝谷那個案子嗎?」

  「不是當年就已經澄清是前太子的過失了嗎,還有何冤可申?」

  百姓說話間,鼓槌猛地砸向鼓面,鼓聲又沉又穩,響徹了順天府府衙。

  「鎮國公府衛韞,」衛韞揚聲開口:「前來順天府,求一份公道!」

  鼓聲不徐不疾,一下又一下,聽著這鼓聲,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太陽打從山邊一點一點升起,光一寸一寸灑落在城中。那光明於鼓聲之中悄無聲息而來,籠罩了這百姓,這皇城。

  人越聚越多,而順天府內,沒有一個人敢去開門。

  順天府尹在堂內走來走去,焦急道:「這衛韞如今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他要告的人哪裡是我惹得起的?人去這麼久了,陛下也沒給我信,師爺,你說我該怎麼辦?」

  坐在一旁認真思索著的師爺聽著這話,抬起頭來,突然道:「大人,這事兒不對。」

  「哦?」

  「您說,這皇城之中,如今還比衛侯爺有權勢的還有幾人?他若有冤屈,可直接找陛下申,如今來之找我們,這是做什麼?」

  「對啊,」順天府尹著急道:「他自己都管不了的事兒,我能管嗎?」

  「所以衛大人這不是沖著您來的,」師爺慢慢道:「他這是沖著百姓來的啊!」

  順天府尹愣了愣,師爺繼續道:「大人您還記得當年衛大夫人跪宮門的事兒嗎?他衛家在百姓中聲望這樣高,當年便是用著百姓逼了先帝出面,如今在這裡,要逼的,自然也是今上那位。」

  順天府尹有些不解:「他要逼陛下做什麼?」

  師爺輕笑:「這,大概要等陛下的旨意來,才知道了。」

  「那如今我該怎麼辦?」順天府尹完全沒了主意,師爺搖著扇子坐下來,笑道:「靜觀其變。」

  而與此同時,趙玥在宮中,聽著下面順天府的急報,沉默不言。

  他知道衛韞要有動作,但卻沒想過衛韞動作得這樣快。果然不出他所料……衛韞是為著當年的事,要反了。

  趙玥沉默了片刻,提起筆來,果斷道:「宣旨下去,將衛家大夫人楚瑜賜婚於顧楚生。」

  趙玥迅速寫完了第一道聖旨,蓋下玉璽。

  隨後趙玥沉下聲,咬牙道:「立刻派兵,捉拿姚勇,押著隨朕到順天府去!」

  說完之後,趙玥便匆匆往外趕去。張輝跟在趙玥身後,焦急道:「陛下,您走這麼快做什麼?」

  「如今衛韞就是要拿朕的小辮子,朕怎能讓他如願?」

  趙玥低吼了一聲,隨後幾乎是跑著出去。

  他太清楚衛韞要做什麼。

  如今衛韞要兵有兵要糧有糧,他要反唯一缺的就是一個理由。

  無理而反,是禍國亂民,哪怕手握精兵良將,能一時攻下華京,卻也坐不長久。以衛韞的性格,他要動手,他要天下,怎麼可能不給自己一條退路。

  隨意弒君是禍國亂民,然而殺昏君那叫替天行道。

  他不能給衛韞這個理由。

  如今衛韞必然是要拿白帝谷之事做文章,然後讓百姓覺得他苦逼衛家。可若搶在先機推姚勇出去抵罪,自己咬死不認白帝谷一事,再跪下作戲給衛韞道歉,求他不要讓天下動亂。

  一番下來,衛韞也是無法。

  畢竟他如今是皇帝,是一個做了多年明君的皇帝。

  想到這裡,趙玥心裡放鬆了許多。

  然而他剛一出宮,衛韞的人便朝順天府的方向直接過去,在人群之中,一聲奇怪的杜鵑聲叫了出來,衛韞看了那方向一眼,便知是趙玥出宮了。

  衛韞敲鼓之聲猛地大了起來,他似乎是沒了耐心,揚著聲音道:「大人!順天府為何不開門?是這順天府這鼓聲已啞,是這天下清明已失,還是這世上已經再沒了公道?」

  「大人!」

  衛韞敲著鼓,含著眼淚,嘶啞出聲:「白帝谷七萬男兒你就要看他們這樣含冤而去,看殺他們的兇手逍遙法外,看害大楚風雨飄搖的罪魁禍首如今高坐於金座之上,受萬人朝拜,看這世上好人含恨九泉,惡人榮華加身嗎!」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皆是大吃一驚。

  順天府尹與師爺面面相覷。

  「金座之上……」順天府尹顫抖著唇,似乎不可置信:「他要告的,是誰?」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09:08 PM

第一百十四章

  順天府尹問出這個問題,心裡卻是有了答案。而外面聽著的百姓在短暫的愣神後,驟然反應過來。在片刻沉默之後,一個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焦急道:「衛侯爺,當年不是太子誤信了奸細,指令下錯導致那一場慘敗嗎?」

  當初趙玥為了保住姚勇,又要洗清衛家的不白之冤,於是讓太子一個人承擔了所有責任。

  楚瑜抬眼看向他,皺起眉頭:「你是何人?」

  「小人名為何再山。」那人跪下來,紅了眼道:「當年白帝谷一戰,小人哥哥便在其中……」

  說著,人群中一片唏噓之聲,楚瑜歎了口氣,上前去親手扶起那人:「這位兄弟且先起來。」

  那人跪在地上,搖了搖頭道:「還請侯爺告訴小人當年真相!」

  楚瑜沒說話,看向衛韞。

  衛韞敲著鼓,聲音平靜有力:「五年前,北狄新君上位,北狄正逢天災,新君意圖南征,以轉移壓力。當時我父為主帥,知曉北狄意圖,於是只守不攻。大楚有精兵良將,兵馬充足,北狄苦征兩月,未拿下一城。這時有一位大楚人,獻計於北狄,讓北狄利用大楚安插在北狄的奸細,向大楚傳遞消息,說北狄有七萬兵馬埋伏在白帝谷,會假裝戰敗伏擊。」

  聽到這裡人群裡有了罵聲。一個大楚人如此叛國,這些年風雨都由此人而起,誰人不罵?

  衛韞一下又一下,繼續敲著鼓:「這個奸細,乃姚勇手下,姚勇為爭功奪利,將消息先給我父帥,我父帥不肯出兵,於是姚勇讓前太子向我父帥施壓,逼我父帥出征。而後在北狄如傳言那樣潰逃時,我父帥領著我六位兄長追擊,其中兩位兵分兩路從後方包抄,另一路在外等候以防不測,最後三路跟隨我父兄進谷。當時加上藏在林中的姚勇手下士兵,共有將士足足十六萬!」

  「然而到達白帝谷開展之後,姚勇卻發現,原來當時拿到的消息是假的,白帝谷北狄的將士,足足有二十萬。姚勇惜命,不敢對戰,於是倉皇潛逃,可逃脫之前,他怕自己臨陣脫逃之事外傳,於是他告知我守在外面的三路兄長,讓我兄長前去營救我父親。」

  說著,衛韞捏著鼓槌的手開始顫抖,他聲音嘶啞,閉上眼睛,就怕眼中那些殺意和淚水,會當著這樣多人的面傾瀉而出。

  「七萬兒郎,就此埋骨,然而他們是因何而死?!」衛韞猛地提高了聲音:「是因那個大楚人獻上那個計策,是因大楚內那險惡人心。他們不是死於保家衛國,而是死在這皇權之上,死在這人心之間!而你們又可知,那個獻策之人是誰?又為何要做這樣豬狗不如之事?」

  「是誰?!」

  有人激動吼出聲來,那吼聲中帶著哭腔,似也是當年人的親人。

  大門之內,順天府眾人靜靜聽著那一聲暴喝,竟是有些恍惚。

  而人群之中,有人一襲紅衣,雙手攏在袖間,也是靜靜聽著。

  衛韞閉著眼,眼淚再也止不住,滾滾而落。

  「那個人,原為秦王之子。」他低啞出聲,有不太知道朝堂之事的人還是茫然,但更多人卻已滿是震驚。

  他們開始知道,為什麼衛韞站在這裡,而不是去那宮城大殿之上,求一份公道。

  因為如今這份公道,那天子給不了,只有他自己,只有這江山百姓能夠給他。

  「當年秦王事變,他被顧家和長公主聯手保下。長公主不過憐他少年,希望他再有其他人生,然而他卻狼子野心,一心想要重登帝位。彼時我父親與姚勇,乃先帝左膀右臂。於是他培養了奸細,送到姚勇府上,若干年後,就是那奸細,將這封信——送到了姚勇手中。」

  聽到這話,人群之中,沈佑靜靜閉上了眼睛。

  當年就是他——他懷著一腔報國熱血,他以為這是為了國家,為了母親報仇,拼死將那消息送給了姚勇。

  誰知道……竟然是假的。

  「他算準了姚玨無能又狠辣,他讓我父兄和那七萬人死在了白帝谷,也讓姚勇走向了不歸路,從此以後,先帝被卸了左膀右臂,姚勇為了自保只能一路打壓良將、排除異己,大楚至此之後,再無利劍可禦外敵!」

  「而後他便搖身一變,以新君出現,給我等許諾,共禦北狄。可此人本就是狼心狗肺,哪怕披了人皮,狼依舊是狼!這些年,他表面正人君子,實則驕奢淫逸。為修攬月樓討自己妃子歡心,他以軍餉之名苛捐重稅——」

  皇宮之中,長公主坐在鏡子面前,取了眉筆,為自己描著眼線。

  侍女跪在地上,笑著道:「公主許久沒有這樣的興致了。」

  「我聽說順天府門前,鼓聲響了。」

  長公主神色平靜,侍女愣了愣,卻不知長公主是哪裡得來的消息。長公主描著眉,淡道:「該好好打扮一下了。香兒,你說這歷史上的妖妃,都是怎麼死的?」

  「娘娘……」

  侍女有些害怕,長公主輕輕一笑:「我希望我能飲鴆而亡,這樣死得快些,也能死得好看些。」

  「娘娘說什麼話。」侍女艱難笑起來:「您怎麼會死呢?」

  長公主沒說話,她放下眉筆,自己拿了花鈿,輕輕貼在額間。

  「香兒,」她溫柔出聲:「你看,好不好看?」

  「他在宮中濫殺無辜,就在一月前,他為在宮中殺宮女太醫一百二十餘人,嫁禍給王賀王大人,就此逼反了王家!」

  「這些年,他所做所為,我已悉數查明,盡在此冊!若有遺漏,但請受害之人上前來,與我一起,求個公道!」

  話音落,人群中便有一個女子哭著撲了出來,高吼出聲:「求個公道!求個公道!」

  說話間,陸陸續續有人出來,跪俯到地上。

  他們有些是當年征戰之人的親屬,有些是宮中枉死之人的親眷……

  而更多人他們站著,卻也沒有離開。

  這個國家動盪如斯,誰又不是受害之人?

  順天府尹站在門內,呆呆看著那扇大門,目光呆滯。

  他聽著鼓聲,聽著外面的哭聲,聽著衛韞沙啞之聲:「我知道,今日府尹大人不敢接這個案子。」

  「可這世間不公之事總該有人管,這世上錯事總該有人彌補,我大楚日月在上,朗朗乾坤,那金殿中人,至少該出來說一句——」

  說話間,遠處傳來馬蹄聲,也就是那一瞬間,人群之中,十幾枚利箭朝著衛韞疾馳而去!

  楚瑜目眥欲裂的,大吼出聲:「小七!」

  她狂奔上前,抬袖一攔,抓住了幾隻,衛韞持著鼓槌,閃身連躲躲開十幾隻利箭,卻最終還是一個不慎,讓那箭猛地射穿他的肩頭,將他整個人釘在了鼓槌之上。

  他鮮血流淌出來,十幾個殺手撲過來,人群受驚四處逃竄,剛趕到順天府前的趙玥的馬被這人流驚住,左右踩踏,讓局面越發混亂。

  楚瑜護在衛韞身前,一言不發。

  周邊侍衛早就反應到了蔣純柳雪陽身邊,衛韞拔了箭,從旁邊抽出自己的劍來,喘息著道:「護著二嫂、母親……走!」

  說完,楚瑜便同衛韞一起朝著柳雪陽蔣純衝了過去,護著兩人衝到了馬前。

  「你帶著婆婆先上!」

  楚瑜吩咐了蔣純一句後道:「我同小七斷後!」

  蔣純也不多話,點了頭就帶著柳雪陽衝出去,侍衛環繞著兩人,朝著城門出去。趙玥也終於反應過來,知道事情已經不可逆轉,乾脆道:「將人給朕攔下!」

  衛韞和楚瑜等的就是這一句,聽到這話,兩人帶著剩餘的侍衛封住去路,楚瑜揚聲道:「陛下,我們衛家不過是想討個公道,這也有錯嗎?難道一定要將我衛家趕盡殺絕,您才肯罷休嗎?!」

  「一派胡言!」

  趙玥怒喝出聲,然而也就是這一瞬間,劍光朝著他猛地刺去!

  趙玥驚得連連後退,還好兩個暗衛及時出來,隔住了衛韞的長劍。趙玥這才意識到,衛韞乃是萬軍中取人首級的悍將!

  他再不戀戰,駕馬就走,一面走一面道:「封城!將衛家人統統給我攔住!」

  然而此刻已是晚了。城外傳來攻城殺伐之聲,此刻除了衛韞,怕是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要發生什麼。

  衛韞知曉如今只是虛張聲勢,趁著趙玥膽怯,他一把抓住楚瑜的手,朝著城外殺砍而去。

  他的血順著手流到楚瑜的手心,楚瑜回頭看他。

  青年眉目硬挺俊朗,神色剛毅平和,鮮血於他是洗禮,他在這慌張世界中,從容又坦然。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和一個人攜手於陣前,血和溫暖交織在一起,他在人群中回頭看她:「看什麼?」

  他只是輕輕一問,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楚瑜就覺得自己內心有什麼激昂澎湃,她終於覺得,自己在他身邊,好像真的越來越像當年。她忍不住揚起笑容,將心中話脫口而出:「衛韞,」她揚聲開口,仿若少年那口無遮攔的模樣:「等以後天下太平,我嫁你行不行?」

  周邊人聲喧鬧,衛韞猛地隔住一劍,他抬起眼皮,神色淡定裡帶了幾分傲氣。

  「行。」

  說著,他一腳踹開前方,帶著她衝出城門:「我就為你,打下這天下,求得它太平。」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09:17 PM

第一百十五章

  衛韞和楚瑜一路殺出城去,趙玥緊急回宮。而這一片兵荒馬亂之間,唯有一個人神色淡定,不慌不忙,沉穩安定。

  他靜靜看著這一場鬧劇,整個人彷彿是一個徹徹底底地的局外人。所有混亂、糾纏、不堪,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直到衛韞和楚瑜逃脫出去,他才轉過身,隱入人群之中,在護衛保護下,神色淩厲朝著宮門而去。

  他入宮之時,宮裡已經一片混亂,趙玥在御書房內,已經徹底鎮定下來,他站在沙盤上,正一一吩咐著人手下去。

  顧楚生走進來,跪下行禮,恭敬道:「臣顧楚生,見過陛下。」

  「起。」趙玥冷靜抬手,顧楚生站到一邊,聽趙玥迅速佈置下去之後,趙玥抬起頭來,抬手讓人下去。

  房屋內就剩下了顧楚生和趙玥兩人,趙玥看著他,有些無奈笑開:「朕以為,你會同衛韞一同走。」

  「陛下若真這麼以為,給我這份賜婚聖旨做什麼?」

  顧楚生尋了旁邊小桌,坦然坐下來,給自己倒了茶:「陛下給微臣這份聖旨,不就是告訴微臣,一旦我跟著衛韞走,一輩子都得不到衛大夫人。只有跟著您,才會有足夠的權勢地位,去迎娶衛大夫人,不是嗎?」

  趙玥聽到這話,輕輕笑開:「顧大人真是聰明。」

  「陛下,」顧楚生認真看著他:「衛韞說的話,可是真的?」

  趙玥沒說話,他靜靜看著顧楚生,許久後,卻是笑了。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趙玥狂笑出聲:「朕做錯了?你也覺得朕做錯了?他淳德帝亂臣賊子,犯上作亂,你爹是怎麼死的,你忘了嗎?!朕不過是在為你、為我們這樣的報仇而已!」

  顧楚生沒說話,他顫抖著身子,死死盯著趙玥:「你怎麼變成這樣!」

  顧家曾受趙家皇恩,發誓一生追隨趙氏。顧楚生的爺爺如是,父親如是。

  當年趙氏宮鬥之中敗北,顧楚生的父親用命救了趙玥,可那時候,哪怕是顧楚生的父親,也沒想過一定要讓趙家東山再起。

  顧楚生仍舊記得自己父親臨死前最後同自己說的話——

  若如今陛下於江山有幸,那就罷了。

  那就罷了。

  這皇位誰坐不是坐,重要的是那黎民百姓,是芸芸眾生。所以上一世,顧楚生一生雖為小人,在朝堂明爭暗鬥,卻從未辜負過百姓。

  當年救下趙玥,一為主僕之情,二為朋友之誼。救下他的時候,包括長公主,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想到,那個溫暖的、柔軟的、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世子,會成今日模樣。

  看著顧楚生的目光,趙玥眼裡露出厭惡來:「不要這樣看朕。」

  說著,他往顧楚生走去,冷著聲道:「你與朕沒有任何不同,顧楚生,你看你,如今明知我做過什麼,不也選擇站在了這裡。」

  趙玥蹲下身,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凝視在顧楚生身上:「你同我一樣,自私、冷漠,我們是同類人,顧楚生,你又有什麼資格,這樣看我?」

  顧楚生沒說話,許久後,他輕輕笑了。

  「你說得對。」他抬起眼,看向趙玥:「你我是同類人,我的確沒這個資格。」

  說著,他站起身來:「如今陛下看上去胸有成竹勝券在握,那微臣不再打擾,這就去了。」

  顧楚生說完轉身,然而剛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後趙玥提了聲音:「楚生!」

  顧楚生停住腳步,背對著他,趙玥聲音裡帶著哽咽,卻仍舊試圖假裝出那份強硬,冷著聲道:「別背叛我。」

  顧楚生沒有回聲,趙玥艱難道:「我落難時,是你顧家用滿門性命救我。楚生,你我兄弟多年,當初我曾許你,若我為君,你當作相,我並非戲言。你不負我,」趙玥沙啞出聲:「你要所有,我自當不會負你。」

  顧楚生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

  若是不負,當初他求娶楚瑜,他做那一番,又是為什麼?

  然而他並未將這心思透露出來,只是道:「至此之後,你的事,我不插手。等衛韞之事過後,」顧楚生回頭,看著趙玥:「你我的舊賬,我們再來清算。」

  說完,顧楚生便走了出去,到了門口,他走到轉角,同身邊人低語道:「讓趙公公安排,我要儘快見長公主一面。」

  聽到這話,他身邊人低聲應是,迅速退了下去。

  而他身後的另一位侍衛小聲道:「大人如今打算怎麼做?」

  顧楚生淡淡看了他一眼:「這樣的狗賊,我還留他當皇帝嗎?」

  說著,他平靜道:「如今衛韞打著的名號,無非是趙玥無德,所以他要殺了趙玥以祭江山。可趙玥死了之後,誰來當皇帝?李家還是趙家?可李家早就內鬥無人,而且血統本就不正。趙家如今就剩一個趙玥,趙玥若死了,怕便是群雄割據,天下大亂了。」

  說著,顧楚生眼裡落了星光,平靜道:「衛韞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如今就在逼著我呢。」

  「他如何逼您?」

  侍衛有些不理解,顧楚生面色平靜:「這就要等見到長公主,才能知道了。」

  顧楚生回了府裡,等到半夜,宮裡便來了人,小聲道:「大人,宮裡都安排妥當了。」

  顧楚生點點頭,他在宮裡安插了無數暗樁,如今終於有了作用。

  他化妝成一個侍衛,徑直入宮,而後被領到棲鳳宮中。到了棲鳳宮中,顧楚生垂著眼眸,沒有抬頭,他恭恭敬敬行禮,跪俯於長公主身前。

  「臣顧楚生,叩見公主殿下。」

  「昨日夜裡,衛韞曾讓人來同我說,你會來找我。」長公主聲音懶洋洋的,慢慢道:「你要找我,做什麼?」

  聽到這話,顧楚生便笑了。

  他終於明白了衛韞到底要做什麼。

  衛韞要趙玥死,要天下換明主,可是趙玥若死,沒有合理的繼承人,必然天下大亂,衛韞內心深處,並不忍如此。衛韞不如他在宮中積累深厚善於鑽營,於是他讓他來解決。

  趙玥計算人心,衛韞何不是計算人心?

  只是趙玥覺得人心向來是惡,衛韞卻覺得,人心向來是善。

  別人都覺得他顧楚生奸險小人,就連相伴一世的楚瑜或許都如此覺得,這一輩子,衛韞卻信了他。信他不會拿黎民命運,去換一個「血統純正」的執著。

  顧楚生說不出該是什麼感覺,他抬眼看向長公主,平靜道:「我來找長公主,就只是問一句,公主想不想殺趙玥?」

  長公主微微一愣,片刻後,她輕笑起來:「顧大人何必明知故問呢?你要做什麼便說吧。」

  她沒告訴顧楚生,其實昨天衛韞讓人帶來的消息不僅是他會來找她,衛韞還告訴她,一切聽顧楚生安排。

  顧楚生神色平靜,從袖子裡掏出兩盒東西來。

  「我欲殺趙玥,還請公主幫忙。」

  長公主目光落在那藥盒之上,隨後聽顧楚生繼續道:「這裡兩盒藥,一盒是在性事之前服用,可加劇人快感,使用兩月之後,與其交歡之人便會開始覺得手足麻痹,雙眼昏花,時常頭疼,再過兩月,便會徹底口不能言,眼不能視,四肢麻木,動彈不得。」

  說著,顧楚生抬眼看著長公主:「公主可捨得?」

  長公主笑起來:「殺他都捨得,這有何捨不得?」

  「而這第二服藥,」顧楚生將藥盒推往前方:「可讓公主有假孕之相,到時候我會安排好太醫院的人,公主要做的事情就是,讓陛下立此子為太子。」

  聽到這話,長公主皺起眉頭:「可我無孕。」

  「您會有孩子。」

  顧楚生肯定出聲:「您一定會有孩子。」

  長公主看著顧楚生這樣肯定的姿態,終於明白過來。

  他根本不在意這個孩子是不是真的皇室血統,他在意的只是天下人要以為,這個孩子是皇室血統,這個孩子理所應當繼承皇位。

  按照顧楚生的佈置,他們二人聯手,或許直接有機會毒殺了趙玥,可殺了之後,沒有了確認的繼承人,天下怕是從此徹底亂下去。所以在趙玥死前,一定要有一個準備好的繼承人,以平息如顧家這樣注重皇室血脈的家族。

  長公主明白過來,許久後,她點了點頭。

  顧楚生恭敬叩首,也不再多言,起身便要離開。

  長公主叫住他:「顧楚生。」

  他頓住步子,聽得身後人問:「你讓楚瑜就這樣走了?」

  顧楚生那份執念,所有人都看得明白。

  他站在門口,久久不言,很久後,他終於道:「我能怎麼辦呢?」

  多少次放了話,多少次下了決心,多少次決定要不擇手段得到她。

  甚至於這個清晨,當得知衛韞去了順天府,他都吩咐下去,要鎖住華京,不惜一切代價,殺了衛韞。

  可是當他跟隨在百姓身後,看著她身著翟衣跟在衛韞身後,看著她神色堅毅,看著她高貴又溫柔站在順天府大門前,陽光灑落在她身上。聽著衛韞一聲一聲擊鼓之聲,聽著衛韞訴說著的、衛家的冤屈。

  那雖然是衛家的冤屈,可他卻從這些言語裡,重新繪出了這些年她走的路。

  他在人群中聽人說了當年她跪宮門之事,聽了他不在的時光裡,她所經歷的、所遭受的。

  那樣陌生的楚瑜。

  上一輩子,他位居人臣,卻也沒給她掙一個一品誥命。而如今她嫁在衛家,卻成了這樣美麗的、高雅的、坦然的女子。

  那是他一輩子不曾給過她的東西。

  當她和衛韞手拉著手離開,當她抬頭看著那人綻開笑容,他猛地驚覺,那樣的笑容,他不曾相見,足足已近三十七年。

  三十七年前她提劍而來時,便是這樣磊落又張揚的面容。

  三十七年後,她歷經風霜雨雪,終於得歸當年模樣。

  他能怎麼辦?

  他的刀落不下去,他的手又放不開。

  顧楚生麻木走出宮城,乘轎來到顧府。

  沒有楚瑜的顧府和他上輩子似乎沒有任何不同,仍舊是冰冷的、陰暗的、沒有任何光澤和溫暖。

  他看著人來人往,下人上前問安。

  好久後,他再也忍耐不住,捂住自己的臉,顫抖著,蹲了下去。

  他突然不明白重生這一輩子有什麼意義。

  如果重生過來,只是要讓他徹底失去楚瑜,那為什麼,又要讓他在這世上,這樣生滾活剮,再走一遭?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10:35 PM

第一百十六章

  楚瑜和衛韞領著衛家人,在秦時月五千兵馬護送一路狂奔衝向衛家在昆州最近的掌控地點淮城。衝進淮城之後,衛韞立刻吩咐秦時月去調兵來淮城守控,隨後便直奔落腳的府邸,讓楚瑜安置了柳雪陽和蔣純,同時讓沈無雙到他房裡來。

  楚瑜看了一眼衛韞身上的傷,面上不動,沉穩安排了蔣純扶著柳雪陽去休息後,便急急去了衛韞那裡。

  沈無雙正在給衛韞上藥,衛韞沒了之前強撐著的模樣,臉色慘白,斜靠在床邊,似乎是累極了的模樣。

  楚瑜走過去,同沈無雙手裡接過紗布和藥,淡道:「我來吧。」

  沈無雙一看楚瑜來了,趕緊讓了位置,同楚瑜道:「沒多大事兒你放心,就一點外傷,一個月絕對好了。」

  楚瑜「嗯」了一聲,沈無雙摸了摸鼻子,知道情況不好,趕緊撿起藥箱道:「那你們慢聊,我不打擾了,先走了哈。」

  說完,沈無雙就跑了,走之前還不忘和人打招呼,帶著所有人一起離開。

  房間裡頓時就只剩下了楚瑜和衛韞,楚瑜不說話,衛韞心虛,也沒敢開口。楚瑜給衛韞上這膏藥,用紗布一圈一圈纏上,動作輕柔熟練,到讓衛韞有些不安。

  「阿瑜……」衛韞有些艱難道:「你罵我吧。」

  「我罵你做什麼?」

  楚瑜聲音淡淡的,倒也聽不出喜怒。衛韞垂下眼眸,認真道:「殺手是我佈置的,這一箭是我算好的苦肉計,我沒先同你吱聲,是我不對。」

  楚瑜給衛韞紗布打了結,也沒說話,站起身來便打算轉身,衛韞一把抓住她,握著她的手道:「阿瑜,你別這樣,我害怕。」

  楚瑜聽到這話,轉頭瞧他,面色有些無奈:「我沒什麼好怪你的。趙玥那樣算計的人,他不動手,你只能自己動手,我明白。」

  「我只是……」楚瑜垂下眼眸,似是有些難過:「我只是瞧著你,覺得我自個兒無能,也覺得心疼。」

  聽了這話,衛韞終於放下心來,他抬起手,將人抱在懷裡:「阿瑜,聽著你說這話,我就覺得高興。」

  「你高興什麼?」

  「這證明你將我放在心上,我受傷,你會自悔,會心疼。」

  「可是阿瑜,」他輕笑出聲:「你這樣,我心裡便難受了,我本就受著傷,你還要讓我心裡難過麼?」

  楚瑜被他逗笑:「你怎麼這樣無賴?」

  「我不是無賴。」衛韞握著她的手,撥弄著她的手指,溫和道:「我是覺得,若能讓你高興,怎樣我都願意。我不會說話,我就學;我不會討好你,我就求教別人。你要同我過一輩子,我總該讓你高高興興過一輩子,對不對?」

  聽衛韞說著一輩子,楚瑜的心微微一顫,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抱住他。

  她本想依賴著他說些什麼,最後卻又覺得臉紅,只是道:「不日後便是你生日,該是你加冠禮了吧?」

  「嗯。」

  衛韞應聲:「我打算將封王儀式和加冠合在同一日。」

  「你也要同王家一樣自封為王嗎?」楚瑜輕笑:「我還以為你是打算直接反了。」

  衛韞沉吟片刻,最後道:「我終究還是希望,能不要大動干戈吧。其實當不當皇帝我不在意,只要有合適的人當就好,等再過些時日吧。」

  「再過些時日做什麼?」楚瑜有些不解,衛韞垂眸看著楚瑜的肚子,他不動聲色抬手附上去,平靜道:「若過些時日找不到合適的人繼承皇位,我再做打算不遲。」

  楚瑜點了點頭,如今的衛韞早已不需要她操心了。

  衛韞環著她,歎了口氣:「你要能給我生個孩子,我就不用這麼愁了。」

  聽到這話,楚瑜面色變了變,衛韞見狀,趕忙笑道:「我同你玩笑呢。」

  說著,他靠在她肩頭:「沒事,阿瑜,我們不生,一切都要等著你願意才好。」

  聽到這話,楚瑜心裡放鬆了些,她撫著衛韞的髮,終於道:「好了,府中還有許多事,我先去看看。」

  說著,楚瑜便要起身,衛韞卻是抱著她不動。楚瑜皺著眉頭:「你這是做什麼?」

  「我受傷了。」

  「嗯?」

  「我疼。」

  「哦?」

  「阿瑜,」衛韞像小狗一樣蹭著她的臉:「我受傷了不方便去找你,你晚上來找我好不好?」

  聽到這話,楚瑜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小混蛋,像什麼樣子。」

  「阿瑜,好嘛,你答應我嘛。」

  「衛侯爺,」楚瑜拉長了聲音,認真道:「你不是奶娃娃了,別撒嬌,趕緊放手。」

  衛韞不說話,楚瑜笑了:「你還和我耍賴了?」

  衛韞無奈歎氣,似是妥協,終於道:「好吧。」

  說完,他終於是放了手,楚瑜站起身來,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她開始忍不住想,她到底在顧慮什麼呢?

  如今走這一步,當她提起孩子,還在怕些什麼呢?

  她看著長廊外面淅淅瀝瀝的細雨,腦海中莫名其妙閃過了上輩子清平郡主那清麗高雅的面容。

  她見過他清平郡主一次,那時候正值戰亂,女子從馬車上走下來,白衣籠紗,玉簪挽髮。她師從醫聖,一路治病救人,神色平靜悲憫,因著面容姣好,差點被許多百姓當做觀音轉世。

  那是當世不可多得的女子,只需一面,便終身難以忘懷。

  當年的楚瑜便自歎弗如,如今……

  楚瑜抬手看著自己掌心,失去了那一腔熱血,失去了少年意氣,失去了那些最寶貴的東西的楚瑜,與那月宮仙子、菩薩下凡,又有什麼好比?如果她的對手是別人,她或許還有幾分自信,可是是清平郡主……

  楚瑜苦笑,她便真的自信不起來了。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在怕什麼。

  沒有孩子,來就來了,去便去了,都是她一個人的事。

  上一輩子,她為了愛情連累夠了別人,這一輩子,她希望感情只是自己的事。

  她怕擁有孩子,她怕有一天,自己有了孩子,清平郡主驟然出現,如果衛韞像上輩子一樣要迎娶她為夫人,她要怎麼辦?

  一想到這些,楚瑜對未來驟然害怕起來。

  她閉上眼睛,重重舒出一口氣。

  不管了。

  她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又管它未來做什麼?

  和衛韞這樣的人,能有過一場,都是幸事。

  這樣一想,楚瑜突然又覺得有那麼幾分安慰,她睜開眼睛,轉過身去。如今衛家剛剛安置到新府,還有許多事需要她吩咐。

  一路忙到夜裡,楚瑜到了深夜才回屋中,她先是洗漱淨身,而後便熄了燈,讓人下去,自己捲了簾子去睡覺。

  只是剛一卷開簾子,她便被人猛地一把拉進去,對方似乎蓄謀已久,將她往床上一捲,捂住她的唇翻身一滾,就將她壓在了身下。

  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楚瑜肌肉放鬆下來,衛韞察覺到她放鬆,輕笑起來:「知道是我了?」

  「我沒瞎。」

  楚瑜在夜裡瞥他一眼。衛韞低笑出聲,低頭親了親她:「你不來找我,我便來找你了。」

  「你……」

  「我想你。」

  衛韞伸出手,將楚瑜抱在懷裡,溫柔道:「可白天你不屬於我,若是夜裡也不讓我在你身邊,你讓我怎麼辦?」

  聽到這話,楚瑜一時被問住。

  「你看,我們相處的時間那麼少。」衛韞板著手指頭給她算時間:「每天白日至少八個時辰,你都是別人的,你又晚睡早起,加上我躲著人過來的時間,我每日能這麼靜靜抱著的的時間不足兩個時辰。」

  說著,衛韞有些委屈了:「你不嫁我,還要這麼晾著我嗎?」

  「好了好了。」

  楚瑜被他纏得無奈:「我又沒讓你走。」

  衛韞聽到這話,總算高興了,覺得自己佔據了合法位置,大大方方翻身滾開,將手枕在頭下,小聲道:「阿瑜,我生辰賀禮你準備了嗎?」

  「尚未。」

  楚瑜覺得這人像極了個小孩子,她有些無奈:「你想要什麼?」

  衛韞聽到這話,高興極了,他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終於道:「阿瑜,你知道我第一次覺得,你特別好看,不是長輩那種好看,是女人那樣的好看,是什麼時候嗎?」

  楚瑜愣了愣,竟也有些好奇起來:「什麼時候?」

  「那年你給我跳過一場舞,你還記得嗎?」衛韞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握住她的手,支支吾吾道:「你能不能,給我再跳一支,不一樣的?」

  「什麼不一樣的?」

  楚瑜也有些不明白,衛韞靜靜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裡帶著笑意。

  「當初你把我當孩子哄,如今我想讓你把我當丈夫哄。」

  聽到這話,楚瑜微微一愣,衛韞抬手覆在她臉上:「阿瑜,我希望你把我當男人,更希望你把我當成你丈夫。」

  「待我加冠日,可能為我一舞?」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10:42 PM

第一百十七章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楚瑜抬手一摸身邊,人卻已經是不見了。原來衛韞已經悄悄回了屋中,楚瑜看著空蕩蕩的身邊,突然就有些失落來。

  她克制住這種驟然升起的情緒,起身梳洗之後,就聽長月走進來道:「大夫人,六夫人領了六位公子候在大堂,請您過去。」

  聽到這話,楚瑜愣了愣,隨後詫異出聲:「她沒去昆陽?」

  說完她卻也知道,長月是不知道這些事兒的。於是她趕忙趕到大堂去,大堂裡卻是坐滿了人,六個小公子都回來了,房間裡嘰嘰喳喳全是人聲。

  楚瑜進去的時候,就看見蔣純正拉著衛陵春的手,仔細打量著衛陵春的手上的繭子,衛陵春如今已經十一歲了,眉目間依稀已經看出了幾分衛束當年的模樣,方正又英俊,看著便是個沉穩的。蔣純一面看一面心疼:「你在外面是吃了多少苦,怎麼手上多了這樣多傷口?」

  旁邊王嵐抱著正在玩風車的衛陵冬,輕輕笑起來:「這一路我們遇到劫匪,多虧陵春保護我們,陵春武藝很好,二姐可以放心了。」

  聽到這話,衛陵春臉紅了紅,正在給柳雪陽錘肩膀的衛陵書趕忙道:「是啊,大哥可厲害了!」

  給柳雪陽敲腿的衛陵墨輕笑:「二哥你不要臉,就知道吹捧大哥。」

  衛陵書回頭瞪衛陵墨,兩兄弟頓時又吵起來,衛陵寒跪坐在衛韞身旁,正恭恭敬敬聽著衛韞給他講書,聽到旁邊兩個哥哥吵起來,他抬起頭,頗有些奇怪看了一眼。

  整個屋裡熱熱鬧鬧,楚瑜心裡暖了起來,她上前給柳雪陽問安,隨後又轉身看向衛韞,恭恭敬敬叫了聲:「侯爺。」

  衛韞被她叫得愣了愣,隨後趕忙點頭道:「大嫂來了。」

  「阿瑜是個多禮的。」

  柳雪陽笑起來:「你看,把我們小七嚇了一跳。」

  「如今我們畢竟不比以前了,」蔣純溫和道:「如今外界都正瞧著咱們,阿瑜做得也對,我們自己人先將小七立起來,外面人才不會輕視。」

  這話正中了柳雪陽的意思,她點了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日後大夥兒多同阿瑜學學。」

  楚瑜低頭應了是,沒有多說。衛韞不著痕跡瞧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王嵐回來了,柳雪陽高興,便決定帶著全家出去走走。六位公子還要上課,王嵐雖然在外奔波,卻從未落下六位公子的課程,於是就剩下五個人一起,由柳雪陽領著往院子裡過去。

  這一番變故下來,柳雪陽受驚不小,明顯身體虛了許多,王嵐同蔣純在前面攙扶著她,王嵐輕聲說著她出城之後的際遇。

  「出城之後本是打算往昆陽去,路上卻還是被人追截,好不容易逃脫出來後,因著落難,又遇到了劫匪。好在陵春武藝高強,領著陵書陵墨,帶著我一路朝淮城趕過來,三個孩子都受了傷,我都快無法了,最後還好被淮城的士兵所救,知曉了淮城知府乃小七的人,我們便停在了淮城,給孩子養傷。」

  說著,王嵐紅了眼:「是我沒照顧好他們……」

  大家見得王嵐自責,紛紛安慰,楚瑜和衛韞走在後面靜靜聽著,楚瑜頗有些感慨,其實王嵐能走到這一步,她也是未曾想過的,也是極為不易了。

  楚瑜神似有些恍惚,不經意間就覺得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驟然轉頭,便看見衛韞站在她身側,一臉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路道狹窄,衛韞個子高大,兩人並行,便同楚瑜擠在一起,兩人衣袖擦著衣袖,也看不清那衣袖下牽著的手。

  楚瑜皺起眉頭,輕輕想要掙開,衛韞卻是換著法子去拉她,兩人一個想躲一個想抓,在衣袖下鬥智鬥勇,面上卻都是含笑不動,泰然自若。

  他們身後的丫鬟是長月晚月,楚瑜倒也不擔憂,但柳雪陽就在前面,衛韞同她這樣拉拉扯扯的,她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就怕前面人回過頭來。

  這樣糾纏了半路,楚瑜終於忍無可忍,猛地用力,「啪」一下打在了衛韞手上,前面三個女人聽見聲音回頭,便看見衛韞捂著自己的手,楚瑜木然站在一邊,衛韞看見柳雪陽關切的眼神,艱難笑了笑:「有蚊子。」

  王嵐有些好奇:「如今都立秋了,還有蚊子嗎?」

  「有。」衛韞認真道:「特別大隻。」

  「那還是回去吧。」柳雪陽歎了口氣:「我也有些乏了。」

  柳雪陽開了口,大家便也就不再逛下去。王嵐蔣純扶著柳雪陽回了屋子,衛韞瞧了楚瑜一眼,笑道:「我送嫂嫂回去。」

  楚瑜點了點頭,沒有多話,兩人走在長廊上,衛韞見四下無人,轉頭朝她笑開:「嫂嫂,今天的蚊子咬得特別疼。」

  楚瑜輕輕一笑,沒有說話。等到了楚瑜院裡,衛韞跟著想要進去,楚瑜「嘭」的一下,就將門死死關上了。衛韞愣了愣,旁邊長月晚月瞧著他,他面子有些掛不住,輕咳了一聲,轉身走了。

  等到了晚上,楚瑜給自己窗戶加了兩把大鎖,安心睡了。

  等到半夜,她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窸窣之聲,楚瑜張開眼,看見窗戶那裡有人用著一根鐵絲在掏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對方終於意識到上了鎖,他頓了頓,總算走了。

  楚瑜見他走了,翻過身去,心裡也說不出什麼感覺。放了心,又有點難過,然而沒多久,她就感覺頭頂上窸窸窣窣的。

  她好奇探出頭去,就看見衛韞從屋頂磚瓦上露出來的眼睛。

  楚瑜:「……」

  對方看見她,趕緊多挪開了幾片瓦,露出他討好的笑容來。

  楚瑜明白了,今晚不放他進去,這屋頂怕是保不了。她板著臉起來,去開了鎖,然後站到衛韞可以看到的位置,指了指窗戶,又用手勢做了個將瓦改回的動作。衛韞心領神會,乖巧將瓦給蓋上了,沒一會兒,衛韞就從窗戶溜了進來。

  他進來之後,還沒等楚瑜發火,就先過去將人抱住了,開口就道:「我錯了。」

  能屈能伸,讓人開口罵人都泄了火氣。

  「哪兒錯了?」

  「下次不在母親面前逗你了。」

  衛韞悶著聲道:「聽你的話,當一個遮遮掩掩見不得光的小情人。」

  聽到這話,楚瑜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抬頭瞧他,溫和聲道:「不是說等我嗎?」

  衛韞愣了愣,他聽著她的話,沉吟片刻,終於道:「是我心急了。」

  楚瑜歎了口氣,沒有多說。兩人回榻上,躺著溫存說了會兒話,楚瑜見衛韞有些睏了,懵懵懂懂的,她忍不住開口問了句:「小七。」

  「嗯?」

  「你在外面四年,有沒有見過好看的姑娘啊?」

  「嗯。」

  衛韞隨口回答,楚瑜心裡提了起來,她朝他靠了靠,用手環住他,低聲道:「誰最好看啊?」

  「你啊。」衛韞不加思索,他皺著眉頭,嘟囔道:「阿瑜,睡了,好睏……」

  「除了我呢?」

  楚瑜耐心詢問,衛韞感覺自己睏得有些沒法思考,他艱難分析她在問什麼,終於道:「魏清平?」

  聽到這話,楚瑜猛地愣住。

  魏清平便是清平郡主本人了。

  原來他們已經見過了,哪裡見的呢?怎麼見的呢?

  無數思緒紛雜起來,楚瑜有些慌亂,她突然很後悔問這個問題,問了做什麼呢?

  她有無數問題想問,卻又怕問下來就是給自己捅刀,她深吸了口氣,轉過身去,背對著衛韞。

  她盯著窗戶,反復告誡自己,罷了罷了,不過是見了一面而已,又有什麼呢?

  然而輾轉反側,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將衛韞翻過身來。

  衛韞有些崩潰了,小聲哀求她:「好阿瑜,你這是要做什麼呀。」

  「你不准覺得她漂亮。」

  楚瑜認真瞧著他,衛韞恍惚睜了眼,好像有點明白了。

  他看著夜裡女子認真又帶了些稚氣的臉,聽她繼續道:「衛韞我和你說,你以後喜歡其他人沒關係,你覺得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也沒什麼,可是你給我記著,你絕對不能騙我。你喜歡我就喜歡,喜歡別人就喜歡別人,喜歡了就要及時告訴我,知不知道!」

  「告訴你了,」衛韞忍不住笑了:「你要怎麼辦?」

  「沒怎麼辦,」楚瑜面上故作淡定:「你不喜歡我了,我就不喜歡你了。」

  聽到這話,衛韞的瞌睡也沒了,他含笑瞧著她:「那你如今是喜歡我了?」

  楚瑜微微一愣,感覺似乎是被套進了什麼怪圈,衛韞大笑起來,伸出手將人撈進懷裡:「我的傻姑娘,你這是醋了啊。」

  「我沒有!」

  楚瑜伸手推他,衛韞笑著沒放手,將固定在了懷裡,哄著她道:「好了好了我不同你鬧了。你放心,我不喜歡魏清平,我也不喜歡別人。」

  「我就喜歡你,獨獨只喜歡你一個。」

  楚瑜聽到這話,總覺的順心了些,卻還是冷著臉不說話,衛韞覺得這樣的楚瑜可愛極了,想了想,他又認真道:「其實我覺得長公主也長得挺好看的。」

  楚瑜:「……」

  衛韞有些奇怪:「你怎麼不醋了?」

  楚瑜冷笑一聲,拉上被子,閉上眼睛:「睡覺!」

  等到第二日,楚瑜大清早醒過來,長月便進來道:「夫人,侯爺讓您去議事廳。」

  楚瑜面上不動,點了點頭,心裡卻是琢磨著,這人早上什麼時候走的。

  她思索著到了議事廳,隨後便看見廳裡坐滿了人,原來是衛秋衛夏衛淺這些人都回來了。除了這些人和秦時月沈無雙,在桌還多了幾位楚瑜不太熟悉的面孔,她一進來,所有人便站起來同她行禮:「大夫人。」

  楚瑜點了點頭,衛韞站起來道:「嫂嫂來坐這邊。」

  楚瑜按著衛韞的吩咐,坐到他左手邊的位置去。衛韞同楚瑜介紹著人。

  「這是我師父,名士陶泉。」

  衛韞引見的是一位看上去五十歲的老者,仙風道骨,倒是氣度不凡。楚瑜趕忙行禮,這人的名頭她聽過,當年淳德帝曾經三次入山相請,都沒請到這位老先生入仕。

  「這位是左將軍陳澤……」

  衛韞同她一一引見之後,隨後同衛秋衛夏衛淺道:「你們去問了,各家怎麼回復的,說說吧?」

  說著,他就看向了衛秋。衛秋平靜道:「王家說,願同侯爺共進退。」

  衛韞點點頭,看向衛夏,衛夏艱難笑起來:「楚世子沒多說什麼,就說再看看,不過楚世子說了……那個,大夫人要不還是回去……」

  「衛淺,」衛韞直接打斷了衛夏,看向衛淺。衛淺咽了咽口水,沒敢說話。衛韞皺起眉頭:「啞了?」

  衛淺心一橫,閉上眼睛:「宋世子說,他想和咱們家二夫人聯姻,把二夫人嫁他,幹啥都成!」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10:47 PM

第一百十八章

  聽到這話,在場人都愣了,衛韞皺起眉頭,冷聲道:「他宋世瀾當我衛家是什麼了?!」

  在場人同衛韞的想法都差不多,宋世瀾雖然是庶子出身,然而這些年身價卻是水漲船高,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宋世瀾手握兵權,獨居瓊州,加上性格溫和,容貌出眾,因當年身為庶子一直未曾婚配至今,早惹了許多達官貴人都眼熱,是當下同衛韞一般炙手可熱的夫婿人選。蔣純雖然德容俱佳,但畢竟孩子都已經十一歲,家世又算不上出色,還是庶女,怎麼看,宋世瀾都不可能求娶她。

  再加上,蔣純又非待嫁之身,乃衛韞二嫂,聯姻聯到她頭上,這話說出來,怎麼都帶著幾分羞辱意味。於是在場人莫不冷了臉色,秦時月抿唇道:「欺人太甚!」

  楚瑜看著眾人群情激憤,眼見著衛韞就要回絕,忍不住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們本並排坐在一起,她這樣的小動作被桌子遮擋,衛韞轉過頭去,就見楚瑜笑著道:「這事兒,還是問問二夫人吧。」

  聽了這話,衛韞似乎有些悟了,他點了點頭,重新道:「也是,或許這中間也有許多我們不知的內情吧。」

  說著,衛韞換了話題,詢問了一下華京的消息。

  「侯爺剛出華京,趙玥就下了聖旨,說侯爺欺君枉法,犯上作亂,散播謠言誣陷今聖,論罪天下當討。」

  衛秋管理著情報,梳理出最重要的信息來。衛韞應了一聲,隨後道:「近來投奔的人有多少?」

  「約有三千,不過每日來投奔的人數正在增加。」衛夏恭敬回答:「約是大夫人的佈置起了作用。」

  這話讓所有人看向楚瑜,楚瑜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衛夏說吧。」

  「這些年大夫人經營產業眾多,尤其是人口密集的消息出處。侯爺事出之後,華京當夜便有人在公告欄血書了趙玥多年來種種醜事,還說其實當年真正的秦王世子早就死了,趙玥殺沈御醫就是為了維護這個秘密,趙玥並非天家血脈。」

  「之後京中酒肆賭坊青樓客棧,各處大夫人都讓人傳這個消息。還讓路上的戲班搭檯子唱了關於趙玥的戲,同時有關趙玥如何害人奪帝、奪帝之後所作所為,大夫人早已讓人加工成話本準備了上萬本,如今在坊間爭相傳閱,在燕州等地,已經被列為禁書,但仍舊由百姓私下覽閱。」

  聽到這些,衛韞忍不住笑了。

  禁書這種事,若趙玥不禁,百姓或許還沒這麼想看。趙玥一禁,怕反而給了這書名氣。

  謠言總比真相跑得快,潑污水總比洗乾淨容易得多。

  衛韞壓著笑,轉頭看向衛秋:「那我讓你安排各種異相一事,你可去做了?」

  「我已聽說了,」陶泉笑起來:「前些時日,有百姓問我,可知鳳落玉石之事,我便猜測,這是衛秋的手筆了。」

  「何謂鳳落玉石(PS:這裡非原創,戰國時某個小故事改編)?」

  楚瑜有些奇怪,陶泉恭敬道:「回稟大夫人,這是如今民間都在說的一幢奇石。說有一獵戶,入山打獵,睏頓之後在河邊小憩,等他睜眼時,就看見一隻鳳凰站立在一塊石頭之上,那鳳凰能語人言,便問他,如今何年?那獵戶答元和四年,那鳳凰說,非也,亡國之年。那鳳凰又問,今主何人?獵戶答,趙氏四世,鳳凰又搖頭,回說,非也,禍國之人。而後鳳凰一聲長鳴,消失在了獵戶眼前,獵戶上前去將那石頭抱了回來,讓玉將開了之後,裡面果然有一塊美玉。那美玉上寫著十六行小字,字是周文撰寫,寫的是『賊星禍國,天罰將至,朱雀在北,得護永昌』。」

  陶泉說得笑意盈盈,衛韞擊掌誇讚:「幹得好!」

  朱雀在北,得護永昌。朱雀是衛家家徽,這意指已十分明顯。

  楚瑜聽著衛韞的佈置,又聽他們開始商議定都之事。

  昆州畢竟混雜,各方勢力都在這裡各自占地為營,終究是不妥,衛韞楚瑜同其他人合計了一下,最終決定在白州白嶺舉行封王大典,舉家遷往白嶺。

  白嶺在衛家徹底把控的白州,距離昆州又不算太遠,進可攻退可守,加上本就是白州州府,也算繁華。

  等定下來後,已是深夜,眾人都散開去,就留楚瑜和衛韞在房間之中。衛韞遣退了下人,站起身來,走到門前。

  他看著外面的星空,背對著楚瑜,平靜道:「阿瑜,這一仗若我輸了,你當如何?」

  「你不會輸。」

  「若我輸了呢?」

  楚瑜沒說話,許久後,她慢慢道:「那我就替你把這一仗打下去。」

  聽到這話,衛韞朗笑出聲來,他轉過身,靜靜注視著燭火旁端坐著的女子。

  她得坐姿端莊從容,明明那樣柔弱的身骨,卻仿若能撐起大楚山河。

  衛韞看著她,忍不住又問:「那若這一仗贏了,你又當如何?」

  「家裡還有五隻貓,」楚瑜聲音平淡,衛韞微微一愣,沒想過她怎麼就提到這個,楚瑜繼續道:「將他們養到老死。」

  天下太平,不過就是養貓逗鳥,又能如何?

  衛韞得了這答案,走上前去,將對方攬進懷裡。

  「你說我是怎樣的福氣,怎麼就能遇到你?」

  他溫和開口,楚瑜有些臉熱,沒有應他,一言不發。

  靠了片刻,衛韞送她回房,路上突然想起來:「二嫂和宋世瀾怎麼回事?」

  「這事兒你二嫂同我說過。四年我讓她去給宋世瀾送過一次信,當時她是先去拜訪自己朋友,不想那時候那座城就被北狄占下了,宋世瀾知曉她在城裡,看在你面子上去把城強行給取了,攻城時阿純替他擋了一箭,在他那兒休養了大半個月。」

  衛韞點點頭,四年前局勢太亂,許多事他根本顧不得那麼多,楚瑜繼續道:「後來宋世瀾一直纏著她,如今已經快五年了。他那話就是舊酒裝新壺,你聽聽就得了,千萬別當真了去。宋世瀾那人何等精明,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做這樣重大的決定?」

  楚瑜眯了眯眼:「你瞧著吧,不日後,他必也自封為王。」

  反正這天下如今已經這樣亂,宋世瀾趁機打個秋風,這才是他的風格。

  衛韞點了點頭,又道:「那二嫂如何想?」

  「這個,」楚瑜想了想,突然想起之前蔣純給她操心著搭紅線的時候,她輕咳了一聲,抬頭同衛韞道:「等回到白城你舉行封王大典,你將宋世瀾請過來。感情都是培養的,你讓阿純接觸接觸他。」

  衛韞聽著這話,皺著眉頭,似乎是不大高興。

  楚瑜有些疑惑:「你這是怎的?似是不願意?」

  「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衛韞手攏在袖中,淡淡瞧了楚瑜一眼:「一個二個的,怎麼就盯著我衛家的夫人不放了?」

  聽到這話,楚瑜「噗嗤」笑出來。

  「若是一個都沒看上我們,」楚瑜感慨:「那證明你哥哥們的眼光得多差啊。」

  這話說得衛韞高興很多,他點了點頭:「我衛家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

  說著,他轉過頭來,瞧著她,似笑非笑:「例如說我家阿瑜,就是極好的。」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8-12-15 10:51 PM

第一百十九章

  將書信發出去給楚臨陽和宋世瀾之後,楚瑜和衛韞便開始忙著定都白嶺之事,一家人浩浩蕩蕩朝著白嶺趕了過去。

  衛韞和楚瑜要先過去準備,兩人便提前趕路前去,由蔣純領著王嵐柳雪陽和一干小公子在後面。

  不在柳雪陽眼皮下,衛韞便放肆了許多,直接同楚瑜坐在一輛馬車裡,賴著不肯下去。旁邊都是近衛,倒也見怪不怪,楚瑜見趕不下去人,只能無奈道:「等到白嶺時,你便出去。」

  「好阿瑜,」衛韞趕忙得寸進尺靠在了楚瑜大腿上,撒著嬌道:「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楚瑜瞪他一眼,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若不是看你這臉俊,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抽下去。」

  聽這話,衛韞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能生得如此俊俏,也是本事啊。」

  楚瑜笑著推了他的頭,也不再理他,就瞧著白嶺的地圖。

  白嶺沒有衛府固定的宅子,如今只能臨時從富豪手裡空著的宅院中選出一座買下來。衛韞安排著封王大典,楚瑜便主管著內宅之事,這選址也是她一手操辦。

  「我請了先生來看,他替我挑了幾個個地方,說這都是風水俱佳之處,」楚瑜說著,將地圖上的點指給衛韞看:「到時候,州府府衙就要改成你辦公的地方,這座宅子離你不遠。另一個則是離府衙遠一些,清淨一些,你看……」

  「前面那座吧。」衛韞果斷開口,楚瑜笑了:「可是怕懶,早上想多睡些時候?」

  「這倒無妨,」衛韞抬手玩著她手指上的戒指,平淡道:「我就是想每頓飯都回家來吃。」

  楚瑜愣了愣,聽衛韞繼續道:「以後我怕我越來越忙,你倒還好,夜裡我總會見到,日後有了孩子,我怕陪他的時間太少,他會不滿。」

  楚瑜聽著這些話,心裡彷彿是被春光照耀著,溫暖又明亮。她聽著衛韞描繪未來,十分認真擔憂著:「所以我想每日中午晚上都回來吃飯,吃飯時候能同他們說說話。只是怕這樣也不夠,只能先這樣將就著,等日後我尋了法子脫身,咱們去過安穩日子。」

  「阿瑜,」說著,衛韞有些期盼開口:「你想要個兒子還是女兒?」

  「你問這些做什麼?」楚瑜笑容淺淺淡淡的,見不到底。

  在衛韞問出口的這一瞬間,楚瑜腦海中猛然閃過的,是顧顏青稚嫩又害怕叫著她「大夫人」的面容。她心裡發緊,也不知自己是在難過些什麼。

  衛韞聽得楚瑜的話,她雖帶著笑,可那笑意卻不進眼底。衛韞突然發現,在孩子這件事上,楚瑜沒有展現過同他一樣的愛和期盼。

  他心裡有些發慌,卻又不敢深想,乾脆伸出手去,抱住楚瑜,不再說話了。

  楚瑜摸著他的頭髮,溫和道:「別鬧太久,好好養傷,事兒還多著呢。」

  「嗯。」衛韞似是睏了的模樣,在她懷裡睡著,一言不發。

  白嶺到淮城不過四日路程,衛韞和楚瑜到了白嶺之後,在州牧家中暫時休息下來,隔日楚瑜便去著手安家之事。她為此早已準備了許久,過來不過是將準備好的決定一一落實下去,從交房到把所有事安置好,也不過就是三日光景,三日後衛韞走進家門,看見府中連熏香都備好,衛府的牌位也安置好在祠堂之中,他同楚瑜一起去祠堂上了香,出門之後,走在長廊之上,楚瑜慢慢道:「一切安置得匆忙,你若是有什麼不如意之處便同我說,我讓人再做安排。」

  「我缺什麼,你安排什麼?」衛韞轉頭笑著瞧她,楚瑜抬眼,有些疑惑:「你還缺什麼?」

  他房中一切都是按照以往搬過來的,不該啊?

  衛韞拉了拉身上大氅,垂眸道:「二十歲了,房裡缺個夫人,大夫人給我安了家宅,管了中饋,沒人願意嫁進來,大夫人瞧瞧怎麼辦吧?」

  聽衛韞又耍賴,楚瑜不由得笑了:「你怎麼見縫插針說這個?」

  衛韞抬眼瞟了她一眼:「想早上不跳窗戶,起早一點。」

  楚瑜抿嘴輕笑,衛韞見她不說話,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你不答應就算了。」說完,他頓了頓,還是道:「我明日再來問問。」

  這次楚瑜徹底笑了。

  等到夜裡,衛韞在自己房間裡批著各處送來的文書,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將衛夏叫進來:「什麼時辰了?」

  「子時了。」

  衛夏答得恭敬,隨後補了一句:「大夫人睡了。」

  衛韞點點頭,明瞭這是到他去翻窗戶的時間了。

  他將文書收好,擺了擺手,同衛夏道:「熄燈吧,我也休息了。」

  夜訪香閨這種事,對楚瑜名聲終究不好,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他也不想讓人看輕她。於是他總是假裝睡了,等自己的人都鬆懈之後,才悄悄溜出去。

  他像平日一樣熄燈更衣,躺在床上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然而沒等片刻,他就聽到了窗戶木落地的聲音。衛韞皺起眉頭,他直起身來,直直盯著窗戶,便是這時,窗戶突然打開,一個女子正抬了一條腿翻進來,騎在窗戶上,與衛韞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見著來人,衛韞愣了愣,楚瑜沒想到衛韞就這麼正正瞧著窗戶,她覺得有些尷尬,趕忙翻窗進來,將窗戶關上,疾步走到床前,掀開被子就躺了進去。

  這一串動作做得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衛韞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你來做什麼?」

  「不是睡不夠嗎?」

  楚瑜背對著他,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不過是一時玩笑話,他這樣的人,哪裡會去計較睡不睡得夠?然而這人卻恰恰就放在了心上。

  衛韞沒說話,楚瑜見身後人久久沒有回聲,想回頭去看他,然而一回頭,便被柔軟的唇壓了上來。

  他如今的吻溫柔又纏綿,和他這人看上去剛毅如金石不同,他的唇柔軟甘甜。他已經學會耐心的勾引挑逗,兩人糾纏在一起,等了許久,楚瑜氣喘吁吁掙開他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快悶死了。」

  衛韞低笑,他用額頭抵著她的頭,小聲道:「你真好。」

  楚瑜不說話,紅臉不語。

  衛韞又道:「阿瑜,你能不能再好一點?」

  楚瑜低聲道:「還要怎麼好?」

  衛韞抬起手,覆在她的小腹上,眼中滿是憐愛:「給我個孩子吧?」

  楚瑜愣了愣,衛韞的手順著衣衫上去,詢問她道:「不給孩子,那也給點甜頭吧?」

  雖然是在問她,然而事兒卻已經做了。

  楚瑜抬手抱著他沒有說話,好久後,她低著聲呢喃:「摸夠了沒啊……」

  衛韞輕聲喘息:「還有一會兒。」

  楚瑜紅著臉不說話,再過了一會兒:「夠了沒……」

  「還有一會兒。」

  後來,楚瑜終於忍無可忍。

  「你的一會兒到底是多久。」

  衛韞低笑,他去舔她的唇,啞著聲道:「天長地久。」

  楚瑜:「……」

  等衛韞結束後,在她懷裡睡過去時,她很認真想。

  以後的日子,大概會很疼吧。

  還是高興幾天是幾天吧。

  如此過得幾日,蔣純帶著柳雪陽、王嵐等人到了,楚瑜安置下了所有人後,賓客禮單也出了。

  她笑著拿了禮單,同衛夏道:「侯爺要請的人,都加在裡面了?」

  「在呢,」衛夏小聲道:「應當請的,私交好的,都請了。」

  楚瑜沒說話,她掃著名單,突然看見了一個名字。

  魏王,魏成雲。

  而這個名字之後,又是一行字:

  清平郡主,魏清平。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