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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1683 發表於 2020-12-10 10:38 PM

第99章 發現 兇手再現!

  老聞借的車間原先是生產火車頭的,舉架高,空間大,室內和室外一個溫度,大人們還有些細節沒研究明白,不急著走,連陳星耀也被老廠長的研究熱情感染,上前跟著一起討論。

  聽小寶庫凍得直跺腳,老廠長從圖紙上擡起頭,對小孩說:「等著哈,大爺去拿點木頭,給你把爐子生起來,烤烤火就不冷了,我包裡還有地瓜,一會扔爐子裡兩個,大冷天吃烤地瓜最帶勁。」

  他原先在車間角落放了一堆廠子裡拆下來的舊門窗框,已經燒沒了,屋外還有,老頭要去外面取柴火,甄珍沒啥事也跟著往外走,「聞廠長,我幫你拿。」

  聞廠長借的這個生產火車頭的車間臨著廠區的西牆,從車間大門出來左轉就能望見高高的紅磚牆,柴火就堆在牆根。

  北車在省城的幾個車輛廠裡效益最好,不屬於清算企業,這個老廠房跟共和國同齡,過於陳舊,改建得不償失,在城西建了個新廠,去年已經整體搬遷過去。老廠區地塊的處理跟政府扯了老長時間皮,暫時還沒有被列進土地出讓名單,地上建築物也都沒有拆除,空空曠曠的廠區便宜了老聞,成了他的研究基地。

  拆下來的舊木頭貼牆放著,舊木頭堆再遠一點,從車間裡扔出來的擦機布、工作服、舊椅子等雜物堆成好大一個垃圾堆。

  十二月下旬那場雨夾雪過後,省城再沒下雪,裸露的垃圾堆上的雜物因為背陰,表面覆蓋了一層冰霜。當甄珍看見垃圾堆上層伸出來的一隻青白反光的手時,還以為裡面摞著一個塑料模特。

  取了柴火,往回走時,又望了垃圾堆一眼,不確定地問老聞,「聞廠長,你看那是不是個假手?」

  老聞年紀大了,瞅近處的東西要戴老花鏡,看遠一點的東西,眼睛還很好使,作為塑料廠的廠長,跟塑料打了一輩子交道,一眼看出了異樣。

  嚇了一大跳,懷裡抱著的柴火掉地上砸了腳都沒感覺到疼,老聞拉著甄珍立即往回跑,「趕緊去找小陳。」

  甄珍已經反應過來,生在民國那樣的亂世,尤其日軍進城後,見證過太多死亡,如今太平盛世,這是她來到後世親眼看到的第一起死亡事件,所以剛開始沒認出來。

  陳星耀聽到消息,讓大家先別慌,在車間裡待著,不要到處走動破壞現場,出去確認過後,立即給在局裡加班的老李撥了個電話,隨後通知隊友。

  北車廠在城西,省城道路橫平豎直,通行便利,老李的隊伍趕過來隻用了十五分鍾。

  覆蓋屍體的雜物被裝袋封存,死者露出了真顔,雖然面部有些變形失真,陳星耀和隨後趕到的路全、肖鋒等人一眼就認出來,是周婷。

  甄珍、杏花巷鄰居們還有老聞,以及幫老聞一起研究車的人都被帶回公安局問話。

  大家有些懵,大冷天跑出來給老聞加油,怎麼還碰上這種事了?

  甄珍和鄰居們還好一些,他們今天都是第一次去北車的老廠區,但聞廠長還有大漁那幾個幫老廠長研究車的食客就不一樣了,老廠長幾乎天天去車間報導,那幾個人這段時間也來過幾次。

  老廠長進了詢問室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尖,「我不會成嫌疑人了吧?」

  大家依次被單獨叫進去問話,跟老廠長對談的是路隊長,「屍體剛剛被發現,說嫌疑人還有些早,你這段時間一直在西牆附近活動,有沒有發現什麼情況?」

  聞廠長到底當了多年國營廠子的廠長,很快鎮定下來,凝神回憶,「天太冷,我一進到車間就把爐子生起來,待在屋子裡面很少出去,柴火我也一次性搬了很多,上一回去搬柴火還是在二十天前。

  那處垃圾在那堆了好長時間,平時也沒有人去動它,我眼神還不錯,我敢肯定,我上回拿柴火的時候,來來回回搬了快一個小時,那堆垃圾可沒有什麼手露出來。那地方背陰背風,也不可能是屍體在裡面埋了很長時間,被風吹開才露出來。」

  老李在現場時也告訴過路全,垃圾堆不是周婷死亡的第一現場,她是死後被拋屍在這裡的,具體死亡時間還要進一步屍檢才能確認,雖然溫度低,但從屍體的腐爛程度看,死亡時間應該在二十天之前。跟聞廠長所說相吻合。

  甄珍幾個被問完話就被放行回家了,寶庫還什麼都不知道呢,跟著去了趟公安局大樓,看到好多大蓋帽,長了老多見識,這一上午過得很開心。

  大人們則有些驚魂未定。出來得早,折騰一大頓,還沒到中午,大家湊到一起,討論起這件案子。

  都不相信是老廠長幹的,「聞廠長結婚早,大孫子都上大學了,幹嗎去害一個跟自己孫子一般大的姑娘,再說你看看他現在的狀態,陷進他的造車夢裡,都快到廢寢忘食的地步了,絕對幹不出殺人的事。」老劉最瞭解老聞。

  當然大家也不相信是常來甄珍店裡吃飯的那幾個人幹的,成天低頭不見擡頭見,啥樣人都清楚。

  「到底是誰幹的呢?」樸嬸喃喃出聲。

  老李放下手頭的其他工作,優先處理周婷這件案子,到中午時,已經找出死因,周婷是被勒死的,唯一值得安慰的一點,女大學生死前並沒有受到身體侵犯。

  技術手段有限,死亡時間沒法精確到具體哪一天,但不會晚於她失蹤後的第三天。屍體表面被清理過了,兇手很狡猾,垃圾堆雜物太多,給他們收集痕跡證據增加了難度。

  從緻死手段分析,王木楠和周婷的死像是一個人所為。

  路全斜靠檔案櫃,跟陳星耀分析案情,「從拋屍方式看,王木楠是經兇手特意設計過,用自縊的方式掩蓋了他殺的事實,而周婷……」路全擰緊眉頭,「北車老廠區都空了,除了兩個看大門的和聞博,很少有人在裡面走動,廠子又大,進去個人確實很難發現,還有那個垃圾堆,從拋屍地點看,是他精心選擇的,但又比處理王木楠的屍體隨意。從這一點看又不像是一個人所為。」

  在西牆附近搜尋證據的肖鋒和鄭飛也回來了,不下雪,地又凍得硬實,地面並沒有留下車轍和腳印,他們沒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陳星耀轉了轉手上的打火機,開口道:「先撇開相似性,我們重點關注周婷這件案子,有人看著,兇手從大門進入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先開車到廠門外,從外牆翻進廠裡,再選擇拋屍地點,周圍有住戶,車的目標大,我們先找找目擊者。」

  「我還是希望老李能提取到有用的痕跡證據。」肖鋒做了個祈禱的手勢。

  小陳又忙碌起來。

  甄珍也忙得腳不沾地,春節的腳步越來越近,除了要籌備火鍋店,魚丸廠又上馬了魚豆腐和魚餅,年底趕貨趕得急,又擴招了二十名工人加班生產,加班待遇好,有獎金拿,工人們都願意加班。

  年尾事情實在太多,年貨生意就不做其他肉類,隻做魚製品,去年的客戶都沒有失去,尤其臧廠長的發動機廠,年底的訂單比端午還大,直接定了二十萬的貨給員工發春節福利。

  王健做銷售比甄珍和王進更專業和高效,年貨的福利訂單他一人就拉了五十萬,有些客戶已經發展到外市了。

  出貨出得多,魚肉的來源是個大問題,海魚暫時夠了,但做魚餅和魚豆腐的淡水魚還有缺口,鴨綠江的冬捕魚早就有了客戶,遼省臨海,內河沒有北面兩個省份多,長期積累的好人緣發揮了作用。

  市場小街批發桔梗的小老闆的大姑的表侄女家是吉省的,靠近內蒙,當地有幾個大湖,不比豐湖小,冬捕魚正愁找不到市場,表侄女婿是當地的副鎮長,甄珍跟他在電話裡口頭下了訂單,由王進親自跑了一趟。

  大湖的花鰱品質一流,王進做生意實在,不壓價,雙方很快簽了訂購合同,遼省和加格達奇之間的鐵路線在小鎮有停靠站。還沒到春運的高峰期,鐵路線路不忙,運了兩車皮凍魚回來。節前生產所需的魚肉缺口終於解決了。

  王進樂得合不攏嘴,這兩天盤賬的結果讓他做夢都笑醒,跟甄珍賣了個關子:「我們這個小廠子從十一開業到現在,你猜創造了多少產值?」

  這個都是有數的,街上的丸子鋪營業額越來越好,鞠華霜又發展了二十家,光丸子鋪一個月賣的貨就有一百多萬的流水,再加上批發的,最近王健大哥已經把批發的範圍擴展到省城周邊七個城市,還有年貨的訂單,「六百多萬吧?」甄珍猜。

  王進興奮點頭,「六百八十萬,這才過了幾個月,我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產量。」

  「還是那句話,現在遍地都是機會,拿魚丸廠來說,除了那個叫胡海的假冒咱們,跟咱們生產品類相似的企業,我隻在連市發現了兩家,他們沒有咱們的機器先進,產量肯定沒有咱們高。」

  王進從包裡掏出十萬塊現金,今天是給甄珍送分紅的,三個人的合夥企業,什麼時候分紅可以商量著來,六百多萬的產值,刨除生產成本、折舊、還有稅,利潤肯定不止這麼點,甄珍因為開火鍋店要用錢,先支取一部分,剩下的等三月份再分。

  甄珍把錢收起來,對王進說:「我們能發展到現在,王健大哥功不可沒,答應給人家的銷售提成你得算好了,咱一分也不能少了人家。」

  王進點頭,「咱們幹不出那種為富不仁的事,放心,連工人的獎金我都要再往上提一提。」

  遍地黃金的時代,錢存在銀行不合算,錢生錢手裡的雪球才會越滾越大,甄珍用分紅投資火鍋店,王進則想用分紅買幾個鋪子,以後幾年隨著房地產行情持續看漲,王進的鋪子越買越多,甄珍從此有了個房爺合夥人,當然這是後話。

  節氣又走到了三九,三九四九冰上走,廣義給寶庫表演了個實驗,拿一壺燒開的滾燙開水往空中潑,一冷一熱對比強烈,開水在空中瞬間結冰,冰珠噗噗碎裂,堪稱奇觀。

  寶庫張著小嘴,半天才回過神,抓著廣義哥哥的袖子問,「我能凍裂嗎?」

  廣義好笑地看了眼寒冬裡依然把自己裝扮成毒蘑菇的寶庫,小孩今天穿了一件他媽托親戚從韓國帶回來的螢光綠色羽絨服,下身是橙紅色平絨褲子,配了一雙藍色高幫小靴子,頭上還有一頂豔粉的兔子帽子。

  「你有熱血,不會凍裂。」廣義笑著告訴小孩。

  自認為有熱血的寶庫小朋友週末醒得早,要跟著姐姐一起趕早市,沒下雪滑不了爬犁,小孩被姐姐牽在手裡低頭往前走。

  早晨五點半,天上的星星還沒有隱去,路燈也亮著,街上靜悄悄。

  寶庫個子矮,視野跟姐姐不一樣,發現有個路燈照不到的井蓋裡面有光透出來,擡頭問姐姐,「是有小矮人住在下面嗎?」

  甄珍順著寶庫小手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回答弟弟,「沒有小矮人住在裡面,有些井蓋下面埋著電線,可能檢查線路的叔叔忘記關燈了……」

  沒等甄珍說完,從井蓋裡鑽出一個人,花白的頭髮在陰影處很顯眼,緊接著在他身後又爬出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看樣子像是祖孫倆,這絕對不是大清早來檢查電力線路的工人。

  祖孫倆跟甄珍姐弟面對面,隔著三米的距離,橘黃的路燈照亮了老人臉上如刀刻般的紋路和十歲男孩臉上羞窘的神情。

  這裡離杏花巷不遠,甄珍冷不丁想到,井蓋下不是電纜線,而是大漁隔壁供暖公司給供暖管線留的檢修口。

  供暖管線散熱,井下肯定很溫暖,這樣的天氣如果住在地面,睡不到半夜就要凍死了,為什麼不回家住?答案顯而易見,要不沒房子,要不沒交取暖費。

  甄珍點了下頭,寶庫扯開擋臉的圍脖,禮貌的招呼,「爺爺,早上好,哥哥,早上好。」

  老頭笑了笑,「小朋友你也早上好。」

  姐弟兩個繼續上路,沒想到那祖孫也跟他們同路,過了鐵路下沉橋洞,再往前走一段距離就是早市,想必他們也去趕早市。

  進了早市入口,見祖孫倆往批發蘋果的區域走。

  早市有大馬哈魚賣,甄珍今天專門來買魚,買了十條大魚,用編織袋裝好,綁在拖過來的單軲轆小車上。

  寶庫的熱血沒支撐完全場,跟姐姐喊冷。甄珍買了兩碗三鮮餛飩,兩人坐在攤位上吃完,熱湯化作熱量,「我又有熱血了,一點都不冷。」寶庫咧開小油嘴,揮了揮小拳頭。

  天亮了,早市上的人越來越多,又到了一年一度儲備年貨的季節。

  北行早市太大,攤子跟迷宮一樣,甄珍和寶庫吃完餛飩出來,不知道怎麼走到了賣蘋果的區域。寶庫個子矮看不到,甄珍遠遠地見老頭帶著小孫子正在一處批發國光蘋果的攤位後面撿爛果,看樣子在給攤主打零工。

  隔了兩天,祖孫倆竟然來大漁吃飯,老頭也認出甄珍,「原來這家店是你開的,都說你家魚好吃,給我倆來兩份燉魚。」

  小孩看到她立即羞紅了臉,甄珍給上了兩份魚。爺爺先吃完,起身去了趟廁所。

  小男孩擡起頭跟甄珍強調,「我們有家,不是盲流。」

  這麼大的孩子有了自尊心,被甄珍和寶庫發現睡地下井,夠他羞窘一整天。老頭從廁所出來,看孫子的表情就知道怎麼回事。

  對甄珍笑了笑,解釋道:「交暖氣費的時候正好沒湊夠錢,等湊夠了錢,都已經供暖這麼久了,我覺得不上算,有那錢還不如給我家剛子買魚吃,沒想到我家樓上那家也沒交錢,他家水管凍爆了,水順著頂棚漏到我家,這兩天家裡沒法住人,我夏天給供暖公司幹過活,知道那處井口重新抹過水泥,裡面很寬敞。先對付住兩天,等鄰居家水管修好了,我們再搬回去。」

  甄珍心裡嘆息一聲,不知道這個冬天有多少家沒交上取暖費。

  從祖孫倆的穿著能看出,兩人極力在維持體面有尊嚴的生活,即便淪落到住井下,兩人也穿得幹幹淨淨。

  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別人的幫助,甄珍想少收他們飯錢,被老頭拒絕,「能自食其力,就不占人便宜,我們日子還過得下去,該多少給你多少,大爺不愛欠人情。」

  甄珍沒堅持,笑著說,「大爺,冬天總會過去。」

  老頭笑著接口道,「春天總會來。」

  ……

  法醫老李在發現死者的垃圾堆上收集來的一根桌子腿上發現了少量血跡,提取後拿去做DNA分析,再在系統檔案裡比對。因為計算機技術的進步,局裡建立了刑事檔案數據庫,涵蓋的範圍很廣,正在一點點完善。

  系統運行很慢,不會那麼快出現比對結果,老李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先忙別的去了,等忙完去計算機室找分析員,黑色背景的電腦屏幕上出現的比對結果讓老法醫驚叫出聲。

  立即奔出去,爬上六樓,失態般地大喊,「小陳,殺人兇手出現了。」

  在辦公室的人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哪個殺人兇手?他們天天都在找殺人兇手。

  不等陳星耀站起身,老李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北車廠垃圾堆上提取的血液樣本跟當年從你姐姐身上提取的血液樣本,DNA匹配度很高,檢驗技術不完善,我還要做進一步分析,但憑我多年的經驗,小陳……應該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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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1683 發表於 2020-12-12 12:10 AM

第100章 尋蹤 撒尿小英雄

  平時總是一臉嚴肅的老李激動得聲音發顫,那個畜生拋屍的時候,被支棱出來的凳子腿蹭破了皮,除了少量血液,我們還發現了皮膚樣本,都是同一個人的。天網恢恢,他計劃得再周密又能怎樣?這次連老天都不放過他。」

  消息來得太過突然,饒是陳星耀內心再強大,也受不住衝擊跌坐回椅子上,半天沒回過神。

  留在辦公室的同事們也都愣住了,醒過神紛紛站起身,挨個上前拍了拍小陳的肩膀,給與無言的安慰和鼓勵。

  「星耀,需要幫忙吱一聲,我們有力出力,有人出人,一定幫你把那畜生給抓住。」三支隊隊長的態度就是市局所有刑警的態度。

  陳星輝的案子是整個刑偵大隊的心病,幹刑警的如果連自己家人的生命都保護不了,如果連家人被害都查不出真相,還有什麼臉面幹這行?

  這些年小陳的壓力可想而知,案子難破不是能力問題,有時破案靠等,轉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了,沒想到一件看似普通的女大學生失蹤案竟然成為陳星輝疑案的轉機。

  越是在乎就越患得患失,陳星耀目光灼灼盯著老李,需要我幹什麼?模型分析是不是要去公安大學做?」對現在刑事鑑定技術的進展他再瞭解不過,當年從姐姐指甲中提取的DNA樣本隻有痕量標準,即便現在技術已經發展到可以對痕量樣品進行全基因組擴增,但樣本保存不了十年時間,隻能做模型比對。

  公安大學作為公安系統的最高學府,痕跡檢驗實驗室是目前國內技術最先進的實驗室,這樣的比對隻能去那裡做。

  老李點點頭,「劉霞最近就在公安大學進修,我們剛跟國外交流完,她正在學習用模擬實驗生成模擬數據,對未檢測出值的痕量測定數據進行估值,我們手裡又有可供比對的完整DNA鏈條,結果會更加精確,還是我親自去一趟,你在家等消息。」

  幾分鍾後姜副局長也得到消息,開綠燈為老李放行,不用陳星耀自掏腰包,局裡出錢讓老李坐飛機去北京。

  作為一個連環殺手,能忍受十一年不作案嗎?百分之九十九的刑警都會給出否定答案。

  路全派了小孫和趙明幫助小陳,三人在局裡的檔案室泡了一下午,有了兇手的行為模式,他們專門尋找這十一年間年輕女性受害案的卷宗,尤其是那種無故失蹤,被發現後失蹤人已經死亡的案例。

  浩瀚的卷宗材料堆滿了整整一個倉庫,一個下午肯定查不完,陳星耀提醒自己,越是這個時候越要保持冷靜,切勿太過激動錯過了關鍵信息。

  揉了揉眉心,對小孫和趙明說:「天黑了,你們都回家吧,明天上班再接著翻。」

  小孫搖頭,「陳隊,我又沒啥事,再翻一會。」

  老趙年齡在那,明白小陳想離開靜一靜,拉著小孫站起來,「星耀,還有我們呢,你永遠都不是一個人。」

  陳星耀拍了拍隊友的肩膀,兄弟之間不需要言謝,他都記在心裡。

  他確實不是一個人,除了隊友、同事,他還有甄珍。

  父母這邊他暫時還不想透露消息,比對結果還沒有出來,萬一不對,告訴父母讓他們空歡喜一場,年齡不饒人,他怕他們身體承受不住。

  時隔十一年,真兇再現,省城的上空再度飄起鵝毛大雪,陳星耀出了辦公大樓,站在樓前的停車場,仰頭看向夜空,定定站了半晌,雪落在眼睛裡,化成了水。

  大漁門口,姐弟倆正在掃雪,甄珍揮著大掃帚,寶庫拎了個掃帚頭。小孩擡頭看見陳星耀走過來,歡快地跑過去,「陳大哥,我喜歡下雪。」

  小陳一把抱起小胖孩,小孩螢光綠色棉襖有甜甜的大米花的香味,「我也喜歡下雪。」

  店裡沒客人,怕雪下大了路上不好走,下了班大家立即往家回,沒有幾個在外面吃飯。

  小陳今天罕見地點了一道菜,醋溜白菜。女孩子喜歡酸一點的食物,這是姐姐生前最喜歡吃的菜。

  醋溜白菜,甄珍三分鍾就能搞定,用幹辣椒和花椒熗鍋,出鍋的白菜又麻、又辣、又酸。

  陳星耀默默吃完一整盤醋溜白菜,擡頭對甄珍說:「我姐姐的性格就像這盤菜一樣,東北小辣椒,罵人很給勁,發起火來,跟個噴火的暴龍一樣,小時候我很怕她。有時候她又多愁善感,酸了吧唧的,看紅樓夢黛玉葬花那一回,能哭一晚上,哭濕兩條毛巾,見到受傷的小貓也哭。」

  對面被甄珍摟在懷裡的寶庫評價,「又哭又笑,小貓尿尿。」

  小陳薄唇彎起,說了句重慶版的,「對,又哭又笑,黃狗飆尿,公雞打鑼,鴨子吹號。」

  甄珍靜靜聽著,陳星耀很少在她面前提起被謀殺的姐姐,今天表現有些不同尋常,難道有事情發生?

  停頓片刻,聽小陳接著開口,「我一度以為,我姐姐的案子跟美國的黑色大麗花懸案一樣,雖然屍體沒有那麼恐怖,但她們都遇到了高智商殺手,屍體被仔細清理過,提取不到有價值的證據,沒有目擊證人,那個女招待被殺已經過去半個多世紀,我這輩子最怕的事情就是,到我死那一天都解不開我姐姐的被殺之謎。」

  見小陳臉上似喜似悲的神情,甄珍已經猜出來,神情緊張地問道:「兇手出現了?」

  小陳點頭,「他在垃圾堆裡蹭破了皮,他就是殺害我姐姐的兇手。」平靜的話語下,內心是無法言說的悲傷與遺憾。

  蒼天不負有心人,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甄珍很少落淚,此時此刻忍不住紅了眼睛。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現在要拼足了力氣抓人,甄珍低頭對弟弟說:「我聽你下午回來跟周大哥學歌,你給你陳大哥唱個《便衣警察》的主題歌。」

  寶庫立即嚎了一嗓子,「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搏激流……」唱了一句卡殼了,能記住這一句已經很厲害了,小孩還能記住高|潮部分,「金色盾牌,熱血鑄就。」唱完這句,沒頭沒尾又來了一句,「我有熱血,不會凍裂。」

  「金色盾牌,熱血鑄就。」小陳重複道,甄珍伸出手覆上小陳的手背,「你不光有熱血,你心中有一團火,我對你有信心,一定能抓住兇手。」

  寶庫的胖手也疊上去,用歌聲告訴姐夫,「你就是那冬天裡的一把火!」

  有寶庫的加持,兩天後,在北車廠附近尋找目擊者的肖鋒和鄭飛帶回了好消息。

  從在西牆垃圾堆發現死者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廠子裡看大門的、臨街住戶都問遍了,也沒有人提供過有價值的信息,今天他們進行第三遍問詢時,好運降到了他們頭上。

  北車場外牆偏東北的方向有家小旅館。旅館再往西一點就是環城路,拉貨的大車太晚了怕路上不安全,有時會選擇在小旅館住宿,有位司機昨晚住在旅館裡,睡到半上午起來,結賬離店時,碰到在前台瞭解情況的肖鋒兩人。

  開大卡車的司機不是本省人,隔一週從春城運雜糧到首都。

  前兩次肖鋒來店裡的時候沒碰到他,聽了肖鋒的詢問,四十來歲,頭髮亂糟糟的司機回憶,「三週前我車開半路壞了,修車耽誤不少時間,下了高速到這裡時已經下半夜一點多了,我那車底盤高,視野開闊,我確實看到一輛車,不過沒停在廠子院牆外,廠子西牆外面不是有個小樹林嗎,那車就停在林子外面。

  「什麼車?」肖鋒急切地問道。

  「有樹擋著沒怎麼看清,是輛小卡車,我瞅著像是大頭五十鈴,車牌沒看不清,是個深顔色的,當時車上沒人,之所以記得清楚,因為我就是開卡車的,也愛研究卡車,看到卡車就多看了兩眼。」

  雖然司機沒拿準,但也算是調查這麼久以來他們最大的收穫,司機住宿有登記,三週前是一月七號,拋屍的時間被確定。

  一支隊所有人聚集在公安局六樓開會,陳星耀做概述,先在黑闆上寫下幾個數字,「當初我們做畫像時,分析這個人的年齡應該在三十五到五十歲之間,他的作案時長跨越了至少十一年,我認為三十五還是有些年輕,這人年齡應該在四十歲往上。」

  正說著,二隊的小邱過來敲門,聲音急切,「星耀,快,老李的電話。」

  陳星耀立即跑出去,三天時間,多次建模,得出的結論一緻,老李在電話裡正式確認,兩件案子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塵埃落定,陳星耀閉了下眼睛,才開口謝過老李。

  計算機技術剛剛興起,DNA數據庫剛開始建立,老李幫忙在公安大學的數據庫裡查找過,沒有錄入過這個人的信息,這在意料之中,高智商罪犯都善於隱藏,不會留下犯罪把柄。

  老天安排他親手為姐姐報仇,罪犯怎麼能輕易就被找到?

  隊友們聽到確切消息,都靜默了一瞬,沉默過後更加積極地分析案情。陳星耀接著說案子,「早前我們分析他有車這一點也得到證實,可惜小樹林前過往車輛和路人把痕跡都覆蓋了。我們先從這個大頭五十鈴著手調查。」

  這車好查也不好查,正宗的五十鈴是日本的原裝進口卡車,如果找進口車肯定好找,但是國內現在出現好多仿冒五十鈴的車輛,外觀看起來很像,提供線索的司機也沒法確認他看到的是正宗進口小卡車還是仿冒車。

  如果是仿冒車,省城這樣的車就多了。

  「還有過往案例,」路全補充,「星耀他們篩查了一遍,隻有四個分別在五年前、三年前、還有兩年前失蹤的女性跟這幾起案子有相似性。暫時還看不出是不是一個人所為,其中隻有一個是女大學生,被找到時,胃裡有農藥成分,應該是服|毒死亡,經手的派出所沒有細查,證據不充分,我們還不能把她放到這一系列案件中。」

  「所以說,雖然有了點眉目,但是想要抓到這個畜生還是遙遙無期。」小孫惱恨地拍了下桌子。

  被老大哥給嘲笑了,「有點挑戰才有意思,走,跟我去車管所查車去。」趙明說。

  小陳出了會議室,給老陳打了個電話,就算是姐姐的案子,但也不能告訴他太多信息,隻簡短告訴他結論,「爸,殺害我姐的兇手再度出現了。」

  老陳在建委開會,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幾秒鍾之後才幹巴巴連說了三聲好,想掛斷電話,手太抖,怎麼都按不準掛機鍵,身旁的老方接過手機幫忙給掛上了。

  老陳坐了一會,突然起身,對建委主任說:「我有急事先走一步。」管他什麼學習上級會議精神,他要找個地方先哭一哭。

  陳星耀怕李淑珍在電話裡聽到消息反應激烈再受不了暈過去,選擇下班後當面跟她說。李淑珍聽後反而表現得最平靜,眼淚早已在前些年流幹了,到這會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開口讓兒子放平心態,「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別著急,慢慢查,有他落網的一天。」

  查案甄珍幫不了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些好吃的給熬夜、加班的刑警們補充營養。

  寶庫也用行動支持,用大毅力學會了《便衣警察》的主題歌《少年壯志不言愁》。姐姐送飯,他送歌聲。

  在寶庫的歌聲裡,查案又走到瓶頸。

  登記在冊的進口五十鈴一支隊都一一核驗過,排除掉大部分車主,有三個車主上了他們重點關注名單,但排查後也被劃掉了,剩下的是大量的假五十鈴,這裡還有沒上牌照的黑車,想要一一查清,查到農曆二月都不一定能全部查完。

  不著急那是假的,已經大半年沒抽煙的陳星耀燃起一根煙,盯著正前方的案情分析版,一動不動坐了好久,直到煙頭把他燙回神。

  靈光一現,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蹭一下站起來,開了門朝會議室外面喊,「在屋的都進來一下。」

  二支隊和三支隊今天沒出外勤的也都跟著進來,陳星耀找出一幅全國地圖掛在分析闆前,向來沉穩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些沙啞,「我們的思路一開始就被侷限住,所有人第一個想法都逃不開這是本地兇手作案。如果是本地兇手,我們應該會找到更多的相似案例,但我們現在隻找到了一個勉強可歸為相似的案子。」

  二支隊長今天沒有外出,聽陳星耀說完,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太過震驚,嘴張了又合,「星耀,要真是這樣,這就是一件震驚全國的大案,受害人絕對不止現在這麼幾個。走,咱們跟領導彙報一下。」

  嚴打還沒有正式結束,連局長也支持擴大偵查範圍,立即給省廳打了電話,廳長皺了眉,這事還是先查仔細再往上彙報。

  北面兩個省的省會城市也是教育中心,大學的數量不比遼省少,廳長給另外兩個兄弟省份的公安廳打電話,請他們也複查本省的女大學生遇害案,時間跨度先按十年來算。

  三天後有了反饋,兩個省份又往前多查了五年,十五年來有十個女大學生先失蹤,後死亡。有兩件案子就發生在今年,其中黑大的一個遇害女生的指甲中也提取過少量不屬於死者的血液樣本。

  DNA數據經對比後,顯示是同一個人。

  此案引起三省高度重視,上報部裡之後,部裡指示各省立即複核本省的類似案件,一石激起千層浪,收到的反饋被整理出來,時間跨度在十五年以上的相似案件有八十六起,其中有八起找到的DNA證據跟北車廠垃圾堆的血液樣本的DNA一緻。

  這是一個隱藏多年的專門捕獲女大學生的獵手,手下血債纍纍,無數花季少女命喪其手。

  部裡專門成立要案組,本案由最先發現案情的遼省公安廳負責,陳星耀的一支隊被招進要案組,估計這個年都不會在家裡過。

  陳家人沒想到星輝的死亡竟然不是個案。

  李淑珍目光含著傷痛,對丈夫說:「我們星輝隻是運氣不好。」

  老陳低嘆一聲,「是,我們的女兒只是運氣不好。」

  陳星耀不在家,甄珍該準備過年還得接著準備,店裡的生意不能放下,也兼顧著魚丸廠的年貨生產。

  臘月二十二,王進給甄珍打電話,說魚丸廠看門的大爺過年要回金縣的大兒子那過,過完年就不回來了,以後在那邊養老。讓甄珍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廠子裡太忙,他實在倒不出時間找人。

  甄珍還真有個好人選,想起那對住在熱井窖裡的祖孫,有時去早市的時候,還能看見他們兩個,大冷天孩子跟著爺爺在外面撿蘋果,家裡又沒有暖氣,一老一小一天連個熱乎氣都挨不著,還沒出四九呢,日子不能這麼過。

  不知道大爺住哪,這會早市還沒散,甄珍讓樸嬸幫著照顧下店裡,立即騎自行車去了早市。祖孫倆果然還在。

  手上帶著手套看不出來,甄珍看大爺叫剛子的小孫子,臉蛋上有塊特別明顯的紅斑,一看就是凍傷,沒有耽擱跟他倆說明自己的來意,「我們廠缺個看廠子的,包吃包住,大爺你願不願意幹?」

  販蘋果的攤主都覺得這活好,「崔大爺,過年早市不開,我這你也幹不了兩天了,剩下幾天我自己能應付過來,我把錢給你結了,你接下這老妹兒的活,暖暖和和過個年多好。」

  崔大爺不願意接受別人施捨,但能通過自己的付出獲取報酬他不會拒絕,何況為了孫子他也不想拒絕,他可以湊合,孩子不能湊合,這孩子因為大人吃了太多苦,起碼得讓孩子過個舒服的春節。

  崔大爺跟攤主交接完跟甄珍走了。

  回家收拾好東西,甄珍讓鞠華霜開著送貨的小微型車把祖孫倆送到魚丸廠安置好。

  鞠華霜聽崔大爺路上說起家裡的情況,回來跟甄珍感嘆,「怪不得剛子看起來像個炸毛的小獅子狗,這孩子比我還慘,我起碼年紀在那,有心理承受能力,他才多大一點,成天被非議能受得了才怪。」

  「他家也有蹲監獄的犯人嗎?」甄珍問。

  「沒蹲監獄,可也差不多,他爸媽都因為信那啥功被送去勞動教養,在學校天天被同學歧視。」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們幫不了所有人,既然碰上了就是緣分,能幫一把就幫一幫。」甄珍感嘆。

  「就是這個理。」小鞠因為甄珍的幫助才得以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脫身,母親的精神狀況也好多了,家裡境況慢慢改善,她願意分出一些關愛,給其他需要幫助的人,「我看剛子那孩子聽我說起練拳,眼睛都亮了,等有時間我教教他,小孩子多運動運動,心情也能變好。」

  ……

  各個大學早就放寒假了,放假時是學校設備安裝維護整修時間。安裝電話線的一個工人上午幹完活,從師範大學的教學樓出來,走到大門口跟兩個要進教學樓的年輕人碰了個正著。看人看眼睛,他一下就猜出兩人的身份,警察。

  中年工人皺了皺眉,下午幹活時,旁敲側擊跟大樓的保安套話,得到了壞消息,他聰明至極,收集情報的能力高出很多警察,甚至還精通電話監聽,兩天後他已經得知公安已經針對他的案子成立了專案組,連專案組的個別成員都查清了。

  大事不妙。

  貓捉老鼠的遊戲,專案組也收穫多多,能近距離接觸大學生,身份應該不一般,老師、教職工、經常出入學校的人最為可疑。

  調查省大、東大兩所大學事發時學術交流、大型活動、甚至是建築、設備施工等活動後,專案組發現,除了學術交流,兩所學校當時都進行過實驗室內部改建、計算機室擴容,因為計算機室擴容,撥號上網要求增加電話線路,兩所學校也進行了通訊施工。

  「老師的活動更受關注,想要掩人耳目更難一些,反而那些能出入校園施工的工人行動更便利一些。」陳星耀的分析得到專案組大多數人的認同。

  會議沒開完,廳長帶了封信親自過來了,「省日報今早收到的,從郵戳看是津市發出來的。」

  由帶著手套的廳長親自把信打開,展開內容示意大家傳閱。

  字跡潦草,一看就是用不太擅長的左手寫的——「你們激怒我了,我要繼續殺人,殺更多的人。」

  ……

  臘月二十九,甄珍帶著寶庫專門去了趟魚丸廠,生產結束,工人已經放假了,王進累病了,正在醫院打吊針。

  她來整理下辦公室,把賬本封存,再給崔大爺祖孫送點過年的吃食,自己也帶點丸子回去。

  寶庫跟在剛子哥哥後面幫著搬魚丸,邊搬邊唱,「你就是那冬天裡的一把火,熊熊火光燃燒了我的心窩。」

  穿多了,行動不便,快走到大門口值班室,小孩懷裡的魚丸撒了。

  崔大爺趕緊出來幫忙收拾魚丸,廠子大門虛掩著,低頭的崔大爺看到大門底下露出一雙腳,那雙腳踩在了滾出大門的魚丸上。

  慈育魚丸廠的魚丸是個很神奇的存在,凍得硬實,但還保留了部分彈性,像個質量很好的橡膠球,那雙腳的主人踩上橡膠球,很難維持平衡,就聽撲通一聲,還伴隨著什麼摔斷了的聲音。

  過了一會,有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崔大爺追出門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18 10:56 PM

第101章 找到  

  等崔大爺追出大門,看到一輛面的拐上主路正往西開。老頭體力很好,追在後面跑了二十多米,實在追不上才停下來。

  記住了車牌號,立即跑回廠裡,在辦公室裡找到正在收拾賬冊的甄珍,老崔呼哧帶喘地說道:「剛才廠子外面有個人,踩到寶庫撒地上的魚丸摔倒了,我聽到嘎嘣一聲,好像摔得不輕,這人爬起來開車就走了。那車是白色的,跟你過來時坐的那輛一樣,你是不是叫車過來接你了?」

  要是出租車,司機不愛在車裡等人,出來溜躂一會倒沒什麼奇怪的,奇怪就奇怪在,他摔那麼重,不該喊人幫著看看嗎,為啥開車就走?難道已經嚴重到要立即上醫院急救了?

  甄珍擰緊了眉頭,東塔這片因為靠著機場,發展很慢,附近有大片的苞米和高粱地,看起來格外荒涼,附近住戶也不密集,如果不是送客順路,平時很少有出租車專門過來等活。

  她確實讓送她過來的司機大哥十點半來接她,經常坐那個大哥的車,她能記住那輛車的車牌號,跟崔大爺報出來的對不上。

  難道大哥趕不過來,叫了別的車來接她?

  甄珍突然想到寶庫可以稱作犯罪剋星的神奇能力,難道這人真要圖謀不軌?小孩回回不走空,有時不得不服,搶槍的,走私的,罪行一次比一次嚴重,這回栽倒在寶庫小手下的難道是個殺人的?

  殺人?!

  臉上血色褪盡,甄珍撒腿就往門外跑,「寶庫,寶庫你在哪?」

  一驚一乍的把崔大爺嚇了一大跳,「我看情況不對,讓剛子帶寶庫回屋裡待著,插銷也在裡面插上了,他倆沒事,小甄,剛才那人難道不打算偷魚丸,想要偷小孩?」寶庫這孩子長得好,被偷去賣了,還真能賣個大價錢。

  甄珍還沒放鬆,聲音緊繃,「興許比偷小孩還嚴重。」偷小孩賣錢,孩子不會喪命,換成她想到的那個人,命肯定沒了。

  寶庫跟小哥哥正在擺弄彈弓,剛子把插銷拔開,甄珍進門一把摟住弟弟。

  小孩穿得多,在甄珍懷裡像蠶寶寶一樣蛄蛹了兩下,小嘴湊到姐姐耳旁,「打丸也是嘎拉哈。」嘎拉哈能絆倒人。

  剛子哥哥告訴他,那人不是好人,想偷偷躲進廠裡貓起來,等著天黑偷東西。小孩很得意,他絆倒了一個小偷。

  「嗯,幹得漂亮。」

  甄珍平複了心跳,抱著寶庫往大門口走,身後跟著崔大爺祖孫,兩大兩小並沒有出大門,男朋友是刑警,她知曉保護犯罪現場的重要性。

  當初整理廠房的時候,為了幹淨衛生,王進特地讓人把內衣配件廠和魚丸廠共用的院子抹上水泥地面,水泥抹到廠門外,從廠門口一直抹到市政主路上。

  氣溫低,前些天那場鵝毛大雪還沒有完全化透,那人摔倒的地方還有一點殘雪,殘雪表面白天被太陽照射化開,太陽落山又凍住,就算沒有魚丸,走起來都要小心再小心。

  甄珍視力很好,冰層上的腳印不是很清晰,順著地勢滾落出來的幾個魚丸顔色雪白,把那道淡紅的血跡襯得更加明顯。

  寶庫出手不凡,剛才那人傷得不輕。

  專案組有規定,只允許參與辦案人員每隔兩天在固定時間跟家裡聯繫一下,往外撥打電話受限,但接收信息不受限。崔大爺住宿值班的屋子裡就有電話分機,甄珍給陳星耀發了個傳呼。

  因為那封信,專案組成員兩天只睡了四個小時,信封和信紙上沒有留下指紋,同樣的信,收到的不只有遼省的日報社,首都的一家晚報和冀省電視台一檔最火的調查欄目也收到了。

  首都和冀省收到的信,信封卡的是首都的郵戳,專案組分析,以兇手流動作案的能力,他已經遊離出省城,從寄信地址看,他的大本營興許在京津地區,但這都說不準,因為這個殺人狂實在太狡猾了。

  雖然不抱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線索,但專案組還是抽調了四名成員,去京津地區調查寄信人。

  陳星耀看到甄珍發來的傳呼,霍得一下站起來,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想到了最壞的情況,惡魔寫信威脅說不會停手,惡魔要變本加厲,惡魔把屠刀對準了他們這些專案組成員的家屬!是他疏忽了。

  專案組的組長是省廳的一位副廳長,不相信兇手現在還留在省城,「這人常年流動作案,他是有多傻,殺了人還留在當地等人來抓?我們幾乎所有人都贊成他不是本地人這個結論,能隱藏這麼好,他一定還有個社會身份,想要維護好這層僞裝,今天都臘月二十九了,能不回家過年嗎?能不出現在人前嗎?」

  「連環殺手不過年。」陳星耀淡淡回了一句。

  跟惡魔打交道,最好放棄嚴密的邏輯,副廳長沒有基層辦案經驗,太想當然了。

  陳星耀帶著肖鋒、小孫還有老李用了半個小時趕過來,老李第一時間提取了血液樣本。冰面上的腳印雖然不是很清楚,看淺淡的紋路是一款市面上很常見的棉鞋。輪廓可以拓下來,從鞋號的大小,可以大緻分析出這個人的身高,算是一條很有用的線索。

  今天已經臘月二十九,車管所這種良心單位還沒放假,崔大爺記下來的車牌號,查詢車輛登記記錄,登記在一個叫馮長征的人的名下。

  馮長征家裡的座機打不通,住所地派出所民警叫門,也沒有人應門,問過鄰居才知道,他帶孩子、媳婦回外市老家過年了。聯繫了當地民警,馮長征正在村頭小賣店打麻將呢,還不知道自己停在小區外的車丟了。

  得到反饋的陳星耀愈發確信早前的猜測,這人就是他們正在追蹤的兇手。

  打電話給專案組領導,讓他們立即通知交通大隊,協助公安部門搜索這輛丟失的白色面的。

  處理完這些,顧不得還有外人在,陳星耀將甄珍和寶庫緊緊擁在懷裡,這姐弟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他怎麼活?

  寶庫被擠成夾心餅幹那個「心」,螢光綠色的「心」,小肉臉都被擠變形,掙紮著鑽出來,揉了揉臉,「我幫你抓壞蛋,陳大哥。」

  小陳就算再後怕,看到小英雄寶庫鬥志滿滿的肉臉心裡的焦灼也被安撫住。

  跟寶庫額頭相貼,「我招你進專案組,協助我們破案。」

  「噎死兒!」寶庫翻出手心,把小手舉過太陽穴,學電影裡飛虎隊敬禮。

  雖然壓力大,但現場的警察繃不住全都被逗笑。

  不放心甄珍姐弟留在杏花巷過年,小陳給父親打了個電話,讓他下午開車接甄珍去家裡過年。

  那人打回馬槍的可能性不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甄珍想給崔大爺祖孫安排個地方先過渡一下,等抓著兇手再回來。

  老頭不同意,「你放心,大爺腿腳利索著呢,真要當面對上,誰打誰還不一定呢,大爺哪也不去,就留在這幫你把廠子看好。」

  十歲的小剛子碰上這事,精神很振奮,話都多了,甩了甩手裡的彈弓,「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

  現在廳裡所有資源都優先供專案組使用,血液檢測很快出結果,數據很吻合,就是那個兇手。

  兇手還在本市!

  那麼問題來了?他怎麼就盯上了甄珍?

  專案組裡省廳技術部門姓溫的年輕警官跟大家分析,「現在技術不發達,我們的移動手機都是以「9」起頭的號段,這種號段用的是模擬通訊技術,模擬聲波的通訊方式,這種技術隻有簡單的加密,有的幹脆就沒有加密,通信距離短,雜音大,很容易被盜聽和幹擾冒用。」

  小溫分析得很對,專案組的通訊信息很有可能遭洩露了。

  現在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得起手機,專案組隻有三分之一的人配有移動電話,自然包括陳星耀。

  陳星耀眉頭深鎖,只要花點心思,想要弄來他的電話號碼不難,他用移動手機給甄珍打電話時,通話內容保不準被盜聽了,而甄珍的大漁登記在電話黃頁上,地址很容易查到,順藤摸瓜被盯梢的可能性很大。

  溫警官繼續補充,「不光移動電話,固定電話雖然前兩年才實現長途電話程控化,雖然沒有人工轉接了,但針對這種自動轉接技術,只要有一定專業背景,想要過濾出有效的電話號碼也不算很難。」

  「你一直在強調專業背景,雖然想要盜聽,技術上不是很難,但普通人還是不容易做到,所以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有一定通訊技術專長的人。」路全靜靜分析道。

  陳星耀勾起唇角,「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們這次也算因禍得福。」

  反應快的已經領會了兩人的意思,立即低頭翻閱手裡的資料。「找到了!」幾個年輕警官興奮地嚎了一嗓子。

  省大和東大去年入冬之後都擴容了通訊線路,現在大部分大學都沒被分流到省管,像連市的財大和海大是由財政部和交通運輸部管理的,而省大和東大這種綜合性大學都是由教育部來管理的。

  現在地方政府有官辦企業,而部裡也有各種靠掛企業,省大和東大想要擴容通訊線路必須找指定的同一家企業,企業的名字叫東明通訊設備安裝有限公司。

  共同點找到了,這家公司參與兩家學校設備安裝的職工名單也被調了出來。公司員工不是很多,所有人的信息被掛在分析闆前,排除掉人數佔多數的年輕職工,年齡在四十歲往上的工人一共有五個,系統調出來的身份信息用的是身份證上的模糊黑白照片,從上到下排列。

  陳星耀目光一下子就盯上了最中間那個人,王偉,男,四十二歲,漢族,津市郊縣人,常見的名字,普通得讓人過目即忘的長相。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就是他尋找了十一年的殺人兇手。

  ……

  陳家的一大家子都彙聚到一起,這次新年少了小陳,卻多了甄珍和寶庫。沒有以往那麼熱鬧,一大家子都緊張極了,坐立難安地等待調查結果。

  怕電話被再度盜聽,陳星耀電話都不打了,想跟進下最新的調查進度也不可能。

  寶庫的思密達大爺太緊張了,把他從車上抱下來,就沒撒手過,一直捋著他身上披著的貂兒。

  寶庫好熱,想把貂兒脫下來,又長了一歲,小孩會看臉色了,看出來思密達大爺心不在蔫好像有心事,皺巴著小臉,強自忍耐。不光是熱,再摸一會,他的貂兒都要被摸掉毛了,有些心疼。

  大客廳裡,摸貂兒的,圍著飯桌轉圈的,思密達大娘把自己坐成個雕像,陳二叔報紙都拿倒了。

  甄珍嘆了口氣,這個春節注定是個能讓人銘記一輩子的春節。

  但飯不能不吃,她也緊張,沒有心力整太多菜,腊肉、酥肉、炸魚塊、豬皮、蛋餃、白菜、鵪鶉蛋擺在砂鍋裡,添入三鮮高湯,吃個一鍋燴,熱鍋熱氣,熱湯熱食,讓一家人緩解下緊張。

  食物的香味讓老陳率先回過神,看了眼懷裡哭喪著臉的小孩,哈哈笑了兩聲,「哎呦,寶庫這臉色好,白裡透紅,真俊!」幫小孩把貂兒脫下來,招呼大家,「著急沒用,吃飯,吃飯,吃完飯咱打麻將,邊打邊等消息。」

  李淑珍也站起來,走進廚房,幫甄珍拿碗筷,笑著對陳二嬸和陳三嬸說:「有了甄珍,我們家的廚藝水平終於超過你們兩家了。」

  兩位弟媳婦都笑了,「有兒媳婦了不起是不是?等我們也找個會做飯的。」

  「那有點難,比甄珍做飯還好吃的,還沒出生呢。」老陳顯擺。

  引起公憤,被兩個弟弟圍攻了。屋裡氣氛漸漸活躍,老陳吃了個蛋餃,笑容帶著懷念,「咱們要對星耀有信心,馬上就要抓到害她的兇手了,星輝小時候最愛過年了,她在天上的這個年會過得特開心,不能讓她一人偷著樂,我們大家都要高興。」

  「開心,我們都開心。」陳二嬸說,「咱們還沒走油呢,不能讓甄珍一個人忙活,一會吃完飯,我來炸丸子。星辰你帶著弟弟妹妹,趕緊把燈籠都掛起來,明天起來貼春聯。」

  陳三嬸說:「我剁餃子餡。」

  「我唱歌!」寶庫舉小手。

  ……

  東明通訊設備安裝公司總部在首都,在省城有一家分公司,公司在城北有個倉庫,專案組帶著搜查令連夜搜查了城北倉庫,在裝滿設備的倉庫裡,檢驗科的人在一大卷電話線底下,發現了一些跟通訊器材格格不入的幾樣東西,幾本大學教材,外語書,還有中級會計課本,周婷是學外語的,王木楠是省大會計系的,還發現其他一些證明受害者身份的證據。

  在這個倉庫,受害者應該待過或長或短的時間。

  倉庫外面的停車場停了一輛國產形似大頭五十鈴的卡車,在坐墊底下,老李發現了幾根不屬於男性的長發。

  公司的經理被從家裡帶走問話,從他的口述,再綜合其他因素,專案組挨個排查掉其餘四個嫌疑人,把偵查重點放在王偉身上。

  公司經理反映,現在人力不值錢,王偉是公司去年年初招的臨時工。

  應聘時說以前在外省幹過類似的工作,看他業務熟練,公司決定留用。他專業能力確實過硬,幾個領導都很器重他,漸漸有些現場管理上的活也交給他。他有倉庫的鑰匙,也經常開車去施工現場。

  省城的這家分公司是東三省的總部,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北面兩個省去年有學生遇害。

  所有的線索都串聯起來,遇害的周婷和王木楠都是學校計算機學會的成員,不排除她們在學校跟王偉有過接觸。

  失蹤的起因,應該是出了校門後,半路遇上王偉開車經過,說順路,可以捎上她們一段,上了車,就再也沒有機會下來了。

  這些都是推論,留待天亮再核查。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兇手。已經半夜兩點了,丙子鼠年的最後一日悄然來臨。

  王偉在省城的臨時住處已經被搜查過,預料之中,沒有堵到人。

  公安幹警,連帶下級的所有派出所民警除夕的淩晨在進行全城巡查,所有出城路口都布有警力,火車站和汽車站也都安排人在盯守,勢必要把兇犯圍在省城,讓他插翅難飛。

  公告連夜得到領導的批準,已經安排報紙臨時換版,電視、廣播也會安排上,兇手極度危險,不能讓他造成更大的傷害。

  淩晨四點,寒冷的冬夜,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在城南巡查的派出所民警有了收穫,他們在渾河南岸發現了那輛被盜走的白色面的。

  城裡的警力被調來大半,在渾河兩岸展開地毯式搜索,尋找王偉的蹤跡。

  兩隻警犬往前走了一公里,最後失去了王偉的蹤跡。

  「真是隻陰險狡詐的狐狸。」肖鋒氣得罵娘。

  此刻他們正在追捕的人也在罵娘。上午那一跤摔得太重,為了保護腰椎,他的左胳膊先著地緩衝,衝擊力太大,胳膊骨折了,他也徹底暴露了。他在罵自己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找到甄珍並不難,對被自己消滅的獵物,後續他一直保持關注,對他早年的獵物陳星輝他印象很深刻,八十年代是報紙權威性最盛的時期,陳家人是所有受害家庭裡,在報紙上刊登懸賞啟事時間最長的家庭。

  從監聽來的信息聽到了跟陳星輝相似的名字,陳星耀,很容易從另外的渠道得到佐證,這是當年那個受害者的弟弟。弟弟還有個女朋友,現在開了一家飯店。

  他懷著一絲玩味,想要改變自己一貫的作案目標,不殺女大學生,殺個女人和小孩,在陳家的傷口上再撒點鹽。

  跟蹤人來到城東,他想下車先觀察下廠裡的情況,再選擇是在廠裡動手,還是一會佯裝出租車司機在車裡動手。他知道地上有冰,但他沒有料到會有一堆魚丸出現……

  城裡面積很大,有無數人走樓空,空蕩蕩的廠房,躲避追蹤對他來說不難,躲一時容易,但時間長了總會被發現。

  要製造點混亂,轉移追捕他的人的注意力,他才能順利逃脫。用來製造混亂的東西很容易得到,這家待拆遷的化工廠裡可以找到許多有用的,城裡還有很多存放煙花爆竹的倉庫,而他是個全才。

  天亮後,所有的宣傳並進,除夕一早起床的市民,都在各種媒體渠道看到了王偉的頭像。

  津市王偉的老家有當地公安登門,呵,沒有聯網的時代,王偉意料之中用了個假的身份證找工作,身份證的號碼和地址確實住著個王偉,但此王偉非彼王偉。

  查了半天,他們連兇徒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

  公幹幹警忙得焦頭爛額,但老百姓迎接新年的熱情不減,宏大鞭炮聲再度奏響在省城上空。寶庫由星辰、星耀、星熠哥哥,星星姐姐帶著去別墅後面的公園小廣場放鞭炮。

  公園在城中心,緊挨著公園的別墅都上了年頭,有的可以追溯到日佔時期,現在大部分收歸軍產,軍區的幾位領導也住在附近。

  廣場地方大,有好些家在放鞭炮,人多想必不會有危險,這也是陳家大人讓孩子出來透口氣的原因。

  有家放魔術彈的方向沒把握準,直接呲在公園的松樹上,松樹有松油,燒得呼呼的,出來放鞭的人竄來竄去找東西滅火,星辰回家拿工具,囑咐星熠照顧小孩。

  大家都關注樹上的火勢,寶庫看了一會轉開目光,見有家別墅後面也在冒煙。

  「那塊也燒了。」寶庫拽下星熠大哥的袖子,太吵了,星熠大哥沒聽見。

  小孩獨自跑上前看著呲呲冒煙地方,想起姐姐給講的比利時小英雄於連的故事,小嘴一彎,脫了褲子開始放水。

  下午姐姐沒看著,寶庫喝了整整一大瓶可樂,憋了好大一泡尿,噗噗噗,冒煙的地方被含糖量很高的尿澆滅了……

  「真可樂啊。」撒尿小英雄笑嘻嘻提起褲子,一擡頭看見不遠處的樹林中站著一個人,那人帶著帽子,端著胳膊,天上燃起一朵煙火,照亮了那人臉上猙獰的表情。

  「大壞蛋!」小孩的叫聲被來叫他回家的星熠聽見。

  軍區領導家的警衛員拎著滅火器過來了。

  被眾人摁倒在地的那個人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怎麼會兩次栽在同一個人手上。一個捲髮,大眼睛,不但長得像外國人,還愛學外國小孩撒尿滅引線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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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1683 發表於 2020-12-18 10:58 PM

第102章 基金 火星子基金

  在附近巡邏的警察火速趕到,陳家人聽到星辰回來報信,顧不得穿外衣,立奔出門也來到現場。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陳星耀跟肖鋒接到熱心市民打來的電話,說傍晚時,在九馬路看到嫌犯身影,他們正帶人在南邊兩公里遠的地方挨門挨戶排查。得到消息,飛車趕來。

  一束絢爛的禮花綻放在夜空,照亮了地面一方空間。隔了三米遠的距離,一邊是被幹警們牢牢控制住的連環殺人惡魔,一邊是時隔十一年終於尋找到殺親仇人的陳家人。

  禮花照亮了兇徒眼眸,那雙平時毫無情緒起伏的眼睛,此刻帶著些微困惑,他的目光與被大人抱在懷裡的寶庫閃亮的大眼對上了。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幸運的人,如果不幸運,行兇十餘年,無法做到天衣無縫,為什麼從來沒被發現?

  即便昨天折戟在幾顆魚丸下,但他還是成功逃脫了追捕,甚至在尋找破壞材料的時候,幸運地在化工廠一處廢棄的地下室找到一些殘存的硝酸銨,還找到了一種含鎂的化學物質。

  時間緊,他沒有時間製作精密的引爆裝置,用了加長的引線做引,他的計劃很好,用硝酸銨來製造效果,真正的破壞物質是那個被他稍微提純的含鎂的化學物質。

  引線引爆之後會有人來滅火,含鎂的物質遇水會爆燃,破壞力成倍增加。選擇這個位置不是因為陳家人住在這,他還沒有無所不能,短時間不可能把陳家所有的信息收集齊全。

  在省城工作了近一年時間,他熟知在附近幾幢別墅居住的人地位不一般,在這裡搞破壞,會造成天大的影響,吸引官方注意力之後,他逃脫追捕的機會更大。

  連老天都來幫他,還說他不幸運?有人點著了松樹,轉移了眾人的視線,讓他得以順利點燃引信。

  他完全可以隻破壞一家,卻選擇用長長的引線去破壞三座別墅。他不承認自己的失敗,不承認自己的不幸運,他隻譴責自己的貪婪。

  殺人惡魔想錯了,他的的確確輸給了運氣。一時一地,幸運的人只能有一個,遇到東北寶藏男孩,他只有落網的下場。

  比拚運氣他能贏得了罪犯剋星才怪?

  寶藏男孩毫不畏懼他的目光,伸出小手朝他比出開槍手勢,「biubiubiu。」

  殺人惡魔看不見了,他已經被按進車裡。

  人要立即審問,陳星耀只來得及跟家人點了點頭,笑著看了寶庫一眼,小孩你果然沒食言,真幫我抓到了壞蛋。

  眾人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們剛才跟死神擦肩而過了。」

  公安局的防爆專家也趕到了現場,東西不需要拆除,這個人的計劃很巧妙。

  早前有人發現他的蹤影確實沒有認錯。除夕夜晚鞭炮碎屑多,環衛工人是不休息的。他在九馬路的環衛站偷了件環衛工的衣服,裝作環衛工人用幾個柳條垃圾筐把他用來搞破壞的東西扣在裡面。

  天已經給了,別人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太過懷疑。

  東西的量不小,量小含鎂的化學物破壞力不夠。小心翼翼地把筐裡的東西轉移走,防爆專家老劉有經驗,立即搞明白這個人的意圖。

  明白過來後有些後怕,這人看中除夕夜的機會,準備得不充分,才被小孩破壞掉,要是讓他成事,還不知道要死幾個人。如果給他時間,計劃得更周密,小公園在不在都兩說。

  老劉走到寶庫面前,摸了摸小孩的肉臉蛋,由衷道:「孩子,我們應該在這裡給你塑個像。」

  寶庫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幹!」

  姐姐講故事認真,講完故事還找來小英雄於連的照片給他看,他才不要露個小雞雞,天天讓人看他撒尿,羞死人啦。

  「我們寶庫的小雞雞可金貴了,不能隨便給人看。」大人們都樂了。

  一支隊老趙和小孫幾個留在現場繼續搜查,想想這一環扣一環的。

  寶庫在北車廠一跺腳,發現了失蹤的大學生,找到了一滴血,發現了連環殺手的蹤跡。還有那撒到地上的魚丸,沒有魚丸,他們還準備在全國範圍內搜尋兇手,就算搜到明年這時候,都不一定能找到人。

  今晚就不說了,讓人有種星耀姐姐在寶庫身上顯靈的神奇感覺。

  「寶庫啊,你一個人就是一個專案組。」老趙心服口服,他們幹脆別幹了,回家賣烤地瓜得了。

  「思密達大爺給你買貂兒。」這孩子不光找到了兇手,甚至救了大家的命,老陳要獎勵小孩。

  「貂兒啥貂兒?二嬸有錢,二嬸給寶庫開個養貂廠。」陳二嬸抱著寶庫親了一口。

  「三叔沒你二嬸有錢,三叔能弄來海狗皮,給你做個狗皮大衣穿。」

  陳家人爭著報恩,嚇得寶庫躲進姐姐懷裡。

  在外面待著不是事兒,諮詢了老趙,暫時不用他們協助調查,一起往家走。剛坐下沒一會,隔壁幾家得知真相,過來感謝寶庫,每家還給寶庫封了個特別厚實的大紅包。

  老陳讓收著,救命紅包該接。

  寶庫以五歲稚齡,成了一個資產快要過萬的有錢小孩。小孩對錢沒概念,正跟姐姐鬥智鬥勇,想要再喝一瓶可樂。

  ……

  審訊立即展開。

  姑且稱其為女大學生殺手,因為他不肯交代自己的真實姓名。

  殺手四十歲左右的年齡,普通的長相,初一看還有些憨厚,像個隨和親切的老大哥,這層僞裝讓他能夠輕易地把受害者騙上車。

  但他那雙沒有情緒起伏的眼睛透露出其本質,冷血天才。

  這是個缺乏情緒感知能力的天才。天才大都自鳴得意,天才也愛顯擺。

  深諳審訊技巧的陳星耀和路全,一坐下來就開始恭維他的縝密周全,他的超高智商。

  恭維不能太虛,陳星耀研究他這麼多天,每一句讚賞都落在實處,聽了兩個小時,天才開始點頭,眼神也變了,不再空洞,變得目空一切,看人有種居高臨下的不屑意味。

  成了!小陳和路全暗道。

  他們這麼做不是無的放矢,殺手放了易爆化學品後不離開,留在現場等著看自己的傑作,跟那些喜歡參加受害者葬禮的連環殺手一樣,這種人極度自戀,把犯罪當成藝術,觀看自己的作品,能體會到絕無僅有的快感。

  同理,犯罪行為被同等段位的刑警恭維,這種患有情感障礙的殺手大部分時候,會想對外展示自己更為高明的一面。

  那人先哼了一聲,反正逃不掉了,說說又何妨?撿起桌子上厚厚一摞據說是命喪於他手中的女大學|生資料。挑挑撿撿一番,把他挑出來的三十五個人的資料在桌子上一一攤開。「這些跟我有關,其餘的我可不認。」說完嘴角挑起得意的弧度。

  陳星耀懂他笑容的意味,他在得意自己手段高超,死在他手裡的人當然不只這一點,但警察太笨,沒有發現;家屬太笨,把他殺認作自殺。

  「我最看不上那些神神叨叨的連環殺手,故弄玄虛給屍體做個造型,殺人就是殺人,殺人最高目標不就是讓人發現不了你殺人麼?

  你們還不錯,竟然能找到我。我承認我無法做到事無鉅細,但我有自信,就算我留了點DNA在現場,你們也抓不到我。這次是我第一次被發現,我也是人,也會慌,來不及處理,所以現場留了點尾巴,你們已經發現了吧?隻要再給我一次機會,下次就算你們發現了我,我敢保證你們肯定找不到我和受害者之間的關聯。」

  路全最關注的是他的犯罪行為,開口問道:「說說你是怎麼做到不被發現的?」

  問到了殺手的心坎上,笑容愈發得意,「我在一個地方待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一年,至少間隔十年再回到當初殺人的城市,十年時間,人都化成灰了,誰來抓我?這次也是,我做到小年後放了春節假,就不準備回來了,沒想到……這個城市跟我犯克,隻能這麼理解。」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受害者遍佈全國各地,這個人確實狡猾至極。

  「變換城市還不行,還要不停地變換工作,我不僅會裝電話線,我還會維修、裝修、開車、做飯,會這些在學校裡找個臨時工的活很容易……」看了陳星耀一眼,殺手的眼神意味深長,「我還會幹建築施工,當年你們這的美院搞基建,我在那壘了大半年牆。」

  陳星耀心中血氣翻湧,姐姐出事不是沒有懷疑常出入學校的校外人員,但當時身份證制度剛剛施行,好多人還沒有來得及辦理身份證,臨時湊成的施工隊,人一解散,想要再找人,太難了。

  「你可真聰明。」小陳咬緊牙關。

  「殺人總有目的,你專門找女大學生下手,有什麼原因?」路全繼續問。

  誰知這句話竟觸了殺手的逆鱗,沉了臉,「今天我已經說得夠多的了,到此為止吧。」

  小陳和路全對視一眼,誰都不是生下來就是殺人犯,這裡面有個誘因,只有把誘因找到,他們才能真正走進殺手的內心世界,看來今晚再問不出什麼。

  兩人從審訊室出來,沒回辦公室,路全把走廊上的窗戶打開,交子時刻的鞭炮剛剛放完,湧進窗戶的冷空氣有淡淡的火|藥味。

  剛剛殺手承認殺死陳星輝,此刻小陳的心裡肯定不好受,路全無言地拍拍他的肩膀。

  小陳從褲兜裡摸出一包煙,抽出兩根,摁亮打火機點著,分給路全一根,自己狠抽了一口,望著窗外不時有煙火亮起的夜空,聲音沙啞地開口,「路哥,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幫手。」

  「對,郵戳不是假的,有人在外地幫他寄信。」

  「除非他主動交代,還有他殺害的其他女學生,如果他不說,過去這麼多年,想要找出死者太難了。」小陳吐了口煙,「我這樣想有些對不起我爸媽和我姐,但比起那些家庭,我們家還算幸運的。」

  「哎……」路全嘆了口氣,「他那個幫手想問出來很難,但利用他的虛榮心,套出其他死者倒是可以操作一下。」

  陳星耀點頭,「他的傾訴欲很強烈,找個有特殊身份的人來審,興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醒了一會神,進屋之前,小陳沉沉道:「我們的刑偵技術還是太落後了。」殺手精明是一方面,鑽的也是刑事偵緝手段落後的空子。

  「會有進步的。」路全說。

  ……

  初一,陳星耀從專案組請了一上午假,回家跟家人彙合,今天他們不走親戚,他們去看望一個親人。

  位於省城東北郊的墓園,安眠著陳家第三代的長孫女,疑案得解,第一時間來吿祭逝者。

  擺在墓前的菜品都是甄珍這個弟妹親自做的,全是星輝愛吃的菜。

  老陳碎碎叨叨,「閨女啊,人的身體是暫居的軀殼,老爸知道你現在在天上一定玩得很開心,但是有人讓你沒玩夠就回到天上,這個仇咱還是要報一下,老天有眼,你弟弟一直在努力,咱們還遇到了貴人,你的仇終於報了。」

  老陳摟著站在他身前的寶庫說:「就是這個小孩,你的寶庫弟弟是咱家的貴人,玩了個絕活,撒泡尿把殺你的兇手泡出來了,要不讓他再給你表演一個?」

  寶庫:?沒尿!

  眾人:「……」

  李淑珍一把扯過丈夫,「不會說你就少說點。」俯身把墓前香爐裡歪了的香重新正了正,柔聲說道:「我們都會好好的,你在天上也好好的。」

  眾人一一上前跟星輝說了幾句,老二和老三先回去,留大哥一家在墓前跟星輝再待一會。

  老陳和李淑珍看向甄珍姐弟,「說句實在話,我們陳家有幸認識你們姐弟,可能真是上天的旨意。」

  小陳在一旁笑了笑,他確實撞了大運。

  甄珍低頭看向一臉懵懂的弟弟,在心裡補充了一句,我能有幸重生,興許也是上天的旨意。

  都是為了成全這個小孩。

  老陳語重心長地對甄珍說:「寶庫這孩子的運氣確實好得有些邪乎,運氣也是有量的,不能無限地取用,用了還得往裡添,不然要遭天譴的。

  我和你大媽昨晚商量了一下,年前賣樓賣了一百萬,我們想以寶庫的名義設立一個基金會,幫助那些有困難的家庭。以後每天都從公司利潤裡拿一部分錢出來,投進這個基金裡,把這件事當成一個長遠的事來辦,你們沒時間管,你大媽今年就退休了,就讓她管著。」

  甄珍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做,愣了一瞬,心中感動莫名,為了寶庫他們真是煞費苦心。

  李淑珍笑了笑,「以寶庫的名義行善,攢了功德,寶庫的好運氣就是我們的好運氣,我們還能跟著沾光,這事一點都不賠。」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小陳雖然也才知道,舉雙手贊成,「我還指望寶庫以後多幫我破幾個大案要案呢。」

  寶庫小拳頭舉起,「抓壞人。」

  「為了社會安定,咱們任重道遠啊。」老陳抹了把汗,一家人都笑了,墓碑上照片裡的星輝好像也笑了呢。

  說幹就幹,過年不打麻將了,全家人都行動起來,陳二叔搞外貿食品的,找關係開了幾個副食品倉庫,買了一大堆物資。

  星辰神通廣大,從連市的貨船弄了一批最新式的取暖物資。

  甄珍則把廠子裡年前存的最後一批魚製品取了出來。

  準備好了,想起還沒給基金取名字呢。

  二嬸手一揮,「叫寶庫基金多喜慶。總不能叫上聽基金吧。」麻壇聖手句句都離不開麻將術語。

  三嬸有文化,不同意,「最好還是避開孩子的名字,還不如叫希望基金。」

  「咱不能跟希望工程搶功勞,我們這輩名字不是星就是火,叫星火基金吧?」高材生星熠提議。

  寶庫大眼睛咕嚕嚕轉,「叫火星基金。」

  「好,就叫火星基金。」老陳捧場。

  甄珍好笑,一老一少總是天馬行空,火星確實適合他倆。

  陳三叔有政府資源,找了基層社區提供信息,聯繫了首批幫扶對象。

  老話說,年好過日子難過,但有些人家連年都過不去。

  民族社區的老魏一家跟崔大爺一家很相似,家裡的兩個壯勞力因為下崗失意,練了邪功,走火入魔離家出走了,留下個女兒跟爺爺奶奶一起過,孩子年前得了心肌炎,老兩口好不容易把取暖費交了,看病又把家裡僅剩的錢給花光,幾個叔叔、姑姑家裡也窮,得這病得高營養慢慢養著。

  可頓頓土豆大白菜,就過年包了燉帶肉的餃子,怎麼能把病給養好?見孫女因為難受嘴唇發紫,小臉煞白,愁得老兩口嘴角起泡。

  沒想到初三早上,有人來敲門,來了一老一少,小孩長得跟個年畫裡抱魚的胖娃娃似的,說他們是火星基金的,給送了營養品,魚、肉、油,還要了家裡的電話號碼,他們不隻送一次,孫女養病期間的營養都由他們負責。

  救急不救窮,星辰弄來的這批最新式的自發熱護膝、鞋墊,給那些交不起取暖費人家送去,不能給屋子帶來熱量,但關節和腳底暖和了,人也更舒服。

  火星基金送來的東西,確實帶了火,讓人暖暖和和。

  郭義曾經是廠裡的技術骨幹,人生最高光的時刻曾經得過全國勞動獎章,獎章換不了飯吃,他的車床技術落伍了,今年下崗了。年齡大了,過年沒過出喜氣,反而過出暮氣。初六他接到一個電話,說是火星基金的,給他介紹了個工作,也做車床,研發內衣調節環,初八可以去東塔的廠子面試,一旦留用,待遇從優。

  老郭放了電話感覺跟做夢一樣,雖然還沒想明白內衣調節環是什麼玩意,但搞研發他喜歡,他就愛鑽研有意思的小零件。

  忙乎到初八,採購的東西送出去大半,全家人坐在一起開會總結,星熠說:「我好像明白了火星兩個字的意義。」

  大家擡起頭。

  「火星就是火星子,日子陷入困頓的人家需要一點火星子,火星子傳遞的溫暖被感受到,再艱苦也會努力把生活過得有熱乎氣。」

  寶庫脆生生唱得響亮,「你就是那冬天裡的一把火。」

  全家人跟著唱,「熊熊火焰溫暖了我的心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18 11:00 PM

第103章 結案 戒指的交易

  甄珍覺得除了寶庫之外,上天安排她重生還有一個原因,成全他的貓兄弟。

  每晚睡覺前她都會給咕嘟準備魚幹,在陳大爺家住時也沒落下,咕嘟現在能力提升了,變出來的魚可以自己保存一週,這樣還真省了很多麻煩,在大漁還好說,跟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要是一早起床發現家裡廚房地上躺了三條一米二沒死透的長帶魚,那可有意思了。

  咕嘟是隻講道德的貓,不幹嚇死人的事。

  放完春節假,甄珍回自己家裡住,好家夥,第二天一早起床,水箱快要被咕嘟填滿了。

  陳大爺家有三叔拿過來的北方很少見的石斑魚幹,咕嘟這些天沒少吃,水箱裡除了三條委委屈屈伸展不開的長帶魚,剩下的全是石斑魚,東星斑、老鼠斑、吊橋石斑、杉斑,每種斑魚魚皮顔色和花紋都不同,五彩繽紛,煞是好看,家裡的水箱快變成熱帶水族館了。

  斑魚屬於魚類裡的名貴品種,可惜在冰天雪地的北方,石斑魚還真找不到幾條,這種魚富含膠質,肉質鮮美無比,營養價值很高,像東星斑魚皮裡的角沙烯成分是特效的美容元素,女人要對自己好點,這些魚就留給她自己吧。

  咕嘟過個年,收穫不小,不光變出斑魚,還實現了自己上一個冬天許下的諾言。

  甄珍不知情,晚上照例給它留了一條鮁魚幹,小家夥腦袋一扭做嫌棄狀。

  挪著貓步走到料理台下,嗖一下把地上盆裡一條遊得歡快的鯽魚給變沒了。片刻後,又變出三條又大又肥的鯽魚,現場給甄珍表演大變活魚。

  甄珍第一次見咕嘟當場變魚,驚訝地都忘了反應。這魚不是從身體內進出的,好像小貓能連接一個她看不見的異度空間。所有的魚都從異度空間裡進出。

  宇宙太奇妙了,跟自己的重生一樣,甄珍想,咕嘟這種情況也是多重時空疊加的效果。

  給她愛因斯坦的智商她也找不出原因,還是關注結果吧。甄珍把咕嘟從地上撈起來,跟它視線齊平,叮囑道:「隻此一次啊,以後可不能這麼大喇喇地變出來。」

  小貓甩了甩大尾巴表示知道了。

  寶庫在陳大爺家晚上不回來睡,一人一貓把魚收好,回到二樓客廳,用尾巴對話。

  「怪不得你這個春節都在睡覺,原來又升級了,以後就可以吃鮮魚了,是嗎?」甄珍問。

  小貓點點尾巴尖。

  「隻要是鮮的,活的死的都行嗎?」

  小貓重複上述動作。

  「吃鮮魚對你的能力恢復更有幫助?」

  小魚幹、大魚幹、鮮魚對它的無憂泉的恢復效果一個比一個快,咕嘟不光點尾巴,圓溜溜的貓瞳閃出興奮的光彩,摟住甄珍的胳膊又是好一頓蹭。

  「我算看明白了,你吃魚就是在積攢回家的路費。」甄珍摸摸小貓毛蓬蓬的大尾巴,雖然不知道路費要攢多久,但家就在那裡,總有能回去的一天。

  「真好。」

  魚幹的種類還是少,鮮魚就不同了,咕嘟可以變著花樣吃,甄珍第二天給咕嘟留了一條碩大的凍成一坨的大馬哈魚。

  咕嘟還了她三條同樣碩大,一米長的大馬哈魚,就是這麼厲害!

  小貓變出來的魚全部帶魚子。晶晶亮,宛如琥珀,直徑有七毫米的大馬哈魚魚子是極為名貴的食材,經過鹽漬之後,營養價值極高。

  用來做魚子醬的原料最好是產於裡海的鱘魚,也有用大馬哈魚這種鮭魚卵的,品質稍微次一級,但經過咕嘟加持,大漁出品的魚子醬質量等同於俄羅斯頂級魚子醬。

  跟南方新鮮石斑不一樣,黑省的牡丹江就出產魚子醬,在省城也能見到,既然不是獨此一家,甄珍準備把魚子醬作為兩家大店限量供應的壓軸菜品,狠撈一筆再說。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新春的喜慶勁還沒有完全過去,大紅燈籠高高掛,十三緯路順達大廈的火鍋店正式開門納客,起名叫犇牛火鍋,犇同奔,今年是又牛年,奔跑的紅牛,活力滿滿。

  川渝火鍋現在普及度不高,娥姐在開業之前,跟甄珍商量了一下,花錢在電視台的生活頻道連做了一個禮拜廣告,開業頭一週有優惠,進店消費,全單打八折。

  有線電視現在的受眾很廣,廣告的效果很不錯,火鍋店開業的消息被廣而告之。

  在家吃了一個春節的飯,炒菜什麼的都吃膩了,不差錢又喜歡新奇事物的人全都找上門來。

  牛油火鍋味道重,進了門的顧客一下子就被又麻又辣的香味所俘獲,再看站在大廳裡招待的服務員,一水的大哥、大姐,平均年齡能有四十了。開飯店的都喜歡用年輕漂亮的服務員,這家店可真夠特立獨行的。

  別看大哥、大姐年紀大,服務一點都不糙,對自家的菜品如數家珍,點單時主動根據人數增減菜量,介紹特色食物,問明忌口有無。

  上菜特別快,有些人第一次吃鴨腸、牛雜,服務人員會主動示範燙這些菜品的技巧,年齡大有年齡大的好,沒有年輕人的毛躁,既周到又親切。

  服務一流,火鍋的味道更是一流。邢大詩人經過這麼多天的練習,炒制火鍋底料越來越嫻熟,牛油、鹽糖、辣椒、麻椒、其他香料的比例控制得絲毫不差。

  要想火鍋味道好,鍋底至關重要,犇牛贏在了第一步。

  「各取腹所需,各吃口所長」。火鍋豐儉由人,有人喜食肉,肥牛香,背柳嫩,吃夠了燙的牛肉,還可以來點炸得外酥裡嫩的小酥肉換換口味;有人喜歡下水的口味多元,牛肚脆韌,鴨腸脆生,脆出不同的口感;有人喜歡魚肉的鮮,魚肉、魚片,多多益善;愛吃青菜和豆腐的,店裡有甄珍專門跟給她供應豆腐的老張師傅研製的腐皮、豆花、千張,各種豆腐形態應有盡有,總有你喜歡的一種。

  一樓價格親民,二樓包間滿足高消費食客的私密要求,不光有火鍋,犇牛的魚子醬很快在省城高消費群體裡打開知名度。舌尖抵制上顎,將魚子輕輕碾碎,先讓魚卵的香味充斥口腔,灌一口口感微酸的香檳酒,隨著香檳中的氣泡在口中炸開,一種複合的味道,腥、酸、鹹層層疊疊在口中綻放,最後彙成一道餘韻悠長的甜。

  魚子醬貴有貴的道理,絕對是物有所值的味覺之旅。

  紅豔豔的湯底在鍋中翻滾,「一熱當之鮮」,犇牛開業首日贏得滿堂紅。

  從服務員裡挑出兩個曾經有車間管理經驗的大姐,一個負責樓上包間、一個負責後廚,娥姐坐鎮大堂調度指揮,開業人多,大家各就各位,雖忙,但井然有序。

  甄珍並沒有主動下場操持,愛吃鮁魚餡餃子的馮大才子沒有食言,給她定製了幾個管理方案,甄珍從中挑出最滿意的一個,績效管理模型。

  從組建團隊開始,制定計劃、計劃執行、監督到激勵,按照管理模型來執行,以後攤子肯定會越鋪越大,這家火鍋店就作為她實驗管理思路的一個實驗項目,營業額做大,會實現老闆和員工的共同富裕。

  這種管理方法很新鮮,無論是作為經理的娥姐還是那些被招聘為服務員的下崗職工,工作積極性都很高。

  說白了,工作為了什麼?在家躺著不好嗎?出來工作不就是為了掙錢。

  店裡效益好,他們的績效工資就高,吃工作餐時,有個老大哥對甄珍說,「你這個老闆好,不開空頭支票,不打雞血,我一定好好幹,為了我兒子的大學學費,必須拼了。」

  「誰又不是呢?」娥姐喝了口水,「為我兒子的擇校費,我要把咱這家店當成我另一個兒子來培養。」

  甄珍心裡感嘆,不知道有多少個家庭為了下一代的教育在拚命。

  晚上回去,跟來大漁吃飯的陳星耀念叨這件事。看了眼在外面遛豬的寶庫,甄珍說:「寶庫將來要是學習不好,我不逼他學,他要是想學廚,我就教他廚藝,要是愛養豬,就給他弄個養豬場養豬去,不能從學習中得到樂趣,就學門可以為生的手藝。」

  小陳看了眼寶庫身邊胖了一圈的小肥豬,笑著調侃,「養豬我看行。」

  甄珍噗嗤笑了,現在的小香豬大部分都是普通豬與越南盆腹豬的雜交後代,就是長得慢而已,看它現在的食量,再過些天就不是寶庫遛豬,應該是豬遛寶庫。

  剛要再說幾句,小陳的呼機響了,看了漢顯的內容,陳警官臉上笑容加大。

  女大學生連環殺手的案子還沒徹底結束,專案組留下一部分人繼續負責這個案子,想讓殺手全部交代不是那麼容易的,研究了十多天,他們想了個辦法,請了個外援過來。

  部裡有個刑偵專家,同時是法制報的特約撰稿人,專門寫一些大案偵破紀實,宣傳需要,已經集結成好幾本書。現在嚴肅文學、社科類的書籍不吃香了,但這種帶點懸疑性質的破案紀實很好賣,叫嚴科的前輩在全國很有知名度。

  殺手當然聽說過他,他們提出想請嚴科跟他對談,給他的案子寫本書的時候,殺手動心了。

  小陳離開大漁,開車去火車站接前來支援的嚴科前輩。

  老刑偵專家時間有限,當晚就開始跟殺手對談。

  殺手對自己的真實身份依然諱莫如深,出書是實現自我價值昇華的途徑,他願意談一些警方還沒掌握的死於他手中的受害者。通過他的講述,專案組又找到二十三個受害者,加上他剛開始承認的三十五個,死亡數字被核定為五十八個。

  老嚴跟殺手聊完,在跟專案組開會時說:「他初次作案可以追溯到八二年,但對自己最初的作案動機,他始終拒絕透露,我認為受害者數字應該再加一兩個,他的初次犯案時間也肯定早於八二年。」

  路全點頭,「想要在他這取得突破太難,關鍵我們還是要找到在外地配合他寄信的那個人。」

  「這個太難了,信封沒指紋,信紙又是普通信紙,沒有可對比的字跡,字體也看不出什麼,京津兩個直轄市加上周邊地區,多少人我就不說了。」組長搖頭。

  陳星耀一直在不停回放殺手的審訊錄音,人的口音雖然不像筆跡一樣具有獨特性,但年少的記憶影響一生,有些口語和用詞方式會洩露一些信息,但他注定要失望,殺手的普通話很標準,根本找不出語言上的漏洞。

  嚴打要出成績,組長等不了那麼久,請示上級要開公審大會。很快被批準,女大學生連環失蹤案的案情躍然紙上,所有得知真相的人都驚呆了,這人內心得多扭曲,才會對那麼多年輕姑娘下手。

  陳星耀沒參加公審,刑法對受害人的知情權涉獵很少,就算破案也不會書面通知受害者家屬。公審的宣傳力度不會遍及全國,於情於理應該讓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屬知道他們女兒受害的真相。

  肖鋒陪著小陳一起去的,從北往南,第一站去的哈市。

  能想像到會面對什麼,但名叫李爽的被害姑娘的母親的反應還是讓兩個大男人差點沒承受住。

  李爽的母親因為風濕行動不便,聽陳星耀說了案情,揮起拄著的枴杖要把兩人打出門外,「我閨女受不了他爸喝酒,八年沒回家,明明在外面過得好好的,你們憑什麼說我閨女死了?不回家就不回家,我隻要她好好活著我就知足了,我不聽你們胡說八道,我不信,你們趕緊給我走。」

  兩人出了門,站在黑洞洞的樓道口,肖鋒狠狠踢了一腳樓梯的扶欄,「陳哥,當媽哪能不知道女兒死了,她願意這麼想,隻是想給自己留個念想,願意相信女兒還活在世上的某個角落。」

  最自欺欺人的行為就是相信死了的親人還活著,不管活在人間,還是天堂,總之就是活著。

  他們一家又何嘗不是自欺欺人那一個?「走吧,去首都。」陳星耀豎起衣領,率先邁入哈市三月肆虐的狂風中。

  留在省城的路全卻在週三的下午遇到了一個陌生人來訪,來者是個穿著體面的中年人,三十五六歲,確切的說他是來自首的,但有個條件,想見哥哥一面。

  他叫劉通是殺手的弟弟,殺手的真實姓名叫劉全,跟路全名同,姓不同。

  路全請示了領導之後,滿足了他的要求,劉全看到弟弟,終於變色,大聲斥責:「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滾,趕緊滾!」

  「哥,你不認我,我也是你弟弟。」劉通坐在劉全對面淚流滿面。

  即便是一個冷血殺手也有想維護的人,劉全這些年做的事情劉通並不知情,跟劉全至今單身不同,他在津市生活美滿,夫妻和睦,有一個女兒,直到劉全讓他在農曆年前幫他寄出三封奇怪的信,他才對哥哥這些年在外打工的生活產生懷疑,雖然懷疑,但他還是照做了。

  看到公審的消息,他用了三天時間才接受勤勞樸實的哥哥的另一面,為了見哥哥最後一面,也為了自己良心安甯,他決定主動走出來。

  送完消息的小陳得到消息,對父母道出劉全走上殺人之路的原因,「七七年恢復高考的時候,他在津市的郊縣插隊,還沒有回城。第一屆高考難度不大,他智商很高,按照考試成績,考上清大輕而易舉。但因為家庭成分問題,他政審沒通過,沒能去成。

  第二屆高考相隔半年,他因為同樣理由又被刷了下來。第三年因為大家抗議,取消了政審,他也回城了,上大學的阻力終於沒有了,結果錄取過程審核不嚴,他的成績竟然被他們區的副區長的女兒頂替了。

  那位區長神通廣大,連錄取通知書的性別都能模糊過去。對劉全的揭發也能輕鬆擺平。後來那個改了名字頂替他上了清大的副區長女兒暑假去海河遊泳時,溺亡了。做得天衣無縫,即便那個副區長懷疑,也找不到任何證據。」

  老陳和李淑珍兩口子聽兒子講完沉默了大半天。

  最後李淑珍哽嚥著開口說,「所以有人剝奪了他上大學的機會,剝奪了他獲取快樂的機會,剝奪別人上大學的機會,剝奪別人的快樂就成了他的快樂。」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抱之以恨。」老陳嘆息一聲。

  此案自此終結,受害者定格在五十九人。

  逝者被告慰,生者還要繼續前行,女兒的案子終結,老陳開始操心起孫子的問題。

  為此專門把兒子叫到他的辦公室面談,「甄珍也夠結婚年齡了,你倆的婚禮可以安排上了。不用你們操心,我全程操持,到時你倆來走個過場,露個臉就行。」

  「那你是不是還得給個出場費?」

  「出什麼出場費?你以為你是明星啊,臭小子我命令你立即、馬上把婚結了。」老陳一巴掌拍兒子腦門上。

  小陳揉了揉腦袋,有些委屈,「甄珍還要忙事業,不著急結婚,所以你著急沒用。」

  老陳拿手點了點兒子,恨鐵不成鋼,「你啊你,那麼多電影都白看了,還需要我給你支招嗎。」說完,從抽屜裡掏出一個首飾盒扔給兒子,「當爸當到這個份上了,我都替我自己個兒感動。」

  小陳打開一看,好家夥,鴿子蛋!

  老陳興奮地面授機宜,最近他不看韓劇,轉戰愛情電影了,「整點浪漫點的地方求,跟《西雅圖夜未眠》那樣,人家去的是帝國大廈,你可以去彩電塔啊。」

  小陳把鑽戒揣兜裡往外走,對他爸擺了擺手,「行了我知道了,等我好消息吧。」

  想想那些勞什子的求婚場景,小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哦 ,堅決不幹。

  晚上去找甄珍,趁她去後廚洗水果,上樓把戒指放在茶几上,底下壓了張卡片,上面寫兩個字:婚否?

  寶庫遛完小豬回樓上拿蠟筆,看到茶几上的盒子,胖手掰開盒蓋,見到裡面的東西,大眼睛瞪得滴流圓,「鴿子蛋、圈圈……」看到盒子底下的卡片,「卡卡,哇!姐姐真好!」

  園長是個實踐派教育專家,明天幼兒園舉行買賣會,讓小朋友們從家裡拿小物件物物交易,瞭解交換的經濟意義。

  而這就是寶庫一直以來最想賣的東西,他以為這是姐姐特意給他準備明天帶去學校的塑料金鎦子。

  甄珍下午有事去魚丸廠,讓小陳接下寶庫,寶庫從教室奔出來,舉了個頂針給小陳看,「陳大哥這是我換回來的東西。」

  自認為求婚肯定成的小陳今天心情特別好,笑著問了一句,「你拿什麼換的?」

  「蛋蛋、圈圈、卡卡,還有盒子。」小孩沾沾自喜,塑料的還鐵的,「可划算啦。」

  「你再說一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18 11:01 PM

第104章 垮燉帶魚 再次求婚

  寶庫指了指在他身後走出教室的一胖一瘦兩個小丫頭。「青青要拿香蕉跟我換金鎦子,我沒跟她換,琪琪的頂針好,送給姐姐戴。」

  好弟弟就是這麼貼心,時時刻刻想著姐姐。

  天氣暖和了,小朋友們都換上了春裝,青青穿著一身綠油油胸前印著一隻胖兔子的運動套裝,子琪小朋友還保持她一貫的著裝風格,粉紅色的連衣裙配白色的毛襪子,頭上有個跟連衣裙一個顔色的大蝴蝶結。幼兒園放學早,這會太陽還沒落山,琪琪頭上蝴蝶結正中間那顆大鑽石彷彿吸納了所有的日光,差點沒把小陳的眼睛閃瞎。

  小朋友你真有才,拿戒指固定蝴蝶結。

  子琪走上前,細聲細氣地問了聲叔叔好,彎起小嘴問寶庫,「我把跟你換的金鎦子戴頭上啦,是不是很好看?」

  寶庫嗯嗯嗯狂點頭,張開兩隻肉爪,「我還可以再跟你交換十個金鎦子。」

  青青也要,「我拿我奶奶做的花生酥跟你換,我也要十個。」

  「沒有問題。」寶庫會舉一反三,把交換搞成了批發。

  子琪爺爺歲數大了,有點老花眼,伸手摳了摳孫女腦袋上的大鑽石,「小陳,你說現在生產出來的東西質量怎麼這麼好?玻璃磨得四棱四角,瞅著跟真的似的。」

  小陳:「……它就是真的。」

  甄珍在魚丸廠跟王進研究蓋廠房的事,想要出效益還得有規模,他們今年要擴大再生產,這是他們三個合夥人早就商量好的事情,截留了一部分分紅,作為蓋廠房的資金。

  冬歇期過了,王進這兩天在跑手續,他們買的這個院子地方很大,想在東邊起三層廠房,高了政府不讓蓋,三層正好。

  等手續弄好,老陳公司的施工隊伍就進廠施工,廠房簡單,土建半個月就能搞定,再加上內部施工,估計六月份左右他們就能搬進新的生產車間,到時生產線可以再增加五條。

  聊完了建築規劃上的事,王進不讓甄珍走,從辦公桌抽屜裡掏出一個扁平的藍色天鵝絨盒子,咧著嘴笑得傻兮兮,「甄珍,幫我參謀一下,店裡還有另一個樣式,這個不好看,我就拿去換了。」

  甄珍打開首飾盒,眼睛被裡面的鑽石映亮,翹起嘴角揶揄道:「去年的分紅都買這個了吧?你女朋友真是幸福死了。」

  王進有個從小學就認識的女同學,關係一直沒斷,去年兩人正式確定了戀愛關係,從朋友到戀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兩家的老人也不反對,年齡都不小了,結婚日子已經挑好了,農曆七月初八。

  王進疼媳婦,覺得三金太俗氣,把去年廠子的分紅拿出來大半,給媳婦買了一套鑽石首飾當聘禮。

  「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男人要對女人好,就該送鑽石,我現在財力不夠,等以後有錢了,再送我媳婦更好的。我跟你家小陳沒法比,他本身就是鑽石王老五,讓他給你送顆大鴿子蛋。」

  甄珍想起小陳送的花菜、海草和大蔥,撇了撇嘴,「他確實能送我一車鴿子下的蛋。」

  不被甄珍看好的小陳正在跟小舅子解釋帶鑽石的金鎦子的價錢。

  寶庫終於學會了換算,一枚金鎦子要是換頂針,能把西塔百貨大樓全部都堆滿。小孩張著小嘴,大眼睛迷迷瞪瞪,顯然被鑽石的價值給唬住了。

  「我準備跟你姐姐結婚,我當你同意了啊。」小陳解釋完,對小孩說。

  寶庫回了魂,上前緊緊住姐夫的腰,大眼睛閃出鑽石般的光彩。

  小樣兒,學會講條件了,「陳大哥,你能不能給我開一家賣蛋蛋和圈圈的店?然後……然後我就同意啦。」

  小陳:你這條件開得可不低啊。

  正想著怎麼把小舅子先忽悠住,聽外面車響,見甄珍從副駕駛座那側下車,小陳把戒指揣進褲兜,叮囑寶庫,「這事先別告訴姐姐。」把戒指放在茶几上這辦法不可行,求婚還得當面說。

  出門幫著把後備箱裡甄珍從廠子裡帶回來的魚丸搬回家,歸置好了之後,小陳給甄珍倒了杯水。

  甄珍挑挑眉,「你今天怎麼這麼慇勤?」

  「男人就該對女人好。」某人在為一會開口求婚做鋪墊。

  這句話讓甄珍想起了王進的大手筆禮物,笑著道:「王進給他對象買了全套的鑽石首飾留著結婚戴,這人平時對自己可節省了,一套西服穿了好幾年,對媳婦是真好,剛才還跟我說,等他以後掙錢,再給媳婦買套粉鑽首飾。」

  小陳求婚的話又憋了回去,捏了捏褲兜裡的首飾盒,心裡快速計算,一套好的粉鑽首飾,加上一家首飾店,得需要多少投資?

  某人成年後頭一次感覺到缺錢。

  沒時間讓他憂愁,流水的案子,鐵打的陳警官,傳呼響了,鑄造廠的拆遷現場挖出具屍體,隻能無奈地把求婚的事先放一放。

  甄珍提王進,沒有讓小陳給她買首飾的意思,她成天處理食材不適合戴首飾,對那些東西的價值也不感興趣,事業才是她的財富。

  每月隻抽出一小部分時間給麵館和火鍋店,對這兩家店她採取抓大放小的策略,輪到做決策時由她出面,日常管理的小事,都交給小燕姐和娥姐。

  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大漁本店的營業上,過了年甄珍又雇了一個大姐負責處理食材,把小燕姐家的倉庫好好收拾了下,那裡就作為大漁的食材處理間。

  從繁重的食材準備中解放出來,甄珍的精力主要都放到精進廚藝,研究新菜品,學習以前沒有涉獵的菜式,還有就是為以後的事業發展定方向上。

  七九河開,八九燕來,春江水暖,農耕和養殖要開始新一年的準備了,下一步甄珍準備花點心思找一個理想的水域養殖淡水魚,自己養殖,既能節省成本,還能把控魚類食材的質量。

  好的養殖場不好找,急不得,還是把日常的營業先做好。甄珍收拾好廚房,去外面倒垃圾時,聽對面樸叔家傳出爭吵聲。

  樸叔亮出大嗓門,「我不同意,你趁早死了這個心,那是正經事嗎?那是不務正業。」

  廣義高聲回嗆,「腿長在我身上,我想上哪就上哪,你管不著。」

  「我打斷你的腿,看我管不管得了你。」

  趙姨家的門鎖著,兩口子去看女兒還沒回來,小燕姐的婆婆年後過來幫忙看店,聽聲音也出來了,問甄珍:「咋回事啊?這爺倆咋還吵起來了?」

  「廣義哥哥要跳舞去啦。」寶庫跟廣義哥倆好,知道怎麼回事。

  廣義愛跳舞甄珍當然知道,跳舞也不至於打起來啊。進了大冷面的門,見兩父子吵得跟鬥雞似的,樸嬸和廣琴坐在一旁抹眼淚。

  問了才知道,廣義想跟朋友一起去韓國報名,學跳舞。

  為什麼要去韓國跳?這個得從韓國九十年代初實行的文化興國戰略說起,韓國政府大力扶持娛樂事業,大搞文化輸出,搞了幾年,成效特別顯著,西塔這裡韓國文化的流行能說明一切。

  廣義想去韓國跳舞,樸叔不讓,矛盾就在這裡。兩代人的想法不同,廣義想追求理想,樸叔認為他的理想太不切實際。

  甄珍先安撫了樸嬸母女,勸道,「樸叔、廣義,吵架解決不了問題,你們先消消氣,心平氣和地談談。」

  應該沒談攏,第二天早起,廣義垂頭喪氣地來到大漁,一夜沒睡好,臉上紋上了兩道黑眼圈,趴在桌子上雙目無神。

  沉默了一會,才跟甄珍說起這事,「你忙,我沒來得及跟你說,去韓國是我年前就打算好的,甄珍,不像你愛做飯,我真是一點都不愛壓冷面,待在杏花巷安穩是安穩,但輕易就能想像到幾十年後的樣子。無非就是結婚生孩子,孩子要是學習不好,接我的班,繼續壓冷面,祖祖孫孫有壓不完的冷面。

  我愛跳舞,跳得也不錯,雖然這個年紀跳舞有點大了,但現在西方的街舞流行,對年齡沒有那麼嚴格的要求,我不期望能出大名,隻要能讓我上台跳舞就行了,我本身還有語言優勢,所以我這麼做不算異想天開,就想去試試,不試怎麼知道自己不行呢?我手裡有點錢,可以邊打工邊學習,以後不花家裡的錢。」

  過了個年,廣義臉上的青春痘沒了,以前總像睡不醒似的,說起自己的理想,眼睛亮晶晶,臉上帶著憧憬。

  雖然兩人年齡隻差一個月,甄珍總覺得自己心理年齡大,看廣義就像弟弟,如今弟弟長大了,想要去外國闖闖。

  「知道自己愛幹什麼,擅長幹什麼,還有想要去實現的勇氣,你已經超過太多同齡人了。」甄珍讚道,「打起精神,我給你做點好吃的,吃飽了,你再跟樸叔好好談談。」

  「好。」廣義聽話地點頭,「我這輩子吃的第一條魚就是帶魚,不知道韓國帶魚多不多?」

  「世界三分之二的帶魚都被我們中國人吃了,韓國人應該不怎麼吃。」

  「甄珍,能不能給我做條帶魚吃?」

  生怕以後吃不著帶魚,這小子是鐵了心要去韓國的。

  「沒問題。」

  小貓變出的帶魚臉小,牙尖,體長就不說了,魚身又寬又厚。廣義要吃燉的,甄珍把帶魚剪段之後,先入鍋煎,煎至「外熟裡不熟」的程度,魚肉定型之後,再在砂鍋底部鋪上蒜頭,魚肉蓋上蒜頭,添水燉熟,糖醋調味,燉得透,魚肉跟骨頭分離,入口即融,這是東北人最喜歡的垮燉帶魚。

  甄珍的廚藝從不讓人失望,廣義挑起一塊泛著油潤光澤的魚肉,鹹鮮中帶著酸甜的味道,是他最喜歡的紅燒味,特別下飯,大蒜被燉得軟爛,跟魚一樣好吃,吃了魚和蒜,再用粽糖色的醬汁拌飯,連吃了兩碗飯,這是一頓特實誠的豪華早飯。

  咕嘟的魚肉好吃,廣義吃開心了,不怕胃下垂,放下飯碗,站起來就要給甄珍表演一段他學的現在最火的組合H.O.T的舞蹈。

  甄珍不懂舞,但不妨礙她被廣義的舞蹈感染,很霸氣,很絢麗,很特別。

  廣義突然停下來,甄珍回身一看,樸叔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進屋坐下,對甄珍說:「樸叔也想吃帶魚,甄珍,還有嗎?」

  「我燉得多,還有好些,我給您端去。」

  老樸瞪了兒子一眼,「你先回家去,看見你我吃不下飯。」

  還有吃飯的心,說明你也不怎麼著急上火,廣義甩著胳膊出了門。

  樸叔也是帶魚愛好者,把擼下來的魚肉,跟湯汁、顆粒飽滿的大米飯混在一起,一口大米飯配魚,再就一顆魚湯裡的蒜頭,飯量跟他兒子一樣好,也吃了兩碗。

  放下筷子跟甄珍埋汰兒子,「以後吃不著你做的帶魚,有他哭的時候。」

  甄珍露出驚喜的笑容,「樸叔你答應他出去了?」

  八九燕來,春光明媚的清晨,屋簷下有小燕子在嘰嘰喳喳叫,估計在找地方築窩,老樸轉過頭看了好一會,「燕子認家,擱哪築了窩,年年都會回來。燕歸巢,燕歸巢,巢就在杏花巷,廣義這隻燕子就算走得再遠,也是要回來的。」

  一晚上沒睡他也想通了,雖然還是不理解跳舞能跳出什麼名堂,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件好事,他不應該否定,應該尊重和支持。想通了,自然不會攔著。老婆疼孩子,更不會攔人。

  「人啊這輩子就是體驗,有好的體驗,也有壞的體驗,廣義這個決定就算做錯了,體驗很糟糕,那也是他自己走出來的人生。」老樸道。

  甄珍心說小貓這次升級,不但讓人吃了魚情緒平和,甚至平和出了哲思。笑著道:「我們雖然是兩個國家,但坐飛機去趟韓國比去趟上海的時間都短,您就當他出門去南京工作了。」

  老樸也樂了,「被你這麼一說,我最後一點擔心都沒了。家是最後的依託,所以我還得好好幹,他要是沒體驗好,總還有這家店拖底。」

  為廣義拖底的不是冷麵店,而是他慈愛的父母,廣義終歸是個幸運的人。

  甄珍也幸運,有個男朋友邊查案子,邊為她準備求婚禮物。

  小陳很不負責任地把戒指放在茶几上的求婚方式,被寶庫這個小喇叭說給了思密達大爺聽,小孩很守信,沒告訴姐姐,甄珍還不知道自己被默默求了次婚。

  老陳聽後無語至極,把小陳抓到辦公室好一頓臭罵,「你是豬腦子嗎?找不到浪漫求婚地點,那你就搞個別出心裁的方式來求啊,破個案子那麼有創意,怎麼求婚就不能玩點創意?求不成功,你以後別叫我爸!」

  小陳於是想了個別出心裁的點子。

  楊濤上午接到小陳電話,說要來取點內衣鋼圈,心裡有點奇怪,這玩意能拿來幹啥用?

  鋼圈用處大了,禮物要自己做才能顯出誠意,甄珍跟魚有著不解之緣,大漁是兩人相識、相知、相戀的地方,他要給甄珍做個大魚燈放在店裡,送燈的時候再把戒指送出去。

  至於給不給買粉鑽三件套首飾,捧著自己做的大魚燈來大漁的陳警官是這麼解釋的,「咱們地球上天然鑽石儲量超級多,開採出來一個人能分二十克拉,賣這麼貴,就是廣告詞擬得好。愛情持不持久,跟鑽石沒有半毛錢關係,你跟王進說說,有那錢還不如送他媳婦房子,增值速度比鑽石快多了。」

  他把早前老陳買的戒指還回去了,求婚戒指得自己買,花了半天時間在首飾店精挑細選了一枚樸素的白金戒指。

  「所以這跟你提著的這條魚有什麼關係?」甄珍掃了一眼這條被糊成紅色的大鯉魚,仔細一看,鯉魚的鱗片好像是內衣配件廠產的鋼圈……

  「魚和鋼圈代表咱們倆。」小陳說。

  甄珍疑惑不解,魚代表我,我能理解,鋼圈能代表你什麼?

  外面天已經黑了,小陳走到開關前,摁滅了大漁店裡燈,就聽啪的一聲,他親自糊的大鯉魚燈亮了。

  鯉魚閃的光比鑽石亮眼多了,在對面樸叔家看廣義哥哥收拾行李的寶庫趴在窗戶上往自家看,大眼睛盛滿驚奇,「迪斯科!」

  可不是嗎,忽明忽暗,比警燈閃得還頻,能把人閃出青光眼。「是你陳大哥弄的。」樸嬸剛才見小陳拎著東西過來。

  小孩撒腿跑回家。

  一開門聽陳大哥鼓勵姐姐:「魚身上有樣東西,你找找看?一點都不難找。」

  「我不會被電死吧?」甄珍被小陳這一通操作搞得頭都大了。

  「我親手做的東西,怎麼會出這種問題……」某人話說一半,從窗檯上突然竄下來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魚腹那叼出個東西就往樓上跑。

  小陳這個後悔,安撫了一個護姐狂魔,怎麼忘了還有一個,撩開長腿去追貓。

  寶庫也興奮了,邁開小短腿跟著上樓,「咕嘟,加油!」邊爬樓梯邊給兄弟助威。

  徹底被搞糊塗的甄珍也上了樓。

  咕嘟跑上二樓接著往上跳,毛爪掰開沒有關嚴實的頂層天台的門,一下就竄了出去。

  兩條腿的跑不過四條腿的,咕嘟一頓上躥下跳,跳到了寶庫養的小肥豬旺財的窩上,甄珍親眼看見,一個圓環狀戒指從咕嘟的嘴裡掉到了旺財張著的豬嘴裡。

  一隻特立獨行的豬把某人特立獨行的求婚方式破壞得徹徹底底。

  小陳:這個家裡克我的太多了!

  陳警官火了,從腰帶上一把摘下來亮閃閃的手銬,反正都是圈,就是大和小的區別,遞到甄珍面前,「咱倆結婚吧。」

  「不幹!」小甄拒絕地斬釘截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23 09:23 PM

第105章 成了 老陳要辦個大大的婚禮

  「為什麼不幹?」小陳十分不解。

  「用手銬子求婚?」甄珍眼睛危險地眯起,從牙縫裡擠出一聲笑,「你是想提醒我,婚姻就是牢籠,結了婚的兩個人要蹲一輩子監獄?」

  求生欲強烈的小陳趕緊開口糾正,「你還可以這麼理解,手銬子牢不可破,象徵我們婚姻堅不可催。」邊說邊使勁扯了扯手裡閃亮的大手銬,「看,結實不?」

  「你不是曾經告訴過我,碰上會開的,用塊硬紙殼子就能把你們的手銬子解開,怎麼就牢不可破了?」

  看來下回得扛根鋼筋來求婚,小陳怏怏地把手銬子收起來。今天所有事情都不對,能倒帶重來就好了,他一定把貓給看住。

  豬窩前,寶庫撅著屁股,一頓掰豬嘴,也沒把戒指摳出來,他倒是不心疼戒指,他心疼豬,哭喪著臉轉過頭,「姐姐,旺財會不會死?」

  「喵喵喵喵!」咕嘟心虛地縮了縮圓腦袋,我不是有意的。

  「旺財沒事,咱都下樓,讓你陳大哥在這等著旺財把戒指拉出來。」

  天台的門哐當合上了,倒春寒,初春的夜晚小風颳得颼颼的。小陳在風中跟小豬旺財大眼瞪小眼,「你要是隻鳥就好了。」

  旺財:怪我嘍。

  甄珍把小陳別出心裁的大鯉魚放在架子的最頂層,這玩意可別再亮了,這東西一亮,她家比派出所還像派出所。

  讓小陳在上面吹吹風清醒清醒,甄珍給寶庫洗漱完,安排小孩上床睡覺。坐在客廳算賬,扒拉會算盤,想想今晚這事,捂著嘴好一通笑。這人果真是純東北爺們,在娘胎裡就學會演小品,把戒指放在魚肚子裡,最後進到豬肚子裡,哈哈哈哈。

  戒指拉出來得等明天了,小陳吹了會冷風進了客廳,靠在沙發背上,搓了把臉,他不明白為什麼計劃得好好的求婚儀式,會搞成這樣。

  咕嘟埋伏在貓窩後,貓瞳瞪得渾圓,嗷的一聲叫,甄珍是我的,才不要跟你結婚。

  威脅被無視,「你怕結婚嗎?」小陳問甄珍。

  甄珍低頭認真思考了一番,誠實地回答道:「與其說我怕結婚,不如說我怕時間,我怕時間把愛情沖淡,我怕愛情沒了之後我們變得面目可憎。」越是珍惜對方,在臨門一腳前才愈發患得患失,甄珍確實有點怕結婚。

  對於愛情這門必修課,小陳也是個新手,但他比甄珍「樂觀」,「我們倆這樣的,能面目可憎嗎?就你這情商和我的心胸,真要沒了愛情,那也是和平分手。」

  「所以,你也覺得咱倆將來要離婚?」甄珍沉下臉。

  小陳真想抽自己個大嘴巴,「我們陳家人沒有離婚傳統。」

  甄珍搖搖頭,「我知道你要拿你爸你媽做比,我覺得兩代人之間沒有可比性。你以前拿你們局裡統計的情殺案告訴我愛情的意義,前些天,省城調隊的人來包桌吃飯,引述他們正在整理的年鑑數據告訴我說,咱們東北這兩年離婚率上升得特別快,而且趨於年輕化,尤其是婚齡在五年之內的,離婚率特別高。」

  有個跟他一樣熱愛統計學的女朋友真是讓人想死的心都有了,「所以你就因噎廢食,嚇得不敢結婚了?」

  「誰說不敢。」甄珍臉色一變,露出慧黠的笑容,「但是得簽個婚前協議。感情沒有白紙黑字靠得住,女孩子一定要全方位保護好自己,這是李阿姨向我提的建議。」

  「李阿姨?」小陳坐直了,「我媽?」這裡面怎麼還有李淑珍女士的事?

  老陳跟李淑珍兩人也是絕配,老陳熱情開朗,李淑珍嚴肅縝密。老陳催著兒子趕緊領證,李淑珍提醒甄珍別輕易答應,要簽婚前協議。

  年後退休手續徹底辦利索,李淑珍跟彭英教授那間服務於女性的心理諮詢中心也正式掛牌。

  地址選在醫大南邊那條街上,現在搞心理諮詢挺超前的,為此她們還專門在婦聯那打了聲招呼,讓婦聯幫忙介紹有這方面需求的女性來諮詢。以為人不會太多,沒想到掛牌第一天,桌上的電話就響個不停。

  打電話的人大部分是在電話黃頁上看到中心登記的電話,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打過來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她們都想試一試,因為她們太渴望找人傾訴了。

  「來的大部分是已婚多年的女性,說的也大都是婚姻關係裡的事情,甄珍,開這個中心,真開對了,沒想到有那麼多女性因為婚姻不幸福,承受著巨大壓力,想離婚,怕別人指指點點,怕自己分不了太多家產,也怕沒有謀生能力,生生忍著,精神壓力特別大。」在小陳送大鯉魚求婚的三天前,李淑珍從心理諮詢中心出來,直接來大漁這。

  甄珍端了一碗烏雞湯給李淑珍,問道:「她們都遇到哪些婚姻問題?」

  「五花八門,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幸。」李淑珍喝了一口溫熱的雞湯,接著說:「我原先一直有個印象,咱們省城的產業女工多,再加上性格彪悍,婦女在家庭中的地位應該比那些沒有經濟收入的女性高一些。

  原來隻是一個籠統的概念,兩性關係太複雜了,光有收入不行,你阻止不了婚姻中的肢體暴力,言語行為的冷暴力,丈夫有點錢出軌了,為了孩子,還有些為了錢,愣是忍著不離婚。老公沒錢的,把買斷工齡的錢全都拿去摸獎券了,日子過不下去也不敢離婚。」

  見甄珍皺眉,李淑珍神情認真,「搞心理諮詢必須得有很高的心裡承受力,我是門外漢,主要給你彭阿姨做助理,光是聽都夠震撼的,我說這些不是嚇你的,我想給你提個醒,萬一男的變心……」

  甄珍擺擺手,「我不怕名聲不好,好聚好散,離婚就是。」

  「散了也得把錢分一半,撈點補償。最好先簽一個婚前協議。」李淑珍說這事就像小陳不是她親生兒子似的,絕對公事公辦。「你有能力,婚前財產不少,這個一定要在協議裡明確好。」

  甄珍從沒想到要簽什麼婚前協議,被說愣了,「我現在最大一筆財產就是陳大爺給我的大樓。」

  「給你就是你的財產,星耀將來分不去,我已經找了個律師,明天過來跟你談談,這個協議好擬,後天就能拿給你。」

  李淑珍行動力特別強,想到立即去做,不給甄珍拒絕的機會。「一定要簽,經濟發展快了,各種誘惑也多,年輕人經受不起誘惑,特別容易犯錯誤。跟星耀這樣的有錢小子結婚,婚前協議比結婚證靠譜。」

  甄珍:「……」您到底是誰的媽?

  臨出門前,李淑珍又引用了一句她快要翻爛了的波伏娃送給甄珍。

  「女人或許可以用她的「強」去愛,而不是用她的「弱」去愛。」甄珍把這句話原封不動送給了小陳。

  從書桌上拿了一紙協議,眨了眨眼,「律師已經擬好了,本來也沒想找你簽,但你竟然亮個手銬子讓我跟你結婚,來而不往非禮也,枷鎖我覺得可以再加一層。」

  小陳看都沒看,拿起茶几上的筆,刷刷刷簽下大名。「成了唄?下一步我可以安排日子結婚了吧?」

  小陳見過太多夫妻之間反目成仇,一點不排斥簽個婚前協議。不但快速簽了兩份,還逼著甄珍也簽上大名,都簽了,這份東西才奏效。

  甄珍拿出協議,純屬開玩笑,沒想到陳星耀動作迅速地照單全收。

  女人總歸是沒有安全感的生物,甄珍這樣穿越大半個世紀的重生人類更甚,小陳這樣的做法,可比什麼花式求婚靠譜多了,甄珍對婚姻的恐懼好像被神奇地撫平了。

  小陳收起協議,闆正甄珍的雙肩,將她拉到自己面前,「我愛你,永遠愛你,咱們結婚吧。」

  「好。」

  小小的客廳響起響亮的蓋章聲,章蓋得有點久。

  寶庫在自己房間睡成小豬,客廳裡的咕嘟一直在偷聽,惱火地用毛爪子擋住眼睛,耍流氓,不要臉!

  小陳喜滋滋出了門,立即給老陳打電話報喜,「爸,成了,可以看日子,安排酒店了。」

  本來在書房看文件的老陳,聽到喜訊蹭一下站起來,「哎媽呀,可算沒白讓我操心,兒子,拿啥求的?……手銬子?!你不會窮到買不起戒指吧?……戒指讓豬吃了?!兒子你確定甄珍答應你了?哪個腦袋正常的姑娘會想嫁個精神病啊。」

  本來要立即翻老黃曆挑日子的老陳決定再等一等,兒子太不靠譜,他怕他空歡喜一場。

  寶庫第二天放假,用姐姐裌衣服的夾子掐住小鼻子,用一根棍棍從旺財的粑粑裡扒拉出那枚多災多難的戒指。

  小孩不嫌棄這是一枚有味道的戒指,摸摸旺財的耳朵,表揚小豬,「旺財你好棒,你會拉金子。」

  從身旁取出一小罐水,澆在戒指上,又找來一根小木棍把戒指挑起來,小孩走到露台的欄杆前,把木棍支出去,想給戒指吹吹風,讓它不再有味道。

  小手沒拿穩木棍,戒指掉了……

  「呀!」

  「哎呦!」

  樓上樓下響起兩聲叫。

  聲音很熟悉,小孩往樓下一看,「思密達大爺!」

  可不就是倒霉的思密達大爺,憋了一晚上沒憋住,老陳一大早去了辦公室,草草把公務處理好,立即趕過來,想跟甄珍再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答應他家傻兒子了,要是準成,再一起商量下結婚日期。

  人還沒看見,就被個戒指砸了。手裡怎麼臭烘烘的,不對,這不會是那枚被豬吃了的戒指吧……

  老陳事沒談,先洗了下頭。擦著頭發出來,由衷地對甄珍表示感謝,「你非常勇敢,接收了這個腦子缺根弦的家夥。」

  甄珍笑出聲,「這毛病不遺傳吧?」

  「這是基因突變,就在他這跑偏了。」老陳使勁埋汰兒子。

  聽甄珍說,入秋後她會很忙,放在五月時間又太趕了,老陳建議把婚禮放在夏天。

  至於婚房早就準備了好幾套,裝修得妥妥的,拎包入住,從包裡掏出七八串鑰匙,一股腦推給甄珍,「隨便住,輪著住,一個地方住三天也可以。還有北京的四合院,等我把房本改成你的名,不留給那腦袋不好的家夥。」

  甄珍哪個鑰匙都不收,對老陳說,「我們還是跟你們一起住,不出去住了。咱們本來人就不多,再分開住,冷冷清清的,吃飯都沒心情,住一起才熱鬧。」

  坐在老陳懷裡的寶庫擡頭說,「思密達大爺,我跟你睡。」

  「好好好。」老陳連聲答應,臉上有一絲動容,他最愛熱鬧,當然想一家人住在一起,但現在這些小年輕的,誰愛跟老人一起住?他不想讓孩子難做,所以才沒提。甄珍這孩子就是孝順。

  孩子孝順,他下決心要把婚禮辦好。最近西方愛情電影沒少看,既然把日子定在夏天,老陳興奮地提議,「我們先中式室內婚禮、再搞個水上婚禮,最後弄個草坪婚禮,連辦三天,就這麼定了,不接受反駁。還是那句話,我全程操持,你倆什麼都不用管了,去個人就行。」

  說完也不多留,站起身就往外走,「雖然還有好幾個月,有老多事要辦了,我得趕緊忙乎去。」

  風風火火出了門,聽他已經在給助手老方打電話了,「把秀湖給我包了,連包三天,去連市給我弄個大遊艇回來。再去北京給我聘個負責外事接待的宴會公司,你拿筆記記,我還沒說完……」

  甄珍頓覺眼前一黑。

  寶庫問姐姐,「結婚就是大人過家家嗎?」

  「是兩個人一起過日子,以後我們不光跟陳大哥,還要跟思密達大娘和思密達大爺一起過日子。」甄珍耐心地跟弟弟解釋。

  「我也想結婚。」結婚有大遊艇,小孩覺得很有意思。

  「你得有想結婚的人,才能結婚。」

  「我想跟青青、子琪,還有我們班所有的女生結婚。」這樣大家都能一起玩,一起吃好吃的,一起過日子,小孩一臉憧憬。

  「……寶庫啊,你想不想知道怎麼樣才能實現這個願望?」

  「想呀。」

  「上樓睡覺,做個夢。」個子一丁點高,竟然想過皇上的癮,必須打擊。

  公安局眾人知道小陳要結婚的事,老大哥們是過來人,拍著小陳肩膀恭喜一番,肖鋒、小孫這種光桿司令當然是羨慕嫉妒恨。

  尤其肖鋒,「陳哥,跟你說實在的,你婚禮搞露天的,安全警備得做好,咱這些年沒少抓人,小心不開眼的上你婚禮現場去鬧事。」

  嘴太臭,被好一頓削,大家這會還不知道,肖鋒是個名副其實的烏鴉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23 09:24 PM

第106章 婚禮(上)婚前籌備,寶庫備回禮

    老陳一蓋大樓的,多多少少信點風水玄學,給大廈起名字、調理地塊都會找大師諮詢,兒子結婚當然也要好好算一算,花錢買放心嗎。

    不光定了農曆六月十八辦第一場婚禮,甚至還算了當天胎神的方位。

    房子已經裝修好了,婚床也是早就準備的紅木婚床。陳星耀剛一進家門,就被老父親拉樓上搬床。

    老陳手裡還掐著個定方位的羅盤,邊上樓邊絮絮叨叨,「六月十八那天胎神在西南,床頭要朝東北,千萬別擺錯了,擺錯了我大孫女不來咱家,我找你算賬。十八不來沒關係,十九胎神在正北,二十胎神在西北,記沒記住?每天早晨起來,都要把床換個位置。」

    見過天天起來疊被的,沒見過天天起來搬床的,小陳被老陳一通操作整無語了,「爸,你考沒考慮去變個性?我覺得你不光長得像大嬸,連婆婆媽媽的勁都越來越像……哎呦,你打我幹嘛?我說得不對嗎?以後我得教你媽爸,像媽的爸。」

    「滾一邊去,我這都是為了誰,趕緊給我擡。」

    兩人合力給大床掉了個方位,得虧屋子大,夠老陳折騰。

    兩米寬的實木大床巨沉無比,老陳把床放好,鎚了鎚腰,又來勁了,雙眼放光跟兒子講他的算命成果,「從王宏天手裡奪回來的那塊地不是正在做規劃嗎?省得來回跑,我順便讓大師給起了個名字,公司辦公樓在西,叫百發,那塊地在東,大師起名叫百中,百中大廈,百發百中,好寓意。」朝兒子肩膀鎚了兩拳,「行不行就看你了。」

    「百發百中……你這是拿我當播種機器用啊,種出來的孩子們要是排隊,最好從你的百發大廈排到百中大廈是不是?」這爺爺當得真是「處心積慮」。

    老陳倒沒那麼貪心,「咱家有寶庫了,你跟甄珍再給我生個孫女,小名大師都幫我起好了,叫寶珠,跟她媽和他舅都搭,珍珠美玉。大名也有,你猜猜看?」

    「這上哪猜去?」

    老陳伸出拳頭比了個迷蹤拳的招式,「大名叫陳甄,陳姓和甄姓合二為一,跟霍元甲弟子,精武英雄陳真,同音不同字,聽著像男孩的名字,女孩子名字就要反著起,我覺得不賴,大師給算了數理筆畫,音形義全都好。」

    「感情你在大師那裡辦了個起名套餐啊。」小陳徹底服了。

    不光找大師,婚禮的各項籌備,在老陳這裡已經火熱展開。

    家逢喜事,老陳走路帶風,他的副手老方,走路帶跑,腿都要跑細了。放下電話興沖沖推開老闆辦公室的門,「我聽到個好消息,有人想把英國退役的豪華大遊輪弄到星海灣搞旅遊。先別去星海灣了,給弄咱這,水上婚禮改成遊輪婚禮怎麼樣?」

    老陳眼睛亮了,「真有你的,等著,我先問問甄珍意見。」畢竟是兩個孩子的婚禮,兒子意見可以忽略,兒媳婦意見還是要參考一下,他是個民主的家長。

    甄珍這兩天已經被老陳的電話轟炸炸習慣了,聽他在電話裡說,要弄個大郵輪放秀湖裡,腦袋嗡嗡的。

    秀湖雖然大,但是水淺,遊輪婚禮等著翻船嗎?「淺水行不了大船,陳大爺咱們低調,低調。」好說歹說,讓老陳打消了主意。

    放下電話,甄珍有些好笑,這離結婚還有三個多月呢,老陳就不幹別的了?不會因為辦婚禮,讓公司營業額下降十個百分點吧?

    小陳也很頭疼,晚上過來送合同,笑著抱怨,「不光是我爸,我媽已經開始在周邊各大苗圃找鮮花了,隔兩天帶盆樣品回來,我家都快成植物園了。忙乎點也好,過了個年,我感覺我爸和我媽像是年輕了十歲,既然他們高興,全都依他們的意思來吧。」

    甄珍心想,不光是兒子結婚高興,女兒的案子破了,兩位家長心病去了大半,也是一個原因。

    「你開心嗎?」甄珍問小陳。

    小陳的變化隻有最瞭解他的人才能看出來,這人明顯不一樣了, 婚禮雖然還是很少笑,但眼波溫暖,星眸時時帶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你說我開不開心?」小陳湊近甄珍啵了一下。

    還想再啵,從對面趙姨家回來的寶庫走到門口,紀律委員上線,掐著小腰制止,「親親不講衛生,會腫大臉。」

    春季是流行性腮腺炎的高發期,幼兒園有個小朋友在外面感染了,弄得小孩這兩天學都沒法上,天天在家裡盯著大家講衛生。

    剋星不是白當的,小陳一跟甄珍貼上,小孩總能冒出來,就像在他身上裝了個雷達似的。

    啵打不了,小陳隻好跟甄珍一起對合同。結婚也不能耽誤搞事業,甄珍一直想承包個魚塘,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曲海燕律師做中間人,最近幫忙介紹了個好地方。

    曲海燕大姐在辦的鴨綠江污染的案子,在小陳三叔的幫忙下,水利廳專門派了監察組去鴨綠江測水質,並找到化工廠的排污口。再加上豐凱鎮所在市的市領導因為走私汽車,被撤換大半,鎮長上面的人倒台了,鎮長的小舅子徹底蹦躂不起來。這件差點讓她受重傷的環保排污案打贏了官司,化工廠也被徹底查封。

    曲海燕兩口子請水利廳的人和甄珍、小陳吃飯,表達感謝,席間說起承包魚塘的事,水利廳管大江大河,魚塘不怎麼瞭解。代理維權案件的曲律師足跡遍佈全省,正好知道有個地方在搞承包。

    魚塘位於連市,按大小不應該叫魚塘,算是個小型水庫。日佔時期連市是日本在本土之外的重要殖民城市,小型水庫裡面還有日本人當年投放的魚苗。現在在政府名下,甄珍去談了兩次,成功把魚塘承包下來,承包期為三十年。

    寶庫不上學,甄珍曾經許諾要帶寶庫看大海,去年去的遼河三角洲灘塗多,大海不那麼壯觀,這次專門去連市看大海。兩姐弟坐著火車去,火車上帶小動物不方便,咕嘟隻能委屈地待在家。

    跟政府簽完承包合同,甄珍帶寶庫爬上魚塘旁的小山包。連市因為有海洋調節,春季的氣溫比省城要高幾度,魚塘所在的旅順口,山坡上到處是盛放的早櫻,淡粉色的花瓣像雪一樣隨海風飄舞,眼前是沐浴著陽光像金子一樣的大海。

    甄珍問弟弟:「你喜歡大海嗎?」

    「我喜歡金子。」小孩小嘴彎彎露出財迷笑,大海裡有好多好多金子呀。

    有什麼樣的姐夫就什麼樣的小舅子,看樣子寶庫這小孩未來也不是走浪漫路線那一卦的。

    開春時,村裡已經往塘裡投放了一批魚苗,裡面還有大魚沒撈,甄珍臨走前,想拉一網魚。

    兩小時後,老陳接到寶庫的電話,跨市漫遊電話就算有雜音,也擋不住寶庫興奮的小奶音,「思密達大爺,水裡有大魚,有好多好多大魚。」

    旅順口臨海,大家對海魚的熱情要超過河魚,水庫裡的魚常年處於散養狀態,沒人來撈,附近村民也不知道這裡面究竟有多少魚,今天下網,竟然撈上一條一百來斤的草魚。

    連附近的村民都驚呆了,有歲數大的告訴甄珍,這魚肯定是日本人當年放的魚苗,長了五六十年,成了草魚精了都。

    除了一百來斤的草魚,好多鯉魚、青魚也有三十來斤。

    大師果然沒說錯,甄珍是個旺家小媳婦,承包個魚塘都能撈到寶。老陳高興地回應,「大魚都留著,留著婚宴時用。草魚精也留著。」

    王進在省城找了三個過來看魚塘的老師傅也帶著行李過來了,五十多歲的老工人,喜歡魚塘附近的好景緻,人也都是知根知底的實在人,他們留下看魚塘,甄珍很放心。

    魚塘承包完事,甄珍也有時間準備婚禮,朋友和鄰居們早就行動起來了。

    周秀豔三姐妹的緙絲繡工藝品廠開業半年,效益還不錯,周秀豔跑銷售很有一套,活雖然多,但魏明明培養了幾個工人出來,雖然還沒成手,但一些小的繡品也能獨立完成了。

    魏明明說到做到,當初答應甄珍,等她結婚時要送她一幅梅竹鸚鵡圖,甄珍婚期出了,明明加班加點地趕工,提前把繡品完成。

    敢出來開工藝品廠,明明繡工超絕,又傾注了全部心力來完成這幅作品,繡品美輪美奐。

    梅影橫斜,一隻色彩豔麗的鸚鵡俏立枝頭,尾羽栩栩如生。趙曉鷗找了最好的紅木木料把繡品鑲好。

    「鸚鵡是智慧鳥,最能代表你,甄珍,你一定要幸福。」周秀豔笑著說。

    「熱愛生活的姑娘運氣不會差,咱們都會幸福的。」甄珍把繡品看了又看,逐個擁抱了三個好姐妹。

    廣義去北京辦完出國手續,上個禮拜離開省城,奔赴韓國實現他的舞蹈夢去了。樸嬸擔心兒子,心裡不好受,不能多想,把精力都用在幫甄珍準備嫁妝上了。

    她跟趙姨兩個託人買來最好的新疆長絨棉,找老手藝人彈得蓬蓬鬆鬆,還有綢緞被面,下午不忙的時候,兩人就坐在大冷面樓上廣義的屋子,給甄珍縫陪嫁的被子。

    社會發展了,好多婚禮的風俗跟年味一樣淡了,以前結婚女方都要準備四到六床被子陪嫁。現在大部分人都是買現成,親手做被子的不多。

    甄珍怕她們累著,勸她們做一床意思下就行了。樸嬸不答應,「好事成雙,一床哪行,一定要做六床。」

    「別忘了,甄珍,你也是有娘家的人,我們就是你的娘家人。」趙姨慈愛道。

    縫了四床普通花色的,樸嬸還用粉、黃、綠、藍綢布拼了兩床朝鮮族被面,上面有樸嬸的老媽媽繡的民族圖案,朝鮮族和滿族自古居於東北,兩個民族一家親,這是樸嬸的特別用意。

    甄珍手撫瑄瑄軟軟的被子,心裡頭酸痠軟軟,寶庫在被子上快樂地滾了好幾圈,頂著小肚腩再次發表感嘆,「我想結婚。」

    小燕姐不會做被子,早就提前一年用最好的高麗參泡了老龍口酒廠的頭道酒,裡面還放了鹿血,跟楊姐夫一起擡過來,讓小陳拉回家,「這酒可補了,小陳,你成天熬夜查案子,身體肯定虛,為了我們甄珍的幸福,一定要喝啊。」作為過來人的小燕姐說話那叫一個直接。

    我像外強中乾的人麼?不等小陳吐槽完,練了拳的小寶庫一上來就朝姐夫的後腰揮了個肉肉的粉拳,小陳重心不穩,差點被打了個趔趄,對面三個大人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長,還說不虛?

    姐姐不恐婚了,剋星小舅子開始恐婚,怕他跟他搶甄珍,老是偷襲他,小陳還能怎麼辦?賄賂唄。

    除了三姐妹和鄰居們,給大漁和火鍋店供應豆腐的老張師傅表示,婚宴上的豆製品他包圓了。爐火烤雞已經發展了兩家分店的佟大叔說,甄珍婚宴的上乳豬他全權負責。擅長白案的小苗許諾,結婚用到的所有面貨她來蒸。

    娥姐帶著火鍋店的服務員開始梳理婚宴的流程。省城熟識的大廚都爭著給甄珍的婚宴主廚。

    老陳一家發現,兒媳婦人緣太好,把他們好多活都搶了。

    不知不覺忙過了初夏,婚禮的腳步越來越近,有樣東西甄珍想親自做。

    喜糖,甜甜蜜蜜,不能假他人之手。

    陳二叔給甄珍弄來了巧克力原料。甄珍把黑巧克力融成糖漿,放入砂糖,過濾,再繼續熬煮,馥郁的巧克力香氣充斥在廚房中,寶庫和咕嘟大眼睛望著棕紅色的巧克力糖漿,不停地吞嚥口水,用一跟竹籤插半截香蕉在巧克力岩漿中滾了一圈,遞給寶庫。

    給小貓一支不帶巧克力的香蕉棒,「你不能吃,會生病的。」

    小孩和小貓並排趴在餐廳的窗檯上,邊吃甜甜的巧克力和香蕉,看著外面的巷子傻笑,好幸福呀。

    甄珍留在廚房,先做酒心巧克力,再把榛子炒香去殼,裹上巧克力,最後的牛軋糖同理,做好後外裹一層巧克力硬殼。

    巧克力不宜存放,甄珍沒做太多,順應時節,做了好多玫瑰口味的粽子糖。

    甜甜蜜蜜的糖果被小陳帶到單位,公安局的刑警們提前吃起了小陳的喜糖,大家也不白吃他的,肖鋒幾個好事的,專門給監獄管理局打電話,仔細問明了近期出獄和保釋人員名單,看看有沒有跟他們有過節的。

    路全和小陳從樓上開會下來,看他們興師動眾地查人,有些好笑,「你們是不是反應過度,小陳婚禮不說咱們局,連廳裡都有人參加,到處都是警察,要真敢整事,咱們一擁而上,壓也把他壓死了,讓你們整得緊張兮兮的,以後局裡誰還敢大張旗鼓辦婚宴?」

    「我不是在關愛我陳哥嗎。」肖鋒神情突然扭捏起來,「陳哥,小苗有對象沒?我瞅著那姑娘不錯,我就喜歡聽她說話,一股海蠣味,特幽默。」

    大家跟著起鬨,「怪不得這麼慇勤,星耀,自己幸福了,可不能忘了搭檔。」

    新郎官小陳心情好,拿起肖鋒手裡的名單,看過之後還算滿意,當即表示,「包在我身上。」

    ……

    婚禮前一週,省城百發大廈頂層。

    累瘦一圈的老方在跟老闆最後一次核對婚禮安排,老陳聽了很滿意,哈哈笑道:「我對你夠意思吧?我就生了一個兒子。」

    我謝謝你啊,老方撇撇嘴。

    繼續說道:「北京專業負責外事接待的珍妮特公司我已經對接好了,他們常年為大使館服務,最擅長搞西式酒會,草坪宴會,是全國最頂級的,受到過好多國家駐華大使的稱讚,把最後一天的酒席交給他們,你就放心吧。」

    「我放一百二十個心。」老陳笑眯眯。

    北京,東三環一處普通民居。

    「張哥,我有個消息。」

    「嗯?」

    「珍妮特那邊接了個外地的大單,遼省大款辦婚宴,據說特別有錢,公安嚴打了一年,哥幾個都快餓死了,咱過去撈點油水怎麼樣?」

    「遼省啊,那可是我的東北老家,大金鏈子小金表,確實能撈筆大的,下周是嗎?跟珍妮特我們也「合作」過幾次,別急,咱們好好計劃下。」

    省城小商品批發城。

    小陳賄賂小舅子,帶他過來買小玩意。拿了個黑色塑料袋,不幹膠、塑料小恐龍、橡皮泥、小車車,不要錢似地統統往裡裝。

    寶庫開心極了,摟著小陳的脖子甜甜地喊姐夫。

    把小陳喊得找不到北,胳膊豪氣地一揮,「買!想買什麼姐夫都給你買。」

    「姐姐說,別人來參加婚禮要回禮,她做糖送給大家。」小孩豪橫地表示,「我想送金子當回禮。」

    小陳:「……」吹大了。

    一個小時過後,大寶庫一身珠光寶氣地下了姐夫的車,大金鐲子叮叮噹噹套滿了兩條肉胳膊。

    脖子上套了好幾層大金鏈子,快變成瑪雅人了都。手裡還拎了大口袋,裡面金光閃閃,全是大金鎦子。

    小孩露出財神笑,滿足得不得了。小陳也滿意,小舅子很好賄賂,三百塊錢全部搞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23 09:25 PM

第107章 婚禮(下)今天我們結婚了!

  甄珍的娘家人除了杏花巷的鄰居們,近親裡,寶庫媽媽徹底沒影了,甄大姑可以歸為老死不相往來那一撥。遠在南方的舅舅和小姨,結婚這樣的大事還是要打電話通知一聲。果然不出她所料,回說人到不了,每家隨了兩百塊錢禮錢。

  樸嬸幾個有些鬧不明白,「你爸媽去得急,我們通知他們有些晚,趕不上見最後一面,就剩你這一個外甥女怎麼就不能回來看看?喪事不回來,結婚這樣的大喜事也不回來,這長輩當得可真不咋地。」

  「不回來就不回來,我和寶庫不缺關愛,多他們那一份不多,少他們那一份不少。」甄珍倒沒怎麼在意。

  大家叨咕兩句把話頭放下,忙著整理拉花佈置房子。正忙著,聽門外有個大嗓門在喊。

  「哎媽呀,這房子鳥槍換炮了都,差點沒認出來。」

  甄珍放下手裡的東西迎出門,濃眉大眼的大光頭,不是王大俊是誰?

  「驚喜不驚喜!」王大俊哈哈笑。

  「驚喜,太驚喜了。」甄珍笑著把人請進門,驚喜是有,倒沒怎麼太意外,大俊叔叔是個講究人,肯定會回來參加她的婚禮。

  王大俊剛下火車,餓毀了,吃了碗十分想念的高粱米水飯,配雞蛋醬拌地裡新下來的土豆、茄子,又啃了一塊大米飯嘎巴,滿足得不得了,「還是咱這旮沓的土豆、茄子味正,太好吃了。」

  吃飽了飯,大俊從包裡掏出一個首飾盒推給甄珍。「你爸媽不在,我就是你親叔,大侄女結婚不能寒磣著出嫁,這是叔給你準備的首飾,出嫁那天戴。」

  甄珍打開盒子,黑色天鵝絨鋪底,上面放了一對翡翠麻花手鐲。

  王大俊一臉求表揚的樣子,「這種麻花鐲子是老款式,上海的老師傅說,民國那個年代最流行這種樣式,以前你爸常在我面前炫耀,說他閨女長得最秀雅最漂亮,我一看到這鐲子就覺得最適合你戴。」

  蒼翠欲滴的色澤,冰清玉潤的籐條如戀人一般相互纏繞,這樣的翡翠鐲子她曾經也擁有過,父親曾經花了數萬大洋給她買過一對。

  「大俊叔叔不差錢,去年股災雖然讓你嬸子把家財掏空一半,最近股市觸底反彈,我又把錢給賺回來了,告訴你個秘密,大俊叔叔現在的資產有這麼多。」王大俊用手比了個數字出來。

  怕熱理了個光頭,外表粗獷,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大俊叔叔,心思卻細膩非常,會記得老朋友的話,會怕她過意不去,特意透露自己的家底,甄珍心說,自己何德何能,得到這麼多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人的關愛。

  「謝謝你,大俊叔叔,我很喜歡,一定戴著它出嫁。」

  關愛也來自其他鄰居。

  退了休的老宋所長專門回到杏花巷,帶著接替他職位的老馮,還有所裡的民警們在高處拉上一道道鐵絲繩,把診所的護士們做的小彩旗和小紅燈籠掛滿了杏花巷的上空。巷子裡嫁女兒,不收拾下怎麼成?

  裝扮一新的杏花巷比過年還像過年。

  老宋所長抱著寶庫許諾,「等你結婚的時候,也這樣弄。」

  「那我可不可以每天都結婚?」

  「……孩子這個真不可以有。」

  天氣預報說,十七和十八這兩天有雨,大師能算吉日吉時,算不了颳風下雨,日子都是定好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婚禮前一天,果然暴雨如注,伴郎們晚上都住在陳家,肖鋒幾個一點都不同情小陳,嘻嘻哈哈道:「陳哥,下雨好,恭喜你娶了個澆妻。」

  老陳一人賞了個毛栗子,算命算得多,陳老闆自己都快成半仙了,「你們知道啥?遇水帶財,下雨好,下雨能發財。」

  鄰居們看落雨心說,幸好巷子裡裝飾用的小燈籠都是綢布做的,不怕雨淋。

  甄珍站在窗前望著夜幕中的雨簾發呆,身後的電話響了,是小陳打過來安慰她的,聲音低沉悅耳,聽得人心頭安穩,「下雨是吉象,是老天在替你這個新娘哭泣,老天哭完,你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哭。」

  「嗯。」甄珍輕聲回應,伸手接了一捧窗外的雨,這也是兩世父母還有原主在代她哭泣?哭完之後,往後的日子都是喜樂平安。

  第二天大雨變成濛濛細雨,粗放的北方工業大城,因為細雨平添了別樣的溫柔。

  天不亮,杏花巷燈火通明。

  愛吃甄珍做的滷鵝,在西塔百貨旁賣首飾和化妝品的孫金美提著化妝箱,來給甄珍化妝。

  推開店門,見餐廳被鮮花和拉花裝飾一新,窗戶貼著紅雙喜,喧騰的喜氣盈滿屋。

  後廚熱氣騰騰,樸嬸和趙姨一家正在忙乎接親吃的食物。樸嬸往金美手裡塞了個雞蛋,趙姨端了杯紅棗茶。「吃飽了,再給我們甄珍畫個美美的妝。」

  孫金美三兩口吞了雞蛋,捧著紅棗茶上了樓。樓上特熱鬧,小燕姐、周秀豔三姐妹、廣琴、小苗、鞠華霜、坐著輪椅的柳麗、王進的對象,甄珍認識的小姐妹全都在。

  小燕姐的婆婆正用細繩給新娘子絞面,這活年輕人不會,隻能歲數大的來。細繩掠過,一張芙蓉面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光滑水嫩。

  金美打開化妝箱,接下來看她的。

  「娥眉淡掃粉輕施,朱唇一點惹人痴。」新娘子臉龐鮮妍得過分,略施粉黛足以凸顯她的美。

  巧梳妝,著嫁衣,嫁衣是大紅的中式嫁衣,闊袖長裙。

  甄珍秀髮輕挽,眉目如畫,好一個典雅端莊的新娘子,把大家都看呆了。

  小燕姐回過神,「娶我們甄珍這樣的姑娘做媳婦,小陳夢裡都要笑醒了。」

  「就是,就是,他偷著樂去。」

  裡屋,寶庫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推開門見身著嫁衣的姐姐,張著小嘴看半天,「姐姐,你是仙女。」

  甄珍笑問:「仙女的弟弟是什麼?」

  孫金美把寶庫拉過來,「仙女的弟弟是金童。來,孫姐服侍咱們的小金童洗臉,梳妝。」

  一通鼓搗,寶庫也換上大紅色的中式小褂,額前被點了個大紅點點,腦袋上的捲毛被團成個揪揪,拿紅布紮了,像個似模似樣的小相公,西式長相,中式穿著,看著還挺順眼。

  小孩對著鏡子團團手,越看越愛自己個兒,嘻嘻哈哈,「我是新郎官。」

  九點五十八,陳家的車隊到了,當先的白色凱迪拉克車頭上的紅玫瑰在細雨中嬌豔欲滴,車隊太長,進不了巷子,在大馬路上停了長長一溜。

  車上下來一群精神的身穿黑西服的小夥子,打頭的那個尤其酷帥,肩寬腿長,短髮玉面。

  一隊人頂著雨傘往巷子裡走,不明就裡的過路人估摸會嚇一跳,這看著不像結婚,倒像是哪個堂口搞集|會。

  新郎和伴郎團外強中幹,進屋秒慫,有東北小辣椒們守門,這門想要叫開難嘍。

  「唱個《大花轎》,唱不全不給你們開門。」小辣椒周秀豔帶頭喊。

  結婚必備曲目早就準備好了,所有黑西服小夥在樓梯蹬上排排站,齊聲高唱,「妹妹出來我爬山坡……」

  唱完《大花轎》唱《九妹》,唱完《九妹》,必須來段載歌載舞的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健康歌》。

  把一樓看熱鬧的親戚,鄰居們笑瘋了。

  小陳瞅準機會,迅速往門縫裡扔了一疊紅包,指揮兄弟們趕緊上,終於闖開第一關。

  還有第二關呢。

  客廳正中間站了個打扮成大紅包的胖胖小相公,張開小手攔路,「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

  知小舅子者姐夫也,小陳從兜裡摸出個金燦燦的小元寶放進小孩的肉爪子裡。

  哇!大金子!小相公立即被收買,還買一贈一,示意姐夫蹲下,趴在耳旁悄聲告訴小秘密,「姐姐的鞋在衣架底下。」

  就是這麼的沒有原則。

  推開臥室門,迎上甄珍嗔怪的眼神,「腿都坐麻了,還不趕緊過來。」

  按常規要呆一呆的小陳被火速拽到床上走流程,對著錄像機擺拍完,趁子孫餑餑還沒上,見縫插針地讚了一句,「媳婦,你真好看。」

  「賺著沒?」

  「賺大發了。」

  「吃子孫餑餑嘍。」樸嬸和趙姨兩個一人端一個子孫碗進了屋,執子孫筷喂甄珍和小陳吃餑餑,半生不熟的蔥姜肉餡的小餃子,煮雙數,一共二十個,每人吃上三五個。

  寶庫今兒任務還不少,站在床邊大聲問,「生不生?」

  「生!」甄珍大聲回。

  屋內眾人齊聲用笑聲相合。

  笑得合不攏嘴的還有老陳夫婦,老陳就不說了,快要笑成彌勒佛了,連平時很少笑的李淑珍臉上都帶著盈盈喜意。

  接親的隊伍回到新房,被甄珍在頭上插了朵婆婆花,喊了一聲媽之後,笑眯眯送上一個大紅包,別人開口費都是八百八十八,她直接封了個存摺。

  結婚就是走流程,坐完婚床,婚車打頭,集體往酒店進發。

  遇水帶財,不光天上下小雨,婚宴舉辦地金海岸度假酒店臨著煙波浩渺的秀湖,全是水,發了又發。

  不能弄大遊輪,老陳不辭辛苦把甄珍承包的水庫裡的草魚精運到酒店,跟連市的海洋世界租了個超大的魚缸,放了大功率加氧泵,草魚精在大魚缸裡神氣地甩尾巴,是婚宴現場最特別的裝飾。

  「我兒媳婦的飯店叫大漁,結婚不能少了大魚。你就說這魚大不大?」老陳站在魚缸前得意地向賓客們展示他的絕妙創意。

  結婚儀式熱鬧又隆重,不光走流程,還走心。老陳忙碌準備婚禮的時候,李淑珍花了大力氣尋來滿族歌者,為新人頌詠合婚喜歌。

  舊時的滿族婚宴也連擺三天,第一天正午擺敬神桌,由手執酒杯的長者詠唱合婚喜歌。李淑珍記得父親講過這樣的習俗,從遙遠的內蒙找來一位老薩滿給新人送上祝福。

  老人的歌聲悠遠神秘,用即將消失的滿語吟唱,在場賓客估計沒人能聽懂。

  甄珍懂一些。

  「選擇良辰吉日,迎來新娘的喜慶新婚,殺了養肥的豬,敬貢在天諸神,請天神保佑你們夫妻幸福美滿……你夫妻二人一生榮華富貴……」

  在老薩滿的吟唱聲中,她看到魚丸廠的工人們,開涼皮店的大哥大姐們,丸子鋪得了職業病的加盟商們,甚至還看到幾個熟悉的因為寶庫的火星基金獲益的被幫扶對象們,滿滿地坐了十幾桌。

  跟身旁高大俊朗的男人相視而笑,還有台上的老陳夫婦、大俊叔叔和寶庫,台下的叔叔嬸嬸們,親情、友情、愛情,這一世她的收穫真不少。

  喜慶的儀式結束,到了大廚們展示手藝的時候,婚禮的喜慶菜餚寓意滿滿,開席大菜是佟大叔的乳豬大拼盤,紅彤彤添喜意;十全十美如意盅,冬瓜盅裡裝的是花膠燉雞;燉甲魚,愛你一萬年;四喜丸子,和美團圓;看家的大魚是來自連市甄珍魚塘裡的大鯉魚,五花肉紅燒大鯉魚,鯉魚躍龍門,逆流而上,奮發前進。

  飯好、菜好、酒水好,賓客吃得滿意無比,臨走還有新娘子親手做的喜糖回禮,出門雨停了,明日當空照,一輪彩虹掛在秀湖上方。

  美食美景,參加這樣的婚宴,感覺真能沾點喜氣回去。

  寶庫的大金子沒發出去,今天酒店上下三層,一共開席一百五十桌,來人太多,大金鏈子、金鐲子、金鎦子不夠分,星辰大哥告訴他,留著等人少的時候再分,還有兩天呢。

  「也行。」小孩開心地跑去看彩虹了。

  第一天是大宴,第二天的水上婚禮,弄了個小遊艇,請的都是至親好友,人不多,本來甄珍想親自掌勺的,被小陳折騰了一晚上,實在沒力氣弄,把廚房交給專門從重慶來參加婚禮的江湖菜師父姜曉豐。

  目含怨念地瞪了眼志得意滿,神情愜意地坐在甲闆上吹風的陳某人,「你昨晚是不是喝參王酒了?」

  能力被質疑,小陳回瞪一眼,「我要是喝那玩意,今天、明天你保準現不了身,信不信?」

  「果然是搞房地產的後代。」

  某人意會,得意地笑了,我就當你是在誇我樁打得好。

  昨晚打樁,今晚可以試驗下挖掘機,胎神罩著的大婚床,儼然被小陳搞成了建築工地。

  小陳開挖掘機的夜晚,一夥人駐紮在距秀湖兩公里,省城最著名的爛尾樓盤裡。一共十個人,分三批乘火車過來,前天就已經到了。

  作為叱吒京城多年的盜竊團夥,跟警察鬥智鬥勇這麼多年,沒點真本事早進去了。

  賊不走空,來時的火車上就撈了一筆。有個小平頭不太滿意,「趕上放暑假,車上全是窮學生,老弟我只弄了三個金鐲子。」

  「我比你運氣好,碰上個傻大款,弄了個手機還有塊值錢的勞力士。」他身旁坐著的人顯擺。

  這夥人的老大是個相貌平凡的中年人,對做賊的和抓賊的來說,這樣的長相是最好的僞裝。問站在牆邊的瘦高個年輕人,「怎麼樣?都查清楚了嗎?」

  年輕人點點頭,聲音有點遲疑,「一開始沒查清楚就過來,咱太魯莽了。老大,我們還是回去。這次不一樣,結婚的是公安局搞刑偵的,明天這草坪婚禮主要招待年輕人,來參加的大部分都是他的同事、同學,我們去偷,不是老鼠進了貓窩,自投羅網嗎?」

  老大沉吟一番,環顧手底下的兄弟,問:「你們怎麼想的?」

  「可他家有錢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咱們是神偷,不是小偷,憑咱們的手速和智商,閃得快點,警察多怎麼了?三里屯那警察更多。」

  「來都來了。」

  除了瘦高個,其他人都傾向於接著做。

  老大沉吟半晌才開口,「偷和劫不一樣,民警和刑警也不同,刑警逮劫匪在行,抓盜竊還真趕不上常年混街頭的民警。幹!」

  「聽老大的,哥幾個,我問你們傑瑞和湯姆誰厲害?」

  「當然是傑瑞。」

  陳星耀和甄珍的新婚冷餐會下午四點半開始,移到西天的太陽映著湖面,灑滿一湖碎金,湖旁芳草萋萋,綠柳成行。小戲台上有樂隊在表演音樂。珍妮特公司員工和金海岸酒店的服務員,穿插其中不停地為客人供應酒水和小點心。

  草坪旁還搬來了供小朋友們玩耍的滑梯、轉椅,大鯉魚精作為背景闆也被拉出來放到樹底下。

  今天過來的年輕人居多,陳星耀大學的同學畢業各奔東西,現在基本都是所在城市警隊的中堅力量,因為小陳結婚,除了有案子實在脫不開身的,這次基本都到齊了。

  小陳拉著甄珍過去認人,老同學見面,有說不完的話題。

  肖鋒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湊到小苗跟前套近乎,一個大碴子味,一個海蠣子味,越聊越投機。

  王進小兩口拉著手在湖邊談情說愛。

  西塔街道最近搞韓國周,所裡民警執行任務沒法來,杏花巷的其他鄰居們,老中醫、小王大夫還有樸叔、劉叔在湖邊研究釣魚。

  大俊叔叔被一群人給圍住了,跟他討教炒股經驗。

  老陳姍姍來遲,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大名人。

  看到跟老陳並排走在一起的人,大家都沸騰了。能不興奮嗎?這位春晚常客可是大大的名人,樸嬸、趙姨激動地差點昏過去,薅住熱愛攝影的王健,「趕緊,給我倆跟大叔哢嚓一下。」

  小朋友們對名人不太感興趣,玩了會滑梯的寶庫想起自己還沒分配出去的大金鎦子、大金鐲子。跑過去跟姐姐說:「我要給大家送禮物。」讓姐姐和姐夫陪他去取東西。

  激動的大人們沒發現,當他們簇擁在一起跟名人照相的時候,幾個穿著服務員服裝,還有幾個衣著體面的人,混在人群裡,把大俊叔叔的大金表,樸嬸的大金鐲子,年輕姑娘、大哥們的金鏈子都順走了。

  得手後,留了一部分人在現場繼續偷,其他人準備撤走,結果因為會場有小朋友,陳大爺特意叮囑把入口封上,只許進不許出。酒店只有一個出口,不走出口,只能從湖裡走,總不能遊泳遊出去。

  大門鎖不是房間那種簡單鎖孔,開鎖費時容易被發現,這下麻煩了,瘦高個小青年皺起眉頭。

  到底是久經沙場的盜匪團夥,跟老大一個眼神交流,明白現在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得先把鑰匙搞到手,他們竟神通廣大到,把剛才偷走的東西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還了回去。

  小偷心裡有所顧忌,轉挑女的和一看就不是警察的男的下手,人群太密集,被偷的人都沒發現自己的貴重財物失而複得。

  習慣跟搶劫犯、殺人犯打交道的刑警,聽名人大叔講段子,笑得前仰後合,根本沒注意身邊的人東西丟了。

  陳大爺興緻高,走上台宣佈:「接下來我們搞抽獎,獎多了沒意思,大獎只一個,獎品特別大。」

  老闆話落,老方拎了個箱子上台,霸氣地打開箱蓋,裡面碼得整整齊齊,全是錢。

  大家的興緻被徹底調動起來。

  化妝間裡面有個獨立的衛生間,甄珍進去補妝,小陳也擠了進去。兩人在裡面待的時間有點長,寶庫見他們不出來,拎著孫金美姐姐送給他的貼著水鑽,金光閃閃的小箱子先出去了。

  甄珍出來見寶庫不見了,趕緊跑窗口找人,見小孩站在酒店台階上跟那位名人大叔在說話。掐著小陳的腰肉擰了一圈,「都怪你,要是把寶庫弄丟了,看我不把你的頭給剁了。」

  「湖邊有人看著,樓上二三層都鎖著,放心,這裡面很安全。」

  「該防還是得防著,你把我剛才褪下的首飾放牆角方總搬過來的小保險櫃裡。」

  小陳看了眼鑲滿碎鑽的化妝箱,嫌棄道:「真浮誇。」

  名人大叔和藹可親,俯身問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寶庫拎起映著夕陽,能把人眼閃瞎的浮誇化妝箱,「你猜?」

  「鑽石小王子。」大叔逗他。

  大顆水鑽閃出七彩光芒,寶庫搖了搖頭,脆生生地糾正,「我是彩虹蛋總。」

  大叔哈哈大笑,「原來你是一顆小彩蛋,彩蛋總失敬!失敬!」

  「客氣!客氣!」小家夥不知道跟誰學的,還能接上,大叔更是樂不可支。

  遠遠地傳來小夥伴呼喚他的聲音,「寶庫,來孔雀了。」

  陳大爺創造的驚喜一重接一重,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幾隻漂亮的大孔雀過來,有一隻白色的公孔雀漂亮極了,寶庫拎著大鑽石箱子特別受白孔雀的青睞,追在小孩屁股後頭跑得飛快。

  小孩被攆得滿場飛奔,沒工夫分他的大金子。

  抽獎的,追孔雀的,草坪上那叫一個熱鬧。

  半個多小時之後,抽獎結束,大獎花落肖鋒,誰說情場和賭場不能同時得意?朝小苗眨了眨眼,肖鋒揚著下巴上台領獎,獎品是一盒大大泡泡糖……

  肖鋒傻眼了,「不是……陳叔,大大的就這麼個大大的嗎?」不帶這樣玩人的。

  「嗯吶!」老陳一臉壞笑。

  「那你把那箱子錢亮出來幹嘛?」

  「誰說錢跟獎品有關係了?欸?我的箱子呢?」老陳低頭找箱子,發現桌子上的箱子沒了。

  這一喊不要緊,酒店經理手裡的對講機劈裡啪啦響了,有人服務員說,化妝間的門開了,裡面保險箱也被打開了。

  這還了得,偷東西都偷到警察婚禮上了。

  往大門一看,門沒被打開,那麼說明小偷還沒出去,有湖水阻隔,這算是一個封閉空間,抓到小偷是遲早的事情。

  刑警們恢復了鬥志,偷東西沒發現罷了,玩宮心計找人他們最在行,大家分成幾組,甚至搞起了競賽。

  小偷心裡苦,不是他們技不如人,要不是這中間出了岔子,他們不甘心,想再偷一回,這會早就溜了,還能留在這等人翁中捉鼈?

  出了什麼岔子呢?

  陳家人和沒搶上活的一支隊眾人都留在酒店大堂 ,肖鋒看老陳臉上不怎麼急,奇怪道:「陳叔,你怎麼不急?那老些錢,找不回來,要是我得心疼死。」

  老陳瞪他,「假錢我心疼啥?」他有病呀,弄一大箱子錢亮給別人看。

  「啊?」大家都傻眼了。

  再一看,星耀和甄珍也不著急,「你們也不會丟的是假首飾?」

  倚在姐姐身上,腦袋上還沾了一撮孔雀毛的寶庫,沮喪道:「大金子被偷走啦。」

  「啊?」雲裡霧裡的,你說的啥?

  小孩被孔雀追,跑太快,摔倒在草坪上,手裡的化妝箱蓋子摔開,發現裡面是姐姐的首飾,不是他的金子,兩個箱子長一樣,他拿錯了。

  聽說金子是假的,大家鬆了一口氣,全都啼笑皆非,這一老一少,腦回路沒一個正常的,前世是親親祖孫倆?

  刑警的速度就是快,有兩個謊稱是甄珍二姑姥的孫子和四舅姥爺兒子的被發現了疑點。

  最讓人無語的是珍妮特公司,為了節省人力成本,好幾個服務員是本地的勞務公司給找的,資料還不全,負責人也認不出有沒有僞裝進來的。名頭響的公司也不怎麼靠譜,老方得了個大教訓。

  小偷嘴還挺硬,都說是來混吃混喝的,不承認來偷東西,手裡沒贓物,還真拿他們沒辦法,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同夥?

  滿場就小陳最悠閒,路全很奇怪,「難道你有妙招?」

  小陳看了眼小舅子,笑了,「我有罪犯剋星。」

  寶庫大眼睛亮閃閃,「我有閃亮的大金子。」

  幾分鍾後,太陽徹底落下去,故意沒開燈,草坪上黑漆漆一片,漆黑中,有幾個人脫穎而出,立即被帶走。

  小陳三百塊錢給寶庫買的一大兜首飾純屬玩具,銅上面鍍的金粉還參了螢光粉,質量不好,一摸掉一層,可不脫穎而出了嗎?

  看到一個面有不甘長相平平無奇的中年人,路全和小陳興奮地對視一眼,有感覺這次捉了條大魚。

  樹下的大魚搖了搖尾巴。

  ……

  這裡是蛋總送上的彩蛋。

  冷餐會因為帶上懸疑色彩,老陳覺得相當成功。第二天接到酒店電話,說一大早,放在他們這裡的草魚精死了。

  完成使命,死得很是時候。老陳說:「我們吃了。」

  甄珍點頭:「那就做個魚宴請客。」

  運回來的大魚被破腹,沒想到魚肚子裡還有個小包,打開一看,金鐲子、金項鏈,大金表,金晃晃一片。

  欸?金子哪來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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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1683 發表於 2020-12-26 02:37 AM

第108章 番外一

  大師算命確實靈驗,胎神罩著的婚床讓小陳一擊即中,百發百中興許也可以,可惜政策不允許。

  十月懷胎,隔年春天,小寶珠呱呱墜地。

  老陳夫婦看到剛生下來的小孫女的模樣,轉過身偷偷抹了把眼淚。老話說,外甥像舅,侄女似姑。小寶珠的五官跟早逝的大女兒像了個十成十。

  甄珍是順產,在醫院觀察了一晚,身體一切正常,隔天出院回家坐月子。小陳找出姐姐六個月時拍的紀念照,拿給甄珍看,照片裡的小星輝和寶珠確實很像,眼睛細長,嘴唇飽滿,連眉毛的形狀都一個樣。

  「像的原因是姑姑和侄女的X染色體都來自同一個家族。」小陳跟媳婦解釋原因,撫了撫女兒的小臉蛋,聲音中有無限的柔情,「只是長得像而已,爸媽並不會在孩子身上找姐姐的影子。寶珠只是寶珠,有她自己的人生。」

  「嗯,我知道。」甄珍依偎在丈夫懷裡,目光溫柔地看向女兒,越看越愛,這是跟她血脈相連的女兒,因為女兒,她在這一世的羈絆又加深了一層。不知道女兒會不會繼承她的廚藝天賦,將來能用一雙巧手烹飪色香味美的菜餚。

  寶庫的捲毛腦袋從門口探出來,小孩懂事,知道大聲說話會打擾外甥女睡覺,捂著小嘴用氣音問:「我可不可進來?」

  見姐姐姐夫點頭,翹著腳前尖,躡手躡腳走到床邊,一臉稀奇地看著床上頭髮稀疏的紅皮小猴。小孩越看越嫌棄,皺皺著眉頭,「好醜。」

  耿直的模樣把姐姐和姐夫逗得不行。小寶珠突然醒了,胎裡營養好,眼珠又黑又亮,眨也不眨地瞪著舅舅看。

  寶庫哪知道剛出生的小嬰兒視力弱,看你又不是在看你。被瞪得發毛,往後縮了縮小身子,「我怕珠珠。」

  寶庫的預言能力不幸在自己身上應驗了。

  我們的寶珠小奶娃因為爺爺大名起得好,繼承了精武門的天賦,力氣特別大。

  不到一歲時,就能看出天賦異稟,能把小貓咕嘟一腳踹下床,見著爸爸就插鼻孔,伸出肉肉的拳頭,讓爺爺在大白天看見了星星。小手一揮,把沒出息的小舅舅打哭了。

  一週歲抓周時,左手抓了把塑料大寶劍,右手拾起根方爺爺送的金箍棒,最後抱了把玩具槍,摟著這三樣,誰奪都不撒手。

  媽媽放的炒勺,小舅舅的大金子,奶奶的聽診器,還有爺爺的大樓模型。小傢伙小腳一蹬,統統都踹翻。

  老陳耙耙大背頭,苦惱道:「要不給我大孫女改名叫陳靜?興許能文靜一些,照這架勢,以後不得背個包袱離家出走上少林學藝去啊。」

  一年級小學雞寶庫小臉皺成苦瓜,「我打不過珠珠,會很沒面子的。」

  甄珍一臉鬱卒,「完嘍,我的廚藝後繼無人了。」

  聽了好幾年家暴故事的李淑珍笑了,「我大孫女以後肯定不會被家暴,絕對安全。」

  老陳:「我怕別人不安全。」

  全家就屬陳星耀最高興,抱著閨女親了又親,驕傲極了,「我閨女是為除暴安良而生的,未來的女警監就要出自我們陳家啦。」

  寶珠才不管長輩說什麼,像小狗撒尿一樣,把懷裡的東西啃了啃,全部塗上她的口水,宣誓主權。

  小寶珠說話晚,怎麼教都不開口,過了一歲零三個月,才在千呼萬喚下開了尊口。喊的也不是爸爸媽媽,爺爺奶奶。

  小手指著小舅舅,奶聲奶氣,「丑。」又指了指自己,「漂亮。」

  大人們都驚了,你咋能這麼不按牌理出牌呢?你怎麼能默不作聲自學了美醜的概念呢?

  學反了,該。

  寶庫的顏值,是從小被誇到大的花一樣的小美男,跟丑根本不沾邊。

  寶珠嗎,隨她姑,小時候黑,長大才會變白,因為年齡小,單眼皮還有點腫,這樣的樣貌長開了會是一張很有個性的臉,現在嗎,是個留著蘑菇頭的腫眼泡黑胖子……

  寶庫癟了癟小嘴,萬物相剋,小學雞恍惚明白了一點,寶珠生下來就是來克他的。

  因為學區不同,寶庫跟幼兒園的妹妹們分開了,在南京路小學上學,這是市裡的重點小學。換了新環境的寶庫是個熱愛學習的小學雞,回家先乖乖做作業,然後再跟外甥女玩。

  今天作業有點多,寶珠獨自拼了會積木,還不見小舅舅下樓,趁奶奶去衛生間的功夫,手腳並用,呼哧呼哧爬上二樓,墊著小腳勾住門把手把門打開,走到書桌邊,仰著小臉奶聲奶氣喊:「舅舅,玩。」

  寶庫摸摸外甥女的蘑菇頭,「寫完作業再玩。」

  「我,做。」

  今天的作業是給漢字標註拼音,寶庫突然想過把小老師的癮,勒著珠珠的小肚皮把她抱到懷裡跟他一起做作業。

  「跟舅舅念,七個猴。」

  「騎個猴。」

  「七個猴。」小童聲音脆脆糾正。

  「騎個猴。」小姑娘奶聲奶氣堅持。

  小童連連眨眼,疑惑了,「騎個猴?拔頭牛?聽著真順耳,難道我記錯啦?」

  「拔頭牛。」小丫頭反而像個小老師,教育小舅舅。

  老陳今天回家早,上樓來找小孩玩。寶庫見老陳新夾克上的標誌,問,「思密達大爺,這個牌子叫什麼?」

  老陳尅了尅衣袖,仰著脖子耍帥,「名牌,騎匹狼,思密達大爺帥不帥?」

  「不帥。」永遠分不清美醜的寶珠大聲回應。

  寶庫低頭把標註為一聲的數詞全都改成了二聲。

  第二天,帶了全是大叉的作業本回了家。書包都沒放,小孩撅著小嘴坐在木馬上生氣,寶珠呼哧呼哧跑過來,不敬長輩,指著小舅舅喊,「猴,騎個猴。」

  寶庫漂亮地大眼睛眯了眯,心中默念,好男不跟女鬥,哼!

  寶珠長到兩歲半,好像有點明白美醜的概念。媽媽白白的,瘦瘦的,眼睛大大的,是最漂亮的媽媽。

  小舅舅白白的,胖胖的,眼睛大大的,好像也有那麼一丟丟漂亮。

  寶庫放學剛進家門,就被小丫頭一個虎撲,差點被撲到。

  寶珠摟著舅舅的小肥腰,拗成麻花,撒嬌道:「頭,要你的頭。」

  嚇得寶庫差點炸毛,搞了半天,原來珠珠想要自己的捲髮。這個好辦,名字叫寶庫必須有自己的小金庫,從小豬豬儲錢罐裡掏出一卷錢,找他的同桌,媽媽是理髮師的劉小嬌買假髮。「要小一點的,就像我這麼卷的。」

  劉小嬌送回來一頂黃顏色的假髮,「這是今年流行款,不用謝!」

  回家把假髮套在小丫頭的蘑菇頭上,寶珠美滋滋地在鏡子裡欣賞了一番自己的絕世美顏,覺得還少了點什麼,指著舅舅的漂亮眼珠子,「想要。」

  寶庫撓了撓捲毛,「這個沒有賣假的。」

  欸?有了。倒了一根牙籤出來,在珠珠的腫眼泡上劃了兩下,發現沒用,小孩靈機一動,找來不干膠,剪了兩個小月亮,貼在小丫頭的眼睛上。

  「大啦。」小寶珠一臉驚喜,兩個小捲毛子在鏡子前摟做一團,「一樣漂亮。」寶珠表示。

  「你倆在衛生間鼓搗什麼呢?」李淑珍在外面喊。

  「沒幹什麼。」寶庫回說。

  「我去給你陳大爺送個文件,十分鐘就回來,寶庫你跟珠珠不要亂碰電和刀,大娘一會就回來。」

  「嗯吶,我們不搗亂。」

  李淑珍走後,兩個小傢伙從衛生間出來,門被從外面反鎖了,夏日的傍晚,花園裡花香從敞開的窗戶飄進屋子。

  兩個小孩把腦袋伸出欄杆外吹吹風。隔壁的軍區參謀長快九十的老父親被保姆推著出來遛彎,有點老年痴呆的馮太爺爺,見到寶珠不知道怎麼了,激動地要從輪椅上站起來,張著枯瘦的胳膊,大聲喊:「翠花,翠花。」

  兩個小孩隔著欄杆面面相覷,「翠花是誰?」

  「翠花是你馮太爺爺的老伴。」提前下班回家的小陳看到女兒堪比六十歲大媽的辣眼睛造型,無語道。

  舅甥兩個玩夠了打扮遊戲,秋風起,可以去戶外玩了。老陳托出差的朋友在濰坊買了巨大的蜈蚣風箏帶回來,一有空就帶兩個孩子去家後面的小公園放風箏玩。

  蜈蚣風箏很大,兩個小孩雖然是小胖墩,趕上哪天風力足,拽不穩,能把自己也當成風箏給放了。

  進入九十年代末,社會治安比前些年有了較大改善,但犯罪行為不可能完全杜絕,這不市裡最近發生了數起涉案金額巨大的入室搶劫、盜竊案。

  週五上午,有人發現了嫌疑人的蹤跡,刑偵支隊立即出警,在一處高級公寓底下把獨狼嫌疑人堵了個正著。

  敢入室作案,仗著的就是自己體力好。看警察追過來,嫌犯撒開腿就跑,速度奇快無比,肖鋒帶隊在後面跟了兩公里都沒把人攆上,反而距離越拉越遠。

  這人賊狡猾,專挑車不好開過來的小路跑。居民區又不能隨便放槍,肖鋒這個氣啊,只能眼睜睜看著嫌犯溜走。

  嫌犯越跑越遠,往後一望已經看不見警察身影,穿過小街,前面是八一公園,穿過公園上了大馬路就徹底安全了。

  這人體力是真好,又加快了速度。

  「啊!」

  「哎呦!」

  小偷捂著脖子倒地。

  樹後老陳、寶庫、寶珠,祖孫三個跌成一團。

  爬起來見小廣場上躺了個人,捂著脖子臉發紫,馬上要喘不上氣了。

  風箏線那麼粗,傷不到人,這人嘴裡嚼的口香糖卡嗓子眼了。

  罪犯剋星寶庫警覺,「他像大壞蛋。」

  舅舅有事外甥女服其勞,小胖墩寶珠一屁股坐到嫌疑人胸口,還做了好事把他卡嗓子眼的口香糖給壓了出來。

  小偷掙扎要起來,那哪行。

  一個小胖墩不夠再來一個,兩個小胖墩不夠還有個富態的大叔上,壓上三座大山,跑得快,你得能起來才行。

  大寶珠笑眯眯:「抓壞蛋,有意思。」

  罪犯剋星大寶庫後繼有人,「舅舅看好你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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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1683 發表於 2020-12-26 02:38 AM

第109章 番外二

  自九八年下半年開始,國家停止實物分房,隨著住房分配貨幣化,房地產造城運動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伴隨著房地產業的興起,上下游產業創造了大量的就業崗位,街上擺小攤維持生計的下崗工人少了,建設路熬活的人也不見了大半,好似很多人都在新一波房地產經濟的騰飛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省城西區的變化可以用天翻地覆來形容,數百平方公里的工廠區成了一個大型建築工地,工廠廢墟上即將拔起無數幢嶄新的住宅小區。

  老陳把曾發現殺害女兒兇手蹤跡的北車廠地皮買了下來。爆破拆除的前一天,陳家全員到場,現場還有公司的同事們,曾經在這裡搞汽車研發的聞廠長,北車廠的領導和一些工人都回來了。

  有一縷西斜的陽光穿過窗戶照進高高的起重車間,上了年頭的起重架在光影中彷彿一個歷盡滄桑的鋼鐵巨人。

  現場有些安靜,如果老廠有魂,那麼此刻它正在顯現,眾人耳邊好似迴蕩著烏泱泱的工人上班時叮鈴鈴的自行車鈴聲,車間裡哐當哐當組建車頭的聲音,午歇時,飯盒的敲擊聲,搞業餘活動時,籃球場上的助威聲和小禮堂裡的歡樂歌聲。

  屬於過去那個時光的產業工人作為一個群體已經消失了,場上眾人無不意識到這一點。

  北車廠的老廠長神情複雜,「廠這個字,缺筆少劃,是沒有牆壁的簡單房屋,說到這個我有點矯情了,現在的廠房雖然又大又好,但就是沒有這樣的老廠房有感覺。」

  旁邊的副廠長搖搖頭,「沒了的何止感覺,我問我孫子,你知道什麼叫機車嗎?他哪有什麼火車頭的概念,告訴我機車就是摩托車。」

  甄珍心想,改革改革,不改就要落伍,改的是人的思想,卻改不去親歷者的記憶。

  北車廠算是幸運者,大部分工人都被留用,那些無奈離開的人都化作了冰冷的統計數字,數字沒有溫度,留下來的和離開的,他們心中的情感和傷痛,數字永遠無法描述。

  聞廠長還沒有放棄研究他的汽車,研究了幾年,發現自己的理論知識不夠,最近在家裡主攻機械製造原理。

  從廠裡出來,老聞說了句實話,「下崗受到的損害不光是經濟上的,還有精神上的,廠子是依託,有多少人失去原來的生活,心裡空嘮嘮,變成了空心人。」所以他才不自量力要研究造車,因為做空心人的滋味太痛苦了。

  李淑珍聽後深有感觸,她這兩年不光給女性做心理諮詢,有些男性也會找上門,其中下崗的有不少,甚至還有一些年輕人和老年人,大部分的人都在訴說同樣的事情,突然沒了事情做,一天天對著電視從早看到晚,覺得日子空虛無聊,沒意思透了。

  經濟拮據難忍,精神空虛更不好過。

  「人啊,總得想辦法讓自己的心充盈起來。」聞廠長說。

  陳家人都選擇用事業充盈內心。

  小陳案子查得風生水起,路全升上刑偵總隊的副隊長後,他成了局裡最年輕的刑偵支隊一把手,全國都找不到幾個這麼年輕的警司。

  兒子厲害,母親也不遜色。來諮詢的人太多,李淑珍跟彭教授兩個人忙不過來,她們依託醫大的力量,也跟政府合作,召集年輕的心理專業的畢業生參與進來,將諮詢中心辦成了全省最大的公益性質的心理諮詢機構。社會發展太快,好多人內心無所適從,心理諮詢中心不知道幫助了多少迷失的人找到重新起航的方向。

  老陳更不簡單,因為蓋商業項目起家,在轟轟烈烈的造房大潮中,他看到了商業和住宅地產相結合的潛力,商業提升住宅的價值,住宅反哺商業。

  商業現在還不顯,好多同行在背地裡嘲笑老陳腦子進水,專拿商住比大的地塊,這樣的地塊合成樓板價,單平米要高出純住宅地塊很多,商舖賣太高沒人買,賣不出去佔用資金,搞房地產一定要周轉快速,有那錢還不如多蓋幾棟住宅。

  老陳頂住資金壓力,賣不出去就自持,自持的商業面積一度達到了三十萬平。

  轉機很快到來,地產帶動經濟騰飛,老百姓購買力增長迅速,省城商舖單平米價格的增長速度超過了住宅的兩倍,自持的物業一下就變成了搖錢樹。

  新的購物業態也出現了,五百強連鎖超市在省城開業第一天營業額超過一百萬。

  有反應快的都反過味,要想做大做強,單靠住宅不行。晚了,省城黃金地段的土地有限,大部分都被老陳拿下,這老狐狸甚至走出省城,在首都拿了個項目。

  項目一多,急需用人,老陳把兒媳婦拉進公司。未來接班人,現在就要開始培養。

  甄珍沒有拒絕,前一世她一直被作為家族繼承人潛心培養,這一世的舞台更大,面對挑戰迎頭趕上就是。

  她沒有一進公司就參與地產開發,而是從自己的專長著手,老陳打算永久自持的商業,需要招商,甄珍從餐飲招商做起。

  老華僑馬老先生的公司代理了幾個美國餐飲連鎖品牌,甄珍跟他簽過意向,現在條件成熟,終於可以合作起來,先跟老先生合作了幾家連鎖披薩店,又招了幾家剛剛打入內地市場的連鎖快餐品牌。

  小陳調侃媳婦,「我以為你這種精耕細作的看不上快餐,沒想到你適應得比誰都快。」

  甄珍睨他一眼,「老話說外來的和尚會唸經,洋快餐那麼受歡迎一定有獨到之處,我們跟他們合作,不光掙錢,還能學到他們管理和運營經驗,何樂而不為。」

  甄珍善於思考,跟連鎖品牌合作的過程中,學到了西式快餐的高效和模式化,同時還領會了大品牌的巨大商業價值。

  在商言商可以,但她並不怎麼喜歡這種餐飲文化,在她看來食物除了飽腹,還包含了文化要義,快餐代表的是工業文化,美食更能展現的是各地的風物文化。

  學習了管理經驗,甄珍決定給自己的品牌搞連鎖,火鍋店的品質好管控,麵館也在小苗的潛心研製下,讓湯底的配比更加標準。

  火鍋和面更容易模式化,甄珍要用這兩個店,參考西式的管理,走一條中餐連鎖經營之路。

  經過采風,甄珍也將姜曉豐徒弟的江湖菜、西北的麵食、閩南的小海鮮引進省城,陸續也在跟獨具地方特色的平價飯館和高檔餐廳談合作。

  「等寶珠和寶庫長大了,我不希望他們碰上這樣的情況,滿大街餐廳看似花團錦簇,仔細甄別卻沒什麼可吃的。」甄珍對丈夫說起她這樣做的初衷。

  「媳婦,你是最棒的。」小陳不吝誇讚。

  陳家的財富迅速積累,用良心經營企業,用愛心回饋社會。工地項目、物業管理吸納無數下崗人員,待遇從優,有一技之長和發展潛力的人更是給予重點培養。

  以寶庫名義設立的火星基金一直在運轉中,除了幫扶有困難的貧病家庭度過危機,火星基金辦了很多或長或短的再就業培訓中心,培訓廚藝、家政、機修、房產銷售,還有新興的計算機技術。

  經常去南方出差的老陳和小陳想法更多,南方的小企業做得如火如荼,而北方雖然經歷了企業轉制的陣痛,但大家的思想轉得太慢,需要激勵一下,踢上一腳。

  兩父子做了個大膽的嘗試,在東塔買了一塊地,做了基礎配套和簡易廠房,租賃給有創業想法的人開辦小企業,對缺少資金的公司,他們以入股的形式進行幫扶。

  當然陳家父子也對小微企業發展方向有自己的想法,投資審核很嚴,產業的發展要立足自身的優勢,省城機械製造業有著多年經驗積累,小工業園主要發展小型軸承等零配件加工。這樣無論人才和技術都可以承接,起步更容易,像南方的小商品製造一樣,更容易形成集群優勢,快速發展。

  有創業想法的人過來考察之後,發現最早在這裡起家的幾個企業,魚丸廠越做越大,因為質量好,達到出口標準,參加了幾次廣交會已經接到了外單。內衣配件廠不僅做內衣配件,小型的金屬噴塗配件的訂單做都做不完,還有工藝品廠,也做起了出口工藝品生意。這幾年陸續過來開廠的幹得都不錯。

  「東塔是片寶地啊。」大家都這麼說。

  慈育工業園陸續有小企業進駐,當年的星星之火,在火星基金的推動下,火勢終於蔓延開來。

  再忙也不能忘了初心,杏花巷是甄珍初心的起點。因為分身乏術,她不可能同時兼顧大漁的生意,大漁現在專門改為週末兩天營業的私房菜館,累是累點,她不想因為忙生意,而放下自己多年研習的廚藝。

  杏花巷還是安靜的一條小巷,巷裡的幾戶人家的生活也都發生了或多或少的改變。

  先是孩子們,紅梅也許是常年吃咕嘟的魚,也許因為干涉方案奏效,已經很少暴躁發怒,醫生重新做了診斷,可以不用住療養院,回家裡住。紅梅的弟弟紅楓不負眾望考上了北大,老劉和趙華兩口子苦盡甘來,每天都樂呵呵。

  廣琴去了連市的工大,廣義自認為混得很好,給家裡寄了一張光盤,裡面是他在電視上跳舞的視頻。老朴兩口子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哪個是他們兒子,裡面的人全都染了黃毛,夾了直板,畫了眼線,褲子肥得都夠朴嬸做兩條裙子了。

  舞他們欣賞不了,形象太辣眼睛,兩口子抱著寶庫看了半天才把眼睛洗過來。

  孩子們不用操心,朴愛善和趙華兩個也動了心思想要創業,她們只做自己最熟悉的,兩人合夥開一家製作速食辣白菜和冷面的小廠子。得到大家的支持,小燕姐的婆婆幫忙照顧紅梅,甄珍借了魚丸廠的老車間給她們用,兩位中年婦女重新煥發活力,風風火火搞起事業來。

  又是一個冬天,放寒假的廣琴過生日,朴叔掏了飯錢,讓廣琴在大漁請同學們吃個飯。

  一早姐妹們打電話給甄珍,說週末上她這聚聚,正好湊到一起。

  柳麗和鞠華霜已經不再給甄珍工作。柳麗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學習編程,她有數學天賦,又報了高級編程班進修,現在主做網頁開發和小程序研發。

  柳麗很喜歡這份工作,徹底從車禍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辛苦是有,現實世界我被輪椅禁錮了,但能在網絡世界留點印記,再辛苦也值得。」

  鞠華霜跟著笑,「我幹不成警察,希望能多培養幾個有功夫的孩子當警察。」她父親已經出獄,父女倆開了個武術班,教小孩和有練武愛好的成年人練拳,寶庫和寶珠就一直跟著小鞠學習。

  兩人心裡對甄珍有些過意不去,柳麗道:「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是你給了我們機會,我們轉過頭就把你給甩了,太忘恩負義了。」

  甄珍問,「你們現在開心嗎?」

  兩人點頭。

  「這不就得了。」甄珍目光掃過在場的女人,「娥姐和小燕姐愛張羅事,明明喜歡繡花,秀豔和曉鷗愛出外跑業務,曲姐喜歡聲張正義,我呢,熱愛廚藝和經營。找到自己最想幹的事情,又在為之努力,我想我們都是幸運的人。幸運難得,不用道歉。」

  「為我們這群幸運的女人幹一杯。」娥姐舉杯。

  「乾杯。」

  外面的姐妹酒興正濃,屋裡的大學生們吃完散場了,廣琴今年大三,對未來有些迷茫,送走了同學,留住一個已經畢業的學姐,站在屋簷下請她傳授人生經驗。

  外面飄起小雪,屋裡炭火旺,窗戶開了一條縫,指點人生那位的話傳進了屋子,無外乎一些老生常談的厚黑學。

  單純的廣琴聽得頭有點大,謝過學姐,沮喪地回了屋。

  曲海燕律師平時多穩重一人,今天高興喝得有點飄,拍了拍廣琴肩膀,「老妹兒,哪有那麼多人生道理可講?年輕的姑娘需要的是真正的榜樣,能為你點亮夢想,照耀前路的榜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26 02:39 AM

第110章 番外三

  小陳和甄珍夫妻倆,一個查起案子沒黑沒白,一個時不時要出差考察,談業務。工作雖然忙,愛人之間相處溝通的時間擠擠也能擠出來。

  除非小陳待的專案組不讓對外聯絡,兩夫妻只要有一個人在外面,睡前都會給對方打半個小時電話,聊聊一天的見聞,孩子們的趣事。

  在小陳查案的空檔期,甄珍一般不會安排出差,小陳只要不忙,從來不出去聚會喝酒,每天按時回家,陪伴家人。

  有時兩人也會把孩子留給父母,出去看個電影約個會,開車去附近風景秀麗的地方過二人世界。

  小陳對甄珍說:「有太多的夫妻有了孩子之後,生活的重心都圍著孩子轉,跟烏眼雞似的盯著孩子,一個個歇斯底里,孩子也快成了神經病,誰都不開心,還委屈得不得了,咱不要那樣。」

  甄珍給歸納了中心思想,孩子放養,老婆圈養。

  想法很好,執行得也很到位,但其間阻力還是不小,比如說……

  碰到個屬泥鰍的逃犯,小陳在外地待了快兩個月才把人給逮到,終於可以回家吃香噴噴的飯和香噴噴的老婆了。人一到家,吃過飯,就著急忙慌拽著老婆到床上搞「土建工程」。

  拉上窗簾,鎖上門,剛要脫衣服,門外響起啪啪敲門聲。

  梳著兩根小辮的寶珠抱著自己的小枕頭站在門口,小表情委屈巴拉,「爸爸,難道你不愛我了嗎?難道你真的不愛我了嗎?」小丫頭越長越白,從黑胖子變成了白胖子,說話晚,又長了兩歲,報復性地把以前沒來得及說的話加倍地說出來,是個難纏的戲精加話癆。

  不能順著閨女,一順就登堂入室,他的土建今晚就得被迫停工,小陳輕咳一聲忽悠道:「寶珠,爸爸抓壞人太累,你媽會按摩,要連按三晚爸爸才能緩過來,等爸爸休息好了,你再過來跟我們睡好不好?」

  名叫寶珠,小丫頭眼珠子特別靈活,在眼眶裡軲轆轉一圈,貼心地表示,「我可以跟媽媽學,爸爸媽媽上班很累,珠珠要孝順爸爸媽媽,我來給爸爸按摩。」

  你孝順得讓人想哭。

  想要再忽悠,老婆大人發話了,「不要阻止我大閨女盡孝,快讓她進來。」

  特別訂做的兩米寬的大床,寶珠睡在爸爸媽媽中間,快活地滾了好幾圈,地方太大,空著浪費,踩著爸爸的腦袋,去勾床頭櫃上的座機,用分機給小舅舅打電話,「快來學按摩啦。」

  寶庫不是自己來的,還抱了咕嘟,做弟弟的體貼孝順不逞多讓,「姐姐,你不要動手,讓咕嘟來,咕嘟可會踩了。」

  倒霉的小陳被閨女和小舅子一邊一個,掐住胳膊摁在床上,由現在應該叫肥嘟的胖貓,從臉開始踩,踩了奶,踩了肚子和大腿。

  「愉快」地按摩完,兩大兩小一貓躺在床上,寶珠樂哈哈蹬腿,「爸爸,以後天天讓咕嘟給你按摩。」

  寶庫笑嘻嘻比劃,「姐夫,我們家盤個炕吧,這樣思密達大爺和大娘也能跟我們一起睡。」

  小陳扒拉開咕嘟壓在他臉上的肥屁股,身旁是快樂得要起觔斗的兩個小電燈泡,香噴噴的老婆好似在遙遠的天邊,心中的鬱悶直達太平洋底。

  魯迅先生是說過,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魯迅先生還說過一句至理名言,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傷心哪有盡頭。

  美國大片《泰坦尼克號》的引進,打破了國內電影業持續多年的低迷狀態,國內外大片接連上映,老式電影院已經沒法滿足觀眾觀影的視覺體驗,老陳公司投資了一家巨幕影院。

  正好趕上美國災難大片《後天》上映,小陳六點半興沖沖把媳婦給搖醒,「走,起來看電影去。」

  甄珍瞪他一眼,「看電影要遵循客觀規律,你知不知道?」

  「什麼規律?」

  「時間越晚越有感覺,觀眾越多越熱鬧。」

  「我只知道包場看電影最有感覺。」

  兩個人的電影院,想幹什麼就干什麼,為此小陳還動用了百發太子的關係,賄賂了影院經理特意給他安排了早場放映。

  今天週末,兩人出門時,懶豬寶庫和寶珠屋門關得嚴嚴實實,小陳竊喜,終於把兩個煩人精給甩掉了。

  大片一開始是文戲,甄珍入戲很快,小陳則有點心猿意馬。

  有雙狗爪子突然襲胸,甄珍怒了,「狗男人,給我起開。」

  某人精蟲上腦,「咱有拷貝,什麼時候都能看,不如先干點……」

  「我真是看錯你了,原來咱倆不是同類。」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罵我禽獸,禽獸就禽獸……」。

  甄珍一把把人推開,「你聞沒聞到蜂蜜小蛋糕的味?」

  「還有旺仔牛奶。」

  兩人回頭一望,見寶珠和寶庫被老陳抱在懷裡正大吃特吃。

  這三人什麼時候進來的?

  寶珠撅小嘴,「爸爸壞,不帶我們看電影。」

  寶庫憤憤然,「思密達大爺最好。」

  老陳一臉欲蓋彌彰,「我尋思這麼多座空著浪費,兩個人也是看,五個人也是看,咱老陳家勤儉持家……」第六感接受到兒子的低氣壓,老陳立即閉嘴,抱著寶珠,拉著寶庫就往前排走,「你倆繼續,咱兩撥互不干擾。」

  繼什麼續?小陳氣餓了都,「給我吃口小蛋糕。」

  某人生氣了,週末不休連辦了兩個案子,攢夠假期包袱款款陪老婆去采風。

  這次去的是陝西韓城,甄珍專門過來考察花椒,韓城地處渭南,渭南的花椒並不遜於漢源貢椒,明清時就已經遠銷江淮。

  八方風物造就八方食材,摘下一顆大紅袍含在嘴裡,松脂香、柑橘香、檸檬香一一拂過,最後化作經久不息的酥麻,是夫妻倆最喜歡的調味香料。

  能做夫妻,性格愛好大同小異,兩人口味趨同,也都熱愛歷史。歷經十年運動,中國的古代建築所剩無幾,留下來的多是一些大型公共建築,韓城卻是個另類,保存有大量的明清民居。

  在精緻古樸的小城裡流連徜徉,學巷、普照寺、司馬遷墓讓熱愛古建的兩人看了又看。

  看到甄珍眼中的歡喜,陳星耀有些遺憾,「幹我們這行,出國受限,我可能沒法陪你走遍全世界。」

  「我更喜歡中國的古建築,韓城就很好。」甄珍溫柔的笑笑。

  小陳抬手撫上媳婦瓷白的面龐,他的甄珍貼心得讓人心疼。

  因為愧疚,小陳空出一切能空出的時間,陪甄珍走遍了國內的山山水水,尋找美食也尋找美景。去過汪曾祺老先生的高郵老家,為吃汪豆腐還燙壞了舌頭;探訪徽州古村落,看牌坊,尋找失傳的古徽菜;參觀都江堰,拜訪川菜大師,探討川菜的古今沿革;也到過時髦的大上海,跟意識超前,敢於創新的本幫菜大廚交流經驗。

  中國之大一時走不完,在這過程中,小陳也獲益匪淺,褲腰緊了……

  早晨別褲腰帶時發現常系的那個扣眼勒得慌,嚇得心裡一咯噔,忙跑過去照鏡子,感覺臉大了,脖子也粗了,拒絕相信自己胖,一定是昨晚土建搞得久,臉才腫的。

  腎虛的人容易虛胖,難道我到了要喝人參酒的年紀了?

  小陳偷偷打開儲藏室的門,喝了一口酒,蓋上蓋子,立即跑上樓刷牙。

  牙刷了好幾遍,還是沒能逃過家裡的狗鼻子,寶珠像小狗一樣,趴在爸爸身上嗅了又嗅,哭喪著臉說,「爸爸,你怎麼早晨起來就喝酒。」

  寶庫翹著小捲毛,一臉興奮,「姐夫,別愁,我幫你破案。」

  我讓你倆給愁死了,小陳打死都不承認,「我沒喝。」

  老陳立即跑到儲藏室,回來時臉色很精彩,看兒子欲言又止,飯都快吃到鼻孔裡了。被老婆踹了一腳才安生。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飯,小陳被老陳拽到一旁進行男人間的交流,「兒子,喝酒沒用,你得吃藥。」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那參王酒放那麼長時間,你咋就知道它少了?有這精神頭,你就不能再蓋幾個綜合體?」

  「哈哈,被我詐出來了,你果然喝了那酒。」老陳一臉奸笑。

  小陳:心虛大意了。

  老陳笑夠了,摟著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兒子啊,有病,得治。」

  小陳憋了一肚子氣,進了屋子被媳婦兜頭罩了塊滾燙的毛巾,「昨晚跟寶庫搶辣條吃,喝那麼多水,不腫臉才怪?我倒是希望你腎能虛一虛。」

  「……媳婦,據說多做床上運動能減肥。」

  甄珍不買賬,「能不能減肥我不知道,但多做床上運動一定能腎虛。」

  某警司年紀輕輕,陷入了減肥和腎虛的悖論怪圈。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小陳快下班,接到老陳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

  「明明就是,家有一老,天天耍寶。」小陳放下電話叨咕一句。

  另一邊,老陳掛斷諾基亞,顛了顛手裡的東西,興沖沖上了車往家開。把東西放到茶几上,手機響了,回書房接了好久的電話。

  陳家的二寶被從學校和幼兒園接回家,李淑珍還有事,把孩子放下,又去忙自己的,兩個小傢伙背著書包呼嘯著進了屋子,一眼看到茶几上的盒子,文盲寶珠撿起盒子問小舅舅,「這是什麼呀?」

  小學雞寶庫背著手,「跟著我念,匯、仁、牌、腎、寶。」

  名字都帶寶,「這個我知道。」寶珠說。

  小陳遲了一步到家,關上門一轉身,門口堵了兩個孩子,邊念詞邊對他甩嬌羞的小眼神,「喝匯仁腎寶,他好你也好。」

  打孩子也能減肥!「你倆給我站住,別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t1683 發表於 2020-12-26 02:40 AM

第111章 番外四 寶庫

  給甄珍炒火鍋底料的邢大詩人一直沒有放棄自己的追求,培養了個能替班的徒弟,上班不休息,把假期都攢一起,每年都請兩個月長假出遠門,外出采風豐富詩作的素材。

  這些年隨著網絡興起,信息爆炸,別說看詩的,連看書的都少了。老邢不在乎浮名,潛心打磨自己的詩,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詩歌圈子漸漸有了些名氣。書號現在還不算太難弄,甄珍找遼教的老朋友張權幫老邢出了本詩集。

  印本有限,出版社掙不到錢,作者也掙不到稿費,攢個集子當是為老邢這些年的詩歌所得留個紀念。張權有心,詩集裝幀很精美,老邢長久撫摸帶著墨香的詩集,大醉了一場,對甄珍說:「有這個集子,我這輩子值了。」

  每個人雖然活法不一樣,完全放下功利的少,都想在世界上留下點印記,於老邢就是詩歌。

  說到老邢外出采風的地方,這些年他一直在北疆的大小興安嶺一帶轉悠,在那裡有他的詩友,同樣愛寫詩的鄂倫春族放養馴鹿的牧民。

  這次去采風的半途,老邢突然給甄珍打了個電話,甄珍聽後久久沒有回神,世界很大,世界又很小,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可能老天爺想彌補寶庫的缺憾,幫他找到爸爸。

  套娃如今已經上六年級了,發育得晚,早幾年還一團稚氣,肉臉頰,卷捲毛,小矮個,因為可愛的外貌,大方的性格,深受女校長、女老師、女同學的喜愛,甄珍隔三差五都要在大漁招待一頓寶庫妹妹們的吃喝。

  今年開始,小少年開始抽條,個子快要超過姐姐,五官更加深刻立體,從可愛小童變成了俊俏少年。

  甄珍週末撇下小陳和寶珠,單獨帶寶庫去城裡新開的一家高檔自助餐廳吃飯。兩姐弟吃飯習慣坐同一邊,甄珍也習慣了不停給弟弟投喂好吃的。

  「三文魚還不錯,多吃點。」甄珍因為有心事,吃得不多,杵著臉頰笑著看寶庫吃東西。

  「沒有姐姐做的飯好吃。」小孩誇人時眼中有星星閃爍,長大後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

  「你想不想見見你的親生父親?」甄珍斟酌開口。

  寶庫吃東西的動作頓了一下,「怪不得你今天這麼奇怪,我還以為是我媽回來了呢,爸爸嗎……見見倒不是不可以。」

  甄珍見小少年臉上故作輕鬆的神情,心中不忍,「要是覺得難受,咱們就不見。」

  寶庫搖搖頭,沉默了好一會才出聲:「雖然我有時候也會有點小失落,別的同學互相吐槽父母看他們看得緊,而我連能讓我抱怨的爸媽都沒有。陳大爺老說宇宙能量守恆,幸運也是守恆的,有得必有失。所以我也想通了,有姐姐還有那麼多長輩愛我,所以我才會沒有父母緣的。」

  小孩抬頭對姐姐釋然一笑,「既然找到了,那就見一見,我也挺好奇他長什麼樣子的。」

  她的寶庫總是這麼樂觀又豁達,「肯定比你更像戰鬥民族。」甄珍擠擠眼打趣弟弟,接著說起是怎麼戲劇性地找到這個人,「你邢叔今年沒去錫林郭勒,去了小興安嶺一帶,碰到上山撿蘑菇的村民,看他們那野生的榛蘑個大質量好,想著給我進點回來,就跟著村民回了村。

  小興安嶺腳下,黑龍江畔自古就是俄羅斯族的聚居地,統共也沒有多少人,現在漢俄通婚之後,純正的俄羅斯族人就更少了。得知你邢叔想收蘑菇,周圍幾個村子俄羅斯族的都來了。聽你邢叔的口音,得知他的來的城市,有個俄羅斯族人開玩笑問他認不認識甄玉秀。

  甄姓本來就不多,你邢叔就問他為什麼問這個人,他當初確實跟你媽處了段時間朋友,後來你媽非要去莫斯科賣體型褲,他一直在貝加爾湖倒騰小商品,俄羅斯太大了,逐漸斷了聯繫,後來他又提前回老家,徹底失去你媽的音信,他不知道你的存在。

  因為不確定,我們就沒告訴你,驗過DNA,這人確實是你的父親。他尊重你的意見,如果你不想見他就不見,但他想彌補一下,負擔你上學的費用。」

  聽姐姐說完,寶庫垂下眼眸,嘴角輕輕顫抖,「原來我不是被父母兩個同時拋棄的呀。」

  甄珍把弟弟攬進懷中,下巴擱在小孩柔軟的亞麻色頭髮上,「有些人天生不配做母親,我們不去想她。」

  「姐姐,我覺得你就是我的媽媽,我可不可以叫你媽姐?」

  「……你知不知道,在潮汕一帶媽姐指的是下南洋給有錢人家做保姆的女人。」

  「那我就叫你媽祖……哎呦,知道了,知道了,還叫你姐姐。」

  「再吃塊三文魚。」

  「嗯吶。」

  期待中的父子見面,因為寶庫父親被政府緊急徵調搞森林防護,一天假都不給,直到北國飄下第一場雪,才正式見上。

  陳家人一起去接站,來人很好認,頭戴毛茸茸的獺兔皮帽子,身高足有一米九,肩上扛了個快有一百斤重的大包,長得很有異國特色,開口就露餡了,「哎媽呀,瞧我這二虎八道的,跟人白話差點坐過站,大兒啊,你帥呆了,照片把你照呲了。」

  熱情的俄羅斯老哥,放下大包,上來就給寶庫來了個熊抱。

  被埋進壯實的胸膛差點沒喘上來氣,寶庫終於掙脫出來,彆扭地巴拉下頭髮,大人們發現小孩的小臉有點紅。

  老陳招呼,「走,外邊冷,咱先回家。」

  寶庫的親生父親漢族名字叫仲大勇,俄國名字叫瓦西里,大包裡裝的東西塞滿了兩個後備箱,「都是我們那旮沓的土特產,干磨、黑龍江的魚乾,自己家種的玉米和大豆,你們要是吃好了,這些東西以後我都包圓了。」

  怕他住家裡彆扭,甄珍安排他住在大漁樓上,寶庫也過去陪住。

  冬天護林任務重,只批了一星期假,瓦西里在省城住了三天就得往回趕,臨走時給寶庫留了五千塊錢,「現在糧食賣不上高價,這些你先拿著用,護林有工資,我一分不花,攢夠了再給你。」俄羅斯大漢是個講究人,以前不知道兒子的存在,既然知道了,不能讓別人義務養兒子。

  「我的財力跟你陳大爺沒法比,錢不多,地多,家裡有四十畝苞米地,還承包了五十畝大豆地,以後這些地都是你和你弟弟的,我走時他還沒放假,等放暑假我帶他來看你,你倆長得特別像。」

  「好。」寶庫給了才熟識沒幾天的爸爸一個擁抱,望著他登上火車,直到火車開出好遠,才收回視線,對家人說:「他人好像還不錯。」

  「寶庫啊,你以後可是地主家的兒子啦。」老陳拍拍小孩肩膀。

  甄珍想到了一件事,突然笑出聲,「大豆油是液體黃金,寶庫,你的爸爸是種寶藏的,簡稱寶藏沒毛病。」

  欺負小陳不在,寶珠揚起小臉羨慕地表示,「小舅舅,我也想要個寶藏爸爸。」

  因為跟寶藏爸爸相認,寶庫生活中缺失的一角終於補齊。剩下的就是快快樂樂上學和玩。

  小少年自己長得好,熱愛一切美的東西,美味的食物,美麗的景色,還有漂亮的女同學……

  不搞早戀,女同學都是好妹妹,好閨蜜。異性緣從幼兒園好到高中,二中奉行素質教育,不要求穿校服上學,寶庫自認時尚達人,經常在破洞牛仔褲裡套條紅襯褲。閨蜜妹妹們濾鏡太厚,一致認為他是二中有史以來最會穿衣服的校草。

  古靈精怪的小學雞寶珠摳了摳寶庫膝蓋上的破洞,「電影裡跟女生當閨蜜的男的都喜歡男人,小舅舅難道你……」

  寶庫指了指自己,「我,寶二爺,就喜歡跟妹妹們玩。」

  「喜歡跟妹妹們玩。」有個小娃娃奶聲奶氣地當復讀機。哦,這是甄珍跟小陳的第二個孩子,大名叫陳默,小名叫寶馬,是個男寶寶。

  起名陳默,一點都不沉默,八個月會說話,小嘴叭叭的,啥都能插一嘴。五官肖似小舅舅,大眼萌娃一枚。

  寶庫的校草光環太耀眼,連外校都有他的妹妹們,美名戛然停止在高二某個週末。

  這天跟一群妹妹逛街逛得正美,小寶馬跟個小馬駒一樣斜衝過來,大喊一聲,「爸爸,你怎麼不陪我玩!」

  寶庫:「……不是……你怎麼……」

  「甄玨,你可真是太絕了。」長得這麼像,妹妹們腦洞太大,全想偏了。

  得,妹妹都跑光了,安心學習吧。

  寶庫很早就定好了自己的志業,高中畢業,去了意大利學設計,專門研習珠寶設計,愛好是對妹妹們好,給她們設計漂亮的首飾。

  有些妹妹們還喜歡看犯罪推理小說,在異國上大學思念母語,犯罪剋星寶庫試著寫起推理小說,以姐夫和姐夫的同事們為原型,刑偵專家風霜雪雨緝兇,不能這麼默默無聞,應該把他們的破案事蹟記錄下來。寫得不錯,回國之前已經出版了兩本。

  為了慶祝寶庫學成歸國,全家人一起去甄珍承包的小島過週末。能承包小島,當年省大經濟系的大才子馮奔功不可沒,經濟理論搞煩了,馮奔思想來了個大轉彎,認為人類生產過剩,玩經濟還不如搞環保有意義。

  跟甄珍的想法不謀而合,兩人合作,第一步致力於恢復和維護遼省近海養殖生態。不可能不吃海鮮,野生的越來越少,需要搞養殖,但要搞生態養殖,甄珍租的海島位於北緯三十九度附近,弄了一片參場,專門養殖海參。

  承包的小島不大,蓋了一棟小樓,全家人吃吃海鮮,吹吹海風,好不愜意,男人們正在釣魚,見肥貓咕嘟從岸邊高處一猛子扎到水裡。

  全家急壞了,小陳和寶庫跳下水去撈,並沒有看見小貓的身影。

  倆個孩子都哭了。

  李淑珍嘆了口氣,「咕嘟已經活到貓能活到的歲數的最大極限,它通人性,不想在我們面前老死,所以才投到大海的懷抱,生命起源於大海,死後回歸大海,是個很好的歸宿,這算是喜喪,我們要快快樂樂地把咕嘟送走。」

  只有甄珍瞭解內情,咕嘟能力不斷升級,對魚類攝入量不斷加大,因為搞近海養殖,食物不成問題,經過這麼多年的積累,終於開啟了回家的通道。

  早在幾天前,咕嘟用尾巴跟她告別,綠眼睛好似易碎的水晶,帶著濃濃的不捨和感激。

  甄珍覺得該感謝的是她,這些年咕嘟不斷複製的魚類,她消耗不了那麼多,找機會放歸到大海裡一批,咕嘟複製的魚類生命力強健,應該能適應海洋競爭,興許對某種魚類的繁衍起到很好的促進作用。

  答應咕嘟要替它守護秘密,她不能食言。

  海水蒼茫,一碧萬頃。再見咕嘟,有緣再見。

  兩年後,百發地產在省城建設的地標性建築竣工封頂,全家人坐著云梯升到三百米高空,烈烈風響,腳下的城市冷冽中躍動著蓬勃的生命力。

  甄珍想起加繆的一句話,要瞭解一座城市,簡便的辦法就是探索居民如何勞動,如何愛並如何死亡。在這個城市,她跟無數勞動著的人並肩而戰,死過又活,一直在愛著。

  她愛這座城。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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