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范江江 -【九零之美味人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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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1683 發表於 2020-11-12 01:24 AM

第69章 醬油水小雜魚

  黃旗營村跟紅河村因為一條紅河被隔開,暮春時節,草長鶯飛,河岸邊長滿了菖蒲、蘆葦這些喜水的植物。

  一輛車就藏在黃旗營村河岸邊的蘆葦下,正是淩晨時分,暗夜無邊,四野寂靜,駕駛座上的人表情凝固,無聲注視著對面紅河村的河岸。

  他身旁副駕駛位上的某人嘴裡嚼著硬糖,嘎嘣嘎嘣一會兒功夫吃了快十塊糖。

  陳星耀不堪其擾,皺眉看搭檔,「吃糖容易犯困,吃多了容易變肥豬。」

  肖鋒不在意,「我吃的是薄荷味的,冰冰涼,提神醒腦,胖啥胖?我這身闆,再胖三十斤也看不出來,要不給你也來一塊?」

  「我要玫瑰味的。」

  「哎呦,八字隻下了筆,撇還麼撇上呢,就開始顯擺,陳哥你夠了。」蹲坑實在無聊,肖鋒的話格外多,「咱這麼守著能有收穫嗎?我怎麼覺得這辦法不太靠譜呢。」

  死者身上找不出疑點,上面催著結案,陳星耀想賭一把。

  過了十二點就是端午,還有幾天就是死者的二七,民間習俗,死者死後頭七天,靈魂在外面遊蕩,二七時會回到家鄉。「端午祭,古代祭龍,做賊心虛的祭冤魂。如果真是他殺,咱們就賭一把這殺人犯的膽量。不用熬太久,就在這兩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陳星耀聲音低沉開口道。

  時間難捱,好不容易捱到午夜兩點,別說人,連樹上的鳥都睡了。

  賭對了,有一束微弱的手電光在對面護堤樹林中忽隱忽現,陳、肖兩人立即打起精神,見那束手電光正慢慢向他們靠近。

  兩分鍾後,有兩個人出現在河岸邊的高地上,攙扶著跌跌撞撞下到河底,在陳金遇害的水窪子旁,點燃了一捆黃紙,黃紙燃燒的火光,讓陳星耀看清了來人的臉,他對人臉幾乎過目不忘,燒紙的是村主任的二弟和村裡一個叫馬明的人。

  火光中兩人神情驚懼膽怯,燃了一柱香之後,朝陳金的遇難處磕了三個頭。

  「果然膽虛了。」肖鋒冷下臉,悄聲道。

  陳星耀眼睛微眯,「先別打草驚蛇,等天亮再把人帶走。」

  ……

  天一透亮,甄珍就醒了,第一件事情先給小孩和小貓綁五彩絲線。

  按照傳統,端午節的絲線長輩要在小輩沒睡醒的時候繫上,甄珍邊系邊笑,小孩今年雙歲,要配雙股絲線,肉肉的手腕和腳腕跟發麵饅頭似的,還挺費線的。

  小孩覺睡得沉,左胳膊擡起,右腿登直,把自己睡成道閃電,打著小呼,怎麼擺弄都不醒。

  系完小孩,給小貓系。這小家夥給系哪好呢?要不繫脖子上?

  甄珍找出昨晚做的小葫蘆型香囊,用絲線穿了,一起系在小貓毛乎乎的脖子上。小貓聞到香囊裡艾草的香味,擡了下眼皮,不等合上,又呼呼睡過去。

  給兩小隻綁完,沒有父母長輩,甄珍自己給自己系。

  系完下樓,樓下有昨天徐大姐她們送過來的艾草、菖蒲和桃枝,大姐們手巧,連綁在桃枝上的五彩小掃帚也幫忙做好,他們沒別的能拿出手的,隻好通過端午的掛束,來感謝甄珍和王進這兩個大方的僱主。

  收到客戶的尾款之後,甄珍趕在節前給鄰居們和十位工人結了勞務費,徐大姐質量抓得好,甄珍兌現承諾,額外給她發了獎金。

  節前幹活,沒時間包粽子,甄珍給大家分了些帶回去吃,另外,多做的魚餅、魚丸,甄珍也每人各分十斤,作為這段時間大家辛苦工作的獎勵。

  好感度是雙向的,這幾個街道辦老於大哥介紹的工人,人品可靠,幹活勤快,以後魚製品廠要是真辦起來,甄珍還想請他們回來工作。

  工廠還沒影呢,先過好眼下,節日要好好過。

  打開店門,甄珍把掛束掛在大門上方,幾個窗戶也沒落下,艾草代表百福,菖蒲像劍,是祛除不祥之力的寶刀,桃枝闢邪,掃帚掃走一切疾病。甄珍看著掛好的一束脆嫩枝葉,心說端午掛艾草跟外國聖誕節掛榭寄生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是借用植物的寓意,表達對傳統的遵從。

  不光甄珍,對門的樸叔和趙姨也趕在露水未消之時出來掛艾草,小燕姐昨晚回家過節,趙姨掛完自己的,也給小燕姐的店門掛了一束。大家道了聲節日安康,又各自回家忙碌。

  端午也是衛生節,收拾好今天要用的食材,甄珍提著水桶和抹布把店裡的衛生也收拾一遍,不留下一個死角。

  睡醒的寶庫發現自己手腕和腳腕的五彩絲線,瞪大眼睛好一頓稀奇,跟小貓顯擺他新認識的大英雄,「一定是屈原給我戴的。」

  小貓翻翻眼皮,說得我都信了。

  小孩因為屈大夫的五綵線開心極了,磕磕絆絆把姐姐放在床頭的一套天藍色套頭運動裝穿上身,胡嚕下頭頂的捲毛,叫上小貓,蹭蹭蹭跑下樓去找姐姐。

  「屈大夫來看我了,給我系五綵線了。」寶庫大喊。

  甄珍:「……」

  看姐姐在拖地,小孩從吧檯拿出一塊抹布,歡快地表示:「姐姐,我幫你擦桌子。」

  小樣,你能夠著嗎。甄珍直起腰給小孩分配任務,「你幫姐姐掛粽子吧,掛在窗檯上花瓶的花枝上。」

  「哦,好的。」

  五彩絲線纏的小粽子是小診所的護士姐姐送來的,不光有纏好的粽子,還給寶庫做了一套小掛飾,小香包、布做的小蟲蟲,小掃帚,一嘟嚕串全都掛在小孩脖子上,種類太多,小孩完成姐姐佈置的任務,跟咕嘟一個講,一個撓,興奮地研究了好久。

  這些小東西讓小孩覺得端午節好有意思。

  端午確實是蛋總的節日,家家都吃蛋,樸嬸雞蛋、鴨蛋煮了幾百個,冒尖的一大盆,廣義說,他家每年端午的主菜,都是鴨蛋就雞蛋,一吃能吃半個月。

  甄家的早餐也以蛋為主,甄珍自己醃的鹹鴨蛋都包了粽子,給派出所送了粽子之後,老所長又回贈給她一筐鹹鴨蛋,是他從鴨綠江邊的養鴨場買回來給所裡人發福利的鴨蛋。

  鴨綠江名字帶鴨,鴨蛋不會差,蛋清不鹹,蛋黃紅豔豔,沙沙的,一剝一手油,大米粥熬得粘稠,配冒油的鹹鴨蛋,寶庫喝了兩碗粥,肚子都喝圓了。

  今天沒趕上週末,大家還照常上班,因為節日,甄珍上一道新式魚菜,閩南的醬油水魚。

  春天海產豐盛,尤其是近海的小雜魚,量足又便宜,魚小、新鮮,最適合拿來做閩南特色的醬油水魚。

  做法再簡單不過,魚收拾好之後,一定要撒鹽醃製一下,所謂醬油水魚,用醬油和水烹魚,市面上的便宜醬油被甄珍用自己的方式又提純了一次,鮮度上來,用來做這道魚最好。

  除了蔥姜蒜之外,底味最好再放一味粵式的幹菜脯提鮮,煎魚,入醬油和少許白糖,添水蓋過魚身,燜煮片刻,大火收汁,撒蔥絲盛盤即可。

  除了更新菜式,甄珍更是提前在山西定了一批應景的菖蒲酒,給吃魚的顧客佐餐。

  邱老中醫今天第一個來,看到菜單上有菖蒲酒,高興得像個孩子,原地蹦了一高,老頭國學造詣深厚,張口就來,「『美酒菖蒲香兩漢,一斛價抵五品官』,這是《後漢書》裡的名酒,好多年都沒碰上過,今天我必須喝過癮,你有心了啊,孩子。」

  「您過獎了,快來嘗嘗這酒怎麼樣?」甄珍找出小玻璃盅,笑著給老中醫先滿上一盅,菖蒲酒澄黃中透著翠綠,酒有藥香,老中醫輕抿一口,給這菖蒲酒拔了個高,「我喝的不是酒,是滋補玉液。」

  不光養生達人喜歡,菖蒲酒甜度高,女士也能喝,但不會甜得膩人,爽口不辣喉,男士也喜歡。甄珍一共進了五箱酒,一個中午去了三箱半,讓甄珍對東北人的酒量有了新的認識。

  酒喝得多是因為魚好,海雜魚美在雜上,每條魚肉質不同,給人的口感也不同,或鮮甜、或肥厚,醬油水的做法,極大地激發了魚肉的鮮度,淡淡的醬香悅動在味蕾,小雜魚就菖蒲酒,讓人吃得舒服極了。

  魏虎中午也過來了,甄珍做的粽子糖,方老闆的新開業的洗浴中心是消費大戶,他們訂購了好大一批,拿來在門口招徠顧客,也放在前台給洗完澡嘴沒味的顧客潤喉。

  今天過節,來洗澡的人少,抽出時間,魏虎過來跟甄珍結算糖錢,趕上有新品種的魚上市,邁不動步留在店裡吃了一頓。

  他喜歡鐵鍋燉大魚的大醬味道,醬油水魚他同樣喜歡,小雜魚肉嫩嫩的,兩種魚以同宗同源的大醬和醬油為主調味料,但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他是大老粗形容不出來,同來吃飯的朝鮮族中學的一位老師道出了他的心聲。

  「烹飪講究適度,醬燜隻適合味雜的塘魚,新鮮海魚就適合這種簡簡單單的做法,不掩飾,隻凸顯,鮮極、妙極。」

  「說得好。」魏虎讚道,「甄珍,給我打包十份,我要拿回去給我外國老姊妹兒嘗鮮。」

  甄珍笑著點頭,老方和魏虎特別會做生意,見隔壁官方開的朝鮮飯店用朝鮮姑娘迎客,他們也從俄羅斯雇了幾個大姑娘迎賓。

  斯拉夫族姑娘盤亮條正,迎賓效果特別好,雖然現在是洗浴淡季,但他們服務好,浴資又不高,生意很火爆。

  一道醬油水魚讓國際友人嘗了鮮,甄珍的端午過得很有成就感。

  小陳端午的成就感也不低,監視一夜,再沒發現有人來河邊燒紙,天亮之後,昨晚在河床燒紙的兩個人立即被帶走問話。

  兩人早前被叮囑過,表面功夫做得好,陳星耀和肖鋒案發之初在村子走訪時,並沒發現端倪。

  紅河村是主場,在主場底氣足,進了公安局可不一樣,兩人在樓底下腿就開始打顫,村主任的弟弟還想負隅頑抗一會,但那個叫馬明的,進了屋沒多久就招了。

  讓陳星耀意外的是,參與殺害陳金的一共有五個人,人數可不少。

  犯罪動機不算太複雜,紅河村的徵地補償款被村主任為首的小團夥昧下了一部分,小團夥開小會的時候被陳金無意撞見,為了保住秘密,讓陳金成了死人。陳金是被五個人摁在水裡灌死的。

  將兩人帶回去問話時,紅旗村已經被監控起來,村主任覺得不妙,想收拾東西外逃,被堵在了村口。另外兩個嫌疑人也被迅速緝捕歸案。

  農用地徵地補償標準已經很低了,就這樣還有人想從中牟利,為此謀人性命,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端午下午,路全召集大家開會,面上少見地露出憂色,「徵地補償不透明,這裡面大有文章可做,連一個小小的村主任為了錢都敢鋌而走險,那麼更上一層呢?現在咱們市在大面積的徵地、拆遷,我有種預感,星耀這件案子隻是個開始,為了錢,有些人什麼都能幹出來,對警察也敢動手,以後辦案要加倍小心。」

  ……

  下午四點高空傳來陣陣悶響,春雷滾滾,旱了兩個月的省城,終於在端午下午迎來一場遲來的春雨。

  「下雨啦。」寶庫不怕雷,趴在床邊看雨,先是興奮,繼而憂愁,轉過頭問姐姐:「屈大夫給我綁的五綵線是不是要扯了呀?」他還沒戴夠呢。

  「今天不算,下次下雨你再扯掉扔水裡,疾病就順水溜走了。」甄珍笑著道。

  「哦哦。」小孩高興了,把窗戶扯開一道小縫,雨水夾雜著灰塵的味道一起飄進屋裡。

  雨下得急,好多人被淋了個正著,有兩個小姐妹牽著手跑到大漁的屋簷下避雨。

  一站定,小個子妹妹像個小狗似地狂甩頭,想把腦袋上的雨水抖落幹淨,結果把自己晃迷糊了,緊緊摟著姐姐維持平衡。下雨涼氣大,小姑娘凍得哆哆嗦嗦,想要嵌在姐姐懷裡攝取溫暖。

  身後傳來脆嫩的童聲,「姐姐,上我家玩。」

  盤賬的甄珍聽到弟弟說話,站起身往門外看,見兩個小姐妹淋成落湯雞了都,趕緊把門打開,「別凍感冒了,快進來坐。」

  大點的姐姐十三四歲,看著自己身上濕噠噠的校服,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們等雨小了,就直接跑回家去。」

  「在哪等不是等,看你妹妹都凍哆嗦了,快進來暖和暖和。」

  六七歲的妹妹隻穿了件薄薄的小褂,因為冷,正拿小書包當護胸,姐姐怕妹妹感冒,聽了勸,低著頭邁進屋裡。

  甄珍給姐妹倆一人手裡塞一杯熱茶,「趕緊喝點熱水。」

  見姐姐背的大包格外大,幫她把包從後背解下,放到椅子上。包裡不知道裝了什麼,快有三十斤重,真難為這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背這麼沉的東西在街上跑。

  姐姐有點內向,妹妹性格很活潑,等甄珍從後廚取了毛巾回來,小丫頭已經跟寶庫玩起水滸英雄卡了。

  甄珍把毛巾遞給小姐姐,讓她給妹妹擦擦頭,小丫頭的頭髮也有些自來卷,寶庫看著稀奇,拽起自己的捲毛,「卷捲毛,爆-炸頭。」

  小姑娘點點腦袋,「我媽媽說,這樣的髮型可以省很多燙頭錢。」

  「嗯吶,省錢。」寶庫傻呵呵笑。

  玩具分享才有樂趣,兩個小家夥從上到下給手裡的卡片排序,「宋江是最大的英雄,吳用最聰明,魯智深是個像魏虎叔叔一樣的光頭,拳頭快有我臉大了呢。」

  寶庫以前跟咕嘟講這個,小貓總是伸爪子偷襲卡片上的英雄。這個小姐姐不一樣,他一講完,她就開口稱讚,「你好厲害,我都不認識他們。」

  誇得寶庫高興極了,把卡片劃拉到一起,推給小姑娘,「全給你玩。」

  見他們玩得好,甄珍回後廚取五毒餅給三個孩子吃,五毒餅是她用玫瑰做餡料烤制的酥餅,烤熟後再印上五毒形象的印章。

  耽誤了一會,再回來,兩個小孩在逗小貓,姐姐從背來的大包裡取出桔梗,拿一個錐子在刨桔梗。怪不得包那麼沉,這姐倆應該是去西塔小街上取貨,回來時遇上雨了。

  桔梗長得有點像人參,拌菜之前必須分成細捋,才能拌入味,西塔是全市桔梗的批發中心,出貨量巨大,所以衍生出這個前期處理工序,拌菜利薄,刨桔梗樸嬸幹過,一斤才給五分錢,小姑娘拿這一大包,處理好了也僅僅掙一塊五。

  這麼小就幹這個貼補家用,想必家境不富裕。

  見姐姐端了五毒餅出來,寶庫高興地說道:「姐姐說,端午要吃五毒餅,驅蟲蟲,我們一起吃。」

  小妹妹舔舔嘴唇眼露渴望,懂事地看向姐姐,姐姐本來想搖頭,見到妹妹的眼神,又猶豫了。

  甄珍不等她猶豫,直接把餅子掰成一大一小的兩瓣,自己吃小的,大的遞給姐姐,玩笑道:「我都吃了,你看,沒有毒。」

  小姐姐笑了,「謝謝。」

  看姐姐吃了,小妹妹也高興地吃起來,「真香,好甜。」跟寶庫兩個邊吃邊認餅上的大蜘蛛,大蠍子,玩了一會,小姑娘對寶庫說:「你家真大。」

  「你家不大嗎?」

  「我家現在一點也不大,住在鐵盒子裡,我家以前可大了,一個車間都是我們家的,就是不能大聲說話……」

  姐姐刨桔梗的手頓了一下,瞪了妹妹一眼,小姑娘立即摀住嘴巴不說了。

  寶庫聽不出來,高興招呼小姐姐繼續吃餅子,甄珍倒是猜出她們的來曆。

  聽小燕姐說,烘缸廠家屬院東門那,有人搬來廢棄的集裝箱,收拾好了往外出租,租金便宜,一個月才二十塊錢,很快就住滿了。西區工廠搬遷,原先的家屬區也在拆遷範圍內,工作都沒了,房子自然不是你的,既工作沒了之後,連家都沒了。

  這姐妹倆估計就住在那邊,搬來之前應該還在廠子的車間躲躲藏藏住過一段時間。大冬天的,住在車間裡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

  甄珍想起陳警官正在辦的案子,農村在徵地,城裡在拆遷,沒了家,人就是大地上無根的浮萍,生計艱難到要個上初中的孩子幹零活貼補家用。

  小姐姐有點坐不住了,看外面的雨小了好多,收拾東西要回家,父母這個點還沒下班,今天過節不能對付著吃,兜裡有上回刨桔梗結的十塊錢,剛剛她看見菜牌上雜魚隻賣四塊五,想了想,從兜裡數出錢來,遞給甄珍:「我想點一份雜魚。」

  甄珍笑著接過錢,「等我一會,估計魚好了,雨也會停了。」

  甄珍很快把魚做好,收了一小份的錢,給做了四人份的量,裝在一個鋁桶裡,對小姐姐說:「什麼時候還都行,雨停了,趕緊走吧,一會該涼了。」

  沉顛顛的魚讓小姑娘有些訝異,她不傻,很快想明白緣由,她不是一味的講求自尊,面對別人善意的幫助,她也會笑著接受。

  小姑娘笑起來很好看,「謝謝,我會記著還的。」

  見姐妹倆手拉手走遠,寶庫擡頭問姐姐,「屈大夫是英雄,姐姐是英雄,陳大哥是英雄,這兩個姐姐是英雄嗎?」

  「她們當然是英雄。」跟生活較勁,永不妥協的人,怎麼會不是英雄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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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涼拌菜技巧

  第二天小姐妹來送裝魚的鋁桶,鋁桶不是空的,姐妹倆的父親下崗後重新在撲克廠找了個活,撲克廠效益也不咋樣,發不出工資的時候,就用撲克牌抵工資,家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撲克牌。

  沒別的還甄珍雜魚的餽贈,送了十副撲克給她。

  「珍珍姐,玩舊了再跟我說,我家還有好幾箱子呢。」叫雨菲的姐姐吃了甄珍的魚,不像昨天那麼靦腆,摸了摸擺弄撲克的寶庫頭上的小捲毛,笑著對甄珍說道。

  玩撲克的時間甄珍還真沒有,她不玩,有人愛玩,老道口拐角的小樹林子,天氣一暖和就有好多人出來玩四沖,這是省城獨有的撲克玩法,要四副撲克混一起玩,特別費撲克。本來想建議她們去那邊賣撲克去,甄珍覺得她能想到,估計姐妹的父母早已經想到了。

  倒是可以擺一些在吧檯上,一副撲克五毛錢,結賬的時候如果有人不想要零錢,想買副撲克,捎帶腳就賣出去了。

  甄珍於是開口建議:「你要是賣不出去,放我這一些,我幫你代賣看看。」賣撲克超出經營範圍了,但工商所的老鄭經常來大漁吃飯,提前跟他說說,這種小小不然的街坊互助,他一般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雨菲有些不好意思,說要回家問問父母。

  雨菲父母沒有拒絕甄珍的好意,晚上搬了一箱撲克過來,定了很低的價格,讓甄珍多少掙點差價。「小甄,幫忙哪能白幫,多的都算你掙的。」雨菲爸爸不到四十,家境艱難,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很多,頭髮都白了不少。

  甄珍不會掙這點錢,也沒費口舌推拒,想著等結賬的時候,賣多少就給他們結多少。

  因為一場雨,認識了雨菲姐妹,寶庫也多了一個玩伴,天氣熱,姐妹倆住的鐵皮房待不住人,街道幼兒園就隔了兩個街口,甄珍讓放了學的雨菲把雨露接到店裡,五點鍾的時候,店裡沒什麼人,姐姐可以寫作業,妹妹跟寶庫一起玩。

  小雨露不認識水滸英雄卡,但她會打撲克,因為撲克,剛學會數到五十的寶庫,又學會了一種數學體系,小孩拍拍腦門一臉驚奇,「數完了10,還可以數J、Q、K、A呀?」

  玩撲克可以鍛鍊小孩的觀察能力,寶庫用了兩天時間跟雨露學會找對子,學會了找對子就學會一種撲克玩法,抽烏龜。

  玩上癮了,週末甄珍邀請陳星耀和王進來結算這次端午買賣的盈利,王進來得早,賠寶庫玩了會撲克,有賭注的玩法,輸了要往臉上貼烏龜。

  陳警官一進來就見某個小胖孩貼了一腦門烏龜。

  輸了還挺高興,見到陳星耀大聲顯擺,「我會打撲克啦。」

  好大的成就啊,小陳調侃,「以後不能叫你蛋總了,得叫你卡總。」

  「好聽。」寶庫彎起大眼。

  讓小孩繼續提高撲克技術,大人們在另一張桌子上結算賬務,這次節禮生意雖然沒有春節生意量大,但發動機廠的大單沒有回扣,刨除掉所有的成本費用,他們掙的錢竟然比春節還多一點,一共掙了三萬五,按照早前的約定,甄珍跟王進按各自拉來的訂單比例算錢,分給王進一萬四,剩下的兩萬一,甄珍跟小陳再平均分配。

  這錢必須得拿,不拿甄珍不高興,厚厚一摞錢握在手裡,小陳勾唇,「掙錢上癮,下一單趕緊安排上。」

  「下一單得等到中秋了。」王進有些遺憾,「要是每個月都有個大節就好了。」

  「做夢吧你。」甄珍現實,向兩個合作者道出她的想法,「我最近在想馬老先生的事,他說美國的食品加工業很成熟,魚丸製作的機器也有,但他沒有專利技術,所以要根據我的要求現設計,他的設計團隊都在美國,一來一回溝通起來太麻煩。

  其實魚丸的製作原理很簡單,省城又最擅長裝備製造,我們能不能找人自己做設計,自己生產機器,跟馬老的合作隻涉及以後連鎖經營注資這一部分。」

  陳星耀心想,連鎖經營注資他就能解決,不用費事找那個美籍華人老頭,但他不會說出口。

  從始至終這都是甄珍的事業,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經營思路,哪怕稍稍走點彎路,都是經驗的積累。他要做的,隻是在她需要的時候,給以適當的幫助,比如現在。

  小陳開口:「《專利法》早就有了,首先我們要查一下,國內是不是有人已經進行過這方面的設計,如果有了,我們可以跟他們溝通,去看看他們設備怎麼樣,如果好,我們可以訂購回來,如果不滿意,可以跟他們談合作,在他們設計方案的基礎上進行改進,這樣最省事。

  如果沒有魚丸機申請過專利,按你說的辦,我們不用美國人,自己設計,魚丸機的核心構件應該不會涉及到精密機床,設計起來不會太麻煩。」陳星耀分析道。

  王進立即接口,「專利我去查,第一時間告訴你們結果。」

  甄珍眉眼含笑,「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王進把魚丸廠當做一項正經事業在做,回去後立即去跑專利設計,這種檔案地方沒有,還得去國家專利技術檔案局調檔,申請要審核,前後至少需要一個月時間。

  這個急不得,這期間甄珍去了趟法院,立案受理通知書她在節前就收到了,原本以為調解也會在節前進行,但法院案子太多,把調解放在節後一週,上海不會過來人,她的借款糾紛事實清楚,不需要當事人全部在場,根據借據上的借款數額,甄珍把六萬兩千塊錢悉數還清,甄家的欠債算是在法院的見證下徹底結掉了。

  錢彙過去之後,甄珍給大俊叔叔打了電話,讓他別想太多,他對甄家的幫助她會永遠記在心裡,錢有數,情誼無價,在東北老家,甄家的大侄子和大侄女永遠都是他的親侄子和親侄女。

  大俊叔叔感慨了一番,再次叮囑甄珍,別跟風學別人去玩股票,投機不是不可以,但這次的投機風險太大,不適合沒有經驗的人下場。

  甄珍聽勸,還了錢,算上端午的收入和店裡近期的盈利,她手裡的錢不到兩萬,這點錢,就算拿去買股票,也買不了多少。

  不光大俊叔叔提醒,陳星耀也跟甄珍講,「滬指已經邁過一千點大關,漲幅超過200%,這不是小額散戶能玩得起的,好多大機構都已經入市,普通人下場就是接最後一棒的命。」

  「擊鼓傳花,這最後一棒得讓多少人傾家蕩產啊。」

  「傾家蕩產都是輕的。」

  陳警官未道明的意思,甄珍懂。

  暴利驅使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投機慾望,甄珍趕早市的時候,見股票交易大廳門口有人整宿整宿地在排隊,買股票像票證時代買稀缺品那樣積極,是九十年代的奇觀。

  不搞投機,開廠子的錢遠遠不夠,好在現在還沒啟動,有時間想辦法。

  其他人也在想辦法幫甄珍掙錢。老陳打電話過來,「甄珍,來活了,我有個工程要開工,上回我過生日,去你那吃飯的老鮑和老李也想找你供午餐,量有點大,你能不能吃得下?」

  「能,必須能。」

  如果老陳以掙錢為名,變相接濟她,她可能不會答應,但給工地供應快餐是通過自己的辛苦付出掙來的錢,甄珍不會拒絕。

  天氣暖和,綠色蔬菜的成本要更低一些,會更有賺頭,人也不用擔心,上回的工人大部分都沒找到下一個活,直接把人叫來接著幹,還有雨菲的媽媽也在打零工,甄珍讓她辦了健康證,算她一個名額。

  小燕姐還接著幫忙管事,量大,樸嬸和趙姨家的廚房也都用到。甄珍後廚放不下那麼多人,小燕姐幹脆把高麗參店後面的小倉庫收拾出來,讓工人在裡面整理食材。

  人手夠,甄珍隻負責上廚,第一餐就讓工地的工人驚豔,適合東北人口味的燴菜,也叫亂燉,豆角還沒下來,用白菜、豆腐丸子、蘿蔔絲丸子、寬粉等食材做的亂燉同樣地道。亂燉真不是一鍋燉那麼簡單,講求配料入鍋的順序,連調味料都要根據食材的種類進行加減。

  大燴菜一鍋出,五彩繽紛,滋味太好,大家都沒吃夠,一緻要求一禮拜至少做兩回。

  除了亂燉,因為有人幫忙收拾那些不起眼但美味的雜魚,甄珍隔三差五就給工人改善一頓,不用醬油水的做法,魚小吐刺不方便,甄珍把魚先炸再燉,酥制一晚上,魚刺都酥軟了,魚型還保持完整。

  酥雜魚,味道好,下飯,蛋白質還豐富,把老鮑給驚著了,打電話問老陳,「咱大侄女人也太實在了,這麼個吃法還能掙錢嗎?要不我再給加點?」

  老陳罵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有你吃的就趕緊吃,記得你大侄女的好,下回供餐還找她。」

  「我又不傻,吃得好,工人幹活積極,工程質量好,都能變成錢。等我做宣傳去,再幫她接兩個活。」

  老陳放下電話嘆口氣,心說甄珍這孩子肯定是心裡過意不去他的幫扶,哪怕自己少掙點,也要把夥食整得像樣一些。

  他還真沒特意幫她,做工地快餐和節禮找誰幹不是幹?何況這姑娘還幹得這麼好?這不是雙贏什麼是雙贏?

  其實甄珍還真沒少掙多少,天氣熱了之後,老吃熱食不舒服,兩菜一湯,其中一樣菜,她多是做涼拌菜,涼菜成本低,魚肉多支出的部分就平衡掉了,跟去年冬天做過的那次利潤差不多。

  做好訂餐,中午繼續營業,晚上包間也幾乎天天都有人訂桌,甄珍提前估算了下,給三個工地供應三個月夥食,包間的高利潤拉高店裡的整體營收,這三個月她差不多能掙五萬。

  算不算千金散盡還複來?

  當然辛苦是真辛苦,雖然有涼拌菜,但熱菜量大,需要她炒十幾鍋菜,要至少揮動數百下乃至上千下鍋鏟,還不算店裡的飯菜。外面溫度上來,後廚的溫度也超過三十度,每次炒完菜,都跟洗了個熱水澡一樣,全身都濕透了。

  十天下來,甄珍瘦了七八斤。

  大家看在眼裡,想著法幫甄珍減輕負擔,趙姨接過蒸飯的活,樸叔家後廚大,洗菜全部在他家進行,徐大姐幾個幹活麻利,菜洗得幹淨,切得也細緻。

  寶庫每晚睡覺之前,一定要用胖手給姐姐按摩一下手腕才肯睡。小孩哪會什麼按摩,按起來跟撓癢癢似的,邊按邊期待地問:「姐姐,舒服嗎?」

  「舒服,可舒服了。」甄珍終於體會了一把安慰劑效應,有這麼懂事的弟弟,按在手上,舒服在心裡,手還酸什麼酸?按完下樓還能再炒十鍋菜。

  小孩高興極了,往小手上吐了口唾沫,雙手摩擦,使勁搓了搓,張著黏糊糊的小手要給姐姐接著按。

  甄珍:「……寶庫你跟誰學的朝手上吐唾沫?」

  「巷子口種樹的伯伯就這樣吐唾沫,這樣更有力氣。」

  甄珍在心裡默念,我不嫌乎,我一點都不嫌乎你埋汰。

  陳星耀這兩天下了班也都會過來幫忙,燒火燒得多,快要成為燒火大師了。

  往鍋裡放了兩根柴火,擡頭看了眼正在炸魚的甄珍,因為油溫高,甄珍頭髮被汗水濡濕成一縷縷的,沒了以往的光鮮形象,脖子上還掛了條毛巾擦汗。

  心中不忍,小陳開口問:「你不累嗎?」

  甄珍把炸好的魚撈出,睨他一眼,「幹什麼不累?是你查案子連續48小時監視犯罪嫌疑人不累?還是你爸為了這個證、那個章,一個晚上連喝三頓大酒不累?」

  累,大家都累。

  累是因為有追求,他為了替死者說話,老陳想用建築為自己在這世界上留下點印記,甄珍呢?「你為什麼要這麼累?」

  「讓更多的人吃好唄。」讓一個人吃好容易,讓一群人吃好不算容易,大鍋飯才是最難做的飯。甄珍笑笑,「我在提升廚藝的新高度。」

  見小陳還沒有展顔,甄珍安慰,「我心裡有數,準備教點徒弟出來,分擔下我的職責。」

  這個想法甄珍早就有了,因為小貓,家裡放水箱的小隔間常年上鎖,這些天給她幹活的人進進出出,大家進來放下東西,幹完活就走,前段時間來培訓做魚丸也是,進來的人都不會隨便打探。

  有好人品,做出的東西才格外讓人放心,做魚丸要付出的時間成本和食材成本高,不適合普及推廣,但涼拌菜不一樣。

  中午供應的快餐送走之後,甄珍一般都管工人們一頓飯,今天大家吃完,甄珍沒讓人走。

  早前有個大哥找到別的活,算上雨菲的媽媽,還是十個人,甄珍對這十個人說:「涼拌菜的調味汁看起來簡單,其實有好多秘訣,你們要是想學,下午我教教你們。」

  大姐們和唯一一個大哥都驚呆了,徐大姐連連擺手,「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甄珍你怎麼這麼傻?」

  甄珍笑:「我會的多了,不怕。」

  誰不想學點維持生計的手藝?甄珍執意要教,大家都受了她的好意,跟甄珍借來紙筆,邊學邊記。

  根據不同的蔬菜組合,汁水的配比和調料的改變,甄珍都跟大家講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還上手做了鍋涼皮,關於洗面的竅門,蒸制過程中的注意事項,涼皮醬汁的方子,她都講得事無鉅細。

  「各位大姐,還有曹大哥,你們回去多練練,做的過程中遇到的問題隨時跟我提,練成手了,做這些東西不像魚丸那麼費勁,天熱去小食街上擺個小攤,咱要是比別人味道好,顧客嘴裡有數,回頭客應該不會少。

  要是做出信心,現在有好多商場都設了食街,還有學校門口的小商街和食堂裡也有檔口出租,租個固定攤位,興許生意會更穩定一些。

  還有,我炒大鍋菜的時候,你們要是忙完手頭的事,想跟著學學,可以隨時過來跟我學。」

  甄珍俏皮地擠擠眼,「放心,工資照發,一分錢學費也不扣。」

  大家眼眶發熱,這姑娘總是這麼體貼,幫了他們這麼大的忙,還想著調節氣氛,開玩笑。

  小甄這個人情他們都記在心裡,曹大哥是在場唯一的男士,「咱們得跟甄珍簽個協議,手藝隻限於家庭內部傳播,不得外傳,還有以後咱要真出去擺攤,租檔口,咱不能沒名沒號,就叫甄家涼皮,甄家涼拌菜怎麼樣?」

  大姐們紛紛拍手叫好,「我看行,就這麼定了。」

  甄珍教的不隻是技術,他們都被甄珍點醒了,他們這些人在工廠幹了半輩子,思想沒轉過彎來,哪怕快要吃不起飯了,還想著要給人打工,從來沒想著自己單幹,哪怕是身賦做魚丸技巧的徐大姐都沒想過出去擺個小攤賣炸魚丸。

  「不是抹不開面子,甄珍,我們思想被禁錮了。」徐大姐跟甄珍感慨。

  甄珍晚上跟來幫忙燒火的小陳解釋她這麼做的初衷,「貧富之間的藩籬我推不倒,我隻想創造點條件讓不幸的人變強。」

  此時,甄家不到二十平的小廚房,逼仄悶熱,小陳由衷道:「心有多大,廚房就有多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1-14 05:05 PM

第71章 松鼠鱖魚

  涼皮的食用源自黃土高原,用小麥蒸制的涼皮在當地叫釀皮,用大米為主料的則被稱做米皮。

  北方人口味跟陝西回民口味相似,最鍾情麻醬釀皮,除了用醋、蒜、醬油、辣椒油調味之外,拌皮時還要加上一勺香滑的芝麻醬,爽滑的涼皮,酸辣中還有芝麻的香醇,讓人想一吃再吃。

  雖然鍾情麻醬釀皮的多,省城人口基數大,喜好別的口味的應該不會少,甄珍不只教這一種,東北大米米質這麼優良,不做米皮可惜了。讓曹大哥從農村搞了個石磨回來,甄珍從選米、碾米、和漿開始教起。根據米皮的軟硬,教大家製作秦鎮和漢中米皮。

  老曹拿起一張蒸好的米皮,用手撐開,透過薄薄的米皮,他掌心的紋路都能看清,開口問甄珍:「大米韌性沒有白面好,這麼薄的米皮吃起來筋道嗎?」

  甄珍切了兩張,用提前準備的辣椒汁調好,讓大家嘗嘗。

  嘗過之後,所有人都很驚訝,「沒想到米皮吃起來竟有種柔中帶剛的口感。」

  「這個辣椒油真香,我好像吃出茴香的味道。」

  甄珍點頭,「拌米皮所用的辣椒油製作要更講究一些,除了花椒、辣椒,還有茴香等幾味香料,用菜籽油長時間熬製,風味與眾不同。」

  大姐們做了半輩子飯,涼皮的製作只要掌握了幾個要領,做起來不算太難,她們從甄珍這下工之後,回家刻苦練習,做出來的成品,很快得到甄珍的肯定。

  省城入夏後,受副熱帶高壓的影響,天氣乾熱,涼皮和涼拌菜格外受青睞,大家學成之後,都躍躍欲試想去食街擺攤試試看。

  先準備擺攤的工具,人多力量大,有個大姐的愛人木工活好,找來淘汰下來的舊門窗,拆下木料,先用砂紙把上面的油漆磨掉,再釘櫥櫃,鑲玻璃。

  大家手裡的錢不多,買新的三輪車太費錢,把目光又對準處理資產的工廠,用二十一輛的價格,買了十輛缺胳膊少腿的三輪車,雨菲爸爸下崗前是車間的焊工,這些缺胳膊少腿的三輪車被他利用下班時間都重新修復好。

  重新上過漆的三輪和玻璃櫥櫃,棕紅配深藍,看起來一點都不掉價。大姐們找了做廣告的設計了廣告字,貼在玻璃上——甄家涼皮、大拌菜。

  涼皮和涼拌菜的成本低廉,小生意的啟動資金一百塊足夠了,是大家能承受的數額。甄珍快餐的活最晚忙到下午三點,工人們下了工之後,就推車去賣涼皮。

  西塔片區就在市中心,擺攤的地點好選,北行佔地幾平方公里的大市場就能吃下五家,有兩家去北市,剩下的三家去了中興那一帶。

  試水之後,第二天來上班的眾人全都喜笑顏開,徐大姐掄著寶庫轉了三圈,把小孩都轉迷糊了。

  「甄珍,說實在的,第一回拋頭露面,我還有點不好意思吆喝,結果發現根本不用喊,北行下市早,好多人五點多從市場出來,全都在小攤子上買晚飯回家吃,擺攤的再多,也沒有下市的商販多,一會功夫就把我的小車圍滿了,光切皮、拌皮、找錢都忙不過來,哪有功夫不好意思去。」徐大姐一高興,嗓門格外大,甄珍耳朵被喊得嗡嗡響。

  曹大哥愛吃米皮,賣的也是米皮,臉上皺紋舒展,「我原本以為米皮不好賣,好些人好奇買了一份在原地蹲著就開吃,吃完全都說好,說我這個米皮從來沒吃過,味道香得很。」

  不光涼皮,拌菜也很受歡迎,雨菲家租住的地方開火不方便,雨菲媽媽聽甄珍的建議專做涼拌菜,在北行賣日用品的街區擺攤,在那邊做小生意的女的多,見她的拌菜可以自選,還能配著麵筋,現場涼拌,健康清爽還不長肉,都很感興趣,拿過去的三十斤拌菜半個小時就賣光了。

  大家生意好,甄珍也很高興,鼓勵道:「昨天試水不錯,你們今天可以加大貨量,夏天出貨快,爭取掙幾個月好錢。」

  「你說得對,我們也是這麼想的。」

  人的思路一旦被打開,一通百通,不需要甄珍指導生意經,他們都是產業工人出身,最瞭解分工合作的優勢。擅長熬辣椒油的就專門熬辣椒油,擅長蒸皮子的,就只蒸皮子。

  連家人也全部發動起來,十家人之所以過得艱難,有因為房子拖累的,有因為再就業的單位困難發不出資的,還有幾家像第一個來找活的大姐那樣,另一半因為身體原因喪失了部分勞動力。

  各家把自己家能派出來的勞動力都列出來,腎不好的家屬可以坐在床上幫忙選米,篩選調味料。

  徐大姐的愛人因為工傷斷了一條腿,腿使不上力,但他上半身有勁,她家住一樓,搬貨方便,讓他負責磨米。

  這樣的分工下,大家效率也提高了,現在物價不高,涼皮售價一塊,拌菜也賣得便宜,但擺攤沒有成本,蔬菜、大米、白面的成本同樣低,賣一份能掙四毛錢,甄珍教出來的徒弟,賣的東西味道好,口碑好,回頭客就多,一個晚上多的時候能賣一百多份,賣得好一週能掙上三百塊錢。

  這帳誰都會算,這樣下來,一個月豈不是能掙一千多?比在廠子上班時掙得多一倍,這在以前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雨菲一家對甄珍感激不盡,家裡省吃儉用,住鐵皮房就為了攢錢置換房屋,鐵皮屋吸熱,晚上熱的睡不著,大人可以忍,孩子不行,現在手頭充裕了,在附近租了個房子,家終於有了個家樣。來找寶庫玩的雨露身上終於不見了熱痱子。

  丈夫有腎病的彭大姐掙了錢,終於可以給丈夫做透析了,激動地抹眼淚,握著甄珍的手說,「老妹兒,不瞞你說,這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要不是因為孩子,我跟我家那口子早就想喝農藥了,從廠子出來這幾年,大姐頭一次感覺這日子有了奔頭,這都得感謝你,你就是我們一家的恩人。」

  甄珍幫彭大姐擦了擦眼淚,「小吃不小,但吃苦受累是別人的數倍,你們掙來的錢是你們應得的,不用謝我。」

  「有錢掙,胳膊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我們一點不累。」曹大哥把胸脯拍得啪啪響。

  幾個工人用行動感謝甄珍,現在涼拌菜做成手,不用甄珍動手,把這道菜接了過去。

  大家學習上癮,食材好處理的時候,他們就分批來學習炒大鍋熱菜,同樣是大鍋菜,甄珍炒得比當年的食堂師傅好太多了,這就是水平差距,他們想要系統學習一下。

  有位姓劉的大姐愛鑽研,上手最快,徐大姐幾個也都總結出心得,爭著分擔一些炒菜工作。

  除了自己做的,天氣越來越熱,大家下不去飯的時候,甄珍還會從朴叔那裡訂購冷面,辛苦了一段時間,因為有人搭把手,到後來甄珍的工作量少了好多。

  王進申請查檔案,在他打了五個長途電話催促後終於有了結果,現在並沒有人因為魚丸機的設計申請過專利技術。

  「興許有人做過,因為專利觀念不強,沒有申請保護。」王進分析道。

  「這是好事,那我們下一步就著手找人設計。」甄珍從後廚給陳星耀和王進端了兩份米皮出來。

  王進有點頭疼,「咱兩眼一抹黑,找誰好呢?」

  小陳對這個結果早有準備,已經事先打聽了一圈,他人脈廣,是個本地通,為甄珍找到一個合適人選,這人脾氣有點怪,但是甄珍想要擺平,應該不難。

  「你會做松鼠鱖魚嗎?」小陳問。

  甄珍冰雪聰明,立即領會他的意思,轉轉眼珠,開口背起《調鼎集》所錄菜譜,「取魚,肚皮去骨,拖蛋黃,炸黃,作松鼠式,油,醬油燒。」

  王進也明白過來,大笑道:「妥了!」

  陳星耀找的這個工程師是省精密機械製造廠的,做精密機械製造出身,給他們設計個魚丸機算是大材小用。老頭姓孫,已經退休,又被廠子返聘,作為運動前的大學生,運動時沒少遭罪,幸虧被惜才的老廠長從農場抽調到當時三五期間國家重點單位的精密機械廠,才躲過一劫。

  作為遼省裝備製造業的領軍企業,老孫頭的專業能力在全國都能排上號,不光有一線的實踐經驗,理論水平也很高,現在大學機械製造專業的教材就有他的參與。

  小陳吃了一口米皮,被筋道、爽滑,又麻又辣的口感征服,開口說起老孫頭,「如果孫老還沒退休,我們也不好意思去打擾,返聘後,他的工作不多,應該有時間,不過這人不太好說話,所以得拿你的魚開道。」

  老孫頭老家是蘇州的,找的老伴也是南方的,陳星耀干偵查的,想要查一個人的嗜好,一查一個准。老兩口喜歡故鄉蘇幫菜,最喜歡松鼠鱖魚,最近這兩年老伴身體不好,沒人下廚,也沒了口福,所以他想到這個切入口,跟老孫套套近乎。

  「你們要對我有信心。」甄珍自信是因為她有小咕嘟。

  小貓這些天因為不會幫甄珍按摩,跟寶庫爭寵失敗,成天耷拉個尾巴不高興。得知甄珍要鱖魚,使出渾身解數,連吃三天鱖魚,給甄珍弄出九條肥嘟嘟的大魚。

  鱖魚是國內分佈最廣的淡水魚,沒有什麼格外突出的名品,小貓弄不出最好的品種,只能在體型上下功夫。

  甄珍撈出大肥魚,處理好用繩穿住,笑著表示,「等會把肥魚變成肥松鼠。」

  小貓尾巴又重新支棱起來,喵喵喵喵叫個不停,松鼠也是鼠,一定要好好吃它。

  除了鱖魚,甄珍還準備了其他幾樣食材,跟陳星耀,還有公安局經偵一位叫瞿文遠的小夥子一起去老孫家。

  他們不認識老孫,貿貿然上門不好,瞿文遠跟老孫小兒子是鐵哥們,由他和老孫小兒子穿針引線,這場公關戰才能打好。

  老孫家就住精密機械廠的家屬院,蘇式的聯排二層小樓。

  老孫小兒子,孫繼修老早就在外面迎接他們,雖然父母都是南方人,他在省城出生長大,沒有南方的文秀,說起話來大碴子味很濃,「我爸雖然是個強眼子,但你們要是真讓他吃高興了,甭說設計個做魚丸的機器,設計個做魚丸的機器人他都敢下手。」

  老頭閒不住,週末也在廠子裡忙活,家裡只有老伴在。

  老孫的老伴身材嬌小,面容慈祥,因為血栓,右半邊身體不太靈活,已經很少下廚。平時家務都是保姆在做,身體不好,平時很少外出下飯店,聽小兒子說,找了個得過獎的大廚來家燒蘇幫菜給她吃,老太太高興壞了。

  見大廚是個文秀的小姑娘,意外之餘,老太太高興地指著廚房的方向,「東西你隨便用,今天保姆放假,我也幫不上忙,麻煩你了姑娘。」

  家裡有病人,甄珍問明白老人是否有忌口的食材,笑著表示,「做菜難不倒我,您稍等。」

  老太太腦子轉得不慢,繼修的同學來了不奇怪,還來了個陌生小夥子,顯然今天這頓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小孩、老小孩,得知小夥子想找老伴設計做魚丸的機器,老太太高興地直拍巴掌,「老孫從來沒設計過做食物的機器,你們這算填補了他設計上的空白,我支持。」

  甄珍在廚房盡情發揮,調料和食材都是她自備的,食材也提前處理過,做幾個菜對她來說小菜一碟。

  先做魚,橫切魚身,翻開魚肉,將魚肉改菱形花刀,這道工序最考驗功力,改刀過程不能切斷魚皮。處理好,接著炸魚,油溫七成熱時,下改刀後的鱖魚,炸制金黃,定型後撈出,等油溫升高一成再入鍋復炸,讓魚肉口感保持酥脆。

  澆魚的滷汁準備最後再做,跟糖醋鯉魚一樣現吃現澆才過癮。

  下一道菜是她早就提前準備好的,水晶肴肉。

  豬蹄用特別調製的香料醃製一天,讓其充分入味,再將豬蹄用老鹵滷製,滷製好的豬蹄澆少量的滷汁冷卻即可。

  甄珍做的肴肉剔透、潤澤,怕溫度高,化掉,特意用加了冰塊的盒子冷藏著帶過來的。

  蘇幫菜屬於甜口菜,有了松鼠鱖魚這個代表,老年人飲食最好以清淡為主,小陳贊助了新鮮的碧螺春茶,甄珍要做地道的蘇幫菜,碧螺蝦仁。

  做這道菜,為保持河蝦的鮮味,必須現剝蝦仁,剝好後,用澱粉和蛋清給蝦仁上漿,豬油滑鍋,溜蝦仁,溜至乳白,瀝乾油。碧螺春茶取第二道茶水,與復入鍋的蝦仁大火爆炒片刻即可出鍋。

  人多還做了兩個南派硬菜。現在是吃六月黃的好時節,沒有南方的大閘蟹,遼省的河蟹也沒遜色多少,朴叔家年糕常備,甄珍用這兩樣食材做了著名的毛蟹炒年糕。

  拆出的蟹膏,拿來做了個蟹粉豆腐。

  這幾道菜大部分都是急火菜,再弄兩樣素菜,把松鼠鱖魚的汁調好就可以開飯。

  老孫到點回家吃飯,兒子提前告訴過他,今天有大餐,走到家門口聞到食物的香味,有蝦和蟹,菜挺硬啊……老頭立警惕起來,今天這頓大餐動機不純。

  抱著警惕的心情進門,見了幾個年輕人只點了下頭,見到桌上的菜餚,都是他喜歡的,眼神火熱,心說,我只吃,不答應就是。

  松鼠鱖魚滷汁已經調好,大家入座後,甄珍從廚房出來,跟精瘦的小老頭打了聲招呼,將滷汁澆在形似松鼠的鱖魚魚身上。

  熱騰騰滷汁澆上毛紮紮的魚肉,發出吱吱的聲響。這道菜不光形神兼備,連聲效都有了。

  老太太像個小孩子一樣,聽到鱖魚叫,呱呱鼓掌,看老伴這麼開心,老孫也彎起嘴角,這幾個孩子不管目的是什麼,倒是下了一番苦心。

  讓長輩先動筷,甄珍給孫老和老伴夾了鱖魚身上最肥美的魚腹肉,兩位老人嘗了一口魚肉,俱被征服。松鼠鱖魚不是一道家常菜,但他們家常吃,今天吃的這道魚,比他們以往吃的要好上太多。

  魚肉外酥裡嫩,滷汁酸甜,因為滷汁中有蝦仁,格外突出了鮮之一味,但這鮮不完全是蝦帶來的,這鮮來自魚肉本身,這麼新鮮的鱖魚平時很難買到,最新鮮的食材,用最高超的廚藝來製作,這道菜讓蘇幫菜大師來做也就這個水平。

  孫繼修已經在問大漁的位置了,「甄珍,你藏得真夠深,這麼好的廚藝,不去大飯店可惜了。」

  瞿文遠打趣,「杏花深處有大漁,酒香不怕巷子深。」

  老孫忍住了,沒開口,老太太已經開心地吃起下一道水晶肴肉了,

  水晶肴肉作為新中國成立後第一次國宴冷盤的主碟,自有其過人之處,有詩為證,「不膩微酥香味溢,嫣紅嫩凍水晶肴」,配香醋和薑絲,這道「夏月凍蹄膏」讓人食指大動。

  碧螺蝦仁,鮮蝦與茶香相得益彰,菜色有著夏日的素雅,茶香卻悠遠綿長。

  蟹粉豆腐,嫩豆腐如白瓷,蟹粉為豆腐增鮮,豆腐解了蟹粉的膩。老孫挖起一勺,根本不用嚼,豆腐由嘴一路劃向胃,最是妙不可言的滋味,這道菜尤其能激起對故鄉的思念。

  年齡大了除了思鄉之外,心也軟,何況還有「桃花流水鱖魚肥」能給人帶來快樂和放鬆的咕嘟牌鱖魚。

  老孫表情軟化,看向陳星耀,問道:「說說你們的目的,我就這點本事,電腦業興起,那是芯片領域的事,我不瞭解,相機的構造我倒是有點研究,你想做高精尖的相機嗎?」

  陳星耀沒回話,只把目光對準甄珍,甄珍站起身,笑著道:「您等我三分鐘。」

  三分鐘過後,甄珍端了一大碗魚丸湯回來,盛了兩小碗給老人,「您嘗嘗我的魚丸怎麼樣?做高精尖我們沒那個本事,我們就想研究怎麼讓自動化機器生產出的魚丸跟手打魚丸一樣香甜?」

  老孫挑挑眉,這請求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嘗了一口魚丸,滑、嫩、鮮。

  「這個有意思,讓機器化作廚師的手臂,而且要有最好的口感,有點難度,算是個考驗。」老孫點點頭,沒立即答應,接著吃飯,越吃越上頭,把陳星耀拿來的茅台也打開了,四個男人把一瓶全幹了。

  老孫喝開心了,「這個請求我答應了,不要報酬,多吃幾頓這樣的飯就行。」

  甄珍眼露驚喜,「想吃多少有多少,我還會草頭圈子,銀魚蓴菜羹,嗆蝦、醉蟹,您想吃什麼告訴我,我盡全力滿足。」

  「沒有你一頓飯解決不了的問題,一頓解決不了就用兩頓。」把小瞿先送回家,再送甄珍回家。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小陳打趣道。

  「飯要吃,該給的設計費我們還是要給,將來申請專利,也要帶上孫老先生,專利有人家的一份。」甄珍提醒。

  「這個是必須的。」

  甄珍轉頭看向開車的陳星耀,笑著誇讚,「這事能這麼順利,多虧有你,我們是合夥的,我就不謝你了。」

  小陳搖頭,「該謝的其實是我,今天跟你的飯沾了光,等設計完你的魚丸機,我也想找孫老設計個機器。」

  甄珍一臉興味,「怎麼,你想進入高精尖領域,投資相機製造?」

  陳警官笑容神秘,「回去再說。」

  關子賣得甄珍好奇極了,好不容易到家,一下車,寶庫從門口奔出來,「姐姐,你回來啦。」今晚去給孫老做飯,家裡停業一晚,寶庫被趙姨照顧了一晚上。

  見甄珍回來,趙姨也從屋裡出來,「甄珍,我回去拌菜了,家裡沒什麼事,寶庫寫了兩篇字。」

  鄰里之間不用客氣,甄珍目送趙姨進了自家門。兩大一小回到自家餐廳,見陳星耀從兜裡掏出個金屬半圓。「我想讓孫老設計機器,生產這個。」

  甄珍看了半天沒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略有些失望,「好像沒有那麼高精尖。」

  過氣蛋總,新近卡總胖手接過半圓,扣在腦門上,「發卡子。」

  細細一條扣在寶庫的捲毛上,甄珍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什麼,小陳也笑著解密,「你說我關不關愛女性?」

  「……你真是名副其實的婦女之友。」甄珍一臉不可置信,心想,陳星耀是個謎一樣的男人,確實不是老陳從垃圾堆裡撿來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1-14 05:06 PM

第72章 酸湯魚

  「去年我去廣東追捕嫌疑人,在那邊待了一個月,出這趟差給了我很大的觸動,我們和南方的差距太大了。我們這邊的國企忍痛斷臂求生,人家那裡的私營小廠卻在紅紅火火地搞生產,經濟的活力在人,我們東北不缺人,我們缺的是人的靈活意識。」小陳不受甄珍調侃的影響,用最正經的語氣,跟她討論起東北經濟的得與失。

  見他認真,甄珍在對面坐下,伸胳膊從寶庫頭上把內衣襯骨取下來,「所以,你的靈活意識放在這上面了?」

  小陳抬眼看她,「你猜猜生產一件胸罩需要多少個部件?」

  「……這個真沒研究。」

  小陳伸出手指比出兩個六,「稍微高檔一點的胸罩至少要十二種部件。」

  只見其型,不聞其名的小胖孩立即瞪大眼睛問:「胸罩是什麼?」

  「胸罩是件衣服。」小陳一板一眼地答道。

  「我可以穿嗎?」小孩又問。

  「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淚,男人光膀子,不穿胸罩。」某人的狼式教育毫無邏輯可言……

  「我喜歡光膀子。」某小孩竟然受教,呲著小牙嘿嘿樂。

  屋頂的吊扇吹著涼風,有幾隻漏網的飛蟲在燈光下盤旋,明明是最正常不過的夏日夜晚,甄珍卻覺得隨著兩人對話的展開,周圍的空氣都變得詭異起來。

  小孩的注意力轉瞬即逝,忘了胸罩,跑去跟咕嘟看圖畫書。

  陳警官把偏移的話題又拉回正軌。「蕾絲生產起來工序太多,相當於開了家紡織廠,金屬構件不一樣,一台機器就能搞定,調節環和掛鉤形狀複雜,不好辦,還是襯骨形狀簡單,更好做一些,所需要的就是一台金屬沖壓機。」

  甄珍還沒從小陳帶來的信息衝擊中回過神,乾巴巴的評價道:「你研究得真透徹。」

  小陳從甄珍手裡接過襯骨,修長的手指從一端劃向另一端,繼續講解,「我在南方廠子裡見過,沖壓機先把金屬折彎,再把材料切割,最後再給分割後的材料鍍上一層尼龍鍍鐵,一根襯骨很快完成。

  做襯骨還有一個方便之處,調節環要根據內衣的顏色給外鍍的尼龍染色,襯骨襯在裡面省了來回變換顏色的麻煩。

  這樣的機器我們國家沒有,南方的工廠從國外買回來的機器要幾十萬一台。我一直在想壓襯骨的機器我們能不能自主研發,構造應該不難。」

  「你生產這玩意會有市場嗎?」甄珍對他奇葩的想法十分費解。

  「女人在,市場就在。」某人很有信心。

  要是肖鋒在,肯定會對陳星耀的認識再次升級,這傢伙不光是木頭橛子裡的哲學家,還是性別領域的哲學家,簡稱性學家。

  「你不缺錢,為什麼想到做這個?」甄珍問道。

  「因為它簡單,只需要一台機器,幾個工人就能做起來的簡單生意,對外行的我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嘗試。

  做這個只是手段,咱們這不缺製造業人才,不光有孫老這樣的專家,下崗工人裡熟練的技工也海了去了。

  可現在熟練的車工、機修工都在幹什麼?他們在工地裡搬磚,在揮鎚子砸牆,在建設路蹲點給人掏下水道。太浪費了。

  以前雖然也覺得這樣浪費人才太可惜,開過眼界之後,我其實並沒有把它付諸實踐的想法。」

  看了甄珍一眼,小陳勾唇,承認道:「我是受了你的影響,你那句話,創造條件讓弱者變強,給我很深的觸動。

  其實有些人並不是弱者,他們只是受到命運的擺佈,倒霉地被體制性地淘汰了,叫倒霉蛋更貼切一些。

  現在私營的小工廠不多,競爭少,小工廠也更容易存活,像襯骨,以後有了競爭可能不會掙錢。但小工廠跟大企業比,還有個特點,轉產靈活。我們以此為起點,在小件商品的製造上多下功夫,興許能幫助一些倒霉蛋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

  小工廠單打獨鬥不行,我們力量有限,我想通過辦魚丸廠,內衣配件廠這樣的行為,來改變一些人的意識,經商、找錢的意識。

  我們這裡的人習慣從出生到老死都有工廠給你安排一切,我們的人喜歡體制內的工作,旱澇保收,不用擔責,我們的惰性太強。但是就算再懶,誰都不會跟錢過不去,聰明人的想法會改變,是時候該行動起來了。」

  陳星耀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不慷慨也不激昂,聲音低沉地把他一直以來的想法平靜地說出口,甄珍從啼笑皆非到心潮澎湃,只用了一分鐘,笑著表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陳警官的面龐不復當初的冷意,笑容乾淨溫暖,「對,以魚丸廠和內衣配件廠為起點,我們放一把火試試看。」話音接著一轉,「雖然有公職人員在經商,但終歸還是不合規,所以還是得靠你衝在前面,我給你做後盾。」

  甄珍痛快答應,「沒問題。」

  其實他這麼做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話題有些沉重,陳星耀暫時不想跟小甄姑娘提起。

  小甄和小陳心懷善意,倒沒有什麼偉大的願景,只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鼓舞和影響一部分人,但他們也意識清醒,事情要一步一步來,初心不能忘,於小陳就是破案,於甄珍來說就是追求廚藝的進步,開好她的小館子。

  進入盛夏,大家食慾都有些不振,還沒有開海,市場上的海魚不多,甄珍就在養殖的塘魚上想辦法,食慾不振需要刺激,酸甜苦辣咸五味,酸味最能促進食慾。

  中餐中酸味魚菜的代表,當屬苗侗族的傳統菜餚酸湯魚。夏天溫度高,糯米發酵一天就可以拿來入湯,做酸湯魚少不了山雞椒,遼省沒有,北行大市場進貨網絡遍佈全國,香料店從安徽找到了貨源,甄珍一次性進了一大批,放在冰箱裡保鮮,可以吃很久。

  酸湯魚的酸湯種類有太多,溫度、濕度、菌種不同,甄珍沒做太複雜的,野生西紅柿東北也沒有,但本地農家種植的西紅柿進入豐產期,熬成醬汁可以拿來入菜。

  正宗的做法要把西紅柿、仔姜等調味料放入泡菜壇中密封十五天再食用,飯店做起來太複雜,甄珍用西紅柿醬和發酵後的米湯混合熬成的簡易版酸湯汁做魚,效果同樣不錯。

  還是普通的草魚,跟燉魚的步驟類似,只是燉魚的湯汁由開水變成提前準備好的酸湯,再放入一些時令蔬菜,葷素搭配,起鍋時用山雞椒炸的油提味,做法簡單,但味道很是不同。

  顧客們在大漁吃過醬燜魚、吃過辣得直冒鼻涕泡的來鳳魚、吃過咸鮮入味的醬油水魚,這次的魚又不一樣,變酸了,發酵後的米酸,不像醋酸酸得那麼直接,酸度柔和,再混以西紅柿的果酸,酸出了不同的層次。

  爆鍋時甄珍放了一點幹辣椒,酸中帶微辣,跟普通的草魚搭配,給人一種酸鮮的口感,魚肉細嫩,淡紅的魚湯,湯味酸爽,因為天氣炎熱而封閉的味蕾被徹底打開。

  大家對酸湯魚的接受度很高,一是滿族飲食文化中喜歡食用發酵的玉米,朝鮮族也有食用米酒的傳統,東北兩大少數民族對發酵食物都不陌生,多年的民族交融,滿漢朝三族口味逐漸統一,酸湯魚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評。

  有位大哥直接來了句流行廣告詞評價酸湯魚,「牙好胃口就好,冷熱酸甜,想吃就吃。」

  旁邊桌那位立即接上,「吃嘛嘛香。」

  吹著小風扇,吃酸溜溜的酸湯魚,熱出一身汗,爽!

  下午忙完,打車去孫老先生家溝通魚丸機設計方案時,甄珍也帶了酸湯過去,還帶上了寶庫。

  小孩靠顏值又收穫了兩個大齡粉絲。

  老孫的幾個孫子都大了,身邊沒有寶庫這種承歡膝下的小孫子,不嫌熱,大熱天也要跟小孩抱在一起,跟甄珍說起他的設計想法,「全自動機器設計的要點,無非就是傳動、運動、連接、組件和彈性組件這幾方面,我先做個小模型調試,最快一個月能出結果,你先不用急。」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您還有廠子裡的事情,我們慢慢來。」甄珍笑著表示。

  至於小陳研究沖壓機的想法,他自己親自上門跟孫老說的,跟他想的一樣,孫老回覆說,大型的沖壓機器國內早就已經現身,做個改進應該也不算太難,但他沒時間同時做兩樣設計,給小陳介紹了個人,這人是他的忘年交,發明研究方面的奇才,在省大當老師。

  想起忘年交,老孫看向懷裡的小孩,「寶庫啊,發明創造很有意思,你想不想當發明家?」

  發明是什麼小孩不明白,寶庫早就有了奮鬥目標,脆生生告訴孫爺爺,「我想當老總,我是蛋總,我還是卡總。」

  小孩總字的發音不太標準,聽起來像腫。

  「蛋腫啊,」老孫教育小孩,「當資本家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膨脹,一膨脹人就腫了。」

  腫的意思經過姐姐的解釋,寶庫想起老陳像發麵饅頭一樣的臉,憋憋小嘴,吭哧半天,「可是我還是想當老腫怎麼辦?」

  小模樣把孫老的老伴愛得不行,拄著枴杖去書房,把書架上孫老當初給大孫子設計的鐵公雞玩具抱了出來,塞給小孩當禮物,「當老總要把錢管住,像鐵公雞一樣,就不會腫了。」

  鐵公雞有著鋥鋥亮的金屬外殼,寶庫如獲至寶,原因是鐵公雞會下金蛋。

  孫老親自設計的東西怎麼會簡單?鐵公雞除了有鬧鈴功能,定時打鳴之外,再裝上一塊電池,按下按鈕,隔五分鐘就會下一隻染成金色的雞蛋。

  自動化玩得好,陳老的生物知識欠缺,公雞被他設計成雌雄同體,早晨叫起,喔喔喔,下了蛋,還會咯咯噠。

  讓寶庫一度模糊了性別,問來吃飯的陳星耀,「男人會生小孩嗎?」

  「不會。」

  「可是公雞會下蛋。」

  陳警官心說,發明創造可真不能胡來。

  發明設計在順利進行,王進也在到處尋覓合適開廠的場地,一切都在有序往前推進。

  太順利,來了個找茬的。

  甄珍接到王進電話,「李成喜的食品廠來了聯合執法的,他剛打電話給我,讓我們下週一一上班跟他一起去有關部門說明情況,甄珍,我們被舉報了。」

  「舉報?」甄珍鬧不明白,「貼牌生產就像委託加工一樣,我們有合同,不違法呀。」

  為這事她專門諮詢過陳星耀,現在立法不完善,沒有專門的合同法,但像他們這種貼牌生產,雙方自願,又不是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假冒對方商標的侵權行為,不違反民法通則的規定。

  王進也不緊張,「咱們完全合規,王進營業項目申報的多,我們沒超出經營範圍,更沒偷稅漏稅,而且我們產品化物所已經驗過,各項指標都不超,比大食品廠的還衛生,咱還有樣品在老李那凍著,不怕查,你不用擔心。」

  甄珍納悶,「誰舉報的我們?」

  王進也想不明白,「是不是眼紅我們賺錢的其他食品廠干的?」

  「有可能。」

  沒讓甄珍疑惑太久,有個人在週末下午登上門,算是個熟人,電視台前主持人靳虹。

  一張美人臉,還是那副傲慢德行,進門就叫囂,「什麼錢你都敢撈,斷了我財路,我讓你在省城混不下去。」

  她這種行為,在省城很常見,俗稱立棍。

  甄珍立即意識到,舉報人就是她。

  那位美籍華人馬老先生講誠信,不是說說就完,臨回國之前找到包括甄珍在內的,他看好的幾位有潛力的年輕人簽了合作意向,他的合資公司的審批政府特事特辦,給走了綠色通道,很快就會有結果,意向中承諾,等合資公司註冊完成,就開始推進雙方的合作。

  所謂擋了她財路,估計這女的或者說整個馬家沒得到馬老的額外照顧,於是惱羞成怒,把嫉恨發洩在他們這些跟馬老簽意向的人身上。

  甄珍真相了。老先生習慣了規範化的公司制管理,不喜歡家族式的管理方式,國內的馬家這支想在合資公司分一杯羹的想法,想也是白想。

  馬老倒是沒做絕,馬家的祖產雖然還了一部分回來,但還有大半早就散沒了,國內的馬家雖然過得不錯,但跟他沒法比,馬老臨走前向他三堂弟贈與了一筆錢,由他統一分配。

  馬三不知道怎麼想的,把錢攥在手裡,沒告訴孩子。

  鰣魚白吃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幾個孩子都挺鬧心,尤其靳虹兩口子,他們有些能量,把甄珍和其他幾個人,一路查了底掉,查到甄珍跟李成喜的食品廠合作搞節禮銷售的事,認為這裡面肯定有貓膩,去工商、稅務還有新成立的食品監督部門舉報了他們。就算不成功,也要噁心噁心她。

  雖然生產已經完成,但執法部門可以追溯,接到舉報,工商等部門還真去李成喜的食品廠做了調查。

  「我們沒得玩,你們誰都別想把戲唱下去。」靳虹湊近甄珍,繼續發狠話。

  甄珍哼了聲,「你還真是柿子挑軟的捏,馬老不光跟我合作,在市裡也投資了幾個大項目,你怎麼不找市長去,說他擋了你的財路。」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我就要整你。」靳虹一臉潑婦樣,白瞎了好形象。

  甄珍心說,這還真是個貨真價值的草包,要換成是她,陰完人,絕對不會主動露面。靳虹這麼做,估計是看她孤女一個,好欺負,才有恃無恐。

  那就走著瞧,有人蹲在頭上拉屎,不反抗那是慫包。

  靳虹放完狠話,轉身出門,她車就停在門外,火沒熄。

  開車門上車,不知道怎麼,突然滑了一下,靳虹一頭栽在方向盤上,幸虧沒碰到啟動裝置,要是車子滑行起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嗑得太狠,靳虹竟然短暫昏迷了。甄珍走上前,把她踢醒,見她頭上鼓起個大包,勾起嘴角,「愛叫的狗都傻,因為它們叫喚聲太大,腦袋容易缺氧。」

  靳虹捂著腦袋,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疼得,直翻白眼。

  摟著鐵公雞的寶庫從朴嬸家出來看熱鬧,「腫了。」寶庫指著靳虹的額頭說。

  「膨脹得沒邊了,能不腫嗎?」甄珍眯了眯眼道。

  大家都出來圍觀,靳虹覺得丟人,忍著疼很快把車開走。

  車底一隻金黃閃閃的蛋露了出來,上面還有疑似腳印的灰斑,寶庫驚喜地把蛋撿起來,「原來在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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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1683 發表於 2020-11-14 05:08 PM

第73章 反擊

  朴叔很快想明白靳虹是怎麼摔倒的,彎下腰,逗小孩,「寶庫啊,蛋擱我們這就是個吃的,擱你那咋還成武器了?」

  寶庫把金蛋重新塞回雞肚子裡,把鐵公雞舉過頭頂,小奶音特自豪,「我有下金蛋的戰鬥雞。」

  把大人們逗得不行。

  「甄珍,靳虹來你這幹啥?」朴愛善問道。

  週末杏花巷來回走動的人多,還有不認識的人在場,甄珍不想到處宣揚,撒了個謊,「上回來我這吃飯沒吃過癮,還想再來吃一頓。」

  趙華心細,看靳虹那氣哼哼的樣子可不像來訂桌吃飯的,拽了拽朴愛善的衣襟,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人走了再問。

  靳虹有權有勢,鄰居們怕甄珍被欺負,等看熱鬧的一走,全都湧到甄珍這。

  鐘小燕剛上完貨回來,聽說有事,跟個炮仗似地衝進來,「甄珍,她來找茬了?」

  甄珍沒瞞著大家,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複述了一遍。

  這把小燕姐氣得,柳眉倒豎,「想立棍也不問問我鐘小燕答不答應?咱憑實力拉投資,怎麼就擋了她財路了?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啥德行,女的打女的不犯法,媽的,下次讓我碰上,非鎚死她不可。」

  趙華搖搖頭,「打她是解恨,打完了呢?她背後勢力大,動動手指頭,甄珍就得傷筋動骨,反正舉報不會成功,咱先觀望一下,要是她還有下一步動作,那咱再好好想想辦法。」

  朴嬸解氣地拍拍寶庫的戰鬥雞,「幹得好,光頭上摔個包便宜她了。甄珍,我看她不會善罷甘休,你下一步想怎麼做?」

  仗勢欺人的人甄珍見過太多,倒沒怎麼動怒,心平氣和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還不知道她的底細,先瞭解了再說。」

  朴大宇點頭,「孩子你說得對,咱是無縫的蛋,不怕蒼蠅叮,她可兩說,興許就是個繡花枕頭。」

  調查的事情當然得小陳上,聽到甄珍的請求,陳星耀沉了臉,竹杯子在他手裡哢嚓一下就被捏碎了。

  看得寶庫好生羨慕,胖手也抱著個杯子捏,真是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小臉都要憋成西紅柿了,杯子依然紋絲不動。

  「你只適合玩蛋,放過杯子吧。」甄珍勸道。

  覷一眼小陳陰冷的神色,甄珍啞然失笑,「人形冰箱就是你這樣的。」

  陳警官坐不住了,只留下一句話,「等我消息。」長腿邁過門檻,人立即沒影。

  小陳不可能一晚上就給她回信,甄珍該幹嘛幹嘛,週一上班跟王進和李成喜帶上材料跑了幾個部門,他們有合同、有完稅憑證,想雞蛋裡挑骨頭的注定要失望,再說李成喜幹了這麼多年食品廠,跟上面關係維護得不錯,有人幫忙說話,沒怎麼為難他們三個。

  從稅務局出來,王進使勁踢了路邊的石頭一腳,「剛才那專管員肯定收了馬家的錢,恨不得拿放大鏡看咱賬本,這年頭,狗腿子可真多。」

  李成喜老成一些,拍拍王進肩膀,「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都是有數的。」看了眼甄珍,「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他們不是想立棍嗎,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咱光棍,李哥這回生氣了,咱跟他們幹,干趴下了,從頭再來就是。」

  老李仗義,受了無妄之災,還想著幫他們報仇,甄珍有些過意不去:「李哥,還沒到那份上。這回是我拖累你了,讓你跟著受驚了。」

  「外道了啊,老妹兒,李哥跟著你掙了錢,這點麻煩算啥。」甄珍的朋友都是敞亮人,不會責怪小姑娘,冤有頭債有主,有些人太拿自己當盤菜。

  耽誤了一上午功夫,給工地的供餐,今天徹底交給徐大姐幾個,跟王進和李成喜告別,甄珍急匆匆回到店裡,準備中午營業。

  週一中午上門的顧客多,因為酸湯魚,今天人格外多,來得晚的都沒位置了,天太熱站外面等位不是事,甄珍把包間的門打開,還能再安排十幾個人坐下。

  忙裡忙外,甄珍快要轉成了陀螺,幫忙幹活的大姐看她忙不過來,也幫著一起上菜,菜上到一半,聽前廳有桌客人怪叫了一聲,「魚湯裡有蟑螂。」

  吃飯的聽到動靜都停了筷子看過去,有個粗脖子圓腦袋小夥子用筷子挑起一個黑乎乎的蟲子,捂著嘴做嘔吐狀。

  來甄珍店裡吃飯的百分之七十都是老客,第一反應全是不可能,甄珍後廚從餐廳隔著玻璃能一望到底,牆上掛著的鍋底都比那小子臉乾淨。

  窗對面儲物架上還有一排來福靈在那放著,他們不信後廚能跑出那麼大的蟑螂。

  老客不信,但屋裡還有新客,沒上菜的罵罵咧咧抬起屁股就走,上了菜了把筷子一扔,錢也不給了,皺眉對攔路的甄珍說,「噁心死忍了,沒讓你賠錢就不錯了,別攔著我們。」

  包間裡還閃出一個人,說他是報社的,已經掏出了相機,一旦是真的,他要好好報導一下。

  最近走私日韓進口二手車的人很猖獗,西塔所又忙了起來,跟甄珍定了快餐,今天中午連小周都沒過來吃飯。

  沒有警察主持正義,幾個熟客大哥不讓勁,對幾個不給錢的說道:「說話客氣點,你們要是敢欺負小姑娘,我第一個不干,事情沒查清楚就賴人老闆身上,誰知道那東西是不是他自己放的。」

  那個胖子推開椅子,一高蹦了起來,指著老於大哥罵,「你再說一遍!」

  蟑螂夏天繁殖快,到處亂爬,為了滅蟑,她請了專人過來,給大漁裡外消殺了三遍,洗菜也格外注意,甄珍敢肯定,這找茬的還是靳虹使的壞,連記者都派來了。

  她真有點惱了,俏臉帶霜,「同行,想找彆扭,你這手段玩得太低級了。」

  小胖子目光微閃,「誰是你同行?」

  「你身上油哈喇的味道,隔大老遠我都能聞到,陳油還好,我聞著怎麼像是從泔水裡提煉的二手油味。」甄珍倚在吧檯並沒有上前,她是廚師,五感靈敏,是不是同行一眼就能看穿。

  聽甄珍這麼說,大家都瞪亮眼睛,螳螂捕蟬,一環扣一環,看來這事不簡單。

  「賊喊捉賊,小子你玩陰的,也不找個埋汰的玩,非要找上我們這片最乾淨的一家店,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五金店小老闆連損帶罵。

  「大家都不容易,你欺負甄珍一個小姑娘,算什麼爺們。」

  小胖子伙伕還想頑抗,「身上有油味怎麼了?跟我在你店裡吃出蟑螂有什麼關係?」

  甄珍抬手指了指身後牆上的鏡頭,「我要是說了不算,監控錄像能不能說了算?咱拿著錄像一起去派出所看看就清楚了。」

  因為進小偷,陳星耀找人幫她把房子又武裝了一遍,還幫忙裝了模擬監控,監控鏡頭不一定能錄上他的動作,甄珍這麼說純粹就是想詐詐這個狗腿子。

  那小子果然怕了,抬腿就往門外跑,一身肥肉,跑起來還挺靈活,躲過了甄珍的攔截,嗖嗖嗖往大馬路上跑。

  大熱天的跑起來一身汗,甄珍沒費事追他,就算追上了也是一頓教育,又不能拿他怎麼樣。那個記者倒是臉皮厚,沒立即跟著走。

  玩這麼不入流的把戲,靳虹你就是個不入流的貨色,我記住了,甄珍目光沉沉。

  女對女,男對男,小陳在查靳虹丈夫馬傳輝的石棉瓦廠。

  聽說他們未來嫂子被人給陰了,大家都急眼了。大辦公室人多眼雜,留路全帶著人在外面盯著,陳星耀帶肖鋒和鄭飛進小會議室查賬。

  賬本是小陳通過關係在稅務局要的陳年賬冊,鄭飛看賬最快,陳星耀也不慢,會計賬做得很漂亮,明面上看不出太大的問題。

  鄭飛冷哼一聲,「給工人一個小時一塊四的最低工資,拿人當牲口使。」

  「馬家那幾個孩子都是六零後,能上幾年學?現在富得流油,我不信靠得是真本事,錢就是這麼壓榨出來的。」肖鋒恨恨接口。

  陳星耀沒怎麼失望,生活不是電視劇,想要短時間找到一個人的錯處,不會那麼容易,不過石棉瓦廠不是鐵板一塊,他使了點手段聯繫了廠裡一個出納大姐,下午三點她要外出辦事,有點時間跟他聊一聊。

  讓肖、鄭兩人留下,他單身赴約。

  跟出納大姐聊完,來看甄珍,小陳臉色不是很好,背靠椅背,仰頭默默看著頭頂旋轉的吊扇,今天天氣悶熱,空氣彷彿都要凝固住,吊扇轉動得有氣無力。

  寶庫從後廚端了兩碗西瓜露進來,分給陳星耀一碗,爬上他對面的凳子,喝起自己的那份,冰冰涼,甜滋滋,小孩樂哈哈,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米牙,「西瓜味的。」

  紅如寶石的西瓜露是解暑的好冷飲,小陳卻毫無胃口,西瓜露紅得像血,像資本家貪婪的血口。

  對跟在寶庫身後進屋的甄珍說:「人要是沒了選擇,為了生存,哪怕是血汗工廠也得硬著頭皮往裡進。這次不為你,我要讓馬傳輝吐血。」

  小陳沒有細說,甄珍已經意會。

  接著說起靳虹,短短兩天時間,陳星耀也查不出太多問題,「她在電視台的風評不是很好,當主持人時作風張揚,現在雖然退居幕後,隨著有限電視的普及,電視台的話語權加大。靳虹現在負責一檔大型生活欄目,是欄目組的土霸王,壓榨新人,打壓其他競爭節目很是在行。

  是否受賄,暫時沒有證據,不過她表哥的飯店,她那個節目沒少過去錄製,她應該背後有股份,以她無利不起早的性格,不會賠本賺吆喝。」

  「飯店嗎?」甄珍想起來找茬的胖子身上的油哈喇的味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可以去會會。」

  靳虹表哥的飯店開在故宮附近的商街,三層大酒樓,營業面積一千多平米,不是甄珍的大漁能比的。

  位置好,又有電視台的廣告宣傳,晚餐時間段,飯店前的廣場停滿了進口汽車,裝修得富麗堂皇,一樓散台,二樓三樓包房,內裡冷氣開放,生意好到連散台都坐滿了人。

  人多不會有人注意她,甄珍點了份招牌菜,魚頭泡餅。

  上菜倒是快,魚頭是碟魚頭,老抽提色,紅色小米辣,小綠蔥點綴,鐵鍋旁貼著金黃的小餅子,賣相很不錯。

  挑起一口,甄珍嘗了嘗,秀眉微擰。

  酸甜苦辣咸鮮六味,鮮最難把握,魚肉是公認的最具鮮度的食材之一,這家魚頭是鮮,但鮮中還有一絲讓人很難察覺的澀。

  散台桌距很近,東北人愛嘮嗑,見甄珍一個人來吃飯,有個大姐跟她話家常,「你咋不吃啊?這魚頭可鮮了,我們一家一個禮拜必須來吃兩次,不吃就全身不得勁,吃了舒坦極了,跟藥似的。」

  是嗎?

  甄珍雖然有所懷疑,但不會當場揭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把魚頭打包帶走,托王進帶到化物所的實驗室,化驗結果很快出來,她的猜測應驗了。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結果的爆發有時太過突然,往往讓人產生生活就是連續劇的錯覺。

  因是回國的外籍華人馬老先生種下的,他給他三堂弟那筆錢,馬三沒有分給孩子,全都拿去買了古董。

  家裡的古董都在運動時沒了,馬三對古董有一種執念,專程去首都,拖中間人在琉璃廠尋了一批古董,運回省城之後,興沖沖地找了省博的院長來家裡鑑賞,老院長沒給他面子,說他買回來的這堆古董都是假的,沒一件是真的。

  打擊太大,馬老三血壓本來就高,嘎一下抽了過去。

  病情有些重,搶救回來之後,只能臥床,政協副主席也只能退了。

  人走茶涼,馬家雖然有外籍華人的親戚,畢竟隔了一層,靳虹嫁進的高門,門楣突然矮了一截。

  機會擺在面前,陳星耀和甄珍開始行動。

  跟靳虹競爭的社會調查節目有一天接到個匿名打來的爆料熱線,舉報福滿樓用罌-粟入菜,還有輝耀石棉瓦廠生產環境惡劣,防護措施不到位,大量工人染上塵肺病。

  隨著《東方時空》、《焦點訪談》等節目的崛起,深度新聞報導影響力越來越大,節目製作人劉兵笑了,對助理說:「終於有人抓住這個機會對她動手了,你說是誰幹的?」

  助力撇撇嘴,「老鼻子人都看她不順眼,光咱台就有一半人想這麼幹。」

  「幹得漂亮。」劉兵哈哈大笑。

  節目採編之後,播放得等一週,沒播出之前,像反貪局一樣,今年新成立的食品監管部門就已經行動起來,重罰是跑不了,而且罌-粟入菜要擔刑則,靳虹不是法人,逃過一劫,但台裡有人抓著這事不放,逼著她辭職。

  《社會調查》的特別節目,週五晚上播出時,陳星耀把電視搬到樓下,杏花巷幾家都聚在大漁裡一起看。

  看到從福滿樓後廚翻出一大桶大煙葫蘆,朴叔他們一點都不意外,中國自古有用這玩意來吊湯的傳統,這是被當場抓到的,省城賣麻辣燙的有多少放了這東西根本就無從統計。

  像節目裡受訪的專家說的,這東西不能提鮮,但是能讓人上癮。

  「缺心眼可以,千萬別缺德。」朴嬸啐了一口。

  更缺德的還在後頭,記者暗訪輝耀石棉瓦廠的時候,粉塵遍佈的石棉紡織車間裡,到處都是神情麻木,機械勞作的工人,一個小時一塊四的最低工資,一天干滿十二個小時,一天不休,一個月剛剛掙上五百塊錢。

  石棉粉塵太多,有好多工人邊入料邊咳嗽,記者採訪馬傳輝時,問道:「石棉生產過程中如果防護不到位,容易導致石棉塵肺,你清楚嗎?」

  馬傳輝神情同樣麻木,「為什麼有的人就沒得?抽煙的人多了,有幾個得肺病的?」

  看到垮著肩膀,骨瘦如柴,得了病也不休息,為了工時拚命幹活的工人,甄珍想起靳虹胖成面板,拿進口巧克力當飯吃的兒子,還有從南方千里迢迢運過來的天價鰣魚。

  「有些人奉『真小人好過偽君子』為圭臬,那些恬不知恥,自私自利,虛偽膨脹的人在當今社會確實更容易獲得成功。」甄珍感嘆。

  「自古就是如此。」小陳對社會功利本質看得很透徹。

  趙華在為女兒的事情打官司的時候,雖然遭到很多冷遇,但她也得到了更多的幫助,對這個社會她抱之以最大的善意,「好人總有贏過壞人的時候。」

  老朴對寶庫說,「小孩,戰鬥可以,但我們要做文明人。」

  「嗯吶。」寶庫乖巧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1-21 08:45 PM

第74章 約會 難忘的經曆

  跟馬老先生簽意向的時候,甄珍跟鼓搗電瓶車的下崗大哥,還有那個研究最新互聯網科技的小夥子互留了號碼,調查節目播出後,接到他們兩人打來的電話,都跟甄珍訴苦,原來不光是她,同樣作為馬老先生看好的潛力股,這兩人也沒逃脫馬家子女的騷擾。

  電瓶車大哥的小廠子差點被查封,搞互聯網的小夥子是大四的學生,因為各種原因被找茬,好懸沒拿到畢業證。

  甄珍有些不理解,問陳星耀,「他們怎麼就能那麼狂妄呢?自己不幹不淨,還到處找人麻煩?」

  小陳冷笑,「咱身邊這樣的人還少嗎?昨天我開車走在十馬路,前面一輛豐田車臨時變道,跟一輛正常行駛的夏利出租車剮蹭,那輛豐田車下來個男的要打出租車司機,讓司機賠錢,邊打邊罵他是下等人,就配開這種國產垃圾貨。我看不過眼,上前拉架,隻說了句,想不想讓我查查你的底,那人就灰溜溜上車走了。

  越是這樣的狗眼看人低的人,越禁不起細查。

  馬家這幾個也是,你說他們觸犯了特別嚴重的刑則了嗎?沒有。不殺人放火,有什麼可心虛的?要不是《食品衛生法》去年出台,新法在執行上受重視,擱從前,往湯裡放大煙葫蘆的有幾個被抓過?石棉瓦生產條件不好,犯法了嗎?頂多受點行政處罰,交了罰金不也照樣生產?

  有錢和關係鋪路,犯了事也能擺平,他們自認為有狂妄的資本,愈發不把弱小當回事。」

  甄珍輕嘆一聲,「這就是所謂的低人格優勢,取得成功的成本真低。」

  「他們自認為上面有人,可人是一系列社會關係的總和,」小陳嘴角的冷笑加深,譏諷道:「拿靳虹和馬傳輝兩口子為例,媚上欺下,這幾年膨脹得太厲害,得罪了太多他們看不起的人,原先忌憚馬家這位副主席,大部分人受了欺負也隻能忍氣吞聲,現在沒了這位副主席,不光靳虹節目組的人站出來反映她收受廣告商賄賂,馬傳輝所謂的朋友也出來揭發他偷稅漏稅,這兩人不被扒層皮,大家不會善罷甘休。」

  「樹倒猢猻散,這都是有數的。」甄珍回過味,在這件事裡,她和陳星耀隻不過起了個推波助瀾的作用,沒有他們兩個,最終還是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馬家僅僅是倒掉的一棵樹,還有許多棵樹枝繁葉茂,還有無數的猢猻在蹦跶。

  甄珍怔怔想了一會,擡眸看向陳星耀,問道:「有時候你會有無力感嗎?」

  「當然有。」小陳默然片刻,承認道。

  倒也不用那麼悲觀,善惡終有報,人還是要有顆向善的心,甄珍彎唇笑了笑,「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陳警官默念。

  兩人相視而笑。屋外牆角有蛐蛐在鳴叫,對面樸家傳來跟廣義學跳舞的寶庫清脆的笑聲。

  因為被找茬,時間過得格外快,甄珍接到孫老要她過去調試機器的電話,才發現一個月時間轉瞬即逝。

  下午忙完,帶著寶庫趕過去,調試的地點在精密機床廠的倉庫。這不是真正的機器,是孫老根據甄珍關於魚丸的步驟詳解,做的一台聯動模型機,通上電也能轉。

  甄珍帶瞭解剖好的魚過來,設計之前,她想將殺魚這一步驟也用機器完成,跟孫老溝通後,認識到機器作業靈活度不夠,解剖得不幹淨,容易影響魚丸的口感,遂又放棄。

  設計的起點從刮取魚茸開始,平鋪在傳送帶上的魚,被特製的模型觸手,快速地將魚茸刮掉,隨著傳送帶運轉,魚茸被裝進大攪拌桶,攪拌桶上方有輔料、調味料添加管道,不是甄珍設計的那種簡易桶子,更加精密先進,根據需要,孫老還增設了冷凝設備,能自動調節溫度,以便魚茸更好地成膠。

  在一旁圍觀的寶庫再一次打開新世界的大門,蹲在出料口,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打丸地出現。

  成膠後的魚茸被送往一個漏鬥形容器,經過旋轉成團後,從漏鬥底部漏出。

  不知道哪裡出現問題,魚茸沒有成團,擠出來的魚條漏了出來,在下方堆成一團,形狀很可疑。

  孫老皺眉頭。

  寶庫張小嘴,「粑粑?孫爺爺,這個大機器會拉粑粑。」

  孫老:「……」

  甄珍想笑,怕孫老惱了,隻好拚命忍住,挑起一團魚肉放進旁邊的電鍋煮,煮熟嘗了下,魚肉的緊實度還是欠缺一些。

  設計工作不會一蹴而就,一個月能出來這樣的效果已經不錯了,何況這還是個半拉設計。

  孫老看了圖紙和筆記,對甄珍說:「攪拌機功率不夠,出丸口問題最大,定型這部分我還沒做,過一個月你再來看。」

  甄珍豎起大拇指,「這已經超出我的預期太多,您真厲害,別累壞了,先吃飯,我帶了螃蟹過來,給您老兩口包蟹黃包。」

  老孫呵呵笑,「我最喜歡蟹黃包。」

  魚丸機在調試,小陳的金屬沖壓機的改進反而更快一些,這個機器結構不複雜,怎麼能讓機器在短時間內升溫至五百度,更好地將尼龍均勻噴塗,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其他的就不難。

  王進那邊也有了消息,他在城東找到一家黃攤了的小家具廠,兩間三百平米的廠房,還有個小院子,佔地面積不是很大,用來做剛起步的小廠子的落腳地,很合適。

  房主隻賣不租。週六下午,小陳開車帶甄珍和王進一起過去看房。

  信奉藏傳佛教的滿清皇室,在順治年間,在老城的東南西北各建了四座佛塔。挺巧合的,甄珍住在西塔,王進找的廠房則在東塔附近。

  跟商業氛圍濃厚的西塔不同,東塔周邊是大片綠油油的苞米地和高粱地,還有個張大帥當年建的機場。

  有隻甲蟲從開著的車窗飛到陳星耀黑色T恤的袖子上,寶庫伸出胖手把蟲子撚起來,興奮地舉給姐姐看,「花大姐。」

  「嗯,你數數它後背有多少顆星星?」甄珍教弟弟認識昆蟲。

  等寶庫瞭解了手裡這隻橘紅色的小蟲蟲是專吃苞米葉子的害蟲,家具廠已經到了。

  紅磚圍牆正中一個帶著鏽跡的大鐵門,一棵老松探過圍牆。

  家具廠的小老闆已經站在院子裡等他們半天了,等他們一下車,立即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當初為了能進拉木柴的大車,我這院子圈得很大,放心,全在土地使用範圍之內。大松樹看見沒?老大歲數了,有東塔的時候就有它了,這樹快成精了,能聚財。」

  睜眼說瞎話,你家廠子為啥黃了?聚財聚黃了?王進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房子沒啥看的,紅磚紅瓦壘起來的廠房,一間舉架高,一間舉架矮,裡面什麼都沒有,要是買下來,收拾房子時,倒是不用費力氣拆東西。

  城東好些土地還屬於集體用地,小老闆很自豪,出示手裡的土地使用證書給甄珍三個看,「我當初費了老鼻子勁,才把用地性質給轉了,要是集體用地,以後說徵收就徵收,咱這個牢靠,不怕徵地。我這房子成本高,就高在地錢上,王進跟你們說了吧,開價十萬,不還價。」

  十萬其實就買個地方,房子不值錢,他們還要搭錢重新收拾。

  現在房價和地價還沒起來,這個價格其實很合理。老陳說過,福利分房制度早晚要取消,到時這樣位置的房子價格翻番都說不定,甄珍幾個來之前就已經有意要買下來。

  陳星耀不擅長砍價,王進上,靠三寸不爛之舌,愣是讓房主讓了兩千塊錢,九萬八,就要發,特別吉利的數字。

  約定明天上午寫買賣契約,廠房算是搞定了。

  回去路過東塔,開車的陳星耀突然開口,「咱們四個塔原先都有廟,東塔的廟叫永光寺,乾隆曾經給寺廟題了塊匾——「慈育群靈」。我們食品廠、配件廠起名叫慈育怎麼樣?」

  慈育,仁慈撫育,食品撫育生靈,配件廠也想要以星星之火,撫育省城人民的經商意識。

  甄珍和王進都同意。

  寶庫大眼彎彎,很有老闆架勢地點點頭,「很好。」就像他知道慈育是什麼意思似的。

  把王進逗得笑倒在後座。

  要買房子就要注資,甄珍又開始盤點她那為數不多的資產,陳大爺和其他兩位大爺夠意思,跟她說好給工地訂餐後,就直接打了全款過來,現在已經做了兩個多月,數出一萬塊錢留著買菜用,跟她預想的一樣,現在她手裡還剩四萬塊。

  買廠房的錢,三人各出三分之一,四萬塊錢出資足夠了。魚丸廠啟動資金不算高,但孫老的設計費要付給人家,還有魚丸機製作費用,收拾房子的費用,也應該會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暫時店裡賺不出來這筆錢,她去銀行諮詢過,把房子抵押出去貸款周轉下倒是可行,西塔地腳好,應該能貸出幾萬,這樣剩下的出資湊湊也夠了。

  陳警官表示內衣配件廠他出全資,由她管理,也表示要幫她把魚丸廠的出資都一起交了,被她拒絕,在能力範圍內自己能解決的事情,還是不要求助於別人,哪怕這個人是陳星耀也不行。

  想到陳星耀,想起兩人之間的關係,甄珍抱起總愛陪她一起算賬的咕嘟,邊順毛,邊細數陳星耀的優點,「長得帥,有錢,性格可靠,愛看書,喜歡吃我做的飯,很有愛心,三觀跟我一樣。」

  咕嘟皺了皺粉鼻頭,喵喵叫了兩聲。

  甄珍好像明白它的意思,啼笑皆非道:「你的意思是上述品質你也具備?」

  咕嘟狂甩尾巴。

  甄珍眼尾挑起,「他還有缺點呢,你想不想具備?」

  咕嘟不甩尾巴了,綠眼睛瞪圓,等著聽小陳的缺點。

  「首先,他表裡不一,看著冷冰冰,內裡住著個周星馳,脫線是病,得治。其次,說要跟我處對象,送了菜花、西藍花、海葵之後他還有什麼表示沒?偃旗息鼓了,沒誠意。」

  同一時間,小陳也在接受一支隊眾人的教誨。隊裡小孫的姐夫開了家串店,今天小孫請客,邀大家過去擼串。

  小孫姐夫開的是遼西風味燒烤,既擅長生烤,又擅長熟烤。羊肉串、羊腿、羊腰子滋滋冒油,蒜蓉海蠣子,鐵闆大魷魚,賊拉香,蔬菜串最有特色,茄子、豆角、辣椒、韭菜統統都能考。

  最好吃的要屬遼西特產幹豆腐,水質的原因,遼西的幹豆腐細膩、幹爽、透薄,捲上香菜和小蔥,用串穿著,烤得外皮微焦,再刷一層特質的辣醬,那滋味絕了。

  小陳吃飯也不忘幫甄珍聯繫貨源,對小孫支了支下巴,「問問你姐夫,幹豆腐在哪進的。」

  小孫會意,調侃副隊長,「哎呦,吃個飯都想著甄珍,陳哥,你倒是趕緊行動啊,我們都等著喝喜酒呢。」

  肖鋒吃了個特色烤雞頭,又灌了大半杯紮啤,打了聲響亮的酒嗝,沖小孫擠擠眼,「陳哥是個木頭橛子,你先把要隨的份子錢放銀行存個三年定期,我跟你說,錢到期了,這錢都不一定能隨出去。」

  「過分了啊,肖鋒,你就明說吧,你在嫉妒人家星耀。」老趙幾個結婚的,拿穿串的簽子揍得肖鋒嗷嗷叫。

  小陳一雙冷眼比穿串的簽子還紮人,揍死你活該。

  連路全都看不過眼,給陳星耀提意見,「甄珍雖然被綁在店裡,週末應該比平時鬆快些,你約她出去玩玩啊,得行動起來。」

  陳星耀不說話,他聽了勸,第二天就給甄珍打電話,約她這週六出去玩。

  甄珍放下電話,心裡有點小雀躍,給工地炒大鍋菜炒得格外起勁,徐大姐端著洗好的豆角進屋,看她賣力地揮鍋鏟,笑著問:「甄珍,遇上啥好事了,跟大姐說說,我也跟著樂呵樂呵。」

  甄珍趕緊搖頭,因為約會高興怎麼好意思對外說。

  帶著好心情,工作了一個周,好不容易等到週六,中午送完最後一桌,甄珍就趕緊上樓洗澡,換衣服。

  洗得特別認真,身上都搓紅了,頭髮也用蜂花洗髮膏洗了兩遍,洗完還抹了遍護髮素,洗得頭髮滑溜溜,全身香噴噴。

  換了件孔雀藍過膝連衣裙,腰間繫一根同色腰帶,長發披散,腰肢款款。既古典又優雅。

  樸嬸幾個在大冷面門口吃冰棍,嘮嗑,見甄珍帶著午睡醒來的寶庫出來。小燕姐一臉興味,「甄珍,穿這麼漂亮幹啥去?」

  「跟陳星耀出去一下。」甄珍有些抹不開面,俏臉微紅。

  「約會好啊,小陳總算開竅了,寶庫交給我們,你們倆好好玩。」樸嬸塞給寶庫一支小豆冰棍,小孩歡快地舔了一口,催姐姐快點走,老陳要是看見,一定很欣慰。

  小陳準點過來,還開那輛他開慣了的子彈頭,也沒捯飭,他一個夏天都穿著同樣一件黑色名牌Polo衫,一次性買了六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從來不換衣服。

  看了眼甄珍,小陳挑眉笑笑,「你這麼穿,看起來像個孔雀藍花瓶。」

  往身上扣安全帶的甄珍動作頓了頓,我心情好,不跟你生氣。

  見車走遠,趙華欣慰地笑笑,「年輕真好。」樸愛善和鍾小燕也笑著點頭。

  下午沒啥事,大家邊扯毛線,邊看寶庫跟廣義跳舞。沒等散去,見甄珍出去三個小時多一點就回來了,還是一個人回來的。小陳臨時接到個電話,把甄珍送到巷子口立即趕回局裡。

  見甄珍紅著小臉,三個女的笑著對視一眼,談戀愛狀態就是不一樣。

  「你今天穿這麼漂亮,小陳是不是看直了眼了?」鍾小燕笑嘻嘻調侃。

  甄珍搖頭,「穿不穿都無所謂。」

  這話說得有歧義,甄珍又是一臉春色,她鎖骨處的皮膚也青紫了。

  三人驚了又驚,臉色也變了又變,最後鍾小燕輕咳一聲,覷一眼甄珍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道:「雖然現在風氣開放,小陳人也不錯,但年輕人最好把持住,誰知道你有沒有個攪局的老婆婆,要是她來個棒打鴛鴦,你要是懷了孩子可咋辦?」

  甄珍:?!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陳星耀接上甄珍就往東北方向開,開到半路笑著說了句,「其實你也不用洗澡的。」

  你的意思是不嫌棄我一身油煙?甄珍有點小感動。

  開了快半小時,陳星耀把車速放慢,視野裡出現了湖面的輪廓,蒲河水在這裡沉積,形成了一個佔地幾平方公里的淡水湖,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粉荷裊裊婷婷,甄珍已經聞到荷葉的清香,心說這人還挺會選地方的。

  結果車頭一轉,陳星耀繼續往裡開,開過了荷花叢,開到了一處低矮的建築群前,金尼斯洗浴中心,幾個大字映入眼簾。

  甄珍:「……」怪不得不用洗澡。

  不是,約她出來洗澡?甄珍迷迷瞪瞪下車。

  陳大款出手闊綽,拍了一張卡,告訴服務員,「要最貴的套餐。」

  遞給甄珍一塊牌子,豪氣道:「先去洗個火龍浴,回頭按摩廳見。」

  半個小時後,甄珍穿著浴袍,跟同樣穿著浴袍的陳大款,一人手裡端著杯西瓜汁,由最專業的按摩師按腳,按完了腳,又做了個全身馬殺雞,就是這個馬殺雞把甄珍按得春光滿面,大姐手勁實在太大了……

  甄珍鎖骨的皮膚也火辣辣地疼,連著搓兩回澡,搓禿嚕皮了。

  樸嬸幾個聽完甄珍第一回約會的經曆,半晌沒說話,擡起手,摸了摸甄珍的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1-21 08:45 PM

第75章 水煮魚 蒸桑拿

  成天不是圍著後廚轉,就是忙著迎來送往的小甄老闆,沒有機會認識同齡女性朋友,幾位鄰居長輩年齡偏大,時代不同了,談戀愛的方式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再說那些戀愛中的甜蜜和竊喜也不方便跟長輩細說,這跟你不願把跟男朋友的交往過程事無鉅細地向你媽彙報是一個道理。

  甄珍也需要傾訴對象,寶庫和咕嘟雖然不懂,起碼都是喘氣的,還能支個聲,給個回應。小貓比小孩好一點的是,它就算想把聽來的隻言片語複述給外人聽,別人也聽不懂。

  被嫌棄的寶庫還在外面玩,甄珍趴在吧檯跟小貓臉對臉,撅著嘴抱怨,「別人約會感覺到甜,我怎麼隻感覺到疼,下次可不敢出去了,談戀愛還挺費胳膊腿的。」

  「也不對,」甄珍翻了翻眼皮,「我還沒正式答應跟他處,這不叫約會談戀愛,這叫相約泡澡。這麼一想,好像也那麼失望。別說,按了按,身上真鬆快不少。」

  心大的小甄老闆又笑了起來,笑容很快又收起,「方老闆送了我他們洗浴中心的卡,我可以自己去洗,不用他請。」

  小貓伸出毛爪,縮起指甲用柔軟的肉墊拍了拍甄珍的手背,對她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和慰問。

  陳星耀送甄珍回來的路上收到傳訊,局裡讓他跟路全趕回去開會,大周末的叫人開會,不會是什麼好事,進了會議室才知道,會議內容跟最近走私汽車行為猖獗有關。

  國內的汽車工業落後國外太多,市面上的好車大部分都是昂貴的進口外國車,一輛車各種稅費加在一起,連桑塔納都要十好幾萬,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住宅價格,現在車價比房價貴一點不假。

  有一小部分人從中看到了錢途,大大的錢途。現在是日、韓車當道的時代,價格便宜,性能優良的普通價位汽車,勢頭甚至蓋過了美國的老牌車企。

  他們從日本和韓國收購二手車,走水路運回國內,一兩萬收購的二手車,轉手就能翻幾倍賣出,再暴利不過。

  不光二手車,國外的大牌新車,拆成零部件運過來,比走正常渠道的進口車成本低一半不止。

  遼省因跟朝鮮接壤,是走私車登岸的首選之地,湧入國內的走私車數量暴增,引起上層重視,部裡下令,要公安全力配合海關,切斷走私車的轉運通道。

  參與的警力太多容易走漏風聲,沒讓三支隊參加,這次的行動由省廳指揮,局裡讓一支隊和二支隊聯合經偵支隊,參與緝私行動。

  下面的西塔所因為是朝鮮族聚居區,跨境運貨,少不了懂朝鮮語的人參與,早前接到省廳協查的通知,已經先一步在轄區內搜索走私犯蹤跡。

  任務不輕鬆,行動還沒正式開始,省廳週一才召集大家開會。

  路全出了會議室,分出點精力關注陳星耀約會成功與否。

  得知小陳帶甄珍去金尼斯洗澡,連路全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洗澡?你是怎麼想的?」

  「甄珍這段時間太累,我帶她按按摩,放鬆放鬆。」小陳道明這麼做的理由。

  「要洗澡幹嗎跑那麼老遠?西塔一條街不全是洗浴中心。」路全十分不解。

  「誰約會在家門口約?」小陳越說越有理。

  路全對他的陳副隊有了全新認識,老話說得好,各吃一精。小陳精明全放在破案上了,這份子錢真不用準備那麼早。

  ……

  幾家歡喜幾家愁,大漁生意紅火,市裡一家裝修一新的川菜館臨開業前一週,大廚跟老闆鬧彆扭,撂挑子走人了,臨走還帶走他的徒弟。後廚一下少了一半人,馬上要開業,上哪找合適的廚師?

  老闆發愁,他這可是高檔飯店,光裝修就花了十好幾萬,又緊鄰中山公園,這樣的黃金旺鋪,一年租金都夠買個差不多的兩室一廳了。

  他老婆埋怨他,「不該摳門時你偏摳門,他提出漲錢,你多少給漲點唄,幹嗎拒絕得那麼幹脆,這下好了,不等掙錢,每天一睜眼就開始賠錢。我看他走是故意拿喬,不是真心的,你去找找他,把他提的條件都答應了,人肯定能回來。」

  「不去,這人有點本事就開始支棱,我要求他,他要的錢就不止翻倍那麼簡單,我憑什麼被他拿捏?還有曉斌呢,沒了他我照樣唱戲。」

  飯店老闆手裡的錢是八十年代倒騰南方電子產品掙的,幹了多年買賣,心理素質鍛鍊出來了,還有積蓄,倒沒怎麼太心慌,大廚走了,還有個二廚,是他外甥,小夥子學了多年廚,基本功和天賦都不錯,就是沒拜成名師,找個厲害人給點撥點撥,後廚這塊絕對能擔起來。

  老闆姓江,因為要開飯店,圈裡人混得挺熟,正好認識冷芳,給冷芳打電話,問她能不能幫忙介紹個她們酒店的大廚,幫忙指導下外甥。

  冷芳一般有話直說,「我們酒店以粵菜為主,川菜師傅也就是個二把刀,手藝還趕不上你家外甥呢,你最好去四川當地找個大師過來。」

  「我認識大師,大師也不認識我啊,這一來一回,得需要多久?我最多能推遲一個月開業,再拖下去我真拖不起了。」

  冷芳腦海突然冒出個人選,「今年元宵廚藝大賽你看沒看?得第二的甄珍你有沒有印象?那姑娘別看年紀不大,廚藝特別高,要不是比賽是我們酒店辦的,第一絕對是她。」

  「川菜她擅長嗎?」江老闆對甄珍沒印象。

  「絕對擅長,我在她家吃過她的東坡肉和涼拌鯽魚,那味道真是絕了,比賽時她做過一道龍抄手,連美食協會的金會長都評價說,川菜大師做出來的味道也就這樣。指導你侄子夠格了,但是江老闆,找人點撥廚藝不能口空說說,你得給人學費,還不能給少了。」

  「她要是真像你說的那麼厲害,要多少錢我都給。」

  給包間上完菜,甄珍又在翻賬本,王進辦事效率高,房屋買賣合同已經簽完,等過完戶,就可以開工收拾廠房。交了自己那部分房錢,手裡的錢去的七七八八,去銀行抵押貸款需要走審批流程,她決定等明天銀行上班就去幹這件事。

  剛收拾起賬本,見幹練的冷芳進門,後面還跟著一老一少兩個男的。

  「冷大姐,你好久沒過來了。」甄珍揚起笑臉歡迎道。

  冷芳找了個桌子坐下,沒瞞著甄珍,開門見山說明來意:「這兩位在中山公園要開家水煮魚川菜館,大廚臨時不幹了,」

  擡手指向那個年紀看起來二十七八的小夥子道:「小郭跟你經曆差不多,也是初中畢業開始學廚,水平比不上你,想找你點撥點撥,一個月時間,他們付你八千塊錢學費。」

  冷芳雖然在中間牽線搭橋,但她不會虧了甄珍,隨著經濟發展,頂級廚藝大師的出場費也水漲船高,甄珍雖然資曆尚淺,但她水平在那,何況還要教授一個月,這個價格是她深思熟慮後提出來的,也跟江老闆表明,指點的範圍隻在他飯店定下的菜譜的基礎上,不能超出範圍。

  江老闆雖然對甄珍的水平有些疑惑,但並沒反對,真要學出來,那就是真本事,多少錢都買不來。

  甄珍沉吟,有了這八千塊,收拾廠房的錢就湊夠了。廠房要收拾一段時間,接下來的投資她再想想辦法,興許不用抵押房子也能湊夠錢。

  倒是可以答應。

  至於怕點撥別家廚師的廚藝餓死自己,純屬多慮。市裡的飯店又不是隻有大漁一家,兩家不在一個區域,不存在競爭。一家飯店的成功與否,主廚的廚藝雖然至關重要,但還有其他因素制約業績。

  更何況,師父領進門,關鍵在個人,教得好不如學得好。

  考慮清楚,甄珍沒立即答應,光有冷芳的保證不行,還得做份菜,擺出實力,才能讓人信服。笑著道:「你們稍等,我去做份水煮魚給你們嘗嘗。」

  水煮魚其實是在水煮肉片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水煮肉片這道菜,發端於北宋的鹽井,早先不用豬裡脊肉,用的是牛肉。

  自貢鹽井的鹽工們將淘汰的役牛宰殺後,用手邊的食材,花椒、食鹽煮食牛肉,牛肉鮮嫩可口,一開始水煮牛肉並沒有辣椒,辣椒是清代傳入四川之後,才加進的一味調料。這是一道源自民間的傳統名菜,江湖菜的典型代表。

  煮魚和煮肉方式一樣,雖叫水煮,其實是用油燙的方式催熟菜餚。普通的鰱魚就可入菜。成菜簡單,甄珍很快把做好的水煮魚端了出來。

  江老闆的外甥叫郭曉斌,對廚藝真心熱愛,尤其熱愛川菜的麻辣鮮香,對甄珍沒有輕視,誰手藝高誰就是師父。

  看甄珍這道水煮魚,油色清亮,魚肉潔白,賣相比江湖菜多了絲精緻。嘗了一口甄珍的魚肉,是他期盼的麻辣鮮香,甚至比店裡走掉的大廚做得都好。

  江老闆也嘗了口分到他碗裡的魚肉,整道菜香而不辣,墊底的豆芽清甜,魚肉嫩滑,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走掉的大廚做的魚吃起來口幹,甄珍的魚要是用專業術語點評,香而不燥。

  絕對是大師水準。

  江老闆一臉撿到寶的表情,「唉呀媽呀,那句話怎麼講來著,關上一扇門,打開一扇窗。我得感謝我家那個不講信譽的廚師,走得好哇。」

  郭曉斌迫不及待地開始請教,「甄珍你做這道菜的心得是什麼?」

  「川菜的傳統並不是以辣為主,做這道水煮魚其實和水煮肉片一樣,要突出香,淡化辣,辣椒選香賽過辣的二荊條,辣椒和花椒要先入鍋炒制,淋油時才不會焦苦……」這又不是獨家秘訣,理論上的知識,如果稍微下點功夫,早晚都會瞭解,甄珍不會藏著掖著不告訴別人。

  郭曉斌跟舅舅對視一眼,微微點頭,舅甥心中滿意,甄珍跟冷芳誇讚的一樣,是個敞亮人,跟她學習保管能學好。

  雙方簽了合同,郭曉斌不貪多,他就想把川菜基礎的幾道菜學好,上午甄珍沒有時間,他每天下午過來跟甄珍學習。

  江老闆其實並不摳摳搜搜,上一個廚師臨開業要挾漲錢,太不磊落,他才沒答應。對甄珍他很捨得,簽了合同,學費全款繳足。

  指點郭曉斌的廚藝其實並不累,他基本功紮實,酷愛鑽研,技校出身,有些細節的東西把握不好才在廚藝上止步不前,有了甄珍的提點,學了一個下午頗有醍醐灌頂之感,謝過甄珍,迫不及待地要回去練習。

  走進大漁的陳警官見跟甄珍道別離開的郭曉斌眉頭微皺,問道:「他是誰?」

  「合同制徒弟。」甄珍見他沒什麼好臉色。

  某人後知後覺意識到,帶甄珍去洗澡這個做法好像不是很正確。開口補救道:「等忙完這個案子,我帶你去海邊玩。」

  「還去洗澡?」甄珍斜楞他一眼。

  「買魚。」小陳聰明地答道。

  甄珍撇了撇嘴,沒繼續跟他就洗澡問題扯下去。見他不是從主街的方向過來,而是從西塔所出來的,問道:「怎麼?又有案子了?」

  小陳點頭,「這次跟上回的□□-案不一樣,我們有證據證明,幾個大的走私汽車團夥,確實把西塔地區作為一個接頭地點,省廳抓了幾個小嘍囉,他們供出來幾個主犯,怕打草驚蛇,沒通緝。幾個大型的洗浴中心,還有歌廳我們已經派人監控了,監控總有疏漏的時候,雖然來你這裡的可能性不大,但營業的時候還是小心一些。」

  甄珍點頭,表示明白。

  跟陳星耀認識得久,對現在的治安狀況也多少有些瞭解,不光是省城,因為現在刑偵偵破技術不行,導緻案件的偵破週期長,好些人看到這一點,鋌而走險,妄圖逃脫制裁。大案、要案時有發生,不光這種區域性的走私案件,涉-槍案件的案發率也很高。

  從另一方面說,警察行業現在確實是個高危行業。陳警官接下來估計又要變成熊貓了。雖然老生常談,甄珍不忘再次叮囑,「你注意安全。」

  小陳彎唇,「我手裡還有個溫泉洗浴的卡。」

  溫泉也是洗澡!

  甄珍推他出門,「你可趕緊走吧,搓澡精。」

  小陳這一消失,就消失了大半個月,其實他就在附近監控,敏感時期,也不能老來甄珍店裡。

  期間還發生一件大事,海關關長週末出了家門,沒走出一百米就被人襲擊,所幸沒傷在要害,沒有危及生命。

  走私犯赤-裸裸地挑釁行為,讓緝私任務多了一絲緊迫。忙的是幹警和海關的緝私隊伍,甄珍這些老百姓的生活依然平靜。

  王進已經在建設路找了一批下崗工人,收拾起新買的廠房,魚丸廠主要做排水,內衣配件廠要著重做保溫,溫度管控不好,尼龍噴塗就會受到影響。

  機器這邊也有了進展,小陳找省大老師設計的機器是在原有技術上做改進,估計再有個十天半個月,機器就能徹底完成。

  而魚丸機器,孫老已經全部捋順,就差最後調試,如果成功,下一步就可以找機械廠生產了。

  收了郭曉斌的學費,收拾廠子的錢已經有了。

  陳大爺的朋友們很給力,也跟快餐做出的好口碑有關,又有兩家找甄珍供餐,等這批活做完,不用拿房子抵押貸款,魚丸廠前期啟動的錢估計就夠了。

  事情進展順利,甄珍心情好,找出方老闆送的卡,請鄰居們蒸桑拿去。

  樸叔和劉叔看店,洗澡搭檔寶庫和廣義一起,甄珍和樸嬸幾個說說笑笑穿過小街,往方老闆的洗浴中心走。

  寶庫最近很長情,連洗桑拿都抱著自己的鐵公雞。

  樸嬸逗他,「給你的鐵公雞洗了澡,它就再下不出蛋了。」

  寶庫聽勸,「不帶它進去。」

  方老闆的洗浴城生意確實不錯,週六下午一樓大廳人來人往,魏虎在大廳幫忙,見甄珍幾個進來,摸了摸寶庫的小臉蛋,笑出小虎牙,「樓上大廳有溫泉蛋,我們專門在長白山弄回來的溫泉水,低溫煮出來的溫泉蛋,味老正了。」

  拿了浴牌男女分開,寶庫跟廣義哥哥進了男浴池,夏天還沒過去,衣服穿得少,寶庫跟廣義的衣服放在一起,專門給鐵公雞弄了個專櫃。寶庫關櫃門還跟大雞揮揮手,「戰鬥雞,我一會來接你。」

  廣義剛帶著寶庫走出通道,不知道哪位大哥的頭油灑了一地,前面一位眼鏡鎖在櫃子裡,回來取眼鏡的大哥沒穿拖鞋,跐溜跌了一個屁股墩,後面人沒注意,連寶庫也打著跐溜滑跟人疊羅漢,摔在一起。

  小孩疊在最上面,倒是不疼。摔在底下的人罵罵咧咧,喊服務員過來擦地,地上的浴牌掉了好幾個,寶庫手脖子上拴著的那個也掉了,小孩認識數,撿起來,遞給廣義哥哥,讓他幫忙拿著。

  沖幹淨身上,小孩穿上小浴袍,興沖沖爬上二樓找姐姐蒸桑拿。甄珍用白毛巾給弟弟做了個陝北老漢造型,看著好一通笑。

  廣義更不厚道,跟寶庫互相在頭上磕雞蛋,「蛋總,看看你的頭跟雞蛋殼那個更硬。」

  事實證明,還是雞蛋殼硬。

  雞蛋磕上頭,小孩摔了個四仰八叉,撅著小嘴爬起來,斜楞廣義一眼,「你壞。」

  化悲憤為食慾,連吃兩個溫泉蛋。

  方老闆家沒有專業的馬殺雞大姐,大家蒸桑拿也很開心。下午沒事,坐在大廳嘮嗑,嘮得很盡興。

  三樓的按摩廳燈光昏暗,有個中年男人從包間出來之後,快速從門外走廊的花盆裡撿起一個浴牌。

  下到一樓,沒急著換衣服,找到浴牌號碼對應的箱子,打開之後,沒有交接的東西,一隻銀光閃閃的鐵公雞對著他露出挑釁的微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1-21 08:46 PM

第76章 破案 守株待兔

  被鐵公雞冰冷的眼神盯著,那人嚇得一激靈,警察的眼神就是這麼冷,監獄裡的鐵窗更冷。

  為了避人耳目,他上午就過來了,交接人下午到的,交接的細節,包括他在內,知道的人不超過四個,他們傳遞這東西別有目的,其餘三個人很值得信任,不會出賣他。

  東西變成了一隻雞,隻有一種可能,跟他接頭的人被公安或者緝私局的給盯上了,趁他同伴上樓送浴牌的功夫,把東西換了。

  媽的,這幫警察開什麼黑色玩笑?竟然弄隻雞放在櫃子裡。

  想到這裡,有種心驚肉跳之感,留隻雞在這,讓雞在櫃子裡守株待兔,蠢兔子當然是他。

  面貌尋常的中年人隱晦地朝箱櫃兩側望瞭望。下午四點半,洗浴中心又迎來一波客流高峰,周圍都是換衣服的人,左手第三個打開的櫃門後面,有人在盯著他看!眼神不簡單!

  男人心跳加快,控制住逃跑的慾望,這幾年時不時跟緝私船在海上玩生死時速,練出了膽量和急智。

  心想,萬一他多慮了呢?他這一跑不就徹底暴露了嗎?現在風聲這麼嚴,外面可能真有警察。

  強自鎮定地走回放衣服的櫃門前,迅速穿好衣服,男人疾步走出更衣室,沒有去前台打聽,都讓人盯上了,傻子才上前自投羅網。

  前台人多,他趁亂出了門,東西不打眼,萬一真搞錯了,這家不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晚上會統一開櫃門封存箱子裡的東西,到時他拿了浴牌過來,可以把東西再找回來。

  一刻鍾後,「真」拿錯了浴牌的寶庫被廣義牽著,蹦蹦跳跳下了樓。衣櫃是上下兩層的,寶庫的66號櫃子在廣義65號櫃子下面,小孩從廣義手裡接過浴牌,張羅著自己開櫃門。

  胖手一通鼓搗,跟浴牌連在一起的鑰匙怎麼也捅不進鎖眼,寶庫疑惑眨眨眼,「壞了?」

  廣義接過浴牌,第一眼也沒看出不一樣,拿著鑰匙繼續往鎖眼裡捅,當然捅不進去,再拿起來細看,「欸?這不是66,是99。」

  寶庫探過腦袋也來看,擡頭跟廣義哥哥重申,「一樣的。」

  廣義笑了,「你說得對。」倒過來看可不一模一樣嗎。想起進去沖澡前寶庫摔了一跤,浴牌也摔掉了,肯定是小孩撿牌子時撿錯了。

  帶著小孩出去找魏虎,甄珍幾個已經從對面女賓更衣室換好衣服出來了。聽了廣義的描述,也都猜是寶庫把浴牌撿錯了,數字太像,對方也沒注意。

  弄錯牌子在洗浴中心經常發生,通常的處理方式是把鑰匙弄錯的雙方叫到一起,當面清點一遍櫃子裡的東西,防止事後有人說少了東西,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店裡有廣播,跟寶庫鑰匙搞混的最有可能是99號箱,服務員在廣播裡找人,等了半天不見人下來。

  見時間不早了,甄珍要回去忙乎晚上的生意,寶庫的鐵公雞反正也丟不了,甄珍對魏虎說:「先放你這吧,等找著人,我們再把雞拿回去。」

  反正存箱櫃把頭的地方都有模擬監控,寶庫拿沒拿鑰匙去開對方箱子會被錄下來,不怕對方找事。魏虎擺擺手讓甄珍先回家。

  寶庫一步三回頭,要不是迫不得已,跟他的大雞一刻都不想分開。

  忙過一陣,停下來喝了口水,魏虎突然想起西塔派出所讓他們協查行跡可疑分子的事,雖然派出所沒有明說,但他對犯罪行為嗅覺靈敏,要不上回也不會懷疑金城洗浴洗錢。

  最近報紙沒少報導跨境走私汽車的事,西塔不管南朝鮮、北朝鮮還是朝鮮族的人都很多,興許真有走私犯在這裡走動。

  平時愛看警匪片的魏虎總結出個規律,大部分案子能被破獲,重要線索都是偶然得來的。

  記得沒來省城發展之前,市裡曾經發生一起大案,省博的一個展廳某天夜裡被盜,一次性丟了十幾件文物,有幾件價值相當大,找了半年沒找到盜竊文物的小偷。

  最後也是在極偶然的情況下追回了文物,城東一家小飯館收到一張假-錢,警察去抓用假-錢那個人,在他家廚房水池子下面發現了丟失的文物,誰能想到用假-錢的會是個文物盜竊販子。

  魏虎眼珠子轉了轉,又讓服務員喊了一遍99號存箱櫃的客人,依然沒有人下樓應答。

  大光頭心想,我隻看看裡面放了什麼,不犯法。

  叫上保管鑰匙的老薑,老薑就是那位愛吃甄珍做的魚鱗凍的優秀老車工。他們這些人跟著熊家四兄弟給方老闆裝修完洗浴中心,全都被留下來。

  給方老闆打工,待遇不錯,收入穩定,不用去建設路靠活。老薑年紀大,被分配幹保管,對現在的工作很滿足。

  先把寶庫的鐵公雞取了出來,再用備用鑰匙打開99號櫃子。除了兩件衣服之外,也有一樣鐵器,是個鐵質的箱子,不是那種閃亮的高檔貨,看著挺普通。

  魏虎疑惑地挑了挑眉毛,雖然覺得帶個箱子來洗澡有些奇怪,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老薑隻看一眼就皺眉頭,對魏虎說:「我車了幾十年零件,對精巧的東西格外在行,這箱子看似不起眼,你打開那個蓋子看看,裡面應該有密碼轉輪,這東西不簡單。」

  魏虎打開箱子上方的小合頁,果然裡面是個六位數的密碼鎖。

  不是他瞎猜,難道真有情況?

  不往俄羅斯倒貨之後,好久沒遇到這麼刺激的事了,魏虎摸了摸光頭,眼睛興奮地冒光。

  剛從緝私局開完會回來的陳星耀和路全接到西塔所的電話,立即趕了過去。

  不是涉案物品,他們沒有權利搜查,讓魏虎先把店裡的監控錄像送到西塔所。

  出現在錄像裡,往99號櫃存放物品的人和先寶庫下樓在66號櫃取東西的人,不是他們掌握的涉案人,他們的細微表情雖然沒有被錄像捕捉到,但小心翼翼的觀望動作還是說明了很多問題。

  請示領導之後,找來檢驗科最擅長開密碼鎖的小肖,晚上八點,從洗浴中心取出的箱子被打開,裡面是一本厚厚的用朝語記錄的通信錄和賬本。

  辦了多年案子,直覺很準,老公安們都覺得有戲,連路全都抑制不住興奮的表情。

  西塔所裡就有懂朝語的警員,翻譯出來後,幾個年輕公安興奮地吼了一嗓子,這個冊子應該是朝方一個參與走私的人記錄整理的,裡面詳細記錄了跟他合作的走私犯的走私數額,以及從走私犯那裡瞭解到的上線大頭目。

  朝方那個人應該是想托住在或者工作在西塔商圈的朋友把東西交接出去。

  至於為什麼要把冊子弄出來,陳星耀哼了聲,「最近風聲緊,沒法通過走私掙錢,這幾個人準備拿著賬本訛點錢。」

  「狗咬狗。」西塔所的老宋所長恨恨道。

  冊子裡所寫的上線,裡面有好些邊境城市的公職人員,海關內部的人也有。這個東西要不是第一時間被查獲,還真能敲詐出天價來。

  傳遞賬冊的人也不能讓其漏網。晚上十點,目標人物出現在方老闆金爵洗浴中心的門口,由肖鋒帶隊,一支隊的幹警一擁而上,將人撲倒在地。

  中年人面色頹敗,警察的眼神果然像那隻雞一樣冰冷。

  這才是真正的守株待兔。

  這人沒能堅持太久,天沒亮就全招了,警方迅速出擊,把他的三個同夥也一齊抓捕歸案。

  接下來警方要採取雷霆抓捕行動,甄珍隻從老宋所長那聽到了隻言片語。

  老警察摸了摸寶庫的小臉蛋,笑容慈祥,「寶庫啊,你可真是個吉祥物,上回那大寶劍,這回又是戰鬥雞,全都替我們立了大功,你那隻雞要被派去做任務,暫時先不還你了。」

  寶庫大眼睛瞪得滴溜溜圓,激動壞了,「戰鬥雞要去戰鬥了嗎?」

  老宋豎起食指,噓了一聲,「要保密。」

  小孩立即捂小嘴,聲音從指縫漏出,「幹仗要悄麼聲的。」

  老宋哈哈大笑,「這孩子怎麼這麼招人稀罕。」

  等寶庫跑出去玩了,老宋才跟甄珍道明真相,「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隻雞先別讓寶庫玩了,等涉案人全部落網,咱們再考慮雞的事。」

  甄珍還沒回過神,機械地點點頭,不怪她一時接受不來,這件事也太過偶然和蹊蹺。

  66號浴牌是魏虎抱著寶庫,小孩自己伸手在鑰匙闆上選的,好巧不巧就跟那個99號撞號了,灑了頭油,大家夥摔倒,這些因素湊在一起,陰差陽錯用一隻鐵公雞換回一本珍貴的賬冊。

  甄珍自己經曆過匪夷所思的穿越事件,家裡的小貓就不說了,寶庫嗎,好像也不簡單。

  甄珍叫來小孩,真心道:「寶庫你應該給公安局做廣告去,要不你將來像陳大哥一樣,當警察去吧?」天生的犯罪剋星,不當警察可惜了。

  小孩矢志不渝,堅定地搖頭,「我要當老腫,」掰著小手開始數,「我要賣蛋蛋、賣圈圈、賣卡卡。」

  「……你賣的樣數可真不少。」

  雷霆行動開展得如火如荼,小陳忙於抓人、審人,忙碌中不知夏天已逝。

  甄珍清晨開門,涼風撲面,巷子口的大楊樹翻動著嘩嘩的海浪聲,秋天已至。

  這是甄珍最喜歡的季節,開海了,海量的魚、蝦、蟹正在向大陸襲來。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首先孫老的魚丸機已經調試完成,採用拉桿迴旋剪切裝置,斬拌、高速嫩滑魚漿,再擠丸、定型,效率極高。

  做出來的魚丸,跟甄珍自己手打的效果沒有區別。

  製作原理一樣,聽了甄珍的建議,孫老又做了幾次調試,換上幾個靈活組件,機器不但能調魚漿打魚丸,還可以調肉漿製作肉丸、香菇丸等其他茸膠食品。

  不但設計機器,孫老還給甄珍介紹了一家誠實可靠的食品機械廠,幫助生產魚丸機。

  老頭堅決推辭了設計費,「給什麼錢?我還想給你們錢呢,感謝你們讓我重新找到設計的樂趣,以前從來設計過能生產食品的機器,這次上手感覺還挺有意思的,機器肯定還不夠成熟,出了問題,你們接著找我。」

  免費,還保終身,這服務上哪找去。

  當初跟孫老和那位省大的老師是簽過合同的,他們在合同中約定過,委託設計的專利權四方共同享有,孫老不要錢,以後要是魚丸機對外出售的話,所得利潤要多分一些給他,這一點陳星耀和王進都沒有異議。

  王進廠房已經收拾了一半,邊收拾房子邊辦理註冊事宜,如果一切順利,國慶假日之後,他們的小廠子就能正式開業。

  陳星耀的緝私行動也快要進入尾聲,一支隊本來隻是參與這次行動的一個小組,沒想到因為金爵洗浴中心發現的賬冊,促成了這次行動的重要突破。

  行動還沒結束,但省廳已經準備對他們予以獎勵,據說要給他們頒發集體二等功,一等功太紮眼,一支隊人都沒意見,還是一人獎勵一千塊錢這點最實在。

  不光幹警有獎勵,協助破案的群眾也有獎勵,小群眾寶庫、魏虎還有車工老薑都有獎勵。

  獎勵要走程序,不能立即發下來。

  但不耽誤大家夥高興,肖鋒把椅背轉向陳星耀,神秘兮兮地說道:「陳哥,我發現個秘密。」

  「哦?」

  「你發沒發現,我們最近這一年的破案率奇高無比,破的都是大案,破案速度也前所未有的快,你說因為啥?」

  陳星耀沒停筆,隨口附和,「因為啥?」

  對方不捧場,不耽誤肖鋒煞有介事地說出真相,「因為我們認識了甄珍和寶庫,我總覺得每件案子都有他們姐弟倆的影子,有時候雖然沒有協助破案,但是後勤做得好,也幫了咱大忙,做的那些吃的能帶來好運氣,比如上回,咱們一吃完粽子糖,兇手立馬就現身了。」

  肖鋒搓了搓下巴,「這姐弟跟個仙兒似的……」話沒說完,腦袋上挨了個筆帽。

  「仙什麼仙?淨胡謅。」

  肖鋒不為所動,湊上前,擠了擠眼,「我說陳哥,大仙你得好好供著,趕緊提前把寶庫的獎勵送過去,再給甄珍買點禮物。」

  陳哥這戀愛談的,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呸,他才不是太監呢。

  陳星耀不說話,肖鋒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

  隔了幾天,甄珍收到一束很特別的禮物,包紮得很精緻,還捆了粉紅色的蝴蝶結,上面還有個小卡片,甄珍看完,笑成一朵花模樣。

  陳警官拜大仙不用香,用了三根大蔥,還裝文化人抄詩一首,「瓦盆麥飯伴鄰翁,黃菌青蔬放箸空。一事尚非貧賤分,芼羹僭用大官蔥。」

  甄大仙最喜歡的陸放翁的詩。

  站在一旁的小寶庫肉臉哭唧唧,姐姐收到三根大蔥,還開心得不得了,這可怎麼辦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1-21 08:47 PM

第77章 蔥燒海參 小陳過生日

  甄珍被寶庫的小表情逗笑,刮了下他的小鼻子,「這可不是一般的大蔥,這是章丘的大蔥,一會姐姐煎給你吃。」

  「煎什麼?」送禮人姍姍來遲,見甄珍一臉笑容,某人心中得意,更加堅定了送禮不走尋常路這一基本路線一百年不動搖。

  「煎大蔥,趕緊坐好,一會就上。」

  什麼鍋配什麼蓋,甄大廚不但不嫌棄上供的禮物,反而因為碰到好食材驚喜非常,旋風似的轉進後廚,三分鍾不到就端著盤子出來了。

  還真是煎大蔥,好的食材,越簡單的烹飪越能凸顯其本味,大蔥切厚段,煎至表面微微泛黃,點幾滴精釀醬油,就美味非常。

  半下午的,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甄珍把饅頭切薄片,拿來給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配蔥。

  薄煎的大蔥口感脆嫩,帶點焦香,配饅頭絕了,寶庫大眼泛出驚喜,「甜的!」

  甄珍點頭,「章丘大蔥蔥白大,辣度低,口感清甜。」飯店家的小孩,從小就要學會總結好食材的特點。

  「好吃。」寶庫再也不擔心姐姐為什麼對著大蔥笑得傻兮兮,吃美了,小孩也露出同樣傻呵呵的笑。

  小陳拜大仙的三根大蔥,一根還進了他自己的肚子,該說他奸猾呢,還是奸猾呢。

  「現在早了點,還不是章丘大蔥集中上市的時候,弄這幾根費了好大勁,等過了中秋,我給你拉一車回來。」奸猾的陳警官趁熱打鐵許諾道。

  甄珍更開心了。

  從兜裡掏出一沓錢推給甄珍,小陳道:「寶庫的破案獎勵,雖然絕大部分走私犯都落網了,但為保護涉案人員的安全,不會公開表彰,公家的獎勵,你收著吧。」錢還沒正式發下來,像肖鋒說的,送禮送雙份,這筆獎勵他先支給寶庫。

  「破案是什麼?」憑運氣掙錢的寶庫一臉迷糊。

  甄珍解釋,「你的戰鬥雞立功了,抓到了壞人。但是這事要保密,大雞還要繼續服役,暫時不回來了。」誰知道結案後,會不會有媒體寫破案紀實,鐵公雞暫時還是不要讓弟弟玩了。

  大雞抓壞人,還能掙錢,寶庫高興壞了,大眼亮晶晶,「姐姐,我們養雞,養老多老多的大公雞,掙大錢。」

  蛋腫露出財迷笑,想立即變成養雞場小老闆。

  陳星耀勾起唇角,「廣告詞我都為你想好了,下蛋公雞,公雞中的破案雞。」

  小孩比出胖兔子手勢,還來了句外語,「噎死。」外語變咒語……

  今天不是週末,逗了兩句小孩,陳警官去西塔所找老宋所長談事去了。

  過了會,在後廚忙活的甄珍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打電話的自稱是省政府台辦的。

  她跟海峽對岸沒有半毛錢關係,台辦怎麼會找上她?甄珍一度以為這是個騙子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對甄珍十分瞭解,「我們想邀請你為省政府的台商招待宴掌廚,不過需要考核後才能確定,考核時間是後天下午兩點,地點在省賓館,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是誰推薦我的?」甄珍奇怪道。

  電話那頭的人沒瞞她,「有位省委的領導在你這裡吃過之後,向我們推薦了你。」

  顧客多,除了熟客,大部分顧客的背景甄珍並不瞭解,有些人低調,可能某個吃酸湯魚的大爺身份是個省領導。

  這樣好機會甄珍不會拒絕,答應去參加考核。放下電話笑了笑,廚師以進國宴後廚為榮,她現在參加了省宴,下一步是不是可以向國宴邁進了。

  省賓館在北陵公園附近,上個年代的包豪斯建築,大理石牆面,方正威嚴。

  有工作人員等在外面,帶甄珍進了考核現場,屋裡已經有幾位廚師先到了,拜上次廚藝大賽所賜,甄珍現在在圈裡也算小有名氣。

  見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進門,男廚師們立即認出是美食大賽的亞軍。

  「哎呦,老妹兒,我就說這次考核肯定有你,上回我有事,沒去現場看你比賽,今天可要好好觀摩下你做菜。」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廚師笑呵呵上前打招呼。

  如果冷芳在場一定會告訴甄珍,這就是那位春節打麻將胡了把大的,嘎一下抽過去,放她鴿子的遼菜大廚。

  啥有事沒去現場?明明是起不來床了好不好。

  同行們聊了一會,見台辦的工作人員進屋,大家停住話題。

  帶眼鏡的斯文中年人是這次招待宴的負責人,開口解釋道:「你們可能會疑惑,照理說這樣的招待宴賓館的大廚應該就能勝任,為什麼還要請你們參與進來?

  因為這次考察團規模很大,兩岸沒三通,考察團專程包機從港城飛過來,考察雖然和投資是兩碼事,我們作為東道主,必須要招待好,所以今天才弄了場考核,大家用海參入菜,菜品自定,我們評定後,選四名廚師參加這次招待宴。」

  海參作為八珍之一,是高檔宴席的首選,用來招待外商確實夠格。甄珍沒急著入菜,問了台辦工作人員,考察團成員的祖籍哪裡居多。這個台辦真有統計,考察團是點對點投資,這次主要在東北三省和魯省考察,成員籍貫魯省的居多。

  那就做魯菜,她的看家菜。

  賓館已經提前把海參泡發好,是本地著名的遼參,北緯三十九度的遼參,肉質肥厚,蛋白含量冠絕所有海域。

  想起小陳送的章丘大蔥,甄珍決定用蔥燒海參參加考核。

  對本地廚師來說,遼參大家不陌生,全都亮出十八般武藝來料理自己的拿手菜餚。

  烹飪海參極其考驗廚師的功底,用大美食家袁枚的話說,「海參無味之物,沙多氣腥,極難討好。」

  他同樣還給了句與此相關的至理名言,「有味者使之出,無味者使之入」。

  所以,針對無味者,甄珍要用濃湯濃味攻克,做法精妙,時間也要控制得精準。

  海參先清水煮制五分鍾撈出,再入雞湯煮制軟爛,切一字條備用,大蔥蔥白切段,用豬油來糊蔥油,七分鍾後待蔥白焦香,撈出蔥白,重新調味,加入雞湯、紹酒、糖色、醬油等調味料勾濃汁,入切好的海參和蔥白微火慢煨三分鍾,旺火勾芡,淋上糊好的蔥油,即大功告成。

  甄珍跟濃眉大眼的遼菜大廚率先完成自己手裡的菜,其他廚師還沒收火。

  遼菜大廚姓鄒,他這道菜的做法跟甄珍異曲同工,同樣海參改一字刀,用的是本幫菜濃油赤醬的做法,使海參入味,最妙的一點是,他用蝦子給海參提鮮。

  先做好的,先點評,評委們都沒露面,在另一間屋子點評,先嘗鄒大廚的蝦子煨參,海參柔軟香滑,河蝦鮮美,為海參增添了細腴的河鮮之味,上乘的好手藝。

  再嘗甄珍這道蔥燒海參,一入口香濃的蔥油之味溢滿口腔,料理得宜,甚至比蝦子煨參還要入味,濃濃的膠質帶來鮮嫩彈牙的口感,海參有蔥香,輔料蔥白浸潤了參之清鮮,好吃得不得了。

  「上回吃到這麼好吃的蔥燒海參還是在魯菜大師的家中吃的,蔥燒海參看似簡單,想要做到色香味濃很難,反正我是做不到,真是後生可畏啊。」開口點評的是省賓館的主廚,有著四十年廚齡的王廣川大廚。

  待其他的廚師將自己的菜品呈上,評委點評過後,除了甄珍和鄒大廚,還有兩位廚師的煨參勝出。

  家門口的考核,大家都沒什麼爭強好勝之心,評委評完了,王廣川大廚也出來跟後輩交流廚藝經驗。

  大家輪流品嚐各自的菜餚,不管是小米煨遼參,還是高湯一品燴遼參,在場的一緻認為甄珍和鄒大廚的海參味道最好。

  「甄珍老妹兒,大哥不要臉一回,能不能給我們大家夥介紹下你做海參的經驗?」鄒大廚廚藝高,還不恥下問。

  甄珍笑著道,「您這道蝦子煨參也給海參改了一字刀,其實不用問我,你也摸透了做海參的精髓。精髓就是,海參最好不要整隻煨煮,片後烹製才最容易入味。」

  鄒大廚點頭,「老妹兒你說對了,不管你用多高級的湯來搭配這隻海參,它都油鹽不進,我改了做法,也覺得片後再做效果好。」

  王廣川面露笑容,「廚藝最考驗人的地方是對食材的理解,女廚師在這一點上反而更加細膩,咱們都跟甄珍多學著點。」

  「我建議以後我們定期聚一下,多交流,對廚藝提要太重要了。」滿堂紅菜館的大廚提議。

  「我看行。」大家紛紛附和。

  甄珍通過一次考核成功跟省城的大廚們接上頭,這是後話。當前的主要任務是把招待宴的任務做好。

  宴會還有十天時間準備,幾位廚師都是忙人,大家相約下午抽出兩個小時先定菜譜,再分配哪道菜由誰主廚。

  首先定下來的是,宴席以魯菜為主。

  魯菜最為特色的就是大蔥,採納甄珍的意見,省賓館現從章丘調了一批大蔥過來。

  菜單隨後也敲定了,冷盤以時蔬和涼拌渤海、黃海海鮮為主;湯品為奶湯白肺;熱菜是重頭戲,章丘大蔥燒海參,紅煨兩頭鮮鮑,宮廷菜遊龍戲鳳和菊花鍋子,清酒蒸鮟鱇魚肝等等;主食樸實,茄子熗鍋面、脂渣蘿蔔粉絲餃子;甜點兩道,拔絲蓮子、小吊梨湯。

  緊鑼密鼓採購食材,試做菜品,準備就緒,考察團的歡迎晚宴很快到來。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考察團的成員最大的六十九歲,遼省人,一道海錢肉夾窩窩頭,讓他淚灑歡迎宴,這是母親曾經的拿手菜,小小的海錢肉是母親拿針一個個摳出來,填在窩窩頭的小窩裡,有玉米的甜香和海錢的鹹香,再好吃不過。

  離鄉快五十年了,母親早已作古,本以為再也吃不到,沒想到回鄉的第一頓就嘗到了日思夜想的母親的味道。

  在座的更多的是眷村出生的二代,歡迎宴的菜單裡有他們父母經常念叨的菜餚,幾十年前海產豐富,臨海的漁家魚蝦不缺,宴席上嘗到的渤海水產,何嘗不是代父母品嚐記憶裡的鄉味。

  鮮鮑凝脂化糕,魚肝鮮嫩滑,菊花鍋子裡的酸菜和爐肉是南國複制不出來的味道,香脆的脂渣是父母抱怨過,怎麼做都做不出來的記憶裡的味道的食物。

  歡迎宴大獲成功,廚師們最後也來到前台接受大家的感謝。

  甄珍面對掌聲,心緒也不平靜,其實省宴、國宴並不重要,所做美食能得到大家的真心喜愛,做廚師的成就感不過如此。

  歡迎宴不光招待考察團成員,也是遼省工商各界人士的大聚會。

  參加歡迎宴的老陳見台上跟一堆男廚師站在一起的甄珍,驕傲極了,告訴鄰座一化工企業老闆,「看到台上那姑娘沒?那是我未來兒媳婦,這道蔥燒海參就是我未來兒媳婦的傑作,廚藝是不是槓槓的?」

  那人聽了要撬牆角,「未來兒媳婦?就是不做準唄。我也有兒子,你家兒子要是不行,換我兒子上。」

  「滾犢子。」老陳在心裡把不頂用的兒子好一頓罵。

  寶庫這段時間也沒閒著,跟姐姐出入了幾次省賓館,看到賓館門口的橫幅三天兩頭換,不是統計工作會議,就是搞什麼研討會。小孩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參政議政熱情。

  給招待會做飯是有償的,甄珍下午帶寶庫來領錢。

  領完了錢出來,寶庫跑在前面,有間大會議室的後門開著,小孩停在門口,裡面有個領導在做年中統計工作報告。

  聽他念叨什麼GDP,小孩張小嘴跟著叨咕,「雞滴屁?」戰鬥雞能破案給小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此雞這種生物在他的心目中上升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小孩一臉不明覺厲,自言自語道:「大雞果然厲害,連屁股都這麼厲害,叔叔們都要開會討論它呢。」

  聽姐姐在後面叫他,寶庫騰騰騰往回跑。

  招待宴結束沒兩天,就趕上小陳的生日,今年算是喜上加喜,生日趕上二等功的嘉獎。

  甄珍不像小陳那麼不靠譜,送他生日宴當生日禮物。

  小陳笑納了,他最好的朋友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事,生日請大家吃頓好的,列席的還有非要一起跟過來的堂哥陳星辰。

  咕嘟早前也弄出過幾斤海參,被甄珍用草木灰幹制後儲存,跟省賓館要了幾根大蔥在冰箱裡冷藏,小貓還變了三條鮟鱇魚出來,鮟鱇魚太醜,咕嘟被自己變出來的魚嚇得半死,把甄珍逗壞了。

  現在公梭子蟹最肥,又挑了幾樣海鮮。用一頓升級版的考察團招待宴來給陳星耀慶生。

  海膽蒸蛋,油爆螺片,清蒸梭子蟹,菠菜炒蝦爬子,醜醜的鮟鱇魚兩吃,最肥美的魚肝這次不用清酒,用花彫來清蒸,淡淡的酒香,更加凸顯了魚肝的嫩滑肥美,剩下鮮美的魚肉醬燜可惜了,用青花椒油淋的方式來做。

  壓軸的蔥燒海參份量足,裝在一個大大的砂鍋裡,配了一大鍋白米飯。小陳最會吃,菜一上來,不吃海參,用勺子舀一勺蔥燒海參的醬汁澆在白米飯上,米飯裹著濃濃蔥油海鮮味的醬汁,醬色的米粒顆粒分明,吃口米飯,再來一顆鮮中帶甜的焦香蔥段嚼一嚼,謔,這味道賽過蔥油麵一萬倍。

  看他的吃相,肖鋒嚎叫,「給我留點。」

  桌上人不甘示弱,一頓瘋搶,蔥燒海參的醬汁讓大家連吃三碗米飯。

  吃迷糊了,小孫拍拍腦門陶醉道,「以前說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看是飯不醉人人自醉,還沒喝酒呢,我就吃醉了,蔥油拌飯太好吃了。」

  陳星辰已經知道甄珍和堂弟事情,沖坐在一起的兩個人努努嘴,補充道:「色不迷人人自迷。」

  大家一頓起鬨,甄珍害羞地開溜。

  寶庫過了一會也溜進後廚,問姐姐:「我什麼時候給陳大哥送生日禮物?」

  甄珍知道他用雨露給他的空白撲克牌,在上面畫了一隻小鴨子和鴨蛋當做禮物送給小陳。

  卡總送卡。

  沒攔他,「你想什麼時候送就什麼時候送。」

  寶庫歡呼一聲,跑回他放禮物的吧檯,捧出一個裝哨子糖的紙盒。

  甄珍笑笑,撲克牌用盒裝,禮物送得挺隆重啊,小孩。

  屋裡人墊飽了肚子,開始喝酒侃大山。寶庫推門進來,在大家的鼓掌聲中,給陳星耀唱了一段生日快樂歌。

  舉起他的禮盒送給陳大哥,脆生生送上一句生日祝福,「生日快樂,發大財,掙三百億。」

  這生日祝福太浮誇,把叔叔、大哥們逗得哈哈大笑,嚷嚷著讓陳星耀拆禮物。

  小陳勾起嘴角,搖著盒子晃了晃,盒子底漏了,掉出一張撲克牌,和一個油次麻花、圓咕隆咚的玩意,骨碌碌滾進陳星耀面前的盤子裡。

  眾人瞅對眼了都,這是啥?

  路全離得近,笑著開口,「寶庫送的生日禮物之一……是個雞屁股。」

  小孩大眼興奮得放光,「雞滴屁,三百億。」老厲害啦!

  小陳:「……」冤冤相報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1-21 08:48 PM

第78章 黃魚面 至親至疏

  小陳哭笑不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在送禮這個領域,他這個前浪要被後浪拍在沙灘上了。

  寶庫挺著小胸脯,揚著肥嘟嘟的下巴,為自己送給陳大哥的生日禮物驕傲得不要不要。

  隨後進門的甄珍笑得肚子疼,「我說昨天那隻香酥雞的屁股怎麼沒了,原來被寶庫提前藏起來送禮。」

  經甄珍解釋,摸不清楚狀況的眾人終於搞明白,盤子裡的雞滴屁其實是GDP的實物展現,三百億可不就是去年全省的GDP嗎?

  小包間響起爆笑,肖鋒朝寶庫豎大拇指,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咱家寶庫就是大氣。陳哥,盛情難卻,吃了雞滴屁,掙三百億不現實,但你一定能破三百個案子。」

  「下蛋公雞,公雞中的破案雞。」這種小嗑兒寶庫小朋友記得老溜了,一聽破案,舉起小拳頭加油。

  「吃了它,吃了它。」桌子上的人開始起鬨。

  香酥雞是魯菜膠州一派的傳統名菜,香酥入味,雞屁股作為雞身上的一部分,同樣好吃。

  好吃,你吃?小陳目光森森瞪了眼起鬨聲最大的肖鋒和小孫,轉過身面對寶庫重新換上一副和顔悅色的表情,騙小孩說,「這是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我會好好保存。」才怪!

  寶庫把心目中最厲害的東西送給了陳大哥,很圓滿,不關心雞滴屁的去向,愉快地點頭同意。

  重新做回椅子,胖手捧著姐姐做的壽桃,啃了一臉渣。

  摻了牛奶做成的壽桃,瑄軟甜糯,有著濃濃的奶香味,美味是美味,就是壽桃的形狀,粉撲撲,白嫩嫩,一分兩半,有點像屁股……

  小陳一口把屁股壽桃咬掉一半,生日收到不重樣的屁股。很特別,很難忘。

  生日隻一天,日子無窮盡。

  入秋後北方早晚溫差大,中午時分秋老虎依然烤人,跟甄珍學做涼皮的幾家,生意都很紅火。

  幹出了經驗,擺攤的利潤也節節攀升,有幾家上個月的最高利潤已經掙到了一千八。

  雨菲爸爸工作的撲克牌廠效益不咋地,幹脆辭了職,跟老婆一起做涼皮和拌菜買賣。他們兩口子是最先租到固定攤位的,省城作為區域性中心城市,有好幾所大學,他們經人介紹在師範大學食堂租了個小檔口,一個月租金三百五十塊錢,要賣七百多份涼皮才能掙回來。天氣涼了之後,還是在室內營業才有賺頭,這個租金付得不虧。

  剩下幾家也陸續在北行和人流密集的學校、市場,找到固定攤位,涼皮攤子不需要多大面積,對牆搭個長條桌,擺上一圈凳子,就能安排開來店的顧客。因為面積小,租金大家都能承受。

  天冷後,涼皮這種東西最好搭配主食吃,因為跟甄珍學了大鍋菜,幾位大姐的調味水平直線上升,晚上回家研製鹵料的方子,有個大姐的愛人早年在西北當兵,會做西北白吉饃。

  甄珍太忙,沒好意思讓她接著教,大家自己鼓搗出了似模似樣的肉夾饃。

  做好了拿給甄珍品嚐。

  大哥、大姐們不再年輕的臉上神情忐忑,跟群等待出成績的小學生似的,等著甄老師點評。

  見大家這麼認真,甄珍也嚴肅以待,咬了一口肉夾饃,麵餅酥脆,臘汁肉的味道也不錯,不是當地專業做肉夾饃的商家,第一次做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甄珍微微一笑,「白吉饃小火烘得不錯,鹵湯中蔻仁和丁香的量需要再減一減,糖放得也有點多,老方子裡有枇杷幹,北行的幹料鋪就有賣的,你們可以加進湯裡試試,臘汁肉用老湯鹵最香,現在不顯,等過段時間再對比一下看看,就能嘗出味道差距,你們做得很好。」

  得到甄珍的專業肯定,大家高興壞了,努力得來的成績,這種成就感太讓人興奮。

  「大姐們,還有曹大哥,其實臘汁肉不光能夾饃,也可以做面條的鹵子,冬天畢竟冷,涼皮沒有夏天好賣,你們添置個煮麵的湯鍋,賣涼皮的同時,也賣熱面條。」甄珍想了想建議道。

  「哎呦,還是甄珍腦子靈活,我們考慮過涼皮熱做,倒是從來沒往面上想一想。」

  「面活得硬,不會粘連,咱們在家把面準備好,再帶到店裡,煮麵用不了多長時間,澆份鹵子一點都不費事。」店裡面積小,沒有太多料理食物的地方,大家很快想出解決之道。

  能看到光明的未來,人心的活力才能煥發出來,見大哥、大姐臉上興奮的笑容,甄珍也跟著開心。

  好死不如賴活著,是大姐們的口頭禪,這何嘗不是一種對命運的不妥協,如今他們生活的轉變完全是他們應得的。

  又接了兩個工地的供餐,有兩個大姐家裡實在抽不出人手,甄讓她們忙自己的小吃生意,雖然少了兩個人,因為供餐少了一家,也能忙過來。

  上午供餐,中午做生意,下午跟王進跑註冊,工廠註冊審批時間長,急不得,一樣一樣慢慢來。

  最近過生日的人很多,週六大禮拜,附近有戶人家要在甄珍這裡包場給老母親祝壽,生日宴開席二十桌,店裡擺不開,秋高氣爽,甄珍把桌子擺上大漁的屋頂。

  這家大兒子是做木材生意的,很有錢,一桌按二百五十塊錢的標準訂的,二十張桌子就是五千塊錢的流水,很有賺頭。

  生日宴不是大鍋菜,菜餚更精細,甄珍一個人忙不過來,牛腱子和四喜丸子在趙姨家做,樸嬸家做炸貨,炸蝦餅、酥肉、打糕,小燕姐家拌涼菜,花蛤拌菠菜,黃瓜拌海螺肉,涼菜交給徐大姐幾個,一點不用操心。

  大漁的後廚則由甄珍親自坐鎮,現在物價便宜,兩百五能吃到很好的席面,梭子蟹保證不了一人一個,甄珍把蟹去腮之後,切塊,與鹽、薑片、辣椒、花椒入鍋爆炒,做一道紅紅火火的香辣蟹。

  有了香辣蟹,再來個香字輩的香酥雞,跟榆樹屯的大哥定了二十隻家養小母雞,先蒸熟,再下鍋油炸,炸好的雞肉顔色紅潤,肉酥骨爛,香氣逼人。

  肉菜少不了豬肉,用自家的轉爐,甄珍烤了幾方爐肉,手藝能跟家學淵源的佟大哥相媲美,肉有炙烤香,又下酒又下飯。

  當家的魚菜,趕上生日的喜慶日子,甄珍做漂亮好看又好吃的糖醋鯉魚,一桌兩條鯉魚,首尾相連,紅亮如琥珀,用支架立起,擺成太極圖案,翹頭擺尾跟藝術品一樣。

  雖然不是小咕嘟的精品鯉魚,但也是甄珍精挑細選的野生河魚,對得起他們付的價錢。

  有的菜可以提前準備,有的純屬急火菜,做起來倒不是太費勁。

  過生日的是個七十三歲的大娘,夫家姓張,她姓謝,謝大娘穿了件大紅薄唐裝,坐在包間正東的位置,現在結婚過生日流行錄像,肩上扛著錄像器材的大哥是現場最忙碌的。

  為了錄像效果,先吹生日蠟燭再開席吃飯,沒讓甄珍做壽桃,謝大娘的大兒子去市裡最火的那家西點店定了三層奶油大蛋糕。

  包間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甄珍抽空過來看了一眼,被孫男娣女圍在中間的大娘像個木偶似地被錄像師這樣那樣地安排擺拍。

  分了蛋糕,生日宴正式開席,甄珍來到現代,跟甄家以前的親戚不怎麼走動,沒怎麼參加過宴席,今天算是長了見識,因為他們上菜快,開席不到二十分鍾,樓頂平台上的人就已經吃完走幹淨了。

  甄珍上去一看,收拾殘渣剩菜的功夫都省了,盤子裡的東西被倒得精光,幫忙上來收拾桌子的幾位大姐都笑了,「我們參加婚禮也是,一人揣個塑料袋,專門往家拿剩菜。」

  也挺好,不浪費。

  下面的幾桌喝得比較久,留下來的都是謝大娘大兒子生意場上的朋友,互相勾肩搭背,推杯換盞,喝得面紅耳赤。

  「小姑娘,能給我下碗麵嗎?」

  在後廚整理料理台的甄珍聞聲擡頭一看,門口站著生日宴的主角謝大娘。

  「當然可以。」甄珍笑著道。

  「外面太吵了,我能進來吃嗎?」大娘提了個要求。

  「這把凳子高,您坐這來。」甄珍安排大娘坐在剛收拾出來的料理台旁。

  老太太一點不顯老,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老家是遼南的,說話尾音比較重。

  甄珍問她吃什麼面,大娘搖搖頭,「別太麻煩,你手邊有什麼材料,隨便給我下一碗就行。」

  甄珍見老太太沒什麼笑面,家裡正好有咕嘟變出來的大黃魚,一年一次的生日,還是要開開心心地過,「謝大娘,我給你做黃魚面吃,好不好?」

  「行。」

  湯頭的鮮度決定了一碗黃魚面的成敗。甄珍從冰箱裡拿出凍成一坨的精品魚湯,這是她用小咕嘟弄出來的魚骨小火慢熬三小時得到的高湯,喝了能鮮掉眉毛。

  謝大娘見甄珍一雙巧手給黃魚拆骨,動作既巧妙又靈活,帶著韻律的動作讓心情都好了不少,嘆了口氣,問甄珍:「過生日就一定要高興嗎?」

  「您想高興就高興,想不高興就不高興,生日您最大。」甄珍微笑答道。

  「那我就不高興。」廚房隔開了外面的吵鬧,淡淡的食物香氣讓人格外想嘮會嗑。

  謝大娘撇撇嘴,「搞個生日宴,看著花團錦簇,哪是給我慶祝生日?老大藉機跟他的那些生意場上的朋友聯絡感情,下面幾個混得不如老大的,忙著巴結他大哥和他大哥的朋友,我其實就是這場宴席的擺設,跟個二百五似的。」

  甄珍拆完了魚骨,把魚先醃上,聽了謝大娘的話,停下活面的動作,問道:「要是您自己做主,您想怎麼過這個生日?」

  「吃碗麵,聽個評書,擺弄擺弄花,看會電視劇,平常怎麼過還怎麼過。」老伴去世多年,謝大娘一個人過,清靜慣了。

  「那就先滿足您吃麵的願望,一會回去您再聽評書,看電視劇。」

  「好。」謝大娘笑了。

  黃魚面的面一定要細,要韌,煮好撈出,像梳子一樣排布在湯頭裡,醃好的黃魚裹上一層薄澱粉上鍋煎熟,黃魚面的黃魚形狀要整,不能爛成一坨。

  做好端給謝大娘,「您嘗嘗。」

  老太太先喝了一口湯,是稍稍帶些醬色的紅湯,鮮得人精神振奮,麵筋道爽滑,魚肉鮮嫩,沒吃好飯的大娘,把一整碗麵全部吃光,抹了把嘴,終於露出笑容,「滿足了,這才是生日。」

  謝大娘的大兒子應酬完了客人,過來跟甄珍算錢,「小甄謝謝你,今天菜品我很滿意,看見沒?我給我媽安排這麼大場面,老太太高興壞了,出了門,走路都帶風。」

  甄珍心道,你媽高興是因為我家貓,跟你關係不大。哎,有時候父母和子女的關係也可以用至親至疏來形容。

  隔天又碰上個過生日的。

  鍾小燕中午忙完過來,不好意思道:「我手藝不行,甄珍,等一會你姐夫回來,你能不能給他下碗麵,今天他過生日,隨便什麼面都行,你做什麼都好吃。」

  楊姐夫甄珍天天見,給工地送餐的活就是他領著他的堂弟一起送的,除了一兩句問候,基本沒怎麼說過話。杏花巷的鄰居們一起吃飯他也基本不參加。開車技術好,每餐都準時送到,從不晚點,很讓人信賴。

  兩口子從端午開始幫著她忙活,做碗麵是應該的,甄珍還做黃魚面。做好後讓小燕姐端回家,讓兩人單獨吃。

  湯鮮、面滑、魚嫩,鍾小燕吃美了,起身倒了兩杯自家泡的人參酒,跟丈夫幹了一杯,「楊濤,生日快樂,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楊濤幹了酒,認認真真打量妻子一眼,結婚時多水靈一姑娘,現在抹再多的粉也蓋不住眼角的皺紋,下崗後,要不是她裡打外開,這個家早就散了,成天嘰嘰喳喳跟個喜鵲似的,睡不著覺的晚上,有好幾回他聽到她在被窩裡哭。

  為了妻子他也該走出來了,做了決定,楊濤突然感覺胸口透了一絲光亮,輕鬆極了。

  彎起嘴角對妻子說,「我再也不打麻將了,等給甄珍幹完活,我去幫人開夜班出租,反正我晚上也睡不著。」

  鍾小燕紅了眼眶,不是因為丈夫不打麻將,「楊濤,你上一回笑還是一千一百八十三天之前。」

  「不知不覺下崗三年多了。」

  甄珍見小燕姐哼著歌來還碗,摸了摸趴在吧檯上的咕嘟,小聲說,「你的魚又吃高興一個。」

  鍾小燕猛撲上來摟著甄珍親了一口,「甄珍,我家老楊又會笑了。」

  又一個吃開心的。

  小燕直心眼,對親近的人藏不住話,跟甄珍講起這些年不容易,「我們那時候都推薦上大學,我家楊濤從工農兵大學出來,隻五年功夫就做上冶金廠副廠長的位置,老有才了。冶金廠雖然是市屬企業,工人最多的時候有一萬多,也是市裡數得著的大廠。大家都以為楊濤是捨不得他的官,才成天在麻將桌上醉生夢死。」

  鍾小燕搖了搖頭,「楊濤不是捨不得副廠長的權力地位,他就是鬱悶,他鬱悶是因為他奉獻了整個青春的廠子不至於到這個地步,不該被草草賤賣。有力使不出,人最容易鑽牛角尖,他不是愛打麻將,打麻將是因為在麻將桌上他不用無時無刻想著這件事。」

  甄珍問,「如果他一輩子鑽在牛角尖裡不出來怎麼辦?」

  「那就在裡面呆著唄,隻要是個人,當然可以不高興。」鍾小燕不假思索道。

  是啊,人當然可以不高興。

  這就是至親至疏的夫妻,甄珍這一刻終於理解了小燕姐說那句「咱就是愛他」時,眼中光芒的含義。

  小陳出了個短差回來,甄珍接著用黃魚面招待他。

  「治大國如烹小鮮,開廠子也一樣,讓人才像食材一樣各就各位,我們就輕鬆多了。你的內衣配件廠是個小冶金,我給你介紹個真正搞過冶金的人來管理怎麼樣?」

  小陳跟楊濤有過幾面之緣,立即明了甄珍的意思,吃麵的速度沒有放慢,點點頭,「我沒意見,咱們沒那麼多精力,做好自己的主業最重要。」

  秋夜裡,窗外巷子裡有蛐蛐的鳴唱。甄珍盯著低頭吃麵的小陳的發旋看了一會,笑著說:「我覺得你有時候就像當代莊子,『眼極冷,心腸極熱』。」(注)

  一句讚揚讓小陳心情極美,彎彎嘴角,「我倒覺的你像個外國女人。」

  「誰?」

  「瑪利亞,耶穌的媽……誇你呢,你打我幹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1-21 08:49 PM

第79章 各種煮丸子 加盟第一店

  「當代莊子」和「瑪利亞」是行動派,吃完麵一起去小燕姐的高麗參店,楊濤因為要幫甄珍送快餐,這段時間都跟老婆睡在高麗參店的小隔間裡。

  聽兩個年輕人說明來意,鍾小燕和楊濤驚訝極了,他們知道兩人正在籌備小廠子,以為隻開一家魚丸廠,做節禮生意做出了經驗,開個魚丸廠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沒想這兩個年輕人精力旺盛到還要再開一家內衣配件廠。

  甄珍解釋,「陳星耀畢竟有公職在身,機器研發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們暫時沒往外說,還好,機器改進一切順利,這開廠子的事就提上了日程。

  魚丸廠王進都忙不過來,我還要經營飯店,陳星耀也不好參與。內衣配件廠現在缺個廠長,楊姐夫,這種小廠子跟您以前的冶金廠沒法比,我們剛剛起步,最多隻能招幾十個人,請您出山管理,屈才了。」

  甄珍顧忌他面子,話說得委婉,楊濤怎麼能聽不出來,感動地笑笑,「我都是打算去開夜班出租的人,有什麼屈不屈才的,你們這個橄欖枝伸得真及時。我幹,這種尼龍噴塗技術我懂,保證幫你們幹好。」

  製造業大廠的副廠長經驗豐富,還沒走馬上任,就給兩個年輕人提了好幾個意見,執照可以慢慢等審批,機器改進的專利申請要開始弄了,還有,開廠子得有訂單,秋季廣交會就要開始了,必須先弄出樣品,研究報價,好拿著樣品去交易會上找客戶。

  甄珍和小陳對視一眼,他們想簡單了,開個小工廠門道真不少,找楊姐夫來管理,確實找對人了。

  研究好下一步計劃,楊濤明天正式走馬上任,給甄珍送快餐的工作,他介紹了另外一個人接手,保證可靠,不會耽誤事。

  把甄珍兩個送出門,鍾小燕握著甄珍的手,平時開玩笑葷素不忌的潑辣小媳婦感謝起人反而詞窮,「甄珍,啥也不說了,把這麼珍貴的機會給了楊濤,我們全家會記一輩子,姐謝謝你。」說著說著,聲音控制不住地哽咽。

  這不僅僅是個工作機會,鍾小燕再明白不過,重新回到管理崗位,能讓丈夫重拾信心,從哪裡跌倒再從哪裡站起來,因為廠子被賤賣的無力挫敗,希望他能從相似的行業起步,把挫敗填平。

  甄珍眨眨眼,「所以說,楊姐夫就是天生做廠長的命。」

  鍾小燕笑著搖頭,這孩子說話辦事總是讓人春風拂面,他們這些當鄰居的欠她太多。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冷面護花使者,心說這倆孩子還真是絕配。

  對內衣配件行業兩人經驗少,但食品行業是甄珍的本職行業,魚丸廠銷售的渠道甄珍倒是有些思考。

  下午把王進找過來討論,有正經事業忙碌,王進整個人意氣風發,都是要當廠長的人了,留古天樂髮型沒有威嚴,學小陳把頭髮推平,這種發型很挑人,跟陳星耀冷硬的線條不一樣,王進一張娃娃臉,還是個摩絲愛好者,頂著這麼個髮型,看起來哪哪都不對。

  寶庫歪著腦袋把王進好一頓打量,「又像鼴鼠又像刺蝟。」小孩實事求是評價道。

  王進:「……」咱倆看來真沒法愉快地相處。

  「你怎麼頂了一腦門鋼針?」甄珍在一旁添油加醋。

  王進摸摸頭髮,笑了,「是挺紮手。」

  開了幾句玩笑,王進找個凳子坐下來,擡眼看甄珍:「找我商量銷路的事?」

  甄珍在對面坐下,分析道:「做食品還是要有好口碑,我們剛剛起步,口碑先從本地攢起,外地市場等我們實力穩固了再慢慢開拓。」

  王進幹了這麼多年買賣,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點點頭,「批發市場的量最大,是咱主要的鋪貨點。」

  「我們先做一批試吃品,除了批發市場,菜市場、早市、食街都走一波,先拉點訂單。」

  鋪貨的方式兩人沒異議,討論接下來的商標申報的事,意見有些不統一。

  王進有備而來,從包裡翻出一瓶辣醬,「這是今年市面上最熱的一款醬,叫老幹媽辣醬,這名字聽起來多親切,多接地氣,就因為名字起得好,人家也是今年的新廠,這才多久,東西已經賣到外地了,咱這暫時沒有,這是我托朋友,好不容易從天津弄過來的。」

  甄珍拿起辣醬看了看,輕聲低喃,「老幹媽魚丸?」搖搖頭,「拾人牙慧,不好。」

  「咱不起一模一樣的,咱可以叫……」王進眼神一亮,「甄大媽小丸子,又順口,又好聽。」

  甄珍瞪眼睛,「你才大媽呢。既然你執意要把我名字加進去,不如叫珍珠牌小丸子。」

  「太普通了,沒特色。還是甄大媽好,一聽這個名字就讓人聯想到做飯很好吃,笑起來和藹可親的胖大媽,你聽我一次,就起這個名字。」

  和藹可親你個頭。

  望著刺蝟頭出了店門,甄珍有點後悔,王進這人太可怕,天生幹銷售的人,一碗迷魂湯給她灌下去,她竟然稀里糊塗被說服了,呵,甄大媽小丸子,聽著還挺順口是怎麼回事……

  小陳沒客氣,關於丸子的名字,笑話了甄珍一禮拜,笑夠了,關於銷售方式他倒是有點別的想法。

  週六下午他開車帶甄珍和王進去了小北關的一處住宅樓,普通的六層工廠宿舍樓,這個城市有太多這樣的樓房。

  樓前站了兩個男人,看樣貌兩人是哥倆,年輕那個甄珍認識,來大漁吃過魚,是公安局經偵支隊的,叫張超,跟陳星耀關係很好,兩人是大學同學。那個年長的身份不難猜,應該是張超的哥哥。

  看見三人下車,兩人迎上前,陳星耀以前來過,張超哥哥跟他很熟,見他手裡拎了兩箱牛奶,責怪道:「小陳,大哥又不是七老八十,下回來可別再帶東西了。」

  陳星耀笑了笑,沒說話。

  張超下午接到陳星耀傳呼說想來看看他哥,沒想到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跟甄珍打了聲招呼,也跟王進點點頭,介紹道:「這是我二哥張偉,別在外面站著,咱進屋聊。」

  陳星耀來之前,賣了個關子沒告訴她和王進帶他們來這裡做客是為什麼,甄珍打量了張偉一眼,見他面色蒼白,人有些瘦,估計身體不太好。

  張偉家就在一樓,跟隨他進了家門,屋子不大,客廳裡的紙箱子都要堆到頂棚了,把光線徹底擋住,下午三點就要開燈,屋裡到處散落著紙花,來之前應該專門收拾過,要不廳裡更沒有下腳的地方。

  張偉有些不好意思,「裡面兩個睡覺的屋也堆滿了,實在沒地放,讓你們見笑了,我身體不好,找工作找不到,孩子上學要錢,隻能給人紮紙花掙點小錢,現在就死人不嫌棄我。」沒給甄珍三個倒水,拿出三瓶汽水讓他們喝。

  陳星耀開口問:「你身體現在怎麼樣?」

  張偉扯起嘴角,「就是吃藥維持,這病徹底根治不可能,不惡化就不錯了。」

  從接下來的談話得知,張偉因為早年在玻璃廠上班,接觸粉塵,不幸得了塵肺病,好在發現及時,症狀還算輕微,得這病得好好養著,不能幹重活,現在就業難,在招工人那格外受歧視,沒辦法在家裡紮紙貨為生,收入低微,連養病所需的營養都供應不上,更別提養家了。

  做了二十分鍾,提出告辭,陳星耀因為沒跟甄珍和王進商量過,並沒有告訴張家兄弟他們的來意。

  出了張家,在回去的路上,小陳才開口說出他的想法,「咱們這裡重工業起家,像那個馬傳輝的石棉瓦廠一樣,早年因為不注重生產環境,是塵肺病的重災區。得了這個病,像張偉這樣的已經算是最幸運的,維持好興許會有正常人的壽命。但是……」

  「星耀,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王進打斷陳星耀的話,「這個病我最瞭解,我大舅就是因為這個病過世的,肺部纖維化,一個170斤的漢子,死時還剩不到一百斤。」

  王進唏噓完,有些怪小陳,「咱們三個是合夥關係,我知道你是怕我多想,所以今天下午才專程帶我們去張哥家裡看看,跟甄珍一起,你估計就直接提意見了,哪還要登門一趟。咱倆雖然不常接觸,你不想想,能跟甄珍合作這麼久,我會是那種愛紮刺的人嗎?以後千萬別跟我外道。」

  甄珍贊成,「對,咱都是自己人,不用外道。」問陳星耀,「人我們也看了,你到底有什麼想法,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商量。」

  陳星耀在後視鏡跟王進笑著對視一眼,「塵肺病是個器官病變的職業病,不是傳染病,能辦健康證,但得了這種病,勞動力畢竟被削弱了,我不是打算雇他們在廠子幹活,我打算在銷售上給他們創造一個機會,讓他們有點掙錢的門路。

  魚丸除了走市場批發路線,能不能發展些銷售攤點,像你們當初擺炸魚丸的小攤一樣,讓他們做點小生意為生,有個固定位置,也不算太累,掙得再少,也比在家裡紮紙花強。」

  「你提醒我了,」甄珍轉過身看了王進一眼,「這兩天我一直在想怎麼打開我們產品的知名度,咱們的丸子不是即時零食,屬於半成品,不適合做廣告,所以才不得不走一級市場,如果統一授權,通過街頭銷售的方式來推廣,既可以為產品做宣傳,又能增加銷量,確實是個好辦法,這就是一級市場之外的零售渠道。」

  王進認真考慮了一番,「可行倒是可行,跟早前我們單打獨鬥賣魚丸不一樣,既然我們現在是個正規廠家了,牌子一定要維持好。」

  對小陳來說這都不是事兒,他可是擁有一條街的男人的兒子,「後續的管理我們可以再商量,可以先做個小門面示範一下,鋪子我出。做好了,我們就像肯德基一樣,做連鎖經營。」

  「丸子怎麼做都好吃,我們做兩種,炸和煮。」料理食材是甄珍的領域,立即有了主意。

  王進雙手拍向身側的皮座椅,「還等什麼,幹!」

  等王進下了車,甄珍斜睨小陳一眼,尾音挑起,「嗯?當代莊子。」

  她還是有些納悶,小陳是怎麼走上這條「聖父之路」的,沒忍住,問了出來。

  半晌過後,專注開車的小陳嘆了口氣,聲音低沉回道,「我不知道肖鋒那個大嘴巴,或者其他什麼人有沒有在你面前提過我姐姐的案子,殺她的人是個變態,屍體被兇手重新清洗過,隻從指甲和耳後皮膚組織找到少量不屬於她的DNA證據,供檢驗的組織太少,而且現在沒有太多可供對比的樣本,所以才一直沒有找到兇手。

  我在想,興許加盟我們小丸子的人恰巧就有個學習很好的孩子,那孩子上了大學興許學了生物、學了精密儀器製造、報考了公安的痕跡檢驗專業,將來或許是DNA研究領域的天才,或者能造出精密的檢驗儀器,也可能是個很有想法的法醫。

  因為我們的行為,讓他的負擔不用那麼重,能一心專注學業和研究,那麼我就能更早一點得到我姐案子的關鍵線索。」

  轉頭看了身旁的姑娘一眼,「其實我一點都不無私,我很自私,我隻想早日破案。」

  小陳的回應既惆悵又有著深深的不甘,聽得甄珍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是陳星耀第一次正式在她面前提到姐姐的死,破案的祈願又是那麼迂迴和卑微。

  她明白,追兇有黃金時間,過了黃金時間,又遇上個高智商變態,想要破案難上加難。

  破案她無能為力,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我回去就研究煮丸子的湯底,咱們把丸子店開個成百上千家,多培養一批DNA專家和法醫天才。」

  「好。」惆悵不在,男人眼含溫暖。

  甄珍說幹就幹,忙完了晚上的生意,待在後廚研究煮丸子的配方,她有擺攤炸魚丸的經驗,像這種街頭小吃,還是年輕女孩光顧得多,可以找人做一種能放在火上加熱的四個鍋口合在一起的小鍋,做四種不同口味煮丸子。

  有人口輕,用普通的清湯水煮丸子就可以,有人口重,麻辣味的不可少。

  好多女孩偏愛酸甜口味,店裡的生意能看出來,吃酸湯魚的女的比吃燉魚的女的多,番茄味的湯底也可以添一道。

  至於最後一道,甄珍想起一種大家不怎麼熟悉的咖喱味,最近看了一本美食書籍,在港式餐飲的菜單上,有道經典菜餚,咖喱魚蛋,不妨可以做來試試。

  甄大廚出馬,實驗湯底,兩晚上足夠。

  做這種賣魚丸的小鋪子用不上多大地方,一個小冰箱用來放魚丸,留個半平米放置炸鍋和煮鍋,最大需求面積不超過四平米。

  小陳跟老陳提出想借個臨街的小門臉用用,老陳得知兒子的用意,大力支持,在辦公室對面,南京路的路口找了個小門臉給兒子用,不但提供房子,還讓公司企劃給設計了門頭,連註冊事宜都是叫副手老方親自去跑的。

  小陳上班之後,跟張超說了他的想法,第一個實驗的店舖想讓張偉來經營。

  兩人是多年的同學,感情很好,張超沒推辭,拍拍老同學肩膀,「星耀,這個情我記下了,我替我哥全家謝謝你。」看到哥哥過得艱難他也想幫一把,可心有餘力不足,一個月工資那麼點,養活自己的小家都艱難,他做不到是事情,有人替他做到了。

  老陳公司做慣了報批,熟人好辦事,魚丸銷售的執照很快就批下來,連張偉的執照都一起幫著辦了。

  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在擁有一家魚丸廠之前,甄珍幾個先擁有了一家目前隻有一個加盟商的魚丸小鋪。

  加盟的合同也討論清楚,品牌管理,食材供應,還有店舖的裝修由同樣三人合股的銷售公司負責,收取一筆加盟費,填補管理費用、裝修費用和餐具費用的支出。

  對加盟方,他們最大的要求就是健康衛生,定期進行體檢,雖然本著幫扶弱者想法做這種連鎖加盟,但對顧客更要負責,否則品牌就做倒了。

  廠子還沒正式開工,但車間已經裝修好了,開動機器,甄珍親自調配比例,做了一批魚丸出來,孫老也趕到現場,隨著機器啟動,加入進去的魚肉,經過幾分鍾,終於在出丸口以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態成功落盤,經過最後一步定型,圓滿走完從魚肉到魚丸之路。

  大家都很高興,孫老搶著吃了第一個煮熟的魚丸,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不錯,緊實細密,快,咱再試驗下蝦丸和扇貝丸。」

  選一個週末,甄大媽丸子鋪一號店正式開業,店舖用鵝黃色的牆闆包牆,招牌上有個眼睛笑成月牙的卡通形象的老奶奶,額頭還有兩道皺紋,形象溫暖可愛,一看就讓人想到做飯手藝很好的外婆。

  南京路路口人流量大,店舖又那麼醒目,炸丸子的老闆帶著口罩,穿著特製的黃色圍裙,看起來幹幹淨淨,丸子五毛錢一串,價格不貴,好多人駐足,買一兩串品嚐。

  一嘗停不下來,炸丸子綿密,煮丸子柔軟,湯底不重樣,清湯的鮮,麻辣的吃起來爽,番茄丸子酸酸甜甜,最特別的咖喱魚丸,有人不喜歡它味沖,喜歡的卻吃得停不下來,鍋裡煮的咖喱味魚丸都被一個小胖丫頭包圓了,一個人吃了十幾串,直呼過癮。

  一天下來,甄珍算了下,十斤裝的大袋魚丸,一共賣出四袋半。不會算賬的都能想像到,加盟到一定規模,走的貨量會有多多。

  炸魚丸不費事,煮魚丸更不用動手,張偉幹了一天不算太累,掙得錢可比紮紙花多太多了。心情好,感覺喘氣更加勻乎了,「掙錢就是良藥,」張偉高興地對甄珍說。

  晚上三人開小會總結,總結之前,小陳教會了寶庫一句話,是魯迅先生的名言。

  小孩嘎嘣脆的童音迴響在秋夜裡,「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1-21 08:49 PM

第80章 海鮮面 兌了一家飯店

  最近大家忙壞了,除了寶庫和咕嘟,三個大人都沒吃晚飯,甄珍把新下來的地瓜切塊,跟小米一起熬粥,熬出黃澄澄的米油,再蒸一條魚,烙幾張蔥油餅。秋天是吃蘿蔔的季節,趙姨把拇指粗的小蘿蔔去皮,跟甜口的辣醬一起醃製,蘿蔔汁水濃,還爽脆非常,用來佐粥、配餅特別好。

  飯吃得晚,吃清淡點,兩個男人就著餅和小菜,連喝了兩碗香濃的小米地瓜粥。

  舒服地嘆口氣,王進說起正事,「工廠還沒開工,咱們暫時沒辦法放開加盟,需求增量大,貨源供不上,會是個麻煩。」

  陳星耀問:「證照什麼時候能下來?」

  「魚丸廠還有兩項審批沒完事,估計還有半個月,內衣配件廠的報批手續我都交給楊哥了,因為要參加廣交會,配件廠的開業時間估計要推後。」王進回道。

  「那個不著急,先緊著魚丸廠,下一步可以招人了。」

  「嗯,」王進看了兩個合夥人一眼,嘿嘿一樂,「咱處了這麼長時間,我算看明白你倆了,甄珍可能還有一部分想法,想通過開廠子攢點創業資金,可星耀你不是,你跟我們玩,純屬就是來扶貧的。」

  扒拉下沒抹摩絲的闆寸,王進接著道,「我這人俗,我隻認錢。既能幫人,還能掙錢,何樂而不為?工人這塊我早就跟工人村街道打好招呼,咱們規模小,首批招三十來個人應該夠用,專門找的是兩口子雙雙失業,家庭特別困難,身體健康,幹活還利索的。隨時都能上崗,女的多,下一步要甄珍過去集中培訓十天。」

  甄珍沒想到王進在背後已經做了這麼多,真誠道:「我們倆一個上班,一個開店,魚丸廠你付出得最多。」

  陳星耀沉吟片刻,「合夥協議可以再改改,魚丸廠我不參與管理,分三成利潤太多,我隻拿兩成,剩下你倆均分。」

  其實他一成都不想拿,一點都不要,兩人肯定不同意。內衣配件廠他也是個甩手掌櫃,已經跟甄珍說好了,準備分楊廠長一些股份。

  王進一聽立即急眼了,「你雖然不參與管理,但你作用可大了,你是咱們廠子的公關和法務,大事都得靠你擺平。」

  小陳不接受反駁,站起身往外走,「就這麼定了,回頭我改了協議,找你倆簽子,晚上值班,先走了。」

  王進看著小陳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無奈地跟甄珍對視一眼。

  她跟陳星耀可以另外再算,甄珍同意多分王進一些,「人跟鋼鏰一樣,不能劈成兩半用,我還有店裡的生意要顧,頂多在配比和質量上幫你把把關,你付出得最多,既要管理,還要跑銷售,多拿一點是應該的,工資咱照以前說好的不變,提成這塊就按陳星耀說的辦,我也不接受反駁。」

  市裡的兩個大善人怎麼就讓他給碰上了?都是做廠長的人了,不好七情上面,可王進就是忍不住,一個大男人在甄珍紅了眼眶,哭是因為委屈,中學畢業就出來混,什麼苦沒吃過?啥樣人沒碰到過?被騙過太多回,早就習慣了。直到去年遇見甄珍,才時來運轉,生活有了努力的方向,甚至有了可以為之奮鬥的事業。

  抹了把眼角,王進鄭重對甄珍表示,「咱們省各個市我都跑遍了,市場我熟,魚丸我要讓它滾出咱們市,滾到全省到處都是,咱們爭取在年底之前,一人掙夠一輛車。」

  魚丸滾出咱們市?甄珍好笑,小王一激動,說都不會話了。

  和咕嘟玩溜溜球的寶庫聽到王進提車,跑了回來,小孩對圈最多的車標印象最深,高興地表示,「我喜歡奧迪車。」

  小王噎住,「奧迪的話,一人隻能掙個模型。」

  ……

  摩拳擦掌準備培訓工人的甄珍一早迎來主街飯盒菜家胡副廠長拜訪,離得近,老胡時不時過來溜躂一圈,兩家處得熟,有些經營上的想法老胡也願意跟甄珍商量。

  他們幹得不錯,大半年時間,又在西區開了兩家分店,西區是工廠區大本營,飯盒菜在那裡賣得比西塔這邊還好。

  甄珍喜歡用老胡過去的職務稱呼他,「胡副廠長,你又變帥了。」

  「天幹,抹了點大寶。」老胡摸了摸臉呵呵笑,坐下喝了口水,問道:「小甄,有個機會能拓展事業,你想不想接手?」

  甄珍有些意外,「您說說看。」

  「我認識個人,在市委對面有家飯店,幹了半年中餐,生意不好不壞,他閨女在北京批發市場服裝生意做得挺大,沒人幫忙,他打算把飯店兌出去,去北京給閨女幫忙。問我有沒有意向接手,我西邊的兩家店剛兌的,還沒怎麼捋順,想穩紮穩打一步步來,過來問問你有沒有意向搞個新店。」

  甄珍想先看看店,「下午我有時間,您把那人的電話給我,我過去看看。」

  老胡擺擺手,「下午我陪你一起過去,有熟人在,他也不會死要錢。」

  「那感情好。」甄珍沒推辭。

  出兌的中餐館叫馮記老菜館,店臨街,門臉不寬,進深比較長,加上後廚,一共一百二十平米,比大漁的營業面積大。

  中間是過道,古銅色的木方桌,靠牆擺了兩列,坐滿了能安排八十多人同時就餐。因為剛開業半年,牆面挺幹淨的,桌椅也沒怎麼磨損,像胡副廠長說的,兌過來不用收拾,可以立即開業。

  因為老胡在,姓馮的老闆沒跟甄珍報高價,「房子是我自己的,一年租金一萬八,你要是想買,價錢也可以商量,出兌費我不多收你的,加上桌椅闆凳和後廚的設備,掏一萬二全兌給你。」

  這個租金其實挺合理,老菜館臨著的這條大馬路是省城的中軸線,雙向八車道,馬路寬其實不怎麼適合開飯店,但這周邊有一項優勢,這邊的小公司比西塔還多,上班的多是年輕人,吃飯習慣在外面解決,飯店門前就是地下通道的出入口,對街過來吃飯也很方便。

  馮老闆出兌費要得低,其實帶著一個附加要求,朝後廚喊了一嗓子,裡面出來個年輕姑娘,看樣貌比甄珍大個三四歲。

  短髮,大眼睛,個頭有一米七,見她穿著廚師服,甄珍猜出,這姑娘應該是這家老菜館的廚師,沒想到老菜館的廚師一點不老,跟她一樣是個女廚師。

  果然聽馮老闆介紹,「小苗是我遠房親戚,她爺爺以前就是給村裡婚喪嫁娶做席面的,小苗的手藝都是跟他爺爺學的,一點不孬,客人吃了都說好。她不想跟我去北京,店要是一關,好一點的飯店很少招女廚師,這孩子很難找到下家,出兌費我可以再降一降,你要是兌下來得留她在店裡繼續幹。」

  叫小苗的姑娘搖搖頭,「叔,喃三個銀慢慢商量,不要我也沒關係,等攢齊錢,我自己出來開家小店。」

  甄珍露出笑容,這姑娘口音比前些天在大漁過生日的謝大娘的口音還重,怪不得老菜館的菜帶著遼南風味,生醃蝦爬子、櫻桃肉、家燜黃花魚,估計都是小苗從爺爺那學來的遼南家常老菜。

  她看人講求眼緣,小苗姑娘笑起來憨憨的,眼神純淨,身上的廚師服也幹幹靜靜,如果兌下這家店,確實缺人手,女廚師鳳毛麟角,出於同性間的相互照拂,甄珍也不會拒絕。

  「馮老闆,我回去考慮兩天再給你答複,如果接手,小苗的手藝隻要通過我的考核,我答應你,會繼續用她。」甄珍爽快地回複道。

  小苗聞聲,露出一臉驚喜,攢齊錢要等到猴年馬月,能繼續在這裡掌勺最好不過了,她會努力通過考核的。

  晚上陳星耀過來,甄珍把想法跟他說了,「那家店的位置可遇不可求,我想兌下來,試驗下我的經營思路。」

  天黑溫度低,小陳終於脫下了他那件萬年不變的Polo衫,換上一件黑襯衫,陳警官的衣櫃裡估計隻能零星見到幾件其他顔色的衣服,最多的就是萬年不變的黑。

  跟襯衫同色的眼眸看向甄珍,問道:「什麼思路?」

  「未來我要是做大做強,還要接著做高中低三個檔位的餐飲店,高端的不適合連鎖,低端的可以走魚丸店遍地開花路線,中檔餐飲我想開家麵館試試水,中餐連鎖不像肯德基和麥當勞那麼容易模式化,麵館倒是比炒菜更容易規範,趕早不趕晚,既然碰上了,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想做你就做。」小陳沒二話,全力支持。

  「沒錢。」小甄聳聳肩,光棍道

  陳警官黑眸藏笑,「我借你,但得簽個協議,咱倆做伴侶,無固定期限。」

  甄珍斜睨他一眼,「怪不得有人說,結了婚像是被判無期徒刑。」嗔怪某人,「你的考驗期還沒過,咱倆現在隻是合夥關係,房子抵押來不及,人家著急出兌,晚了就被別人搶去了。所以,合夥人我想跟你借五萬塊錢,簽借據,爭取年底還清。」

  她手裡的錢,開魚丸廠周轉都勉勉強強,所以隻能指望陳警官伸出援手。

  小陳怎麼會拒絕,「五萬夠嗎,不夠的話,我再借你五萬。」

  「夠了,一切從簡,備點貨就能開業。」

  甄珍不知道,聽她念叨說,等這家店掙了錢就把房子買下來,防止將來地皮漲價,租金往上揚得太高,店裡吃不消。

  小陳第二天請了一上午價,立即去找馮老闆把房子給買了下來,還不讓馮老闆告訴甄珍,為此跟馮老闆簽了買賣合同之後,又簽了個租賃協議。

  支持心愛姑娘的事業,從做她的包租公開始。

  麵食在北方尤其有市場,拿省城來說,最火的麵館是老四季,八十年代末開業,雞湯抻面,配菜是煮雞架、煮雞脖,物美價廉,很受工薪階層歡迎。

  面有千千萬,甄珍不會跟人競爭,她要做的是海鮮面。

  跟馮老闆簽完合同,下午要培訓魚丸廠工人處理魚肉,甄珍讓小苗上午來店裡學習交流。

  小苗姓溫,性格大大咧咧,但一摸到菜刀和鍋鏟就像是變了個人,再嚴謹認真不過,對於甄珍要改變經營項目,她並沒有什麼異議,來大城市幹活,除了掙錢之外,就是學手藝。

  甄珍亮了下處理魚生的絕活,一下把小苗姑娘鎮住了,就更沒有反對意見,「甄老闆,我想拜你為師。」小苗野路子出家,看甄珍像看大師。

  甄珍笑了笑,「系統化學習得有基本功,這方面你還要練習,咱先學一樣。」

  剛才讓小苗做了道櫻桃肉,能看出來這姑娘調味功力不錯,但火工和刀工還差了點,成菜口味中等偏上,離甄珍收徒的要求還有些差距,不能培養當全職徒弟,海鮮面做法不難,可以先練這個。

  小苗沒什麼不同意的。

  甄珍做海鮮麵館的想法不是無中生有,魚丸廠每天要剝離大量的魚骨出來,扔掉浪費,思考怎麼讓魚骨變廢為寶,於是就有了海鮮面的思路。

  海鮮面無論是北派的膠東風味,還是南派的舟山群島風味,一碗麵好吃與否少不了一鍋海鮮湯。舟山一帶的海鮮麵館每家都有獨門的調湯手藝,甄珍也有。湯就從魚骨熬起。

  做海鮮面省城還有一項優勢,無論遼南還是遼東沿海的海鮮,省城這個集散地都不缺。海鮮的種類多,海鮮面組合多樣,豐儉由人。

  傳統的膠州海鮮打滷麵,會放五花肉和時令蔬菜。

  沙蜆子煮開,去殼留湯,五花肉切丁煸炒,加入海鮮湯,湯沸下面,面熟撒韭菜、蜆子肉,打個雞蛋在面上就是一碗能鮮死人的蜆子肉韭菜海鮮打滷麵。

  搭配不要太多,菠菜海虹海鮮面、芸豆碎五花肉蜆子大蝦海鮮面、海蠣子酸菜海鮮面。

  北方海鮮打滷麵用的是手搟面,讓甄珍驚喜的是,溫小苗是個搟面能手,經她出手的面,筋道爽滑,口感一流。

  「我爺爺白案最好,我胳膊有勁就是搟面搟出來的。」小苗謙虛道。

  但是做舟山群島的海鮮面標配的米面,小苗就不是很在行了,跟甄珍學得格外認真,甄珍做出的米面極細,柔軟棉滑,小苗嘗了一口,認為這樣的米面跟海鮮更搭。

  從面能看出來,舟山風格的海鮮面做起來要更精細一些。

  除了湯底講究,海鮮的搭配也有講究,黃魚跟蟶子搭在一起,熏魚搭配紅蝦,螃蟹可以入面,如果你財力夠,加入十數種海鮮也不是不可以。

  南派海鮮面還喜歡用鹹齏入湯,有了鹹齏調味,甚至可以省卻五花八門的調味料,一碗海鮮面隻餘本源海之鮮。

  結束了一上午辛勤的勞作,甄珍請整理快餐食材的大姐們和小苗吃海鮮面,一碗熱騰騰的海鮮面下肚,五臟熨帖,疲憊消除殆盡。

  大姐們都說這個買賣有前途,小苗笑眯眯,對麵店將來的業績很是憧憬。

  甄珍太忙了,不好意思老讓鄰居們照顧寶庫,秋季入園時間到了,寶庫小朋友是時候成為幼兒園苗苗班的一員了。

  社區幼兒園離家不遠,是一位退休的老園長承包的,幼兒園的建築面積大,還有個很大的操場供小朋友玩耍,教學質量也很好。

  甄珍沒想過把弟弟送到更好的機關幼兒園,學齡前的小豆丁還是以玩為主,玩得開心就是成功的幼兒園生活。

  寶庫跟大部分小朋友一樣,對上幼兒園有些害怕,雖然家裡開飯店接觸的人多,但小孩從來都是在長輩的眼皮底下玩耍,一旦離開長輩們的呵護,跟一堆不認識的人待在一起,寶庫晚上睡覺前,沒忍住哭了起來。

  不是那種哇哇大哭,憋著小嘴,摟著咕嘟,掉了小貓一身金豆子,邊打哭嗝邊問姐姐,「我可以帶咕嘟一起上幼兒園嗎?」

  小孩早前因為分不開手指頭,算不對數把自己氣哭一回,在那之後,就算摔疼了也很少掉眼淚。甄珍雖然心疼,但還是告訴弟弟,「每個人總要學會獨自上路,勇敢的小孩,你從明天做起好不好?」

  寶庫胖手抹了把眼淚,「那我今晚可不可以跟你睡?」

  入夏後小孩開始自己睡,今天終於逮著個機會,提要求跟姐姐睡一晚。得到應允,立即破涕為笑,摟著小枕頭跳上甄珍的大床,高興地跟小貓在床上滾來滾去。

  高興了一晚上,第二天醒來又開始情緒低落,甄珍依著他,自己搭配衣服穿,紅色帶黑色波點的小襯衫,搭配了一條鵝黃色,褲兜是兩隻綠青蛙的褲子,還穿了一雙鞋頭帶眼睛的藍色旅遊鞋。

  嗯,心情不好,靠顔色來振奮精神。

  甄珍牽著寶庫去了幼兒園,辦理好入園手續,小豆丁們按照年齡大小分成不同班級,站在操場上等老師帶回教室。有幾個小孩沒忍住哭得可傷心了。

  甄珍站著欄杆外看著弟弟,還好他家小孩沒哭,站在最中間,一眼就能被認出來,除了很醒目的亞麻色頭髮,主要是因為他一身花裡胡哨的穿著,毒蘑菇在哪都醒目。

  小朋友進教室要手牽手,寶庫想跟旁邊比他還胖的小胖子牽手,遭到拒絕,「我才不要跟你牽手呢。」

  哼,我也不喜歡你,寶庫撅小嘴,甩著小胳膊,踢著小正步進了教室。

  小胖子還變本加厲,見老師沒進來,聯合身邊的人笑話寶庫,「你們看,他長得跟我們都不一樣。」有幾個小男孩煞有介事地點頭,「對,不一樣。」

  一入學就被同性孤立,讓寶庫忘了害怕,燃起熊熊鬥志,大聲反駁,「因為我長得太好看了,所以才跟你們不一樣。」

  這句話是姐姐教的,寶庫記得可牢啦。

  有幾個小女孩圍過來,歪著頭看寶庫,「你長得比我的套娃還好看。」

  「他們都是醜八怪,我媽媽說這叫嫉妒。」有個胖妹掐著小腰要當寶庫的護花使者。

  要不是老師進來,寶庫因為顔值,差點要引起中一班男女生大混戰。

  街道幼兒園因為處在西塔地區,還會教小朋友學習幾句朝語,開學第一天老師教大家說「你好」的朝語,「阿尼哈撒呦」。

  小朋友嘰裡呱啦一通學,學會了,老師讓小朋友們互相對練,小胖妹跑到寶庫面前,彎起小嘴叛逆地來了句,「撒浪嗨。」愛看韓國影碟的媽媽說,這是我喜歡你的意思。

  寶庫到了嘴邊的阿尼哈撒呦又嚥了回去,大眼睛軲轆轉,小嘴也軲轆轉,「前軲轆不轉後軲轆轉思密達。」

  小胖妹星星眼,「甄玨,你會說這麼長的朝語,真厲害!撒浪嗨!」

  毒蘑菇寶庫小朋友笑得一臉得意。

  甄珍因為弟弟第一天上幼兒園,擔心他不適應,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甯。

  見她五分鍾之內看了三回牆上的鍾,來還盆的樸嬸笑著說,「哭沒哭,等見著孩子就知道了,到點了,走,我陪你一起去接寶庫。」

  幼兒園門口已經有一堆家長等在門外,有些小點的孩子一出來見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哭得那叫一個委屈。

  甄珍擔心壞了,寶庫出來得晚,幼兒園小朋友都走出來一多半了,甄珍才見到她家毒蘑菇。

  樸嬸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哭啥哭,小孩小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左手牽著小胖妹,右手牽著一個綁著大蝴蝶發卡的小姑娘,身前身後還圍了一圈小姑娘。

  寶庫見到姐姐,興奮極了,「姐姐,讓妹妹們上咱家吃飯!」

  寶二爺又回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6 09:07 AM

第81章 油墩子 變故

  寶二爺神情驕傲地跟妹妹們吹噓,「我姐姐做飯天下第一好吃。」

  小胖妹的小腰比寶庫還粗,必須是個小饞貓,小饞貓喜歡漂亮小男孩,也喜歡漂亮小男孩會做飯的姐姐。

  把胳膊舉過頭頂,由於胳膊太短隻能比了個沒合上的心,對著甄珍甜甜道:「姐姐,撒浪嗨!」

  有她帶頭,寶庫和妹妹們都把小手舉過頭頂,脆生生喊得特整齊,「姐姐,撒浪嗨!」

  「走,回家去,姐姐請你們吃飯。」撒浪嗨把甄珍喊得心花怒放,小孩們要點滿漢全席她也能麻溜兒去做。

  街道幼兒園的孩子基本都住附近,有好些家長都在大漁吃過飯,認識甄珍。胖妹的奶奶笑了,「我家青青最愛吃你家的燉鰱魚,上回她爺爺買了鰱魚回去,小丫頭吃了冒尖一碗飯。」

  「鰱魚我鍋裡還有,今天讓青青吃個夠。」甄珍牽著寶庫帶頭往家走。

  幼兒園放學早,父母都沒下班,來接孩子的都是爺爺奶奶,反正沒啥事,孩子要去就去吧,不能白吃人家的,吃完了再給錢。

  寶庫第一天上幼兒園,去時一個人,回來帶了一群妹妹。

  場面太壯觀,把派出所民警叔叔、診所的護士阿姨們都驚著了,全都趴在窗戶後面看熱鬧。

  小周笑著喊,「哎媽呀,咱寶庫現在就開始招蜂引蝶,長大了還得了?」

  妹妹們來了,咕嘟慘了,本來舒舒服服地趴在吧檯上當招財神獸,被小姑娘的嘰嘰喳喳聲吵醒,慘當擊鼓傳花那朵花。從一個小姑娘的懷裡,被傳進另一個小姑娘懷裡,耳朵到尾巴被好一通揉搓。

  「它的眼睛好綠啊,像一塊綠寶石。」帶蝴蝶發卡的莫子琪小姑娘最愛美,她喜歡長得好看的寶庫,咕嘟也好看,她都喜歡。

  拽著爺爺的衣袖央求,「爺爺,我們也養隻小貓好不好,養一隻跟咕嘟一樣的小黑貓。」

  孫女說啥莫爺爺都答應,「養,就養小黑貓這樣式兒的。」站起身朝後廚做飯的甄珍喊,「小甄,你家貓能不能借我配個種?」

  配種?!甄珍頭大地回道:「莫爺爺,想配種,您得抓到它才行。」咕嘟能答應才怪。

  咕嘟呲著尖牙朝莫爺爺嗷嗚一聲,呲溜竄下地,跟閃電一樣竄回樓上,對底下眾人回以神之蔑視。

  老話說黑貓邪性,莫爺爺對孫女說:「精怪貓碰不得,爺爺給你弄條波斯貓養。」

  「嗯哪。」莫子琪小朋友跟好說話。

  沒小貓玩,就吃東西吧。

  甄珍曾經找冶金廠的老師傅做了幾個模具,活了稀麵糊,又把蘿蔔刨絲,拌上蔥花,模具在油鍋裡燒熱,澆一勺稀麵糊在模具裡,添上蘿蔔絲,再覆上一層稀麵糊,填滿幾個模具,放在油鍋裡汆,炸了一大盤金黃金黃的油墩子。

  剛出鍋的油炸食物的香味,小朋友太難抗拒,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哇,面皮脆脆的,裡面是綿綿軟軟的蘿蔔絲,香香的,好滿足。

  寶庫和妹妹們,還有妹妹的爺爺奶奶們,捧著油墩子,老老小小吃得笑嘻嘻。

  當家的燉魚、小朋友愛吃的酸酸甜甜的鍋包肉、白灼小青菜、還給妹妹們格外做了一道甜津津的拔絲蘋果,油墩子吃飽了,一人下了一小碗菠菜魚丸面當主食。

  簡簡單單的家常菜餚,跟在自己家裡吃飯一樣,甄珍不收家長們的錢,「你們要是天天來,我就把錢收了,今天這頓咱們權當慶祝孩子們入園了。」

  吃飽了回家去,寶二爺捨不得妹妹們走,撅著屁股趴在門口望,妹妹們都走沒影了,才低著腦袋回屋,蔫蔫地對姐姐道:「我想跟妹妹們住在一起。」

  「寶哥哥,等掙了錢,姐姐給你蓋個大觀園讓你跟妹妹們在裡面可勁玩。」甄珍既無語又好笑,逗胖弟弟道。

  「大觀園是咱這旮沓的幼兒園嗎?我要跟妹妹們在大觀園裡玩套圈。」東北混血寶二爺同樣不學無術……

  甄珍接下來火力全開,鉚足了勁掙錢給弟弟蓋大觀園。兌回來的老菜館,換好了執照,稍一收拾就能開業。

  甄珍因為有大漁,無法同時兼顧兩家店,趙姨和樸嬸自己店裡還有活,幫不上忙,還得找小燕姐。

  高麗參店在西塔地區競爭太激烈,小燕姐的店掙的錢就夠個日常嚼用,沒有對面兩家掙錢,關了可惜,還叫她婆婆來看店。

  正式接受甄珍的聘請,做新開業的大漁麵館的店長加服務員,她跟小苗待遇一樣,除了基本工資,還有績效工資,如果幹得好,工資翻番掙。

  小燕姐心氣特足,「甄珍,姐把它當成是自家買賣,肯定幫你幹好。」除了幫甄珍,也為了多掙幾個,幹得好,家裡老人生病就再也不愁沒錢看病了。

  開業是週一中午,十點左右甄珍過去了一趟,湯底按照她的秘方調好,魚肉等食材也都備齊了,面已經醒好,現吃現搟,南派海鮮面所需的米面提前製作出來,放在冰箱裡保鮮。

  鹹菜甄珍全在趙姨那進的,海鮮面調味不宜過重,嫌口淡,可以點一塊錢一份的醬土豆、辣蘿蔔佐面。

  今天的工地供餐是徐大姐領著做的,但店裡中午的營業少不了甄珍,鍾小燕讓她先回去,「放心,姐絕不會掉鏈子。」

  鍾小燕有種扈三娘的潑辣氣,很適合這種接待人吃喝的工作,甄珍沒什麼不放心。

  中飯時間,被鞭炮聲吸引,下班的人三三兩兩在店門前駐足,以前老菜館吃起來太正式,他們一個禮拜頂多來一回。

  現在換成這個叫大漁的麵館,主營海鮮面,海鮮面省城還真不多見。開業有優惠,凡是點面,一人送一份鹹菜,嘗嘗也行。

  進來一看,各式海鮮麵價格三塊五到二十不等,有意思,一碗麵想把有錢沒錢的全都一網打盡。

  開複印社的小哥點了碗芸豆蜆子面,青花大碗,滿滿一碗,先喝了一口麵湯,歐呦,鮮!

  得到鍾小燕的誇獎,「小夥你真會吃,海鮮面就是要先喝湯,再吃麵。暖了胃,再呼嚕呼嚕大口吃麵。」

  一位點了黃魚蟶子南派海鮮面的西裝筆挺的戴眼鏡中年人更會吃,他用勺子喝了口湯之後,左手握勺,右手持筷,用筷子把米面捲成一卷放在勺子裡,再加上一塊黃魚肉,魚米面同吃。

  透明柔軟的米面,上疊顫巍巍的嫩白魚肉,被他一口吞下,表情十分陶醉。

  這顯然是個饕客。

  饕客嘴刁,不過這家面他真挑不出毛病,主動開口,「我去南方取證時,吃過一回海鮮面,那味道太絕了,叫它天下第一面也不為過,沒想到你們的面竟然絲毫不差,今天先嘗嘗,等明天我帶同事來吃你們放十八味海鮮的全家福面。」

  原來是對面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把贈送的拌蘿蔔端過來,被戴了這麼大一頂高帽,鍾小燕笑得合不攏嘴,「我們的海鮮都是當天上市的,麵湯也是新鮮魚骨小火咕嘟一晚上熬出來的精華湯底,絕對不作假,您跟同事可以放心吃。」

  省城四季都幹燥,入秋更幹,補水少的,人幹得嘴和臉都起皮,一碗熱湯熱面下肚,解了秋燥不說,還極度美味,三塊五的海虹肉丁韭菜面,海虹鮮,五花肉香,韭菜提了鮮味和肉味,吃得人舒服極了。

  有錢的吃碗黃魚面,十三一碗的價格初一聽聞令人咋舌,嘗過會發現物超所值,味覺敏感的絕對能嘗出來,黃魚面的魚不是養殖黃魚,絕對是野生大黃魚,鮮得純粹,這價一點都不貴。

  八十人的桌台,翻了兩次台,幸虧準備的麵碗多,要不刷碗都來不及。

  高峰期過了,小燕終於能喘口氣,興沖沖過來問小苗,「咱這算不算是一炮而紅?」

  「必須是。」小苗高興地揮了揮胳膊粗的搟麵杖,「咱這店前途大大的。」

  甄珍下午給魚丸廠的工人培訓前,過來看看經營業績。

  兩人正在吃遲來的午飯,見甄珍進來,放下筷子,鍾小燕興奮地報告好成績:「一個中午賣了將近八百塊。」

  甄珍笑著點點頭,中軸線屬於黃金地段,大漁麵館定價比大漁本店要高一些。這個營業額,跟她料想的一樣。

  剛開業人會多一些,如果穩定下來一天流水按一千算,毛利能有三四百塊錢,刨除租金和水電、煤氣、工資,一個月下來她還能剩個五千,相當不錯。

  三人研究了一會,為提高上面速度,準備再增加一個煮麵的鍋。

  聽小燕姐說女客不少,甄珍想了想,開口道:「湯是現成的,年糕跟海鮮也相合,我們可以從樸叔那進一些年糕,像面一樣煮,再添點蘑菇、時令蔬菜,讓顧客自選添加,應該會受女客歡迎,當是多一個經營項目。」

  「聽你的。」

  業績好,三個人鬥志昂揚,甄珍端起麵湯,「來,碰一個,小燕姐、小苗姐,你們兩個辛苦了!」

  「有錢掙,一點不辛苦。」小苗咕咚幹了麵湯,高興地表示。

  視察完麵館,甄珍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往東邊的魚丸廠。工人已經接受了十天培訓,這批工人大部分都是中年婦女,殺魚很有經驗,處理扇貝、蝦蟹等海鮮也很在行,機器操作起來也不是很難,大家很快上手。

  對面內衣配件廠的工人還沒到位,魚丸廠除三十五個生產線工人,還招了個看門的大爺和做飯的大姐。

  隻跟食品機械廠簽了四台機器的生產合同,剛開始幹,訂單不會很多,再加上他們場地有限,四台都開不全。三十五個工人殺魚、入料、包裝,應該夠用了。

  工人家在西邊,一東一西距離有些遠,中午不可能回去,供一頓午飯是應該的,太好的吃不起,整理魚剩下的魚雜、魚頭,用豆腐、白菜燉出來,營養足夠。

  她不可能時時在車間管控質量,還缺了個有經驗的車間主任,徐大姐上回做端午節禮生意的時候,質量管理得很好,能擔大任,甄珍問她:「我想請你當魚丸廠的車間主任,你有沒有興趣?」

  徐大姐一臉驚喜,「有興許,當然有興趣。我原本打算把你快餐的活幹完,就去北行租個攤位賣涼皮,擺攤雖然掙錢,但我更愛幹車間。以前徐姐子在廠子裡隻是個組長,沒想到下了崗還能升職當車間主任,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東邊不亮西邊亮。」

  一切準備就緒,三個合夥人一起選了個開業的好日期,農曆八月初八,發了又發。

  初八一早,甄珍特意穿了套西服出席開工儀式,跟同樣一身正裝的王進一起,手持三柱香,往財神方位拜了三拜,跟佟大哥定了一隻烤乳豬,供奉過後,把肉分解,跟白菜一道回鍋,跟工人們吃了頓開工宴。

  吃完幹活,王進摁下開關,在工人們的歡呼聲中,魚丸廠正式投產。

  小陳低調,不會現身開工儀式。就算想來,他也沒時間,初八一早又出事了。

  有個流竄作案的兇徒,流竄到省城,在東郊與臨市交接的秀湖附近殺了一個人。

  根據目擊者的描述,兇手很快確定,是身負多條人命的頭號通緝重犯,劉興來。

  因為各種原因,九十年代涉槍案件頻發,去年統計的數據,每天此類案件的發案率為4.5起,劉興來為之貢獻了十數起。

  劉是北部邊境林區的伐木工,因為瑣事用斧頭砍了所在伐木隊包括隊長在內的五個人,砍死三個,重傷兩個。得手後又搶走了林分區森林公安駐地的槍和彈藥,流竄過程中又射殺了十幾個人,今天死的這個人是第十六個。

  而劉興來還不是全國背負命案最多的人,最多那個殺了三十八個,越獄後直接逃到大南邊邊境的毒窩,到現在還沒有歸案,跟劉同級別的重犯,全國現在有四五個之多,所以今年年初上層正式下令嚴打,針對的就是劉興來這樣的重犯。

  兇手跑不遠,應該還在秀湖附近,公安局組織全市警力在湖區圍堵劉興來。

  市局三個刑偵支隊都參與進來,分成八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刑警帶領底下民警進行搜捕。一支隊負責的是東南方位,這個方位居民很多,雖然大部分都被事先轉移走,但總有些沒得到消息的人要往封鎖區域裡闖。

  由趙明帶著一隊民警在外圍巡視,路全和陳星耀帶著幾十個民警從外往內搜索。

  陳星耀沉聲叮囑走在後面的民警,「手裡有槍的都握緊了,沒槍的走在中間,把眼睛放亮,小心他放冷槍。」

  有幾個從沒碰到過大案的民警身上雖然穿了防彈衣,但還是忍不住害怕,現在防彈衣質量跟手銬一樣,看著就一般,一旦倒霉被打中了,會不會死人?

  一支隊的小孫不一樣,作為剛畢業的新人,頭一回碰上這麼刺激的案子,不但不害怕,反而興奮地心跳加速。

  路全見底下人緊張,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省廳正在跟部隊協調,如果今晚還抓不到人,明天會調部隊戰士過來支援我們。」

  路全平靜老辣,陳星耀冷肅幹練,兩人衝在最前面,後面的民警被影響,都漸漸平靜下來,跟在後面認真展開搜索。

  人多,分開兩組搜索住宅,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公安把住宅都搜了一遍,沒有發現劉興來躲藏的蹤跡,路、陳兩個接著帶隊往前搜。

  省城周圍沒有高山,村子跟秀湖相隔的那個一百多米的小矮山在省城算是高的,矮山雖矮,但佔地不小,上面長滿了松柏等矮樹。

  陳星耀皺了皺眉,「分配任務的人怎麼沒把這山頭算進去?我們這點人上了山根本不夠看,必須增加至少五十個警力。」

  關乎底下人安全的事,路全比誰都上心,點點頭,「打電話,請求支援。」

  陳星耀電話剛拿起來,聽站在最左側的小孫小聲道,「兩點鍾方向有土滑落。」

  「臥倒!」路全隨即大喊一聲。一但真是躲在這裡的劉興來,敵上我下,方位對己方很不利。

  陳星耀擡頭望了兩點鍾方位一眼,見一棵矮松的樹冠輕微晃動。跟路全對視一眼,沒準還真讓他們碰上了。

  對方手裡有槍,正面沖上去太危險,從兩面包抄最好。

  在背後跟其餘人比了個手勢,兩人分別帶一隊人匍匐向東西兩側移動,移動到一定距離,才站起身鑽進樹叢,往剛剛兩點鍾的方位摸過去。

  還差二十米,陳星耀兜裡的愛立信電話響了,陳星耀罵了一句娘,下回有經驗了,遇上這種時刻一定要靜音,掐斷電話,迅速躲到樹後。

  電話響了,對方並沒有所反應,等了一會,剛要繼續往前走,大家的call機又響了。

  肖鋒覺得一定是老天嫌他們命不夠長。拿起來一看,爆了句粗,「艸,三支隊在湖邊把人逮到了,老邱立大功了。」

  他話一落,原本打算圍堵的那棵樹後,撲騰出來一隻肥公雞。

  眾人:「……」我們謝謝你呀。

  讓民警回指定地點待命,局裡讓一支隊趕到逮捕地點,兇犯的槍不見了,這是定罪重要證據,最好找到。

  一支隊車停得遠,陳星耀下車後,遠遠打量了劉興來一眼,中等身量,面容普通,因為這段時間到處流竄,面容憔悴瘦削,看起來跟他這個年齡段的所有男人沒什麼不同,除了一雙眼睛,他從來沒有在第二個人身上看到過同樣的眼神,空洞得讓人心驚。

  變故發生子在一瞬間,劉興來突然掙脫了反銬在背後的手銬,極其靈活地擺脫了三支隊押解他的李峰的控制,從他腰間拔搶,朝一支隊下車的位置連開三槍。

  原本跟陳星耀約好,下班後來大漁彙合,討論接下來魚丸店加盟的事。連王進都從廠子回來了,還不見陳星耀的身影,電話不通,打傳呼也沒人回應。

  甄珍眉頭皺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6 09:08 AM

第82章 秋遊 嗩吶一出,誰與爭鋒

  回到秀湖邊的抓捕現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措手不及,最倒霉的是一支隊,一過來就成了兇徒的襲擊目標。幸虧車停得遠,全隊人又訓練有素。在劉興來掙脫的一瞬間,陳星耀一把掀開還沒關上的車門,眾人就勢躲在後面,要是等聽到槍響再躲避,那將避無可避。

  隊裡的金盃車雖然破破爛爛,但有個優點,門闆厚,擋住了兩發子彈。

  現場有些混亂,李峰的槍是局裡統一配置的六四式,抓捕時一槍沒開,還是滿匣七發子彈。

  劉興來還有四次製造殺傷機會,這種人多次躲過警察的追蹤,反應很快。警方怕誤傷自己人,不敢隨意開搶,他不用顧忌,連發三槍之後,又朝離他最近的李峰的大腿開了兩槍,趁亂還控制了三支隊的小楊。

  混亂過後,現場形成了一觸即發的對峙的局面。

  「給我準備一輛車和十萬塊錢,送我出城,等到了安全地方,我就會放了這小子,你們可要快點答應,等地上這個血流光了,我不介意手上再多條人命。」劉興來腳踩大腿受傷的李峰,槍指著小楊的太陽穴,臉上笑容陰險。

  他算盤打得很好,從這裡出了城,再往東開一百公里就進入長白山餘脈,進山躲一陣,手裡有錢,以後想要抓他,做夢去吧。

  現實中的對峙場面沒有電視和電影裡那麼戲劇化,李峰疼得昏迷過去,被劉興來拽在胸前的小楊也是人,和平年代活得好好的,喊不出什麼舍小我,為大我的豪言壯語。他是小孫的同學,兩人去年才來的警隊,小夥子表現可以,一臉平靜,被用槍指著頭,連哆嗦都沒哆嗦。

  三支隊隊長老邱語氣聽不出起伏,「你的要求我可以立即打電話向上面請示,但是有個條件,你後退一步,把地上的人先放了。」瞭解老邱的都知道,他這麼說話,代表心中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要不是李峰穿著防彈衣,劉興來就要照胸口打了,能不生氣嗎?為了這麼一個畜生,他手下的兩個年輕小夥子卻要無辜送命,憑什麼?

  陸續有人接到傳呼趕了過來,廳長和局長也到了現場。

  省了溝通時間,莊廳長當場喊話,「你的條件我答應,我立即安排人去提錢,先把地上的人放了,否則你什麼都得不到。」

  廳長說話的功夫,局長暗暗向路全和陳星耀使了個詢問的眼色,陳星耀微微點頭。

  情況緊急,找部隊狙擊手來不及,有車門掩護,兇徒換了一個站立方向,一支隊的位置化劣勢為優勢,正處於劉興來的視線盲區。

  作為全局蟬聯三屆的射擊冠軍,射殺劉興來的任務當仁不讓交給陳星耀。

  必須保證一擊即中,而且要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陳星耀將155毫米長的槍架在車窗底部保持平衡,深吸一口氣,瞄準點、準星、缺口三點一線,壓動扳機,子彈以308米/妙的速度射向劉興來的太陽穴。

  一擊斃命。這種時刻,他受到的訓練要求他必須將敵人徹底制服,警察的命也是命,不能有一點閃失。

  三支隊的人一擁而上,老李等人也在現場,對大腿中槍的李峰做了急救,幸虧沒傷到關鍵位置,否則就危險了。

  廳長和局長對陳星耀點點頭,上前處理後續事宜。

  一支隊眾人心有餘悸,路全拍拍陳星耀肩膀,肖鋒也拍了拍身旁的小孫,「不去採訪下你同學啊……」

  沒拍到人,身旁的人突然倒地昏迷,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原來第三顆射過來的子彈射中了小孫的腳腕,情勢危急,這家夥竟然一聲沒吭,湖邊土地鬆軟,血滲到土裡,大家都去關注前方事態發展,沒注意到他受傷了。

  老李迅速跑過來,檢查了下傷口,大驚失色,「糟了,出血量這麼大,傷到動脈了,趕緊送走。」

  警隊的傳呼號甄珍隻有小陳和肖鋒兩個人的,原本想打電話問問陳大爺,想了想又沒打,一旦臨時出任務,再把長輩驚動了,讓他跟著擔心不好。

  但陳星耀不是那麼不守信的人,臨時出任務的話應該會提前告訴她的。

  王進見她著急,勸道,「這幾年治安不好,公安局是最忙的單位,興許真是臨時有事。」

  甄珍脫下圍裙,對王進說,「寶庫在對門樸家,你幫我照顧下店裡和孩子,我去公安局問問。」

  大漁離公安局很近,甄珍飛快地騎到,早就過了下班時間,樓下停車場零星停了幾台車,大樓每層都亮著燈,刑偵支隊的六樓燈光最明亮。

  可能真來了緊急案子也說不定,甄珍剛準備回去,見到曾經帶她去孫老家做客的經偵支隊的瞿文遠從大門口衝了出來。

  瞿文遠也看到了甄珍,衝她喊了一句,「星耀在胸科醫院。」說完上了一輛警車,有個被羈押的走私犯在看守所犯病了,他得趕過去看看情況。

  自行車少了支撐哐當倒在地上,甄珍已經顧不上自行車,奔到大馬路上,叫了輛出租車,聲音緊繃地吩咐司機,「去胸科醫院,快!」

  陳星耀那麼厲害的人怎麼會出事?一定不會是他,雙手用力相握,甄珍反複默念,不會的,一定不會是他,多念一次就會加深一層信念。

  出租車並沒有開窗,甄珍卻從心底往外發冷,蜷縮在後座,止不住全身顫抖,上一次出現這種身體反應,是父親被憲兵隊一槍擊中胸口,睜著眼在她懷裡死去時,那時候是憤怒多過恐懼,而此刻她心中更多是恐懼,害怕陳星耀也要離她而去。

  還有半個月時間,她穿來現代就整整滿一年了,認識陳星耀也將要滿一年,短短三百多天,不知不覺一個陌生人竟在她心底刻下這麼深的烙印。

  來到陌生時代,她雖然在努力地適應環境,也在力所能及地幫助身邊人改變生活境況,可心底從來沒放下戒備,她可以無私,同時也自珍,像她這樣的性格,其實很難將心徹底交付出去。

  陳星耀對她告白,其實她很開心,她對他當然也有欣賞和喜愛,這人跟她上一世接觸過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看似冷酷,但內心卻那麼柔軟,外表很男人,卻從沒有大男子主義。尊重她,支持她。

  是他讓她明白,男女之間完全可以平等相處。也是他讓她慢慢放下防備,改變先立業後成家的想法。最終更是他讓她意識到,她也有一顆想要戀愛的少女心,想要體會戀愛的酸甜苦辣鹹,想要在實現理想的過程中有另一半的參與。

  之所以沒有點頭答應陳星耀,是因為她總覺得跟陳星耀之間少了那種一見鍾情式的激情,缺了一點火花。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過來,有一種愛情,不是飛蛾撲火,而是春風化雨,相濡以沫。

  所以陳星耀你千萬別出事,我不允許!

  小陳彎著手肘從輸血室出來,突然被人從背後圈住,圈得那麼緊,彷彿要把他勒進身體裡,身後的人身上有著淡淡的油煙味,聞起來讓人心安,是家的味道。

  男人勾勾唇角,手不方便,用下巴蹭了蹭身側人的頭頂,「我沒事,別擔心。」

  走廊裡一支隊一個不少,除了小孫,肖鋒、鄭飛幾個血型合適的也都擼著手肘,在按壓針孔,跟陳星耀一樣剛給小孫獻完血。

  擱平常,見兩人摟在一起,肖鋒肯定會調笑幾句,這會眉頭打結,憋了一肚子火,不知道該朝誰發。

  小孫還在手術室搶救,身體裡的血流了一半,進手術室已經失血性休克了,進去一小時了還沒出手術室。

  「劉興來是個狠角色,埋了個針在手腕的肉裡,上回我跟你說過,現在的手銬很好解,對劉興來來說,解開隻需要十幾秒鍾時間。」

  小陳對甄珍解釋了這一系列變故的由來,看她眼中流露的後怕和擔心,撫了撫女孩的發頂,柔聲安慰:「我不會讓自己涉險的。」

  為姐姐,為父母,也為了你。

  又等了半個小時,小孫經搶救終於脫離生命危險,那一槍不但傷了部分動脈,還傷了腳筋。

  施救及時,術後隻要恢復好,不影響行動。

  小孫麻藥勁過去已經醒了,失掉的血不會立即補回來,臉色和唇色快要跟身下的床單一個顔色,虛弱地安慰眾人:「我是打不死的小強,不會有事的,等我一個月,肖哥你要是不信,咱倆比下五十米往返跑,我還能快你兩秒。」

  肖鋒的拳頭擡起又放下,隻懟了一句,「你可拉倒吧。」

  「你好好休息,老趙晚上在這裡陪床,先在胸科醫院觀察兩天,再轉回醫大一院,那裡條件好,你恢復得能更快一些。」路全交代小孫。

  眾人臨走前,小孫虛弱地叮囑隊友:「別告訴我爸媽,隊長你就說臨時安排我去外地追逃,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我媽心臟不好,知道我受傷,我怕她受不了。」

  路全沉默了一會,才點頭,「我知道了。」走出病房,嘆了口氣,「你們看著吧,經曆了今天這事,局裡接下來又會有一批人交辭職報告了。」

  不光劉興來這種殺人殺紅了眼的惡魔,現在一些省份車匪路霸也很猖獗,拿人命不當回事,根本不怵警察。公安這份職業現在不是個好職業,掙得少,危險性又大,有幾個純靠理想主義撐下這份工作?如果有既能保證安全,掙得又多的工作,誰還幹這個?

  陳星耀聲音平靜開口,道出大家的心聲,「不管怎麼樣,總得有人幹這行。」

  一支隊的人還要回去處理未完成的工作,甄珍隨車一起回去,回家先安撫了找不到姐姐癟著小嘴要哭的寶庫,讓王進先回家,加盟的事改天再商量。

  陳星耀、肖鋒幾個一人獻了四百毫升血,不補補怎麼行。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甄珍更加心疼小陳和他的同事,家裡的食材充足,砍了一整扇排骨,頭一次甄珍不為了追求美食的色香味,用高壓鍋迅速壓了三鍋排骨海帶薏米湯,裝了滿滿一大鐵盆,不光一支隊,連今晚加班的其他人也算進去,推著家裡的三輪車送了過去。

  出門前,特意叮囑陳星耀多帶一個人下來一起擡,跟著下來擡東西的肖鋒看到大鐵盆,無奈搖頭,「甄珍,你今天掙的都得搭進來了吧?」

  甄珍笑笑,「怎麼說我也是擁有兩家店的人了,放心,吃不窮我。」

  小陳打量了甄珍一眼,感覺小甄老闆今天看他的眼神跟以往不一樣,這會沒工夫,哪天要好好問問。幫她把丟在門前的自行車搬到三輪上,小陳催甄珍趕緊回去。

  加班的人人有份,三支隊隊長老邱喝了一碗暖心暖胃的排骨湯,面帶微笑,「只要還有一個人感謝我們,我們的血和汗就不算白留。」

  成年人的義務和擔當,小朋友不需要負擔。

  有姐姐帶過去的奶黃包、玫瑰餅、棋子豆這些作為間食的小零嘴開路,連早前聯手欺負他的小男孩們也不來找寶庫麻煩了,誰擁有吃不完的零嘴,誰就是幼兒園老大。

  雖然男生不孤立他,但是寶二爺還是喜歡跟妹妹們玩,胖妹孟青青和蝴蝶結愛好者莫子琪小朋友是他最好的朋友,其他妹妹也很好,都是好朋友,就是這麼的隨(博)和(愛)。

  上午間食時間,今天姐姐給他帶了一大包蝴蝶酥,寶庫慷慨地拿出來跟小朋友們分享,連老師也有。

  甄珍怕小朋友洗不幹淨手,不嫌麻煩給每塊蝴蝶酥都包上一層油紙。寶庫肉手托著塊裹著油紙的蝴蝶酥送到老師面前,「梅梅老師,蝴蝶酥可好吃啦,姐姐說,明天給我做蜂蜜小麻花。」

  中一班的梅梅老師摸摸寶庫的捲毛,心裡苦,給開飯店家的小孩當老師,感覺最近腰都粗了,小朋友吃開心了,精力旺盛,好難管啊,不過蝴蝶酥也太好吃了!

  想到一會的樂器課,梅梅老師頭又大了,校長喜歡音樂為什麼不能獨自欣賞?非要讓幼兒園的小朋友們現在就選一樣學,這幫熊孩子能學個啥?

  四歲的豆丁學不來鋼琴,準備的大都是簡單的打擊樂器,讓小朋友先熟悉瞭解樂器的聲音。

  一人認領一樣,孟青青雙手各握一個沙鎚,莫子琪選了漂亮的鈴鼓,還有小朋友選了三角鐵,梆子,又是搖,又是敲,開心得不得了。

  輪到寶庫選,小孩目光在腰鼓上流連一圈,這個姐姐已經買給他了,其他也不感興趣。

  欸?看到最邊上一樣樂器,小孩高興地撿起來,「梅梅老師我要吹喇叭。」

  誰把大班的樂器分中班來了?拿都拿了,梅梅老師隻好解釋,「這個是小嗩吶,不叫喇叭,小朋友也能吹,你要是喜歡你可以選它。」這孩子腮幫子全是肉,別說還真適合吹嗩吶。

  寶庫越看嗩吶越喜歡,鼓著小肉臉,把自己吹缺氧了也沒吹出聲,逗得梅梅老師哈哈大笑。

  一節課時間在叮叮噹噹,嘁嘁喳喳聲中結束,小朋友玩得很開心,隻有寶庫不開心,嗩吶吹不出聲。

  老師下課單獨輔導了寶庫一遍,告訴他放學留一下,吃了人家姐姐那麼多好吃的,學校的嗩吶都是新買的,她用自己的工資送給小孩一個。

  甄珍來接弟弟,寶庫大眼睛軲轆軲轆轉,一看就藏著小秘密,出息了,忍到家,才從小書包裡掏出嗩吶,興奮地拿給姐姐看,「梅梅老師說謝謝你的蝴蝶酥,這個是她送給我的。」

  甄珍沒認識到嗩吶的威力,還挺高興,教育弟弟,「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不能公開,等姐姐哪天請梅梅老師來家裡吃飯,謝謝她送你的禮物。」

  寶庫聽不懂寡和均,一心撲在他的吹喇叭事業上,拿著嗩吶出了門,能塞下兩大顆灌湯鮁魚丸的小腮幫子,一旦能吹出聲,那穿透力十足的聲音一出,比拉鋸的聲音還剌耳朵,殺傷力太大了……

  正在給鹹菜加糖的趙姨手一抖,糖多放了一倍;壓面的樸叔一哆嗦,面斷了;對自家人的傷害最大,回後廚切蘿蔔的甄珍一顫抖,切了手指頭。

  「哎呀,寶庫,學會這門手藝,將來可以兼職幹婚慶掙錢。」樸叔找著罪魁禍首,調侃小家夥。

  小孩一聽掙錢,吹得更來勁,直到吹沒氣了才閉嘴。甄珍包好手,捂著耳朵出來,「照你這麼個吹法,你們學校老師都要受工傷了。」

  甄珍不幸言中了。

  下午樂器課,教小朋友合練,一開始大家都聽指揮,三角鐵、鈴鼓一頓敲和搖,整齊好聽,輪到寶庫了,嗩吶那麼一吹,聲音頓時亂套,小朋友玩瘋了,一頓胡亂敲打,最淘的楊樂都跑到教室中間跳上大神了,小朋友圍了一圈給他伴奏,吹得最歡實的就是甄寶庫小朋友。

  梅梅老師:「……」我錯了。

  寶庫因此被勒令一天只能吹三聲嗩吶。

  陳星耀因為親手擊斃兇徒,局裡安排他接受三天心裡輔導,參加工作四年,這不是他第一次擊斃犯人,在這個時代當警察經常會遇到這種事情,小陳心理倒沒怎麼受到影響,正義面臨取捨,下回碰上他還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趕上週末,又不值班,臨市的楓葉進入最佳觀賞期,他想帶甄珍看楓葉去。從輔導室出來,去大漁找甄珍,說了出遊的事。

  最近實在太累,歇業一天出去玩玩放鬆一下,這主意不錯。甄珍點頭,「行啊,大姐們快餐可以獨立上竈,我不用操心,帶上寶庫,咱們好好玩一天。」

  小陳目光微頓,「行吧。」讓電燈泡亮得更猛烈一些。

  何止是一個電燈泡,晚上回到家,接到甄珍的電話,問能不能換輛大客車,小陳有了不好的預感,跟他三叔借了水利廳的大客車開到杏花巷,遠遠看到一群小不點。

  確切的說,是一個男孩加一群小姑娘,還有小姑娘的爺爺奶奶們。二人行慘變旅行團,陳警官也只能受著。

  寶庫今天不是毒蘑菇造型,換了一身紅色運動服,跟個小紅包似投到陳星耀懷裡,大眼睛彎彎,「出去玩好開心呀。」

  我不開心。「寶庫,你穿這一身,不跟楓葉順色了嗎?照相該找不到你了。」

  「好看。」寶庫對自己的穿衣品味很有自信。

  上了路陳星耀才知道,小朋友們的小書包裡不光裝了吃的,還帶了自己的樂器。一路上先是由莫子琪帶頭唱,「吹起小喇叭,嗒嘀嗒嘀嗒」,小朋友們邊伴奏邊唱歌,嘰嘰哇哇一路,好不熱鬧。

  陳警官感覺自己拉了車鼓樂班子。爺爺奶奶年齡大了,聽力下降,不覺得吵,小陳和副駕駛的甄珍無奈對視一眼,開出不到三十公里,吱嘎一聲嗩吶響,震得小陳差點踩剎車。

  寶庫今早已經單手掐腰站在家裡平台上給大家吹了個起床號,剛才用完第二次機會,趕緊把嗩吶收起來,他很守信,讓吹三回就三回,從不多吹。

  耳膜都震疼了,終於到了目的地。

  省城東側和南側被長白山餘脈覆蓋,小陳今天帶大家遊玩的地方是距省城一百五十公里的關門山,山上遍植楓樹,金秋時節,層林盡染,山間小路有溪水相伴,水裡有活魚在戲水,陽光穿過紅透的楓葉照在人的身上,給人披上一層紅色的面紗。

  天氣怡人,山裡空氣清新,小朋友們像鑽進林子裡的小鳥,快活極了,胖妹孟青青跑到陳星耀前面,小胳膊比心,同樣奉送一句,「陳大哥,撒浪嗨。」

  小陳勾唇,帶小孩秋遊還挺有意思。

  在最古老的楓樹下給旅行團拍合影,站在石頭上的寶庫果然跟楓葉順了色,小孩毫無所覺,小嘴咧得比誰都大。

  中午野餐讓孩子們高興壞了,甄珍甚至還帶了小鐵鍋來,給大家煮麵條吃。

  爺爺奶奶們看出來兩個小年輕的關係,吃飽了肚子,朝兩人揮揮手,「孩子有我們看著,你們去那邊轉轉。」

  北邊有個岔路,半山坡有個公園管理處新修的仿古亭子,甄珍提議,「我們上那上面去。」

  「好。」

  臨風而立,眼前是溫帶闊葉林繪出的五彩斑斕的世界,景色不僅洗了眼,也滌盪身體的疲憊。

  甄珍輕聲開口,「陳星耀你通過考驗了,我答應做你的女朋友。」

  「你說什麼?」小陳以為自己幻聽了。

  「過期作廢,聽不到算了。」

  「金口玉言,說了就要算數。」小陳心花怒放,心情就像眼前的風景一樣,也是五彩斑斕的,「告訴我你是怎麼想通的……」

  寶庫在大樹底下給妹妹們一人撿了一片最大最漂亮的楓葉,玩夠了,擡頭找姐姐。

  莫爺爺指著山腰的亭子,「你姐姐在那上面呢,一會就下來了。」

  某小孩玩了一會,走向半山腰去找姐姐。

  亭子裡的兩人側坐在欄杆上,互訴衷情後,小陳終於握上了甄珍的手,摸手還不過癮,某人還想要更多,薄唇慢慢靠向甄珍的紅唇,隻差零點一釐米的距離……

  嘀的一聲響,嗩吶一出誰與爭鋒,愛吹喇叭的小孩用掉了他第三次吹嗩吶的機會。

  小陳因為身體前傾重心不穩,幹壞事心裡還有點忐忑,被這流氓樂器嚇得一激靈,側翻過欄杆,幸虧他反應快,抓住了亭子的基座,身體懸在半山腰。

  倒霉的小陳差點成了歷史上第一個因為打啵而摔得半身不遂的男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6 09:12 AM

第83章 食羊 過中秋

  小陳臂力不錯,一個引體向上,勾著基座又翻了回來。一落了地,見吹嗩吶小能手甄寶庫小朋友躲在對面柱子後面,探出腦袋一臉驚奇地在看他,一身紅運動服不光跟楓葉順色,跟涼亭的柱子也順色。

  怪他,談戀愛上頭,沒發現這小傢夥竟然偷偷爬了上來。

  甄珍面色羞赧,從本質上說她是個民國姑娘,在這方面多少有些保守。暗暗責怪自己剛才竟然忘記躲避,幸虧寶庫嗩吶「嗶」得及時。

  「這亭子必須得加個保護性圍欄,不是誰都像你身手這麼好,翻下去摔斷腿就慘了。」甄珍拍了拍身下的橫欄,顧左右而言他,藉以掩飾內心的羞澀。

  小陳沒戳穿她,好心情地解釋,「沒見今天就我們一波人嗎,這公園還沒正式開放,設施還沒完善,以後會加的。」

  寶庫雖然對陳大哥的武功很感興趣,但沒忘了剛上來時看到的一幕,拎著嗩吶上前,單手掐著小腰,「不許吃姐姐,妖怪才吃人!」

  小陳:「……」

  甄珍囧了囧,俯身直視憤怒的小孩,「吃人要張嘴,陳大哥可沒張嘴,陳大哥在給姐姐相面呢,越近相得越準。」

  姐姐說的話寶庫信,轉了轉眼珠,娃娃臉說變就變,化憤怒為驚喜,「陳大哥,你會跳大神嗎?」在小孩的認知體系裡,相面跟跳大神是一個工種。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小陳就鬧不明白了,為什麼打個啵會跟跳大神聯繫在一起,還能不能讓人愉快地談戀愛了?

  天聊不下去了,趕緊打道回府。

  賞楓之旅不光確立了戀愛關係,甄珍路上見有個地方專門賣羊湯,意識到喝羊湯的季節到了。

  關門山所在的臨市,是滿族人聚居地,當地有一種老品種的絨山羊,燉羊湯的方法用的是流傳上百年的傳統滿族工藝,羊湯入鍋,文火、武火交替,燉上數個小時,湯奶白,肉爛,味道極美。

  甄珍嘗過之後覺得,這種熬煮羊湯的傳統工藝很可行,但因環境所限,本地羊不能像以前那樣放牧散養,肉質受到影響,口感一般。

  不光遼省,國人食羊傳統悠久,東坡先生喜食眉山白煮黑山羊,草原牧民最愛手把羊肉,魯南有黃羊肉,更不要提著名的甯夏灘羊了。

  其他地方距離太遠,羊肉最好吃新鮮的,如果從老宋所長的戰友那進貨,沒有宰殺的活羊對他們這些散戶來說,運輸成本太高,拜北行大市場所賜,甄珍在生鮮攤位找到了宰殺好的內蒙羊肉的貨源。

  好羊肉,不但沒有羶味,還有一股奶香,草原長大的羊,肉質緊實有彈性。

  賣羊的大哥一大早送了三隻羊過來,甄珍準備開賣季節性食物,羊湯。

  還是那句話,好的食材不用過多調味,甄珍的羊湯不放枸杞、黨參等藥材,用的是老法,隻放生薑,大量的生薑,一鍋要放足一二十斤。

  羊湯姜味濃郁,喝時撒一戳鹽,還有跟羊湯最搭的香菜,隻三味常見調料,味道就很美。

  不光有羊湯賣,還賣白煮羊肉,吃的人選好部位,甄珍現切,蘸著蒜蓉、小米辣、半塊白腐乳調成的蘸碟吃。

  甄珍刀工好,羊肉片得薄而透,吃在嘴裡不失彈性,是上佳的味覺體驗,奶白的濃湯,綴以鮮嫩的香菜,嚼一口羊肉和羊雜,平民美食比得過饕餮盛宴。

  羊湯暖胃,適合秋天進補,因為放了生薑,更加暖身,邱老中醫誇甄珍,「這一碗湯比我的藥靈,以後誰上我那看病,我幹脆不開藥了,讓他們上你這喝湯治病。」

  「我看行。」甄珍煞有介事地點頭。

  跟他一桌的小王大夫喝得盡興,向甄珍提議,「有個老話叫魚羊鮮,好像張大千曾經試過將魚羊同煮,據說鮮上加鮮,甄珍有功夫你也試試唄?」

  甄珍搖頭,「王哥,我試過,這兩種食材合在一起並沒有一加一大於二,還是單吃更加純粹。」

  「傳說不可信,王哥明白了,我們天天擺弄藥,受不了藥味,你這羊湯跟別家都不一樣,生薑羊湯真好喝,晚上給我留一份,帶回去給你嫂子和侄子也補補。」

  「好嘞。」

  一天賣了三隻羊,開了一年飯店,更加得心應手,甄珍每推出一樣新品都得到大家的熱烈響應。

  推遲了幾天的合夥人會議,晚上續上。

  先吃飯,再開會。

  甄珍給合夥人王進,還有合夥人兼新上任的男朋友陳警官準備的食物更加精細一些,羊肉取後腿,剁肉蓉,攪打上勁,溫水汆成羊肉丸子,湯裡加白蘿蔔絲,盛在碗裡端上桌,吃之前點幾滴香醋、麻油,還有胡椒粉和必不可少的香菜。

  熱騰騰的羊肉蘿蔔絲汆丸子溫暖了涼如水的秋夜。

  舒舒服服喝上一大碗,王進彙報這周魚丸廠的經營情況,「魚、蝦、蟹丸已經交付給幾個大的批發商了,從反饋情況看,顧客接受度還不錯,天冷了,大家想喝熱湯,丸子跟白菜、蘿蔔都很搭,肯定不愁賣。甄珍,下一步是不是可以做點肉丸賣賣?」

  甄珍點頭,「等我研究好配比,咱們再商量。」

  丸子已經生產出來了,魚丸店的加盟是時候提上日程。

  當初幹這個的想法就是要幫扶一下市裡得職業病的困難家庭,初衷不變,接著執行就是。

  小陳背靠椅背,垂眸道:「職業病在市裡有定點的收治醫院,張偉這兩年看病,也認識了不少病友,這事我問過他,他願意幫忙聯繫家庭困難的病友,讓他們先來他的店觀摩,如果想幹,再找我們聯繫。」

  「對,這事自願,不想幹,咱也不能逼著人家幹,剛開始還是得找點人品可靠的,防止把牌子做砸了,有熟人介紹再好不過。」甄珍同意。

  「事情有點多,我們缺人用,加盟這塊缺管理的人,財務這塊也缺。」廠子開業事多,王進這兩天都累瘦了。

  「會計我可以介紹個兼職的,剩下的人再慢慢找。」小陳表示。

  速戰速決商量完,催王進早點回家睡覺。小陳倒是不急,白天上班沒辦法,下了班分分鍾鍾都不想跟女朋友分開。

  王進一出門,某人的手就握上甄珍的手,舉起來端詳,手指潔白修長,粉嫩的指甲泛著健康的光澤,「你天天碰食材,手還那麼滑……」

  誇了一半被打斷,「你們在扳手腕嗎?」在門口轉呼啦圈的寶庫進了屋子,大眼睛注視兩人交握的雙手,「我也想玩。」

  看小陳吃癟的表情,甄珍忍不住幸災樂禍,有個紀律委員小舅子,可以想像的到小陳的鬱悶。

  手也牽不了,想親一下還要被魔音灌耳,小陳幹脆拉著女朋友還有小舅子上樓上平台,賞秋月去。

  還有兩天就是中秋,一輪明月掛在晴朗的夜空,寶庫胖手指著缺了半邊的月亮大聲說:「月亮婆婆被太陽公公把臉給揍癟了,打人不對,男生不能打女生。」

  小小年紀有這樣的認識值得肯定,你要是不插在我跟你姐中間看月亮,我會更喜歡你,小陳心說。

  寶庫彷彿聽到他的心聲,研究完月亮的傷勢,撿起呼啦圈扭小腰去了,小肥腰左扭右扭、前扭後扭,姿勢很滑稽,呼啦圈不聽話,在他肥肚子上隻停頓了兩秒不到就往下禿嚕。

  小孩轉了一會,跺了跺腳,幹脆撿起呼啦圈,玩套圈。掄起呼啦圈往姐姐放在平台上的桶子套。套中了,舉著小胳博歡呼,套不中,捶胸頓足,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跟黑夜融為一體的小咕咚蹲在他身後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戲精!

  小陳和甄珍趴在欄杆上說起他的打算。「會計可以兼職做,我想介紹我們局小鄒的媳婦給咱當兼職會計。小鄒在我進局裡那年,抓捕搶劫犯時中槍犧牲了,他媳婦一直沒找,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得挺不容易的。」

  甄珍臉頰貼上他的上肘,黑襯衫棉布表面帶著微微的涼意,聲音輕柔,「你真好。」

  「這樣就好了?」小陳低頭看她,「還有更好的呢,當初沒跟你說,如果內衣配件廠掙錢了,利潤我不會收走,我想成立個基金。

  這次小孫和他的同學李峰同時受傷,小孫家裡條件還行,李峰父母都是下崗工人,家裡就他一個獨子,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他父母的日子可想而知,會有多難。

  這幾年暴利犯罪多,警隊每年都有犧牲和受重傷的人,給的那點撫卹金和慰問金,連個孩子都養不起,管不了一輩子。基金可以細水長流,補貼下他們的生活。我爸的錢不是大風颳來的,做這種事情,還是用我自己掙的錢比較好。」

  他有這樣的想法,甄珍一點都不意外,低聲表示:「你做什麼我都支持。」

  小陳臉頰蹭了蹭甄珍的發頂,「我也一樣。」

  因為這兩天賣羊湯,甄珍做了很多老北京芝麻燒餅來配湯,卷餅時面拉得長,卷的卷多,芝麻燒餅起得層數也多,小小一個,外裹芝麻,外脆內軟,芝麻香噴噴,和面時放了花椒粉和鹽,吃起來還有股椒鹽的香味。

  寶庫又帶了一大包去跟同學們分享。

  早晨做出來的芝麻餅,晾涼之後,才被甄珍收起來給寶庫帶走。芝麻餅依然鬆脆可口,小朋友們都愛吃,一隻小手拿餅,一隻小手小心地接著芝麻粒,不讓一粒芝麻從手中溜走。

  不光吃寶庫的,其他小朋友也把自己帶來的蘋果、南果梨、月餅跟同學們分享。

  也有家庭條件不好的,但小朋友們還沒大到學會互相攀比,寶庫就很愛吃一個小朋友帶過來的醬蘿蔔,就著燒餅吃可香了。總之,食物經過分享反而更加美味。

  叫王子鳴的小男孩吃完間食,過來找寶庫,「你家還賣芝麻餅嗎?」

  「嗯吶,姐姐天天做。」寶庫答道。

  「那我讓我爸爸帶我去吃。」王子鳴滿意地點頭。

  「我家還賣羊湯,可好喝了,比牛奶還好喝。」

  廣告打得太成功,王子鳴下午放了學家都沒回,就把爸爸拽到大漁,要喝羊湯,吃芝麻燒餅。

  王子鳴的爸爸穿了件過時的肥大西服,心情不錯,看甄珍還賣水煮羊肉,嚷嚷著要給兒子買一份,「兒子,爸給你割一份肚腩肉吃,吃羊肉還是肥一點的香。」

  沒買太多,隻割了二兩,甄珍片好了肉,笑著說,「子鳴爸爸,你確實會吃,五花的肚腩,軟還香,我家寶庫也愛吃。」

  王子鳴的爸爸頭髮好長時間沒理了,捋了把頭髮,嘿嘿笑,「這地方的肉,烤起來更香。」

  東西他隻點了一份,自己不吃,笑眯眯地看著兒子吃,怎麼看也看不夠,兒子嘴巴上沾了兩粒芝麻他都覺得可愛得不行,小子鳴胃口小,甄珍羊湯份量足,喝了一半,吃了一個芝麻餅就徹底飽了。

  子鳴爸爸就著兒子的勺子,三兩口把剩下的湯灌進肚子,付了甄珍錢,拉著兒子往外走,「兒子還想玩什麼?爸今天全都滿足。」

  「真的嗎?我還想去中興玩碰碰車。」小孩興奮極了。

  「還等什麼,走嘍。」

  過中秋,工地要改善,給甄珍幹活的大姐們下午留在店裡加班處理食材,有個大姐認識王子鳴父子,見他們走遠,面露同情地對甄珍說:「王健和媳婦下崗之後,他媳婦跟個包工頭好上了,一腳把他給蹬了,兒子也帶走了,王健這人最疼兒子,剛開始好一頓鬧騰,又進了一次法院,最後調解讓他一個禮拜帶兒子兩天,今天應該是他帶兒子的日子。哎,咱東北老爺們裡,這是最疼孩子的一個。」

  帶了兒子兩天,王健帶王子鳴來大漁吃了兩天飯,第一天喝羊湯,第二天點了咕嘟的精品魚,紅燒青魚尾。

  王健雖然落魄,但是個見多識廣的人,對兒子說,「鱅魚頭,青魚尾,青魚尾能划水,魚肉緊實,最好吃,這道菜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紅燒划水。」

  王子鳴跟寶庫不一樣,寶庫早慧,能坐得住,大人們講什麼也都聽得認真,這小子眼裡隻有吃的,根本不聽他爸說什麼。

  不過王健也不在乎,兒子喜歡他點的食物就已經讓他開心不已。

  吃了咕嘟的魚,王子鳴笑嘻嘻,王健更是高興,見兒子徹底吃不下了,才把剩下的魚肉扒拉到碗裡。

  這道魚確實貴有貴的道理,味道太好了,魚肉細白,筷子夾不起來,可以直接嗦,嫩嫩滑滑,是流質的魚肉精華。

  吃了魚肉,王健甚至忽略了明天中秋兒子不能跟他一起過節的惆悵。「青魚的尾巴彎起來像子鳴的笑臉,下周我們還來吃好不好?」

  「好。」

  因為最近太忙,中秋的節禮生意甄珍並沒有參與,錢掙不完,事情要一樣一樣來。

  過節工地放假,甄珍給大姐們也放了假,小苗也回遼南老家過節,前一天烤了好多月餅,給大姐們和派出所、診所,還有幾家朋友分了分。

  小陳本來打算趁著過節把甄珍介紹給家裡人認識,但想到還沒正式告訴他媽,遂又作罷,甄珍過節還是留在杏花巷過。

  弄了一隻整羊,劉叔改造了一個大油桶,放上炭火,甄珍和鄰居們在杏花巷烤全羊過節。紅楓放假,連紅梅也被從療養院接了回來,杏花巷四家一個都不少,比春節人還全。

  羊身改刀之後,用小茴香、花椒、蔥段等香料把肉先按摩一遍,先醃製入味,再上火烤制。

  天一擦黑,樸叔把鐵桶的炭火升起來,劉叔過來將羊身橫穿,刷上糖色、醬油和食用油。

  小燕姐家的楊姐夫說:「我以前在內蒙跟人學過烤羊,甄珍,平時總是你做飯給我們吃,今天過節你歇一歇,羊我來烤。」

  有了工作忙,楊姐夫像換了一個人,恢復了當年雷厲風行的光彩,甄珍笑著和小燕姐對視一眼,「好,今天我吃現成的,嘗嘗姐夫的手藝。」

  天徹底黑了下來,十五的月亮升上半空,四家把桌子搬出來,放上供奉月亮的食物,葡萄、橘子、蘋果、月餅。

  寶庫發現了規律,「月亮是圓的,所以給月亮吃的東西也是圓的。」

  「你也是圓乎乎,把你也給月亮吃好不好?」寶琴逗他。

  小孩縮著小身子,猛搖頭,「月亮婆婆不是陳大哥,不吃人。」

  搬啤酒出來的甄珍,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有狀況啊,鄰居們全都憋著笑。

  楊姐夫手藝真不錯,濃濃的肉香瀰漫在杏花巷,羊肉外皮黃紅酥脆,滋滋往外冒油,先拿刀片了最酥脆的外皮肉,蘸著幹料吃。

  酥香入味的羊肉,香得人上頭,大家共同舉杯,「中秋快樂,明年更好!」

  羊很大,還給派出所值班的民警片了一盤子送過去。

  吃得正開心,甄珍見王健一個人從岔路拐了過來。

  見大家在吃烤羊,本來想喝碗兒子愛喝的羊湯,就當是跟兒子一起過節的王健也愣了一下。不打招呼轉身走不太好,笑著說:「我過來問問有沒有羊湯賣,你們吃你們的,不打擾了。」

  聽甄珍介紹,這是寶庫幼兒園同學的爸爸,樸叔招呼,「哥們,是東北人不?趕上了你得坐下來一起吃。」

  「多一個人幫我們解決,我們求之不得呢。」小燕姐讓楊姐夫把他拽過來。大過節的一個人出來喝羊湯,不用猜就知道家裡什麼情況。

  王健以前在廠子裡跑供銷,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人,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坐了一會倒是放開了。

  寶庫端了姐姐分來的一盤羊肉送給王健,「王爸爸,這是羊尾巴上的活肉,吃了活肉,人的生活越來越活泛。」

  小孩越來越聰明,甄珍教給他的話,能一字不差地記下來。

  王健把跟兒子一般大的寶庫摟進懷裡,眼中發熱,「對,生活越來越活泛。」

  寶庫的月亮婆婆在天空微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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