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坐酌冷冷水 -【女學霸在古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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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0 09:27 PM

第九十章 目標鎖定

    怕打草驚蛇是其一,其實朱氏真正擔心的是被魏氏發現了,魏氏大鬧起來,讓趙靖立知道。

    要是孩子知道自己母親懷疑自己不是她親生的,那該多傷心啊!偏她又沒有證據證明那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到時候母子離了心,趙靖立的世子地位不變,以後還成了這侯府的主子,最尷尬的就是她朱氏了。

    所以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朱氏根本不敢讓第四個人知道。哪怕是丈夫趙元勳,她也沒有說。

    看到滿臉愁緒的朱氏,許熙倒也能猜到她的顧慮。

    許熙不由歎了一口氣。

    在現代,這種事再簡單不過,一個DNA檢驗就能搞定的事,到了古代就萬分複雜。難怪古代有狸貓換太子呢。沒有確鑿證據,就算心裡懷疑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也沒法證實。

    看來只能她攢積分去叫系統查了。叫系統查一查接生穩婆的下落,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吧?

    「這事不急,你們別愁壞了身子。實在查不到,就當這些事都沒有發生吧。」許熙道。

    朱氏苦笑一下。

    事關自己的孩子,能當事情沒有發生嗎?不說別的,她現在根本沒辦法像以前那般疼愛趙靖立。想想自己精心教養的兒子是魏氏的,以後侯府交給她兒子繼承,朱氏心裡就膈應得慌。

    她又不是沒別的兒子,怎麼可能糊裡糊塗地讓趙靖立繼承侯府?

    這件事絕對要查清楚。

    「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回去吃飯了。」許熙道。

    「去吧。」老夫人頷首,「我沒心情吃飯,喝盞燕窩就成,就不留你一起了。」

    許熙又說了一通保重身體的話,這才告辭出來。

    「去提飯吧。」一回到品茗居,她就吩咐道。

    中午吃了點點心,早已消化殆盡,她現在餓得不行。

    「姑娘稍等,老奴婢已吩咐倚翠提飯去了。」袁嬤嬤道。

    她能做到小管家,現如今又到許熙這裡來做管事嬤嬤,倒也有其長處,那就是善於察言觀色。許熙長身體,最是容易餓,她知道許熙一回來定然要先吃飯的,因此不待吩咐就叫倚翠去提飯了。

    許熙剛取下釵環洗了臉,倚翠就提著食盒進來了。

    她放下食盒就跪到了地上,神色不安地對許熙請罪道:「姑娘恕罪。廚房的人說,二夫人給您留了兩道她的份例菜,讓給您提飯的時候帶上。奴婢擔心別人說閒話,就把菜提回來了。」說著,低著頭不敢去看許熙。

    許熙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呢。聽到這話,她不由笑了起來:「起來吧,你做的對。二夫人給我什麼,接著就是,沒必要不安。」

    魏氏也不知怎麼就想通了,竟然換了路數,昨天跑到老夫人那裡哭訴,今天又開始示好,還鬧得滿府皆知。她作母親的,都做到這一地步了,如果許熙再不依不饒,府裡的人還不定怎麼說她呢。

    這女人認真起來,還真是好手段呢。

    許熙的份例是四菜一湯,大葷、小葷、素菜、青菜各一。魏氏送了她一道紅燒獅子頭,一道炒河蝦,一大葷一小葷,算是很有誠意了。

    這些菜她一個人當然吃不完,許熙叫倚翠拔了一部分出來,其他的都給她們吃了。

    吃過飯,許熙出去散步的時候這才召喚系統:「只查接生穩婆的下落,需要多少積分?」

    系統也知道有魏氏在,許熙就不能安心學習,要不然它也不會只收許熙二百積分了。

    這會兒它也沒為難許熙,道:「只需要一百五十積分。」

    好嘛,正好是她今晚能刷到的數。

    「可以。」許熙也不會一味地壓榨系統。只要她有積分,給系統就給系統了。這輩子她都得與系統同生共死了,讓它多復原點功能,對她也有好處。

    「不過,你查到後得讓她主動曝光,就像魏氏的奶娘一樣,自己到衙門把消息捅出來。否則我沒辦法交待我是怎麼查到這些消息的,到時候咱倆都得被人懷疑。」

    系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做不到做不到。我要是能入侵別人的腦子改變別人的想法,我還能活得這麼憋屈嗎?」早已把宿主你腦子裡的自主想法給洗刷乾淨,成為我的刷分機器了。

    「那怎麼辦?」許熙蹙眉。

    「那就只能用宿主你的聰明腦袋好好想想辦法了。」系統給了她一記彩虹屁。

    許熙鼻子裡「哼」了一聲,散了一會兒步,便進屋子練起字來。

    不管怎麼的,先把積分刷滿,將事情查清楚再說。

    也不知是她練了這麼久,水到渠成地進步了,還是今天受了蕭夫人字的影響,有了點頓悟,許熙寫了幾篇字後,忽然聽到系統播報:「恭喜宿主,智慧值+4。」

    許熙一愣,旋即大喜。

    哈哈,又進了一步了。

    系統也十分高興,在腦子裡「咚咚咚」有節奏地給許熙來了一段聲音,以表慶賀。

    「還練一篇字,宿主您就能積滿一百五十積分了。」系統道。

    現在是一百四十六積分,許熙再寫一篇,賺四個積分,正好一百五十積分。

    「姑娘,太晚了,寫太久的字傷眼睛。」袁嬤嬤見許熙停了筆,趕緊趁機勸道。

    「我再寫一篇。」許熙抬頭看了看,感覺光線有些不足,吩咐道,「點燈吧。」

    「是。」袁嬤嬤轉頭看向倚翠,倚翠趕緊去點燈。

    自從上次被許熙懟過一次,袁嬤嬤再也不敢把自己當成一棵蔥了,對待許熙的態度恭敬不少,也不敢再對她指手畫腳,以管教者的身份自居了。

    許熙對這個轉變很滿意。

    她過後向青楓打聽過,知道當初給她挑下人時,大夫人是很費了一番心思的,與二房和三房有牽扯的下人她都沒挑,只挑忠於大房或是沒有多少歪心思的下人。

    這個袁嬤嬤之所以被挑來做她的管事嬤嬤,一來是人還算靠譜,能力還不錯;二來也因她不是那等四處鑽營、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三來,袁嬤嬤的丈夫是外院管車馬的小管事。許熙去書院來回都要用馬車,有袁嬤嬤在,不至於有人在這方面動手腳,或為難於她。

    因此只要袁嬤嬤別一副「姑娘是鄉下丫頭,什麼都不懂需要好好教導」的心態,她也不會非得換了袁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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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1 12:03 PM

第九十一章 崔夫人有請

    待倚翠點了燈來,許熙凝視靜氣地認真練了一篇字,如願以償地聽到「恭喜宿主,智慧值+4」的播報。這一會兒不用許熙吩咐,系統就十分配合地把光幕展現在她面前,上面的積分果然變成了「150」。

    「宿主,我這就給你查。不過因為範圍太大、年代太遠,我需要的時間要久一點,或許一天,或許一個月,你要耐心地做好準備。」系統道。

    「嗯,好。」這個許熙能理解。不管系統以什麼方式去查,這種陳年往事,都不大容易。

    「另外,如果查不到,或者查到那人已經死了,扣除的分數概不退還。」系統說著,「嗖」地一聲,光幕上的積分變成了「0」,動作快得讓許熙都沒反應過來。

    許熙無語了一下:「不退就不退,不過你一定要盡力。要是讓我知道你耍滑頭,那我真要鹹魚了。你也知道,我說話算話。」

    「不會不會。我也希望你能把家務事解決掉,好專心學業。另外,如果真如你猜想的那樣,你是大夫人的女兒,那你豈不是侯府的大房嫡女,侯爺的親女兒?這身份豈是趙如語能比的?就算她考上了京城女子書院又如何?一個外來庶房養女,豈能比得上你這長房嫡女?到時候她就算嫁了平南侯二公子又如何?你肯定能嫁一個比她更好的。」

    許熙再次無語。這到底是誰設置的系統?怎麼滿腦子都是封建殘餘思想?女人就非得嫁人嗎?還拿所嫁人的地位來比身價,無不無聊?你在寶馬里哭,我在自行車後笑,到底誰更幸福?

    「行叭。你願意這麼想,就這麼想吧。」她無奈道。能認真查身世就行。

    看著變成零蛋的光幕,許熙到底還是又寫了兩篇字,把那個數字變成了「8」,她才洗漱睡下。而這時,也不過是戌時,即現代的八九點鐘,但整個侯府已是萬籟俱靜,大家都已入睡了。

    睡得早,起得就早。許熙睡到自然醒,跑到老夫人請安,順便跟她一起吃了早餐,坐馬車到書院,她依然跟昨天一樣比上課的時間提前了半個時辰。

    「許姑娘,怎的來得這麼早?」

    守門的婆子正是那日跟許熙聊天的姜嬤嬤和陶嬤嬤,昨日來許熙就塞了兩包點心給她們,這會兒看到許熙便格外熱情。

    「在家沒事就過來了,在教舍裡練練字也挺清靜。」許熙笑道。

    她今天特意沒帶點心給這些婆子。養成了習慣可不好。升米恩斗米仇,偶爾給點,表示表示就成。

    進了書院,教舍裡空蕩蕩的,她也不害怕,攤開紙磨了墨,就開始練起字來。

    也不知練了多久,門口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許熙回過神來,朝門口看去,就見崔夫人站在那裡。

    她趕緊放下筆站了起來,喚了一聲:「崔夫子。」

    崔夫人走了進來,看了看她練的字,點了點頭:「昨日蕭夫人誇獎你字寫得好,看來果然所言非虛。你這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錯不錯。」嚴肅的臉上也變得溫和起來。

    「多謝夫子鼓勵。」許熙施禮。

    見許熙這番不驕不躁的模樣,崔夫人的臉色又溫和了幾分。

    「我是聽巡邏的婆子說你早到了,所以特地來找你的。」

    許熙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來。

    找她?有什麼事嗎?

    崔夫人看看外面:「一會兒估計就有人來了。不如咱們到我那兒去說話?」

    「好。」許熙自然同意。

    跟著崔夫人出了教舍,她才看到雲嬤嬤和小茹站在外面。一行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崔夫人率先進了一個院子。

    這裡不止一個院子,而是一個院落,一共三個院子,呈品字形。這些院子也不是緊挨著的,中間都隔了幾米遠。

    「這是我跟陳夫人辦事的地方。」崔夫人主動解釋道。

    尚德長公主只偶爾來看看,具體的事務都是她跟陳夫人等人管。這些地方,就是給她們辦公、歇息用的。

    進了正屋,兩人分尊卑坐下,當即就有丫鬟奉上茶來。

    「我叫你來,是因為昨日你做的四書五經試卷,得了甲甲。」崔夫人開門見山地道。

    所謂的甲甲,就是滿分了。

    見許熙沒有面露驚訝,似乎成竹在胸,崔夫人微訝之餘,目光裡有讚賞之色。

    「不知對於女子可以參加科舉考試的事,你可瞭解?」崔夫人問道。

    許熙趕緊搖搖頭,站起來施禮:「還請夫子告之。」

    她看小說的時候,只知道那位穿越皇后弄出了這麼一個制度,但具體的就不瞭解了。

    「你可知道以往有多少女子參加了科舉考試,考中了多少,做了什麼官?」崔夫人又問。

    「學生不知。」

    崔夫人頷首,示意她坐下:「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告訴你,自打聖耀皇后跟全天下的男子抗爭,為女子爭取到這個機會之後,這麼多年以來,也不過二十三個女子參加了科舉考試,最後考上秀才的兩人,考上舉人的一人。」

    由於那位穿越皇后對這個時代貢獻很大,在她死後,封諡號為聖耀,即說她猶如聖光照耀大地。

    許熙驚訝:「才這麼點?」不過轉念一想,倒也理解。

    傳統觀念的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在現代,從民國到她穿越前,上百年,在農村也有許多家庭認為送女孩子讀書就是賠錢,因為她遲早是別人家的。也是因為國家實行了九年義務教育,並且強制規定每個村適齡孩子都要上學,村官和學校不停上門做工作,那些不願意送女孩上學的家長才屈服於現實,不得不為之。

    在古代,讀書的費用本就昂貴,許家家境還不錯,許永益做小生意,家裡還有佃出去的田地,也勉勉強強送許崇文上學,許雪想跟許崇文一樣念書,以許家夫婦疼愛女兒的程度,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裡,有條件念書的,家裡不會允許她們去參加科舉,她們也沒有拼搏的動力;而那些家境貧寒,想靠自身的努力去改變命運的,連筆墨紙硯和《三字經》都買不起,哪裡有能力去參加科舉?

    女子書院看似為女子爭取了受教育的機會,但實際上,也不過是這時代女子增加身價、嫁個好人家的籌碼罷了。貧寒人家的女孩子是進不來的,裡面的費用更是承擔不起,看看許雪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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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1 12:05 PM

第九十二章 參加科舉考試吧

    許熙問道:「這三人現在如何?」

    崔夫人道:「三人考中後都嫁人了。考上舉人的那個開始還在女子書院授課,有了孩子後就徹底呆在家裡了。」

    「可惜了。」許熙歎道。

    崔夫人表情一直比較嚴肅,說這些話的時候也沒帶什麼情緒,可聽到許熙這句話之後,她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問道:「為何這麼說?」

    「女子念書的條件不好,她們還能考上秀才和舉人,可見是極為聰穎的,其聰穎程度比許多男人都強。這樣的人只呆在後宅裡相夫教子,實在可惜。」

    崔夫人望著她:「那如果是你,你會如何?」

    許熙見她目光裡有期待,心念一動,想起她是因為自己考了四書五經第一名才把自己叫來談話的,對崔夫人的想法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她想了想,道:「不管怎麼樣,都不要埋沒自己的才能。在衙門裡做官可能會比較辛苦,不光要做得跟男子一樣好,才能不被非議,更要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和指指點點。這種事,不是心志異於常人的人是做不到的。所以做官對於女子來說,很難堅持下去。但在書院裡教教女學生還是可以的,沒必要好不容易走出來,嫁了人後又囿於後宅。當然,我不是當事人,我沒資格去評價她們的選擇。也許在她們心目中,丈夫兒女更重要。這我能理解。我只是有些替她們可惜。」

    崔夫人眼裡露出失望的神色,歎了口氣:「你說的有一定道理。」

    她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向遠空:「聖耀皇后為我們女子爭取到這樣的待遇,千古未有。所以我們女子就應該不辜負她這番苦心才對。怎麼能又回到後宅,做個內宅婦人呢?如果人人如此,皇后的這份苦心、我們這些人忙碌操勞,意義何在?」

    許熙點點頭。確實如此。

    「昨晚我看到你的試卷,一晚上沒睡好。所以今天一早就來找你,想問問你,想不想去參加科舉考試?能不能為我們女子做一次表率?」崔夫人問道,嚴肅的臉上露出期盼的神情。

    許熙抿著嘴,一時沒有說話。

    其實昨晚在系統告訴她,參加考試的級別不同,獲得的積分就不一樣的時候,她就考慮過這個問題。

    她現在身處一本小說裡,小說的背景設定都是原作者弄出來的,不管合不合理,它們都存在。【注】

    既然原作者設定女子也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並且能進朝堂裡做官,那麼參加科舉考試就是一個很好的刷分途徑。

    不過這裡面牽扯到太多的東西,容易惹出太多麻煩,如果只是刷分,她覺得完全沒必要。

    現在崔夫人都把參加科舉考試上升到為女子做表率的境界了,她就更不敢輕易答應這件事了。

    見她面露猶豫之色,崔夫人趕緊道:「這件事,你回去跟家裡人商量商量。」反正就算許熙答應了,要是她的家人阻攔,也不會順利。作為古代女子,沒有獨立自主權。家人這一關,是繞不過去的。

    為了讓許熙有所心理準備,她還提醒道:「你知道為什麼參加科舉考試的人那麼少嗎?不是因為只有這麼點女子的才學能比得上男子,而是因為家人反對。」

    這個問題許熙是想過的。她還有一些問題不清楚,遂問道:「女子參加科舉考試,得跟男子同在一個考場?並且要跟男子一樣需要進行搜身?」

    她可是看過這方面的小說的。古代男子參加科舉考試,搜身的時候全身脫光,甚至跳進水裡以防止夾帶紙質小抄。為了防止夾塞,甚至後門都得檢查。

    如果女子也要跟一群男子通過這樣的檢查,那不是追求平等,而是自取其辱。不說家長不會同意,便是她自己也堅決不去參加這種考試。

    「不不不……」崔夫人連忙道,「不是這樣。皇后為女子爭取考試資格時就想到了這一點。男子檢查得那麼嚴,主要是因為考生多,監考者少,顧不過來。女子參加科舉考試的人少,監考的人足有三四個,幾個人盯著一個,考生每一個動作都在幾人的眼皮子底下,自然用不著搜身檢查。」

    許熙舒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她點頭:「好,我回去問過家人,再來答覆崔夫子您。」

    崔夫人頷首:「那行,你先回去上課。有消息了就來這裡找我。」不待許熙站起來,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參加科舉考試,我們可能會對你進行單獨授課,專攻科舉考試科目。」

    許熙一聽就不幹了:「如果參加考試,我會花時間看書的。但有些課程我還是想學,比如琴棋書畫。能不能在教授四書五經、律法、史書的時候單獨上課,其他的我都跟著同窗們一起學習?」

    琴棋書畫裡,琴且不論,書畫絕對是刷分利器。她還想跟蕭夫人學書法,把每篇字所獲積分提高呢,可不能放棄了;至於繪畫,她有現代繪畫基礎,想來在刷分上還是挺有優勢的。

    至於棋,她覺得自己記憶力好,思維敏捷,學起圍棋來應該不難吧?棋是要跟人對輸贏的,面對的對手水準越高,分值是不是也越高呢?總之值得嘗試。

    參加科舉考試是為了刷分,學習琴棋書畫也是為了刷分,還能陶治情操,也比學四書五經有趣多了,她可不想捨本逐末,為科考而科考。

    雖然她明白崔夫人叫她參加科舉考試的用意,但作為一個技術型社畜,她對去官場跟那一群臭男人爭權奪利真的沒興趣。讓她為了皇后的一番苦心、替女子作個表率,不顧自己的性格喜好與意願,長期奮鬥在與整個社會規矩抗爭的第一線,她覺得自己是絕對不會喜歡這種生活方式的。

    好不容易獲得一次生命,不好好享受生活,卻要為別人拋頭顱灑熱血,犧牲自己照亮別人,她真沒那麼高的覺悟和思想境界。

    這一刻,她心裡打起了退學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1 12:06 PM

第九十三章 看好你喲

    崔夫人蹙起了眉頭,頗不贊成地道:「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學了琴,課後要不要練習?書法、畫畫、下棋、女紅亦是如此。如此一來,你花在四書五經上的時間就少了。」

    她耐心地勸道:「咱們女子不比男子,男子可以花十幾年的精力在科舉考試上。咱們女子,能念書考試的時間就這麼兩三年。等你十七八歲,你總得嫁人吧?嫁了人,你的夫家反對你參加科舉怎麼辦?即便他們不反對,到時候你要懷孕生孩子,根本沒時間再參加。所以咱們要參加,就得爭分奪秒。至於琴棋書畫,以後嫁了人在內宅生活,有的是時間學習。」

    許熙沒有說話。

    她看出來了,崔夫人應該是這時代的女權主義,準確地說是女權主義的推動者,她對讓天賦高的女學生參加科舉考試、跟男人一爭高下、以後當官為女子作出表率,有著非同一般的執著與狂熱。

    面對這樣的崔夫人,許熙心裡對她生出敬意的同時,參加科舉考試的退意又盛了幾分。

    她智商高,上輩子一路做學霸,但拿到碩士學位後沒有繼續念博士和博士後,是因為她骨子裡還是貪圖安逸的。她覺得拿到碩士學位就夠了,以她的能力進入社會,收入應該是還可以的。作為家境小康的獨生女,她身上有著那時代人特有的精緻利已主義和享樂主義思想。

    她雖然知道崔夫人做的事情很有意義,但她的小肩膀真擔不起這樣的重任。

    衝鋒在前的後果,就是成為炮灰。槍打出頭鳥,出頭的椽子先爛,諺語往往就是真理。

    「夫子,我能問問這麼多年,京城女子書院有學生參加科舉考試嗎?」許熙問道。

    崔夫人怔了怔,回道:「有。」

    「有幾個?」

    崔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一個。就是那個考上舉人的女子。」

    「我能問問她的家庭出身嗎?」

    崔夫人看著許熙那漆黑的眼睛,隱隱猜出她問這話的用意,心裡嘆惜,不過還是回道:「她父親是進士,家學淵源,她也自幼聰慧,她父親把她當兒子來養。」

    一聽這話,許熙就笑了起來:「那夫人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的情況,不知您瞭解過沒有。我養父是秀才,已去世三年了。我識字就是他教的。前幾天我才被綏平侯府認回。我承認我的記憶力還不錯,昨日考的這些都是死記硬背出來的。您覺得以我這樣的水準,再苦讀個兩三年,能跟人家讀了十幾年書的男子比嗎?」

    女子書院錄取學生的時候,就對其人做過調查,崔夫人自然知道許熙的情況。她對許熙也不抱太大希望,只是覺得她記性好,好好教導,勤奮努力,未必不能與人一搏。

    參加科舉考試的女子多了,基數大了,總有一兩個考上秀才、舉人的不是?每屆遇到這樣的學生,她都要鼓勵大家去考科舉的。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自己不行?」她鼓勵道,「夫子看好你。」

    許熙苦笑。一臉嚴肅的崔夫人,其實不怎麼擅長給人鼓勵呢。

    「我……我先回去跟家人商量了再說吧。」她道。

    看出了許熙的退意,崔夫人有一瞬間的失望。

    不過這種失望也許太多了,她很快恢復了平靜,點頭道:「行,那你先回去上課吧。」

    許熙行禮告辭。她的腳步剛邁出院門,系統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在她腦子裡響了起來:「宿主,我覺得你可以答應她。你想啊,參加一次書院的考試就有這麼多積分,如果能參加更正規的科舉考試,還不知道能有多少積分呢。」

    「你搞搞清楚,是需要考上第一名才有很多積分,不是一參加就有。」許熙提醒道。

    她雖然知道自己智商比一般人要強些,但還沒有自大到覺得憑自己幾個月的學習時間,就能跟人家苦讀了幾年、十幾年,有秀才、舉人甚至進士指點的人比。苦讀一兩年,再延請名師指導,考上個秀才就不錯了,還妄想考案首,晚上做夢還現實些。

    可不能考第一名,花一兩年時間考個末位當個秀才,對她來說有什麼意義?

    刷分的管道那麼多,她何必去選擇一條荊棘之路?

    許熙回去的時候,教舍裡已來了好幾個人了,其中有就許雪。

    「姐,你怎麼來得這麼早?來了之後你去哪兒了?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就要出去尋你了。」許雪一見她就滿臉焦急地問道。

    許熙跟崔夫人離開的時候,文房四寶就那麼攤開在桌面上沒有收拾。大家一進教舍就能看出她早已到了。

    許熙笑道:「早餐貪吃了幾個卷子,有點鬧肚子。」教舍裡人多嘴雜,這件事,她還是私下裡跟許雪說吧。

    「那打不打緊?要不要跟夫子請個假,咱們找郎中看一看?」許雪關切地問道。

    「不用不用,現在沒事了。」許熙說著,轉移了話題,「你怎的來這麼早?」

    許雪瞪她一眼:「還說呢,你昨日說上課前才到,卻瞞著我來這麼早。我要不是想著提前來寫寫話本,還抓不住你呢。」

    「你也知道我路遠,扣著時間怕遲到。早上起來吃過早餐就出發了,到這裡來練練字也挺好,免得半路狀況,遲到了不好。」

    「那以後我也來早些,陪你一起練字。」許雪道。

    「如果家裡忙,你就別掂記我。反正我練字需要清靜,一個人就行,用不著陪。」

    許熙知道許雪懂事,平時在家裡都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現如今許家做生意,她不可能看著父母忙碌,什麼忙都不幫。

    許雪也想到了家裡的情況,沒有堅持,只是道:「如果我有空就來早些。」

    書院裡的課,一般是上午安排四書五經和律法、史書,下午則是琴棋書畫和女紅。今天上午是律法和史書,兩位夫子並沒有再進行摸底考試,而是直接講起課來。

    許熙為了賺積分,乾脆在課堂上做起了筆記。夫子講的內容,她都仔細地記下。為了盡可能的賺積分,她字寫得慢,跟不上夫子們講課的速度,就只做大概內容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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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1 12:10 PM

第九十四章 建議

    放了學,許熙正打算找個地方吃點心,就聽身後的沐清薔問道:「許熙姑娘,我能看看你上課時寫的東西嗎?」

    許熙回頭,便看到一臉面無表情的沐清薔正看著自己。

    「行。」她從桌洞裡拿出記下的一迭紙,遞給沐清薔,交待道,「還沒釘,別弄亂了。」

    「嗯。」沐清薔答應一聲,看看旁邊的人,見大家都紛紛起身,沒注意這邊,她壓低聲音道,「你要參加科舉考試嗎?」

    許熙詫異地挑眉。

    今天沒有崔夫人的課,自然也沒宣佈她的考試成績。沐清薔這樣問,應該是從別的管道知道了她考第一名的事。

    她心念一動,不答反問:「你呢?」

    「我會參加。」沐清薔語調平平,卻十分斬釘截鐵。

    許熙越發詫異。

    看到何玉琪好奇地望著她們,張露和沐清蓮也快走到這裡來了,她道:「這件事,我得問過家裡長輩,還沒決定,所以沒法回答你。」

    說著她朝沐清薔微一頷首,拉著滿臉疑惑的許雪出了教舍。

    「怎麼回事?」一出到外面,許雪就忍不住問道。

    許熙把崔夫人找她的事跟她說了。

    許雪圓圓的小臉皺成了一團:「參加科舉?」她想起許崇文這幾年念書的辛苦,很不贊成許熙去吃這個苦頭,「我覺得沒必要。考上了又如何?還能跟男子一樣做官?」

    「我也沒想清楚呢。這件事先放著,回頭再說。」許熙道。

    許雪見許熙的目光一直看著一個方向,疑惑地轉頭看去,就見蕭夫人身邊的那位丫鬟小茹正朝這邊走來。

    「二位許姑娘。」小茹見兩人都看到她了,幾乎是小跑著過來,「我們夫人請二位姑娘到那邊院子裡坐坐。」說著,她朝來的方向指了指。

    許熙正打算吃點心填肚子呢。但既然蕭夫人有請,她也只好點頭答應:「勞煩小茹姑娘帶路。」

    蕭夫人所在的院子正是崔夫人那座院子的後面。分給她的屋子還挺寬敞,被她用帔帷隔成了三間。

    「坐吧,餓了吧?來,嘗嘗我們府上廚子的手藝如何。」蕭夫人指了指桌上擺著的點心。

    「多謝夫人體恤,我還真是餓了。」許熙笑著把自己手裡提著的點心遞給小茹,「這是我們府上的,勞煩小茹姑娘揀出來擺上。」

    三人分賓主坐下,先吃了些點心,蕭夫人這才開口道:「那日說要開銀樓,鋪子我已經準備好了,工匠也正在尋,這些日子可得勞煩你多畫些首飾圖了。」

    許熙驚訝:「這麼快?」

    蕭夫人一擺手:「自家的鋪子,說一聲就能騰出來。」

    「……」好吧,家裡有礦的人口氣果然不一樣。

    看著面露期待的蕭夫人,許熙實在忍不住勸道:「夫子,我覺得吧,開銀樓,首飾的式樣一定得全,普通的式樣占大多數;新穎的首飾要有,但也不能全部放出去。一下子全放出去,轟動的效果是有了,短時間內能吸引顧客來光顧您的新店,但如果後繼無力,顧客也留不住,還給了別的銀樓模仿抄襲的機會。」

    見蕭夫人一臉迷茫,似乎完全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說,許熙只得把做法說細一些:「您在銀樓剛開張時,把手上那九樣新穎式樣制出來作為噱頭,吸引顧客,普通客人來推的還是普通式樣;往後每個月放兩三樣新穎首飾出來,細水長流,這樣既能吸引顧客不斷上門,又能防止別人把您銀樓的新式樣全學了去。」

    「你說的對,是我想的太簡單了。」蕭夫人打量了許熙兩眼,問道,「你也不過十四、五歲吧?怎的倒比我還懂的多。」

    許熙的底細,雲嬤嬤去查過;昨日她們來書院,也向崔夫人打聽過。蕭夫人對許熙的情況瞭解得清清楚楚。

    所以蕭夫人實在想不明白,在市井、鄉村長大的許熙,怕是連首飾都沒見過幾樣,怎麼能設計出那麼多精巧的首飾?而且看她那日談買賣的樣子,老練的不行,實在想不明白這孩子是怎麼長成這樣的。

    「……咳。」許熙咳嗽一聲,鎮定自若地瞎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夫子家境優渥,從不為衣食操心,自然不會琢磨這些。」

    簡簡單單「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頓時讓蕭夫人和站在她身後的雲嬤嬤自行腦補出一個小可憐形象來,再回想一下她們瞭解到的許熙的情況,對她的心疼一下子達到了頂點。

    好好一個侯府嫡女,被人抱錯,養在市井鄉間,小小年紀就得操持家務,想辦法賺錢,真是怪可憐見的。

    想著她即便被認回了侯府,還要跑出來賣首飾圖,蕭夫人更可憐她了,忍不住問道:「侯府……對你不好?」

    「倒也不是。」許熙道,「老夫人和大夫人對我挺好的,衣食住行並沒虧待我。只是我希望能自食其力。」

    蕭夫人跟雲嬤嬤對視一眼,並不相信許熙所說的話。

    來書院念書,除了交的那點子束脩,平時的花費可不少。想來侯府除了衣食住行和給點束脩,就沒給什麼錢。所以這孩子才想辦法畫了首飾式樣去銀樓碰碰運氣。

    如果不是遇上她,以裕隆閣東家和掌櫃的德性,她怕是也賺不了什麼錢。

    想想許熙手裡缺錢,卻還為她的銀樓著想,勸她少制些新穎式樣,蕭夫人越發覺得這孩子難得。

    許熙並不知道蕭夫人和雲嬤嬤腦補了許多她的悲慘遭遇,她見午歇的時間差不多到點了,又道:「除了我交給夫子的那些新穎款式,首飾其實還可以依據現有的材料做細微的調整設計。比如一副頭面,或許在男人們看來,這副頭面和那副頭面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咱們女子卻一眼能看出某副頭面鑲嵌的寶石顏色更協調更好看,鑲嵌的位置也很與眾不同。這種協調和與眾不同,考究的就是設計師或工匠們的功力。這種首飾並沒有多新穎,但因為它的某點別致,哪怕是價格貴些,喜歡它的人也捨得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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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1 12:36 PM

第九十五章 相邀

    蕭夫人回想起自己買首飾的情形,跟許熙說的一模一樣,看向許熙的眼神都在發亮。

    「如果夫子買了原材料回來,我便可以替夫人做這方面的設計。這種設計的好處在於不像我交給您的那些設計圖那麼需要靈感,同時因為是依據現有原材料來設計的,不容易被模仿。他們想要模仿,就得去尋一模一樣的原材料才行。這樣做,吃力不討好,得不償失。」

    「你說的太對了。」蕭夫人連連點頭,想想這孩子的可憐處,她慷慨地一揮手,「你畫出來,我仍給你一百兩銀子一張圖。」

    許熙嚇了一跳:「不不不,這種設計沒那麼費功夫,您不需要給我那麼多。首飾如果能賣出去,您給我半成的設計費就好;如果賣不出去,那就是我設計失敗,我自然沒臉再收您設計費。」

    雲嬤嬤聽蕭夫人那樣說也很無語。她家姑娘真就是個對錢沒有概念的金貴人喲,完全是不把錢當錢。照她這麼開銀樓,不說賺錢了,不賠本就不錯了。

    不過許熙能拒絕送到手上的銀子,倒叫她對許熙的印象越發好了。原先的一點點防範也消除殆盡。

    「許姑娘,我家小姐從未做過買賣,開銀樓更是頭一遭。我看你對做買賣倒有些心得,往後你有空,還望能多跟我家小姐說說話才好。」她笑著開了口。

    「心得不敢當,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想法,也不知道對不對。」許熙謙虛道,「夫子家中如果有老成的掌櫃,夫子可以把他們調過來執掌銀樓,即便他們原先不是銀樓掌櫃也沒關係,買賣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你說的對。我馬上就安排人過來。」蕭夫人說著,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從沒接觸過庶務,乍一伸手,完全摸不著頭緒,不知從何做起才好。雲嬤嬤剛才說得對,中午你要沒事,就過來坐坐,跟我說說話。」

    蕭夫人說著朝桌上指了指,小茹連忙把上面的一張紙拿了過來。

    蕭夫人確認了一眼,遞給許熙:「這是我的課表。只要我那日上午有課,你都可以過來。」

    許熙看了看紙上寫的課表安排,發現蕭夫人不光教她們這個班,其他三個班都有課。每個班每旬兩次課,十天裡一共八次課。大概是書院照顧她,每次課的時間都安排在三、四節這個時間段。

    「中午都是歇息時間,夫子這裡有點心吃有茶喝,我自然巴不得來叨擾。只是夫子上課辛苦,下課後估計想歇息一會兒,我直接過來總擔心會打擾到您。不如您想說話了,就讓小茹姑娘去喚我。反正我中午總是沒事的。」

    說著許熙又指了指許雪:「如果夫子不嫌棄,我過來時還得帶上這個小尾巴。」

    蕭夫人看看睜著圓圓的眼睛被姐姐點到名一臉懵圈的許雪,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頭道:「好。」

    她活了二十年接觸到的老老少少的女子,說話總喜歡拐上七、八個彎,許熙的這份直言不諱的坦誠,實在是讓她喜歡。

    許熙站了起來:「差不到到上課的時間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許雪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兩人跟蕭夫人施了一禮,告辭離開。

    出了院子,許雪問道:「姐,你怎麼懂得這麼多?」

    「以前在城裡,經常聽人議論這些,所以聽了一耳朵。」許熙瞎扯道。

    生怕許雪追問,她趕緊給許雪上教育課:「世事洞察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平時對於生活,你要多聽多看多想。時間久了,你就會發現,自己看問題更透徹了,想問題更深入了。這不光對你為人處世有極大的好處,寫起話本來也更順手更真實。」

    單純而聰慧的許雪喝雞湯,效果總是十分顯著的。她琢磨消化著許熙這句話,越想眼眸越亮,驚喜道:「姐,我知道了。」

    原先哪怕許熙給了她大綱,她也無處下筆。即便擠了點東西出來,也總覺得乾巴巴的不夠精彩,筆下的人物更是顯得幼稚可笑。可許熙這麼一點拔,她頓時醒悟,決定觀察生活,好好提升自己。

    下午是繪畫課,授課的是當初入學考試時見過的那位章夫人。

    因為蕭夫人這個著名書法大師徒孫的身份,系統對章夫人的身份也很期待。在查穩婆下落的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悄咪咪地去查了章夫人的身份。

    回來它就跟許熙彙報道:「宿主宿主,這位章夫人是當朝著名繪畫大師章啟頌的孫女。她的繪畫天賦比她父親和幾位兄弟都好,據說有一股難得的靈氣,極得祖父章啟頌的欣賞,在大晉的名氣也挺高呢。」

    許熙正在記章夫人所說的幾種筆和顏料等繪畫所需用品呢,聽到系統的話,就有些疑惑:「蕭夫人是這樣,章夫人也是這樣,在各自的領域裡似乎已是最為出色的女性了。那我就奇怪了,她們都來了咱們這個書院,那京城女子書院的夫子是什麼身份呢?」

    「我去看看。」

    等章夫人介紹完繪畫用的工具,在臺上展示自己的作品時,系統回來了,彙報的聲音都帶了些蔫巴:「宿主,京城女子書院教書法和繪畫的,是秦喆和章啟頌兩位老先生。」

    見許熙沒有說話,它以為許熙跟它一樣被打擊到了,忙又安慰道:「不過蕭夫人和章夫人也不差,雖然名氣沒她們的師父或祖父高,但水準也不低,已盡得師長真傳。宿主你能學得她們的八九分本事,也已不比他們另外收的弟子差了。那趙如語就算跟從名師,如果天賦不夠,也是學不好的。」

    許熙眉頭微挑,吸了兩下鼻子,仍然沒有說話,一副愁雲慘澹的樣子。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不知道在翻什麼,發出了「丁零噹啷」的聲音。

    許熙強壓住微微上揚的嘴角,對系統生出了幾分期待。她裝裝可憐,這傢伙沒准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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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1 12:37 PM

第九十六章 不高興

    沒過多久,系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宿主,你快些賺積分吧。我去那邊商場翻了翻,發現有一種靈悟丸,即能增加靈性和悟性。只要你能賺夠積分吃下它,一定能青出於藍勝於藍,比有名師指點的蕭夫人和章夫人都還要出色。趙如語她即便有名師指點,也定然比不過你。」

    許熙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冷漠起來,木著一張臉問道:「你就說吧,多少積分?」敏捷丸都要兩萬,這什麼靈悟丸,肯定便宜不了。

    果然,下一刻系統帶著顯著氣虛的聲音傳來:「五……五萬。」

    「切。」許熙冷笑一聲,不再搭理系統。

    她畫畫也很有靈氣好嗎?她悟性根本不低好嗎?吃什麼靈悟丸?補過頭了怎麼辦?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大家回去把繪畫要用的東西準備好,下一次課咱們就開始動手畫畫。」章夫人在上面道。

    許熙把東西收拾好,跟著許雪一起出了教舍,快出書院時看看四周沒人,許熙問道:「需要用的那些書,你去找了嗎?缺的那些,哥哥那裡有吧?」

    「嗯,找到了,都在你房間的桌面上呢。律法、史書哥哥那裡也有,我抄一套就可以了。」許雪道。

    許熙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給許雪:「你讓哥哥陪你去買東西,別自己一個人去,東西好壞都不知道,小心被人坑了。用不完的錢你先拿著,其他課還有東西要買,到時候一併買了。以後等你有錢了再還我,不急。」

    許雪一看是一百兩的銀票,趕緊把銀票連許熙的手握住塞回去,跟做賊似的東張西望地看了一回,發現周圍沒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嗔道:「哪裡需要那麼多,你借我二十兩銀子就行。我就買顏料和一些必用的筆和紙,也不買多好,真用不著太多錢。」

    「我出入不方便,你拿著這張銀票,跟哥哥去一趟錢莊,把銀票改成小額的。多餘的到時候再退給我。」許熙道。

    她真身還真沒有二十兩銀子或銀票。朱氏給她零用的二十兩,交束脩時就花去了一部分,餘下的不夠數了。

    「謝謝姐姐。」說好的借許熙錢,許雪也不推辭,接過銀票來放好。

    許熙本說要幫她把東西一起買齊的,但許雪還是覺得自己買好。主要是她自己想省錢,買的東西不會太好;如果許熙跟她用一樣的東西,她又覺得委曲了許熙,也讓同窗們看低了許熙去,所以支持要自己買。

    許熙叫她用心觀察,這兩日她也發現了,張露應該是個捧高踩低的性子。因為自己跟許熙的衣服首飾完全是不同的兩個檔次,張露對兩人的態度就很不一樣。而她之所以願意跟沐清薔換座位,應該是想巴結討好沐清薔,畢竟沐清薔在吃穿用度上比起許熙來都還要好上幾分。

    除了張露,她也細細觀察過別人。發現班上大部分同窗是好的,但也有少數幾個,仍然表露出跟張露一樣的性情。只是有人掩飾得好,有人則像張露一樣表現在外。

    有了這樣的觀察結果,許雪自然不願意讓許熙遷就自己用低檔的東西,免得被人看不起。

    許熙回到侯府,先到老夫人那邊請安,看到大夫人也在座,便把她寫在紙上的書法、繪畫、樂器用具以及四書五經、律法、史書所用書的一張紙拿了出來,遞到大夫人面前:「大伯母,書院這兩日開的課程裡,夫子提出要購買這些東西。您看看府裡裡庫房有沒有;如果沒有,我再叫青楓去外面買。」

    既接了那日大夫人給她的那些銀子,許熙就不會在物質上跟侯府矯情。古代的書籍很貴,四書五經、律法、史書這些書一套買下來,要花十幾二十兩銀子。那些專用的筆、畫畫的顏料,以及書法和繪畫用的紙,都不是小數目。更勿論一架好的古箏需要花的錢了。

    這些東西置辦齊全,品質好一點的都得上百兩銀子。就算侯府不出這筆錢,而打算讓她在每月的月例銀子和那日給的那筆錢裡出,許熙也得讓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這筆開銷。

    前十幾年不養她,接回來後要是在讀書花費上也捨不得出錢,等她以後出息了卻指望她拉拔侯府,天底下哪有這樣划算的買賣?她必須得試試老夫人和大夫人在這方面的為人。

    大夫人接過來看了看,想了想:「我記得庫房裡有好幾架琴,你一會兒去看看挑一挑;其他的紙、筆、顏料,應該也有,你一併看看。要是不行,等你旬休的時候,我讓阮嬤嬤陪你到外面買。」

    「我看看。」老夫人伸過手來,從大夫人手上拿過那張紙,舉到遠處半眯著眼睛看著上面的內容。

    過了一會兒,她放下手裡的紙,對大夫人道:「如語估計也得要這些東西,一會兒等她來,你帶著她倆一起去挑吧。」

    大夫人眉頭微皺,看了老夫人一眼,淡聲道:「也好。」

    她轉過頭,對許熙道:「餓了吧?要不你先去吃飯,等晚飯後,我再帶你們去挑東西?」

    許熙本還想跟兩人說說崔夫人叫她參加科舉考試的話,這會兒也懶得說了,點頭道:「好。」站起來施了一禮,走了出去。

    老夫人等許熙出去,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大夫人卻站了起來,道:「到飯點了,我讓人給您傳飯吧?侯爺他們在等我,我也回大房吃飯了。一會兒等如語來了,勞煩您跟她說一聲,就說等她吃過飯後就過來,我帶她們去挑東西。」

    說著低著一福,退了出去。

    老夫人張著的嘴半天沒有合上。

    良久,她歎了口氣,對金嬤嬤抱怨道:「我做錯什麼了?不就是讓她等著如語來,一起去挑東西嗎?就給我甩臉子。」說著,滿臉不高興。

    金嬤嬤原就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是她在府裡最信得過的下人。老夫人要派人去查證許熙的猜測,自然得告訴心腹下人。而金嬤嬤,就是最知內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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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1 12:39 PM

第九十七章 誰謙讓誰?

    不管老夫人和大夫人婆媳倆平時如何相得,但親母女都還有矛盾呢,更何況是婆媳。對於這婆媳倆的事,金嬤嬤向來是和稀泥的,並不想摻和到裡面。畢竟老夫人總是要走在大夫人前面的,金嬤嬤比老夫人小幾歲,沒准往後就得靠著大夫人過日子,所以她並不想得罪大夫人。

    這會兒見老夫人抱怨,她笑道:「老夫人,您也理解理解大夫人。五姑娘沒准就是大夫人的親生女兒呢,她對待五姑娘自然與六姑娘不同。如果這事是真的,五姑娘可就是侯爺、侯夫人所出的長房嫡女。相比起來,六姑娘算什麼呢?不過是咱們侯府的庶房養女罷了。連侯府的血脈都不是,一個外人,憑什麼要跟五姑娘一起挑東西?」

    她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繼續道:「萬一兩人都中意一樣的東西,莫不是五姑娘還得受委曲把好東西讓給六姑娘不成?如果不讓,就落得個不謙讓妹妹、嫡女欺負養女的壞名聲。大夫人這也是為五姑娘抱屈呢。老夫人您想想,五姑娘前十幾年的好日子都被六姑娘搶了去,現在好不容易回府了,還得讓六姑娘先挑好東西,謙讓著她,難道她天生欠六姑娘的不成?不說大夫人,老奴都要替五姑娘心酸、為她感到委曲呢。」

    老夫人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只覺得趙如語考上了京城女子書院,又被平南侯府看上。即便出身上有點欠缺,也因著這份能力和榮耀把出身填平了,往後嫁得好人家,侯府還得仰仗她幫扶。所以她如今把趙如語當成和許熙一樣的看待,想著一碗水端平,不能因為讓許熙先挑東西讓趙如語寒了心。

    卻不曾想她這個舉動,反而把大夫人弄不高興了。

    她揉著眉頭,歎息道:「我老了,也糊塗了。總想著讓大家都高興,結果讓大家都不高興,唉。」

    她抬起眼看著金嬤嬤:「阿金,你說我怎麼辦?難道現在讓人去告訴朱氏,讓她領著熙丫頭先挑東西?」

    金嬤嬤剛想說話,就聽琉璃進來稟道:「老夫人,六姑娘回來了,說來給您請安。」

    得,還是閉嘴吧。

    見金嬤嬤不說話,老夫人為難地看了外面一眼,想了想道:「讓她進來吧。」人都在外面了,總不能把她晾著吧?

    趙如語請了安,果然說起書院裡需要的東西來。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老夫人也不能先敷衍著趙如語,讓許熙先挑,之後再讓趙如語挑選。

    後宅裡人多嘴雜,基本瞞不住什麼。只要大夫人領著人去開庫房,就總會讓人看見。趙如語現在是京城女子書院的女學生,府裡的丫鬟婆子再不會像前段時間那般把她當成侯府養女輕慢。她只要派人打聽打聽,遲早總會知道這些情況。

    與其兩邊不討好,不如就照原來的想法做。

    「你先回去吃飯,吃過飯後你過來,我讓大夫人帶你和如熙一起去挑東西。她書院裡要的東西也跟你差不多,剛剛跟我說了,我便讓她等著你一起去挑。」

    「多謝老夫人。」趙如語聽了這話,並沒有多少情緒波動。

    自打她考上京城女子書院,她就知道,相比起趙如熙來,看重利益的老夫人仍會更為看重她。

    吃過飯,大夫人就到了榮禧堂。趙如語早就派了小丫鬟等著了,得了消息趕過來。許熙這邊離得近,在趙如語未到的時候,她便到了榮禧堂。

    待趙如語來,三人就一起去了侯府庫房。

    大夫人示意彩蝶打開門,對兩人道:「這裡的琴,你們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不等兩人說話,她就看向趙如語:「如熙要學古箏,如語你呢?」

    趙如語看了許熙一眼,笑道:「那就讓姐姐先挑吧。我也是學古箏呢。只是原來那架古箏已不怎麼好了,所以想重新挑一架。」

    身為侯府小姐,老夫人也是請了老師來教導她們的。趙如語原來學的就是古箏,上輩子進了平南侯府,她在這方面也大有進益。

    可進了京城女子書院她才知道,在這方面有造詣的人真是不少,她兩輩子的水準加起來,在書院一眾同窗裡也不過是中上水準,並不拔尖。因此她自然不敢為了許熙,拋棄自己的並不占優的優勢,另學一樣樂器。

    經歷過兩輩子的她,見過無數的好東西,侯府庫房裡的東西她並不覺得稀罕。因此她也沒有一定要先挑先選的想法,樂得做出高姿態由著許熙先挑。

    「還是妹妹先挑吧。」許熙心眼子比一般人要多,這會子自然也不肯先挑,「我是姐姐,得讓著妹妹。妹妹總不能讓我背上一個不謙讓妹妹的壞名聲吧?」

    對上許熙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趙如語沒再堅持。許熙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再堅持讓許熙挑選,那可就變成惡毒女子了。

    她彎了彎唇:「那妹妹就謝過姐姐了。」說著,舉步進了庫房。

    「阮嬤嬤、彩蝶,你倆進去陪著六姑娘吧。」大夫人吩咐道。

    阮嬤嬤和彩蝶答應一聲,進了庫房,大夫人和許熙、青楓都留在了外面。

    「在書院裡過得如何?可有人欺負你?教你們的先生都有誰?她們說的東西你聽不聽得懂?」大夫人問許熙道。

    許熙一一答了。

    兩人只閒聊了沒到半盞茶功夫,趙如語就出來了,對大夫人道:「大伯母,我挑好了。」

    大夫人看著扶疏手裡抱著的一架古箏,詫異地看向趙如語:「怎的挑了這一架?」

    大夫人亦是出身勳貴,打小也是學過琴棋書畫的,更何況侯府大姑娘趙如珠、二姑娘趙如玉皆是大夫人所出,她們當年學琴,大夫人就陪著她們把庫房裡的樂器翻過一遍,對庫房裡的樂器有些印象。

    她印象裡,扶疏懷裡抱著的這架古箏,在庫房裡幾架古箏裡並不算好,音質只能說一般。

    「姐姐讓我先挑,我怎能把最好的挑走?自然要要把好的留給姐姐。」趙如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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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1 12:40 PM

第九十八章 熊孩子

    大夫人沒理會她,轉頭吩咐彩蝶:「你去把盒子上雕刻有高山流水圖案的那架古箏拿出來。」

    彩蝶應聲去了,不一會兒就捧著個狹長的木盒子出來。

    大夫人示意她打開,對趙如語道:「你進的京城女子書院,同窗皆出身名門,用的不是名琴,便是價值不菲的。咱們侯府雖不如往昔,卻也不至於一架像樣的琴都拿不出,讓人看了笑話。你謙讓姐姐的行為是對的,但行事上還是欠考慮。」

    她示意彩蝶把盒子關上:「扶疏你把那架古箏給劉嬤嬤,把彩蝶拿的那個盒子替你家姑娘帶回去。」

    劉嬤嬤是管庫房的婆子。

    扶疏看了趙如語一眼,答應了一聲,依言換了古箏。

    趙如語露出不安的神色:「大伯母您說的固然有道理,只是我把這架古箏挑了,姐姐她怎麼辦?」

    這盒子裡的可是庫房裡最好的一架古箏了。莫不是大夫人看她不順眼,想讓她背惡名?

    「這是我硬讓你換的,別人也說不了你的閒話。」大夫人道,「至於你姐姐,我私庫裡還有大姑娘、二姑娘用過的舊琴呢,我讓她去我私庫裡挑一架便好。」

    她也不等趙如語說什麼,就對許熙溫聲道:「琴你先別管,先跟如語看看筆、紙和顏料。一會兒跟大伯母去大房,看看你大姐、二姐用過的琴你滿不滿意。」

    許熙自然知道朱氏這番作為是偏向她的。她連忙笑道:「好,那我就等著看大伯母私藏的好東西了。」

    大夫人笑道:「什麼好東西?不過是你兩個姐姐用過的舊東西罷了。我也不可能再有女兒,與其白放著發黴,不如給你用。你別嫌棄是舊東西便好。」

    「怎麼會?只怕給我用糟蹋了呢。」許熙笑道。

    兩人說笑著,已走到了另一邊庫房。這個庫房放的都是細小精細的東西,分別用盒子裝著擺在架上。

    大夫人示意彩蝶一樣樣打開來給許熙和趙如語看,讓她們挑選。

    各種筆、紙和顏料都不止一份,這一次自然不需要謙讓,直接挑選自己需要的就好。

    兩人不光帶了大丫鬟,名下的兩個小丫鬟也都跟著來了。挑好後就讓她們抱著,差不多了就讓她們回去,放好東西了再來。

    選完這些,大夫人道:「你們所需要的書,府裡雖有,但都是爺兒們用過的舊書,不適合給你們用。明日我讓人去外面書鋪買新的,到時候送到你們院裡。」

    「多謝大伯母。」趙如語對她行禮,「如此,我就先領著丫鬟回去了。」

    「去吧。」大夫人擺擺手,看著趙如語走了,這才招呼許熙,「走罷。熙姐兒還沒去過我們大房的院子吧?跟大伯母過去玩玩。」

    許熙卻沒動,開口道:「大伯母,我覺得我還是在庫房裡選一架古箏行了。我們那裡的同窗出身都很一般,能有一架普通的琴就成了,沒人會笑話我的古箏不是名琴。」

    不待大夫人說話,她又道:「主要是我初學,手沒輕沒重的,用好琴也糟蹋了。就在庫房裡選一架普通的琴。等以後我學得不錯了,大伯母您再送我一架好琴如何?就當我把琴放在您庫房裡先保管了。」

    「唉,你這孩子。」大夫人嗔怪地看了許熙一眼,「也忒老實些了。」

    她明白許熙的意思。

    她如今護著許熙,對許熙另相相待,在許熙看來應該是那個猜測的緣故,覺得她可能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對她特別好。可最後如果證實了那番猜測是錯誤的,現在她送的東西在許熙手裡豈不是成了燙手山芋?

    「大伯母送你東西,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你投我的脾性。大伯母喜歡你的爽直,所以願意送你東西,就這麼簡單,你收著就是。」

    她想了想:「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反正侯府庫房裡的古箏有一架是屬於你的,你去挑上一架。至於大伯母送你的東西,是大伯母私庫裡的,跟份例無關,你只管都拿著就是。等你以後學好了就能用。也不必再來問我要,我可不想幫你保管。」

    許熙覺得大伯母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便也沒有推辭,去庫房裡挑了一架自己滿意的,讓倚翠和抱著紙筆的點絳一起送回去,自己帶著青楓去了大房那邊的院落。

    「靖泰,別調皮,快把東西給我。」還沒進院子,就聽到一個少年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許熙記性好,聽出了這是趙靖立的聲音。

    「不給不給就不給。」一個孩童特有的聲音響起,一聽這語調就知道這孩子皮的不行,十分欠揍。

    大夫人的腳步加快了幾分,許熙跟著進了院子,就看到趙靖泰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在前面飛跑,趙靖立跟著後面緊追。

    守門的婆子看到大夫人進來,如同看到救星,連忙大聲喚道:「大夫人,您回來了?」

    趙靖立一怔,轉過頭來,看到朱氏進門,連忙停住了腳步,回頭朝趙靖泰叫道:「靖泰,娘回來了。」

    「又來這招,你休想騙我。」

    趙靖泰根本不信,把手裡的東西放到嘴上叨著,跟猴子一般動作靈活地爬上一棵樹,一直爬到一人高的地方站定,覺得趙靖立抓不到他了,這才回過頭來朝他做鬼臉:「上來啊,你上來啊。」

    大夫人看到這情形,用手撫額,滿臉的無奈:「這小子,真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掀瓦,皮得沒邊了。」

    許熙看著站在樹丫上還各種做造型的熊孩子,總算理解大夫人在接她回侯府的路上說的那句話了。

    因為樹葉阻擋,趙靖泰並未發現大夫人和許熙,把嘴裡叨的東西拿在手上打開來,開始大聲念起上面的文字來:「她低著頭,滿臉嬌羞,良久,走過來用顫抖的手解開林二少的衣帶,嘴裡道:‘爺,奴侍候您就寢吧。’」

    「別念,不許念。」趙靖立聽他念出來,嚇了一大跳,滿臉通紅地跑過去,掀起衣擺往樹上爬,嘴裡還威脅道,「你再念,我就把你前段時間尿床的事宣揚得滿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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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1 12:41 PM

第九十九章 去跪著

    「啊!」趙靖泰一看趙靖立爬上來要抓他了,大叫一聲繼續往上爬。

    本來趙靖泰站立的地方就已是半丈高了,這會兒再往上爬,那棵樹的枝丫已是很細,踏不穩不說,樹枝已開始往下彎,眼看就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了。

    大夫人見狀,連忙提裙子跑過去大喊:「靖泰,下來。」又叫趙靖立,「立哥兒,別再追他。」

    可熊孩子就是熊孩子,不是以大人的意願為轉移的。即便看到親娘來了,趙靖泰不但不怕,看向趙靖立的神色還更加得意。

    這一回書已被他塞進了懷裡,他嘴裡有空,見兄長臉紅耳赤,覺得好玩,便繼續念起剛才記下的話語來:「她羅裳輕解,露出的香肩膚如凝脂……」

    「靖泰,你再胡說八道,我、我……我抓住你非打你屁股不可。」趙靖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抓住樹枝繼續往上爬。

    他已是十四歲的少年,侯府裡大夫人管得嚴,並未給他安排通房丫鬟;但府外跟他同齡或是比他大一兩歲的朋友都已通人事了。初通人事的少年,對這種事情既好奇又羞於啟齒,私下裡就傳閱著這些香豔話本。

    這本話本是趙靖立剛從一個朋友那裡借來的,正半遮半掩地看得起勁,就被調皮的弟弟搶了過去。

    要是他表現得平淡一些倒也罷了,十歲的趙靖泰對這種事情並不懂,翻兩下覺得沒意思,趙靖立再拿東西哄一哄,也許就還給他了。

    偏他是第一次看這種話本,這下被弟弟搶了去,生怕人知道,表現得又羞又惱。趙靖泰從未見過哥哥這樣,一時起了逗弄玩鬧的心,這才鬧了這麼一齣,還讓母親和剛接回府的許熙聽見。

    想起這種事竟然讓堂妹聽見,趙靖立只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哪裡還去考慮弟弟的安全和母親的叮嚀?他此時一心想著要把弟弟抓住,搶過他手裡的話本毀屍滅跡。

    眼看著趙靖泰越爬越高,趙靖立竟然還要往上追,大夫人又急又氣,在下麵大吼道:「停住,都給我停住。」

    許熙也看得膽顫心驚。趙靖泰這熊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嘴裡一面逗著趙靖立,一面往上爬,越爬越高,腳下踩的樹枝也越來越細。只要他腳下沒踩穩,或是樹枝承壓不住斷了,就會從兩米左右的地方摔下來。

    兩米說高不高,說矮也不矮。樹下雖是泥地而不是硬化的路面,但要是摔的角度不對,摔著骨頭或是脊柱,沒准能去半條命。

    她轉頭看看,院子裡倒是站著七八個丫鬟婆子,可一個個的眼睛都緊盯著樹上,根本沒考慮其他。

    她趕緊叫了一聲:「快,大家都過來,到樹底下來。」說著,她第一個跑到樹下。青楓和彩蝶愣了一愣,也緊跟著跑了過去。

    大夫人對下人向來不錯,為人也大方。下人們知道即便最後沒起作用,今天到樹下接少爺的,大夫人也一定會打賞。因此許熙這一叫,大家都醒悟了過來,趕緊往樹底下跑了過去,像許熙一樣伸出了手。

    可沒等這些人跑到樹下站好,只聽樹枝「哢嚓」一聲,一直聚精會神逗著趙靖立、嘴裡還念著什麼的趙靖泰就猝不及防地摔了下來。

    幸好樹下已站了大夫人、許熙和青楓、彩蝶,另外還有兩個離得極近的丫鬟也到了。六個人本就在趙靖泰的下方,他一摔下來,正好被六人接了一下。

    趙靖泰是小胖子,體重按現代的演算法大約有八、九十斤,再加上從兩米高的地方摔下來,六個弱女子即便接了又哪裡接得住?又擔心自己被砸傷,下意識地保護自己,因此大家都只是擋了一下,他就摔到了地上。

    「靖泰怎麼樣?摔著了沒有?哪裡痛告訴娘。」大夫人嚇得臉色煞白。

    趙靖泰呲牙裂嘴地揉了揉屁股,在丫鬟婆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咧著嘴嘿嘿對他娘笑:「我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

    大夫人又氣又恨,忍不住一巴掌拍到趙靖泰的肩膀上:「我叫你皮,我叫你皮。」

    「哎哎哎,娘,我這裡好疼,好疼好疼。」熊孩子見母親生了氣,趕緊換了策略,裝起可憐來。

    大夫人明知道他是裝的,卻還是忍不住擔心,吩咐一個丫鬟道:「去叫施郎中來給少爺看看。」

    吩咐完丫鬟,她轉過臉就對著從樹上下來的趙靖立吼了起來:「趙靖立你是要氣死我是不是?你明明知道你弟弟調皮,不說好好勸他,還要往樹上追。我怎麼叫都叫不住。萬一他摔個好歹,是不是就如了你的願?」

    說著,她眼眶就紅了,一面哭一面罵道:「你還看那種書,還帶壞弟弟,還鬧得滿府人知道,我、我……我這麼多年對你的教導都喂了狗!」

    說著,她「嗚嗚」地哭了起來。這幾日承受的壓力與折磨全都在這一刻宣洩出來,眼淚一流就剎不住車,抱住正想來安慰她的許熙就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趙靖立和趙靖泰都被嚇住了。

    在他們印象裡,不管有多難的事,他們的娘都是微笑面對的;即便當年外祖父去世,母親再傷心,也只找個沒人的地方默默抹一會兒眼淚,從來沒有像這樣不顧形象地大哭。

    「你……你去祠堂跪著,沒我的吩咐,不許起來。」大夫人指著趙靖立又哭著道。

    趙靖立也沒當回事。因為他是世子,母親對他比對其他兄弟都嚴厲。小時候調皮,他沒少被罰跪祠堂。不過半個時辰就被叫起來了。

    母親總還是心疼他的,生怕他膝蓋受不住,從來沒有真的嚴懲他。

    趙靖泰見母親哭成這樣,哥哥又被罰跪祠堂,他良心不安起來,一臉愧疚地對母親道:「娘,要不……我也去跪祠堂吧。」

    「去什麼去?你在這兒等著,讓郎中看看你有沒有傷著。」大夫人對他瞪眼。可瞪著瞪著,眼淚又出來了,抱著許熙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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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1 12:44 PM

第一百章 試探反應

    「我這就去,我這就去跪祠堂,娘您別哭了。」趙靖立見母親哭成這樣,又看看時不時揉屁股的弟弟,心裡越發愧疚。

    要不是他看那種話本,也不會惹出這麼一攤子事。如果弟弟真傷了哪裡,可不是他跪一跪祠堂就能彌補的。想想剛才的事,他感覺到一陣後怕。

    看著趙靖立垂喪著腦袋乖乖地去跪祠堂,大夫人抱著許熙哭得更傷心了。

    許熙拍拍大夫人的背,心裡直歎氣。

    她能理解大夫人剛才的崩潰。

    趙靖立是她當世子精心教養出來的,作為第一個兒子,她對趙靖立的感情和期待肯定遠遠超過熊得完全不聽話的趙靖泰。現如今想想這孩子也許不是自己親生的,而是魏氏偷樑換柱換過來的,她內心的痛苦、不捨與恨意,外人真是難以想像。

    如果趙靖立不是她所生,那麼趙靖泰也許就是她唯一的兒子了。這唯一的兒子被趙靖立攆到樹上,差點摔下來喪命,想來大夫人那一刻的害怕、憎恨各種複雜的感情達到了頂點,她才禁不住哭成了這樣。

    「大伯母,別哭,事情也許不是咱們想像的這樣呢?也許,我的猜測是錯誤的也說不定。」許熙拍著大夫人的背,低聲安慰道。

    「不。」大夫人搖著頭,哭道,「我越想……越覺得不對。你的猜測,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站直身體,凝視著許熙,伸手摸摸她的臉頰,又哭了起來:「再試試,就知道了。」

    看著大夫人痛苦的模樣,許熙真有些後悔自己把那個猜測說了出來。

    這時代又沒有DNA檢驗,那個穩婆要是找不到,不能百分百地證實趙靖立不是自己的兒子,大夫人一方面擔心趙靖立不是自己的兒子,讓魏氏的兒子占了便宜;另一方面,又擔心趙靖立真是自己的兒子,自己錯怪了他,做出了錯誤的決策。這種怎麼都是錯的煎熬,能生生要了大夫人的命。

    許熙忍不住在腦子裡問系統:「系統,你查得怎麼樣了?有沒有那個穩婆的下落?」

    隔了好半天,許熙已跟彩蝶把大夫人扶進房裡去了,系統的聲音才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漸漸到近前:「我只查到她五年前還活著。但五年前她又搬了家,現在具體搬在哪裡去了,還沒查到。」

    只要人活著就好。而且系統只花了一兩天時間,就能查到她五年前的蹤跡;想來再查她現在的住址,也只是半天、一天的功夫。

    許熙第一次感覺系統是這麼的靠譜,趕緊給它拍了一記彩虹屁:「啊呀,系統你真是太能幹了,這麼一天的功夫就查到她的下落了。看來不用半天,我的身世就能查清楚了。寶貝加油呀,姐姐看好你喲。等我的身世水落石出,我一定好好賺積分,早日讓你把障礙修復好。」

    系統一直被罵「智障」,這還是第一次被叫「寶貝」的,忽然間就羞澀起來,彆彆扭扭地道:「也就一般般能幹啦,宿主你記得好好刷積分就好。」

    頓了頓,它又道:「我繼續查去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宿主你等著我。」說著就沒有了聲息,顯然又去查穩婆的事去了。

    許熙彎了彎嘴角,看到大夫人洗了臉,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她帶著一臉的篤定對大夫人道:「大伯母,您別著急,會查清楚的。」

    「嗯,我知道,你別擔心,我沒事。」大夫人笑笑,拍拍她的手,「我帶你去庫房。」

    「要不改天吧。我現在只能用到剛才領的那架琴,您這琴我今天就是拿回去也用不了。」許熙道。

    大夫人也急著處理事情,倒也沒有堅持:「行,那就改天。等哪天得閒了我叫人翻出來,再讓你過來挑。」

    「好。那大伯母,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大夫人又喚婆子,「天快黑了,你提著燈籠備著,好生送五姑娘回去。」

    待許熙一離開,大夫人就把自己的心腹喚來:「周嬤嬤,你派人把剛才的事散佈出去,尤其是二房那邊。順便讓人去盯著二房那邊,務必要把二夫人的一舉一動、喜怒哀樂記下來,向我稟報。」

    周嬤嬤跟老夫人身邊的金嬤嬤一樣,也是大夫人最信任的人。當初大夫人生孩子的時候,她忙著府裡的事,沒在身邊。後來許熙提出了自己的猜測,大夫人回來後不敢跟侯爺說,便把事情跟周嬤嬤說了,讓她幫著回憶當初的情形。她倆越想,越覺得被換孩子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得知今天發生的事,又聽大夫人這般吩咐,周嬤嬤就知道她的用意了,也不用多說,直接應了一聲「是」,就領命而去,去聯繫安插在二房的眼線。

    大夫人執掌侯府十幾年,也是個有手段的。看上去二房和三房的院子跟大房不挨邊,他們房裡的瑣事和下人也都是二夫人和三夫人管理。但除了她們自己的陪房,其餘人都是大夫人統一採買進來再分配下去的,賣身契都在大夫人手裡。月例是大夫人發放,有奴僕犯了大錯也是由大夫人來懲罰。大夫人想在兩房安插或收買人手,根本不費什麼功夫。

    吩咐完周嬤嬤,大夫人就回到外間坐著,等著消息。

    「夫人,您不去看看三少爺嗎?」彩蝶覺得大夫人今天的表情很奇怪。

    剛才大夫人情緒不好,五姑娘又在這裡,大夫人呆在屋裡還說得過去。現在五姑娘走了,大夫人看上去也沒事了,怎麼不出去看看三少爺傷的怎麼樣,反而坐在屋裡不動呢?

    這完全不像大夫人的作風。大夫人平時對孩子,都是很上心的。哪怕是庶出的趙如馨,如果受了傷,大夫人也要親自過去探問的。

    大夫人擺擺手,朝屋裡掃了一眼,見除了彩蝶,另一個大丫鬟彩霞也在屋裡。

    她吩咐彩霞道:「你去門口,找個隱蔽的地方站著,看看有誰在附近探頭探腦。」

    彩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答應一聲,很聽話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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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2 07:21 PM

第一百零一章 求情的來了

    不一會兒,大夫人院裡的二等丫鬟青葉過來了,在門口喚了一聲:「夫人。」

    大夫人拿著茶盞的手一頓,揚聲道:「進來吧。」

    青葉進來施了一禮,稟道:「夫人,施郎中剛才已來看過了,三少爺沒傷著什麼,稍有不適,養養就好。」

    「嗯,我知道了。」大夫人道。

    青葉雖垂著頭,但眼睛卻只往上瞟,見大夫人穩穩地坐在那裡不動,根本沒有出門的意思。她咬了咬嘴唇,糾結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怎麼了?」大夫人神情很是溫柔,「還有什麼事嗎?」

    青葉一咬牙:「夫人,大少爺還在祠堂裡跪著呢。」

    「嗯?」大夫人疑惑地回過頭來,問彩蝶道,「還沒到半炷香的時間吧?」

    彩蝶越發不明白,大夫人何時說過讓大少爺跪半炷香時間了?

    不過她還是配合地搖了搖頭:「沒有。」

    大夫人就看向青葉:「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青葉鬆了一口氣,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出去吩咐彩霞,看看青葉一會兒跟誰說話。」大夫人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再不復剛才的溫柔,「再派人去祠堂,看誰去接觸了大少爺。」

    「是。」彩蝶立刻出門去找彩霞。

    沒多久,彩蝶進來了,稟道,「是青葉的乾娘,針線房的王嬤嬤。」

    「哼,手伸的倒長。」大夫人冷笑一聲。

    彩蝶雖不明所以,但卻不敢問。

    其實不光她們幾個丫鬟,便是大夫人都看得出來青葉喜歡大少爺趙靖立。在大夫人身邊做丫鬟,卻對少爺生出了這種心思,是很不應該的。只要大少爺在正院的時候,大夫人就不會使喚青葉,彩蝶能看出大夫人有把青葉換掉的意思。只是一時半會兒沒有合適人選頂替,這才沒有行動。

    青葉想來也知道這一點,最近一段時間都夾著尾巴做人,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今晚也不知中了什麼邪,竟然跑到大夫人面前來過問對大少爺懲罰的事,這實在是一反常態。

    再聯想到彩霞告訴她的事和大夫人剛才的那句話,彩蝶自然能猜得出應該是針線房的王嬤嬤叫青葉來問的。只是她想不明白,王嬤嬤為什麼要這樣做,害了青葉這個乾女兒,對她自己有什麼好處?

    青葉也是傻,王嬤嬤叫她幹什麼,她就幹什麼,一點也不知為自己打算。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彩蝶見大夫人已坐到了軟榻上,半閉著眼睛,也不知在想什麼。她見天色已黑了下來,趕緊去點了燈,又拿了一個薄毯,輕手輕腳地給大夫人蓋上。

    天一點點地徹底黑了下來,站在屋裡燈光下,早已看不清門外窗外的景象。只餘了一屋的燈光,在晚風的吹拂下,隨著燈芯的跳動不時搖曳著。

    彩蝶看了看屋角的滴漏,此時離大少爺被懲跪早已過了半個時辰。

    要是往時,她定然會提醒大夫人一聲,可今天大夫人的行徑奇怪,很顯然是借著這事試探什麼人,彩蝶根本不敢作聲。

    「彩霞姐姐,我要見我娘。」趙靖泰的聲音忽然在外面響起,「你替我通稟一聲。」

    聽到趙靖泰的聲音,大夫人臉色一沉,對彩蝶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彩蝶領著趙靖泰進來了。

    「娘,大哥還在祠堂裡跪著呢。您饒了他吧。要不,讓我去跪著好了。今天這事,也不全怪大哥,都是我惹出來的。」趙靖泰一進門就嚷嚷道。

    大夫人半躺在軟榻上,也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趙靖泰。

    趙靖泰被看得不安起來,聲音也低下去了幾分:「娘,我知道錯了。」

    大夫人緊盯著他,問道:「是誰叫你來求情的?」

    「沒有……」趙靖泰連忙搖頭,「沒誰,是我自己來的。」

    大夫人忽然坐起,一拍扶手,大聲喝道:「說!誰叫你來的?」把趙靖泰和彩蝶都嚇了一大跳。

    「我、我……」趙靖泰吱唔著,在母親的逼視下,只得道,「是、是……是二哥。」

    「呵呵……」大夫人冷笑了兩聲,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笑著笑著,眼淚卻流了下來。

    「娘、娘您怎麼了?我錯了,我再不調皮了。」趙靖泰見母親又流淚,嚇得腿一軟就跪到了大夫人面前,「娘,我真知道錯了。」

    「起來吧。」大夫人很快控制住了情緒,用手帕抹幹眼淚,親手將趙靖泰扶了起來,問他道,「摔到的地方還疼不疼?」

    「不疼了。」趙靖泰搖搖頭。

    他爬的本就不高,掉下來時又被大家接住卸了力道,摔到地上時也只是摔了一下屁股。他長得胖,屁股的肉多,當時疼了一下,現在是一點兒也不疼了。

    「嗯。」大夫人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那就陪娘坐坐吧。」

    「那大哥……」趙靖泰想著大哥仍在那裡老老實實跪著,哪裡坐得住?

    「再讓他跪一會兒。」大夫人淡淡道。

    她剛才一時想岔了。後來一想,沒准是趙靖安自己替趙靖立求情的,而不是魏氏授意。畢竟趙靖安和趙靖立因為同一天出生的關係,感情一直很好。

    這麼想著,她便打算再等等,只等著周嬤嬤回來看看情況,再作定奪。

    趙靖泰只得坐立不安地在屋裡等著。

    又過了一頓飯功夫,周嬤嬤匆匆走了進來,看到趙靖泰也在屋裡,她把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笑著喚了一聲:「三少爺。」

    大夫人就對趙靖泰擺擺手:「靖泰,你回去告訴你大哥,不用跪了,回屋歇息罷。」

    趙靖泰頓時高興起來,對母親作了一揖,蹦跳著跑了。

    「彩蝶,你去看看祠堂那邊的情況。」大夫人吩咐道。

    彩蝶應聲去了。

    屋裡只剩了兩人,大夫人這才看向周嬤嬤。

    儘管屋裡沒有,周嬤嬤的聲音仍然放得很低,低到只有她跟大夫人兩人聽見:「老奴怕二夫人生疑,也沒敢做得太明顯,只是讓人把消息傳到二房就罷了手。傳完消息後,老奴生怕漏了出入的人,自己也在二房出入的路上呆了半晌。但二房那邊似乎都早早歇息了似的,根本沒人出來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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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2 07:23 PM

第一百零二章 查到消息了

    大夫人聽了,眉頭皺了起來:「我這裡,來了個青葉替大少爺求情,查了一下,是針線房的王嬤嬤叫她來的。後來靖泰也來了,說是二哥讓他來的。」

    她揉了揉眉頭:「靖安和靖立的感情一向好,他是二房的人,不方便來我這裡求情,讓靖泰來,可以理解。可青葉那裡就有問題了吧?王嬤嬤跟二房的李嬤嬤一向走得近。二房的人不出來傳遞魏氏的吩咐,王嬤嬤怎麼敢擅自行動?」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等等看。彩蝶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過了一會兒,彩蝶回來了,稟道:「祠堂那邊,只有二少爺和三少爺去看了大少爺一趟;另外就是青葉也去了,不過沒進祠堂,只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就走了。」她抬起頭來,「正院那邊,也沒人去。」

    大夫人和周嬤嬤對視了一眼。

    「夫人,夜深了,老奴伺候夫人歇息吧。」周嬤嬤道。

    平緩侯趙元勳身子不好,不光時常睡不著,有時候還咳嗽。為了不打擾朱氏休息,一個月裡他有大半時間會歇在前院。

    年輕的時候,為了子嗣,他偶爾還會去姨娘房裡歇一歇。後來有了趙靖泰,他就不去姨娘房裡了。除了歇在正房,就是在前院歇息。

    彩蝶看得出周嬤嬤是有話跟大夫人說,她便沒有跟進內室去,只在外面守著。

    周嬤嬤也是看出了大夫人精神有些沮喪,這才絞盡腦汁想要安慰她。畢竟這次的機會難得,是試探魏氏反應的好機會。誰知道魏氏那麼沉得住氣,愣是沒被她們找出破綻。

    當然,這也是大夫人心不夠狠。要是讓大少爺跪上一個晚上,如果他真是魏氏的兒子,魏氏想來也會坐不住吧。

    不過如是那樣,首先坐不住的必然是老夫人和侯爺。到時候老夫人和侯爺一過問,等不到魏氏有動靜,大夫人就得放棄這個計畫。

    是不是魏氏正是想到這一點,才穩穩地沒有任何舉動呢?

    「夫人,其實也不是沒有收穫。」周嬤嬤一邊幫大夫人取下頭上的釵環,一邊低聲道。

    「你是說王嬤嬤嗎?」大夫人沒精打采地問道。

    「不是。」周嬤嬤道,「二夫人對二少爺,平時甚是關心的,每晚必要派婆子送一趟宵夜給二少爺,看著他吃了睡下,這才離開。可今晚沒有。都這個時辰了,按往時,二夫人送宵夜的人早就去前院了,可剛才彩蝶說了,並沒人去正院。」

    大夫人取耳環的手一頓,透過銅鏡,跟鏡子裡的周嬤嬤對視了一眼。

    魏氏今晚的舉動,是不是做賊心虛,矯枉過正?

    良久,待周嬤嬤幫她把所有的首飾都取下,她才長歎了一口氣,喪氣道:「沒用,還是沒用。這仍是咱們的猜測,做不得准。」

    周嬤嬤也歎息一聲。

    可不是?就算今晚二夫人沒往前院送宵夜,又算得了什麼?最多不過是讓她們的懷疑更重幾分而已。還是不能真正證實大少爺不是大夫人所出,而是二夫人所生。

    大夫人的痛苦糾結,仍然沒有結束的時候。

    許熙回到品茗居,讓點絳點了燈,她坐在桌前設計了兩幅首飾圖,這才睡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系統的聲音忽然在她腦子裡響起,聲音十分激動:「宿主宿主……」

    許熙睜開眼,看到眼前一片漆黑。

    這古代的夜跟現代不同,現代只要住在都市,天空的夜就會被各種光源污染,窗外總是亮著的。可在古代,如果不是滿月,窗外幾乎沒有任何光亮。

    「是不是查到穩婆的下落了?」她問道。

    半夜三更的,系統這麼激動的喚醒她,除了這個好消息,再沒別的了。

    果然,系統道:「是的宿主,查到了。當年她被魏氏收買,將你和趙靖立互換了之後,擔心魏氏將她滅口,回家後連夜去了陌生的地方。因為魏氏給了她一大筆錢,她買通當地差役造了假身份。在那裡呆了一個月感覺不保險,又故技重演,連換了兩次身份,這十幾年來搬了幾次家。魏氏和老夫人她們這才查不到她的下落。」

    「你可真厲害。」許熙立刻不吝讚美之詞,把系統好一頓誇獎,這才又問,「那她現在在哪兒?」

    「在江南姑蘇城。她離開京城後就沒再做穩婆,而是開糧米鋪做買賣,現如今也是家裡有奴僕使喚的老夫人了。」

    難怪查不到呢,這身份換了兩次,職業也換了,階層還不一樣了。魏氏和老夫人她們估計是到處打聽各地的穩婆,當然找不到她。

    「魏氏當年給了她多少銀子啊?」許熙疑惑,「不是說魏氏嫁進來的時候魏家比較窮酸嗎?」多少錢能讓人冒這麼大的風險?

    「你等等,我去查查。」系統說著,又沒了聲息。

    許熙睡不著了,不過她也沒有起身,而是躺在床上靜靜地等待。

    待她等得差不多又要睡著了,系統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宿主,魏氏當年給了穩婆二千兩銀子;魏氏的奶娘和那個死了的嬤嬤,也各得了五百兩。這三千兩銀子,是趙元良給她保管的。」

    「趙元良怎麼有這麼多錢?」

    「去世的國公爺擔心他死後,老夫人會分家,兩個庶子分到的家產少,沒法過活,便分別塞了三千兩銀子給他們。趙元良當時被魏氏迷得三魂五道的。魏氏一哄,他就把這錢給了魏氏保管。」

    「……」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哦。為了給國公爺治病,老夫人差不多傾盡了家財,結果國公爺臨終前掂記的卻是小老婆的兒子。

    「寶貝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要想想怎麼把穩婆的消息透露給老夫人和大夫人。」

    許熙對系統的表現特別滿意,決定以後少懟它兩句。人家不光只收了一百五十積分,就把這麼難查的消息查得清清楚楚,還免費奉送給了她幾個附帶消息。

    改掉了算計她積分毛病的系統真是一個好同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2 07:24 PM

第一百零三章 計畫一

    「好。」

    又被許熙稱作「寶貝」,系統心裡高興地不行。不過面上仍保持淡定地樣子,答應一聲後就乖乖地沒了聲息。

    許熙則躺在床上,琢磨起辦法來。

    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是上了年紀的內宅婦人,這樣的人疑心病最重。本來換孩子的猜測就是許熙提起的,如果在找穩婆這件事上有她的一絲痕跡,老夫人和大夫人定然疑心這整個局全都是她布的。

    畢竟以她的能力,沒錢沒人手,怎麼能找得到連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找不到的穩婆?這件事最終的既得利益者是她,誰都能給老夫人和大夫人提供線索,唯有她不行。

    所以,到底想個什麼法子,才有引得老夫人和大夫人找到穩婆?江南姑蘇,離這裡可有幾百里路呢。

    想了一會兒,許熙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吃過早餐,去老夫人那裡請過安,便又去了書院。

    她還擔心崔夫人又派人來喚她,逼著她給答案。可直到上課也沒見崔夫人的人來,許熙鬆了一口氣。

    她倒不是非得經過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同意。如果她自己拿定了主意,就算二人不同意,她也會想辦法勸服她們讓她們同意的。以老夫人對侯府前程的看重,多一個孫女參加科舉,對侯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她肯定會同意的。

    只是許熙自己都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參加。如果崔夫人昨日叫她參加科舉的態度隨意,她還不至於這麼糾結。可崔夫人的態度嚇到她了。一旦她選擇了答應,就得一直走到底,崔夫人是絕對不會讓她輕易放棄的。

    所以這個回答,就得十分慎重。

    上午是《律法》課和《女德》課。

    本來許熙對《女德》有些反感的,以為跟《女戒》差不多。可拿到在書院裡買的書打開一看,發現跟現代的《政治思想品德》差不了多少,只是有些地方更偏向於對女性的教育,比如穿著打扮、儀容儀錶、言行舉止,這方面又跟《禮儀》課類似。

    當初許熙回侯府時,魏氏要李嬤嬤教導她的所謂「規矩」,就是《女德》課的一部分內容。學好了這一部分,就跟貴女們在禮儀上所受的教育差不多了,即便參加京城貴族豪門開辦的宴會,甚至進宮裡參拜皇后,都不會有太多讓人挑毛病的地方。

    難怪大晉朝的女子都以進女子書院為榮,高門大戶也願意娶女子書院畢業的女子為媳。光是學規矩這麼一項,就能把一個鄉下丫頭在儀容儀錶上培養成高門貴女;有三四年的薰陶,骨子裡也能成為一個優雅的人。更不用說琴棋書畫等學識上培養出來的知性了。

    下午,是許熙十分期待的繪畫課,亦是昨晚許熙想出來的計畫的一部分。

    這一次,北寧縣女子書院終於出現了一位男性先生。因著男女有別,又擔心流言蜚語,所以女子書院即便聘請男先生,也定然是六十歲以上的老頭兒。

    教授她們繪畫的,就是個大概六十七、八的老者,姓康,名時霖,號枯木居士。而他也人如其名,留著山羊鬍子,整個人高高瘦瘦的,體型乾癟,滿臉皺紋,形如枯木。年輕的時候不知他容貌如何,反正現在老了,在許熙看來就是有點醜。

    但人家有才。

    侍墨在聊天時曾向她透露過,這些繪畫、書法老師,都是隨機聘請到的。因為這些書畫名人,行事比較隨意任性,家中又不缺錢,偶爾心血來潮會接受書院的聘請,但過了一段時間幹煩了,就直接辭職不幹,書院也不好強留。

    所請的繪畫先生裡,有的擅畫人物,有的擅畫山水,有的擅鳥獸蟲魚。請到什麼樣的先生,全看運氣。

    而這位枯木居士,聽名號應該擅山水畫才對的,可其實不然,他最擅長畫人物。

    也不知是書院要求這樣的教學模式,還是先生們互相借鑒。康夫子跟其他夫子的套路一樣,都是先提出工具上的要求,再展示幾幅自己的畫作,最後要求學生們隨意畫,對大家進行摸底。

    許熙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昨日在侯府庫房,她看到一迭比平時用的宣紙更厚實一些的紙,就問大夫人要了幾張。昨晚有了想法後,今天早上她特意叫青楓去大廚房要了十幾根炭條。

    這會兒康夫子讓大家自由發揮,她立刻對著康夫子那張乾瘦如橘子皮、滿是皺紋的臉,用素描手法畫起人物肖像畫來。

    本來麼,沒經過先生的同意就畫先生的臉,這不大尊重。但許熙對這時代束縛在女子身上的條條框框還是不盡瞭解。她這種畫法,在這時代有可能是驚世駭俗、會引起轟動的。如果她把許雪畫在了畫上,再因康先生的激動,拿著這畫四處展示,讓各種男人仔細盯著許雪的肖像看,必然會讓許雪的名聲受損。

    其他女子亦是如此。

    因此許熙乾脆冒著得罪康先生的風險,把他那張不大好看的老臉畫上去。到時候康先生不願意讓人看到他的那張臉,大可以不拿出去四處展示嘛。如此一來,許熙就不用因著這畫法出名了,省去了許多麻煩,也很不錯。

    大家畫畫的時候,康先生亦跟蕭夫人一樣,在走道上來回走著,看學生的習作。待他走了一圈到了許熙身邊時,他站定了。

    「你這用的是什麼筆?」他皺眉問道。

    這時許熙只是用炭條在紙上畫了一個人物輪廓,還沒畫五官,康先生自己那張臉還沒在紙上顯現出來,否則,他也不會這麼淡定。

    「炭條。」許熙老實道。

    「炭條?」康先生那雙小細眼一下子瞪得老大。

    「胡鬧。」他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炭條怎麼能用來畫畫?」他打量了許熙兩眼,「你家裡沒給錢你買筆墨嗎?」

    聽著這話,本來認真畫畫的學生們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綏平侯府在老夫人心目中雖然已一代代衰落,但那是跟京城中上層的勳貴人家相比。其實在吃穿用度上,比一般的官宦人家都還強不少,更不用說縣裡的這些人家了。

    許熙的穿著打扮,在班上的同窗中間,是屬於很不錯的那一拔。同學們私下裡對她的家世也有諸多猜測。

    這會兒聽夫子說,許熙家裡沒給她錢買筆墨,大家都是既好奇又看好戲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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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icaceae 發表於 2020-10-12 07:24 PM

第一百零四章 目瞪口呆

    如果康先生私下裡這樣問,許熙或許會說小時候家裡窮,她又喜歡畫畫,於是就偷偷用炭條畫畫。

    但當著全班人的面,她可沒興趣把抱錯孩子的那點事拿出來當別人的飯後談資,因此乾脆對這問題避而不談,而是道:「先生您不是讓我們自由發揮,畫自己是拿手的嗎?我最拿手的畫法,就是用這炭條來作畫。」

    不待康先生斥責,她又道:「畫畫有諸多畫法,有猶如潑墨的大寫意,有細細描繪的工筆。我這炭條畫法,夫子能不能先別否認,等我畫完後看看再說,如何?」

    康先生原先是被京城女子書院請去授課的。只是在那兒呆久了,他覺得那些京城貴女看著有些膩味,所以才接受了北寧縣女子書院的聘請,想著這裡的學生應該會純樸天然一點,不會像京城女子書院的貴女一般,人人都帶著面具。

    可沒想到走一圈下來,班上學生的畫畫水準簡直叫他抓狂。那一個個的,叫畫畫嗎?簡直是胡亂塗鴉。豪門貴族家的五歲孩童,沒准都比她們這些人畫得好。這樣的學生,簡直沒法教。

    所以看到許熙這樣,他才咆哮出聲。但聽許熙能說出寫意與工筆的區別,似乎並不是對畫畫一竅不通的,他終於按捺住心裡的暴躁,點頭道:「好,就依你。要是畫不好,我可是要嚴厲批評的。」

    許熙笑著應道:「好。」

    康先生就沒再管她,回到臺上坐著喝茶,澆一澆心頭的火氣。

    許雪以前就沒畫過畫。現在驟然叫她畫畫,她完全不知如何下筆,抓著筆隨意在紙上憑想像畫了一棵歪歪扭扭的樹,就不敢再畫下去了,生怕康先生對著自己吹鬍子瞪眼,乾脆停下來好奇地看著許熙畫畫。

    她可從不知道堂姐還會用炭筆畫畫。

    可看著看著,她的眼睛就瞪得老大。

    天吶,她看到了什麼?

    許雪看看許熙筆下的肖像,再看看上面坐著的康先生,目瞪口呆。

    好奇朝許熙畫布上瞥了一眼的沐清薔也呆住了,禁不住站了起來,望望許熙的這幅畫,再看看上面的康先生;望望畫,再看看康先生。如此反復,一幅見鬼的模樣。

    原本認真畫畫的何玉琪,看沐清薔一直站著,跟小雞啄米似的,也好奇地看過來,最後的表情也跟沐清薔也同出一轍。

    康先生本著「眼不見心為淨」的想法,側坐著好好喝了一盞茶,這才平復了心情。

    看看臺上的滴漏,他抬起頭來叫道:「時間差不多了,有畫好的把畫作交上來給我批閱。」

    話未說完,他就看到站在那裡比誰都要高一截的沐清薔和何玉琪,正盯著許熙的畫紙看,他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指著兩人道:「你們怎麼回事?站在那裡幹嘛?還不趕緊畫!別到時候跟我說畫不完。」

    全班的人都往她倆身上看。

    沐清薔和何玉琪羞紅了臉,趕緊坐了下去,低下頭去裝作認真畫畫的樣子。但兩人根本不能好好畫畫,眼睛一個勁兒地往許熙那裡瞟。

    眼看著要下課了,康先生吩咐丫鬟去畫作,想起那個口放狂言要用新畫法畫畫的學生,他背著手走了下來,來到許熙身後,眼睛往她的畫紙上瞧,嘴裡問道:「畫好沒……」

    話還沒說完,他的眼睛就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這這這……你這畫的是什麼?」他亦是一副見鬼的模樣。

    這畫紙上的人,簡直跟真的一樣,這是什麼畫法。還有,這人真是醜的可以,而且還莫名有些眼熟。這是誰呢?這麼醜,見過的沒理由不記得啊?

    有學生拿著畫作正打算讓康先生指點一番,無意間看到康先生那張臉竟然在許熙的畫布上,嚇得驚叫出聲:「天吶,你畫的是……康夫子?」她看看康先生,再看看畫紙,目瞪口呆。

    內心戲十分豐富的康先生:「……」

    這下附近的人都往這邊湊了過來,把許熙圍得周圍都沒有了空隙。

    康先生這才回過神來了,癡迷於畫技的他,也顧不得這學生說畫紙上的醜老頭兒是他了,激動地對許熙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畫得跟真人的一樣?你是怎麼畫的?」

    許熙畫畫並不慢。這繪畫課給她們畫畫的,差不多有大半個時辰。她畫康先生這幅畫,完全可以完成。但為了達成目的,她特意放慢了速度,只把康先生的臉細細畫完,脖子以下領口及胸部的衣服,她只畫了一個輪廓。

    「就是用炭條畫的啊。」她停住了筆,問康先生:「到時辰了嗎?」說著,還想朝上面的滴漏看一眼。可四周已被團團圍住,哪裡看得到?

    「不是,你到底是怎麼畫的?」康先生兩眼直定定地望著畫紙上的畫,一副癡迷的樣子,「太像了,簡直太像了。」

    看到康先生對著畫紙上那張自己的醜臉,露出這麼一副癡迷的神態,周圍的女學生都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夫子。」許熙可不想在這時跟康先生探討畫法,她把桌上剩下的炭條裝回盒子裡,又將畫紙卷了起來,「我這還沒畫完,家裡的馬車估計已在外面等著了。我能不能把畫帶回家去畫?明日再交給您?」

    剛上課的時候康先生就說了,他除了丁級班,還教其他三個班,明日他有課。今天畫不完的同學可以把畫拿回家去畫,明日交給他。

    畫被卷起來看不見了,康時霖才回過神來,直接伸手想要去拿畫卷:「不用再畫了,臉都畫完了,衣服不打緊。你給我拿去研究研究。」

    「不。」許熙飛快地把畫塞到了桌洞裡,還用身體擋住了洞口,「我有強迫症,畫畫就得把畫給畫完,否則我吃不下睡不著,會很難受的。明日,明日一早我拿去給您,如何?」

    十四歲的少女耍賴皮,也是很可愛的,康時霖再想要那幅畫,也不好再強迫許熙。他竭力保持他的高冷老才子的人設,嚴肅著一張臉道:「那就明日一早,我派人來拿。」

    「多謝夫子。」許熙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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