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六十章 日記(下)
「彗星曆22之55,春,梅雨。
我十六歲了,咳咳,身體上的十六歲。我長高了,也長肉了,雖然學習上壓力很大,但是壓力並不影響我吃肉,所以無法阻擋的,我長胖了。
我吐槽說自己鎖骨都變淺了,黛黛卻說,鎖骨多難看啊,看不到鎖骨,脖子和肩胸連成流線型,白白嫩嫩像象牙雕一樣圓潤,這才是美人的樣子。
我以為黛黛在安慰我,但是她樣子很認真不像在說塑料花語言。
我震驚了,我一直覺得自己這鎖骨溝還挺性感的,結果在他們本地人眼裡居然很醜?
黛黛勸我多吃點,並且教我怎麼塌著肩走路,還建議我在鎖骨上面撲粉,這樣讓鎖骨不那麼明顯。我非常斷然地拒絕了,我不管他們什麼審美,總之我熱愛我的鎖骨。
PS:我今天才知道黛黛已經十八歲了,不敢相信,她居然比我還大兩歲。黛黛叉腰,說因為她有侏儒症,所以看不太出來年紀。
其實我是說她的個性,她看起來比我幼稚多了,真的不像十八歲。
……
今天打架了。
起因是嘴賤的莉娜說黛黛是骯髒的矮人。
黛黛一直強調自己只是得了侏儒症,是人類,不是矮人。矮人是亞人族,名聲不好,罵人矮人等於罵人不是人,所以黛黛很氣,吵著吵著,最後就和莉娜打起來了。
莉娜找來了幫手,想搞群毆。我沒忍住,加入了。結果就是一場混戰。黛黛雖然矮小,但是打架是真的威猛,我也還有點蠻力,雖然最後沒贏,但是我們也沒輸。
女僕長來勸架,各打二十大板,我帶著黛黛跑了。女僕長過來找我,意思很明顯,讓我懂事點,把黛黛交給她懲罰。我名義上是法師塔的學徒,女僕長只能管女僕管不到我,所以我就耍無賴,讓她去找費切爾來,如果費切爾說要懲罰,我才認。
……
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就是黛黛明明有索羅沃奇的戒指,為什麼在索羅沃奇法師塔還能被排擠成這樣。今天我知道原因了。
黛黛是私生女。
其實我猜也是這樣,不過一直不好開口問她——直接來一句,你是不是私生女?還是問一個女孩子,這有點過於白目了。
黛黛說,索羅沃奇有一條神奇的血緣繼承法,別稱「一滴血魔法家族繼承法」(這個別稱真的好耳熟),只要你能夠證明自己和索羅沃奇的血緣關係,不管血緣來自母系還是父系,又或者是婚生還是私生,而同時你又擁有魔力,那麼你就有資格姓索羅沃奇。不但可以分享索羅沃奇家族的族產,根據你魔法能夠達到的程度,甚至可以加入爵位繼承權的排序中。
黛黛十八歲了,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不會有魔力了,也就是說就算她確實是索羅沃奇家的私生女,也沒有辦法姓索羅沃奇。最讓人覺得難受的是,黛黛說他的父親在十七年前就因為意外死掉了,他只留下了這個戒指,黛黛甚至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所以黛黛也註定得不到父親的庇佑。
黛黛能夠回到索羅沃奇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她未來生下一個有魔力的孩子。不過莉娜他們覺得不會有魔法師看上黛黛這樣的小不點,所以在她們看來,黛黛已經永遠不可能翻身了。
我想起我那個戒指了,黛黛的情況和我有點像。
但米利安一直說我是卡爾親生的,雖然不知道是因為她怕挨打才這樣說,還是這就是真話,總之,我和索羅沃奇到底有沒有血緣上的聯繫是未解之謎。
算了,不管這具身體到底有沒有流著索羅沃奇家族的血,人不能老是守株待兔,想著一夜暴富什麼的,總這樣做白日夢會心態失衡的。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才是正經事。
……
話真的不要說得太滿。
殺千刀的費切爾居然回來了!
真是好大的排場,回來的當晚就開宴會。我沒敢去,我說肚子疼。
然後費切爾讓克里夫直接到我的房間來抓人,把我拎到他二樓房間。別的先不提,黑著臉先對我和女僕們打架的事情進行了訓話。他覺得我丟魔法師的臉了,一個有身份的人居然和女僕們打架,用指甲抓用牙齒咬,風度盡失,臉面無存。
我就回答,如果我沒有戴這個項鍊,我直接用魔法拍飛她了,不,別說打她了,她根本連惹都不敢惹我。
總之費切爾表示對我很失望,他說女僕們那不過是貓狗打架,我一個魔法師不但自己擼袖子上陣,臉上還留了指甲痕回來,真的是太掉檔次了。
費切爾當然不會打架,因為他一看就是高山白蓮花,不對,他那一身黑皮,是黑蓮花才對,要是他碰到自己朋友挨打,估計他也是袖手旁觀的,畢竟他是那~麼的高貴,是那~麼的矜持。
費切爾又問我逃課的事情,我就說那些老師水平太低了,教不會我。
這夥計就一直冷笑,讓我明天去他的書房,他大魔導師親自教我。
我不想跟他在一個屋子裡!
我應該說法師塔的老師都好棒,我受益匪淺,完全不需勞他老人家大駕。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
費切爾考了考我現在的魔法水平,發現我掌握的魔法陣還挺多的,看起來他也有點驚訝。呵呵,當我這幾個月白過的嗎,我可是超級認真地在學習。
本來我想要不要藏一手,後來又覺得,哎,現在學的都是圖書館裡面能看到的知識,估計也不是多麼給力,費切爾怎麼說也是大魔導師,在他面前不夠看的,藏也是白藏。
有點不想承認,費切爾的魔法水平還是挺高的,解決了我好多疑惑。
本來不甘心跟他學,後來想,師夷長技以制夷嘛,也沒啥丟臉的。
……
費切爾把大法魯耶也叫過來了,兩個人對我聯合教學。壓力有點大,不過幸好我有小筆記,明不明白不要緊,勤能補拙,記到本本上回去再慢慢複習。
他們一個理論強,一個實操強,其實還挺互補的。
費切爾對我的學習方式嗤之以鼻,他說他學的時候都是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從來沒有這樣做過筆記,記筆記是愚人的學習方式。
當年老師千叮嚀萬囑咐,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費切爾這種一看就是沒有遭受過社會主義應試教育的毒打。
就算他是個優秀的魔法師,也不能證明他是個好老師,我選擇相信我師範畢業、有職稱有經驗有獎章的高中老師們。
……
彗星曆22之55,秋,陰。
費切爾又出門了。不知道他去哪裡了,總之好高興。
臨走他給了我進入書房的權利,允許我去他的書房找資料學魔法,他書房有很多高級魔法書籍,超高級超稀有,所以不能讓我帶出來。雖然讓我進去,但他還找了管家監督我,怕我在他書房搗亂。
……
彗星曆22之56,夏,暴雨。
聽到一個消息,那個很有明星相的傑羅斯畢業了,他要回家了。
法師塔的姑娘們都很惋惜,自發給他舉行了歡送會,請帖還發到我這裡來了,當然我沒去,我這麼柔弱可憐,去這種宴會豈不是非常危險。
不過我聽到一個驚人的事情,傑羅斯居然是加姆伯爵的侄子。
傑羅斯可是個小帥哥,想想加姆伯爵那身高,那長相,還有那驚悚的地包天下巴,怎麼看都跟傑羅斯沒一點像。
黛黛知道超級多八卦,她告訴我要是老加姆還生不出兒子,他就要把遺產留給侄子了,因為這個,老加姆找了很多情婦,只要老加姆能拼出個孩子,而且是有魔力的孩子,那傑羅斯的繼承權就會排到很後面去。等加姆一死,傑羅斯就只能拿到一點貼補,變成一個貴族層面上的窮光蛋。
真是奇怪的繼承法,我完全沒明白這繼承法定的繼承順序,不過也不需要我搞懂,索羅沃奇城堡那裡養了一大群書記官,天天幫忙算遺產。
……
又是個大八卦,而且是關於費切爾的!
加姆伯爵在酒會上喝醉了,嚷嚷他才是真正的索羅沃奇,費切爾不過是個雜種。
幸好費切爾不在,不然就以費切爾的心狠手辣,加姆死定了。不過這也嚇得大家不輕,整個法師塔的人都衝上去,恨不得縫上他的嘴。
我和黛黛偷摸在被窩裡面說八卦,原來加姆伯爵真的是血緣最純的索羅沃奇,至少他常吹這個牛,費切爾也沒有反駁。黛黛還聽說,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一滴血』繼承法,他說不定已經是索羅沃奇公爵了。
在很久以前是沒有這個家族繼承法的時候,為了保證後代的魔法血緣,也是為了權力和財富不會因為繼承而分散,所以在貴族和王室中非常流行近親結婚。
結果嘛,就可想而知了。血脈越純,畸形、遺傳病、不育什麼的毛病就越多,公爵這一支因此各種坎坷,一個家族延續上千年了,主支傳承反正是斷了好幾次,然後只能從旁支找人來繼承,旁支變成了主支,接著,又走這種老路。
這些人啊,就是傻,這不明擺著是近親結婚造的孽嗎。
其實公爵這一支出過好幾代很厲害的魔法師,厲害是厲害,但就是腦子好像都有點毛病,鬧出過許多⼳蛾子,他們沒一個是壽終正寢的,死法千奇百怪,自殺的就有好幾個。一直有傳言,說索羅沃奇公爵這個位置被詛咒了,這一支都是瘋子。
我猜測有可能是遺傳性的精神分裂,近親結婚弄出來的,也是可憐。也不知道費切爾遺傳到了沒有,心裡怕怕的。
後來索羅沃奇出了一個叫費切爾的公爵——當然不是這個黑皮費切爾,那是很多年前的費切爾了,只是跟現在這個黑皮費切爾同名——他是當時的大魔導師,很牛氣的一個人,據說差點當上了國王。但是他跟表妹老婆生的小孩都沒長大,最後他只有一個孩子活下來了,但這個孩子也是他跟情婦生的(我猜這個情婦肯定和他沒有血緣關係)。
在當時,私生子是沒有繼承權的,他就定了一個『一滴血』繼承法,讓私生子也能夠有繼承權,但排序在婚生子的後面。有他這個大佬開個了這個頭,力排眾議,這條家族法就定了下來,後來這條繼承法又有擴展和補充,一直沿用到了現在。除了索羅沃奇,這條家族法也被很多貴族家庭借用(這麼看來,近親婚姻導致子嗣困難這種情況,在貴族階層是真的很常見)。
話說那麼多,這個大八卦就是,費切爾也是個私生子(超小聲)。
……
彗星曆22之56,冬,暴雪。
費切爾告訴我,高階的魔法,是可以通過人的精神力去控制而發生變化的。
這就是當時我為什麼可以使用那個火焰魔法吧。我本身想像的,實際是神聖火焰的魔法陣,但是因為我強烈地想要實現『深淵之火』的效果,所以就脫離了魔法陣的限制,最終實現的是一個很像『深淵之火』的魔法。
這是不是也證明了一點,神聖術和魔法在本質上並沒有不同?
……
我想到一些事情。用不太準確的話來說,我想,我從前的世界是唯物的,而這個世界是唯心的。
完全唯心也不太準確,應該是,介於兩者之間,一方面世界運轉遵循事物的基本規律,但是人的唯心力量,也就是魔力,又可以在一定層面上施加影響。
我以前學到的知識是這樣的,金子是金子,石頭是石頭,一個主要成分是Au,一個主要成分是碳酸鈣,他們倆本身就不是一種物質,所以沒有可能發生轉換(當然核裂變核聚變這種不在考慮範圍內,就算比較也只能和根本不存在的滅世大魔法比較)。
但是在這個世界,這種變化這是有可能的。因為這個世界相信,使用人的精神,或者說魔力,可以改變物質本身,甚至改變邏輯。
……
彗星曆22之58,春,雪化了。
費切爾去了索羅沃奇城堡。
……
我現在使用新的手賬本,是自己做的點陣手賬本,方便自己記錄各種魔法陣,我已經記錄了滿滿的一大本。
時間過得好快呀,我這一年已經沒有再長高了。
……
有一點想菲利多了。就一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六十一章 小羊倌的故事
已經是春天了,溫暖的山谷裡卻突然下了一場雪。
這場雪讓瑪琳感受到了冬天的餘威,她把自己埋在被窩裡面,想要起床的毅力小人和想要賴床的怠惰小人在腦海裡面打架。最後她選擇打開床邊的手賬本,看了一眼首頁的費切爾畫像,費切爾的臉果然有神效,頓時瑪琳就像是被打了雞血,整個人充滿了活力。
打開窗戶,新鮮又冰冷的空氣就進入到房間裡,瑪琳看向窗外,她記得之前花園裡面的薔薇花已經抽出了花芽,也不知道這一場雪會不會傷害到這些幼嫩的花苞。
花園裡的雪正在太陽的照射下融化,草地斑駁地露出了一些地面,晨起的陽光很朦朧,索羅沃奇塔籠罩在這層霧氣的濾鏡中,一身風霜的陳舊石牆不再讓人覺得壓抑,整個建築都變得溫暖起來。
瑪琳早早就到了圖書館,大法魯耶依然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小法魯耶已經坐在光線最好的牆洞旁開始看書了。
瑪琳把圖書館的窗戶叫做牆洞是有原因的。圖書館在塔樓上,這個年代建築材料主要是石頭和石灰,為了支撐塔樓這樣的高度,只能把牆壁建得很厚,在塔樓上的窗戶都開得很小,就像一個個小小的舷窗。
「早上好。」瑪琳說。
小法魯耶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瑪琳看著小法魯耶從和她差不多高的豆丁慢慢地長成現在比她高一個頭的少年,也看著他把淺棕色的頭髮一點點留長。
最近小法魯耶的脾氣越來越古怪了,也不是突然,而是從他滿了十五歲,開始參加社交了之後,就慢慢地怪了起來。或許是他認為自己是一個大人了,大人就得難相處一些。
瑪琳先把自己昨天借的書還掉,然後開始尋找新的書。
書在這個年代是非常珍貴的,活字印刷術還沒有普及,雕版印刷耗時耗力,紙張又是珍貴的羊皮紙,書籍在這裡,是一種奢侈品。
也因為如此,整個塔樓圖書館的藏書不多,和瑪琳印象中圖書館應有的規模完全沒得比。經過三年時間,這裡的藏書瑪琳大概都摸了一遍,雖然不是都看過,但她至少眼熟。
還有一些冷僻的書籍,被大法魯耶收藏了起來,放置在一些角落裡,這些神秘的書籍只有大法魯耶才能找到。
瑪琳囫圇吞棗地看著書,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很快就到了中午,黛黛爬到了塔樓上來,在外面喊瑪琳的名字。
瑪琳和黛黛兩個人坐在塔樓的石頭階梯上,一邊聊天,一邊吃午餐。
黛黛很興奮地說:「這是最後一場雪了,等雪化了,又可以去集市玩了!瑪琳你想要什麼,我幫你帶回來!」
瑪琳想自己去,但這個春天是沒有希望了,費切爾去了索羅沃奇城堡,按照前幾年的情況推斷,短期內他不可能回來,費切爾不在,瑪琳就不可能離開。
黛黛抱抱瑪琳,安慰她說:「都那麼久了,公爵大人一定消氣了。他不是對你越來越好了嗎,甚至同意讓你進入他的書房,等到這次回來,他一定會放你自由的。」
瑪琳抱抱回去,說:「嗯,不會太久了。」
黛黛提著午餐籃子離開了,瑪琳準備繼續找書。
她正埋頭在書堆裡,小法魯耶在她背後,像幽靈一樣飄了過去。
瑪琳被嚇了一跳:「小法魯耶,你有事嗎?」
小法魯耶陰森森地看著瑪琳,問:「你還在和那個矮人一起玩嗎?矮人可是非常貪婪狡猾的物種,是邪惡的產物,我警告過你了。」
瑪琳翻了個大白眼:「我也警告你,黛黛不是矮人,她只是得了侏儒症。你知道侏儒症嗎?侏儒症是在發育期的時候,因為生長激素分泌不足,導致的身高發育不足,黛黛其他方面都非常正常,請你注意一下說法。」
「她的耳朵後面有皺紋。」小法魯耶說,他把一本很破舊的書放在了瑪琳的面前,上面寫著《亞人族的興盛與滅絕》,「過於大的眼睛,發皺的耳朵,這些都是矮人族的特徵。」
「這本書我看過,我需要糾正你幾個點,首先,矮人族已經在幾百年前就被驅離大陸,他們已經消失了;然後,矮人的身高只有普通人類的一半,黛黛雖然矮小,但是並沒有矮到那種程度。」
但是小法魯耶說:「那是因為她是個混血。她有人類的血統,長得高一些並不奇怪。而且還有一個證據,矮人族是天生的禁魔體質,雖然肉體的堅韌度和恢復力都很強,卻沒有任何魔力,他們的血液就像劇毒,只要沾上了一點,魔力血統就會被污染,那個黛黛沒有魔力……」
「全大陸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沒有魔力。」瑪琳打斷了法魯耶,「你出身貴族,所以可能覺得擁有魔力才是普遍情況,但是在市井和鄉村中,沒有魔力的普通人才是大多數,你不要告訴我,你認為他們沒有魔力都是矮人血統的錯。另外,我再補充,禁魔體質的不僅僅是矮人,四大亞人族,除了精靈族,巨人族、獸人族也都是沒有魔力的。」
「看來你是堅持要維護那個可憐的小矮人了。」
瑪琳冷冷地說:「我說了,別叫她矮人,她不喜歡。」說完,瑪琳扭過了身子,去另一個書架找自己的書。
小法魯耶跟了上來,並且又放了一本書在她面前。瑪琳撇了一眼,發現是《塞留那及周邊國家童話傳說收錄》。
這本書瑪琳沒看過。
「這裡面,有一個在塞留那國和附近都非常有名的故事,叫小羊倌彼得的故事,你有沒有興趣?」
「我暫時不想看這本。」瑪琳說,一邊翻著自己手裡的一本書——《禁魔法陣的應用性研究》。
「我可以講給你聽。」小法魯耶說,然後不管瑪琳的反應,跟在她身後開始講故事了——
「小羊倌彼得是一個勤勞而善良的年輕人,他養了三十隻羊,一心想著養大了羊,就可以賣掉換來錢和青梅竹馬的姑娘瑪琳結婚。」
瑪琳抬頭看了他一眼。
小法魯耶攤手,說:「只是同名,你知道的,瑪琳這個名字很流行。」
瑪琳低頭,沒說話,繼續翻書。
小法魯耶繼續:
「有一天,彼得在森林的邊緣放羊,一隻小羊羔不小心脫離了隊伍,跑到了森林裡面。彼得追趕著小羊羔進了森林,在幽暗陰森的林子裡,彼得不小心被什麼絆倒了。
他站起來一看,發現是一隻只有他大腿高的生物,這隻東西有一張扁平的臉,耳朵大而且發皺,眼睛凸出像兩個核桃一樣——原來,這是一個矮人。
善良的彼得以為矮人是個小孩,詢問他獨自一個人在危險的森林裡面做什麼。
矮人假裝沒有辦法站起,對彼得說自己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
彼得非常同情這個矮人,把自己的午餐分了一半給他。
矮人高興地對彼得說:從此之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你的快樂要分享給我,我也會把我的悲傷分享給你。
彼得當然很高興,他回到村子裡,把自己交到一個新朋友的事告訴了瑪琳。
瑪琳是個漂亮又聰明的姑娘,她對彼得說:那不是小孩,那是矮人,矮人狡猾又貪婪,為了金子可以把大地挖空,他不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但是彼得多麼善良,他沒有聽進去瑪琳的勸告。
第二天,這個矮人又來了,又一次請求彼得施捨食物給他。
彼得把麵包分了一半給他。
矮人卻說:你明明就有一塊,為什麼只給我一半,我們不是朋友嗎。
彼得說:可是給了你,我就沒有午餐了。
矮人說:你都不願意把整個麵包給我,你根本沒有當我是朋友。
於是彼得把一整個麵包都給了他,自己卻只能餓著肚子。
到了第三天,矮人又來了。彼得主動給了他整塊麵包,但是矮人把麵包丟在地上,說:我不要廉價的麵包,我要吃肉。
彼得說:我沒有肉。
矮人說:你的小羊就是肉。
說著,矮人就抓住了小羊的尾巴,小羊的蹄子一蹬,把矮小的矮人掀翻在地上。
矮人大怒,爬起來,舉起一個錘子,一下錘死了小羊。
沒了小羊,彼得非常難過,但是因為矮人是自己的朋友,彼得選擇原諒了他。
但這並沒有結束。接下來一天又一天,矮人每天都來,每次都帶走一隻羊,彼得的羊越來越少了。
終於有一天,矮人說:我不要肉了。
彼得以為自己可以保住剩下的小羊了,但他還沒來得及高興,矮人接著又說:我還是孤身一人,既然我們是朋友,你把你的未婚妻讓給我吧。
彼得深深愛著瑪琳,他無法接受這個條件,終於鼓起勇氣拒絕了矮人。
矮人因此勃然大怒,大聲對彼得說你會後悔的。
矮人離開後,有一天,彼得正在廚房準備晚餐。他燒了一鍋熱油準備用來炸魚,忽然,他聽到地底傳來可疑的聲音。
彼得以為是老鼠,他掀開地板,從縫隙當中把熱油倒了進去。熱油灌進了地裡,地下傳來了可怕的慘叫聲。
原來躲在地裡的是矮人。熱油淋在了矮人的頭頂上,矮人痛苦地掙扎,像一隻老鼠一樣被活活燙死了。
彼得挖開地板,才發現擅長挖掘的矮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挖了一個大洞,就在他房子的正下方。只要再多一天,矮人就成功挖空了,到時候房子倒塌,彼得就會被壓死。
而幸運的是,彼得無意間發現了矮人的陰謀,逃過了一劫。
彼得沿著地坑找尋,走到了矮人的老巢,他在那裡發現了堆積如山的金礦石,還有金礦石旁被害死的人類留下的白骨。
彼得帶著金子回到村子裡,和心愛的未婚妻結了婚,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小法魯耶說完這個故事,又把書再次遞到瑪琳的面前:「這是很有教育意義的童話,能夠告訴小孩要是交到了壞朋友會有什麼後果。我不知道你小時候都聽過什麼故事、看過什麼書,總之你對亞人族的可怕實在是缺少概念,你應該看看這些書。」
瑪琳皺著眉,問小法魯耶:「寫這個故事的人,是不是和矮人有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1-2-8 08:13 PM 編輯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六十二章 邀請
這反應在小法魯耶的預料之外:「你這是什麼問題?據我所知,這個故事是寫書的人在塞留那和周邊一些小國收集來的,幾百年前就已經存在了。」
瑪琳一副吃了發黴食物的表情,她說:「你難道不覺得這個故事充滿了漏洞嗎?編寫的人顯然缺少生活常識,所添加的細節只是想盡辦法讓故事更聳人聽聞而已,為了這個目的,壞蛋壞得沒有任何邏輯,好人好得沒有任何邏輯,這簡直就是一部劣質到了極點的獵奇cult片。」
「什麼?什麼cult片。」
瑪琳無奈地說:「如果你想嚇唬我,最好找一些更符合邏輯的故事來,不然我很容易跑偏。對不起,我是那種看鬼片會去找幽靈威亞線的氣氛破壞者。」
小法魯耶瞪著眼睛,瑪琳的話他聽懂了大部分,但是什麼「鬼片」「威亞」就是他完全不理解的詞匯了。
這只是瑪琳自言自語一樣的吐槽,瑪琳沒指望小法魯耶能夠明白。
她歎了口氣,說:「我其實能猜測到一些編故事人的想法,為了能夠唬住人,他把壞人編寫得非常噁心,為了讓讀者出氣,又要把壞人的死狀寫得非常可怕,當然,在最後還要有一個圓滿的結局,HappyEnding是大許多童話故事的標配。」
小法魯耶指著書說:「這個故事是很久以前發生過的,並不是編寫的。」
「上面寫著童話傳說,」瑪琳指著書反問小法魯耶,「童話不就是為了騙小孩編出來的故事?當然,同時也可以騙騙大人。」
小法魯耶很不高興:「這是幾百年前的學者記錄下的故事,現在在一些地區也依然流傳著。」
「這也不能證明這是真的,我就問你一點,故事裡用熱油燙死矮人這種事情,你覺得有可行性和可能性嗎?」瑪琳說,「你會用熱油去燙老鼠嗎?根據我的經歷來判斷,我認為不可能,食用油對普通人家來說是很昂貴的,一個羊倌,絕不可能奢侈到用熱油去滅鼠。」
小法魯耶漲紅了臉:「這只是無關緊要的細節,你不能夠忽略掉這些直接看故事本身嗎?」
瑪琳搖頭,說:「這一點,就足夠讓我懷疑故事的本質。為什麼一定要給矮人安排這樣的一個結局,是不是因為這樣的死狀才足夠可怕和獵奇?除非有佐證,不然我不會相信這個故事。」
小法魯耶哼了一聲:「你看過的書還不如我多,你的閱歷也僅限於這個法師塔,你憑什麼去懷疑幾百年前的先賢學者。」
「我為什麼不能懷疑?」瑪琳說,「你也說了,矮人族已經消失了幾百年了,矮人已經不能自證,而真正見過矮人的人也早就不存在了,誰能說這個故事一定是真實的呢?我只看出來,這個故事這是樹立對立情緒的經典案例,他通篇都在告訴人們,矮人會搶奪你的食物、搶奪你的財產、搶奪你的工作機會,當然還有最經典的,會搶奪你的女人。而你一旦和他劃清界限,將他殺死,你就會得到金子,得到女人,得到美好的結局。」
「你這是在鑽牛角尖。」
「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看到的故事本來就是不一樣的,」瑪琳冷淡地看向了小法魯耶,「在我眼裡,我看到的是被排擠被邊緣化的矮人,和自以為是,絲毫不覺得自己在製造歧視的傲慢人類。太陽底下無新事,這樣的案例我又不是沒有見過。」
眼看著小法魯耶和瑪琳就要吵起來了。
「法魯。」即將點燃的局面,被人打破了。
——是大法魯耶,瑪琳和小法魯耶尋聲看過去,看到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塔樓頂層的階梯那裡。
他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瑪琳已經習慣了。
「下午好。」瑪琳禮貌地說。
大法魯耶的頭髮和眉毛都已經雪白了,他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就算是面對公爵費切爾也是這樣。他看向了瑪琳,說:「瑪琳小姐,我想和你談談。」
瑪琳有些意外,除了之前曾在費切爾的要求下為她講解魔法,大法魯耶極少主動和她說話,尤其現在他的態度,更好像是想要和瑪琳長談。
瑪琳點點頭:「好的。」
她提起裙子走向大法魯耶。
小法魯耶自動跟在後面,大法魯耶卻阻止了他:「法魯,我需要和瑪琳小姐單獨談談。」
瑪琳跟著大法魯耶走到了塔樓的頂層,然後一起坐在了低矮的地墊上。
頂層空間狹窄,沒有窗戶只有一個通風口,因此光線很差,大法魯耶點燃了蠟燭,蒙上了燈罩。他坐在桌子的後面,同時將桌子上的一本書推向了瑪琳的方向,在燈光下,瑪琳看清了書名,是《金輝石禁魔法陣解讀》。
瑪琳輕輕吸了一口氣,她沒有說話,但眼神警惕地看向了大法魯耶。
大法魯耶說:「你看的書很雜亂,每次借閱關於禁魔法陣的書總是會和其他書籍混合在一起,似乎不想讓我們看出來。這一本是你想要看的吧。」
瑪琳嘗試著解釋:「我只是喜歡看書……」
但法魯耶進行著自己的節奏,沒有理會瑪琳的解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就算你看光法師塔內所有記錄金輝石禁魔法陣的書,包括你面前的這一本,也不能幫助你解開項鍊。」
瑪琳微笑,說:「法魯耶閣下,我只是普通地想要學習更多的魔法陣而已……」
「我可以幫你解開禁魔項鍊。」大法魯耶說,他明明已經是一個老人,眼神卻很鋒利地看著瑪琳,「但我有條件。」
***
格蕾絲站在法師塔裙樓的露臺上,一邊喝著珍貴的紅茶,一邊吃著蛋糕。初春下午的陽光並不刺眼,但她依然用蕾絲小扇子擋住光線,以免陽光傷害到自己嬌嫩的皮膚。
一個小女僕跑了過來,說:「格蕾絲小姐,那個小矮人女僕來了。」
從圖書館的塔樓回到瑪琳的房間沒有直接的通道,必須要沿著裙樓下的走廊走一個大圈,黛黛走在走廊上被發現了。
格蕾絲放下茶杯,說:「好的,把她帶過來。」
幾分鐘後,黛黛站在了格蕾絲的面前。她還提著午餐的籃子,頭上頂著一個碩大的蝴蝶結,矮小得像個孩童,只比貴族小姐的喝茶的桌子高一點。
黛黛努力憋出一個笑容:「格蕾絲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格蕾絲說:「據說你是瑪琳的貼身女僕?」
旁邊有一個女僕插嘴說:「並不是,雖然她幹的是貼身女僕的活兒,但拿的是打掃間女僕的薪水。」
格蕾絲搖搖扇子,說:「好吧,那不重要,我不太瞭解你們女僕的薪水。不過我確實聽說了,你是她很信任的女僕。」
黛黛沒有作聲,她知道面前的這個貴族小姐不同於莉娜那樣的女孩,她是真正的索羅沃奇家族的大小姐,如果得罪了這位小姐,她的下場將非常淒慘。
格蕾絲說:「我明白,你很感激她,聽說要不是她,你現在還在女僕間打掃,當一名被女僕使喚的女僕。不過你又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選擇你而不是其他人呢?」
「因為我懇求了她。」黛黛回答。
格蕾絲微笑著搖頭,連搖頭的姿勢都是優美的:「你想一想她的樣子,你就會明白了。她是一個連姓氏都不清楚的落魄女學徒,整個索羅沃奇塔沒有哪個學徒的身份比她更低微,在這裡,就連女僕都比她高挑漂亮。所有年輕的女僕裡,只有你,你比她更矮小,比她更落魄,為了襯托她自己,她才選擇了你……」
黛黛緊緊地抓著手上的籃子,她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不管是因為什麼,至少瑪琳幫助了我。」
格蕾絲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進入了正題:「為了慶祝春天的到來,最近會舉行一場舞會,我希望瑪琳小姐能夠參加。」
黛黛說:「您應該親自邀請她,我只是一個女僕。」
「她回信了,說不會參加任何舞會。」格蕾絲笑了,她說著放下了茶杯,「但是一名索羅沃奇家族的伯爵老爺,擁有很尊貴的身份,表示想要結識瑪琳。我需要為他們引見一下。這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加姆伯爵?」
「是的,加姆伯爵聽說瑪琳的魔法天賦讓公爵大人也非常讚歎,所以他很想認識一下這位有天賦的魔法學徒小姐。不過一到晚上,瑪琳就一步也不離開房間,一個妙齡女孩怎麼能這樣辜負美好的夜晚呢。舞會那天,我希望你能讓她離開房間,出來欣賞一下月色,女孩的青春是很寶貴的,每個夜晚都不應該被浪費。」
黛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我幫不了這個忙。」
格蕾絲並不著急,繼續循循善誘:「聽說你也是索羅沃奇家族的血脈,可惜的是沒有魔力。所以如果你想要回到索羅沃奇,唯一的辦法就是生下一個有魔力的孩子。這件事如果順利,我可以幫助你,我認識很多有魔力血統的貴族男人,把你介紹給他們只是順便的事情。當然結婚是不可能的,不過讓你成為誰的情婦,擁有一個孩子,不是什麼難事。」
黛黛默不作聲。
「就憑藉你現在的模樣和身份,那些都是你永遠不可能接觸到的男人,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我會考慮的。」黛黛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地面,她木訥地說,「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格蕾絲小姐,我就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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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片:邪典電影(英語:Cult Film)又稱Cult片、靠片,是指那些在小圈子內被支持者喜愛及推崇膜拜的電影,也可稱為非主流電影或另類電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六十三章 索羅沃奇式的愛情
黛黛離開後,格蕾絲的下午茶時間也結束了。
這時候女僕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告訴她:「格蕾絲小姐,巴特少爺來了。」
格蕾絲有一些小小的慌亂,但是她的教養不允許她露出任何失態的樣子,她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看了一圈女僕們,說:「別說多餘的話,假如有誰讓巴特少爺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我就讓她滾出索羅沃奇塔。」
女僕們低著頭,回答說:「明白了。」
巴特走到了露臺上,步子十分急促,看到了格蕾絲,立刻就說:「格蕾絲,你為什麼要同意春季舞會的事情?」
格蕾絲緩緩地坐下,說:「就算我不同意,加姆伯爵也能把舞會開起來,那我為什麼要多事去得罪這樣一位有地位的伯爵大人?」
巴特臉上帶著一點怒意:「你是法師塔女學徒首席,你可以代表其他的女學徒說不,難道你還不瞭解加姆伯爵嗎?他就是個老流氓,開這個舞會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物色新的獵物!」
「停止!」格蕾絲站了起來,真是魯莽的巴特,怎麼能夠在女僕們面前說這些。格蕾絲瞪向女僕們,說:「都別站在這裡了。」
等女僕們都離開了,格蕾絲才冷笑著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當然知道。可是他是加姆伯爵,他是除了公爵大人,整個法師塔最有地位的男人。何況我父親給了我一封信,讓我好好協助他,你能相信嗎?我的父親,讓我,一個還沒有訂婚的貴族小姐,給一個老流氓拉皮條!」
「那你就應該拒絕。」巴特說,「如果公爵大人在,絕不會允許加姆伯爵把法師塔搞得這樣烏煙瘴氣,我們可以寫信給公爵大人,讓他出面解決這些問題。」
「如果是你,當然可以拒絕,但是我不可以。」
「你為什麼不可以!」巴特抓住了格蕾絲的肩膀,「你可是索羅沃奇家族的小姐,而且我也會幫助你。」
格蕾絲掙脫了巴特的手,冷淡地說:「你是男人,所以你可以,但是我是個女人,我不行。我的婚姻和未來還掌握在加姆伯爵和我的父親手裡,如果他們不開心了,就可以讓我的後半生生活在地獄裡。」
「不會的……」
「你不會理解女人的,你是男人,你很安全,怎麼會瞭解我作為女人的恐懼。哪怕像傑羅斯,雖然大家都說他很不幸,遇上了一個這樣吝嗇的伯父,可就算他最後得不到爵位,他也能夠得到一小份遺產,足夠保證他後半生衣食無憂。」格蕾絲說著,淚珠就掉了下來,「可是我,只要沒有嫁人,就一分錢都得不到。」
在神聖帝國的法律中,未婚女性是沒有繼承權的,而已婚女性能拿到的也不過是很少的一部分。
但嫁人也是充滿了風險。
索羅沃奇家族的女人是非常受歡迎的,不管怎麼說,那可是金色荊棘花家族的女人,格蕾絲有三個姐姐,她的大姐被她父親嫁給了一個老鰥夫。大姐拼死抵抗,於是被父親關進了豬圈和豬睡在一起,幾天後姐姐就崩潰了,同意了結婚。
「我已經二十歲了,我的父親決心在一年內為我訂婚。誰都不知道他會把我嫁給誰,我只希望加姆伯爵給他的錢足夠他揮霍,不會讓他生出把我賣掉的念頭……」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會幫你!」巴特說,「我不會眼睜睜看著我作為騎士守護過的女孩陷入困境。」
但是格蕾絲沒有感到安慰,她苦笑,沒有用的,即便是公主的女兒也可以變成索羅沃奇家族的工具,何況是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沒有爵位的旁支。
對於索羅沃奇家族來說,她們只不過是棋子。
格蕾絲低頭說:「加姆伯爵看上了瑪琳,幾年前公爵大人帶回來的,那個不知道姓氏的女孩。」
「是她!」巴特當然還記得她,那麼漂亮的無聲魔法,當時驚豔了整個宴會的人。後來她來過幾次課堂,但在她被公爵大人鎖住了魔力的事情傳開後,她就再也沒有出現了。
偶爾有人在四樓的窗戶和塔樓的圖書館見過她一兩次,她成為索羅沃奇法師塔一個神秘的存在。
關於她的身份有很多猜測,有人猜測她是對立國家某個大人物的女兒,被關在索羅沃奇塔作為人質,還有人猜測她原本是個黑魔法師,為了不讓她用黑魔法害人,公爵大人才鎖住了她的魔力……
但這些傳言格蕾絲他們是不會相信的,他們都清楚,那個舉止粗鄙的女孩出身不高,最多是個鄉下貴族的女兒,她是因為魔法天賦不錯,才被公爵大人看上,送到法師塔當學徒的。
三年前的冬天,她是一個乾癟的小孩子,並不引人注目,但是三年後她長成了女人的樣子。加姆伯爵偶然看到了她一眼,又知道她擁有很好的魔法天賦,迫切想要一個繼承人的他毫不意外地看上了瑪琳。
「是她不是更好嗎?」格蕾絲說,「總比加姆看上法師塔的其他女孩要好。」
巴特沉默著不說話了,是的,法師塔的女孩他都認識,他無法看著她們被加姆那樣的老流氓糟蹋,但是瑪琳,至少那個瑪琳他們沒有交集,他不會因此而感到難過。
但他還是說:「公爵大人會生氣的。」
「那是加姆伯爵應該憂慮的事情,我只是提供機會,並不出現。而且,我們並不知道那個瑪琳的想法,對嗎?」格蕾絲冷笑,「誰知道她會不會欣喜若狂呢?畢竟那可是加姆伯爵,整個索羅沃奇家族血統最純正的男人。」
***
雖然大法魯耶所說的,是瑪琳急切想要的,瑪琳卻並沒有高興起來,她乾笑了幾聲,說:「法魯耶閣下,不要開這種玩笑,要是讓公爵大人知道了,他會發怒的。」
「他不會知道。」極為難得,大法魯耶竟然露出一個笑容,「這個項鍊是我進獻給他的,不但如此,我還是項鍊的製作者之一。」
瑪琳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來。
大法魯耶又說:「難道你不想解開項鍊嗎?」
瑪琳當然想,而且想瘋了,但是她又很謹慎,因為她知道,就算解開了項鍊,她也不過是擁有了一些自保的能力,這點能力,還不夠讓她和整個法師塔對著幹,也不夠讓她擺脫費切爾。
如果讓費切爾知道自己解開了項鍊,她會不會得到更嚴厲的懲罰?
「他真的不會知道嗎?」
「項鍊的背後,隱藏有一個很小的魔法陣機關,是我留下的秘密鑰匙。用這個小小的魔法陣,可以解開項鍊,也可以把項鍊鎖起來。」
所以,瑪琳可以觀察情況和形勢,選擇時機解開或者鎖上項鍊,而費切爾並不會發現。
「為什麼選擇在現在?」瑪琳問。她經常來塔樓,但直到現在大法魯耶才開口。
「我要觀察,」大法魯耶說,「我一直在尋找一個非索羅沃奇家族、擁有出色的魔法才能、誠實可信的年輕人。」
「而且這個人還需要你的幫助,這樣才能達成交換,對嗎?」瑪琳說。
「是的。」
「那麼我可以問問,是什麼交換條件嗎?」
大法魯耶突然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在回憶還是在考慮什麼,然後他開口了:「我在尋找一個失蹤的人,他的名字叫里戈。魔法曆22紀初年的時候,他被索羅沃奇家的人帶走了。」
「初年?那不是已經五十多年了?」
「是的。他們聲稱沒有傷害這個年輕人,只是把他關押了起來,但是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任何他的消息,所以我需要你幫我調查這件事。」
「請恕我直言,五十多年,他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了。」瑪琳說,不是她潑冷水,而是這個年代的人均壽命非常可憐,各種意外、流行病等等,很容易就帶走人的生命。瑪琳又補充說:「而且,就算他還活著,當年參與這件事的人也可能都不在人世了吧?」
「如果很簡單,我也不需要你幫忙了。」大法魯耶說,「這是一名女士幾十年來唯一掛念的事情,對她非常重要,我必須為她完成這個願望。」
大法魯耶為瑪琳講述了一個很久以前的愛情故事,從前有個索羅沃奇家族的小姐,和一個鄉下落魄貴族出身的魔法學徒相戀了,但是他們的愛情沒有受到祝福,這位貴族小姐要被迫嫁給別人,於是兩個年輕人在一個夜裡逃跑了。
他們沒能逃脫,貴族小姐被抓了回來,那個低等貴族的年輕人從此不知所蹤。
「他們告訴這位小姐,那個男孩被送到了塞留那國,如果她不聽話,這個男孩就會被當做奴隸賣掉。」
和神聖帝國不一樣,在塞留那國及其以北的一些國家裡,奴隸買賣是合法的,他們的王宮甚至還保留了宦官的職位。
這段讓人惋惜的愛情故事到此為止,時光飛逝,到現在已經是五十多年過去了。
瑪琳歎了口氣,又問:「還有線索嗎?」
大法魯耶從回憶中回過了神:「線索在公爵大人的書房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六十四章 不存在的記錄
大法魯耶說:「在公爵大人的書房裡,還隱藏有另一個書房。」
瑪琳當然知道這點,她出入費切爾的書房許多次,早就發現他的書房面積和應該有的尺寸不符合,瑪琳甚至都估算出了那個密室的面積。
不過,就算知道有密室,瑪琳也不敢隨便打開。瑪琳每一次進入書房的時間都很有限,看守書房的人就在門外,畢竟費切爾讓她進入書房是讓她學習魔法的,不是讓她去探索密室的。
瑪琳說:「如果我依然像現在一樣無法使用任何魔法,貿然地去打開密室是很危險的。」
大法魯耶拿出了一樣東西,放在了燈下。那是一枚純金的戒指,上面有一顆很小的綠色魔法石。戒指的戒面刻著一個小型的魔法陣,魔法石鑲嵌在魔法陣中心,完全陷入了戒面中,形成了一個平面。
大法魯耶說:「這是我製作的鑰匙,能夠暫時將金輝石項鍊上的禁魔法陣關閉,時間大概是半個小時,每24個小時可以使用一次,魔法石裡存儲的魔力足夠你使用10次,希望你能珍惜這10次機會。」
瑪琳「呵」地笑了一聲:「法魯耶閣下,你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幫我解開項鍊?別最後我什麼都得不到。」
「製作這樣的鑰匙,比我直接幫你解開項鍊要複雜得多。」大法魯耶說,「我想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然是為了防止瑪琳得到了好處就翻臉不認人。
「剛開始商議就這樣提防著合作者嗎?」瑪琳嘟囔。
「比起人心,我更相信自己的魔法陣。」大法魯耶說,「作為年長者,我也給你同樣的忠告,一個魔法師,唯一能夠相信的是自己的魔法。」
***
瑪琳想要進入書房並不難,索羅沃奇塔的管家是忠於費切爾的,只要瑪琳提出要求,他就會為瑪琳打開書房的門。
看守書房的守衛並不能進入書房,但以防萬一,瑪琳還是要想辦法分散掉他們的注意力。這個人選,瑪琳理所應當地想到了黛黛,黛黛本來就常和她一起,就算在門外等待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瑪琳決定明天就行動。
回到房間,瑪琳並沒有如往常一樣聞到食物的香味,裡面光線昏暗,只有黛黛一個人在房間裡像螞蟻一樣轉圈。
她看到了瑪琳,立刻就撲了上來:「瑪琳!你今天回來得太晚了。」
「和大法魯耶說話耽誤了一些時間。」瑪琳回答說,然後她觀察了一下附近沒有走過的女僕,關上了房門,拉著黛黛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商量。」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兩個人異口同聲。
「我說的肯定更重要,聽我說!」黛黛打斷了瑪琳。
瑪琳任由她拖著自己的手把自己拽著走,說:「不要著急,你都流汗了……」
「我當然著急了!」黛黛吼了出來,但她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了,她停下來,確認走廊上沒有別人的腳步聲,然後她又放低了聲音,說,「你都不知道事情多麼糟糕。」
瑪琳反客為主,拉著黛黛走到窗邊的桌子旁,把她安置到對面的椅子上——黛黛來了之後,瑪琳就給這張桌子多配了一把新椅子,一左一右,兩把椅子,剛剛好。
瑪琳也坐下,不慌不忙地說:「我也有事情要說,我們一個個來。」
「加姆伯爵看上你了!」黛黛咬著牙說,「就是那個五十多歲了,陽痿早洩生不出孩子還醜得像犀牛的加姆伯爵!」
瑪琳差點噗嗤噴出來:「你居然這樣說他!?」
——用詞真是太大膽直接了。
「又不只是我說,是女僕們都這樣議論他。哎呀這並不奇怪,女僕們知道的小消息比女主人還多,只是我們會裝作不知道而已。」黛黛從椅子上蹦下來,說,「而且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加姆伯爵一定會想辦法把你變成他的情婦,這個老東西永遠不相信生不出孩子是自己的問題,他至少有過一百個情婦了,我們得想辦法擺脫他才行啊。格蕾絲說要舉行一場舞會,讓你也去參加,加姆伯爵肯定準備了陷阱等著你,啊啊啊,到時候你該怎麼辦啊!」
黛黛說著已經開始怪叫了起來。
「格蕾絲?怎麼又跟她有關係了?」
「我覺得肯定是她的父親讓她幹的。格蕾絲小姐的老爹是個老浪蕩子,他得到的遺產根本不夠揮霍的,但是加姆伯爵很有錢,因為公爵大人太嚴厲了,這些人為了撈錢就轉頭去討好加姆伯爵了。」
「你連這都知道嗎?」
「當然知道啦,女僕們不一定知道老爺們的好事,但是他們的壞事肯定比誰都清楚。」黛黛跺著短短的小腳,「你怎麼不著急啊!你知道加姆伯爵是多可惡的人嗎?問題是他不但可惡,他還有權力,除了公爵大人他誰都不畏懼,可是你只不過是個沒用的魔法學徒,這可怎麼辦?你快想辦法啊!」
「別著急,」瑪琳笑了,「如果在今天之前我聽到這件事,可能還會擔心,但是現在,我反而不是很怕了。」
「啊?」黛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瑪琳把和大法魯耶商量的事情告訴了黛黛:「我很快就能使用魔法了,為了儘快完成和大法魯耶的約定,我希望明天就開始行動,你和我一起去書房,你來幫我,別讓守衛注意到我在書房裡面的響動。」
黛黛連連點頭:「我肯定能做到!但是……」黛黛又憂愁地皺起了眉頭,「就算你可以使用魔法了,能夠打得過加姆伯爵嗎?他可是有好幾個魔法師護衛呢。」
瑪琳說:「他們都沒有我的施法速度快,就算無法打敗他們,我也一定可以逃走。」
黛黛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那我們明天早上就去,早一點恢復所有的魔法,你就早一點安全。」
***
第二天上午,在費切爾書房裡,瑪琳站到了最後一排書架的前面。在這兩個書櫃中間,有一條縫隙,書櫃腳下的地面有一點不明顯的劃痕,瑪琳從這些痕跡推斷它們是可以被分開的。
書房的門外傳來了黛黛說話的聲音,她在問守衛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雖然守衛沒有理會她,她還是喋喋不休。黛黛總是話很多的樣子,守衛並沒有起疑心。
有黛黛的說話聲作為遮擋,可以讓書櫃移動的聲音不那麼明顯,瑪琳嘗試著推開書櫃,她靠著蠻力,一點一點地把書櫃挪開了。
書櫃移開,露出了一條足夠她側身通過的縫隙,不過令人失望的是,在這後面的不是通道,而是還有一道門。
瑪琳撫摸了一下這道門,門是封閉的,沒有上鎖也沒有鑰匙孔,上面只有魔法陣的痕跡,這是一道用魔法陣鎖死的門。
瑪琳翻出自己的手賬本,在裡面找到了做過的相關筆記,對比後發現,這道門上的魔法陣應該是禁制魔法的一種,需要用特別的鑰匙才能打開,按照魔法陣的特徵來推斷,鑰匙應該是咒語。
瑪琳垂下眼睛,腦海中想起了一段咒語,她將自己的手放在了魔法陣上,輕聲默念:「萬物之主,魔法之始。」
魔法陣開始發光、轉動——門開啟了。
密室裡漆黑一片,瑪琳從書房的桌子上拿起一盞燈,帶著自己的手賬本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有外間書房的一半大,沒有窗戶,非常幽暗,裡面擺滿了書架,每個書架中間只能允許一個成年男子勉強通過。瑪琳相對瘦小,走起來還算輕鬆。
她用燈照亮書架上面的書,仔細尋找自己需要的資料。
從書脊上,瑪琳看到,這些書裡面有索羅沃奇塔的歷史,索羅沃奇家族的族譜,索羅沃奇家族大事記錄等等,她還看到了索羅沃奇歷代學徒名冊。
大法魯耶說過,那個男人是彗星曆22紀初年失蹤的,那麼瑪琳就應該找到索羅沃奇大事22紀初年的記錄。
瑪琳將它搬下來,放在地上一點點翻開去找。她花了整整1個小時,把22紀初年的記錄都大致掃了一遍,並沒有看到里戈的名字。
難道說,里戈當年被關起來的事情,不足夠記錄在索羅沃奇家族的大事記錄裡面嗎?在這一年,關於婚姻的記錄也只有一條,盧茜安麗婭‧凡妮莎‧索羅沃奇與塞留那王室的聯姻。
這個盧茜安麗婭姓索羅沃奇,是不是就是大法魯耶說的故事裡的女主角?
瑪琳又去找索羅沃奇塔學徒名冊,她驚訝地發現這個名冊並不是按照每一年來劃分的,而是十年為一冊,每一冊都有她腦袋那麼厚。
如果是22紀初年的年輕學徒,那麼應該是在21紀70年名冊裡。瑪琳找到了這本名冊,並且發現名冊的記錄非常詳細,裡面有學徒本人的出身、大事記,後來的婚姻、成就,還包括學徒有幾個後代。
瑪琳找了很久,沒有看到有叫里戈的人,但她找到了大法魯耶的名字,大法魯耶是當年的首席,上面寫著,「兩百年來第一位非索羅沃奇的首席」,後面還記錄著他和誰結婚了,孩子什麼時候出生,在哪裡就任,以及他在六十七歲因病回到索羅沃奇塔,開始擔任圖書館的管理。
在他之後兩頁,瑪琳看到了盧茜安麗婭‧凡妮莎‧索羅沃奇的名字,看來大法魯耶和這個女孩是同級生。關於這個索羅沃奇小姐,上面記錄著:
——父親是薩倫‧索羅沃奇,母親是塞留那公主凡妮莎‧西特謝爾,本人享有公主封號,十六歲同布恩‧西特謝爾王子結婚……
就到這裡,後面還有好幾頁,但都被撕掉了。
線索這就沒了嗎?可是完全沒有任何一點關於那個里戈的信息啊。
瑪琳心想著,目光掃過面前的一本本大部頭。
這時候,她看到了一本比周圍的書都要薄的名冊。
那是22紀14年的學徒名冊,瑪琳當然不會忘記,米利安的戒指,還有黛黛的戒指,施加咒語後浮現的字,就是22之14。
——戒指的主人,應該就在這本名冊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六十五章 學徒名冊
瑪琳本來只是想大概翻翻看,但是當她看到了內容,手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22紀37年死亡。
……22紀38年不知所蹤。
……22紀37年死於納特西亞。
……22紀37年死於納特西亞。
……22紀37年死於納特西亞。
……22紀38年死於亞曼倫。
……22紀37年死於光明教國。
……22紀38年死於諾克森北礦區。
……22紀37年在塞留那以北不知所蹤。
……22紀37年死亡,略。
其中至少有十分之九是類似的內容。
瑪琳又立刻在一旁打開了另外一本學徒名冊,對比這些內容。在別的名冊裡,關於每個學徒的死亡記錄得都很詳細,死因、死地、墓地以及最後的繼承者都有列出。
但在14代的這一本裡,學徒們的人生都很短暫,他們大多都失蹤或者死在37年到38這兩年間,又因為他們死亡的敘述如此簡略,於是記錄他們生平的名冊比其他的都單薄。
看到這些內容,瑪琳感覺到自己好像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背後的冷汗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瑪琳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她放下了油燈,攤開手賬本把自己覺得有用的信息記到筆記本上。
瑪琳是39年春天出生的,所以,如果這些人中的誰是她這具身體的父親,那麼就只有38年夏天之後才去世或者那些失蹤的人,瑪琳記下了他們的名字,又在後面標記一些她認為比較重要的線索。
她翻到了一頁,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加姆‧索羅沃奇。
這個男人居然也是14代的學徒。瑪琳看了看他的生平簡歷,不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18歲通過魔力測試,魔力不過剛剛及格,在法師塔10年,魔法學得很糟,魔力也沒有任何增長,28歲的時候因為年紀太大被強行退學。離開索羅沃奇法師塔後,他在一個屬於索羅沃奇家族的舊房子裡待了快十年,接著突然有一天,他一躍成為了整個索羅沃奇家族現存血統最高貴的男人——因為比他血統更純粹的堂兄堂弟,那些同一代的繼承人們,幾乎都死了。
他瘋狂地接收遺產,在一夜之間就變得富可敵國。
瑪琳繼續翻了幾頁,又找到幾個經歷和他非常相似的男人,他們的能力都算不上出眾,但因為僥倖成為這一代的倖存者,接手了大量家族產業,所以都非常顯貴和富有。
瑪琳把他們的名字都記在了手賬本上,用簡略的筆記做了記錄。尤其是加姆伯爵相關,這個男人,可是她接下來的麻煩之一,她得瞭解自己的敵人。
***
瑪琳一邊記筆記,一邊注意外面的動靜,當看到投射到書房的陽光發生了變化,她知道是時候離開了。
她把所有名冊書籍都放回了原位,離開密室,將書櫃推回原位。
回去的路上瑪琳的臉色緊繃著,這讓黛黛也非常緊張,她一直想要問瑪琳情況如何,但在路上不方便說話,只能忍住。
回到了房間裡,關上了房間門,黛黛立刻問:「找到了嗎?」
瑪琳長歎了一口氣,搖頭說:「沒有。一點信息都沒有,就算看到了這個名字,其他信息也對不上,應該都只是重名。其中學徒名冊有被撕掉的痕跡,我本來猜測會不會那一頁就是他,但是我檢查了目錄,目錄很完整,上面也沒有他的名字。」
黛黛頹喪地說:「那怎麼辦啊……」
「那裡的記錄太多太繁雜了,我今天只來得及翻找了其中幾本,也有可能他的名字在別的角落裡。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懷疑這個里戈的身份,學徒名冊裡沒有他的名字,但別人的記錄裡也沒有出現過他,他好像和他同一代的學徒們沒有任何交集,這不是很奇怪嗎?」
黛黛問:「那我們還去書房找找看嗎?」
「我得先去見大法魯耶,先問清楚了再計劃下一步。」
黛黛點點頭,說:「我也覺得等幾天比較好,我們以前都是偶爾才去公爵大人的書房,連續幾天都去會被管家懷疑的。」
瑪琳又說:「雖然沒有找到里戈的消息,但是我發現了別的。」
瑪琳拿出了手賬本,攤開在桌子上,找到其中一頁給黛黛看。
黛黛疑惑地看著瑪琳:「這是什麼?」
瑪琳有些激動地說:「這是擁有14代戒指的法師塔學徒,我把其中一些人的名字都抄了下來,你看到了這三個名字了嗎?你不是說過,你是諾克森北礦區出生的嗎?他們都曾有過在諾克森北礦區的擔任職務的經歷,時間也能對上,所以,他們當中的某一個有可能就是你的父親!」
黛黛震驚地連退了好幾步。
「這個男人叫本恩,記錄是褐色頭髮,22紀4年出生的,黛黛你有印象嗎?然後還有這個男人,黑頭髮,名字叫沃特……」瑪琳想要指給黛黛看,卻發現黛黛已經站到好幾步外去了。
「黛黛?」瑪琳疑惑地問。
黛黛的臉色很蒼白,她低聲說:「我不想知道。不管那個男人是誰,他都死了二十年了,跟我也沒有關係了,我就是一個私生女而已,不知道他是誰又有什麼關係……」
黛黛的樣子,非常地受到震動,甚至有一點害怕的神情。
「對不起……」瑪琳慢慢放下了手賬,看來,是自己擅作主張了,「我一直以為你很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黛黛喃喃地說,「我討厭那個男人,他是個壞人,好人怎麼會在外面留下私生子。」
——可是,如果你真的討厭,為什麼曾在夢裡喊過「爸爸」。
雖然知道黛黛未必說的是真心話,但是瑪琳沒有揭穿,她不想強迫黛黛。
黛黛哀求地看著瑪琳:「瑪琳,別管我的父親是誰了,我們先去處理法魯耶的事情不好嗎?」
既然黛黛不想繼續,瑪琳微笑著點點頭,轉移了話題,說:「嗯,那我們說別的吧,臨睡前,我得寫一個問題提綱,免得明天和法魯耶說話被牽著鼻子走。」
「那是什麼?」
瑪琳自信滿滿地說:「是高考選手的經驗,有了問題提綱,才能抓緊時間有條理地問老師問題,要知道,補習班可是按小時收費的。」
***
第二天瑪琳剛走進塔樓,就發現了大法魯耶,他站在樓梯處,好像等待瑪琳很久了。
瑪琳走向他,看到他的表情有一點激動,因此臉上都浮現出了病態的潮紅。
兩個人走到了閣樓上,不等瑪琳坐下,他就問:「怎麼樣?」
瑪琳說:「根本沒有里戈這個人。」
大法魯耶不肯相信,立刻說:「他明明很重要!怎麼可能沒有記錄。」
瑪琳冷冷地回答:「索羅沃奇的大事件記錄裡面沒有他的名字,我也翻閱了學徒名冊,裡面也沒有他的名字,我懷疑這個男人根本就不存在,法魯耶閣下,你最好沒給我錯誤的信息。」
這讓大法魯耶沉默了下來,他低下眼睛,明顯陷入了回憶。
瑪琳輕輕敲了下桌子,提醒他說:「法魯耶閣下,你再這樣隱瞞,就只是在浪費時間,我昨天可是花了整整一天翻閱學徒的名冊。你大概是不知道那個書房裡有多少書,我根本不可能全部都找一遍。」
在漫長的糾結之後,大法魯耶終於說話:「里戈不是學徒。」
瑪琳早就猜到了這點。
但她沒能猜到大法魯耶接下來的話:「他……只是當時法師塔的一個園丁。」
「我不想讓人知道和她私奔的只是一個園丁……」大法魯耶看向了瑪琳,眼神帶著恐嚇,「你是不是,也同樣認為她自甘墮落。」
「這倒沒有。」瑪琳冷靜地說,「當時你說的那個『她』也才十六歲,我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這有什麼好隱瞞的,你要是早點說出里戈的身份,我就不用白白翻那麼久學徒名冊了。」
大法魯耶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因為他害怕,他害怕如果讓人知道盧茜當年愛上的只是一個園丁,又會露出鄙視的表情,她明明是那麼高貴而真誠的女孩,她本不該遭受這些。
一個來自古老貴族家庭的女孩,母親還是一位公主,卻愛上一個沒有魔力、沒有血統的窮園丁,這樣的故事比一個上流貴族和底層貴族戀愛故事要可笑一百倍。因為後者大家只是惋惜,但前者,卻是無情的嘲諷和鄙夷。在這些有魔力的上流貴族眼中,和沒有血統的平民相愛,等同於與蟑螂為伴,那時候,大家都認為她瘋了。
索羅沃奇家族把這件事視為恥辱,五十多年來沒有人提起,而大法魯耶也不想再讓人知道,他不想他曾經作為騎士守護過的女孩,再被人用輕蔑的目光審視。
瑪琳說:「所以,事實就是他們認為園丁里戈無關緊要,所以就沒有記錄下來嗎?」
「不,里戈的下落對盧茜很重要,雖然很少提起,但是他們從前透露出來的信息,都是里戈仍然活著被他們關押在某個地方。」
「你還記得當時有哪些當事人嗎?」瑪琳問,「你直接問當事人,不是更加方便嗎?」
大法魯耶卻搖頭,說:「五十多年了,當時我很年輕,無法瞭解到情況,把里戈送走的人,也都早就不在人世了,我本來以為他們會把這件事留在索羅沃奇家族的記錄裡。」
瑪琳問:「他們是誰?他們的家人或者後代有可能知道嗎?」
這提醒了大法魯耶,他立刻說:「我並不在場,但她告訴過我其中幾個人的名字。」
然後他說了兩個名字:「你可以去查一下,他們現在的繼承人是誰。」
瑪琳歎了口氣,說:「那個名字我記得。」
瑪琳拿出了自己的手賬本,大法魯耶看到了一堆他不認識的符號、曲線、直線,還有詞語。這是瑪琳給自己做的記憶提示型筆記,文字只有非常少的關鍵詞和一些詞的首字母,除了她自己,沒人能看懂是什麼。
瑪琳看了下自己的筆記,說:「這個男人的兒子在37年死了,全部財產包括城堡都被加姆伯爵繼承。如果這個里戈的下落也算是遺產的話,那麼也應該被這個加姆繼承了。」
大法魯耶目光炯炯地看向了瑪琳:「所以現在需要讓加姆伯爵開口。」
瑪琳露出一個笑容,說:「我能夠查到的都告訴你了,我認為我們交易的內容到此為止。至於怎麼讓加姆伯爵告訴你實情,那應該是你自己去解決的。」
「我們約定的內容是里戈的下落,而不是僅僅讓你去翻找幾本書。你要知道,為你解開開禁魔項鍊是一件風險極高的事情,相對的,你也得付出同等的代價才行。」
「那你準備怎麼做?把加姆伯爵抓來嚴刑逼供嗎?」瑪琳冷笑。
「可以。」大法魯耶竟然作出了肯定的回答,這鎮住了瑪琳,「抓住他,逼迫他說出真相。」
「你瘋了!」瑪琳完全沒想到是這種發展,「加姆伯爵身邊隨時都有魔法師的保護,而且你這樣對待他,索羅沃奇家族不會放過你的。」
大法魯耶果斷地說:「這不是你需要擔心的,我只需要你的協助,我瞭解你的實力,只要你願意協助我,我們有機會。如果你害怕,可以把戒指還給我,現在退出,然後戴著這個項圈一輩子。」
瑪琳低下了頭,說:「讓我考慮幾分鐘。」
沒有多久,她就下了決心,抬頭對法魯耶說:「好,我答應你!但是不管有沒有成功,這件事後,我都不能在索羅沃奇塔待下去了,你必須幫我解開項鍊。」
「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六十六章 法魯耶
在瑪琳離開後,大法魯耶沉默了很久。
等到燈裡的蠟燭都要燃燒盡了,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大法魯耶翻出一張有暗紋的羊皮紙,寫了一封信。寫好後他把信折起來,另一隻手取出特製的火漆,放在了勺子裡,並用魔法將它融化。融化的火漆被倒在封口處,大法魯耶拿出自己的印章,趁著火漆還柔軟蓋了上去,同時念出了咒語。小小的魔法陣出現在火漆的周圍,在火漆凝固的時候,魔法陣也收縮暗淡,和火漆融為了一體。
似乎這樣簡單的勞動都給他的身體造成了負擔,做完這些,大法魯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樓下的小法魯耶聽到了咳嗽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他出現在了樓上。
「爺爺,您還好嗎?」
小法魯耶走過來,給法魯耶遞上一瓶藥水,他想要扶起自己的祖父,讓他服用藥水,但是大法魯耶揮手阻止了他:「我很好,不需要擔心。」
但是小法魯耶皺著眉,說:「是因為剛剛和瑪琳的談話嗎?爺爺,您最好別做危險的事情,您的身體需要好好休息。」
「呵呵,」大法魯耶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但這件事我必須去做。」
「如果您有什麼想法,可以告訴我,讓我去辦。我已經十六歲了,學習魔法也有十年,索羅沃奇塔裡的那些學徒,就算是學習年限比我長的也比不過我,我不明白您為什麼不相信我……」
小法魯耶對索羅沃奇的其他學徒都不以為意,更不要說無法使用魔力的瑪琳,在他心裡,一直以為自己比瑪琳強。但大法魯耶知道,只要取下瑪琳的項鍊,這個鄉下女孩會立刻綻放出不遜色於任何一個魔法學徒的光彩——這樣的實力,才是大法魯耶覺得能夠託付的。
大法魯耶沒有打碎少年人的自信心,而是說:「是的,正好有事情,需要你去做。」他說著,將剛剛寫好的信交給了小法魯耶。
「這是什麼?」小法魯耶接過信紙,看到了上面的屬地和名字,他驚訝地看向了自己的祖父,「烏蘇洛林塔……爺爺,公爵大人知道了會生氣的!」
這片大陸上,有大大小小數不清的法師塔,可以說每個魔法師自己的居所就能夠被稱為法師塔,然而其中最龐大最著名的,公認是四個,神聖帝國擁有兩個。
不過在曾經,這樣的大型法師塔只有三個。一百多年前,烏蘇洛林塔橫空出世,短短幾十年時間就發展壯大,並達到和曾經的三大法師塔並肩的規模。烏蘇洛林是法師塔當中的異類,法師塔的主人甚至還是一名黑魔法師,而且因為一些因緣,費切爾一直非常仇視烏蘇洛林。
「法魯,」大法魯耶長長地歎了口氣,說,「聽我的話,去吧。在烏蘇洛林,你才能發揮自己的才能,而索羅沃奇家族,是一片瘴氣彌漫的沼澤,一旦踏入,就會慢慢被瘴氣侵蝕,最後沉入深淵一樣的泥沼當中去。聽我的話,早早離開這裡。」
「我不!」小法魯耶紅著眼睛,大聲說,「我要和您在一起,難道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什麼地步嗎?萬一在我離開的時候,您的病突然……我不能接受!」
「法魯,這不是疾病。」大法魯耶露出了釋然的笑容,「這是衰老,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事情,對我來說,能夠在老死之前做一些事情,比庸碌混沌地死去,要好一萬倍。」
小法魯耶顫抖著說:「我不能丟下您……」
大法魯耶搖頭:「你必須得離開,不要遲疑,明天就出發吧。」
他的這個孫子,雖然還很年輕,但是已經展露了很高的魔法天賦,也許在別的家庭裡,這樣的天賦已經足夠驚豔了,可惜的是,大法魯耶親眼目睹了整個22紀以來最為出色的大魔導師的成長,在這樣的人物面前,他這孫子的天賦就像是灰塵一樣渺小。
大法魯耶忍住了咳嗽,笑著說:「法魯,你是我的希望,也是我的理想,如果你和我一起留在了索羅沃奇塔這座墳墓裡,那麼我的理想也到此結束了。法魯,帶著我的名字,還有我的信,去烏蘇洛林吧。」
小法魯耶忍著難過,點了點頭。
***
回到房間裡,瑪琳就開始有條理地做各種準備,並且將計劃說給了黛黛聽。
過不了多久,就要舉行舞會,格蕾絲準備在這場舞會上把瑪琳「介紹」給加姆伯爵。當然,瑪琳已經拒絕了舞會的邀請,所以格蕾絲才會轉向黛黛,要求黛黛要把瑪琳從房間裡帶出來。
瑪琳計劃好好地利用這一點。對付她這樣一個不能使用魔力的瘦弱女孩,又是涉及男女隱私的場合,加姆伯爵有很大概率單獨赴約。當然,如果他帶著魔法師保鏢來了,瑪琳也會想辦法把他們支走。當只剩下加姆伯爵一個人,瑪琳就有信心對付了。
黛黛被瑪琳的計劃驚嚇到了:「這太冒險了!就算加姆伯爵沒有帶魔法師護衛,可他自己本身也是一名魔法師。瑪琳,他五十多歲,學習魔法已經四十年,可是你才學了短短幾年。」
瑪琳說:「加姆伯爵完全不用擔心,他的魔力很微弱,魔法也學得很糟糕。」
「這是真的嗎?」黛黛瞪著藍色的大眼睛,「雖然沒有人見過他使用魔法,但我們都以為他很強大,只是因為身份高貴,所以才很少自己動手的。」
「我在那個書房裡無意中看到了他的一些資料,他的魔法已經糟糕到被索羅沃奇塔強行遣退了。」瑪琳想起這些,就覺得非常戲劇性——一個卑劣的老流氓,魔力也這樣低微,卻因為血緣,一躍變成了整個索羅沃奇家族最尊貴的人之一。
瑪琳又說:「而且大法魯耶到時候也會出現在舞會上,他說了會幫助我——其實說到底,我覺得應該是我幫助他,不過有他在,我們就不用擔心加姆伯爵的魔法師護衛了。」
黛黛放下了心,說:「那麼我應該怎麼去和格蕾絲回復呢?」
「讓我們先來考慮一下。」瑪琳攤開了一張四十釐米見方的圖紙,這是一張地圖,是瑪琳在法師塔的三年多時間裡慢慢繪製的,裡面有整個索羅沃奇塔以及周圍瑪琳能夠看到的所有景物和道路。
雖然有各種條件限制讓這個地圖缺少了一些精確度,但是比起這個年代靠想像力繪製的各種地圖來說,當然強不止十倍。
瑪琳仔細地看這份地圖,思考哪裡是適合的地方。
「就在這裡吧。」瑪琳說,「這是一個死角,能夠看到這裡的窗戶都是儲藏室或者女僕的房間,舞會的時候不會有女僕留在房間裡往窗外看風景的。面對前廳的方向有花牆的遮擋,後面不遠就是那條小河,橋在正門那邊,所以不用擔心有人從小河這個方向過來,到時候我們只要想辦法看住了花牆這個方向,這裡就是個非常隱秘的,可以施展魔法的空間了。」
黛黛一邊聽瑪琳說,一邊點頭。
記好了地點,瑪琳慢慢地收起了地圖。
在猶豫了幾分鐘後,瑪琳嘗試著說:「黛黛,我想你知道,要是傷害了加姆伯爵,就是得罪了索羅沃奇家族,到時候我就不能在索羅沃奇塔再留下去了,大法魯耶有一輛私人馬車,他會為我準備離開的必需品,舞會當天我就會趁著夜色離開。」
黛黛露出了黯然的表情:「我知道。不過你走了也挺好,加姆伯爵既然看上了你,以後一定會不停地找你麻煩,不管有沒有得罪他,你在這裡都過不下去了。」
瑪琳蹲下,抱住了黛黛:「黛黛,你要和我一起走嗎?如果我恢復了魔力,我就可以保護你了。」
但是黛黛卻不停地搖頭:「不,我不要離開索羅沃奇塔。我是索羅沃奇家族的私生女,只要我耐心地等待機會,我一定能夠成為貴族。瑪琳,你不知道,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想要留在索羅沃奇法師塔是多麼難。是的,我確實有那枚戒指,但是索羅沃奇有數不盡的私生子私生女,而我連父親的名字都說不出來,他們更不會在乎。我本來是要被送到鄉下去的,但是我不甘心,我在地上打滾,抱著拴馬韁的柱子不放手,哀求書記官、哀求管家、哀求女僕長,然後,我才終於獲得了留在法師塔的機會……而我要是現在和你走了,以前的努力都白費了,我就永遠都只是一個小女僕……」
瑪琳沒有繼續勸說,她緊緊地抱住了黛黛。
「瑪琳,我是不是很好笑,明明只是一個女僕,一個永遠長不高的,廢物一樣的女僕,卻總妄想著要成為貴族……」
「不是的。」瑪琳說,「我能理解你,平民太辛苦太辛苦了,想要成為貴族過得更好一些,沒有什麼值得嘲笑的。」
黛黛回憶起了當時:「瑪琳,你當時為什麼會選擇我呢?你明明可以不理我的。」
「因為我們第一天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個壞女孩。」瑪琳微笑著說,「許多被排擠、被霸淩的人,在碰到其他弱者的時候,不是產生同情,反而會加入霸淩者的隊伍,一起欺負新來的弱者。在你邀請我加入同盟的時候,我就想,真好,換成我,我大概也會這樣做。而且你看,你不是幫助了我很多嗎?這一次你明明也可以不理我的,可是你卻那麼義無反顧……」
黛黛的聲音有一些哽咽:「那是因為你相信我啊,也只有你才會說我是個好人……」
瑪琳鬆開了黛黛,黛黛吸吸鼻子,又小心翼翼地問:「瑪琳,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有事情隱瞞了你,你會原諒我嗎?我發誓是很小很小的事情,真的就一點點……」
瑪琳笑著回答:「我會的。」
黛黛有點呆呆地說:「可是,我說了謊。」
「我也沒有任何事情都告訴你。」
「那不一樣,你是魔法學徒,你的身份比我高貴。」
瑪琳卻說:「誰都可以有自己的隱私。黛黛,你的小秘密也是你自身的一部分,你有權利選擇藏起來。」
「瑪琳!」黛黛猛地撲上來,抱住了瑪琳的腰,「你是世上最好的瑪琳!」
「你才是世上最好的黛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六十七章 「騎士」
今年的第一場舞會開始了。在宴會廳裡,爐火驅趕走了初春的寒意,一心只想著跳舞的年輕人們在宴會廳內發出笑聲,古老的建築物忽然就變得生氣勃然,一掃整個冬天的沉悶。
加姆伯爵非常喜歡舞會,在舞會上,女人們會穿上漂亮的裙子,佩戴上珍貴的珠寶,她們露出嬌羞的笑容,期待著和他跳舞,而男人們會圍繞在他的身邊,奉承他,恭維他,一切都以他為中心旋轉,那是多麼讓人愉悅的時刻。
當費切爾公爵不在的時候,就更讓人高興了。那個男人因為擁有更高的爵位以及大魔導師的身份,只要他在,舞會就會以他為中心,當他不在了,才輪到他加姆伯爵。
實際上,加姆伯爵自認為比費切爾更加尊貴。在他眼裡,那個費切爾不過撞了大運成為了大魔導師,所以才繼承了公爵的爵位,論起血統來,根本不如他加姆伯爵。何況這個費切爾還是深色的皮膚,上等人的皮膚怎麼可能被陽光曬傷,說不定他根本就是他的母親和哪個低賤的奴隸生下的孩子。
宗族會中的老人們,卻因為費切爾是大魔導師就無視了這些疑點,甚至讓他在老公爵死後繼承了公爵的爵位。當時加姆就覺得非常可笑,真是太荒唐了,怎麼能夠讓魔法的能力越過血統呢,不過因為當時他自己剛剛接收遺產,並不是很敢發言,於是錯過了反對的最好時機。假如那時候他能夠再大膽一點,說不定公爵的爵位就是他的,根本就落不到費切爾的頭上。
費切爾能夠得到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加姆伯爵的疏忽,可是那個深皮膚的男人,居然從來沒有感激過這一點。
現在那些老掉牙的都死光了,怎麼也應該輪到他加姆伯爵說話了,卻沒想到費切爾那個貪婪的傢伙,找到了各種藉口阻止舉行家族會議。這個男人的本質就是一條蛇,只要吞進了肚子裡的東西,就再也不肯交出來了。
加姆伯爵心裡充滿了各種抱怨,但也只是在費切爾不在的時候咕咕噥噥,當面對費切爾本人,對上那雙灰色的眼睛,懼於大魔導師的威嚴,又沒有人敢說出任何不敬的話語來。
歡樂的音樂響了起來,跳舞的時間到了。
公爵不在,當然是由加姆伯爵來開始第一支舞。費切爾的跳舞跳得很糟糕,所以他才總是把開場的第一支舞讓給學徒們,而他加姆伯爵對自己的舞技很有信心。
他的情婦也在場,不過他早就厭倦了這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他拋下了自己的情婦,邀請了法師塔中最漂亮的魔法女學徒、同時也是他遠房侄女的格蕾絲。
格蕾絲展現了甜美的微笑,主動伸出戴著蕾絲手套的手指,讓他牽起來。
兩個人在音樂中旋轉,格蕾絲的舞姿很優美,這讓加姆伯爵很滿意。
等到領舞結束,大家都加入了舞池。
加姆伯爵一邊跳舞,一邊問:「格蕾絲,那個瑪琳的事情你安排好了嗎?」
加姆伯爵因為下頜骨的畸形,導致牙齒也非常糟糕,他擁有常年的、無法消除的口臭,當然,他本人並不覺得,而必須面對他的舞伴們,就不得不屏住呼吸忍受這些。
格蕾絲保持了禮貌的微笑:「當然,她會在花牆的後面等待您,等你享受完舞會的快樂時光,就可以前去赴約了。」
至於瑪琳是不是心甘情願地出現,格蕾絲就不會管了。總之只要那個女孩出現在那裡,她就完成了任務。
加姆伯爵皺著眉,覺得這真是的太麻煩了,不過他也明白,格蕾絲不是他手下的打手,而這裡是索羅沃奇塔也不是他的城堡,他如果真的讓人實施暴力,直接把瑪琳弄到自己的床上,一定會引起整個法師塔和費切爾的憤怒。
格蕾絲看到加姆伯爵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心裡咒駡:難道這個老流氓真的想讓自己使用更激烈的手段,在法師塔引起軒然大波嗎?那到時候他只是失去了本來就不存在的名譽,而自己就要坐實了皮條客的臭名。
格蕾絲露出憂愁的表情:「伯爵大人,我可是付出了淑女的名譽在幫助您,一旦讓大家知道了,我必然會被嘲笑。」
看在格蕾絲美貌的份兒上,加姆伯爵決定原諒她的辦事不利:「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你的父親的,最近聽說為了還債他賣掉了鎏金馬車,那麼我送一駕更好的給你們。」
「您真是太慷慨了,」格蕾絲發出驚喜的聲音,「不過,這件事您可不要讓公爵大人知道了,女學徒可不該做這些事情,公爵大人知道了我說不定會被趕出法師塔呢。」
「到時候就說是這個女孩自願的,他就不會生氣了。至於你嘛,我不會提起你的名字的。不過以後要是有同樣的事情,我會再來找你。聽說你父親賭博將你母親為你準備的嫁妝都輸光了?那你多幫我辦事吧,當然,我會付給你相當的報酬,你就可以留作自己的嫁妝了。」說著,加姆伯爵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格蕾絲的語氣有一點乾巴巴:「您真是慷慨……」
近距離和漂亮的格蕾絲跳舞,又聽到了美麗少女的逢迎,加姆伯爵不由地飄飄然了起來。
他甚至說出了更過分的話語:「格蕾絲,其實我更中意你,你又漂亮,還是女學徒中的首席,比那個鄉下姑娘瑪琳要合適得多。可惜的是,你居然姓索羅沃奇,不然你說不定有機會成為伯爵夫人的。」
加姆伯爵露出了遺憾的樣子。
格蕾絲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舞步都不由自主僵硬了。
但她很快恢復了自然,嘴角勾出一個笑容,回答說:「那確實是太遺憾了……」
***
臨近半夜,跳舞的人們都累了,又到了遊戲的時間。
人群離開宴會廳,彙聚在宴會廳門外的空地上,開始準備進行魔法對決遊戲。
巴特走到了格蕾絲身邊,只要有這種場合,他、或者傑羅斯就是格蕾絲的騎士,會為了她贏來所有的對決。
這次巴特以為也是這樣。然而他卻看到格蕾絲腳步遲緩,落在了人群的最後。
他上前去,問:「格蕾絲?」
「巴特,」格蕾絲幽幽地說,「我可能已經配不上你的守護了,我不再是個好女孩了。」
巴特上前擁抱了她,說:「不要擔心,你是好女孩,我就是你的白騎士,你要是個壞女孩,我就變成黑騎士,繼續守護你。」
***
大法魯耶遠遠地站在樓上,看到庭院裡燃起了火把,人們在空地上遊戲,初春的寒風中,年輕的人們盡情玩樂和歡笑。
五十多年前的時候,在同樣的地方,那時候的夜色也是如此美好。
年輕的他頭髮還沒有變白,還是被那個女孩稱讚過「溫柔」的褐色,在大家的注視中,他半跪在整個法師塔最美麗的姑娘面前,宣誓說:
——「容我為您效勞,盧茜安麗婭殿下。」
「謝謝你,我的白騎士。」她穿著粉白色的紗裙,純白的精緻蕾絲花邊垂到地上,她並不介意弄髒,她是那麼尊貴的女孩,永遠不用去擔心蕾絲洗後會變形,因為她每次穿的都是新的裙子。
那麼龐大又累贅的鐘裙,讓她只能保持端莊而矜持的站姿,龐大的裙擺像花瓣一樣散開,大法魯耶跪在地上的時候,不得不用膝蓋壓住她柔軟的裙邊。
大法魯耶仰起頭,露出一張躊躇滿志又青春洋溢的少年的臉,他從未想過,自己居然能夠有這種榮幸,為這樣高貴又美好的女孩而戰。
他看著這個女孩拿起她金線刺繡的絲綢手帕,並將那隻手帕繫在自己的手腕上,又看著她露出比矢車菊還要優雅的微笑。
大法魯耶為她走到對決場上的時候,心都還在狂跳,因為他能夠感受到,那樣一雙和大海一樣湛藍純淨的眼睛,正看著自己的背影,目送自己走上對決場。
勝利後,他獲得了親吻她手指的資格。他半跪在這個女孩的裙子前,親吻她的戒指,說:「永遠忠誠於您,盧茜安麗婭殿下。」
大法魯耶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在那個地方,還保留了那個時候的紀念品。
然而情景變換,他接下來回憶到的,卻是另一個場景。
「法魯,帶我走,求求你了,我不要嫁給布恩,他是我見過的最惡劣的小孩,他六歲就把身邊的女僕活活鞭撻而死,他說過,如果哪天我嫁給他,他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折磨我。法魯,沒人肯幫我,我只能來求你,帶我走,好不好?」
但是的他當時做了什麼?他似乎是沉默了。
「虛偽的白騎士,虛偽的魔法師!」
「我要去找我的黑騎士,我恨你,法魯,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
樓下響起了歡呼聲,不知道是誰贏得了對決的勝利,大家在為他歡呼,這歡呼聲打斷了大法魯耶的回憶。
這時候大法魯耶注意到,加姆伯爵離開了人群。
***
黛黛狂奔著跑到了瑪琳的身邊,喘著氣說:「瑪琳,他來了。」
他們在建築一個隱蔽的角落裡,天上的月亮很暗淡,這讓這個地方幾乎沒有任何光線。
瑪琳拍拍黛黛的肩膀,說:「好的,你快去回去藏起來,別再露面了。」
可是黛黛挺起小胸脯,說:「不,我去幫你望風吧,如果有別的人來了,我就把他們趕走。」
「別去,你忘了,你現在已經被逼無奈『出賣』了我,你再幫助我,不是就暴露了嗎?」瑪琳推著黛黛的背催促她,「快去躲起來,等我逃走了你再出現。」
黛黛點頭,說:「那你一定要小心。」
黛黛邁著小短腿,快速地跑開了。
瑪琳深吸一口氣,坐在黑暗中靜靜等待。
四周只有她一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只有小河裡的水流聲,以及遠處舉行宴會的人們發出的喧鬧聲。
瑪琳覺得自己等待了很久,實際上並沒過幾分鐘,然後,一個矮胖的身影朝著自己走了過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六十八章 里戈
加姆伯爵看到一個坐在臺階上,背對著自己的嬌小身影,他慢慢地向她靠近。
這就是那個傳說中魔法天賦很高的鄉下女孩了,身材實在是太單薄了,恐怕使用起來也相當乏味。不過想到她的價值並不在外貌,而是她罕見的魔法才能上,加姆伯爵決定慷慨一些,施捨她一點小小的柔情蜜意。
他發出自認曾讓許多女人著迷的聲音:「小甜心,你是在等我嗎?」
正在等待的瑪琳聽到這聲音,生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回過頭來,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是的,我在等你。」
加姆伯爵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個女孩的臉,在朦朧的新月光芒下,她看起來居然並不是很差,皮膚很有光澤,頭髮是屬於魔法師的黑色,有一種不同於其他普通漂亮女孩的神秘感。
這讓加姆伯爵覺得有些小小的驚喜,他本來想要的只是一個擁有好天賦的子宮,但似乎這個子宮的外殼也還不錯。
他興奮得喉嚨發癢:「小甜心,為什麼要約在這樣黑暗的地方呢?我們到溫暖的房間裡去吧。」
瑪琳搖搖頭,回答說:「伯爵大人,冰冷的地面更適合你呢。」
加姆伯爵誤會了瑪琳的意思,猥瑣地笑了:「小甜心,你的愛好真是奇怪,不過我很喜歡。」
瑪琳無奈地發出了笑聲,像招呼小狗一樣招招手,說:「伯爵,過來一點吧。」
在黑暗中,瑪琳又穿著一身黑漆漆的袍子,莫名有一些陰森森的感覺。加姆伯爵感覺到一些害怕,但是他又想,有什麼好怕的,他可是能夠使用魔法的伯爵大人,就算很久沒有試過用魔法了,他也相信自己的實力沒有退步。而面前的這個女孩早就被費切爾鎖住了魔力,弱小得像一隻小羊羔,怎麼也不可能逃過他的手掌心,她再掙扎,也只不過是給這場私會增添了一些情趣。
「那我來了,小甜心。」
加姆伯爵大喘著氣向瑪琳靠近,他的口臭味太濃烈,瑪琳在幾米外就聞到了,她不由自主往後仰想要避開。
加姆伯爵還以為瑪琳是害羞了,說:「別走呀,小甜心。」
瑪琳屏住呼吸,說:「我得提前說一聲對不起了,伯爵大人。」
「你說什麼?」
在加姆伯爵的身後,一個白髮老人舉起了魔杖,魔杖上的寶石綻放了綠色的光芒,魔法陣凝聚成形,咒語的聲音被瑪琳和加姆伯爵的說話聲完全掩蓋。
魔法陣亮起了紫色的亮光,彙聚成一道光束擊中了加姆伯爵,一瞬間,強烈的魔法光就籠罩了他的全身。
加姆伯爵停止了動作,他保持著往前行走的姿勢,全身僵硬無法再動彈了。
瑪琳站起來,小聲抱怨說:「法魯耶閣下,你不是說一看到他離開就會跟過來嗎?你好像慢了一步呀。」
要是大法魯耶再不來,瑪琳就準備使用戒指解開項鍊,自己來動手了。
大法魯耶拄著魔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但我總得避開人群。」
加姆伯爵的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頭,每一根手指每一根都頭髮都無法動彈,也包括舌頭在內。這是石化魔法,一個魔法陣很複雜,咒語也很冗長的魔法,不過瑪琳很好地吸引了加姆伯爵的注意力,讓大法魯耶有足夠的準備時間,使這個魔法完美地完成了。
如果是別的魔法師,可能在大法魯耶開始構建魔法陣的時候就會產生警覺,但是加姆伯爵安逸得太久,所以他自信心膨脹得過分,早就忘了什麼是警覺。
瑪琳走到大法魯耶身前,說:「好了,加姆伯爵來了,你是不是可以幫我解開項鍊了。」
「別著急。」大法魯耶又吩咐瑪琳,「去花牆那邊守住,看好別讓人過來了。」
瑪琳不情願地挪動了腳步:「好吧,你別忘了項鍊的事情。」
「快去!」
等瑪琳離開後,大法魯耶站到了加姆伯爵的面前。
石化魔法不會影響聽覺,所以他先警告加姆伯爵:「不想吃苦頭的話,就不要亂叫亂嚷,就算有誰能夠聽到你的呼救,在他們趕來之前,我就足夠殺死你十次了。」
然後他再舉起了自己的法杖,敲在加姆伯爵的頭頂上,他緩緩念出咒語,魔法陣完成,魔法光覆蓋了一小片面積。
加姆伯爵感覺到自己面部的僵硬慢慢褪去,慢慢地,他的眼珠能夠轉動,嘴唇也可以翻動了,但是這柔軟的感覺到脖子為止——大法魯耶只解開了他面部的魔法。
能夠做出表情的加姆伯爵又驚又怕地看著面前的人。他的身體還是僵硬的所以無法逃走,而大法魯耶的魔杖就在他的眼前,隨時能夠對他造成威脅。
加姆伯爵當然認識大法魯耶,這個老人醉心於研究魔法,還曾經擔任過法師塔的老師,在整座索羅沃奇法師塔裡,他是身份最高的非索羅沃奇家族的人物。
雖然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做出這樣的事情,加姆伯爵都得先躲過這次危機。
這兩個傷害了他的人,一個塔樓的大法魯耶,一個鄉下來的女學徒,等他得救了,他誰都不會放過,他會讓這兩個人知道,得罪了索羅沃奇血統最純粹的伯爵大人會有什麼樣嚴重的後果。
而現在,他得用好自己超絕的智慧,好好地和敵人周旋。
加姆伯爵吞了一口唾沫,說:「法魯耶閣下,你也曾經是法師塔的學徒,索羅沃奇家族這麼多年一直對你非常優待,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但是大法魯耶根本沒有理會他,而是直接問:「里戈在哪裡?」
「誰是里戈?」
大法魯耶心裡泛起了一絲苦澀,加姆伯爵的表情告訴大法魯耶,他真的不知道這個名字。
所以說,除了他和盧茜,果然這些人都忘記了他嗎?或許不是忘記,而是從沒有記住過。
大法魯耶說:「本紀年初年的時候,和盧茜安麗婭公主私奔的那個男人,他就是里戈。當時他被你們索羅沃奇家族的人給抓住,並秘密地關押了起來。我現在問的是,你們把他藏到了哪裡?」
加姆伯爵的語氣發生了變化:「我不知道,誰知道那個人是誰,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才剛剛出生,你為什麼會覺得我知道?」
但是他明顯不夠聰明,他閃爍的眼神暴露了一切——他果然知道。
大法魯耶抓住這個男人的脖子,說:「現在,我只要動動手指就能夠殺死你,甚至都不需要魔法,你確定要這樣死在我手裡嗎?」
加姆伯爵恐嚇說:「如果我死了!索羅沃奇家族會為我復仇,你、還有你的家族都會遭殃。」
但這沒能嚇唬住大法魯耶,他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反正我也是正在死去的老人了,因此而死去,我也不會感到害怕。何況費切爾並不喜歡你,我把你殺死在這裡,他說不定還會非常高興。」
這話終於讓加姆產生了畏懼,他的汗液從太陽穴流了下來。
大法魯耶加大了手上的力量:「說話!」
加姆放棄了抵抗:「好的,我知道我知道,他被關押在我的城堡裡,就在城堡地牢的最底層,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和我一起回城堡,我可以把你帶到牢門前。」
「撒謊!」因為心急,大法魯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終於緩過了氣,說,「你的城堡繼承自艾倫伯爵,盧茜早就找過了,到現在你還想撒謊!」
說著大法魯耶舉起了魔杖,他用力地敲了一下魔杖,將魔杖插進了土裡,那位置正好在加姆伯爵的下身旁邊,他在告訴加姆,如果再說謊,他就會把他石化的下身敲碎。
這嚇壞了加姆,他立刻求饒說:「我說!」
「艾倫叔父死去的時候,確實留下了一些訊息。實際上,和盧茜安麗婭公主私奔的那個低賤男人早就已經死掉了!」
「你說什麼!?」聽到這答案,大法魯耶額頭上的青筋都繃緊了。
「是真的,為了讓布恩王子消氣,他們把那個男人,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反正就是那個和盧茜安麗婭公主私奔的男人,把他給閹了,你知道的,在塞留那,這樣對待奴隸並不會犯法,然後就把他送到了塞留那王宮。沒多久那個男人就死了,大概是被布恩王子折磨死的吧。因為擔心讓公主知道了會再次逃走,他們就對公主說那個男人還活著,被好好地關押在別的地方……」
大法魯耶憤怒地吼了出來:「你們怎麼能夠這樣做!你們騙了她整整五十七年!」
「你在說什麼傻話,公主的存在那麼重要,萬一她生氣了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怎麼辦,何況她現在已經年長了,隨時都可能會死掉,就更沒有必要告訴她了。」
大法魯耶的聲音都在顫抖:「你們也知道她已經老了,所以為什麼還不告訴她真相?她到現在還在尋找里戈!」
「其實要不是需要例行偽造一份信件給盧茜安麗婭公主,我都快忘了這個男人了。我完全不能理解公主殿下的想法,這只是一個蟑螂一樣的平民,和她尊貴的身份相比什麼都不是,可她偏偏要在乎這個男人的性命,要我說,這樣的男人隨便到哪個村子裡都能夠找到一大把,在塞留那都賣不到10個金幣……」
「不,他不一樣。」大法魯耶喃喃地說,「他是公主的黑騎士,是她的,忠誠的守護者……」
加姆伯爵忍不住發出了嗤笑聲:「盧茜安麗婭公主只要一聲令下,會有無數男人為她前仆後繼,哦,當然,那是她年輕的時候,現在她已經老得不行了。」
大法魯耶怒瞪著加姆伯爵:「你們太卑鄙了,利用了她一次還不夠,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一直利用她,將她的所有青春所有價值都壓榨得乾乾淨淨。即便是現在,她已經如此衰老了,你們都還不肯放過她,你們怎麼能夠這樣殘忍……」
加姆伯爵卻是理所應當的語氣:「誰讓她姓索羅沃奇呢,何況還是魔導師的母親,你要知道,這片大陸上,大魔導師僅僅只有五個,而她卻被稱為『大魔導師的母親』。擁有這樣稱號的女人,只有她一個……」
大法魯耶站了起來,憤怒讓他站立得搖搖欲墜,他低吼著說:「我要告訴她真相!只要她知道了真相,她就自由了……」
被憤怒刺激,他感到喉嚨燥熱疼痛,在劇烈的咳嗽後,他朝著地面吐出了一大口汙血。
加姆看準了這個機會,就在這時,他低頭,小聲地念出了咒語。
大法魯耶發現了他的動作,但他衰老的身體已經遲鈍,因為吐血腦子又在發暈,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加姆伯爵胸口的寶石發出了光,六顆寶石的光芒彙聚成一個完整的魔法陣,氣流形成的魔法彈沖了出來。
這樣近的距離,魔法彈威力如此巨大,一下就把這個衰老而枯瘦的老人擊飛了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六十九章 狂奔
瑪琳守在花牆的旁邊,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兩邊的動靜,在這裡,她只要再拐一個角就能夠看到大法魯耶和加姆伯爵,而另外一面就是索羅沃奇塔花園裡建造得如同小型迷宮的花牆。
她可以聽到隱隱約約喧鬧的人聲,歡呼聲一波接著一波,可以猜到,那應該是某個魔法學徒贏得了遊戲的勝利。
忽然,她聽到大法魯耶發出了怒吼聲,具體說了什麼聽不清楚,緊接著就是魔法陣的強光一閃,接著消失。
瑪琳警惕地站了起來,難道說大法魯耶那裡出事了?
大法魯耶不能出事,他還沒有履行約定,瑪琳立刻轉身趕往法魯耶的方向。
當她到了的時候,大法魯耶已經躺在了地上,而加姆正在念著咒語解除自己身上的石化魔法。
他成功解除了身體束縛,得意洋洋地朝著大法魯耶走去,準備給大法魯耶最後一擊,將他徹底擊潰。
但這時候,瑪琳出現了。
「住手。」
瑪琳一邊走,一邊用戒指解除了項鍊的束縛,一瞬間她感覺到了卸下重物一般的輕鬆,舉手投足都變得自由。
大法魯耶顯然不能反抗了,加姆拋下了大法魯耶,轉向了瑪琳,他自信滿滿地舉起自己的戒指,念出了咒語。
他確實魔力很弱,魔法也學得很糟,但是他卻非常富有,這足夠讓他佩戴數不清的魔法道具,這些儲存了魔法陣和魔力的魔法道具,只需要簡單的咒語和輕微的魔力就能夠釋放。
加姆伯爵的戒指發出了紫色的魔法光,他的魔法道具被發動了,一個魔法陣正在他手上凝聚成形。
瑪琳一邊朝著他走去,一邊輕輕揮手,沒有咒語,也沒有魔法陣,就在她揮手的瞬間,指尖出現了一道小小的魔法光,閃電一樣劈啪一響,快得就像魔法根本沒有發生過。
破空聲響起,魔法光擊中了加姆的魔法陣,只聽到一聲碎裂的聲音,魔法道具上的魔法石應聲而碎,魔法陣也破裂散開,化成了光點。
兩股魔力相撞,形成的衝擊力亂飛,其中一道擊中了加姆的膝蓋,他一下就被擊倒,一聲悶響,他臉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瑪琳一步步靠近加姆伯爵,看著他掙扎。
這個男人低著頭,懷疑自己剛剛經歷的一切。這樣快速的魔法,完全已經可以和費切爾相比了,那真的是魔法嗎?
他抬頭看向那個女孩,發現她黑色的眼睛在朦朧的夜色下就像深淵一樣,那冰冷的壓力感,竟然讓他錯覺自己對上的是費切爾本人。
加姆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聰明人,他趴得更低,發出哭泣一樣的哀求聲:「別殺我,我可以給你很多錢,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珠寶、魔法石、甚至權力和地位,我是加姆伯爵,整個法師塔除了費切爾最尊貴的人,我什麼都能辦到,只要你別殺我。」
然而瑪琳並不準備放過他。
就在這時,大法魯耶發出了一聲呻吟。瑪琳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加姆看到了瑪琳轉頭——這是機會!她大意地轉移了注意力!
加姆猛然抬起身體,抓住自己的項鍊,快速地念出咒語,項鍊是儲存了魔力和魔法陣的魔法道具,在他發聲的同時上面的魔法石就發出了光。
但是他低估了瑪琳無聲魔法的速度。
瑪琳轉身,只是看了他一眼,這次魔法的施展,她連手都沒有揮,彷彿只是用眼神就完成了魔法陣和咒語。
但她還是著急了一點,沒有控制好力量,突然的一下,一個魔法陣就在兩人之間展開,從一個小光點散開、擴大、成形、旋轉、轉化,這些別的魔法師需要冗長凝聚過程的內容,在瑪琳這裡,只是一瞬間。
魔法光耀眼而且灼熱,像是狂風一樣席捲了加姆的全身,他所有的魔法石都在這強大的力量下破碎了,魔法道具炸裂的力量形成了強大的衝擊波,加姆整個人被這股反衝的力量拋投了出去。
幾米外就是小河,只聽到「咕咚」一聲落水的聲音,他矮胖的身影消失在了瑪琳的視線裡。
瑪琳不敢追,她奔回大法魯耶的身邊。
***
瑪琳施展魔法打碎了加姆伯爵的魔法道具,形成了輕微的魔力波動,廳外的燈火也因此閃爍了一下。
正在遊戲的魔法學徒們察覺到了不對勁:「是誰在施展大型魔法嗎?」
「是玩遊戲的人吧。」
「不是他們,他們還沒開始。」
又是一下魔力的波動,這一次是數十個魔法道具的破裂形成的魔力波動,比上一次強烈得多。
「那個方向……好像是花牆那邊傳過來的。」
「去看看是誰在哪兒。」
一邊說著,這些年輕的學徒們朝著魔法波動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
瑪琳跑到大法魯耶身邊,看到他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瑪琳著急地要把他扶起來,黑暗中不容易發現,觸手是一片黏膩,一看,發現他的衣服上已經全是血跡。
瑪琳又氣又急:「怎麼有你這樣不靠譜的人,打不過這個廢物就不要自己上,把他交給我不行嗎?現在你把自己的命都要搭進去了……」
她慌亂地按他的人中,撥他的眼皮,試探他的呼吸。
大法魯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法魯耶,你別死,你不能死,你還沒有完成約定,你死了一了百了了,我怎麼辦!」
大法魯耶視線已經模糊了,他仔細看了一下,才辨認出面前的人是瑪琳,他顫抖的手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瑪琳連忙去翻,取出來一張沾著他血跡的白色刺繡手帕。
大法魯耶的話斷斷續續:「里戈……已經死了,拿著……這個……去、去告訴……盧茜……」
瑪琳著急得低聲吼道:「先別給我安排任務了,你的欠債還沒結清呢,法魯耶、法魯耶,快幫我解開項鍊啊!」
大法魯耶伸出手,想要觸碰瑪琳的項鍊,瑪琳立刻彎腰,把自己的項鍊送到他手上。
大法魯耶的手指發出了一點微弱的光,然而只持續了一秒鐘,魔法陣都沒有出現,這一點光就像是燒盡的蠟燭一樣熄滅了。
他已經沒有使用魔法的力氣了——瑪琳絕望地看著大法魯耶。
大法魯耶用最後的力氣說:「……去烏、烏蘇洛林……」
瑪琳緊張地抓住他的手:「烏蘇洛林能夠幫我解開,對嗎?」
大法魯耶似乎微弱地點了一下頭:「去、去找……阿爾嘉……」
這是他最後的話,說完這個名字,他閉上了眼睛。
瑪琳拼命搖晃他,但是這個老人已經沒有了氣息。
他就這樣死了?!
瑪琳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環視周圍的一切,她幾乎想要哭出來,但苦到心頭,反而是發出了笑聲——她辛辛苦苦這麼久,居然是這個結果?!
以後她再也不要讓人賒帳了!絕對不!
事情還沒有結束,這時候,瑪琳又聽到了雜亂的呼喊聲。
「起火了!」
她猛然站起回頭,看到花牆的背後升起了火光,是什麼燃燒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起火?
「瑪琳!瑪琳——」
瑪琳轉身,循著聲音看去,看到在前方牆壁的某個窗口處,一隻小小的手揮舞著,試圖引起自己的注意。
——是黛黛!
瑪琳跑了過去。
「黛黛,你怎麼在這裡,那邊為什麼著火了?」
黛黛努力探出了頭來,說:「是我放的火,他們要過來,我嚇壞了,不知道怎麼阻止,就放了一把火,現在他們都去救火了,你快抓緊時間逃跑……」
說著,黛黛把整個窗戶都推開了。
「那邊著了火,過不去了,我們從女僕的房間走,女僕們都去了前面,起居室這條路一個人都沒有。」
「等我。」
瑪琳跑回了大法魯耶的身邊,彎腰撿起一個東西,對永遠沉睡的大法魯耶說:「借一下你的魔杖。」
就在這個時候,花牆的方向走了兩個穿著黑袍子的魔法師。
——是加姆伯爵的魔法師護衛!
黛黛以為一把火可以引走人群,卻忘記了,如果發生了事件,魔法師護衛第一時間就要回到主人的身邊,確保伯爵的安全。
魔法師發現了瑪琳他們,但視線裡沒有看到加姆伯爵。
他們的魔杖對準了瑪琳,問:「伯爵大人在哪裡?」
瑪琳輕輕地起身,用微小的動作轉動魔杖的方向。
覺察到了瑪琳的舉動,魔法師大吼:「別動!」
兩個魔法師同時舉起魔杖,開始吟唱咒語。
但是他們怎麼可能快得過瑪琳。
魔法陣都根本沒有出現,一道細細的電光就在魔杖上閃現了一下,接著又是一下,如此隱蔽而又強力,他們兩個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擊中,吟唱被打斷,魔杖也被打飛。
打斷了他們的魔法,瑪琳慢慢地開始施放第二次魔法,她用了幾秒鐘凝聚了新的魔法陣,依然沒有念咒語,在她聚精會神的同時,魔法陣出現了這兩個魔法師的腳下。
一個魔法師驚訝地喊了出來:「石化魔法?不可能!這太快……」
魔法光籠罩了他們全身,太快以至於他們都沒有第一時間想到呼救,然後他們就雙雙僵硬地呆在原地,變成了雕像。
***
花牆那邊人聲喧沸,過一陣一定又有人要過來,瑪琳必須馬上離開。
瑪琳從窗口爬進了女僕的房間。
黛黛抓住瑪琳的手,領著她飛速逃跑,她們爬下了樓梯,沿著走廊一路狂奔。
前方就是馬廄了。
人們都在前廳慌亂,這裡沒有人。
大法魯耶為瑪琳準備的是一輛兩輪小型馬車,拉動這輛馬車的是一匹耐力很好的矮腳馬。瑪琳把魔杖丟到了馬車上,一步垮了上去。
她轉頭,看到黛黛站在馬車旁,正仰頭看著她。
黛黛的眼睛裡含著淚水,好像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說,但是最後她只是說:「瑪琳,再見了。」
瑪琳深深地看著她,說:「黛黛,和我一走吧。你放了火,又為我帶路,留下了太多的痕跡,等我逃走了,你會被審問的,還是跟我離開吧。」
但是黛黛拼命地搖頭,帶著一種負隅頑抗的倔強:「不,瑪琳,我要留下來,」
瑪琳一隻手抓著韁繩,一隻手伸向了黛黛:「大法魯耶死了,加姆伯爵不是死也是重傷,他們要是知道你也參與這些事,不會饒了你的。」
但是黛黛依然堅持:「我是索羅沃奇,我會被懲罰,但是我不會死。」
「黛黛……」
「我要留下來,我說過了……」黛黛的聲音哽咽了,「我要成為貴族,我可以成為貴族,別管我了,快走吧,瑪琳……」
瑪琳感覺到魔力正在流失,魔法禁制解除的時限就要結束,要來不及了。
她輕輕地拉了一下韁繩,馬車開始移動了,但是她還是不甘心,又喊:「黛黛,一起走!」
黛黛不由自主地跟著馬車走了幾步:「瑪琳……」
瑪琳生出一股強烈的衝動,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她也不必去深究這是為什麼,總之那時候,她就是喊了出來:「黛黛!我來讓你成為貴族!一起走!」
黛黛震驚地張大了眼睛。
瑪琳伸出手,堅定地問:「你信不信我?」
黛黛沒有回答,她向著瑪琳伸出了了自己小小的手掌。瑪琳一把將她拉起來,將她拽到了馬車上。
馬車加速,飛奔著跑出了馬廄。
馬車狂奔著衝向鐵質的大門。
在大門處,瑪琳舉起了大法魯耶的魔杖。
在最後的時限內,她用所有的魔力施展了這個魔法。
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出現在前方,魔法光太強烈,遮蔽了她們的視線。
魔法陣生效了,中心噴射出了血紅色的火焰,它沖向大門,瘋狂地炸裂和燃燒。
荊棘枝被燒焦,發出尖叫退縮到了兩邊,鐵質的大門上浮現了魔法陣,但這防禦的魔法陣在猛烈的火焰中被不斷摧毀和消耗,魔法的紫光收縮著、消退著,最後湮滅。
轟隆一聲巨響後,這扇百年歷史的沉重大門被炸開,瑪琳的前方出現了一條燃燒著火焰的大路。
瑪琳駕著馬車衝上了這條大路,將這陳舊而衰老的法師塔頭也不回地拋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七十章 魔犬
起火的,是花牆另一頭的雜物房。當時格蕾絲和其他女學徒站在火場外,看著僕人們一邊大喊著,一邊忙著救火。火勢不大,很快就控制了下來。
大家都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怎麼一回事,突然,大門的方向,又是一聲爆炸的巨響。
伴隨著爆炸聲,保護法師塔牆壁的荊棘花胡亂地舞動,尖叫聲幾乎要刺破耳朵,這表示是大門受到了攻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有人入侵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行動了起來,不約而同往大門趕去。
格蕾絲提起裙子,也要跟過去,但是巴特攔住了她。
「放心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能解決,現在還不用你們女人來冒險。」
女孩子們留在了宴會廳裡,她們絲毫不擔心外面發生的事情,衣衫精緻的少女三五成群地聊天,並一邊享用女僕們剛剛拿來、為了安撫她們柔弱神經而準備的美食。
格蕾絲坐在壁爐旁邊的躺椅上,表情厭倦,不和任何人說話。女僕們以為她累了,給她背後放上靠枕,將細絨羊毛毯鋪在她的腿上。
她想著許多事情,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一些男人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巴特一進廳,就直接往格蕾絲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低下身子,用安慰的語氣對格蕾絲說:「讓你們受驚了。」
格蕾絲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問:「發生了什麼事?」
巴特猶豫了一下,說:「大門是被人用魔法強行炸開的,他們猜測有人進入法師塔,綁走了加姆伯爵,管家已經派出魔犬去追趕了。」
「什麼?!」
「從起火到現在,加姆伯爵一直不見蹤影,同時馬廄還丟了一輛馬車,是法魯耶閣下的私人馬車,而法魯耶閣下他……已經身亡了,死於魔法。」
一旁有個女孩聽到了「身亡」這個詞,捂著嘴巴發出了尖叫聲。
「天哪,這太可怕了。」
格蕾絲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繼續問巴特:「為什麼說加姆伯爵被綁架了?」
「加姆伯爵的兩個魔法師護衛被石化了,就在距離法魯耶閣下不遠的地方,那裡還留下了一些魔法石的碎片,應該是加姆伯爵的魔法道具被破壞後留下的。現在他們正在想辦法解開石化魔法,施法者的使用的石化魔法和我們平常用的不太一樣,而且力量很強大,想要解開非常困難。」
格蕾絲緊張地抓住了巴特的手,小聲問:「是誰做的?」
「不知道是誰,總之,大家都認為那一定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魔法師。實際上……」巴特壓低了聲音,「大家都認為,加姆伯爵應該已經凶多吉少了。」
「還有其他線索嗎?魔犬沒有找到加姆伯爵嗎?」
巴特搖頭:「魔法道具破碎形成的魔力流吹走了所有的氣味,加姆伯爵的味道在那裡直接消失了。法師塔太大了,天色又太暗,想要再找到線索很困難,管家準備等天亮後再進行搜索。」
「那麼,那個叫瑪琳的女孩呢?她在哪裡?」
巴特好像這才被提醒了,他說:「不知道,沒人注意過她。」
格蕾絲低下頭,眼神幽深。
「我要去看看。」
但格蕾絲來這裡的目的不是為了尋找瑪琳或者加姆的行蹤,而是為了確認,這裡是否有任何不利於她的東西留下來。
大家舉著燈照亮了這片草地,僕人們正在處理場地,他們將大法魯耶的屍體抬走,又小心地移動石化的魔法師。管家還在囑咐一些僕人,他們趴伏在地上,撿起草地裡面散落的魔法石碎片。
看到了格蕾絲過來,有人說:「這不是女孩應該來的地方,快回房間裡去。」
格蕾絲抱歉地笑了笑,說:「房間裡面太悶熱了,請讓我在這裡待一會兒吧。」
格蕾絲沒有帶照明的工具,她一邊觀察周圍,一邊慢慢地沿著黑暗的邊緣走。
她聽到了河水流動的聲音,跟隨著水聲,她不由自主地走遠了。
這裡已經是法師塔的邊緣了,小河穿過守衛法師塔的荊棘柵欄,嘩嘩地流淌著。
這個地方幾乎沒人來過,連園丁都不來,地上全是雜亂的灌木叢,格蕾絲準備回去了,此時,她似乎聽到了微弱的呻吟聲。
格蕾絲探頭看過去,非常仔細地觀察周圍,終於在一叢枯死的灌木後面發現了聲音的來源,有個男人倒在小河裡,他幾乎被河水完全淹沒了,口鼻勉強露在外面,好像受了傷,身體僵硬著無法動彈。——是加姆伯爵,他還活著。
但他的氣息已經非常微弱了,初春的小河,水面上還漂浮著雪塊,水溫連舌頭都能凍僵,因為失溫,他發出的聲音極其微小,只能被自己聽見。
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活活凍死。
格蕾絲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位置很隱蔽,是一個徹底的死角,遠處的人們忙碌著,沒有誰注意到這裡。可能他們也想不到,以為被綁架的伯爵本人,居然就躺在三十米外的小河裡,黑夜和流水聲,是他的存在最好的掩護。
「格蕾絲,你在哪裡?」那邊傳來了巴特的呼喚聲。
格蕾絲轉身走向了巴特:「我在這裡。」
「你剛剛在做什麼?」
「什麼都沒做。」格蕾絲露出再自然不過的微笑,「人群的味道太雜亂了,我不喜歡,走遠一點透透氣。」
「那快回房間吧,這裡太冷了,你會被凍壞的。」
聲音漸行漸遠,沒人再注意到這個角落。
***
瑪琳駕著馬車衝進了黑暗的林中小路。
可視距離有限,她們不得不放慢速度。黛黛在馬車上看到了一盞燈,她點亮了燈,掛在馬車上。
「這是索羅沃奇塔的魔法燈,可以驅趕魔獸。」
馬車很快進入到了森林中。
根據瑪琳收集來的信息,索羅沃奇塔在一片被森林包圍的山谷當中,位於諾克森區的東南部,如果想要儘快離開索羅沃奇塔的勢力範圍,往東南走,只需要兩天就可以進入別的大區了。
在幽深的黑夜裡,只有馬車行駛的聲音以及風聲。黛黛有些害怕,緊緊地抓住了瑪琳的胳膊。
也不知道她們走了多久,總之,四處都是高聳的針葉林,也沒有辦法辨別她們到底走了多遠。
瑪琳安撫自己,也是安撫黛黛說:「走出這片林子,就到了山谷外,距離小鎮就不遠了。」
卻在這個時候,黛黛突然站了起來,她用力往後方伸出,仔細地用耳朵辨別什麼。
「黛黛,你聽到了什麼?」
「是魔犬!」黛黛喊了出來,她碩大的藍眼睛裡充滿了恐懼,「是索羅沃奇家族的魔犬!」
瑪琳給馬加了一鞭,馬車在黑暗中莽撞地疾馳起來。馬車速度快,顛簸得也厲害,瘦小的黛黛幾乎被拋了起來。
「沒用的,魔犬可以聞到我們的味道,會一直追趕我們。」黛黛絕望地說,「這種魔犬,甚至能夠聞到地底下老鼠的味道,在北區礦區,他們就是用這種魔犬追趕偷礦石的工人……」
瑪琳氣得抓住項鍊——假如不是因為這條項鍊,她就能夠使用魔法,而不是這樣像喪家之犬一樣地奔逃。說到底,要不是大法魯耶坑了她,根本不會有人來追。
但瑪琳沒有時間抱怨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情況緊急,她首先得想辦法擺脫魔犬的追趕。
狗吠聲和馬蹄聲已經漸漸接近了,來追趕的人一定是使用的好馬,輕裝上陣,速度一定比她們更快。
這時候,馬車又跨過了一個大坑,速度太快,差點把黛黛顛了下去。
瑪琳看到黑沉沉沒有光線的樹林,說:「遲早都要被追上,黛黛,如果我們丟下馬車進樹林,能不能夠擺脫魔犬。」
黛黛點頭:「魔犬的個頭太大了,我們往狹窄的樹叢走,它就跟不上來!」
來不及再商量了,瑪琳放緩了馬車的速度,一隻手抓起了魔杖,黛黛把行李抱在了懷裡,又取下了馬車上掛著的燈交給了瑪琳。
「森林裡面到處都是魔獸,我們得帶著它。」
這時候,黛黛發現了前方的一條小溪流,她激動地說:「瑪琳,有水,就這裡!」
瑪琳拉住了馬車,不等馬車徹底停下,她們看準路邊一個的枯草叢,一躍跳下了去。
兩個人跌得一身都是草灰,剛落地又匆匆站起來。黛黛指著前面的小河說:「我們沿著小溪走,用水沖走身上的味道,魔犬就找不到我們了。」
她們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小溪邊。
因為包袱太大了,要是黛黛拿著會被浸濕,她把包袱給了瑪琳,瑪琳用魔杖把行李挑起來,和黛黛一起手牽手踩進了冰冷的溪水裡。
馬蹄聲靠近了。燈光會被他們看到,因為魔法燈是吹不滅的,黛黛接過魔法燈,把它浸入水裡。
燈熄滅了,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她們在黑暗中,用溪水流淌的聲音作為掩蓋,涉水前進。
而晃動的火光、馬蹄聲、狗吠聲,離她們越來越近。
魔犬發現了有人離開馬車,他們分成了兩隊,一隊繼續追趕馬車,一隊沿著瑪琳和黛黛留下的氣味,一直走到了小溪邊。
而這個時候,瑪琳和黛黛已經沿著小溪走出了一段路,她們在一個靠近森林的隱蔽角落,悄聲地上了岸,她們鬼祟得就像夜行的狐狸,一頭鑽進了黑暗的森林裡。
人聲和火光沿著小溪的方向消失了。
還有殘雪的森林裡,動物都還沒有醒來,非常的安靜,瑪琳和黛黛緊緊地抱成一團,相互取暖。
等到確認追趕的人都遠離了,她們才鬆了一口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七十一章 魔藥
這時候要是點亮燈,一定會把人再引回來,但好在月亮升了起來,有一點隱約的光線了。
瑪琳從行李裡面翻出來大法魯耶準備的魔藥,魔藥很珍貴,所以她和黛黛共同分享一瓶。
「快喝,這時候要是生病就糟糕了。」
黛黛很捨不得,小心翼翼地一口口啜飲:「太浪費了,這可是魔藥啊。」
喝完魔藥,黛黛把水晶藥瓶放到了懷裡,說:「這可是水晶瓶,等到了城市裡面可以賣很多錢的。」
魔藥的氣味會留在身上,短時間內可以保護她們不被魔獸靠近,這樣她們就暫時不用使用魔法燈了,不然魔法燈在亮起來,驅趕魔獸的同時,也會在黑暗的森林中為追兵指明方向。
瑪琳猜測魔犬會守在離開山谷的路上,為繞開他們,瑪琳和黛黛只能選擇走山路。只要翻過山坡,不遠處就有村莊,有村莊,就有別的路可以走,那時候她們才算是真的逃脫了。
瑪琳和黛黛艱難地趕路,行程很慢,她們繞開了大路,穿過森林,終於在第二天的傍晚到達了山谷外的一個小村莊。
瑪琳找了一塊破布,把魔杖上面的魔法石纏了起來,於是從外觀看上去,這根魔杖就像一根普通的木棍子。她們假裝成被魔獸追趕的旅人,和夥伴失散了,因為在林子裡迷失了方向,誤入了這個村莊。
行李中有一些金幣,瑪琳用它向村民換來了一匹老得快掉牙的騾馬。
雖然累得不行,但是瑪琳知道現在還不能休息,山谷附近的村莊很少,不知道什麼時候索羅沃奇塔的人就會找到這裡來,她們得抓緊時間繼續趕路。
問好了方向,瑪琳和黛黛連夜又出發了。她們點亮了魔法燈用來驅趕魔獸,並可以借此照亮腳下的路。
老騾馬走得很慢,但她們累得已經走不動路,有這樣一匹馬已經是幫了大忙。
開始她們還互相說說話提神,慢慢因為疲勞,沒有體力再發出聲音。安靜的路上,漸漸地,就只有呼呼的寒風伴著她們走這前路未卜的旅途。
***
索羅沃奇塔內,在第二天白天的時候,飼養信鴿的僕人在塔樓俯視,發現了加姆伯爵的屍體。
公爵不在,本來是加姆伯爵地位最高,現在連加姆伯爵都不在了,管理法師塔教學任務的教師們和管理家政事務的管家,以及學徒首席,在前廳後的起居室裡聚到一起,並對昨晚的事情進行商議。
一名中年教師說:「伯爵大人是被活活凍死的,他先被魔法擊暈了,當他醒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僵硬,無法再動彈,他在死去之前一定遭受了難以想像的痛苦。」
除此之外,經過整整十幾個小時,教師們解開了魔法師護衛們的石化,但因為長久的僵直,這兩名魔法師昏迷不醒,直到一個小時前才終於醒來。他們也提供了新的線索。
另一名男子說:「那名從不來上課的女學徒瑪琳和一個叫黛黛的女僕也失蹤了。有人看到女僕黛黛經過雜物房附近,不但如此,也有痕跡顯示她們曾在事發的地點出現過。她們的逃跑路線也確定了,她們是經過女僕房間,穿過女僕起居室到達的馬廄。一個女僕當然會知道這條路,再加上伯爵護衛的證詞,毫無疑問,她們兩人就是兇手。」
「一定還有另外一名魔法師的存在,僅僅她們兩個人,一個是女僕、一個因為禁制無法使用魔法,是根本不可能殺死伯爵的。我更傾向於那兩個魔法師護衛在黑暗中被別的魔法師攻擊了,對方隱藏得很好,所以他們產生了錯覺,誤以為是面前的人施展的魔法。」
「加姆伯爵的魔法師護衛魔力等級很高,不會看錯。」
「那就是他們在說謊。一個19歲的女孩使用無聲魔法在一瞬間打倒了兩名魔法師;兩名魔法師護衛為了逃脫失職的罪名,隨便指認了一名兇手——這兩種說法,你們覺得哪個更可信?」
「但是那個叫作瑪琳的女孩在幾年前就使用過無聲魔法,就在前廳的對決遊戲中,許多人都目睹了,巴特首席就是當事人,巴特首席?」
一直沉默的巴特站了起來,他還震驚於之前接受的一系列信息而沒有反應過來,被問話,於是就下意識點了頭。
中年男人繼續說:「當初她能夠辦到,現在也能夠辦到。如果能夠抓到她們,只需要一點小手段,就能夠讓她們說出實話,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的判斷才是正確的。」
「那一次我也知道,但那只是普通的低等魔法,而這次是高等級的石化魔法。她要是能夠使用無聲的石化魔法,那她現在就應該是第六位大魔導師了!」
誰都無法說服誰,教師們快要吵了起來。
管家打斷了爭論,說:「法師塔需要加強防禦,那兩名女孩也必須找到,無論生死,不僅僅是因為事關加姆伯爵的死亡,還因為這是公爵大人的要求。」
「公爵大人?」
管家點頭,說:「今天早上收到了公爵大人的信件,信中點名瑪琳、格蕾絲、巴特以及其他三名魔法學徒前往納特西亞。」
巴特驚訝地看向了管家。
「這是……」
「這是公爵大人的命令,女學徒瑪琳我們不會停止尋找,而巴特首席,你通知其他幾名學徒,做好準備就先出發吧。」
***
東方升起了啟明星,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
瑪琳覺得安心了很多,一天兩夜過去,大法魯耶留下的戒指鑰匙又可以使用了,她又獲得了一次使用魔法的機會。何況,她們走在了大路上,不久後就可以到達城鎮,等混入人流之中後,索羅沃奇塔就更找不到她們了。
瑪琳搖了搖背後的黛黛,說:「黛黛,我們應該距離城鎮不遠了,停下來休息一下,吃點什麼吧。馬看起來也好累了,它也需要休息一下。」
但是黛黛沒有理她,而且隨著她晃動,黛黛的手鬆開了她的腰,身體搖搖欲墜,一頭就要從馬背上跌到地上去。
瑪琳連忙反手將她撈了回來,發現黛黛的身體軟的像一灘泥。
「黛黛?黛黛!」
黛黛沒有反應。
瑪琳停下來,她抱著黛黛下了馬,伸手觸碰到黛黛的臉,發現她的臉燙得就像一塊炭火。
黛黛發燒了!
在冰冷的水裡涉水而行,緊接著又是一天兩夜沒有休息的趕路,在這樣的寒冷還有疲勞之下,黛黛終於病倒了。
瑪琳用自己冰冷的手去撫摸她滾燙的額頭,黛黛發出了歎息一樣的囈語:「爸爸——」
「黛黛!黛黛!」
黛黛燒得很嚴重,沒法回答。
怎麼會這樣?黛黛不是和自己一起服用了魔藥嗎?為什麼她還是生病了?
瑪琳翻開黛黛的衣袋,從裡面找到了之前的魔藥——水晶藥瓶裡還有一半藥水,黛黛根本沒有服用!
瑪琳又是氣又是笑。她打開瓶子,將黛黛扶起來,給她服用下藥水。
「沒事了,黛黛,喝了藥一會兒就好了。」
但是,半個小時後,黛黛依然沒有退燒。
瑪琳慌了起來,她大聲喊黛黛的名字,而這時候,黛黛已經燒得暈了過去,連發出呻吟都不能了。
怎麼會這樣!黛黛不是喝了魔藥嗎?而且那魔藥自己喝了一半,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魔法師在破壞上的魔法都很強大,但是卻不擅長治癒魔法,受傷了他們更傾向使用魔藥,瑪琳這些年學到了一大堆用於破壞的魔法,關於治癒的技能卻只有魔藥。
既然魔藥不行,瑪琳必須帶黛黛去看醫生。
好在黛黛個子很小,也很輕。瑪琳把黛黛綁在自己的背上,然後花了很大的力氣爬到了馬上。
老騾馬哼哧哼哧,表示還沒有休息夠。
瑪琳皺著眉頭安撫老騾馬:「老馬,拜託你了,我們要早點進到鎮裡看醫生才行。黛黛,堅持住,我們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老騾馬不情不願地開始挪動起來。
卻在這個時候,瑪琳聽到了後方傳來了馬蹄聲。不止一匹馬,是好幾匹,馬蹄聲很整齊,地面都跟著震動起來。
四周是荒蕪一片,沒有躲避的地方,而且瑪琳還背著病得失去意識的黛黛,不可能逃得掉。
瑪琳想要熄滅魔法燈,可是四周沒有看到任何水源,而且天色已經亮了起來,就算她熄滅魔法燈也沒有什麼作用了。
瑪琳警惕地抓緊了魔杖,她停下來仔細地聽——沒有魔犬的聲音,應該不是索羅沃奇塔的人,但在這樣的夜裡策馬狂奔,也不像是普通的旅人。
但瑪琳並不怕。現在她有半個小時可以使用魔法的時間,如果真的是強盜之類的壞人,那麼希望中間沒有弗倫恩和魔法師,這樣的話,自己還有一戰之力。
騎馬的人朝著瑪琳奔來了,在距離瑪琳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們減緩了速度。
朦朧的晨光中,瑪琳看到那大概有七八個人,他們都穿著寒光閃閃的盔甲,胯下的駿馬也甲胄齊全。瑪琳頓時緊張了起來。
一個人在最前面,他慢慢地讓馬踱步,走到了瑪琳的旁邊,因為戴著頭盔,瑪琳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他既然停下來了,就應該沒有攻擊的意思。
他說話了,是一個很年輕的男性的聲音,他說:「早上好,請問你手上的是魔法燈嗎?我們很需要這盞魔法燈,你願意賣給我們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七十二章 坦白
在黑夜中,田野間的路上有一盞孤單的、搖晃著前進的魔法燈。這群騎士在遠處看到了魔法燈的光,他們如同饑渴的人看到了水,快馬加鞭地趕了上來。
在這之前,他們已經遭受了好幾波魔獸的攻擊,隊伍中的每個人都筋疲力盡,魔藥也被消耗得所剩無幾,而如果之前他們沒有弄壞魔法燈,就不會遭遇這些了。
他們本以為這樣糟糕的旅程會一直持續,卻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他們竟然看到了魔法燈的光。
當看到那搖晃著的淡黃燈光,領頭的騎士就下了決心,不管多貴的價錢他也要把這盞魔法燈換到手。
然而當追趕到了光源,騎士們卻吃了一驚。
他們本以為拿著魔法燈的會是某個大型傭兵隊,又或是某個貴族出行的隊伍,卻沒有想到,拿著燈的,竟然只是一個瘦弱的鄉下女孩,她騎著一匹衰老得好像要隨時倒地的騾馬,背上還背著一個好像睡著了的小孩。
如果是這樣的人,他們大可以伸手就把魔法燈搶過來,而這個女孩根本無法反抗。
但礙於身份,他們並沒有這麼做,而是由他們領頭的人,也就是那個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上前詢問。
瑪琳仔細地打量他們,尤其是距離她最近的這個騎士,他們看起來趕了很遠的路,馬蹄上面都是泥汙,盔甲也很不整潔,面前這騎士盔甲很精緻,樣式是瑪琳從沒有見過的,盔甲上有一些黑色的可疑污漬塊,天色還有些朦朧,瑪琳無法判斷那是泥汙,或者是血跡。
瑪琳抓住魔杖,放在自己的身前,做出了防備的姿勢:「你們是誰?」
對方被逗笑了。在他們的眼裡,這是一個一身狼狽的鄉下女孩,抓住一根木棍當做武器,可以想像要是她被激怒了,大概會像猴子一樣舞動這根棍子。
最前面的騎士也發出了笑聲:「願女神保佑你,我們並不是惡人,我們是神殿騎士,是光明女神的使者,你可以相信我們。」
「神殿騎士?」瑪琳驚訝地喊了出來。
這裡不是索羅沃奇家族的領地諾克森大區嗎?而且距離索羅沃奇塔最多只有兩天的路程,為什麼她會在這裡遇上神殿騎士?索羅沃奇家族這樣的魔法世家,為什麼會允許他們的領地上出現神職者?
還是說瑪琳以前接受的是錯誤的信息?亞曼倫大區那些對魔法師深惡痛絕的人給了她魔法師和神殿水火不容的錯覺?而實際上他們是少數,真實的情況並不是這樣?
「我怎麼知道你們說的是實話?」瑪琳深吸一口氣,問。
聽到瑪琳的問題,領頭的男人立刻拔出了自己的長劍,刺耳的拔劍聲讓瑪琳頭髮都豎了起來,她緊張地把魔杖擋在了前面,一隻手抓住了藏在領子下面的項鍊。
但是男人沒有攻擊她,而是將劍送到了魔法燈的光下。
這是一柄很漂亮的長劍,雙刃被磨得很鋒利,劍身的中間部分加厚了,這樣可以加重劍的重量,讓劈砍更有力,同時,這也加固了劍本身,可以讓它不容易折斷。這柄劍中間加厚的地方刻著絲絨花為主題的裝飾圖案,並且在拔出劍的同時,瑪琳就感受到了魔法的波動。
——這不但是一柄屬於神殿的劍,還是一柄弗倫恩。
瑪琳心裡苦笑著想:傳說中極其稀少的弗倫恩,大概在亞曼倫以外的地方已經爛大街了,路邊隨便碰到的一個男人,居然就可以擁有這種傳說中的古代兵器。
瑪琳猶豫的樣子被後面的騎士們看到,其中有一個人發出了不滿的聲音:「身為光明女神的信徒,看到神職者對你提出要求,你不應該立刻表示你的虔誠,將魔法燈呈上嗎?而且你一個鄉下女孩,竟然擁有一盞魔法燈,這本身就非常奇怪了,我們應該去附近的教堂,詢問有沒有人丟失魔法燈才對。」
「別嚇唬這個女孩。」領頭的男人擺手阻止了夥伴的抱怨,轉過身對瑪琳說:「你還有懷疑嗎?」
瑪琳卻在思考別的事,如果是神職者,就一定學習過治癒神聖術。在這個世界,最好的醫生就是牧師,普通大夫通常只會兩種治療辦法,一種是放血治療,另一種是喝草灰,這些赤腳醫生中的大多數,對草藥的認知還不如瑪琳這個外行。與其去一個小鎮上尋找不知道可靠與否的醫生,還不如就向面前的人求助。
當然神職者是不會隨便施捨他們的魔力去治療誰的,瑪琳需要和他們講條件。「女神注視著你們,願不幸遠離。」瑪琳說,「魔法燈可以驅趕魔獸,對我們來說也非常重要,如果我就這樣將魔法燈給你們,只是因為出於武器的恐懼。」
騎士們反應了一會兒,其中某人憤怒地吼了出來:「你是說我們神殿騎士是強盜嗎?」
領頭的男人的耐性更好一些,他發出了一聲輕笑,問:「那麼你有什麼條件?」
「我妹妹病了,」瑪琳看了一眼背後的黛黛,說,「如果你們能救她,我就把魔法燈給你們。」
「你說真的?」騎士們驚訝地問。
魔法燈並不是普通的油燈,而且神殿並不擅長製作這種東西,所以即便對於他們來說魔法燈也很難得。他們之前曾獲得一盞魔法燈,是花了很大力氣從別人手裡換來的古董。
而這個女孩對於交換魔法燈的條件,竟然只是為她的妹妹治病?
在騎士們的後面,有個男人穿過他的夥伴,騎著馬走到了前面來,只有他的裝扮和旁人不一樣,別人都是堅固沉重的金屬盔甲,他穿的卻是輕甲。
「我是狄克,是一名藥劑師。」
他走到瑪琳的身邊,探頭看了一眼被瑪琳背在身後的黛黛。
「趕快到小鎮上去吧,在路上我沒有辦法為這個孩子診斷。」
***
在小鎮的旅館裡,黛黛被放在了床上。
藥劑師狄克很快就做出了判斷:「是嚴重的感冒。」
他一邊洗手,一邊又吩咐瑪琳說:「用雪水不斷擦洗她的額頭和四肢,不然她的腦子會被燒壞。」
瑪琳照著他說的話做了。
狄克轉頭在自己的行李中尋找藥劑,瑪琳看到他從行李中拿出了一些藥粉和草藥,搗碎並混到一起,最後又加入了一些液體,做成了藥水。他拿著杯子走過來,要讓黛黛服下。
瑪琳警惕地問:「這是什麼?魔藥嗎?」
「你知道魔藥的材料多麼昂貴嗎?製作魔藥又要消耗多少魔力嗎?」狄克不屑地說,「這只是普通的草藥,這樣的小病使用魔藥太奢侈了。」
瑪琳覺得很不安,這個藥水的顏色難以言喻,讓她很難相信這藥水能有作用。但是現在瑪琳沒有別的辦法了,她只能選擇相信。
狄克把黛黛扶起來,餵她喝下藥水。
「很好,她的下巴還能活動,還能夠喝下藥水。如果她已經把牙齒都咬死,那麼就只能依靠神聖治癒術了。」
狄克當然不想使用神聖治癒術,他們在場的人都不擅長神聖治癒術,如果使用會耗費大量魔力,而且他們的魔力是留著對付敵人的,並不想浪費在一個小孩身上。
瑪琳緊張地看向了他,問:「你確定這個藥水可以治好她嗎?」
這讓狄克感覺自己被大大地冒犯了,他說:「哪怕是在首都納特西亞,你也找不到幾個比我更好的藥劑師,如果你懷疑我,就不要喝藥了!」
瑪琳心裡吐槽,他又不像普通醫生,可以在預約看診的時候就知道職稱和專業,甚至瑪琳都不知道什麼是藥劑師。
但她還是道歉,說:「在你沒有說明之前,我並不知道你是出色的藥劑師。如果冒犯了你,對不起。」
狄克冷笑了一聲,沒有繼續和瑪琳計較。
然後他又如法炮製了兩管藥劑,交給了瑪琳,囑咐說:「好好照顧她,再服用兩次草藥她就可以醒來了。記得打開窗戶,病人需要陽光和風,陽光和風裡蘊含了光明女神的力量,能夠幫助她更快地恢復健康。」
***
夜風寒冷,半夜的時候,黛黛醒了過來。
黛黛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感到自己的身體沉甸甸的,讓她產生了自己是從十幾年的沉睡中醒來的錯覺。燒焦一樣的頭疼消失了,身體感覺到了溫暖,黛黛知道這是風寒已經在痊癒了。
她想要起身,發現被子被壓住了。
是瑪琳。她就趴在自己的床前,頭和肩膀壓住了自己的被子,已經睡著了。
黛黛自己的身體是舒爽乾淨的,因為在她睡著的時候,瑪琳已經幫她換過衣服了,而瑪琳自己還是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應該是在自己昏迷後就沒有顧得上梳頭髮。
黛黛起身驚動了她,瑪琳發出囈語,醒了過來。
瑪琳揉著眼睛,看著醒來的黛黛,露出了疲勞又欣慰的笑容:「你醒了啊。」
黛黛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嗯,我醒了。」
瑪琳伸手去摸黛黛的額頭,然後笑了:「退燒了。醒了就好,我真的很擔心那個人留下的藥行不行,不過現在看來,真是我小看人家了。」
「瑪琳……」
「我們的運氣真的不錯,路上居然碰到了藥劑師,我用魔法燈給你換了退燒藥,本來我還很擔心的,但是沒想到效果居然很不錯。不過,雖然退燒了,你也不能鬆懈,好好保溫,好好休息,等你身體再好一點我們再出發吧……」
「瑪琳!」黛黛撲了上來,把瑪琳撞了個滿懷。
瑪琳撫摸黛黛的背,說:「差點把我撞倒了,像個小孩一樣,快回去躺好。」
黛黛聲音哽咽著,話都說不太清了:「瑪琳……對不起。」
瑪琳輕聲歎息:「黛黛,你沒有對不起我。」
但是黛黛瘋狂地搖頭,她退回來,手指緊緊抓著瑪琳的衣服,泣不成聲:「對不起……我怕你發現我生病了,我一直忍著不說,我心想,只要忍一忍就好了,可是我沒有想到我會暈過去,瑪琳,對不起……」
「黛黛,不是你的錯。」
黛黛的聲音是發抖的:「是我的錯——魔藥對我沒有用,我是禁魔體質,我從一開始就騙了你,關於我自己的一切,我都騙了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卷四 索羅沃奇塔篇 第七十三章 黛黛的故事
「我出生在諾克森的北部礦區。
那個地方在蒙特安娜山脈的東北方向,與塞留那王國接壤,南邊的風吹過來,被高聳的山脈攔截,形成了溫暖的回流,又有山脈雪線上融化的雪水,形成清涼的溪流蜿蜒到山下,不斷地滋潤和灌溉這片土地。
溫暖的風、甘甜的水,讓北部礦區氣候宜人,適合居住,據說在遠古的時候,這裡曾是一大片原始森林,早就滅絕的獸人就生活在這裡。
同時,她還是整個神聖帝國最大的魔法石產區。
礦區是豐饒的,也是荒蕪的。那裡一般只有兩種風景,一種是荒蕪的礦場——灰色石頭和黑色的泥土裸露在外面,沒有任何植被,夏天的時候,走在礦區,直射的太陽能夠將你皮膚燒焦;一種是種滿了松樹的綠色林場,松樹長得很快,紋理也很平滑,是一種很好的、可以大量消耗的木材。林場通常就建在礦場的上游,因為建造礦場需要使用大量的木材。
我出生在林場和礦場中間,我的幼年,是伴隨著松樹長大的,我的嬰兒床是松木製作,我的零食是松子,我的玩伴是松鼠,我最愛的食物是松針覆蓋的潮濕地面上所生出的美味的蘑菇。
至於礦場,我不知道你見過礦場沒有,那是一個很奇異的地方。要知道,魔法石的採掘非常艱難,它們通常生長在堅硬的灰色石頭中間,想要挖掘它們需要挖開泥土,打開這些沒有價值的普通石頭,這很難,通常你辛苦一天只挖出一個手指的長度,而且這時候挖掘的鐵鏟子就已經徹底壞掉了。
因此魔法石的礦洞會盡可能的小,盡可能的長。在諾克森的北部礦區,礦洞小得就像老鼠洞一樣,它們在地底下曲折蜿蜒,相互交錯,這樣密密排布的一個個小洞,集合到一起,就成為了礦場。假如能夠把北部礦區的土地切開來看,我想那一定是剝開了被白蟻蛀空的樹木那樣的情形。
在那樣狹窄的洞穴中,普通成年人是根本沒有辦法自如活動的,所以在那裡採掘魔法石原石的工人,都是兒童或者是天生就非常矮小的人。
我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必然,總之因為礦場的需求,那裡漸漸聚集了許多矮小的人,他們當中有的是侏儒症,有的天生就這樣矮,有的本來很高,但總是佝僂著進出礦洞,也變成了矮子;他們有的是本地出生的,有的是遠方來的打工者,有的是索羅沃奇家族從北邊買來的奴隸。
而我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
我騙了你,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你一定聽過矮人的傳說吧,大概在幾百年,殘忍暴虐的矮人族貪心不足,為了霸佔人類的土地,開啟了對人類的屠殺,這終於惹怒了寬容的光明女神,於是戰爭爆發。在持續多年的慘烈戰爭後,人類獲得了勝利,人類仁慈地放過了矮人,只是將他們驅離了大陸。
雖然已經過去了幾百年,但是仇恨卻依然深深地種在了人類的心裡,到處都是矮人族的傳說故事,每個故事裡,矮人都是反派。
我的父親一生下來就比兄弟姐妹矮小,我那從沒見過的祖父曾說,他出生的時候就像一隻剝了皮的老鼠。
誰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只是聽說有一種疾病叫做侏儒症,他們小時候就像普通的小孩,但突然有一天就再也長不大了。但假如是這樣,孩子在小時候應該是正常的,可是我父親生下的時候,就已經是很大的眼睛和很小的個子了。
父親一直堅信自己是侏儒病,但因為他一直比同齡人更矮,他還是被當作了矮人,他走到街上會被小孩丟石頭,找不到任何工作,因為沒人願意雇傭他,。
我父親12歲的時候,他終於離開了家,逃亡到北部礦區,成為了一名礦工。
然後他就開始了長達三十年,像鼴鼠一樣生活。工作的時候,他每天只能見到一次陽光,那就是把原石送到地面上的時候。
監工的鞭子、暗無天日的生活,有許多人忍受不了這樣的辛苦,鋌而走險,偷走魔法石原石逃跑。礦場豢養了大量的魔犬,要是有誰膽敢偷走原石,衛兵就會驅使魔犬來追趕。魔犬很大,大得像一個小房子,一伸爪子,就能把矮小的礦工按在地面上。
抓住逃走的礦工後,監工會先用蘸著鹽水的鞭子鞭笞,然後再把人掛在礦場的旗杆上暴曬,在礦場,常常能夠看到旗杆下掛著一排風乾肉一樣的軀體,如果能夠不死,活下來,那麼你很幸運,但是更多的人就這樣死去了。
而就這樣低微的我的父親,居然曾見過貴族。
那是有一次,他搬運礦石到達地面,剛好遇見視察的長官從他的礦洞前經過。
父親剛抬起頭,就被監工看到了,他們不允許我父親這樣的人用目光褻瀆貴族,監工走過來把父親的腦袋按到了泥土裡。我的父親沒有能看到那個男人的臉,只知道他穿著絲綢的衣服,鞋底比他的臉都要乾淨。
當他從前方走過的時候,留下了一股像是美味的麵包一樣的香氣,那一瞬間,我父親就被那個貴族的樣子蠱惑了,他永遠地記住了那一幕。從此之後,他工作得越是辛苦,這片刻的記憶就越是深刻。
他穿著破爛的衣服,像蟑螂一樣生活,卻仰望著如同天鵝一樣的貴族。
這樣沒有日夜地工作一直持續著,我的父親本以為就要這樣一輩子了。
但在20年前,發生了一件事。
突然有一天,一群穿著白袍子和白色盔甲的人來到了礦場,他們和礦場的衛兵們發生了戰鬥,這場戰鬥持續了六天。
這六天裡,魔法的爆炸聲沒有停止過,爆炸的火星飛濺到林場,點燃了易燃的松木,一場火燒了三個月,把整個北區礦區的所有松樹都燒成了灰燼。
在礦場,我的父親躲在礦洞裡,整整六天,靠著吃老鼠和飲用地下滲出的水維持生命,那些像是螞蟻巢穴一樣複雜又狹窄的洞穴,讓外面的人望而卻步。我的父親一直痛恨自己擁有這具矮小的身體,但在那時候,矮小的身體救了他一命。
等到聲音終於平息後,那天夜裡他跑出了礦洞。
他看到了滿地的屍體,無數的人死去了,連魔犬都被魔法撕裂。死去的人中有礦場的衛兵,有礦場的官員,也有白袍子的人,還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礦工。到處都是殘破的屍塊,鮮血甚至匯成小河,從地面流進了礦洞中。
死去的人中,其中還有那位他只見過一面、曾那麼高高在上的礦場長官。而死去的他,和死去的礦工也沒有什麼區別,身軀是殘破的,一隻被炸飛的手臂就落在我父親的面前。
他的手指上戴著一枚紅色魔法石戒指,那是我父親第一次見到打磨後的魔法石。
父親他當了二十年礦工,採掘了數不清的魔法石原石,他驚訝地發現,原來他平時搬運的那些黑乎乎的原石,經過了打磨竟然會變得這樣的璀璨奪目。
父親他被寶石的光芒迷了眼睛,他從屍體上取下了這枚戒指,並趁著夜色逃了出來。
在北部礦區之外的地方,這場災難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平靜,而在礦區內,卻籠罩著陰雲,直到我離開的時候都還沒有徹底散去。
死去的人太多,造就數不計數的孤兒和寡婦,在這個時候,父親遇到了一個帶著六個小孩的老寡婦,那種地方,下等人也不需要什麼婚禮,總之他們住到了一起,後來我就出生了。
看到我的第一眼,父親他就哭了。
因為我不幸地遺傳了他的樣子。我出生的時候就非常小,耳朵很大,眼睛也很大,根本不像是人類的孩子,而像是猴子或者其他什麼生物的幼崽,看到我的第一眼,我的母親就想要把我溺死。
但我的父親把我留了下來,雖然我的出生,徹底地證明了,他的矮小不是偶然,而是因為血統。
我的父親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矮人,因為雖然祖父母的個子都很小,卻都還是人類正常的範圍內。
只能說,矮人的血液就像是劇毒,只要沾上了一點就會永遠流動在血脈中。也許在幾百年前,我父親的祖先曾經得到了這一絲矮人的血緣,到了幾百年後,這一滴血液突然發揮了他的威力,於是,我的父親成了那個被不幸選中的孩子。
我的父親,可悲地成為了矮人曾經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證據。
等到燒完了所有的樹木,火終於停止了下來,礦場和林場也重新開工了,找不到其他任何工作的我的父親,又返回了礦場。
他是一名膽小謹慎的好父親,自從我出生後,他一直很好地保護著自己。
他養育我直到我11歲,因為勞累和肺病,他終於倒下了。
母親帶著所有的錢和她的其他孩子逃走了,趁著父親病倒,他們搬走了所有的東西,連一條毯子都沒有留下。
我沒有跟著母親走,反正她也不愛我,她的孩子太多了,她甚至都不記得我的名字,還總嚷嚷著要掐死我。
我只喜歡爸爸,只有他是真的對我好,哪怕最後他知道我再也無法長高了,他也沒有拋棄我。
他說,我是他的陽光,是他的花朵,是他喜歡的麵包的味道。他想不到更多更好的形容詞了,這些已經是他認為最美好的東西。
彌留之際,他給了我這枚戒指,並告訴我他已經拜託了一個可靠的車夫,可以送我去索羅沃奇塔。
他教我編造了謊言,讓我自稱是侏儒症,讓我別讓人知道我的矮小是遺傳,讓我謊稱自己14歲——這不會被人識破,因為大多數人都無法判斷侏儒們具體的年齡。
他告訴我,從此後他不再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是那個不知道名字的死去的貴族。
只有這樣,我才有可能過上他奢望了一輩子的幸福生活。
絲綢的衣服,寶石戒指,乾淨的鞋子,麵包的香氣,以及,美好的陽光,這就是我的父親夢裡的全部,他努力了一輩子,拼命地挖礦石,想要多掙哪怕一個銅子來給我這些。
但是好像在無形中,有一隻魔獸隨時隨地張開大口,把他的這些努力一口吞下去。他和他夢想的世界中間,有一條深淵一樣的溝壑,他想要憑藉自己的努力跨過去,卻把自己跌了一個粉身碎骨。
直到他死,也什麼改變都沒有。
他只能給我這個戒指,把這個夢交給我去完成。
可能矮人的貪婪永遠流淌在血脈之中,哪怕幾百年過去了也沒有變弱。我的父親,連他的夢都是貪婪的。
他希冀著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希望我變成貴族,希望我穿上漂亮的裙子,希望我能夠吃到冒著熱氣的白麵包,希望我不要每天辛苦地工作卻連肚子都填不飽……直到死去的時候,他還在妄想。
——這就是我和我的父親,這就是貪婪的矮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卷五 名為克制的魔法師篇 第七十四章 出發
黛黛大哭了一場,瑪琳一直安慰她,告訴她這根本不是她的問題,但是黛黛哭得更傷心了。
不停流淚消耗了黛黛大量的體力,她才剛剛退燒,身體也還虛弱,最後她哭累了,抽泣著,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一邊冒著鼻涕泡一邊睡著了。
瑪琳歎了口氣,給她蓋好了被子。
然後她走下了樓梯,準備去弄一點吃的,黛黛病著,已經快兩天兩夜沒有進食了,等她再醒過來一定會喊餓的。
走到旅館前面,瑪琳沒有見到之前的騎士們,前臺走過來,告訴瑪琳神殿騎士們早就離開了。
其實從見面的時候,瑪琳就看出他們很趕時間,可能他們認為交易已經完成,就不需要跟瑪琳說話了,於是連告別都沒有就直接走掉了。
這讓瑪琳鬆了一口氣,他們之前就很懷疑瑪琳和黛黛了,對方怎麼說都是神殿騎士,天然佔據道德高地,要是真的繼續詢問她是什麼來歷,魔法燈是怎麼來的,恐怕她還不好解釋。
真是走得好,因為在亞曼倫的經歷,瑪琳是真的很擔心和神職者打交道。
旅館提供的食物很糟糕,瑪琳看得直皺眉頭。最後她問旅館借了廚房,自己開始鼓搗吃的。
瑪琳自己當然更愛吃家鄉美食,不過這裡的硬件設備不支持,而且黛黛也不一定能吃得習慣。她選擇自己曾經做過許多次,並且曾在傑圖加拉的小酒館裡廣受好評的豬肉餡餅。
烤著豬肉餡餅,瑪琳又用剩下的豬骨熬了一鍋骨頭湯,這裡的人沒有吃骨頭的習慣,廚房的廚師和幫傭都被瑪琳的烹飪方式嚇了一跳,看著她的眼神彷彿瑪琳不是要準備食物,而是要進行什麼巫術。
後麵湯熬出了味道,整個房間充滿了香氣,他們看著瑪琳的眼神就更畏懼了。
等都做好了,瑪琳端好食物,走上了樓梯,準備和黛黛到房間裡去吃。
她剛走上樓梯,一個矮小的身影猛然從房間裡面衝了出來,像一顆小炮彈一樣橫衝直撞,差點掀翻了了她手上的託盤。
「黛黛!」瑪琳喊她的名字,「不要亂竄。」
她理解小時候媽媽為什麼討厭她在廚房蹦躂了,她手上還捧著熱滾滾的骨頭湯呢,這也太危險了。
黛黛「咚咚咚」後退了幾步,確認來的人確實是瑪琳,然後她的眼淚又從那大大的眼眶裡面滾落了出來。
黛黛抽抽搭搭地說:「瑪琳……我以為你走了……」
瑪琳歎氣,說:「我的行李還在房間裡呢,你睡著的時候有沒有幫我看好行李?應該不會有小偷把我們的東西都偷走了吧。」
聽到這話,黛黛立刻跑回了房間,瑪琳看到黛黛快速邁動她光溜溜的小腳丫,靈活得就像一隻小猴子,一點也不像虛弱的病人。
瑪琳跟在她後面,進了房間,在桌子上放下了託盤,一樣樣把食物擺好。
黛黛確認東西都在,然後有點尷尬地回頭,說:「我都忘了看行李了。」
瑪琳招呼黛黛說:「快來吃東西吧,你兩天沒有進食了。把鞋穿上,別讓我像當母親一樣囑咐你,我還年輕呢,不想擔負這麼重大的責任。」
黛黛興奮地「嘿嘿」笑著,回去把鞋子穿好,然後過來和瑪琳坐到桌子的兩邊,一起吃這頓晚餐。
剛吃下第一口,黛黛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太好吃了!」
「當然,這可是我做的。」瑪琳得意地說。
黛黛露出感動的表情:「瑪琳!你怎麼這麼厲害?」
瑪琳心裡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面對誇獎還是很受用:「慚愧,就是小小地有一點天賦。」
黛黛更感動了:「你真是天才,我打賭就算索羅沃奇塔的廚師長做的餡餅都沒有你做的好吃。」
「……」
黛黛的嘴什麼時候這麼甜了?認識這麼久,瑪琳清楚地知道黛黛根本不是個小甜心,這傢伙,害怕自己丟下她,開始拍馬屁了。
瑪琳覺得好氣又好笑,把一塊餡餅塞到她嘴裡,說:「行啦,好好吃飯,我不會丟下你的。」
吃完晚餐,瑪琳收拾了一下,準備睡覺了。
這時候,黛黛抓著瑪琳的袖子,又問:「瑪琳,你還會帶著我嗎?」
黛黛生病睡了很久,這時候當然生機勃勃,但瑪琳可不是,這時候她睏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於是她迷迷糊糊地說:「嗯……我說了要帶你走的,我說話算話。」
「就算知道了我的血統,你也不改主意嗎?」黛黛說,「你帶著我,會被別人嘲笑的。」
瑪琳摸摸她的頭:「別怕,我從不把別人的嘲笑放在心上,他們嘲諷得根本不到位。」
黛黛笑嘻嘻,又問:「可是,你還答應了我,讓我當上貴族呢……」
「你其實就想問我這個吧?」瑪琳笑了,「放心吧,我可從來沒有打算使用婚姻或者生育的方式讓你獲得地位,我接受的教育裡面沒有教過我這種辦法,我只學過,知識改變命運,科技使人進步。」
「你的意思是?」黛黛瞪著大眼睛。
「飯要一口口吃,等你病好了,我們先離開諾克森,然後去烏蘇洛林塔解開我的禁魔項鍊,我相信到時候我們會有新的機遇。」
黛黛驚訝地問:「你是說納特西亞?你的禁魔項鍊?」
「對。大法魯耶說,在烏蘇洛林我能夠解開項鍊。」
瑪琳剛知道烏蘇洛林所在地的時候也非常驚訝,因為傳說中的四大法師塔之一烏蘇洛林,居然就建在神聖帝國的首都,那同是也是中央神殿的所在地。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瑪琳對於去納特西亞反而更有信心了。
她曾經認為納特西亞的首都,宗教氛圍一定比亞曼倫的傑圖加拉更加可怕,畢竟傳說中一個國家的最高宗教首領——大神官,就在中央神殿,而且還有那麼多的神官以及神殿騎士。但當瑪琳聽說烏蘇洛林也在納特西亞的時候,就知道應該並不是這樣的。
納特西亞應該比她想像中更加開放,這也挺符合常識,畢竟它的經濟也更發達。如果她們想要突破一些無形的限制,得到想要的生活,納特西亞比亞曼倫、比諾克森都要有利。
而且,說不定能夠碰到她分別幾年的朋友。
瑪琳正準備向黛黛說明,黛黛發出了慘叫聲。
「也就是說,你的項鍊還沒解開?」
……好像,瑪琳確實還沒告訴黛黛這件事。
「是的,發生了一些意外。現在我只能短暫地使用魔法,每天最多一次。」
黛黛頓時哀嚎了起來:「天啊,我還以為我找到了一個大魔法師作為依仗,原來我找到的是其實是一個半吊子,這是光明女神的懲罰嗎?」
瑪琳抓住了黛黛的臉頰肉,狠狠地問:「嗯?」
黛黛被瑪琳揪得掉眼淚,口齒不清地說:「放、放、手!你又不能用魔法……我才、才不怕你。」
瑪琳把黛黛趕下床,說:「走開,不想跟你說話了。」
但是黛黛死死地佔據了大床,反而囂張地說:「哎,雖然你現在不能使用魔法,跟我一樣弱,但我還是不會嫌棄你的。」
「哼——」瑪琳忍不住笑了,這個黛黛,恢復力也是真的強,這會兒就已經這麼活潑了。
黛黛又說:「我們明天就出發吧!我好擔心索羅沃奇塔的人追上我們。」
「明天?你才剛退燒?」
「我已經完全好了,告訴你一個秘密。」黛黛悄聲說,「我有矮人血統,所以我的體力特別好,生病或者受傷了,也比別人好得快。」
瑪琳好像也聽過類似的說法,讚歎說:「那真的挺好。」
「他們都覺得上等人應該很容易受傷,擁有脆弱的身體,最好時不時吐點血,那樣才能顯得矜貴。皮糙肉厚,不容易生病,生了病很快就康復,都是下等人的特徵。」
瑪琳蓋上被子,說:「那我寧願當個體力好,不容易生病的下等人。我最實際了,千好萬好不如身體好。」
「嘿嘿嘿。」
***
而這時候,索羅沃奇塔的信鴿也到了這裡,帶來了需要攔截一個叫瑪琳的魔法學徒的消息。
然後關卡的衛兵隊長在收到命令的時候,卻發出了嗤笑聲。
「這個關卡可是屬於加姆伯爵的,跟你們索羅沃奇塔又沒有什麼關係。」
***
瑪琳和黛黛第二天就出發,一天後她們到達了諾克森的關卡。
瑪琳和黛黛早就調查過路線,當然也包括這關卡,雖然諾克森大區在名義上是屬於索羅沃奇公爵的,但實際控制權其實分散在各個族人的手裡面,其中加姆伯爵佔據了大量的領地,甚至包括這個諾克森通往東南方向的大關卡。
這裡的衛兵也是由他指派的,所以瑪琳和黛黛知道,就算索羅沃奇塔下達了攔截的命令,她們也能在這裡找到機會。
這個關卡不像蒙特安娜隘口,周圍都是高山,除了隘口沒有別的路。實際上這個關卡可以通過別的小路偷渡過去。
但瑪琳卻認為,通過這裡會更安全,因為這裡屬於加姆伯爵,而不是費切爾。
要是讓人知道黛黛是矮人,就太醒目了,於是瑪琳讓她偽裝成一個小孩,黛黛很有熱情地打扮自己,換上了買來的劣質棉布二手裙子,紮了小孩子的雙麻花辮,還戴上了一點小花朵。
瑪琳則剪短了頭髮,把自己弄成了一個鄉下姑娘的樣子。
衛兵檢查了瑪琳他們的行李,她們沒有貨物,只有一根木棍,一個包袱然後和一匹騾馬。但即便是這樣,人頭稅也收了她們兩人一人5個金幣。
10個金幣,換成以前的瑪琳,要辛苦工作整整一年才能掙到,所以當她給出這筆錢的時候,她大大地心痛了。
黛黛悄聲說:「瑪琳,我們好像沒錢了,怎麼辦。」
瑪琳深吸一口氣,說:「不要怕,我們先去一個有傭兵公會的大城市,我手上有一枚撿來的傭兵鐵牌,可以從傭兵公會提取一些金幣,節省一點,應該就能支撐我們到達目的地了。」
***
而在這時候,在諾克森關卡通往納特西亞的大路上,之前和瑪琳他們分別的騎士們,遇到了意外的情況。
「團長,有人一直跟著我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