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草乙非文 -【冒死抵擋來自病嬌的BE】《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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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3-28 09:17 PM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九十章 八週目凱撒

  捷報頻傳,你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福勒已奉愛德文之命前往洛里昂城商議和約。

  蘭頓各地春旱告急。這個時候正是青黃不接的季節,蘭頓也不願將這場本來就別有用心的戰爭變成本國起義的導火線。國庫前一年在與西林的上一場戰爭中幾乎耗空,休養生息幾月還未完全恢復元氣,秋季今年的稅才能收上來。

  教廷還欠著魔法協會下屬銀行一筆貸款沒還,如果不是你幫忙鎮著讓人先幫忙延期,順便魔法協會自己也麻煩事一堆,現在討債的也該上門了。

  你打開衣櫃門,琳瑯滿目各色衣服首飾整齊地排列。你忍不住嘆了口氣,希望這次談判能有好消息,不然你真的想賣衣裙飾品來補貼家用了。

  聽上去好丟人ORZ。

  蘭頓公主要是真的落到賣物籌資的地步,愛德文估計要被氣得跳起來把你扔到宮外去。

  之前沒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現在才接觸了點皮毛,你滿心的評價只剩下一個。

  窮!

  窮啊窮死了!你簡直是天底下最富裕的窮人!看一眼錢櫃一個子兒都沒了,回頭瞅著眼前一堆可以換錢的真金白銀首飾,卻死要面子不敢動手。

  你發愁地坐在梳妝鏡前撐著下巴,唉,看看孩子,人都愁瘦了。

  不管怎麼說,等你坐在政務廳新加的座位上見證價格拉鋸戰時,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錢的魔力。

  「至少得要200萬大桶的酒和70000公擔的醃豬肉吧?」默里‧林恩敲了敲桌面,「豆子、乳酪、大米、乾淨的水……數目太大了,西林就算給得起也不可能輕易答應。」

  「可是沒有這些我們就得想法子跟西林做生意買回來了。人家到時候關卡一立,不願意和我們做生意,等著咱們內部亂起來怎麼辦?趁著機會敲一筆是一筆,林恩大人。」威廉‧卡萊爾深受父親留下的賭債之苦,現在這個公子哥看見花錢就頭大。

  愛德文、福勒、伯克的位置空著,一個尚且在靜養,兩個奉公外出。

  你挨著文森特坐,四個人正在商議關乎蘭頓前途命運的大事——敲竹槓。

  也是個技術活,敲多了不願意給,敲少了虧的是自己。

  文森特暫代主位,他伸手朝一向不太對盤的林恩要了那疊方案過來,自行翻看。文森特看得極快,手下不停,他偶爾在一些數據上停留幾秒,但多數是在翻頁,瀏覽速度快得你以為他壓根就是看假書。

  你偏過頭去瞄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數字,頓時頭禿,密恐都要犯了,別說血壓升高呼吸不暢,你甚至有那麼點頭暈眼花。

  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數學綜合症。

  你越看越想回去問薩拉要點好吃的壓壓驚——費腦子,看餓了。

  文森特抽空掃了你一眼,成功欣賞到了你便秘的勉強微笑。他上下打量了你一會,最後安慰性地拍拍你的腦袋。

  「天賦而已,不用羨慕。」

  你:「……」數學好了不起啊,人比人氣死人。

  你瞅了瞅他轉眼間翻過的書頁已積了不少。

  ……還真了不起ORZ。

  算計和計算能力兩者原來是成正比的關係嗎?!

  「確實對西林來說壓力不小,直接開口,能要到的幾率不大。」文森特闔上厚厚一沓草擬的方案,環視了現場一圈。

  默里、威廉和你盯著他等他開口,隱隱有以他為主心骨的架勢。

  見文森特看了過來,你心虛地移開視線。

  嘛,你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私仇歸私仇,報復回來就是了。事關蘭頓大局利益,暫時站成一條線也並非不能忍受的事情,對吧?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這種坑人的活,還是文森特比較在行,攤手。

  「那麼,各位既然對我的建議都似乎抱有興趣的樣子,我說說也無妨。當然不論結果商議如何,最後都會交給陛下過目,以印璽為憑證由專人送至洛里昂城交給福勒主教。」文森特特地強調了一遍程序,「頒布出來的命令當且應當是合法的,也必須是合法的。」

  他叉手,手肘撐著桌面,下巴擱在手背上。

  「價位,是要慢慢抬高的。每回我們都得給他們一個不能拒絕的合適理由。」文森特接過你遞過來的鵝毛筆,蘸了蘸墨,一筆一劃簡要寫下幾個關鍵詞,「第一回要價,我們打的主意是要戰敗後的補償,補恤犧牲戰士的家人,還有他們的安葬費。」

  你認真地強勢圍觀文森特直播在線敲竹槓,難得見習慣陰著來的他公開坑人,錯過了就太可惜了。

  「第二回要價,要的是交還俘虜的費用,還有交還前所有供養他們的補貼。」

  「第三回要價,我們主動提出可以考慮歸還質子,視他們的誠意而定。不管增加多少,明面上必須拒絕,公然談崩。」文森特不懷好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筆,「第四回要價,讓西林提心吊膽等幾天,再派人半夜單獨將負責此事的西林官員請出,在第三回的價格上酌情拔高,多或少就看福勒主教的本事了。」

  你嘴角抽了抽,太坑了這傢伙。不愧是原來做生意的小老闆,維納亞克,真有你的。

  「每回開口要價,我倒覺得不妨要高些。」你學著文森特平日微笑的模樣扯了扯嘴角,「十倍起步吧。」

  威廉‧卡萊爾不自覺地往椅背縮去,拉大與對面坐的你的距離。

  看著你笑他總熟悉地有點瘆得慌。

  「十倍?」默里忍不住低聲驚呼,這位老先生是真的被你嚇得夠嗆。

  文森特亦側頭看你,興味地挑了一側眉,成日垂著的眼簾相當給面子的往上掀了掀。

  你眨了眨眼,解釋道:「就算十倍起步,我們可以打折嘛。談得攏見好就收,談不攏假裝拍案走人,磨的到多少算多少。」

  默里無語地扣扣桌面,他認為必須嚴肅氣氛:「殿下,這種事您還是不要開玩笑了,這是談和約條件不是買菜砍價,既然不懂,還是……」

  「難道說白了不正是買菜砍價嗎?」你歪頭回視,揚起下巴道,「不過是買的是能夠餵飽更多人的菜而已。」

  默里氣得指著你說不出話來:「您!」

  不過更讓他生氣的還在後頭——當他將視線落在文森特身上試圖取得這位繼承人的認同時,文森特給出的答案卻是……

  「也未嘗不可。」

  文森特淡淡道:「現在想要的是西林,主導權在我們手上。和約不過也就是筆大宗買賣,伊薇爾說的有她的道理。」

  這是文森特能說出來的話?!

  你驚恐地斜視身旁坐著的大佬,幾乎以為這個殼子被人換號了。

  要不然就是你的耳朵在幻聽!

  「到此為止,伊薇爾。」文森特從桌上撤下一隻手到底下拍了拍你的,他蠕動唇瓣低聲道,「林恩大人要被你氣的背過氣去了。」

  你往他的方向稍微傾斜了身子,悄聲道:「也有你的功勞。」

  ……

  不必要的衣物被收起,行李幾乎都被打包好,西林風情彩繪長木箱放滿了凱撒的寢殿。

  天氣漸暖,他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天晴的時候還能時不時帶你出去放風箏。

  他的動手能力令你歎為觀止,準備好木枝和布匹就能自己想辦法縫製,並不比他給你演示的拆卸槍支生疏。

  哪有幾個貴公子會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技能!

  不過凱撒喜歡拆裝東西的毛病是得改改。你的便攜梳妝盒被他拆的七零八碎,如果不是他被你的眼淚唬住,最後靈光突現給你拼回來了……

  你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微笑。

  死直男!

  氣歸氣,氣消了還是朋友,他今日就要準備走了,你肯定得過去送送。

  凱撒寢殿的門半掩著,沒有完全闔上,你試探地敲了三下,等了幾分鐘,見沒人理會,便徑直推門進去。

  不會發生了什麼事吧?你有些不安。

  室內空曠,除了擺著的行李其他都重新恢復到住宿者來之前的模樣。

  你疑惑地繼續往裡頭走,隔著門縫看見了你要找的人。

  凱撒冷著臉背手靠在對窗的書寫台上,半倚半坐。這裡之前是加繆的臥室,現在改成了他的書房。

  地上落了本內頁散亂的厚重手繪書。

  手繪書!你血都涼了一半。比金子更值錢的定做產品,每一本都是僅此一部的珍寶,這是比錢還直接的炫富必備財產!

  他身前的侍女不耐煩地朝他敷衍地行了個屈膝禮,嬉皮笑臉地正問他討諒解。

  凱撒側起頭,他死死盯住侍女的眉心:「假如我不呢?」語氣中透出了危險的氣息。

  他的手摸向身後寫字檯中的抽屜,又猶豫地停下。

  一個侍女而已,就算落魄了,他也有的是辦法讓她消失,無聲無息,屍骨無存。

  再給次機會吧,他也不願多生事端。

  麗貝卡心裡頭慶幸自己的工作終於結束了,不用繼續伺候這位倒霉的病秧子,憑自己的容貌換個地方幹活說不定哪天偶遇了某位貴公子就飛黃騰達……她正想著怎麼趕緊擺脫這位晦氣的質子,聽見凱撒語氣不善的問話,忍不住諷刺道:「不過是個被拋棄又給人撿回去的質子,我真好奇您哪裡來的囂張?母國也不過是個蘭頓隨便踩踩就能打的不敢不服的無能小國,有什麼資格在蘭頓挑三揀四,噢我還記得您的父王可是舉全國之力才將您換回去呢,這代價可不小……」

  抽屜被拉開一條縫,凱撒的手已經摸到了裡頭的火銃。

  他用看死人的目光對麗貝卡笑了笑,麗貝卡警覺地往後退去。

  「您想幹什麼?這可是蘭頓皇宮,如果發生什麼事可有您好看的!」

  「閉嘴!」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不知何時進入房間處的你。

  你沉下臉,目光紮在麗貝卡身上,微微轉頭和身後的薩拉使了個眼色,薩拉後退幾步,踩了黛西腳背一下,黛西心領神會地代你上前。

  你越過麗貝卡,安撫地拍了拍凱撒的手——見到你來的那一刻,他迅速背身擋住,將火銃偷偷放回,用身體懟合抽屜開口,紳士地為你拉開椅子坐下,一氣呵成。

  你沒有必要親自與麗貝卡計較,她沒有資格。

  黛西張嘴就來:「沒有眼力價的小婊子,你的腦子是從死了一百年的老妓女她墳裡挖出來的胎盤嗎?幹的活比麻雀還輕,心思倒是想的比狐狸多,每日侍女的膳食真是便宜你了,反正吃了也沒見你補腦,你怎麼不絕食為國庫做貢獻?喲,還捋頭髮,你看看你那刻薄的俏模樣,一看就是沒見過男人的落魄俗氣,別人就是願娶大他三十歲的寡婦也不願娶你,瞪我,你哪來的勇氣瞪我……」

  你聽得目瞪口呆,手中剛從凱撒桌上拿過的蘋果一時沒穩住,差點掉在地上。

  一隻手半空抄過,將蘋果塞回你手中。

  你仰頭看同樣表情碎裂的凱撒:「這個情況……我也沒想到。」

  精彩,太精彩了!你想為黛西的戰鬥力鼓鼓掌,一開腔就沒停下,變著花樣不重複,葷素不忌,帶顏色的段子罵的人一愣一愣。

  凱撒眼神複雜地摀住了你的耳朵:「伊薇爾,你不太適合聽這些,不管你聽到什麼,趕緊把剛剛那些話都忘了。」

  你;「……」開始了,又開始了,請停止你的老父親行為,朋友。

  教訓過那位不長腦子的侍女後,你讓人帶她下去換個崗位,不過並非完全因為與凱撒的私交。

  伺候人自己倒是更講究,心思不正,說不定哪天就成了宮內宮外的傳話筒。

  凱撒摸了摸你額上的傷疤;「淡了許多。」

  「哎呀,沒事啦,差不多就快沒了。」

  你真正關注的點根本就不在什麼傷不傷的好嗎!

  「下午你就要回去了。」你真情實感地感到失落,拉下凱撒的手,「……我記得你來的時候也是下午。」

  「……」凱撒彎下身,湊近你笑道,「捨不得我?」

  「你一走我就沒了很多樂趣了。」你似真似假地抱怨道,「我還能指望文森特那傢伙陪我野餐、郊遊還有惡作劇?天啊想想都害怕,除非我瘋了,不然就是他瘋了!」

  凱撒撲哧一聲笑出來,勾起你的小指,大拇指相印對合:「那,以後來西林,我陪你玩個夠。約定好了?」

  「約定好了!不許反悔!」你趕緊接上。

  西林來的車隊等在宮門外,靜候主人的回歸。

  蘭頓士兵夾道列隊以示對遠道而來客人的尊重。

  「殿下,車馬已備好,我們回去吧!回西林去吧!您的故土思念您很久了!」

  安斯艾爾公爵恭謹地朝這位質子鞠躬,表示自己的敬意。

  凱撒朝這位老人點點頭:「請您稍等一會。」

  他走回站在宮門口正中央的你與文森特面前,而後停下。

  你的呼吸驟然而止。

  一把火銃直抵在文森特眉心。

  周圍的士兵傻了,誰見過這架勢!回過神來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朝中間逼近。

  安斯艾爾公爵嚇得魂飛魄散,這位殿下要做什麼?!都到回國的節骨眼上了,還要鬧什麼么蛾子,難道自己也要受牽連一輩子都待在這裡麼?!

  文森特面不改色,伸手下壓,示意其他逼近的人停下。

  凱撒齜牙而笑,他將手中的火銃再用力對著文森特眉心壓了壓:「怎麼,你不怕麼?」

  「你們蘭頓,真是做得一筆好生意,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值這麼多錢。」

  文森特不言語,抬手握住了槍管,微微笑了。

  你驚出一身冷汗:「亞瑟……別……你冷靜點!」

  「殿下如果要殺我,我早就死了,聽不到您這麼多句廢話。」文森特慢條斯理地一點點偏移凱撒的槍口,生死關頭也不忘記抽空懟人。

  凱撒一噎,聳聳肩:「有魄力。」

  然後扣下了扳機!

  你眼前一黑,腳底發軟。

  槍沒響。

  是空的。

  這個祖宗是要折騰死人嗎?!

  凱撒頂著所有蘭頓士兵要殺人的目光,從文森特手中掙開,將槍口對準自己太陽穴扣了幾回扳機:「喏,伊薇爾,瞧你嚇的。」

  「看,都是空的。」他滿不在乎地忽略其他人詫異的眼神,將火銃交到你手裡,「給你了,也算是物歸原主。」

  文森特抓住他的手腕:「蘭頓公主不缺這種小玩具,您自己留著,權當做人質生活的紀念也不錯,是不是,殿下?」

  你:「……」

  這兩個人有完沒完了。

  凱撒垂下眼,忽然出聲喚你:「伊薇爾。」

  「誒?」你愣了一下。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到時候,你親自找我來要也不遲。」

  凱撒抽回火銃,走回神魂不定的安斯艾爾公爵身邊,跳上了離程的馬車。

  他向蘭頓宮門前所有人揮手。

  「再見,蘭頓的各位。」

  馬車已經跑遠。

  你趕緊拉過文森特檢查,去探他的額頭:「你還好吧?別被嚇著了?天啊要是父皇知道了我都能想像得到他臉色得有多難看!我嚇得冷汗出了一身,誰能想到……」

  文森特長袍袖擺疏離地拂開你,他扭過頭去,不想和你交談。

  「遲來的關心,我不需要。」

  你:「……」

  理智的人任性起來該怎麼整,在線等,挺煩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29 08:44 AM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九十一章 八週目借刀殺人

  你一路跟著文森特,他走的並不算非常快,只是你在保持公主氣度的情況下在後邊追的有些吃力。

  見鬼的鯨骨裙撐和臀墊,加上層疊的襯裙和外套,簡直重死個人ORZ。

  宮門以內,一條寬足並行六車的大理石長道向裡延伸。春日復甦,兩旁行道樹樹種高大,枝葉長齊後更是蓬然,寬厚的綠色屏障倒在長道上便是一片隨風起落的陰影。

  這一片沒有什麼侍衛,你追得累了,腦子裡轉的倒比你跑得快。也不知道文森特這個傢伙心裡到底怎麼想的,說是吃醋吧,他也不像戀愛腦,隨時隨刻都可能給你下個絆子;說他不是吃醋吧,最後那句話聽起來又莫名委屈巴巴的,就等著你來哄他,上輪交鋒完畢後,他也沒有繼續給你找麻煩……

  還是那句話,文森特不和你作對的時候,與他相處起來堪稱如沐春風。

  一點一滴細微的考慮,無處不在的體貼溫柔,若即若離的嬌慣寵溺。

  假如他真的想對一個人好,哪怕你再做多少遍自我暗示,理智上告訴你不要跌入陷阱,主觀上還是沒辦法完全不動心的啊。

  文森特線走久了,你偶爾還是能想起來自己需要攻略這個好感度狗的一批的男人的。

  所以他今天在抽什麼風?

  委屈,你還更委屈呢!第一時間就拉著他問長問短,還怪你遲來,什麼道理!

  追什麼追,不追了,就許州官任性不許百姓發飆了?

  你原地抱膝蹲下乘涼,獨留文森特一個人自顧自地在前面走。

  寂林鳥鳴,陽光大好。

  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文森特停步轉身,看見你遠遠縮在樹底下,抱成一小團。

  你撇開頭,看什麼,不是挺神氣嗎,你開始蹲著乾坤大挪移,原地旋轉180度觀察樹下螞蟻搬家。

  螞蟻都比他好看,切。

  看到精彩處,你兩隻耳朵尖尖被人揪了揪,彷彿是在掂量重量。

  「不許動我!不許擋光!」你扭過頭去,打了一下來人做工精良繡紋繁美的靴子,「我生氣了!」

  上頭的人嘆了口氣,鬆手順了順你的毛。

  你被捋的挺舒服,享受地蹭了蹭,一不小心就放鬆警惕。

  然後,這個下手的混蛋趁虛而入,同拎兔子一樣,直直揪著你兩邊耳朵尖往上,把你「哎唷哎唷」地提了起來。

  你連退兩步搶回自主權,捂著自己可憐的耳朵,包著兩包淚花仰頭斜著眼瞪他:「你煩死了文森特!」

  「走了,幸虧沒別人看見,不然你的禮儀老師又得追到政務廳向陛下告狀。」文森特向你伸出手,「過來。」

  「我不。」你扁扁嘴,偷偷抬眼瞄一下文森特的臉色。

  「為什麼?」

  文森特手掌向上,一直朝你伸著,沒有收回去。既不主動去牽,也不就此退後,他在等你自己過來。

  天澈日明,他逆光而立,顏色姣好。

  戰術失明,戰術失明!冷靜一點,你不可以被表面的美麗蠱惑,忘記他裡頭裹的是個毒蘋果!

  你憤憤地背過手去,低聲道:「……反正就不。」

  文森特定定看了你幾秒,啞然失笑:「難得看見你這樣孩子氣。」

  你乾脆用後腦勺對著他,捂著兩隻耳朵重新蹲下。

  不聽不聽,娃娃唸經,不看不看,誰看混蛋!

  「真是……拿你沒辦法。」

  他無奈嘆息,撩開袍子在你身前半跪蹲,好笑地戳了戳你的眉心:「臉都氣鼓了,伊薇爾。」

  「哼。」你越發膽大妄為,用餘光掃了他一記白眼。

  文森特手肘撐在膝蓋上,扶著半邊臉,為難道:「那我該怎麼辦呢?」

  「自己想。」

  他抿唇,用鼻尖輕輕碰了碰你的,軟了聲音:「對不起,惹我的小公主生氣了……聰明的伊薇爾告訴我,我該怎麼補償她呢?」

  你聳聳鼻子,不自覺地撅起嘴:「伊薇爾不聰明,她不知道。」

  「唉。」

  文森特挫敗地看著你,半晌,他偏過頭,墨色長髮傾瀉而下。

  你奇怪地往後縮了縮:「你要幹嘛?」

  他握住一縷髮,拉過你的手塞在你手中:「給你扯著玩,解不解氣?嗯?」

  你「啪」地打開他的手,故意黑起臉看他反應,對面依然笑眯眯地一派和善可欺,這樣倒像是你在無理取鬧,想來想去,你展顏一笑,雙手掛上他脖子:「算了,本殿下仁慈可愛,原諒你了!」

  你由著他牽起,哄著逗著慢慢悠悠逛到長道盡頭。

  繁花重回枝頭,迷宮花園中的大小噴泉營造了一小塊濕潤的局部氣候,陽光下隱約可以看見低矮的彩虹。

  文森特的腳步忽然一頓。

  「怎麼了?」你困惑地眨眨眼。

  他搖搖頭,溫和道:「沒事,我只是在想,與其這麼快回去處理公務,不如陪你去裡面坐一會。」

  你半信半疑地挽住他的手:「哦。」

  事出反常必……然是你攻略的成效?

  你凝重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能力,雖然你很強,但是對手太過強勁,不要掉以輕心。

  一朵鬱金香被摘下,別在你的耳畔。

  文森特收回手,滿意地欣賞了一會自己的作品,誇讚道:「很漂亮。」

  你撇撇嘴,完全不進套:「文森特,你最好想清楚是哪個很漂亮。」

  「當然是我的伊薇爾很漂亮。」文森特突然壓低聲音附於你耳邊悄悄道,彷彿怕誰聽見這美妙的情話。

  對方不假思索的答案讓你都老臉一紅。

  混、混蛋!不要這樣看著人說話!犯規了好嗎!

  他今日心情這麼好,不應該啊,才被人拿槍懟著頭,一會就這麼好說話?

  可是……你摸了摸耳邊的鬱金香,如若是真的,倒也不錯。

  他帶著你在高低錯落的迷宮中繞來繞去,離入口越來越遠,逐漸接近中心的涼亭。

  話題卻不知是怎麼回事,你也忘記了是誰先挑起的,被一步步繞回凱撒身上。

  「你難道看不出來他自身難保嗎,伊薇爾,當時他尚且還是歸期未定、前路晦暗的質子就敢對你曖昧不清、再三糾纏……你是不是根本沒想過他僅僅想利用你來獲取庇護而已?」文森特冷笑著分析,細心擋過你前頭橫生的雜枝,「都是男孩們騙騙小姑娘的把戲。」

  你跟在他身後,有點不太高興地反駁道:「就算按你說的,他剛來的時候可能有過這種心思,後來就根本不是。」

  「自己都看不到明天的區區質子,還妄想與蘭頓聯姻娶你回西林。」文森特鄙薄道,「不說其他,就說今日的事。」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炫耀與你之間的交情,如果他真的為你著想就應該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別人怎麼看?如果今天站在你旁邊的不是我,他一把空槍耍了個花招,就能讓我們徹底失去顏面,欣賞蘭頓皇室驚慌失措的傻樣來取樂,又成功達到了挑撥離間的目的。我之前就警告過你,亞瑟畢竟是敵國質子,不可交往過密,你讓陛下怎麼想你,嗯,伊薇爾?」

  文森特不經意掃過斜後方處。

  他細細分析,聽得你背後才平息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確實。

  沒有任何一個在頂級貴族家庭中活下來的孩子不是人精,凱撒今天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挑釁,說他不過是少年衝動,你也難以完全信服——那把空槍,必然是提前準備好的,他早就想這樣做了。就算文森特別有用心誇大了某些成分……這麼想也是人之常情。以往愛德文對你與凱撒之間的交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看到便得過且過。

  今日一事,鬧的有點大了。

  「他是在騙你,伊薇爾。」

  文森特臉色冰寒,對著尚且猶豫的你下了定論。

  你並不想糾結凱撒到底有沒有借此事算計你,蘭頓與西林簽的屈辱條約裡也有你的一份,兩國關係在前,計較已經過去的事沒有任何意義。現在首要的事是壓下剛剛發生的一切——恐怕有些晚了,但還不算太遲。

  「文森特,你教教我,我該怎麼辦?」你墨綠色的眼珠一轉,狡黠地眨了眨,撒嬌道,「之前我沒有想到這一層,算我錯怪你了。」

  從來沒有絕對的敵人和朋友,只要能幫你解決目前的麻煩,求助於文森特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不用你插手,伊薇爾。」文森特瞥了眼某個方向,「就算不因你的關係,我也會讓人把事情壓下去,封住他們的嘴,擦得乾乾淨淨。」

  「皇室尊嚴被公然挑釁,我當然不會讓這種傳言橫流。」

  熟悉的氣息消失,文森特勾唇,很快,他就會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返程的馬車在馳道上飛速掠過,帶起陳年落葉紛紛。

  後頭跟著的車隊駕駛技術十分熟稔,各隔一段距離跟在後面,井然有序。

  凱撒背靠軟墊,單獨乘坐在最前一輛,閉眼假寐。

  他並不關心路況如何,在到達西林之前,他只想好好珍惜不多的安定時光。

  突然一陣顛簸,震得他驟然清醒。

  他推開窗去,眯起眼看向前方林間車道中間,立著一個黑髮黑衣的高挑男人。

  男人臉慘白如紙,彷彿從來沒有見過太陽,他伸出一隻手,指向凱撒,點了點。

  「亞瑟?」

  隔著二十幾米的距離,男人的聲音卻如臨耳畔,威脅與懾人並重。

  凱撒警惕地打量著他,卻看見從男人腳下開始,黑氣冒出,過處皆結了厚厚一層冰,黑色祭司服無風自動,銀邊垂帶狂舞如蛇。

  「不!艾斯本,你不能這樣!你太衝動了!」虛空中又衝出一個帶著單邊眼鏡的棕髮魔法師,他死死抱著男人的腰,伸手想要阻止男人的施法。

  滑稽的是,那位魔法師手上還攬著一個牽線布偶似的小女孩。她與真人一般大小,四肢軟塌,垂著頭,毫無生氣。

  ……艾斯本?

  凱撒從車伕驚恐的回頭中終於想起了這個名字代表的含義——魔王。

  「停下來,艾斯本!」奧爾德里奇氣喘吁吁,仍咬著牙想要阻止這場不必要的殺戮,「未知全貌,萬一伊薇爾真的喜歡他呢?她知道了會難過哭的!」

  「真的喜歡……?」艾斯本妖嬈地收回指尖舔了舔,「那就更該死。」

  他看起來似乎憤怒又悲傷:「明明她是我的孩子,為什麼那個人不是我?」

  「艾斯本,聽我說,沒有必要,真的,沒有必要!你不能單憑那個混小子一人的話就斷送一個孩子的生路!算我求你,艾斯本,至少不要殺他……」

  奧爾德里奇快要絕望,老傢伙暴怒連真身現世都不顧,他該怎樣才能鎮住這個瘋狂的妹控!光明神要是到了,他估計得連帶著渣都不剩!

  凱撒灰色的瞳孔緊縮,他已經明白到底面臨著怎樣的威脅。

  他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推開車門,馬匹不安地嘶吼,車伕癱在駕駛位上不敢動彈。

  必須要活下來!

  這是他心中抱定的唯一一個信念。

  凱撒拼盡自己最快的速度去解拴住馬匹的繩索,他得離開,快點離開!

  奧爾德里奇正心中哀嚎,下一刻身前緊抱的人就化作黑煙消失,繼而重現在二十米外的馬車旁。

  「你想要做什麼呢,逃跑嗎,人類?」艾斯本嘶啞著嗓子道,他環抱住凱撒少年的身軀,全身冷的像塊冰。

  凱撒渾身一個激靈,不敢回頭,他的雙手已經結滿了冰霜。

  「不要,艾斯本!你不能因人類的惡念忘記自己本來的面貌,你忘了為什麼才來人間的嗎?艾斯本!」

  奧爾德里奇彎身穩住癱軟的薇諾妮卡,轉頭朝男人大吼:「你當年救我這個流浪兒的時候,你送我上蘭頓求學的時候,你抱著小伊薇爾朝我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求求你……不要這樣。」

  艾斯本睫毛輕顫,本來抵住了凱撒喉嚨的殷紅指尖緩緩收回。

  凱撒在他懷中的反抗顯得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困獸之鬥。

  「覬覦不該覬覦的東西,其罪當誅。」艾斯本劃過凱撒的額頭,「可是我的朋友那麼難過……我選擇放你一條生路。」

  「但是從此以後,你沒有資格再記得她。所有試圖破除封印的行為,只會為你可憐的小腦瓜帶來無盡的疼痛,人類,這是我對你的赦免。」

  「你不該竊取神明的果實,哪怕是一個念頭也不行。」

  凱撒閉眼之前,映入眼簾的是一枚刻著「獅掌棲鷹」的戒指。

  ……柯達爾,麼?

  他在漸趨空白的腦海中記下遇襲全程中唯一一件能提醒自己的事:某日如果掌權,絕不可放過柯達爾家族。

  ……

  【系統提示:存在可攻略對象好感值意外清零,請玩家提高警惕。】

  蘭頓迷宮花園涼亭內,年輕的繼承人吻過靠著他熟睡女孩的髮絲,將略顯頹敗的鬱金香從耳邊取下、扔遠。

  借刀殺人。

  文森特嗅著你的髮香,神情饜足。

  大好的機會,他為什麼要髒了自己的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29 09:08 AM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九十二章 八週目鑑情

  傍晚的鐘聲敲響,隔著遠遠的街道傳入宮內。

  似乎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

  你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兩人保持著依偎的姿勢坐在迷宮花園的涼亭內。文森特將你抱在膝上,像是抱著一個洋娃娃,他的頭靠在你的頸彎裡,你則睡在他的肩上。

  睜眼,月亮微弱的銀白光芒映亮眼前人的臉龐,暈紅的眼角柔和溫馴,沒有任何攻擊力。

  晚風清冷,淡雅的花香搔動鼻尖,眼前溫馨的場景讓你的心同泡進葡萄酒一般甜軟。

  這段時間忙壞了,你和他都很久沒有這樣放鬆地睡過一個好覺了。

  最讓你驚異的是文森特,平時一向警覺的他現在連坐著都能睡得如此安心,大概是潛藏的麻煩告一段落了吧?

  畢竟……Uneasy lies the head that wears a crown,王者無安寧。

  能有短暫的休整與放鬆也是好的。

  誰知道這傢伙是不是夢裡還在算計什麼呢?

  黑髮與亞麻色的頭髮交纏錯亂,你看得不爽,急於分開卻越纏越緊,拆著拆著,一直垂在你身旁的另一隻手動作起來,它按住你的手,在他的胸膛上。

  貼碰間的觸覺傳來人體的溫度——最合適的溫度,不高不低,不算炙熱,亦並不冷淡,足夠安然相擁也足夠下一刻淡然推開。

  「耐心點,伊薇爾。」文森特有些無奈,他可能被扯疼了才醒的,「像這樣你會越解越亂。」

  你沒好氣地小聲抱怨道:「你來。」

  「真拿你沒辦法。」

  睡得實在太舒服了,你軟軟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掛生理性淚水,正泛著潮紅,淚眼盈盈地伏在他肩頭瞧著文森特一手攬著你一手不慌不忙地解著頭髮結,好像上歌劇院包間看戲似的,一派貴族少女的慵懶。

  這是介於少女與孩童之間的天真性感,文森特垂眸,他喉結微動,復歸於無動於衷,重新將注意力投在亂纏的髮絲之間。

  如果神情再冷淡嚴苛些,儼然是個金髮的薇諾妮卡。

  「光線有點暗了。」文森特聲音沙啞地說道,指下拆開了幾個纏的最厲害的結,「乖寶貝,你知道該怎麼做。」

  你哼了一聲,指尖躍亮了一點純白的球狀光芒,舉在兩人頭髮交匯處給他照明。

  白色的焰火乖巧地在手指間小幅度彈跳,照亮一方天地。

  「別碰,它不聽你的話。不僅如此,還會把你燙的這輩子直接和你的手指道永別。」你將指尖稍稍移開,遠離文森特想要一探究竟的那根手指,「文森特,你怎麼也睡了這麼久?」

  最後一個纏結解開。

  「也許是今天心情好吧。」他答得有些敷衍。

  你從他身上跳下,站起身整理衣裙褶擺,疑惑道:「今天你可是被人狠狠冒犯了。」

  文森特亦從涼亭的靠背石質長椅上起身,他整了整袍子的領口,其間低頭含笑斜睇你一眼。

  「可是今日伊薇爾難得如此可愛啊。」

  喟嘆間尾音婉轉,綿延回味。

  你:「……本殿下一向正直,拒絕甜言蜜語的花花轟炸,謝謝。」

  文森特今天到底怎麼回事?你悄然撫了撫暗夜中紅的不那麼明顯的臉頰,卻很難不細想更深。

  以往互撩地再過分的不是沒有,可是今日,你說不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莫名心中籠罩上不詳的預感。

  文森特一美好,你不能不懷疑其中有什麼陰謀。

  但願沒人出事。

  或者未來沒人出事。

  嘖,頭禿。

  你轉身挽住他伸出的手臂,狀似親密地一同離開。

  西林漢米敦小鎮旁,柯達爾古堡內,紗幔後的美人臉色慘白,靠在床背上閉目養神,露出的肌膚上留有深深灼痕。

  床尾伏趴著薇諾妮卡的軀殼,雙眼空洞無神,全身軟綿地蜷縮在一塊。

  奧爾德里奇撩開床簾,坐在一側,驚動了淺眠的美人。

  「不要告訴她。」艾斯本閉目而語,他有些懊惱,「……這副鬼模樣一定會嚇壞她的。」

  奧爾德里奇不語,面色越發嚴肅。

  「這麼久都沒有去看伊薇爾,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樣了。」艾斯本扶住額頭,嘆氣道,「行了,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奧達。」

  奧爾德里奇取過一旁的雕花瓷杯,為艾斯本倒了一杯水:「你如果當時能有現在一半理智,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境地。」

  「好了,我不想聽嘲諷的話,奧達。我很累。」

  艾斯本接過瓷杯,濕潤了一下嘴唇便拿開,蒼白失血的唇色沾了水珠,晶瑩閃爍。

  「休息過今晚,明日我會畫好陣法送你回蘭頓皇城,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應該也不會讓她起疑。」

  奧爾德里奇沉默地摘下了金框銀鏈單邊眼鏡,放在一旁。屋內的壁爐燒的很旺,對於西林來說有些熱了,但是現在躺在床上的傷患懼寒,所以他反而親自將火燒得更厲害。

  奧爾德里奇脫下短披肩外套折好,勾在一隻床柱上。

  「你怎麼不說話了,奧達,平時你話可是最多的。」

  艾斯本靜靜等待了一會,看著眼前他一路見證成長起來的少年天才——現在應該叫青年了,始終沒有回音。

  他終於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

  奧爾德里奇背對著艾斯本整理掛著的衣物,他又脫下了抵擋蘭頓偶爾不確定春寒的外套,低頭獨自整理。

  「……奧達?」

  艾斯本不確定地探頭詢問道,他勉力撩開紗幔。

  「你根本就是在找死。」奧爾德里奇悶聲回了他一句,語調怪異。

  艾斯本:「……你不會在哭吧小子?」

  奧爾德里奇:「閉嘴老魔頭!」

  奧爾德里奇回頭,艾斯本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憤怒的模樣,兩眼通紅,目眥欲裂,嘴唇蠕動著想要表達什麼又欲言而止。

  艾斯本眯眼,不解地攤手。

  最後在艾斯本帶著壓力的注視下,奧爾德里奇緩緩回身,繼續背對著他,只是身形顯得更佝僂了。

  「放心艾斯本,我會幫你瞞下,當然,我肯定會瞞住伊薇爾的,她還那麼年輕,就一堆煩心事,肯定不能告訴她。」奧爾德里奇小聲嘟囔,「那孩子比我小時候聰明多了。」

  「那你到底在糾結什麼?」

  「我沒有什麼好糾結的,艾斯本。」

  艾斯本敲敲床沿,他詠歎調般地感嘆道:「啊,被老師評價過太直來直去而導致未能滿分畢業的天才魔法師奧爾德里奇‧雷克斯竟然也有吞吞吐吐的一天!看來我必須得更改對你腦子天生缺根弦的看法了奧達,現在就改。」

  艾斯本笑著說完,他只想稍微讓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氣氛儘可能活躍,不那麼壓抑。

  事違人願。

  奧爾德里奇衝過來,一把揪起重傷的病患吼道:「——你能不能稍微搞清楚點情況!」

  「你,就算是世人所稱的魔王又如何?!你只不過是光明老頭的一根肋骨,托黑暗神的鮮血而生,他有朝一日如果真的被你惹怒,你不可能在他的手下生還!這回你僅憑幾句話就失去理智,我沒想到的是,此等程度的傷勢竟然還沒有給你帶來教訓,艾斯本,你白活了幾千年!」

  奧爾德里奇吼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可怕的事情似的,一把鬆開,退後幾步,將自己藏在燭光找不到的陰影裡。

  他可能也被自己嚇著了。

  病美人被拉起,他止不住地咳嗽,苦笑著沒有發怒。

  「說完,奧達,不要停。我給你機會,別害怕。」

  「真……的?你確定要聽?」奧爾德里奇隱在黑暗中低聲笑了一下,「那你得先保持冷靜艾斯本。」

  「你真的關心過人世嗎,在伊薇爾之前,說起來,就算是當作玩具一樣亂來也不為過吧。」

  「你說過,照顧伊薇爾是黑暗神對你往日撫育的緣故,可我看來,開始你也許確實就是這般決定的,然而現在……」奧爾德里奇停頓了一下,「不過是自欺欺人。」

  艾斯本並不急於辯解或做任何形式的回答。

  他側臥著,一手撐起腦袋,漫不經心地聽著奧爾德里奇的指控。

  「你不是在償還恩情。」

  「你對伊薇爾抱有的感情更不是所謂的親情。」

  「艾斯本,你該醒醒了,別騙自己了。」

  「更不要藉著兄長的名號,欺騙那個孩子。」

  艾斯本清冷的聲音終於在臥室內響起,他不帶感情地反問道:「你怎麼知道不是?你怎麼能確定不是?」

  「我沒記錯的話,你可是單身了二十多年啊,奧達。」

  「我當然知道。」奧爾德里奇輕聲道,「你以為我為什麼一直護著伊薇爾?僅僅是因為師生關係?我承認,她是我第一個學生,也是我最用心對待的人之一。」

  「可她憑什麼?你知道嗎艾斯本?」

  「喂,你知道嗎,老傢伙。」

  艾斯本將鋪陳了半張床的青絲撩起一縷,纏繞在指間,看它們彎曲成奇怪的形狀,彷彿變化無常的命運。

  他斂了神色,抬眼看向奧爾德里奇。

  「憑你是那個從臭水溝裡把我撿回來的人,憑你把我從一介不知下一刻可能就是死期的流浪兒變成了魔法學院的最優秀的學生。不管你是出於偶爾的善心大發還是單純的人間遊戲,你讓我走上了一條完全不一樣的道路。現在我是克帕大陸上人人歆羨的對象之一,我願意讓你安心,用我的長處全心全力為你所在意的人賣命、工作。」

  「這才是所謂的報恩,老傢伙。」

  艾斯本勾勾嘴角,不置可否:「奧達,你要報我的恩?」

  「……我不想你死,艾斯本。」奧爾德里奇長嘆一口氣,「我是孤兒,沒有父母。你那時候還套著薇諾妮卡父親的身體,敲打著精緻的枴杖走到我身前,朝我伸出手……就算你從來不承認我是你收養的孩子,讓我把你當成朋友,有時供你解悶也好,讓你近距離觀察人類也好……」

  「我心裡,始終害怕你的。」

  「不是因為你本身能力多可怕,艾斯本。當然確實很可怕。」

  「我把你當做長輩,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親人。」

  「艾斯本,如果你死了,我又得成一回孤兒了,那種滋味不好受。答應我,以後不要輕易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謹慎行事,不要讓光明老頭抓到把柄,這一回我可以不告訴伊薇爾,可是下一回怎麼辦?每回都由著你亂來?」

  艾斯本按揉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他被這個人類教訓地莫名心虛,隨口答應了句「好」,便開始問關於伊薇爾的事。

  奧爾德里奇並沒有推拒,他沉思了一會才慢慢開口,句句斟酌。

  「無論是哪一個正常的兄長,都不會用你那種眼神看他的妹妹,無論她多麼可愛。」

  「可是你嚴格算來無父無母,這樣一想我反倒能夠接受了。」

  奧爾德里奇的話被艾斯本打斷:「什麼眼神,奧達,你指的是什麼?我不明白。」

  「你當然不會明白,難道你還能照著鏡子看自己是如何渴求伊薇爾嗎?」奧爾德里奇譏笑一聲,「渴望摘下花朵,想要更近地嗅聞她的芬芳,又擔憂膽怯,小心翼翼害怕讓她發覺自己的惡念。」

  「本質是個貪婪的惡徒,偏偏裝出良善的模樣;給予溫柔的懷抱,不斷地汲取溫暖索取更多卻謹慎止步;試圖控制她的一切,瞭解她身邊的每個潛在的、可能跟你抱著一樣不潔念頭的魔鬼,一旦有風吹草動就暴躁瘋狂,嫉妒地難以忍耐;迫切地等待花朵完全的成熟盛開,礙於身份,不敢像來招惹她的蜂蝶一樣坦誠,可是拒絕她將溫柔的目光落在別人身上……」

  「艾斯本,作為高高在上的神明,你總是看不起人類。」

  「然而,正是對情感敏感的人類,才最能發覺你的異常。」

  「艾斯本,你對伊薇爾……」

  「是愛情。」

  握在手中的瓷杯碎落在地,散一地齏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29 09:16 AM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九十三章 加繆‧萊斯特:獨白番外

  我,加繆‧萊斯特,名門之後,家族長子。

  我生來即是萊斯特的榮耀。

  很小的時候,我已經在劍術上展現了超出常人的天賦,或許也該感謝父親的培養。

  我與其他同齡人一起玩耍,用木頭削成的小劍互相比試。男孩多數淘氣,我的朋友們喜歡用堅硬的劍身互相毆打,最後弄得全身大汗淋漓,狼狽不堪,他們卻笑得很開心。

  不能理解。

  所以我選擇在一開始就把他們的劍挑飛。

  這樣,接下來無聊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久而久之,肯和我玩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有我一個人在角落不停地揮劍、刺擊。

  重複不斷,假裝在和另一個看不見的敵人交手。

  常常能聽到其他大人們,尤其是圍觀我們這些孩子學著大人模樣一來一去過招的夫人們說,萊斯特家的孩子是個天才,劍術高明,又有禮貌。

  雖然沒有朋友,但是很多孩子熱衷於找我挑戰,甚至比我大許多的人也找來萊斯特府上。

  我會在擊敗他們之後,將癱倒在地的失敗者從地上牽起,向這些不知道為什麼一點也不懊惱的人道歉。

  萊斯特的禮儀教養要求我要時刻保持良好的風度。

  可是為什麼他們不會生氣,不會沮喪?

  甚至還懷抱著高興的心態?

  劍術不是他們追求的執念嗎?認定了的東西,應該一直抱著絕對誠摯的心態追尋下去才對吧?

  ……也許,不是吧。

  後來再長大一點,我成了王宮的常客。

  我第一次遇見他的樣子,永遠不會忘記。

  加繆‧萊斯特生來驕傲,刻在骨子裡的驕傲。哪怕隨著年歲見長,我學會掩蓋鋒芒,變得更加隨和親人,隨之有了更多朋友。

  父親總能一眼看穿我,戳破我內在的狂傲。

  「加繆,我的孩子。」某一天,父親對我說,「我今天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是很重要的人物吧,爸爸。」

  僕人們替我穿戴整齊,胸前的褶領上別了一支綢緞花邊的珠花,及膝短褲配上白色長襪,媽媽說這樣搭配看起來很可愛,會討王宮內人們的歡心。

  「是的,孩子。但是你要記住,你要收斂起心中的鋒芒。因為主人與臣子之間,只能有一個耀眼的太陽,而那絕對不能是你。」

  那是父親的頭髮還沒有白,我記得。

  他牽著我,借力把我拉上馬車,驅車一路往王宮去。

  我很緊張,接下來的事可能將關係到我一生的走向。

  有內侍過來迎接我們,引導我們踏過前庭溝渠上的小橋。這裡微風陣陣,水流潺潺,可以看見不遠處王宮內的橘園。

  風景很好。

  一個比我小的貴族男孩趴在橋上欄杆處靜靜地看風景,見到我們的到來只是斜了一下眼,又回過身去。

  無動於衷。

  我的父親,萊斯特公爵,連國王見了都禮讓三分,為什麼這個孩子一句招呼都沒有?

  奇怪的孩子。

  內侍彎腰,朝那個不言語的孩子道:「二殿下,小心著涼。」

  二殿下,就是媽媽說的那個古怪寡言的王子,凱撒‧卡文?

  怪不得。

  那孩子沒有回身,望著橋下流淌的河水點點頭,時不時晃晃腳。他的身上沒有一絲朝氣,反倒瘦弱地不像話,病怏怏的找不到一點活力。

  內侍見他沒有動靜,便不再勸說,似乎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脾氣,繼續引著父親和我往那棟西林最尊貴的建築中去。

  「二殿下多日沒有出來了,又生了一場大病,更不願意理人,偶爾……」

  內侍解釋道,說話間,另一個小孩放肆大笑地從宮殿內跑出,風一樣刮過,後面追著幾位年輕的侍女,可能想要制止他,害怕跑的太快會摔倒。他渾身上下都是幹勁,模樣天真快樂地讓人看了就能被他輕快的情緒感染,也不自禁微笑起來。

  可愛地做什麼壞事都值得原諒。

  「……三殿下西奧來找他的時候才肯說一兩句。」內侍回頭,他沒有注意前方奔跑而來的孩子,躬身低頭給我的父親講解宮裡王子特殊的相處方式。

  兩方擦肩而過。

  走遠了一些,我回頭再看橋上,兩張相似的臉龐湊在一起,一張沉靜憂鬱,一張甜美張揚,西奧殿下從身後踮起腳抱住哥哥的脖子,逗著他又笑又鬧。

  凱撒殿下面無表情的臉終於鬆開了眉頭,嘴角含起一抹弧度。他放鬆地將身體靠在身後弟弟的身上,很信任的姿勢。

  我依稀能辨別他們說的一些簡單的詞,半猜半蒙。

  凱撒殿下將頭後仰,擱在西奧殿下的脖頸處,蒼白脆弱的頸項線條優美,彷彿下一刻就會折斷,身前是西奧殿下環住他的雙手。

  他說:「我也很愛你。」

  我沒有繼續看下去,轉過頭,規矩地跟隨父親走下去,路上碰見貴族女性則行禮,她們會上前親吻我的臉頰,對父親誇我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乖巧聽話,像個小太陽。

  國王臥室的偏殿,和油畫上暖融低暗的色調一致,長桌餐布潔白,上面擺彩色的花瓶,底下窩著一群貓狗。

  西林的潮濕之氣被驅逐出去。

  我學著父親脫帽鞠躬,一起行禮。

  王后看見我,從座位上走下來,彎下腰,慈愛地讓我搭上她的手。

  陛下坐在主位上,他不苟言笑,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對我抱著很大的期待。

  期待什麼?

  華貴的裙裝襯的她肌膚勝雪,美麗非凡,比我的母親要年輕很多,她的容貌保養的如同少女。

  可以說做我的姐姐也不誇張。

  「英俊的小男孩!公爵大人,您的孩子真讓人驚喜!」王后將我攬在懷中,我順從地由她擺弄,把她的懷抱當成母親的懷抱去親近。

  願意親人的孩子會更受歡迎。

  我知道的。

  我不想再被孤立。

  她很喜歡我,在以後的日子裡,她把我當作自己親生孩子來看待。

  據說,因為我與她五歲夭折的大兒子非常相像,在我與我未來的主人相伴成長的日子裡,不止一次能夠在老侍女的隻言片語裡捕捉到這一信息。

  我的主人出生前有過三個哥哥,都夭折了,後面兩個生下來就是死嬰。

  受寵程度可想而知。

  他是光明神賜予王后的禮物,把她從流言蜚語中拯救出來的天使。

  此是後話。

  門外進來了一個孩子,與我一般高,是個男孩。

  沉著穩重,笑容親切,禮儀得體。

  不像二殿下的沉默古怪,不像三殿下的放肆無禮,這次來的一個標準的王子,一位從模子裡走出來的預備君王。

  他走過來,站在我的面前,看著我這個陌生的、享受著他母親寵愛的男孩。

  灰色的眼溫柔彎起,比我的劍準確擊中目標薄弱處還要自然、精確,毫無刻意。

  熟稔得恰到好處。

  顧盼間臥蠶微鼓,他的眼角有淺淺的皺痕,也許是因為重複這樣的表情太多次,早就駕輕就熟。

  王后另一隻手攬過她的兒子,讓我們倆相對而立。

  「加繆‧萊斯特!我是亞瑟‧卡文。謝謝您母后,您竟然會讓他過來,這是我沒想到的禮物。」他壓抑著興奮一邊朝母親敘說一邊握住我的手,「我聽說過你很多次,父王在年歲未到前不許我隨便出宮,好在現在終於見到你了。」

  「你願意從此以後都歸附於我麾下麼?你將是我最親密的兄弟,勝於手足。」

  「日安,殿下。」我朝他單膝下跪,「如您所願。」

  從那日起,我認定了一生之主。

  脫離我的貴族家庭,陪伴亞瑟殿下一起長大,有時候順帶訓練一下他的弟弟們。

  當然,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是等待我的殿下登上王位,按我們無數次約定好的那樣。

  「加米,以後如果我能夠活著坐到那個位置上,沒有因為疾病、陰謀、刺殺等等半途離去……」亞瑟和我擠在一張桌子上看同一本書,上面記載著所有西林王室的生平,「你將是我座下第一騎士,十四歲那年我對你許下的誓言永遠不會改變。」

  「無條件的信任,只有你能給我。」

  少年王子嘆息地將頭靠在我的肩上,他願意與我分享連王后都不能訴說的疲憊。

  我們雖是主僕,卻比他與他兩位孿生兄弟更像手足。

  只有我有資格可以在王宮中直呼他的暱稱亞蒂。

  我們習劍,讀書,對抗未知的命運,一直這麼磕磕絆絆地走過來。

  這是比血脈更可靠的聯繫。

  中途我與我的主人分別過的最長一次,大概是從冬天到春天那麼長的時間。

  那個冬天真的非常寒冷,在西林永遠看不到如此大的雪。

  沉墜掩埋,尖風呼嘯,暴雪連天,暗夜長臨。

  窗外的時間流轉,屋內的蠟燭燒完一根立刻續上新的,映在結滿冰霜的玻璃上燭影憧憧。

  陪伴質子的生活中,我品嚐過了許多在西林碰不上的冷遇。

  還好,只是蘭頓生活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留下來的回憶都是美好的。

  我遇見了生命中又一個重要的角色。

  那個女孩。

  如果不曾遇見她,我可以很從容地過下去,等到亞瑟繼位,政局穩定,我繼承父親的爵位之後仍舊是風光無匹的萊斯特公爵。

  我會迎娶一位家世匹配的女性,多半來自安斯艾爾公爵家的年輕小姐。然後生下下一代萊斯特,為我的弟弟謀好出路,和陛下藉著悠閒下午茶時光來探討近來政事的發展。

  可是如果不曾遇見她,就像劍少了劍鞘。

  可以用。

  但是永存缺憾。

  如果是我不曾見過,我便不知荒蕪,不會痴妄,不留念想。

  可偏偏遇上。

  無路可逃。

  那個雪天,她靈巧的手指幫我束髮,柔軟嬌小的少女窩在我懷裡撒嬌。

  沒一會就見她變臉,想要和我稱兄道弟。

  宮中的侍女從來不敢這樣對我。

  加之我跟隨亞瑟,沒有年輕的貴族女性想要招惹王太子最鋒利的劍。

  除了禮節之外,幾乎忘記了如何與同輩女性相處。

  她是我年少的猝不及防。

  後來蘭頓的繼任者將她從我的懷裡抱走,本來滿溢的,就空了。

  我一時慶幸,深知招架不來。

  我長久失落,不敢再次前邁。

  我要顧忌著身份,多少照顧凱撒殿下一點,內心深處又想讓她的目光少停留在凱撒殿下身上一些。

  欺騙自己說,因為要信守承諾才教導地如此認真。

  其實暗地把和她相處的時間不知不覺地拖延。

  我想回去,盡快回到殿下身邊,父親的來信中憂懼之情溢於言表。

  他們都需要我。

  所以坐在返程的馬車上朝身後的女孩揮手告別時,我在心中暗暗設想,如果未來她能需要我呢?

  我會不會為一位異國公主停留?

  這時的我不知道答案。

  ……

  直到我們都長大。

  我和她終於再次相遇,只不過,是奉我主人的命令,迎娶她來做西林的王后。

  她還記得我嗎?我還能認出她來吧?再見到她的時候,這份心情還是就此深埋罷。

  克制是騎士的必修課。

  除了守護,我一無所求,也無法再求。試問我有什麼資格呢?

  聳然雲階之上,羽毛扇後,終於再次相逢。

  再往後的事,都知道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29 09:22 AM

卷四 文森特線 第九十四章 凱撒‧卡文:回憶番外

  十五歲那年,我從寒冷的蘭頓熬過一整個寒冬,活著返回西林。

  蘭頓是個奇怪的地方,所有關於它的記憶黑暗而冰寒,最後多數是閃動的燭火和一些刻薄又模糊的影子。

  夢中曾經掠過一個模糊的身影,分不清男女,看不清臉龐,扭曲的場景亮如陽光灼眼——西林很少有這樣好的陽光。

  我與那個身影一遍遍許下約定,夢醒時分卻記不起說過什麼。

  也許夢見了天堂也說不定。

  據接我回國的安斯艾爾公爵說,我們的車隊在森林中遇上了一場莫名的暴風雪,在已經回暖的春天。

  我記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等我從昏迷中醒來時,整個森林都積滿了霜雪。

  公爵先生說他也沒有印象。

  我的馬伕也不知道為什麼,睡得從前方比馬車頂稍高一些的駕駛位上跌了下來,摔壞了腦子。

  小時候的事情沒什麼好回憶的,我從來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父王母后各自有各自的考量與偏愛,而毫無出彩之處且不願與人多言的我顯得萬分多餘。

  「多病麻煩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長到成年。」

  「你們瞧,二殿下的眼神多奇怪!他怎麼能這麼安靜,笑都不笑!噢,三殿下笑得真可愛,我的心都要化了……」

  「不用理他,凱撒殿下喜歡一個人待著。」

  「怎麼回事,他為什麼總是喜歡拆卸東西?!孩子就應該被打扮地可愛乖巧,喜歡漂亮的娃娃或者小兵人才對。」

  「怪胎。」

  「啞巴。」

  「傻子。」

  「沒什麼大出息的病秧子。」

  「噓,別被他聽見,萬一他不高興我們就完了!」

  「聽見怎麼了?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王子。」

  「那他也是王子,小心點,那孩子聽得懂。」

  「是啊,萬一被西奧殿下聽見了也不好,王后會怪罪我們亂嚼舌根的。」

  「說起來,要是我晚幾年出生就好了,說不定能和亞瑟殿下一起長大……那我就是西林以後的王后,你們都得聽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女人又在做白日夢了,瞧瞧她那傻樣。不過三位殿下長得如此相像,二殿下卻偏不討陛下與王后的喜歡,我們這些服侍他的人也連帶著倒霉。」

  「沒錯,倒霉,輪到我們服侍他,一點前途都沒有。王后上次又給了西奧殿下一堆賞賜呢。」

  「據說陛下與王后也為亞瑟殿下找好了輔佐的人選。」

  「啊我知道!萊斯特家的少爺!真是英俊,比畫上好看多了!」

  「真的真的?!要是能嫁給萊斯特家,做上公爵夫人的位置也不錯~」

  「我說……你們不覺得這樣說凱撒殿下有點,呃……過分了麼?」

  「咳,咳咳,三位殿下我這個老人都服侍過,也不像你們說的那樣。亞瑟殿下看起來穩重,陛下給他的壓力太大,私底下經常拿人發怒;西奧殿下任性大家又不是沒見過,上回壞牙,王后斷了他的糖,一把將王后裝首飾珠寶的瓷盒掀的粉碎;凱撒殿下,其實是最好伺候的,願意多哄哄他,那孩子就待你親近,別看平時不說話,他有什麼自己覺得好的都會分你一份,生病不舒服從來沒看見為難誰。」

  「那孩子啊,膽小,怕寂寞,更怕你明明親近了他,轉頭又對別人笑,心思敏感得很……」

  「……那個,姐姐,嬤嬤。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噢,對了,我曾經是西林二殿下,凱撒‧卡文。

  「凱撒親王,不,陛下。」夏佐,我的心腹,他跨過我弟弟倒在地上的屍體朝我走來,向我跪下,「亞瑟陛下。」

  「恭喜您得償所願。」

  我沒有理會他。

  長桌上的晚餐成了殘羹冷炙,酒杯橫倒,桌布散亂,果盤傾覆,燭台歪斜。

  我的弟弟,那個出生時拉著我想要一起出來的人,躺在地上睡著了。

  他唇邊有血,之前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現在我替他將眼睛闔上——這樣就好看多了。

  我彎下腰打量著他,這一定是場香甜的美夢,我吻了吻他的額頭。

  就像在吻我自己。

  那張我愛極恨極的臉,和我一模一樣的臉,現在得到了永久的安寧。

  他罪惡骯髒的一生在我的手裡結束,美得不可思議。我有種錯覺,這其實是我的葬禮。

  明暗跳躍的燭光裡,豐盛的餐點和汁水弄髒了華美的地毯,錦緞上點綴的珠寶散落一地,淒嚎被白絹封緘,血液與香水混合,毒藥伴黑夜共舞。

  窗外雨聲淅瀝。

  我的靈魂半跪在一旁欣賞倒在地上的那具沉重的、褪去了所有醜陋的軀體,或許就是我的軀體。

  髒污的血跡也不能掩蓋他的美麗——死亡拯救了他,他現在和初生稚子一樣純潔了。

  「今夜以後,西林無凱撒親王。」我撫摸過屍體的臉龐,白皙如花瓣,「我的二弟,凱撒,連年多病,終於沒有熬過這一次。」

  「真讓人遺憾。」

  屍體的臉龐蒼白,我的手指停留在他的下巴處,一點點向上摩挲,用盡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的溫柔與耐心:「夏佐,你看,死亡離你我如此之近。」

  「沒有人能倖免,無論是君王還是平民。」我將他抱起,倚靠在我的懷裡。我倆臉貼著臉,如同在子宮內那樣親密無間。

  我替他擦乾了嘴邊流下的血。

  那個人,不會再笑了,也不會再從身後抱住我惹我開心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流下淚水。

  我模仿著他最後的表情,一不小心眼淚滴到了他的睫毛上,滾落下來,就像我們一起哭一樣。

  橢圓形的立鏡內映出了我們兩個,鏡像般完美,一個活著頹敗,一個初初盛開,連眼尾的痣都是對稱的。

  得想辦法把他保存起來,我擦了擦眼淚,引得更多流下。

  夏佐小聲提醒我:「陛下,那位,咳,被囚禁起來的大人放火逃跑了。」

  我茫然地回頭,兩行清淚未乾,一時沒有想起他說的是誰。

  「……逃、跑了?」我把懷裡的人放下,思索了一會,反應過來才告訴夏佐道,「追到了麼?……算了,看你的神情就知道沒有,她會回來報復我的……她一定會回來的……」

  「我活著麼,夏佐?」

  「是的,陛下,您是西林僅次於神明、至高無上的亞瑟‧卡文。您將會在史書中永垂不朽。」

  「……史書上能告訴後人,披著亞瑟‧卡文皮的我,這個無能又卑鄙的暴徒,活到了哪天麼?」我推開窗戶想透透氣,屋裡頭太悶了,雨水打在我的臉上,讓我勉強清醒。

  「比如說,明天?」

  我歪頭看向恭敬侍立在原地的夏佐,突然笑起來,心裡覺得既害怕又有趣。

  剛剛經歷過一場謀殺的屋子裡都是怪誕滲人的桀桀笑聲。

  圓月之下,黑暗臨世,藏在世界縫隙裡沾滿惡的老鼠如此之多,難道每個都要下地獄?地獄裡站滿了惡人,輪到我去的時候該有多擁擠!

  ……多擁擠也找不到她。

  一個寂寞的聲音刺痛了我的腦子。

  我聽出是個男孩的聲音,他在嘆息,孱弱孤僻,悲慼無依。

  但是這聲音它比錐子還狠毒,比紡錘還尖利,刺得我摀住腦袋,腳下一軟,扶著窗框跪下。

  「陛下!」

  找不到誰?

  我應該要找到誰?!

  將會戴著鑽石王冠嫁給你的女孩,他說。

  那個男孩躲在我的腦子裡哭,我想給他一拳,讓他把話說清楚。

  我不能,他又說,是你把我拋棄了,我不與背棄我的人多言。

  那個晚上從我的生命裡渾渾噩噩地流過。

  坐上寶座的那一刻,我心中某個躁動地方安定了一瞬,又被更高地吊起,懸在空中。

  徹夜難眠的每一個夜晚,翻覆成了我的必修課。

  某日,夏佐告訴我,王姐之前前往蘭頓定下了婚約,由於我愚蠢弟弟的阻止,蘭頓的公主已備婚近三月,是否需要取消這場婚禮。

  蘭頓公主?我疑惑地皺皺眉,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卻說不清自己的興奮由何而來。

  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迎她來,聽我的,迎她來,你這個廢物!男孩開始咆哮,他在我的腦內胡作非為,最後一語不發,只管讓我疼痛。

  還好都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不過是一個女人,答應下也沒有關係吧?

  「不需要,婚約繼續。」我敲了敲鑲嵌著寶石的扶手,可以想像到自己編織陰謀時看起來有多麼的瘋狂可怖。

  只有夏佐敢靠近我。

  「她叫什麼?」

  「回陛下,伊薇爾‧萊諾。您原來在蘭頓待過一段時間,或許見過她。」

  「……伊薇爾?」我撐著腦袋,有什麼阻止著我繼續將精力投放在這個名字上,「讓我最驕傲的騎士加繆,帶著使團過去接她。」

  「當然,公主的隊伍路過薇諾妮卡‧柯達爾的城堡時,不妨讓我的勇士們進去光顧一下,代我問候這位年輕的女伯爵。」

  「以劍。」

  「以血。」

  「——屠殺盡黑暗的走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29 10:38 AM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九十五章 八週目啟程

  「維斯帕!」

  商人打扮的一位栗色捲髮男子站在林間大道上朝走進林子深處的同伴喊道。

  「嘿,維斯帕你幹什麼呢!穿過這片森林就到家了,今天辦完事本來就回來晚了……天都黑了你磨蹭什麼!呼,這是什麼天氣,春天都快過去了還能結冰?!」

  他的同伴,維斯帕,站在遠遠朝栗色捲髮男子招手。

  「大衛,這裡有人!還有許多馬車,這是一行車隊!快過來!……似乎是被風掀到這裡的?」維斯帕大聲喊道,「我們得回去找人幫忙,看起來是位不得了的貴族。」

  大衛撓撓頭,他將脖頸間的繫帶緊了緊,身後的帽纓垂下,被起落的寒風吹得搖擺不定。

  「好了好了,維斯帕你快點出來,我們去找治安官,讓他帶人過來。」

  維斯帕彎下腰,想要搖醒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神色痛苦的淡金捲髮少年:「老爺,老爺,醒醒!這裡不能睡,您快醒醒!」

  那人雙眼微微打開一條縫,眼睫抖了抖,迷惘地將視線投在他身上。

  「……文森特?」

  維斯帕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麼,那個年輕的貴族就又閉上眼昏了過去。

  奧爾德里奇昨天不在皇城,不知道去了哪,按理來說他最近沒有出遠門的行程。

  深夜,你剛剛得到消息,並不算什麼秘密,西林的車隊在蘭頓皇城外的森林遭遇了莫名而來的極端暴風雪。

  現在所有人都安頓在離皇城不遠的一處驛站內,修整幾日後再啟程。

  蘭頓皇宮內官員們行色匆匆,準備回家。政務廳之前剛開完一場緊急會議,最後公開決定派人前去慰問一番。

  你焦急地在寢殿內踱步,事出反常,聯繫起不平凡的天氣驟變與奧爾德里奇這個宅家選手的突然消失,你非常懷疑其中與艾斯本脫不了干係,可是為什麼艾斯本會去找凱撒的麻煩?

  他們倆目前根本沒有必要也沒有機會交手。

  難道……你血液霎時冰冷,是因為你下午與文森特的對話?

  如果真的是那場對話,說話的人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文森特對艾斯本的瞭解有多少?是否清楚艾斯本的軟肋?他希望達成什麼樣的目的?

  愈深思愈心驚,你想了想還是趁著薩拉熟睡偷偷出了門,一路避開行人,在一層樓梯轉角處截到了準備不辭深夜代表蘭頓前去慰問的威廉‧卡萊爾,給足了西林面子但是實際上又是最沒有實權的總司令。

  「我想拜託您一件事,司令先生。」你拉著他走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台階後的陰影處,頭頂傳來木質樓梯被人踩踏發出的吱嘎聲響。

  威廉‧卡萊爾紅了臉,你放開他的手後,他不好意思地搓了一會,而後點點頭:「好的,殿下。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等我解決完目前最緊要的回頭再來找您如何,兩國關係不等人,我怕出什麼岔子。」

  「不,正好,您去的時候就能幫得上。」你急切地告訴他,「您只需要順帶告訴亞瑟殿下,儘量不要撿人少的路走,下午的事他雖有些魯莽,但是今日的遭遇也並非蘭頓所料,讓他照顧好自己……」

  「……以後如若有幸前去西林,我會親自叨擾,以期踐約。」

  你跪在床上,探頭趴在臥室窗邊,望著無邊夜色中提燈離開皇宮的熙攘人群,無聲嘆息。

  但願你的驚惶都是多餘的。

  奧爾德里奇第二天跨過艾斯本為他準備好的陣法,隨著幽藍色的光芒熄滅,他重新出現在魔法學院原先林格‧菲利普居住的木結構露天別墅內。

  送走了急著回去趕上班的朋友,艾斯本神色頹敗地回到紅木桌後,天花頂上幻化出來的千萬星辰悄然運行,他整個人鬆垮在椅內,眉間刻下一道道痛苦的愁思。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從來都沒想到……上一輩的恩怨尚未了結,他難道真的要重蹈父輩的覆轍?

  桌上立著的小像中女孩笑容甜美,小像裝裱的十分用心,珍珠綴滿邊框,沿著內圈鑲了一圈黑玉。

  「啪。」

  艾斯本煩躁地將畫像按倒在紅木桌上。

  桌上積累了一沓寫著密密麻麻文字的報告,奧爾德里奇撿起其中一份隨意瀏覽,一目十行,頓時頭大了不少。

  還好沒有懷疑到魔法上來,只道是奇觀,唯獨在這一點上讓他鬆了一口氣。

  不過……難以確定其中是否有人故意把控了言論,特地統一口徑。想到那個心思狡詐的少年,奧爾德里奇也不知道究竟該喜該憂。

  不過,說起來那兩個發現西林車隊的傢伙算是幫了大忙,竟然還是魔法協會底下的人,外出接完任務正打算回皇城,路過時發現了西林的車隊,而後向附近區域的治安官求援。

  這樣也好,要是西林帶來的人中有高明的魔法師看出不對勁,魔法協會也可以撇的乾乾淨淨。

  維斯帕……他好像對這個人有點印象,但又說不上來,模模糊糊。

  不過這個名字倒是很詩意,薄暮,多麼美的景象……可惜不長命,給他取名字的人多半腦子有點問題。

  一隻紙鶴掠過露天泳池,從敞亮的落地玻璃窗外歪歪斜斜衝了下來,特地停在他的肩頭,伸展紙喙啄了奧爾德里奇脖子兩下。他展開紙鶴,赫然是熟悉的筆跡。

  「哥哥是否與西林車隊昨夜之事有關?——Y‧L」

  瑟瑟晨風吹來,奧爾德里奇的腦子伴隨他裹著的斗篷一起風中凌亂。

  要是他的腦子也能這麼聰明就好了。

  他頭疼地撐了會腰,心中一陣天人交戰,決定這回還是幫艾斯本一把。既然已經答應了,也不好再坑那個老傢伙,想想艾斯本在他臨走時比被光明神揍了一頓還萎靡的精神勁,出於愧疚奧爾德里奇都得瞞下。

  那個遇襲的西林王子,咳,和他學生的關係可不一般。

  「無。——A‧R」

  ……

  無?!

  ……太好了。

  否定艾斯本的參與後,你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

  還好,還好。

  這樣一來,以艾斯本為突破點的所有推論與聯想都不成立了,其中也包括文森特與艾斯本之間明暗兩處交鋒,你慶幸於此,又有點懷疑是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讓你神經太過敏感,日漸多疑。

  林格‧菲利普的下落一直未能找到,這是你落下的一塊心病。不過比起受封之後的硬氣還有奧爾德里奇手下對魔法協會內部的經營愈發熟練,都是小事,不值得你過於操勞。

  還是想想怎麼和城中的貴婦多加走動,順便拿捏整理她們背後的財產流動代表的把柄才最為重要。默里‧林恩家的幾位小姐最近太驕狂了,就算她們代表的勢力能牽制一下文森特,你也要適時考慮與她們之間的交往頻繁程度,以免萬一以後出了事被拉下水。

  唉,生活不易啊!

  寢殿外傳來敲門聲,響了三下。

  你趕緊將茶几上的物件收好,將紙片摞成一團,塞在身後沙發上披掛的織物底下,清了清嗓子道:「請進。」

  托蘭推門而入,他捧著托盤,裡面呈放著卷紮好的文書,文森特隨後亦踏入其中。

  「怎麼了?」你不自然地扯了扯袖口處的蕾絲,起身迎過,「父皇那邊有了什麼新的指令?」

  文森特搭過你的手,虛虛託了一把,算是隨意將不必要的禮儀暫時略去,他神情愉悅,示意你自己打開看。

  你警惕地邊拆絲帶邊打量他的神色,展開文書後先根據印章上曲線一向的連續與斷裂確定了紙面上印章的真假才敢繼續瀏覽。

  全文閱畢,你震驚地將手中文書返還托蘭,他恭敬接過。

  「為什麼我會和你一起去?!」你迷惑地皺起眉,揚聲問那位早已好整以暇坐在你先前坐的位置上的傢伙,「我記得計畫去西境從頭到尾都是你的主意。」

  文森特雙腿交疊,兩手規矩地叉放在膝上,相比於你的激動,他顯得太過於淡定了。

  「計畫有變。」文森特側頭答覆你,他可能早就料到了你的反應,「現在陛下讓你去也很正常,畢竟西境從馬迪爾堡起,到海岸線,那一片廣袤的土地現在都歸屬於你了,伊薇爾。」

  「還沒有習慣自己的身份嗎?」他耐心地解說道,「女大公和公主到底還是不一樣的,既然擔當了稱號,擁有了封地,你也得對自己的封地負起責任,你是西境的領主,伊薇爾。」

  「如果不是西境的勢力這幾個月不斷推移前進,有當年叛黨殘部的嫌疑,具備侵擾蘭頓全境統治的傾向,根本就只有你一個人去。」

  「為什麼今天就走?行李也不好收拾。」你有些負氣地坐在他對面,抱臂質問道,「我去西境,完完全全是父皇的主意……還是你攪和了?這你可騙不了我文森特,我可以等會再去問父皇。」

  「簡裝輕便,這次是去探查情況,又不是去旅行,越普通越好,以免暴露目標。」文森特招來薩拉,她為你倆沏好兩杯溫熱的紅茶後自覺退下,文森特遞給你一杯,「我只是說出了陛下的想法而已,伊薇爾,當初陛下將西境封給你,你未必沒有想到他的意思。」

  什麼意思,還能是什麼意思!原先人煙稀少,人口不多,高原起伏,地形險惡,不好通商又不好出海,現在又窩匿叛黨,怪事迭起。

  除了面積大,幾乎毫無先天優勢。

  愛德文封賞這一塊土地給你,你多少也明白他甩包袱的用意。看在土地遼闊的面子上,你也不好太過嫌棄。

  現在事情找上門來了,該走走吧!

  享有特權,也是需要履行責任的。

  「好吧,我隨便收拾幾件衣服,今天就跟你走。」你不欲多聊,在皇城辛苦經營的關係網又將被打斷不短的時光,心中默默嘔血。

  文森特的聲音追著你的腳步打破了你最後的掙扎:「與你未來角色相適應的衣服早就購置好了,都放在船上,今晚你可以嘗試自己在船上做飯了,伊薇爾。」

  ……自己做飯?

  在這個燒柴火不炸廚房都是技術活的地方生火做飯?!

  你:「……」

  尼瑪,完全不想理他!

  「我會幫你打下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天天的你有完沒完文森特!!!」你氣得叉腰轉身,腳下跺得震天響,橫眉倒豎,繞過沙發勢要去掐他脖子,「我帶我的小裙子怎麼了!啊!我不穿行不行我就帶著看它們難道不賞心悅目嗎?!就不能多帶個廚子嗎,或者隨便個伙伕也行啊!你當我傻嗎,人家普通商船也比你這條件好,你這是上趕著逃跑也沒有這麼急的吧?!嗷——」

  他伸手,憑藉手長的優勢提前抓過你兩手手腕一舉舉過頭頂,隨後往你後腦勺上一摁……

  「騙你的。」

  「……」

  成功入懷。

  「——文森特,你很欠揍知不知道?!」你被迫悶在他懷裡,凶狠磨牙道,「我現在就想給你下巴來一個衝天推幫你正骨。」

  「還有,你是不是又長高了?!你都吃的什麼長這麼快!」

  文森特戳了戳你勉強揚起露出一小部分的臉,保持相當優雅的風度嘲諷道;「連腳都挨不到地,懸在空中還想揍我?」

  「先把根基立穩吧小女孩。」他提了提你的腕子,「現在你連打都打不過我了,那就乖乖聽話。先學著蟄伏,再來想辦法怎麼咬我一口。」

  「……不過,假如你下嘴的地方正確,我也很歡迎你的啃噬。」

  他豔薄的紅唇擦過你的嘴角,輕緩道。

  「呵,再見,好走,不送。」

  普利旺斯街附近的碼頭處,你和文森特已經登船,愛德文在岸上囑咐你路上要聽話,別給文森特添麻煩。

  愛德文好得差不多了,天花在他臉上的傷口早已癒合,留下了深淺的坑洞,也許會隨著時間消平。他換上便服站在碼頭為你們送別,福勒主教陪伴在一邊。

  「行啦,爸爸,你快回去吧,別讓他們知道你偷偷出來,萬一被什麼不乾淨的人發覺就慘了。」你特地改了稱呼,伏在船舷上和岸上的愛德文揮手告別。

  夕陽下,皇城外寬廣的湖面波光粼粼,扭曲成一片橘黃中摻著紅的紋路。白帆來去,擁擠的人流都盼著早點歇工回家。

  愛德文一行人走後,你支走了文森特,摸出登船時不知是誰拍到你手裡的紙條,看完後撕碎,撒入水中。

  【系統提示:恭喜玩家解鎖新地圖。】

  「呵,恭喜恭喜,有這個恭喜的心思還不如給我開個不死之身金手指。」你翻了個白眼。

  方才紙上寫的話語讓你害怕。

  「話已帶到,他十分感激,但是……他似乎並不認識您。——W‧C」

  是威廉‧卡萊爾的回覆。

  凱撒,竟然不認識你?

  你拉下面板,清晰的數字「0」無情地提示你某些不詳的事確已發生。

  你驚疑不定地退出面板,心下一片混亂。

  到底,到底你算錯了哪一步?!

  【恭喜玩家獲得CG「西境揚帆」,願玩家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你好害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29 10:45 AM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九十六章 八週目套話

  你躺在船艙底部中一個並不寬敞的小隔間內,身下的發硬的木床伴隨船體的搖晃吱嘎作響。頭頂懸掛著的油燈毫無規律地四處擺動,在狹小的空間裡投下各種陰影。

  床腳堆放了幾個裝滿了淡水的木桶,高至你的腰際。小床旁釘死了一個與你床頭差不多高的櫃子,固定在木板做的牆壁上。剛剛你翻看檢查了一番,發現裡面有紙張、墨水還有筆,正好可以拿來做你的航海日誌。

  由於是在船艙底下,這裡並沒有窗戶,僅僅開了幾處方形孔方便透氣。簡陋的條件讓你有些挫敗,除了床底下兩箱必備的衣物和其他私人用品,幾乎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你依稀還能聞見海浪的腥味,聽見波濤拍打船壁的聲音。

  稀奇的一切帶著獨特的節奏催你入眠。

  然而所有的不滿在你開始意識到在這條船上你的自由將比在皇宮大得多時煙消雲散。

  沒有防不勝防的隱藏陣法,你擁有絕對獨立的空間。

  航海者們的規矩,船上的歸船上,陸地的歸陸地,倒也不無道理。

  於是你開始放心的與奧爾德里奇開始聯繫。

  ……對於他上次的回答,你仍然抱有疑問。這個世界你所涉足的太少,有些東西你必須要再次確認才行。

  一番冷靜之後,你的理智重新回歸。

  你之前只覺得奧爾德里奇絕對不可能說謊話,是站在你這邊的人,但是你忘記了事發者與他之間的關係特殊,可能影響回答的公允,屬於需要迴避的範疇,不能排除奧爾德里奇為了維護艾斯本才對你說謊的可能。

  不管是為了什麼,你的老師總比你更瞭解這個世界關於難以解釋的力量中不可言說的陰暗處。

  「……你已經離開皇城了麼伊薇爾?」

  奧爾德里奇的聲音通過你畫在紙上的縮小型法陣傳來。

  「是的,老師,這段時間的經營就要拜託您多費心了,與教廷之間的借貸合作在秋季之後可能需要再找人進行評估,不要把我們的老底都露出來。還有,今年各分行報上來的每一筆賬目最好劃分為幾塊,分別安排不同的人進行核查,兩人之間要有相重合的地方,相當於同一次賬至少被查過兩次,確保無誤,防止徇私貪污。」你先撿著重要的說。

  「特別留意高層女眷所代表的各家資金動向,最好能找到靠譜的人,按條做成情報,千萬注意保密工作,絕對不能流失!您可以提拔自己看重的各地分行經理人選,是時候撤掉一批換換新血了,原先協會銀行裡那些都是老人留下的眼線……學院內教授們的紅利可以提一提,記得是僅用您的名義,不用加上我,現在才剛開始,還沒完全穩定下來,我還是先保持坐鎮幕後的狀態吧,單獨宣傳的效果更好……錢如果不夠,從我的賬戶裡提,對了,不要錯過這次的開學演講。別害羞,老師,藉著這次機會正好可以讓學生認識您,我期待您和您的老師多交流,瞭解學院內部運作情況,菲利普留下的東西未必是乾淨的。」

  「好的,我都記下了伊薇爾,船上感覺怎麼樣,會頭暈嗎?」

  奧爾德里奇那端傳來了「沙沙」的記錄聲。

  「我感覺還行,一切都很有趣,除了擔心未來的晚飯和洗澡問題。」

  奧爾德里奇笑了:「如果行程很長,可有你受的。想想那些皮革一樣的風乾肉,還有熏死人的醃豬肉,過了這一陣新鮮勁,你不會再想在船上多待一刻。」

  「哈哈哈我估計也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可畢竟是我的封地出了亂子……誰知道要多久呢。」前事交代完畢,你準備切入正題,「老師,按您的經驗來看,西林車隊那日森林中的異象到底是天氣異常還是使用魔法後的結果?我沒有辦法獨自出門,不好親自檢測。」

  「這個結果對我非常重要,老師。似乎有一些不可控的情況發生了,我心裡很忐忑。」

  奧爾德里奇那邊似乎被水嗆到了,咳了好一會兒才告訴你:「……應該是比較大的魔法波動吧。」

  「您的意思是說,一般的魔法師無法製造出這麼大的動靜?」

  你步步緊逼。

  「是的,除非人數眾多,否則沒有這個可能。」

  奧爾德里奇闔上茶杯蓋,明明水裡放了冰糖,現在他的嘴裡卻在發苦。

  唉,這對兄妹怎麼一個兩個的都這麼難打發,奧爾德里奇額頭的青筋都在跳。

  他以為早就糊弄過去了,為什麼這件事又要重新被提起,難道他暴露了什麼?

  可是好像他的學生遇到了麻煩……算了,只要不把艾斯本供出來,他也並沒有違背他的諾言。

  「可能會是魔法協會底下人私自決鬥嗎?」

  「這……不可能。」

  「那您覺得可能會是誰?」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伊薇爾。」

  「好吧,我等會兒和哥哥聊會天差不多就該吃晚飯了……那您先忙吧老師。」

  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收穫,但憑著你的直覺總覺得裡頭有些貓膩,奧爾德里奇給你的感覺不太對勁,你決定去試試艾斯本。

  你重新取過一張紙,畫過陣法。剛才那張紙墨滲到背後了,會影響效用。

  幽藍色的光芒在紙面上亮起,你在另一端的人出聲前先打了個招呼。

  「哥哥,你好久都沒有來看我了~」你趴在床上朝艾斯本撒嬌。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才給你回音:「嗯,對不起寶貝,哥哥最近太忙了。過了這幾天就來看你。」

  你敏銳地意識到艾斯本的聲音不太正常,聽起來過於虛弱。

  「哥哥生病了嗎?」

  「……」

  神明什麼時候居然也會生病?看來真的出事了,奧爾德里奇確實對你可能有所隱瞞。

  「不要逞強啊哥哥……我會很擔心的……」

  「……好。」艾斯本靠在椅背上摀住雙眼,他痛苦於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原本看來十分正常的對話,「最近還好嗎伊薇爾?」

  「都很好,除了哥哥。」你趴在床上,用胳膊撐起上身,蹬掉鞋襪,兩腳悠閒地在空中擺動,「不用來的喔,哥哥好好養病吧,我現在出了遠門,在去蘭頓西境的路上。」

  「嗯,好。」

  不是吧,這麼沒興致的嗎……

  ……果然還是要你放大招。

  「哥哥,告訴你一個很重要的事!」你惡作劇的心理上來,邪惡的勾了勾嘴角,「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一回艾斯本反應的極為迅速,他厲聲問道,「誰!」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於激烈,艾斯本緩和了一會兒軟聲道:「……伊薇爾,你還小,那些男孩子精明的很,不要被人騙了。」

  「不會呀,你猜猜是誰呀~」你兩隻小腳晃得更歡,得意地研磨對面人的理智。

  「他來自西林還是蘭頓?」

  「……唔,西林吧,應該算是西林。」

  「他是貴族還是平民?他多大了?」

  「貴族吧,比我大。」

  「……他的父親是否在西林權勢滔天?」艾斯本喉嚨發緊,說話有一些走調。

  你抬了抬眉毛,果然,某人不知不覺間已經暴露了一些信息。

  在你眾多模棱兩可的回覆下,艾斯本似乎已經做好了人選的預判。

  「是的,人們都挺崇敬他。」

  「能被我的寶貝看上的,他一定很英俊吧?」

  「我覺得很好,哥哥。」

  艾斯本覺得自己不太正常,他現在說話都帶著酸味,無堅不摧的心臟正在被嫉妒啃食,比光明老頭打在自己身上的魔咒要疼痛的多。

  為什麼伊薇爾能夠這樣毫無負罪感的一無所察,只有他一個人輾轉反側。

  乾淨的想讓人去弄髒。

  行了,快點結束這漫長又毫無意義的拷問吧!

  他就要神經崩潰了!

  「夠了伊薇爾,你不能這樣折磨我,好孩子,快點告訴我他是誰?」

  艾斯本鬆開了自己的上衣扣子,薄透白色襯衫褶皺相疊的領口與前襟被粗暴地扯開。

  有些悶的受不了了,他得鬆快鬆快。

  西林的鬼天氣永遠濕熱多雨,為什麼外面的雨還沒有停!

  「嗯……不行,哥哥,說了就沒意思咯~」

  你調皮地拒絕了艾斯本。

  艾斯本這次回覆你的語氣中難得染上了不耐煩的冷意:「停下,收起你的小把戲伊薇爾,我早就猜出了那個名字,你大可不必炫耀。」

  「嗯?」

  「亞瑟‧卡文。」

  你的心也隨著艾斯本的回覆涼了下來。

  看來多半正是艾斯本幹的了,奧爾德里奇應該還知情。

  超乎常人的魔法遺留,奧爾德里奇曖昧模糊的態度,還有艾斯本奇怪的虛弱,以及凱撒莫名其妙的記憶丟失……事件的流程幾乎可以在你眼前鋪開。

  那麼,你也可以不嚳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合理將這次事件懷疑到文森特的頭上──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那天他所有的溫柔不過是夢幻泡影的幌子。

  玩弄神明,鎮壓挑釁。

  最理智的瘋子,絕頂聰明的賭徒。

  瘋了,真是瘋了。

  你身邊就沒有幾個正常人!

  「抱歉哥哥,回答錯誤。」你聽見拴好的隔間木門外有人在敲門,「揭曉答案的時刻到了──」

  艾斯本屏住呼吸。

  「──是你啊,哥哥~」

  他的心上被修士敲了一記洪鐘,來復迴響,震得他腦子發暈。

  「伊薇爾!」

  「好啦,本來就是看你病得無精打采才想逗逗你的,哥哥竟然還凶我!算了,吃晚飯去了,才不要理你這個舊世界的老傢伙~」

  「你!」

  「再見咯,哥哥。」你嬉笑著告別,「最後一個忠告,不要靠近文森特,他太危險了。」

  你擅自撕碎紙張切斷對話,隨意處理完,又重新掛上了笑容去開門。

  文森特站在門外,他現在已經換上了平民的裝束,看見你衣衫不整的模樣頓時無語。

  「為什麼不把襪子穿好?」文森特語氣溫和的質問道,你知道他已經生氣。

  你撇撇嘴退回屋內整理儀容,盤腿坐在床上穿襪子:「開飯了嗎?」

  「今天晚上我做飯,你打下手。」

  他無情地丟下一句話走遠。

  「哈?!」你驚得汲起鞋子還沒穿好就往外跑,「喂文森特你不會來真的吧!」

  「你不會願意吃和水手一樣的飯的伊薇爾,想食能下嚥就乖乖勞動。」

  文森特的聲音遠遠傳來,在空蕩的船艙內迴蕩。

  「……喔!來啦來啦!你慢點行不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29 10:53 AM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九十七章 八週目晚飯

  你跟著文森特走入陰暗的小廚房,廚房內架著兩三口大鍋,架起的小灶裡頭擠著還冒著火星的炭火。菜籃子裡頭裝著蔬菜,還有肉類,不多,剩下的應該還擺在貯藏室囤著。低矮的碗櫥內,十來個陶缽陶盤、長柄薄底的小勺、普通木質湯勺、肚鼓頭尖的菜刀以及一摞餐刀幾乎佔滿了位置。

  「水手們都吃過了?」你停下腳步,環視週遭。

  碗約莫是刷了之後才放進碗櫥的,灶內火星還亮著,吃完應該不久。

  文森特隨口應了一聲,迅速挽起袖子,不知從哪裡掏出髮繩將黑色長髮紮起。他幹練地在菜籃內挑挑揀揀,不一會案板上放好了三塊培根、一堆蠶豆、一小把韭蔥和青菜、還有半塊褐色麵包。

  他想了想,再抓了把酸模草,轉身朝身後的你囑咐道:「先把培根切成小塊,剝完蠶豆以後,韭蔥和青菜也一同切碎,麵包切四大片足夠,明白了嗎伊薇爾?」

  「唔,好。」

  你接過他從碗櫥裡取出的菜刀像模像樣地開始幹活,忽然注意到見他從角落的小水缸內取了條三文魚出來,拎了兩個木桶往廚房外走。

  你手下正切的有些吃力,刀子很鋒利,形狀古怪,有些用不順手,扭頭朝他喊道:「誒,文森特,等等,你去哪裡?」

  「殺魚。」文森特回頭,相當囂張朝你晃了晃手中匕首,寒光閃爍,他頗有興味地問道,「你要來看?我可以教你怎麼剖魚腹。」

  ……

  剖、魚、腹。

  你已經能想像出滑不溜秋的魚在你手中旋轉跳躍死都不肯閉著眼,一甩尾濺你一臉血水,內臟流了一地魚尾還在微微顫抖的慘況。

  「謝謝不用了!大人您辛苦了大人您慢走!我相信您的能力一個人就足夠應付這個任務了,光明神保佑您等會見!」

  文森特哭笑不得地看著你的慫樣,搖搖頭提桶往船表去,通往甲板的木梯上灑落一片星光,他打算提河水洗洗,回頭順便將不要的內臟廚餘一起處理了。

  好多年沒有親手幹過活了,應該不至於太手生吧?

  他確實得感激以前不尋常的貧民窟經歷,教導了他生活最原始的模樣。

  那幾年是他最艱苦最真實的人生啟蒙課。文森特將桶上繩索小心放下,晚間船行速度不快,兩岸依稀能夠遠遠地看見燈火與磚牆,多的還是沉默的雜草亂樹,隨意組成了野外粗獷的輪廓。

  也是他回不去的天堂。

  誰能想到蘭頓未來的當權者留戀的地方不是蘭頓金碧輝煌的收藏室,亦非衣香鬢影的舞廳。

  最忘不了,是沃利斯巷的酒香。

  萬籟俱寂,荒野鴉號,偶爾飄來一兩句水手們粗鄙的談笑,文森特感覺自己全身心都稍得自由。

  他長嘆一口氣。

  命運改變了他生命中許多東西的價碼,快樂是奢侈品,要他用心力來償。

  等你切好青菜時,就聽見外頭木桶碰撞的聲響,下一刻文森特便提桶進來,從裡頭拿出處理好的魚放在案板邊角處,開始驗收你的成果。

  「勉勉強強,還過得去。」他掃了眼,將材料各自歸盤。

  你放下手中的刀,退到一旁給文森特讓位,瞥見深褐色麵包不禁一陣牙疼。

  「我說,文森特,這個麵包真的能吃嗎?我還沒來得及切。」你極度懷疑地敲了敲麵包,完全實心,結實得不能再結實,七周目見識了凶殘到用來作武器趕賊的黑麵包磕掉你牙後,你再也不敢輕易嘗試除了精細白麵包之外的任何麵包,「今年我牙要沒了應該不會再長回來了我覺得……」

  文森特:「……」

  他抽了抽嘴角,回想起來一些不太妙的血腥往事。隨後文森特用刀鋸下一小塊,一手捏住麵包一手托著遞到你面前:「小麥粉做的全麥麵包,味道酸了點,比起你小時候吃的黑麵包還是好的。」

  「張嘴。」

  你聽從地張開嘴,讓他投餵:「啊————唔!」

  牙齒閉合,除了厚硬的麵包片,他的食指也停留在你的牙面上。

  你能感覺到口中指尖的輕微顫抖,骨骼的感應迅速傳導到你的大腦,昏暗的光線裡視覺以外的感受都被無限放大,比平時敏感得多,心臟中的血液在快速沖蕩流淌,密集的鼓點一聲聲敲響。

  你懵懵抬頭看了一眼他,文森特已氣定神閒地將手收了回來。

  還,還好沒有咬下去,你不禁心有餘悸地想到。

  然後他將巴掌中沾上的麵包屑往你臉上一邊一下抹了個乾淨。

  你:「……」淦,勞資剛才為什麼沒有乾脆咬下去!

  「我建議你把嘴裡的食物嚼爛再生氣,鼓著臉嚼麵包還瞪我看起來會像倉鼠,伊薇爾。」

  「……」不僅應該咬下去還應該嚼成泥!

  文森特抿了抿下唇,移過三文魚開始切片,你可以肯定這傢伙在憋笑,他左手手指往內蜷,按在魚身上,拿菜刀的手穩而有力,每一片都儘量切成三角形,抽空瞥一眼你,發現你站在原地巴巴地還在生氣。

  你越想越鬱悶,嚶,憑什麼呀,怎麼每次挨欺負的總是你。你又不傻,難道是你傻的原因嗎,難道你沒他聰明嗎?!

  算來算去你碰上這傢伙就沒幾次贏的。

  可委屈死你了,誰還不是個寶寶了。

  文森特啼笑皆非,他瞧你眼淚都快擠出來了,索性放下手中的活,拿過麵包遞給你,道:「怎麼氣成這樣?讓你拍回來好了。」

  你固執地搖搖頭,吸吸鼻子,迅速鎖定了灶台內涼透的木炭。

  「要那個。」你指了指黑乎乎的炭火。

  文森特:「……我們換一個怎麼樣?」就不該慣著她。

  「要,就要,不退不換不商量。」

  「唉,好吧。」文森特覺得他得為自己臉祈禱祈禱了,他從裡頭揀了一小塊,在灶台邊緣磕了兩下遞給你,「一點虧都不肯吃,真是個霸道專橫的女大公,以後等你長大了,我可不能做你的子民。」

  「還笑,不許笑!臉伸過來,低頭,誰叫你沒事一下子長那麼高。」你舉著手裡的炭火,扁了扁嘴,挑了眼角往上瞟他,祖母綠一般的眸子潤澤靈動,「快點,我餓了!」

  在文森特的底線內,你很樂意不斷挑戰極限,表演各種橫跳式恃寵而驕,他還能把你從船上丟下去怎麼滴?

  只要不觸犯利益,私底下他有時也樂得陪你鬧,權當解悶。

  你也高興從裡頭挖點樂趣。

  「是的是的,遵命夫人。」

  你拿過木炭一下子神速變臉,歡快地在文森特臉上抹了起來。你湊近他的臉認真塗抹,細瓷樣的雪膚沾染了沉黑的炭灰。

  「——伊薇爾,我是不是該告訴你,我能感覺到你到底在我臉上寫了什麼?」他危險地眯起眼。

  你俐落收筆,滿意地扳住文森特的下巴打量一番,覺得相當滿意:「哎呀,別著急嘛,這一塗顯得你皮膚更白了。」

  文森特無語,將你推開繼續幹活,兩邊臉上赫然分別寫著「big」、「wrch」——大壞蛋。

  「哈哈哈哈這個暱稱才配得上你嘛~」

  他沒好氣地拿過煎鍋架在灶上,把切好的三文魚扔進去:「伊薇爾,點火。」

  這次輪到你無言以對,這人真是善於榨乾每一滴價值。你捏了個響指,火苗竄上來,奧爾德里奇要是見到你這麼用魔法他八成得氣死。

  文森特翻炒的同時不忘交待你幹活:「把之前切好的,除了麵包都倒入陶缽,舀半勺水,放在灶上煮,用長勺攪拌,差不多熟了放一點鹽,再煮一會,等爛軟就可以倒在麵包盤上。」

  你手忙腳亂,把盤子裡分好的培根、青菜、韭蔥和豆子一股腦都倒了進去,生怕沒記住哪個步驟,「噢噢,還有嗎?」

  「等的時候別閒著,把酸模草碾碎搗出汁,然後用紗布包好。你做好之後我鍋裡的魚應該也熟了,把汁液澆在上面。」

  你索性抱著陶缽,搬了把小凳子坐在灶邊,眼神幽怨地盯著鍋裡的豆子,手中不停地碾磨著看不出原本模樣的青綠色碎渣。

  豆子啊豆子,您倒是快熟啊,在下的肚子都能唱一出交響樂了。

  ……

  腦子被敲了個暴栗。

  「手上的給我,口水收一收,準備開飯了饞貓。」文森特將陶缽往灶裡頭擠了擠,防止被你一不小心碰倒,他打起一勺湯鋪在褐色的麵包塊上,鮮美的濃香四溢,軟爛的豆子中夾著蔬菜和碎肉,他將魚塊疊在豆湯上,擠了一層酸模汁,最後蓋上另一半麵包片遞給你,「嘗嘗?」

  你小心接過這塊類似三明治的晚餐,張嘴啃了一口,快樂地溢出一聲嘆息。

  「香~」你小口小口啃著,食物還有些燙嘴,但是你的飢餓早就等不了了,「你要不要咬一口啊文森特,給。」

  他彎下腰來,低頭咬了一口,頂著滑稽的炭灰,眉目間是你罕見的柔軟。

  「嗯,我也覺得。」他俯身捏捏你的鼻樑,「這麼看,你好像也不難養。」

  你:「走開,快去洗臉,我要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唷你幹嘛,別拿你的毛巾往我臉上糊!文森特!!!」

  飽餐一頓後,你和文森特趴在船舷處吹風,他教你認天上的星星,哪顆對應著什麼傳說,怎麼靠星星認方向不至於迷路。

  他今日比你想的要溫柔的多。

  不同以往帶著刀子的虛假溫柔,他好像暫時放下了什麼。

  你靠在他的臂彎裡,抬頭問道:「文森特,我有個想法。」

  「嗯?」

  「過幾天能下船靠岸購置補給的時候,我想買兩個花盆。」

  「你想養花?」他一臉疑惑,不太贊同,「花太嬌貴了,伊薇爾。」

  「不,誰說我要種花了,我要種的是韭菜和大蒜!」你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

  「……隨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29 11:07 AM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九十八章 八週目馬迪爾堡

  年輕的切薩克才在皇家艦隊幹了沒幾年,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要從龍首高昂兩頭尖翹的優雅威武的戰艦調到劃這麼一艘平平無奇的破爛上來。

  他歇在船舵的檯子上,舉起鼓鼓囊囊的皮革水壺一飲而盡,裡頭甘甜的酒釀讓他打了個長長的嗝。他遙遙望著盤坐在甲板另一頭的兩個平民打扮的男女,同伴尤金接下了他的班。

  柯特爾長裙的窄下襬讓女孩很不滿意,甚至嫌熱,學著岸上那些在泥地裡跑的少女們散開了棕色馬甲的紐扣。腰間繫著的牛皮細腰帶緊緊紮住,勾勒出纖纖一握,打了個結從正中間垂下一塊裝飾作用的金屬圓環,隨著她上下起身跳躍,在陽光下反射出眩目的光。很明顯,頭帕和寬大蓬髮的袖套也讓女孩感到相當的不舒適,於是散了亞麻色的秀髮,將多餘的衣物盡數堆在一旁套著白色亞麻長罩衫的青年手中。

  切薩克燻燻然地靠在後頭的木舵上,誰信這兩個會是蘭頓年輕的皇室成員呢?

  「切薩克!」

  他正滿腦子胡思亂想,女孩露出一截的細白小腿晃得他有些暈,突如其來正主的點名讓他瞬間清醒。

  「切薩克,伊薇爾叫你。」文森特抱著你的衣服坐在船另一頭,看好戲似的圍觀你擺弄散了一地的鐵製零件,旁邊還擺了兩個剛剛發芽的花盆和大缸。

  你的臉被太陽曬得發紅,鼻尖聚滿了汗珠,手中的鐵架子拆了卸卸了拆,各種分不清型號的螺絲螺母氣得你要當場去世。

  ……要是凱撒那個拆家狂魔在就好了ORZ,拼拆零件可是他拿手的活。

  切薩克一眼就認出來,地上那堆鐵製品是自己今天上午停泊艾戈爾小鎮時按照你列的清單幫忙購置的物品之一:「您……需要我幹什麼?」

  你絕望地抱著唯一不需要組裝的鐵環,擠出了一個艱難的微笑:「切薩克,我問你,你去問那個號稱是西林來的鐵匠買鐵撐架的時候,他真的真的只給了你這些東西嗎?」

  「是的,殿下。」切薩克摸不著頭腦地答道,他手足無措地扭了扭水囊的塞子,「就這些。」

  「沒有說明書什麼的嗎?」

  切薩克愣了一下:「什麼,為什麼需要說明書,殿下?」

  你面無表情地解下鐵環上的布條出示給他,上面用炭豎行書寫著店舖的廣告語:精心配套,合您喜好,一代匠人,無限創造。

  切薩克強行壓下瘋狂上揚的嘴角,咳了幾聲掩飾尷尬。

  「……所以,這個保準合我喜好還能無限創造的一代匠人就是我自己咯?」你將橫幅轉向自己,兩兩相對瞪了好一會,「那可真不愧是我。」

  文森特撩開被河風吹到嘴邊的髮絲,悠悠補了一刀:「伊薇爾,你忙活了一早上我也沒看出來你要幹什麼,這堆破爛還是扔了吧。」

  「把你扔了餵魚我也不會扔它的!」你憤憤地將零件摞到自己懷裡,「我要幹什麼,我要水缸燉自己!我都餿了!」

  文森特、切薩克:「?」

  「……燒水洗澡啦。」你小心地抱緊了零件,要是哪個滾沒了你哭都哭不出來,「你,還有你文森特,你們都不想洗澡嗎?!」

  文森特示意讓切薩克退下休息,從布袋子裡變魔術似的掏出一顆糖遞給你。

  「現在沒有家裡那麼好的條件,將就一點吧伊薇爾。笑一笑,嗯?」

  你後退兩步,堅定拒絕:「不要,我有能力創造條件自己打水自己生火,就只缺個架子撐著。」

  「嗯……那好吧,既然你堅持的話。太陽太大了,把頭帕戴好,不然容易曬傷。」文森特從甲板上撐起身,抽出懷中的白布帕站在你身後比劃著怎麼給你重新綁上,「或者,你可以求我?」

  嗯?竟有此等好事?

  你二話不說扒拉住他繞在你頭髮上的手,反握手腕,後仰著頭當機立斷做了決定:「求你!」

  文森特:「……至少稍微猶豫一下可以嗎?這樣顯得很沒骨氣伊薇爾。」

  髮間手指穿插,以指作梳先為你整理了一會蓬鬆的頭髮,而後纏綰布帕,將你臉的大部分鬆鬆圍住。

  你大手一揮,豪邁宣示自己的理念:「沒關係文森特,一切能用面子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他噎住,無奈搖首,盤腿坐下開始研究你那些所謂的鐵架子零件,不一會開始歸類分選,你湊在一旁仔細看。

  「先組三套試試看。」文森特不太確定地皺起眉捏起一個方形接頭仔細觀察,對著太陽裡裡外外看了一遍,「我也不清楚能不能成功。」

  「能的能的,文森特,自信點,快發揮一下你平時折騰我的聰明才智,你可以的,求求你了!」

  你抱著新種了韭菜的花盆,滿眼希冀地盯著他組裝飛快、時不時停滯在某堆材料上空的手。漸漸地,文森特手中一條鐵撐的腿已然成形。

  他上下扳動各個連接處的鎖扣,輕聲驚嘆道:「唔,竟然還能調整角度和長短?」

  看來你的洗澡大計有望了!

  你興奮地勾住他的脖子,哥倆好地拍拍文森特的肩膀,感慨道:「還是你好用啊文森特,簡直居家旅行必備殺器,以後我燒好洗澡水你想要必定有你一份!」

  文森特額頭青筋蹦了兩蹦,長臂一伸,拎起你的後衣領將你提到一邊:「淑女點伊薇爾,才出來幾天性子就野了。」

  批評你的時候他語氣也是舒緩的,彷彿從來沒有什麼過大的情緒波動能夠驚擾他,永遠平和安定。

  「好吧。」你乖乖偏腿抱膝而坐,絲毫沒有想要下次改過的想法,只打算先在當事人面前糊弄過去,「不管怎麼說,謝謝你了。」

  「那我有什麼好處嗎伊薇爾?」文森特輕笑,趁著旋轉螺絲的間隙問你一句。

  你想了想,認真道:「你抬頭。」

  「嗯?」

  他抬起頭來,碧色眼眸瞬間睜大。

  一個比蝶翼輕薄的吻落在文森特的眉間,你鬆開了捧住他雙頰的手,撐起跪立的雙腿站直,迅速將頭撇過一邊,不去瞧他反應。

  你清了清嗓子:「咳,我有點睏,回去睡個午覺。」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下表層甲板往小隔間去了。

  文森特怔怔看了一會你離開的方向,苦笑地觸過眉心,在沉默中繼續組裝剩下的零件。

  太安逸的生活,果然會給人帶來錯覺。

  那個狡詐又貪心的孩子想要的太多,他偏偏不能讓。

  他已經越過了自己的底線,暴露弱點、發洩情緒、做不符合身份的事,那條界每越過一點,下一回就可能更多。

  日積月累,會滑落不可測的深淵也說不定。

  世界上很多東西都可以分享,財富、朋友、情緒,甚至於愛情,也有可能被分成小份。

  但是那個位置,雲端之上的那個位置,是不可讓的。

  追溯蘭頓的歷史,沒有任何一個同時存在兩個實權者的時代不經歷動亂,也沒有一個失敗者擁有好下場。

  死於毒殺、亡於兵戎,意外暴斃、終身囚禁、神智癲狂、家族血洗、流放海洋……典籍如海,他未嘗沒想過。

  前人有鑑,二君臨朝,無異於懸崖縱馬,他不敢做代價如此之大的嘗試。

  唯一的權杖與寶球,分不成兩個人來交握。

  你為什麼不明白呢?

  你如果明白,為什麼不肯就此止住呢?

  伊薇爾啊,伊薇爾……

  自那日起,全船人的洗澡問題陸陸續續得到解決,你們也終於一腳踏入西境入口——愛德文‧萊諾的故鄉,馬迪爾堡。

  這座城市落在莫迪羅山脈腳下,河流平緩地從山盡頭流過,一道山脈,分隔了平原與崎嶇。

  白塔高牆,每堵牆都被漆成雪白,其間的深色的木頭支架畫出了屋子的架構,約莫是泡過桐油的緣故,顯得十分潔淨沉穆。

  天空廣闊而碧藍,藍天之下,你拉著文森特穿梭在人群之中,問詢出本地魔法協會分會的地址後,謝過告知的青年,沒多久就找到了氣派的目的地。

  寬厚的四面體紅磚屋頂下,細條狀的長窗對稱地排布在建築正面,屋簷頂處懸了一口巨鐘。

  你拉著文森特站在沒有設門的入口處,那裡是一圈圈扭曲的彩色漩渦,不停循環旋轉,幾乎要把人吸入。

  「噹————」

  你們順著聲音仰頭望向頭頂處,黑漆漆的鐘口內,銅舌自主敲響,威嚴的鐘聲如石投平湖,震盪起一陣陣漣漪,傳遍馬迪爾堡。

  「啊,收市啦——回家啦——明日再來吧——」

  市面上的鋪子陸續收攤,行人也著急回家,你牽著文森特的袖子,將右手平放在漩渦口處暗暗唸咒,頓時漩渦破開,露出一條通道,你引著他一步跨入其中。

  彷彿穿行在山洞內部,藤蔓纏滿了圓柱形的甬道,隨著你的到來一層層剝開,你友好地朝綠葉揮揮手。

  「嘶!」

  文森特感到一陣新奇,他觸碰了你剛剛碰過的葉片,結果手背被狠狠抽了一下,留下一道紅痕。

  「為什麼來這裡,我並不能施用魔法。」文森特不得不微微低頭,防止撞上頭頂。

  你跨過腳下突然爆出一股香氣的紅頂白點蘑菇,興奮地解釋道:「魔法師最喜歡遊歷,腳步遍及整片大陸,消息靈通。要快速打聽西境的事,當然是魔法協會這種大型魔法師領取任務的集散地最為合適。」

  走完整個通道,宏大的內廳呈現在你們眼前,不同於學院與協會並存的皇城,這裡僅僅是結業魔法師的去處。輝煌的內景比外頭看起來要拉長了不少,連頂部的藻井也遠大於外部的屋頂。水晶琉璃燈從頂部垂吊至二樓高,將大廳內部照耀的金碧輝煌。

  廳內呈正六邊形佈置,每條邊都以台階疊上,高台後坐著精靈族員工,按照他們身後的寫明任務名字與金額的淺藍色透明任務板與排隊等候的每一位魔法師交流,領取任務、交付定金、交付任務、收取尾款……每個頂點處三人合抱的紅木立柱支撐起房屋的構架,無數打扮各異的人在四面八方穿行交談,來自各個階級,操著不同口音。除了蘭頓西林兩國,竟然還有人來自遙遠乾旱的阿塔納。

  「魔法,就是奇蹟。」你深吸一口氣,伸展雙臂感受美妙的氣氛。

  外頭的街巷早已靜寂,魔法協會裡頭熱火朝天。

  文森特用手肘碰了碰你的手臂:「有人在看我們,不止一個,雖然不太懂你們的規矩,但我建議你收斂一些。」

  你:「……」

  你正迷茫著,突然有一隻男性金色長髮精靈震動翅膀從上空飛落,懸停在你們面前。

  「先生,還有這位可愛的小姐,你們好!」精靈將右手按在左胸前,「由於您進來時門口陣法的提示,我們檢測到您有信件需要接收,特此送達。」

  「唔,是這位小姐的東西,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魔力波動。我猜想,裡面應該是來自朋友的祝福。」精靈柔軟的長髮隨飛舞飄蕩,他取出一枚藍色的水滴狀小墜,將上面穿過的絲繩綁在你的手腕上,「請放在開口較大的容器內及時用水化開,希望您能滿意我們的服務。」

  你連連答應:「啊,好的好的。」

  隨後他輕巧地一蹬,便優雅地繞著螺旋路線飛行而上,飄若乘風。

  應該是奧爾德里奇寄給你的東西吧?你摸了摸,跟真的水滴一樣,手一戳就被包裹進去。

  文森特瞥了一眼便去捕捉廳內其他訊息,他的目標很快確定在你們右手邊第三個的面板上,上面的任務多是莫迪羅山脈以西的地名。

  他指著那處道:「伊薇爾,我想我們應該去那邊蹲一個交付任務的人。」

  你眯起眼一目十行地瀏覽完任務板,肯定地點點頭:「我也覺得,拉住我的手。」

  「嗯?」

  他一個沒反應過來,下一刻你們已經閃身到了排隊的隊伍旁。你聳聳肩:「近距離轉移輕鬆的很,省點腳力。」

  文森特臉色不太好看,有些泛白,他抓住你的手腕穩了穩身子,道:「下次提前一點告訴我。」

  八成是想吐。

  正常,誰第一回都這樣。

  「好,你要不要歇一會?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大廳正中間有十來排兩邊皆可坐人的靠背長椅供人休息,你拍怕文森特的手,指向最邊緣處的空位。

  「謝謝伊薇爾,我只是不太習慣,沒事。」

  幾個披著斗篷的年輕人擠在檯子邊上聊天,大概是一個隊伍的,見你們過來,齊聲問道:「你們也是來交付任務的?」

  你憨笑著擺擺手,扭著柯特爾長裙有些寒酸的裙邊道:「不不不,我們最近真缺錢,繞了一圈這裡頭西境價格最高,就來看看有什麼任務可做。」

  你推過文森特到身前:「這,我哥哥,他身體最近出了點毛病要用錢,你看他臉蒼白的真讓人揪心!」

  被臨時加戲的文森特:「?」

  「我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身體出現了毛病。」他壓低聲音附在你耳邊道,在外人眼裡就是臉色蒼白的兄長在囑咐妹妹什麼,「那群人忽悠的過去嗎?不會有人用什麼技巧偷聽我們說話吧?」

  你出其不意,猛地大力往他背上狠狠拍了兩下,震得文森特忍不住咳嗽,頓時斗篷小組看你們的眼神更同情了。

  「現在有毛病不行嗎,你臉白就行了,誰關心你生不生病,趕緊套話!」你齜起牙低聲回道,笑得三分溫柔三分憂鬱三分堅強,還有一分咬牙切齒,「我的技術領域我做主,你少問多做事就不會露餡了。」

  隊伍裡頭一個綁著粗辮子的姑娘嘆息:「西境賺的都是人命錢,當然價格高,現在還有誰去那裡,都是交付任務拿完尾款就走人。」

  另一個蒜鼻頭的矮個子接話,他上下打量了你倆,嗤了一聲道:「亂的要命,我說,你們要真的急用錢,還不如去街頭巷尾拉私單。西境那地方,去了的都害怕!一城更比一城亂,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馬迪爾堡吧小孩們!也不知道會不會真就那天連馬迪爾堡都亂了……」

  高個皮衣的年輕男人小聲附和道,他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啊,是啊,聽說一進風廷之所,就不安全了,極西的佛薩肯鬧的最凶。我弟弟三月前接了佛薩肯的任務,現在都沒消息。他去的時候走的是水路,我倆對這邊熟得很,本以為一直坐船就能像往常一樣繞過那些危險的蠻野人統治的危險城市,結果他那次坐船順著這條河下去就沒回來,誰知道他是不是開到地獄去了。」

  ……

  一番套話下來,你和文森特走在行人寥寥的夜街上,商討後決定按照現在的方向繼續前進,往佛薩肯去。

  購置補給的船員早已歸來,你們登船時,不知從哪來的一群烏泱泱的蝙蝠「唰」地從船沿散開,雜亂無章地擠成一團黑飛走了。

  文森特扶住船舷仰頭眺望。

  又是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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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從成長環境來說,由於主要還是按伊薇爾的視角寫的,還有文森特個性的原因,很多東西我都處理在細節上,大體看著好像很乾淨陽光,實則不然。

  他與母親因追債離開故土,人生地不熟,買下了貧民窟的小酒館後便身無分文,一個單身母親帶著一個年幼的孩子生活在魚龍混雜、陰暗髒亂、寡廉鮮恥、見慣生死的貧民窟,還要迎來送往,笑臉待人,時不時還得防著盜賊覬覦竊奪,一個貧窮的單身女人,未曾結婚,獨自在異鄉站穩腳跟,其間連帶著孩子受過多大的欺侮,這些我因為篇幅還有平台限制以及題材之類的原因都未特地著重描寫,減少了文章的負面色彩。

  文森特幼年的成長環境就注定了他性格上潛藏的扭曲--對待一般關係的人看似溫和實則冷漠,習慣性用別人會喜歡的樣子雕刻自己,不停想要變強,試著驗證自己的能力,心狠手辣,對別人對自己都一樣。

  他不會像凱撒、艾斯本一樣受情緒的引導,也不會像加繆那樣,處於被動,聽憑指令而生。文森特是主動的,確定的,他會反覆衡量哪件事更有利,一旦確定就全力以赴,全力以赴就要一擊即中,把握每一次機會。

  沒錯,這個人不擇手段,但是他走的是很正統的君王路線。

  沒有任何一個優秀的君王會乾淨,文森特他的理念一貫是行事大氣亦要會玩陰謀,恩威並施,無事寬和馭下,有事賞罰分明,以大局利益為重。

  站在他的角度,伊薇爾確實就是那個最影響局面的不穩定因素,而當伊薇爾並不影響任何事情的時候,他很願意在她展露自己的另一面,有意無意也好,害怕軟弱也好,刁頑自我也好,都是他的天性。

  他天生對外的性格偏於溫和,不會因為感情死去活來,始終守住自己給自己設好的底線原則,把住理智的關卡,但是過於壓抑的內心也需要緩一口氣,所以他會接納伊薇爾荒唐的遊戲約定,更有孩子氣的時候,和伊薇爾鬧作一團。

  可能大家沒有注意到一點,伊薇爾和文森特之間是非常矛盾的,就伊薇爾來說,她在其他人,特別是三個人面前都會端著,恰恰最需要防範的「敵人」文森特面前,反而無論是陰謀詭計還是任性嬌慣,這些不太好的陰暗面她都不會隱藏,文森特也同之。

  我借文森特之口說過,他們太相似了,這也是維納亞克會喜歡伊薇爾的原因,同類遇上同類,沒有辦法不被吸引,卻也是他們之間不斷較量的原因,同類與同類,天生也容易相斥。

  咳,這一對的結局,其實文森特很早以前就點到過了。

  人前風光,人後疲憊,他活得太累了,大家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可以做成任何事,卻忘了他只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從小生活在貧民窟,拚命努力才融入宮廷的孩子,他也自然而然地將這些期望與壓力背上。

  他所掌握的權力不僅僅代表他一個人,更是一個派系,甚至後期是一個國家,所以每一步都得認真謹慎,穩狠準。

  文森特一直都在放縱與克制之間尋找合適的平衡點。

  他的隱忍、退讓還有掙扎都不像其他人一樣大篇幅的濃墨重彩,而偏於細節,稍微的情感外露對他來說已經是特殊的存在。

  他的每次反覆都是理智與情感的博弈,對他來說,生活是表演也是真情,那些用來迷惑人的手段裡其實也帶著放縱的真心,偶爾也有完完全全的情感流露,當他暫時遠離需要勾心鬥角的地點,當下的溫馨他亦能珍視。

  有,則爭取,無,則省己。

  文森特這個名字,我當初想要歸於他的原因就是,一聽就足夠聰明。無關正邪,或者亦正亦邪,這個名字給我的語言感受就是--聰明。

  禮儀規整是他,人後悖德是他,狂妄自負是他,敏而好學是他,奸詐詭譎是他,臨危不亂是他,心有渴望是他,不堪重負是他,溫柔可靠是他。

  他有很多面,缺了哪一面,都不是文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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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1-3-29 11:13 AM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九十九章 八週目水婚

  「你在看什麼?」你雙手撐在通往中層的甲板開口處,腳已經踩住了木梯上倒數第二個橫桿,不經意回頭看見夕陽下身後人凝固的背影,於是叫住了文森特,你順著他的目光去尋找天空中的痕跡,然而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除了天邊與河水相接的粼粼晚霞,從盡頭一直燒過你們的頭頂,往來去吞噬而去。

  身後的圓拱石橋與水中倒影合成了近似於圓形的圖案,在燦烈霞光下明暗交替,彷彿是進入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文森特若無其事地鬆了握住船舷的手,他直起身隨意掃了一圈,不過是寂寞的城鎮雜亂的街道、說不出名目的路邊花草、架在兩岸之間的高高石橋,高低錯落的木屋白牆和裊裊升起的淡藍色炊煙罷了。

  他踏著最平常的步伐走來,而後在開口處半跪蹲。他湊近你的左耳,親密無間地揉了揉你亞麻色的長髮,特意壓低聲道:「有情況。」

  你立時警惕地凝神細察,豎起耳朵去聽有無異響,也沒有特殊的氣息存在,安靜地難以置信。

  你才舒了一口氣,朝他疑惑地搖搖頭。

  文森特見你如此,猜測現在可能是安全的,但也僅僅只是可能。

  他謹慎地向你展示他的左手手掌心。

  一瞬而已,他立刻收回,緊緊握住,即使這樣你也看清了他手中那一抹半凝固狀的深紅色,顯出掌中命運的走向。

  你驚異地撐起身子,坐回甲板上來,問道:「誰的?!」

  一抹血。

  「剛剛那群蝙蝠留在欄杆上的。」他沉聲解釋道,「遠看不太容易發現,現在它們往西邊飛走了。」

  「為什麼會留下血,單純不小心的遺留還是居心不良的信仰者別有用心的警告,又或是做好記號標識?平日哪會明目張膽地飛來那麼多吸血蝙蝠……」你深深望進文森特澈碧半眠的眸,明了他抱著和你一樣的看法,「……總歸是傳播疾病與不詳的穢物。」

  「說不定是剛剛魔法協會我們引起某些潛藏者的注意了,所有人都想逃離的地方我們偏要去,確實容易惹人懷疑。警覺點,不管什麼都先考慮好最壞結果。」文森特拍拍你的小腦瓜,站起身來,「今天大家忙了一天,晚上並不打算往前走,在馬迪爾堡停泊一晚。你也不要只顧著悶頭睡覺,洗完澡回甲板上聽聽水手們聊天,很有意思。」

  你撥弄了幾下手腕上的水滴吊墜,慎重地點點頭。

  下到船艙內,你去廚房尋了一個木盆,舀了一勺水端回自己房中。

  你將木盆架在小矮櫃上,船隻隨水波搖晃,盆中的水也不能寧靜。你摘下吊墜放入水中,勾起絲線兩端,水滴在盆內化開,暈出金色波紋的字跡。

  「近日洛里昂城中有人從默里‧林恩賬戶提款。——A‧R」

  正是奧爾德里奇的來信!

  你卻想不通,國務大臣一向都在皇城中活動,怎麼會有人以他的名義在南邊邊境提款?

  他的家人嗎?

  ……沒有更多的消息,你無法推斷下去。

  早早洗漱過後,你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登上甲板。船頭處,桅杆上掛了鋁製燈罩,裡頭點了多芯的油燈。水手們聚在一起喝酒暢飲,汗液與酒香的味道混在風裡緩緩飄了過來。文森特坐於其中,時不時附和笑開,他自己說的不多,多數在傾聽別人的講述。

  忽然一陣晚風「呼」地往你臉上那麼一糊。

  「……」在下的鼻子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冒犯。

  隔著遠遠的,文森特敏銳地注意到你的視線,朝你招手,示意你過來。

  你審慎地往後退了幾步,連連擺手。大哥不了不了,下次沒洗澡的時候再說吧。

  繞到船尾獨自坐下,你眼尖地發現前方水邊分流拐角處一葉扁舟逸出,舟體方正,上有頂蓋,垂綁著玫紅的簾幕紗幔,迎風飄舞。

  隨之而來的數不清的火把在夜空中閃耀,人們搭載著更小的木船將最先游出的小舟團團圍住。更多的人在岸上擠著,探著身子往前開,還有後頭的人追過來,尤其是孩子們,貓腰彎身穿梭過人牆,從岸上一下跳到船中。

  你可以聽見人們的笑聲。

  簾幕內站了三人,左右各一男一女,看得出並不十分富裕,也許衣服還是問別人借的——並不合身。侷促不安地看著對方,喜悅地難以自抑又帶著羞澀。中間那位披著黑色外袍的白髮老頭,正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麼。

  小船上的人也許是兩方的親友,一起鬨便都提起了事先準備好的花籃,往裡頭抓了把,四面八方地隔水朝簾幕內扔去。

  那一對年輕男女被花瓣灑得滿頭滿臉,腳底下一動便不小心踩到,兩人握著對方的手笑得甜蜜無匹。老頭也和善地往後退了退,樂呵呵地一手一人,將他們靠在一塊。

  晚來風急,玫紅紗幔被高高吹起,連帶著數不清的花瓣,染得空氣裡都是清香。墜下的粉白花瓣順水漂流,碰觸了你的船,又不管不顧地打了個轉往回跑,有些安靜沉下,還有部分順著風,帶到了甲板上,零落一地。

  你見證的是一場簡單的水邊婚禮。

  「放煙花!煙花來了!媽媽,煙花來了!」

  你聽見岸上有個男孩尖叫起來,他被抱在母親的懷中,極度興奮地扭來扭去,手舞足蹈。

  身後有人坐下,「怎麼了,伊薇爾?」他帶了毯子披在你肩上。

  「噓——」你輕聲道,右手食指抵在唇邊,「你看,那邊,有人在舉行婚禮。」

  「要放煙花了。」

  話音方落,巨大的光幕照徹天際,繽紛色彩映亮了你和文森特的臉。

  那一刻盛大的景象倒映在水中,而後墜落在水中無聲消散,再有新的煙花在空中爛漫綻放。

  遠處老頭醇厚的嗓音也緩緩盪開,也許他的婚禮主持比起你見過的司儀來說,簡陋且不規範,然而祝福的真摯卻難以比擬。

  「你願意娶她嗎,這個與你一起長大的女孩,她與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青年懇切地連連點頭,老人便轉向女人,問道:「你願意嫁他嗎,這個與你一起長大的男孩,他將給予你餘生幸福和庇蓋。」

  「是的,我願意。」女人微笑著流淚,青年忙為她擦去。

  人群爆發出炸裂般的歡呼,來慶祝這一對新婚夫婦婚姻關係從此合法建立。

  孩子們開始歌唱,跑了調的童聲逗笑了大人。

  「啊!愛情,多麼美妙!

  白鴿也為之唱誦,

  飛越過黃昏下愛人合歌的小調,

  請路過我身前的少女停下她的步伐,

  請她再展露一個微笑,

  我願幫她送回汲水的細嘴瓶,

  好叫她在農場的父親知道:

  我的羊兒喜愛您家的青草,

  我的馬兒惦記您家的麥料,

  勤勞的人兒啊,這些價錢都可談好,

  只是我落在您家的心該如何回要?」

  夜幕下,歌聲裡,煙花將息,那些熱鬧你隔著遠遠的,覺得身上有些冷。

  你仰頭,身旁的人還在安靜欣賞這一齣淳樸的慶禮,燈火在他眼中晃動。

  「喂。」你將頭靠在他肩上,他自然地攬你入懷,「文森特。」

  「嗯。」

  你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往裡縮了縮,感到有些睏倦,帶著鼻音輕聲問:「Will you marry me?」

  頭頂的人如你所料,沉默無語。

  你從他懷裡鑽出,扶著文森特的肩膀跪立,將他耳邊的髮妥當別好,露出暈紅的眼角。

  你直視著他的雙眼,再認認真真問了一遍:「Will you marry me,Vinc?」

  文森特有些怔然,你們兩相對視,一時無言。

  最終,他認命地按了按眉心,伸臂將你抱回懷中,你聽見他略顯沙啞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是玩笑?」

  「不是,但如果你覺得不合適,那它可以是。」你趴在他胸前不太滿意地嘟囔。

  「如果哪天人間有幸見證我們的婚禮。」他頓了頓,自嘲地笑了一聲,「我們兩個,肯定至少得瘋一個。」

  「不過世事難料,誰說的準未來會發生什麼呢?」

  船另一頭的人們才安靜了一會,又吆喝起來,文森特拉起你,道:「走吧,過去看看,怕不是洗好澡的人回來換撥了。」

  你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水上的婚禮進行到結尾,煙花謝幕,花瓣被沖的稀稀拉拉,婚船與圍觀的人群都散了。

  無論先前是如何的歡欣喜悅,都歸於寧靜。

  想起傍晚的蝙蝠事件,你大致點了一圈水手的人數,心中有了想法。

  文森特牽著你來到人群圍城的圈內,水手們自動為你騰出了空位——靠在全場唯一一個身份高貴的女性身邊總覺得有些彆扭。

  交談聲一下消失地無影無蹤,他們可不敢在你面前大談特談那些自己帶著顏色的「光輝往事」。

  桅杆上的油燈磕了磕身後的掛桿。

  你打破了這片沉默,神秘地咳了幾聲:「咳咳咳,諸位。我說,既然夜深了,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如何?」

  尤金勾住切薩克的脖子,興致勃勃地一腳踏在檯子上,問道:「殿下,什麼遊戲?」

  「——百物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29 11:34 AM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章 八週目百物語

  你打了一個響指,油燈熄滅。

  第二個響指起,空中突現二十簇幽藍躍動的火苗,每一簇都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擴至人群外繞成一圈。

  切薩克難以置信地想去觸碰空中的火焰,尤金打掉了他的手。

  年紀最大的大鬍子麥基眼皮跳了一下,月亮隱在雲後去了。

  在場的每個人臉上被火苗染出詭異的顏色,僵白藍紫,不像是現世中的活物,隨著火苗的呼吸變幻在他人眼中的表情。

  猙獰悲怒,奸愚嬉笑,都藏在可怖的面具之後。

  誰能看清身邊人呢?看不清的。也沒人知道此時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否已經隱隱冒出獠牙。

  這樣的光線裡,誰也分不出是否會有新的成員,在某個時刻……

  突然坐在人圈之中。

  小鎮上的燈光已經全數陷入黑暗,這條河流一帶,只有這二十簇暗色火苗點亮一處小小區域,你們身後的圓拱細橋在畸形的水波模糊下,張開通往不知名世界的巨口。

  靜默的夜晚,流水的聲響格外清晰。

  「沙沙。」

  草叢裡躥過了什麼生物。

  黑紗逐漸遮蔽了星星,兩岸層疊起伏的山巒怪石,一片黑暗辨不清邊界的視線裡,張牙舞爪,居高臨下,形狀都是吃人的怪物。

  「嗒。」

  「嗒。」

  「算上我們兩個,一共二十個人。那麼,一百個故事怕是講不完的,點二十焰火,一人一故事,總是可以的吧。」你閒閒地盤起腿,敲著木質甲板,在夜裡,一下,一下,直擊人心,「焰火之內,都是安全的,焰火之外,就是另一個世界了,諸位。」

  「規則就是,各位每講完一個合乎氣氛的故事,便吹熄你身後的一點焰火。」

  「本來還需要有個鏡子供大家照照,確定自己臉在鏡中沒有變成其他人,可惜我只有個極小的隨身鏡,晚上更看不清什麼,索性不用。」

  「希望各位在聽完每個故事之餘,注意看看身邊的人,是否還是原來的人?」

  「又或者,本身沒有離開的某個人,突然消失,從另一個方向……」

  「——朝你走來。」

  你推了推文森特,朝他勾勾下巴,說道:「從你開始吧,怎麼樣?」

  文森特斜眼,繼而柔和垂首,半開半闔的碧瞳露出一絲,與泛紅的眼角在焰火下顯得格外妖異。

  他眉峰微聳,蛇嘶一般應道。

  「好。」

  遙遠奇異的秘密世界,在講述中緩緩打開

  可愛的小瑪麗一個人走在破敗的小巷裡,提著她家裡唯一一盞油燈。男男女女匆匆從她身邊走過,她抱著新買來的布偶,偷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她太喜歡了。

  娃娃穿著紅裙子,張著嘴,直勾勾地看著她微笑。

  媽媽站在門口等她,拿起斧子砍掉了瑪麗的手和腳,把她丟到了火裡。

  瑪麗從火裡爬起來,也朝媽媽微笑,她的笑聲天真悅耳,帶著孩子的稚氣。

  瑪麗一直笑一直笑著,直到她完全變成黑色,一堆灰燼上,一個歪傾的、微笑的頭顱。

  爸爸拍掉了娃娃身上的灰,將她剪開,把可愛的瑪麗裝了進去。至於頭顱,媽媽丟在了河裡。

  娃娃變得更加美麗,她的紅唇不用上色就鮮豔無匹,她的皮膚從陶瓷變得更有彈性,她的玻璃球藍眼睛總是好像在動。

  娃娃被賣給商人,商人將她轉手給了另一個大臣,大臣作為禮物,送給了這個國家的剛出生的小公主。

  侍女每天將娃娃放在公主身邊,哄她睡覺。但是小公主從來不肯睡,她會徹夜徹夜地在地上、床上,爬來爬去,尖叫怪笑。

  用孩子最甜美的聲音。

  晚上,侍女拉好簾子,抱著小公主,那個孩子穿著漂亮的紅裙子,咬下了侍女的小指頭的第一節 ,露出一節白骨。

  小公主吃下第二口,她吃掉了一個巴掌。

  第二天起來,侍女們發現昨晚陪小公主睡的姑娘失蹤了。小公主穿著紅裙子,吃的飽飽地朝人甜甜地笑。

  新的侍女來了。晚上,她睡的很香甜,半夢半醒的時候,她好像看見了什麼。

  有個孩子坐在她床頭,咧著嘴笑。

  她想去仔細看看,發現孩子……突然不見了。身後的床突然陷下一塊,侍女的腰被人用小指滑過,她抓住了那個指頭。

  但是她只抓到了僅僅一個小節的小指頭——她拿燈一照,發現是自己的。

  床底下傳來人爬動的聲音。

  第三天的時候,侍女求來了光明的偶像,把刀浸泡過聖水之後握在手中。

  她拿自己被咬下的小指做誘餌,結果睡著了,她被沙沙的啃食聲吵醒,發現小公主抱著那個娃娃在吃她的小指,侍女拿刀捅死了公主。

  她點起蠟燭,發現公主和娃娃都穿著紅裙子。

  娃娃的身體乾癟下來,流出一堆黑灰。

  公主的身體也乾癟下來,她的腦袋從裙子上滾落,一個焦黑的、空洞的頭,睜著沒有眼睛的眼眶,咧著嘴直勾勾地看著人笑。

  也許就是在看著你。

  仔細看看,是不是黑夜裡,有什麼東西在哪裡看著你。

  眼前?背後?

  ……還是,你的兩邊?

  ……

  「結束了。」文森特輕聲說,他將手撐著身後甲板,轉過身,吹熄一點焰火,光線頓時暗了一分,氣氛更加僵硬。

  沉重或輕微的呼吸聲起起落落,在你耳邊嗡鳴。

  你默默環視了一下周圍,這傢伙,叫他講一個合乎氣氛的,就,就,就……過於合適了好嗎!

  「吱嘎——」

  木板響動。

  「吱嘎————」

  近了一步。

  彷彿人的腳步。

  切薩克和尤金兩人挪的更近了些,你嚥了口口水,隔著文森特,下一位就是大鬍子麥基。

  文森特一派毫無所察地拍拍麥基的背:「下一個吧,麥基叔叔。」

  「輪到你了。」

  幽藍色的火焰散的間隙更寬,麥基鬍子後的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他回頭看了兩三眼,忍不住臆想有人趁機跨過,從外頭擠進來。

  「我,我不太會講故事,但是我爺爺是魔法師,他去過很多地方,講給我聽過。」麥基尷尬地笑了笑,生了繭的手掌磨了磨自己的褲腳,「咱們後頭的拱橋,長成這樣的,有個有意思的名字……」

  「……叫惡魔橋。」

  頓時你背上汗毛炸了起來。

  那尋常的拱橋底下悠悠流水所歪曲的倒影,合著沁涼的河風,幽幽柔柔讓你登時一抖。

  「水上是一個細細的半圓,水下又是一個半圓,合起來就是個口子,誰也不知道晚上經過裡頭……會不會到另一個不認識的地方去。」

  「更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東西從那個圓裡爬出來。」

  麥基鎖緊眉頭,大家隨著他的目光望向身後的圓拱橋,他在回憶什麼:「我記得我爺爺說過,有些地方,喜歡把人築在橋墩裡,誰也不知道,除非等到哪天水漲起來把橋沖毀了。」

  「——就可以看見裡面露出來參差不齊的森森白骨。」

  「據說有些特殊的人能看見,橋裡頭有人往外伸手,等著船從橋下過的時候,把船上的人拽下來,拽到河裡去,下去就別再想上來。」

  「因為會有無數的手,拖住你的腳不讓你上浮,摀住你的嘴不讓你呼救,鎖住你的喉嚨不讓你吸氣,鉗住你的手不讓你掙扎。整個人就陪著他們,沉溺在水下的世界,等待新的獵物。」

  「除了橋裡的,還有水下曾經溺死的,那些人伸出長長的手,阻卻生者的前路。」

  「因為,只有來了新人,舊的才能得以自由。」

  麥基大叔凝重地吹熄又一點焰火。

  船上的光線又弱一分,人臉上留下大片的陰影,青青紫紫,交雜著慘白。

  一切宛如幽冥之境。

  文森特垂散的頭髮被吹到你皮膚上一縷,你嚇得肩膀聳了聳。

  你:「……」不僅貼合氣氛還相當結合時事。

  說好的不會講故事呢!

  如此這般,十九個故事下來,所有火焰一盞盞熄滅,輪到你來開講了。

  你正要開口,忽然聞到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腐臭。

  這個味道……有那麼點熟悉。

  你想不起來是什麼,曾經在哪裡看到過,但是,你已然有了些想法。

  其他人都在注視著你,只有你身後的火苗還在躍動,周圍的人與暗景漸漸融為一體,分不清是誰。

  「吧嗒。」

  極小極小的液體滴落聲。

  也許是桅杆上晾著的沾了水的濕衣服在往下落水?

  你站起身,對所有人屈膝行禮,抱歉地笑道:「實在不好意思,時間太久了,我聽得入了迷……我必須得去解決一下某些個人需求,請稍等,我馬上就回來。」

  眾人點頭。

  你一步踏出了焰火之外的地界。

  去廚房拿點東西,盡快。

  必須快點,再隨便拿點其他什麼的也好。

  別走太快,會引起警惕,保持禮儀,自然大方。

  你腦子將所有都瞬間過了一遍,你的裙襬被人捏住一角,你疑惑地往後看。

  文森特鬆了裙腳,你聽他淡淡道:「路黑,不要撞到,早點回來。」

  似乎別有深意。

  他加重重複了一遍。

  「早點回來。」

  你點點頭,迅速下了甲板,點起焰火。

  艙內安靜的很,除了老鼠或者其他不明蟲類爬過的悉悉索索的響動。

  你快走到廚房內,藉著火光拔起花盆內的大蒜,接連拔了半盆,在地上隨手撿了根繩,用火燒斷一小段靠蒜頭上面的長葉將其綁成一串,打了個結後把繩圈揣在裙子寬大的袖內兜著。

  想了想,你從架子上取過一把長砍刀,套好背在背上,那是一般伙伕用來砍骨頭的。

  按原路折返,你爬著木梯,頭探到倒數第一格,還沒來得及探出甲板,就聽見了講話聲。

  是女孩的聲音,輕柔細弱,語調古韻。

  你縮回了往上攀的步子,凝神細聽。

  她說。

  「我知道一個關於佛薩肯的故事,一個古老的故事。那個地方,被稱作遺忘之地,所以,才叫Forsaken。」

  那個女孩頓了頓,繼續說道:「它被改成古老的歌謠供人吟唱,只是,很少人能再聽懂,到底它說了什麼。」

  「也許諸位有人能聽懂也說不定。」

  「那麼,請聽——」

  絲絲磨人的歌聲壓抑地傳開,拉扯在你的心上,折磨著你的耳朵。

  「陟彼風廷,神臨上土。下齊深淵,維清永駐。

   常棣皇皇,日月共輝。偕喜偕行,同宙萬福。

   陟彼風廷,神棄之地。虺虺雷振,血流漂杵。

   斷骨賦生,日顯月儲。亡骸篡兮,作倀為虎。

   陟彼風廷,遺忘其戶。葛蒙蘞蔓,匪我舊都。

   飄風終朝,戾狂且暴。喪亂驟弘,無問號哭。」

  歌聲停下,你偷偷冒出半個頭,遠遠地觀望船頭處的情況。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你看見你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一個女孩。

  她若有所感回過身來,對著你的方向笑了笑,唯一一點燭火照在她的側臉。

  那張臉……

  ——和你的臉一模一樣。

  【恭喜玩家獲得CG「夜焰物語」,願玩家再接再厲,再創佳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30 09:42 PM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一章 八週目卡帕多西亞

  文森特面無表情地看著身邊的女孩掛著矜持的微笑,搖曳起柔美的身段吹熄了最後一點焰火。

  你藉著那一剎那的火光,瞟見了他按在側腰處的手——那裡綁的腰帶上繫了匕首。

  他發現了。

  可能早就猜到了你的用意也說不定。

  那個女孩火光熄滅之時,隔著長長一段距離對你說了一句話。

  如附耳畔。

  「抓到你了。」

  同樣的話在你背後響起。

  你雙手抓著梯子,她冰涼的手撫摸過你的脖子,如同滑過上好的綢緞,要細膩地呵護、愛撫。

  柔軟的舌在脖頸處徘徊,一遍,一遍,尋找蘊藏甜美泉源的儲處。

  你以為的所有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迅速抽刀劈砍,卻撲了個空。不堪承重的木梯開始搖晃,你腳下一蹬,下一刻轉移到人圈前。

  還好,沒人出事。

  油燈被點起,你召出更多的焰火將整條船照的通明。

  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你的對面,站著另一個「你」。

  切薩克嚇掉了手中握著的水壺;「這,這,這,到底哪個是……」

  尤金慌亂之中從檯子上跌坐在地,顫聲道:「如果只有一個是伊薇爾殿下,那我們剛才在聽誰說話?!」

  女孩頂著一張與你一模一樣的臉,小臉蒼白,淚水漣漣,在你的直視下坐倒在地,聲淚俱下:「不,別,別,不要害我!」

  「邪魔!快走開!」

  你舉著刀,全神貫注,對準女孩爬移的方向,擺出姿勢預備好,不敢輕易動彈。

  女孩所避讓之處,水手們下意識往後閃躲。

  誰知道到底哪個是人,哪個是……連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存在。

  水手們的視線在你與女孩之間巡視多回,已有人畏畏縮縮地用氣音猜測道:「公主殿下怎麼會使刀呢?肯定不是站著的那位……」

  「你怎麼知道,統共沒見幾天,你就知道殿下不會?」

  麥基藉著袖子遮蓋,捏了捏文森特的腕背,小心發問;「大人……您說怎麼辦?」

  女孩紅著眼眶,混亂的境況並不影響她氣質的高貴。她修長的雙腿因害怕而虛軟,掙扎不起,纖細白皙的玉手摩挲著一步步搭上文森特的膝蓋,純白中帶著不動聲色的挑逗,惹人憐惜,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你握刀的手心被汗水浸透。

  真的要在這裡戰鬥嗎,你一時拿不準主意,刀尖對準女孩不敢輕易下手。

  是你算漏了,只顧著看有沒有人受傷,卻沒想到先把這個魔鬼的化身引開。

  你能猜到這大概是個什麼物種。

  所以更不敢輕易攻擊,怕旁邊的人被無意中傷。

  「文森特,我害怕……救救我……」那個女孩軟軟糯糯地靠著文森特腿上撒嬌似地哭道。

  水手們見勢不妙,紛紛開跑,只留下你們三人無聲對峙。

  文森特溫柔地順著女孩的髮絲。

  一下,一下。

  他說:「殿下,別怕,我信你,你會安全的。」

  女孩惶恐的神色中流露一絲安慰,彷彿將要溺死的海難者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孤島。

  「文森特,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邪靈!怎麼辦,怎麼辦!你看,她的樣子多可怕!」

  「沒事,我在。」

  你:「……」違和感爆棚。

  請不要頂著這樣一張臉說那樣的話,醬醬釀釀搞得人家老尷尬了。

  你尷尬的腳趾現在能摳出一個蘭頓地形圖。

  你該上去來一刀還是先笑?來一刀的話激怒了那個生物文森特有沒有可能還有命在?

  你正糾結於該幹什麼的時候,文森特抽出腰間匕首,橫在胸前擺出防禦的姿勢,與你冷冷對視。

  ……左撇子?!

  文文您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行了,這個時候思路不能跑偏,要跟上劇情的步伐,冷靜一點薇薇子,集中精力,把你心中的小劇場麻溜地趕緊關了!

  旋轉間,匕首的寒光刺痛你的眼。

  既然如此……

  你不再猶豫,一刀斬下!

  「啊————————!!!」

  文森特的匕首刺穿了女孩的巴掌,穿透後牢牢釘在木頭甲板上,另一隻手向後拉扯女孩的頭髮,控制住她的腦袋保持後仰——防止她咬到自己。

  現在那張臉已經不能用人臉來形容了:

  暴突的獠牙在暗夜中格外醒目,口中溢出腐臭與鮮血的味道,指尖冒出尖銳的指甲,長得嚇人,瞳仁由你的墨綠驟然轉為猩紅,更要命的是,長髮的顏色變深。

  那人的輪廓也迅速變化,不說骨骼的生長,臉部從軟軟的嬰兒肥變成了尖長凹陷的死人白。

  文森特的大腿處肉眼可見地被鮮血染紅,女孩另一隻手的指尖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肉。

  方才你砍下的時候,稍微偏移了角度,不過是狠狠砍在了地上,而偷將袖子內藏的大蒜甩在女孩嘴內,見此情狀趕緊抽刀砍脫了那個生物的胳膊。

  瞬息之間,一切都變了模樣。

  文森特略有些狼狽地將他手中的人掀翻在地,你一把將他拉過擋在身後:「專業的事讓專業的人來做,閃開!」

  那人躺在地上被大蒜噁心地連吐幾口,歇了一口氣,魅惑地笑笑。失去的胳膊又自己蹦跳著拼了回來,幫忙拔出了釘在地上的匕首,解救了另一隻手。

  「是我低估你們了……我難道不夠像嗎?公主不都是這樣的嗎?」

  不,不能稱之為人,那個男性吸血鬼模樣的傢伙,拖著一頭可以跟艾斯本媲美的銀色長髮舔乾淨了自己手上的鮮血。

  掌心傷口隨之癒合。

  「……柔弱無能,等待來救援的王子。悲苦哀嘆,除了美貌什麼都沒有……」

  你腳下一踏,巨大的攻擊性陣法在吸血鬼身前張開,於半空中旋轉地將他包裹進去。

  你見縫插針地問了一句:「所以你是想誇我美貌咯?」

  文森特無語,在你耳邊道出真相:「要是你能學到剛剛他半點風範,不僅你的禮儀老師和你父親,連我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你:「……」

  「你的禮儀老師就差衝進政務廳打斷會議要求辭職了,伊薇爾。」

  你:「請不要在此類嚴肅的事情上使用誇張的手法,你不適合浪漫主義文森特。」

  「不好意思,我一直贊同的是寫實派。不過,你倒是可以考慮學著他那樣撒嬌。」

  「……!」

  可以提前把隊友先結果了嗎?

  嘴上說說笑笑,你心裡慌的一批,越心慌越想找點什麼轉移注意力。

  連續的攻擊打在銀發吸血鬼身上,僅僅讓他退了幾步而已。純黑的深V襯衫外鬆鬆垮垮套著一件古典華袍,上面留下了你割開的口子。

  「輪到我了噢,小貓?」他華麗的聲線讓你覺得熟悉。

  你的魔力急需冷卻,剛剛幾個大型法陣原應該將他絞死,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你摩擦了戒指兩下,紅色結界將你和文森特籠罩在內,千萬,千萬要扛住這一波,讓你喘口氣。

  月亮重新顯露出來,萬物都被鍍上了一層美麗的顏色——鮮血的顏色。

  血月。

  你能感覺到暗元素在急劇上升,包裹在那人周圍,密不透風,幾個呼吸來去,暗元素組成的颶風以他為中心直衝天際!

  ……

  不是,光明神不出現一下的嗎!這麼囂張的嗎!這人誰啊什麼背景!

  你驚恐地往看不到盡頭的颶風頂處盡力仰望,巨大的壓迫感讓人想要跪下,你不由得聯想起神壓。

  不可能,不是那種純粹的感覺!

  手中的印勉力結了一半,你還要支撐自己的身體保持直立,身後的力量箍住你的腰間減緩了一部分壓力,可是文森特本身也腿部受傷,重心逐漸不穩。

  還差一點,就一點,至少讓你掙扎一下……

  千萬!!!

  「轟——————」

  震耳欲聾的暴裂聲中,你的腦內被炸的轟鳴不斷。

  感知到了身前人的恐懼,緊閉著雙眼的你被包裹在溫暖的懷抱中。

  「伊薇爾,冷靜,不要錯過對手的每一次進攻,結界很結實,它僅僅搖了幾下。」

  「你被保護的很好。」

  「睜眼,我還有那麼多權位未能享受,你不該比我害怕。」

  「伊薇爾,我與你共同師從雷克斯門下,雖然我沒有魔法天賦……但我能猜測出你本來的魔法元素是什麼,不用再在我面前遮掩了,按照你最習慣最舒適的打法吧。」

  「現在你更應該糾結的不是我這個往後可能的敵人。」

  「……而是活著!」

  你不可置信地睜開眼仰望文森特,這傢伙什麼時候……

  他肯定地點了點頭,道:「你和他的元素,應該同出一脈。」

  「那種冰寒陰冷的感覺,太熟悉了。」

  來不及了。對面的男子見你竟然扛過了他的攻擊,沒有任何反應,一時也有些吃驚,夾雜著喜悅。

  「有趣。是那枚戒指?啊,真是熟悉的老物件了,那個劣等貨色竟然會把母親的東西給你?」銀髮吸血鬼舔過他的獠牙,撥弄了一下頭髮,「原本你能感到不對。設計引出我就已經夠稀奇的了,你旁邊那小子看來比我出場更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現在你手上又有黑暗神瑟爾維婭的戒指……小姑娘,你來歷很有趣啊。」

  「干你何事。」

  你沉靜下來,漠然回覆道。

  以刀撐地,滿城最骯髒的喧嘩在你腦內響起,每一句都在摧殘你的心智,幽藍色的圓點從結界周圍瘋狂聚集,你不斷捕捉自己能聽到的極限。

  「文森特,你會祈求嗎?」你輕聲道,「幫我向瑟爾維婭祈求吧,以她的名義,不論什麼都好,越虔誠,越有效。」

  「我知道了。」文森特一本正經地跟你開玩笑道,「今晚她會暫時取代我自己成為我信仰的神明。」

  你:「……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對面的人眼神更加興奮,他開始大笑:「看,我竟然發現了什麼!我對艾斯本近年來的事蹟略有耳聞,聽說他在守護什麼寶物……原來那個劣等貨色一直守護的寶物是你!」

  「好啦,好啦。」他收回了自己的魔力,伸展雙臂想要給你一個擁抱,「好孩子,小寶貝,真沒想到那個縮頭縮尾的劣等神還藏著這樣一個神明與人的混血!瑟爾維婭的孩子!他比我這個親兒子還要熱愛他的母親!」

  「真是這根肋骨失敗的一生中最棒的決定。」

  你全身血液都在往腦門上衝,積累起的暗元素轟然傾瀉而發,攜帶著你的暴怒以排山倒海之勢往對面傾碾而去。

  「——閉嘴!!!」你面目猙獰地吼道,那一擊準確地打在了對面人的身上,「我哥哥如何輪不到你一個怪物來置評!!!」

  吸血鬼的身體被打散,化成一團黑煙,下一秒無數蝙蝠從黑煙中瘋躥離開,彷彿是從裡頭被噴射出來一樣。

  他最後的話語迴蕩在你耳邊,逃脫不能。

  「那個意外而生的劣等神哪裡算得上你哥哥……你的壞脾氣倒是像極了他。記住,我乃光暗真子,墮神轉生——卡帕多西亞。」

  你雙腿一軟,終於跪在地上。

  「怎麼了,他已經消失了,伊薇爾,你還好嗎。」文森特試圖拉起你,牽扯到了自己的傷口——血淋淋的五個洞,他忍不住嘶了口氣。

  「不,沒有。」你癱在地上喃喃道,「這個只是他的化身。」

  「——只是一個幻影做的化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30 09:58 PM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二章 八週目魔王

  「你太莽撞了,卡帕多西亞大人。」

  「我並不認為去看看我們的獵物有多莽撞。」

  「我說過,不要打草驚蛇,大人。」

  「噢?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是想更早地擁抱陽光嗎,諾亞?」

  昨晚一場打鬥,正式引出了窺探的源頭,雙方都暴露了身份。

  你可以肯定,卡帕多西亞是西境叛亂的最大底牌。

  唯一頭痛的是船隻亟待修復,你們乾脆按先休整幾天,等文森特傷好一些再上路。

  他昨晚的傷口白天來看顯得更加猙獰可怖,血淋淋的刺洞讓人膽顫。

  你幫他簡單包紮了一回,搬了個小板凳趴在他床邊,沒什麼精神,懨懨地閉目補眠。當初為了精簡才沒有帶侍女侍衛,現在來看還不如聲勢浩大地往西境來呢。文森特昨晚傷口迫於情況一直沒有處理,還強撐著給你做支撐,流了太多血,現在他的身體狀況並不比魔力透支的你要好。

  大家都得睡個一兩天回回血,誰也別瞧不起誰。

  他很明智地沒有過問你的身份,愛德文與瑟爾維婭之間的密辛不是他所能窺探的。你們兩個現在算是一條船上的羔羊,相依為命嘍。

  不過……你終於明白了七周目結局由何而來。

  命運似乎在按既定的石盤往下運轉,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打破了你與文森特微妙的平衡,讓他必須置你於死地?

  「喂……文森特,那個卡帕多西亞,我怎麼看都不像攪亂西境的那位。」你將痛的要命的頭枕在文森特左腿沒受傷的位置上,他閉著眼靠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你的背,「他根本沉不住氣,要是一路暗中監視,一舉將我們搗毀不就是了。一勾就出來,一引就上鉤,任性的不像他們神神秘秘的作風。」

  「現在船上到處都掛好了大蒜,我覺得還得買一些銀質的劍或者其他防身的東西。」你被撓的舒服,滿心焦躁稍得緩解,悶在他懷裡蹭蹭,「最好能拜託師傅專門定製一下銀頭的箭。」

  「唉,這一晚上我掉的頭髮比和你在皇宮待一塊的時候加起來還掉得多,這樣一看你都可愛不少文森特。」

  你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一不留神被人撐著腋下抱上床。

  「放鬆,閉嘴,睡覺,有我。」

  完成這一切的文森特依舊雙目緊閉,他得好好休息休息,不僅是身體,還有大腦。

  昨晚那位自稱卡帕多西亞的吸血鬼透露了太多……文森特想,自己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好好捋捋……

  西境背後一定另有人操控,且此人與卡帕多西亞並不那麼對盤。

  如果卡帕多西亞所稱屬實,他現在推斷出來的,就是被塵封的不得了的歷史。

  你揉揉眼睛,腦袋陷在帶著草木冷香的枕頭裡,將被縟拉過頭頂,嗅著身邊人的味道,忽然十分安心。

  他為你騰挪出的那部分空位還帶著淺淺餘溫。

  既然天塌下來還有另外一個祖宗頂著……那你就先下線了。

  這一覺睡的出奇的長,你醒來時已是晚上,文森特坐在床旁臨時搭的小桌上寫寫畫畫,聽見你掀被起身的動靜便側頭瞥了眼。

  見你醒了,文森特用羽毛筆的羽尖指了指他放在桌緣的晚飯:「還是溫的。」

  你迷迷糊糊扒完了晚飯,他又推了一杯水過來。你茫然地抱起水杯眨眨眼,仍舊覺得腦子暈暈沉沉,恍惚地問道:「你怎麼在我房間裡?外面天亮了麼?我睡到第二天了?」

  文森特斜睨一眼,正經道:「不,伊薇爾,你還在做夢。」

  你:「?」

  「所以在夢裡我才會對你這麼好。」他認真地朝你點點頭。

  你:「??」

  「你應該回床上繼續睡,不要從夢境醒來。」文森特指了指那張你感覺不太像自己的床。

  你:「???」

  你皺著眉頭半信半疑地跪坐回床上,掀開了被子,正準備躺進去,被縟上和你不太相似的氣味讓你猛地清醒過來。

  「……文森特,你居然想讓我晚上陪你睡,我奉勸你最好什麼時候把愛忽悠人的德性改了……」你幽幽回頭,怨氣有如實質,陰惻惻地磨牙,「不然我遲早有一天打爆你的狗頭。」

  他聳聳肩:「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我還以為你對我的床十分滿意才霸佔了一個下午。如此,請便。」

  文森特將筆豎放在桌上,確定不會滾落後起身開門,對你打了個請的手勢:「記得洗碗,伊薇爾。」

  你:「……知道了!」

  他抱臂靠在門板上,雙腿交疊,意態閒適,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我將盡我所能保所有人周全,伊薇爾。」

  「希望你也是。」

  文森特挑了挑眉,似乎在暗示什麼。

  「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攏了攏睡的有些蓬亂的長髮,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隔間去;「當然。」

  這正是你要做的。

  人類如何直面與神明之間的差距?不可能的,就算文森特智謀百出,他不過是個人類。

  只有神明才能與神明真正正面對抗。

  受制約的神明,也是神明。

  你也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弄明白,原來想著與自己未來的關係不大才沒有深究,現在來看……正需要好好問一問艾斯本。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內,薇諾妮卡的身體沉睡在圈疊旋轉的暗藍色大小陣法之上。

  艾斯本抱著手中的水晶球,每每想要催動魔法連接遙遠的蘭頓,卻始終躊躇著不敢進行下一步。

  絕對陰暗的環境讓他有種安全的錯覺,適合他在煩悶的時候消磨時光。

  始終年輕的面容難得被憂愁與躁鬱擠滿。

  他掙扎著想要下定最後的決心,一次說清楚也好,話到嘴邊醞釀了許久也語不成句,零散破碎地比他的心情還糟。

  艾斯本有些時候甚至想朝奧爾德里奇發一通脾氣,質問他為什麼非要把這件事戳破,讓他日日夜夜輾轉反側坐立不安。

  難道維持原來的秩序不好麼?

  他不止一次地這樣想。

  他還可以若無其事地索要伊薇爾的畫像,他甚至能夠理直氣壯地朝他的寶貝的臉上落下輕吻。

  可是現在,現在只要腦子裡一想到她,他就整宿整宿地難以入眠。

  幸好他忍住了。

  在艾斯本再三猶豫的時候,有人比他更果決地下了決定。

  「哥哥。」

  水晶球亮起,你的聲音突如其來,嚇得艾斯本差點撒手將手中的水晶球扔出去。

  他想要強行將語氣裝得嚴厲一些,好讓回應你上次對他的戲弄。

  卻被你下一句話驚得手沒拿穩。

  「我碰上了一個叫做卡帕多西亞的男人,聽他的口氣似乎認識你,昨晚他差點殺了我。」

  血從頭頂涼到腳底。

  ……伊薇爾怎麼,怎麼會碰上那個人?!他以為這個早該死絕了的禍害還在沉醉於永恆的睡眠!

  艾斯本深吸一口氣,慌忙回問:「你現在還好嗎甜心,有沒有受傷?他和你說什麼了?」

  你:「沒有,多虧了哥哥給我的戒指,我很安全。」

  艾斯本:「那就好,那就好……」

  他將剛剛嚥下的濁氣緩緩呼出,十指肉眼可見地顫抖,隱隱抱不住手中的水晶球。

  你:「可他罵你,還說你不是我哥哥!還……交待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那口氣進一半出一半地梗在艾斯本喉頭,他一時咳得昏天黑地,牽動了上回與光明神對抗留下的傷口。

  「哥哥?哥哥?」

  你抱著枕頭側臥在床上,聽見對面艾斯本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那個該死的贋品!」

  你:「……」

  神明都是互相看不對眼的嗎?

  光明與黑暗對抗,他們的兩個孩子一個叫對方「劣等貨色」,另一個則是「該死的贋品」。

  真是奇妙的兄弟(妹)情,家庭關係很一言難盡啊。

  你察覺到其中有料可挖,忙問:「哥哥,什麼贋品?他為什麼這樣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艾斯本的聲音不情不願地從對面傳來。

  「當年的事……複雜的很……你不應該摻和在裡面。無論什麼也好,我來處理就夠了,與你無關,先牢牢記住我說的話,伊薇爾。就算身上流著母親一半的血脈,說到底你大部分還是個人類,伊薇爾。」

  「好的,哥哥,我聽著呢。」

  「我,呃,會挑些能講的講給你聽。」

  他頓了頓,繼續道:「父親強迫母親孕下的第一子,名卡帕多西亞,但是那個孩子由於一些原因,死在了我出生的那天……以某種特殊的手段,那時人間被攪得宛如煉獄,我在鮮血與斷骨中誕生,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神明也會死亡,但是世界總對我們是優待的,他的軀體不會徹底死去,只是也不會再醒來。卡帕多西亞被匆匆埋葬在神明的墓地與家園,也就是現在蘭頓的風廷之所,佛薩肯。」

  「隨後,這座曾經是神明故鄉的城市被永久地遺棄。」

  「而歲月的流逝帶來的是無人料想的厄運。」

  「神靈的墓地無人看守,空蕩的軀殼成了最佳的寄生處。被遺棄的城市滋生的怨氣與污穢侵入了卡帕多西亞的棺木,逐漸改造了他的身體,直到某天,一個說不清從哪來的怪物將他侵佔。」

  「等我們發現的時候,那個怪物已經和卡帕多西亞完完全全,融合為一體了。」

  「他以神之子的名義橫行世間,散播禍患——那時我還小,母親勉力將我保護地很好,我還不曾離開過她的身邊,世人不知有我。」

  「後來他看遍了世間浮俗,也許是覺得太過無聊,於是就此沉睡。時過境遷,人類歷史中關於神之子的記載佚失散亂,僅留下隻言片語的記載,千百年前有人曾給他們的種族帶來幾乎滅頂的災難,戰爭、瘟疫、陰謀、叛亂……諸如此類。」

  你聽到這裡,感覺這話語似曾相識。

  「是不是聽起來挺熟悉?」艾斯本自嘲地笑了笑。

  「因為,當我長大以黑暗神之子的名義行走世間之時,發現人類早就給我安好了未曾預料到的罪名。」

  「我以為我是祭司。」

  「可是在他們眼裡,我便是那個曾經臨世而後莫名消失的,『魔王』——人類將我倆當成了一個。」

  艾斯本自嘲地笑了笑。

  「當年的事和父親激動時犯下的過錯有關,出於愧疚,他從來不過問卡帕多西亞的事……也許這就是血緣吧,哪怕那玩意就是個贋品。這就是他敢肆無忌憚行走人間,並且攻擊你的緣由,所有他做的事,父親,一律當作不知。」

  等到艾斯本的講述停下,你才問出了你一直想問的問題:「……那哥哥,還是我哥哥嗎?」

  「伊薇爾,我可以說不嗎?」艾斯本沉默了一會,說道,「現在你可以不把我當作哥哥了。」

  「伊薇爾,假如我把城堡裝飾成你喜歡的樣子,你會願意住進來嗎?」

  「我的意思是,住到你白髮蒼蒼都可以。」

  「一直,一直。」

  「像這樣陪著我,直至死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31 12:15 PM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三章 八週目福克茨

  你並不是第一次意識到死亡離你並不遙遠。

  但是像這樣親身感受頹廢與狂亂的氛圍,還是頭一次。

  剛剛一個醉漢往你的肩膀上狠狠撞過,摔在地上,倒地不起。酒瓶碎裂,瓶中的液體浸潤了腳下的土地,醇香四溢。

  而路過的人熟視無睹。

  牆根底下的人三五成群,穿著破爛不能蔽體的袍子在悉悉索索地暗暗交談著什麼。落單的人則蜷縮在角落裡昏昏沉沉的暈睡,即便是有醒的,亦是驚笑、尖叫、痛哭、狂怒……混亂的不堪入目。

  那些人的狀態唯一相同的便是如臨天堂的飄飄然,對比起惡劣的處境,總有種令人不寒而慄的錯覺。

  如入狂想魔障。

  來往的人之間互相避開,彷彿是在躲避什麼可怕的怪物。但凡衣著稍微考究一些的口袋裡都裝滿了鮮花包。

  地上腐臭的污水四處橫流,無論是不可明說的生活污水還是坑坑窪窪的泥地,又或是說不清來自於哪隻被屠宰的可憐蟲的鮮血,都混合在一起,散發著難以忍受的氣味。

  擺攤的小販懨懨欲睡沒什麼精神,有些手裡握著細棍,看見老鼠從店前躥過,便上去甩著棍鞭驅趕抽離。

  文森特緊緊抓著你的手腕,你們警惕地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茫然移動。

  福克茨,風穴。

  那夜你拒絕了艾斯本。

  「不,哥哥,我還想多看看這個世界。你的城堡很好,可我是個膽小鬼,害怕沒有太陽的荒涼。」

  他一定很傷心。

  接近一個月的行程,他都沒再來聯繫你,你也沒有好意思去麻煩他。

  你與艾斯本之間竟然會用上「麻煩」這個詞了……

  思及此,你淺淺嘆了口氣。

  自船隻修復後,你們一路日夜兼程,終於到達了這座風廷之所的起始點。

  昨日尤金同以前一般下船置辦補給,回來的時候突發高燒,說了一大堆胡話,更要命的是形態癲狂,不像生病反像中了詛咒。無奈之下,大家只好拿繩子將他的手腳捆綁起來才得以消停。

  與他同去的水手也得了相似的怪病,只是有些人症狀與他恰恰相反,極度遲鈍,對外界幾乎毫無反應。

  你和文森特最後決定親自來看城中怪異之處到底在哪裡,等走到城內才知道情況可能超出了你們的預料。

  街上四下奔走以天為被的流浪漢與你們水手相似症狀的數不勝數。

  糟糕至極。

  如果佛薩肯的情況比這還糟,那一定是煉獄在人間的映現。

  手腕上的力道讓你不由得痛呼出聲:「你抓的太緊了,文森特,我的手很疼。」

  握著你的手力度稍微減輕了一些,但仍然緊的要命。

  「我不是小孩子,沒那麼容易走丟,文森特。」你頭疼的用另一隻自由的手按壓著太陽穴,小心地跨過了凹陷的水坑。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我是為了以防隨時有意外發生,只有這樣緊緊抓著,才能夠確保我們不會被人設計惡意沖散──落單有多危險,不必再讓我來強調了吧,伊薇爾?」他放緩了步伐的速度,好讓你跟上。

  「好好看看你的領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你應該也發現了吧,許多人的表現已經難以用不正常來概括。」

  文森特不著痕跡地大致判斷了一下城內的方向,將路線記在心中。

  「嗯……我有點懷疑他們是不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你偷偷轉身,瞄了一眼口水流到身上也渾然不覺的一個流浪漢,他癱在一戶人家的窗戶下邊,神情極度滿足。

  文森特悄然斂容屏氣,垂眼移眸,你四處張望的神情盡收他眼底。

  有機會握緊的時候,他一定時刻把握,為的就是以後即便放下也不會後悔。

  往事不諫,當下不惑,來者未必可謀。

  他只規劃可以規劃的,剩下的,交給命運。

  「駕——」

  木輪滾滾,一路將水坑碾的到處飛濺。

  女孩們連連驚叫,慌不擇路,都快顧不上提起自己的裙襬,被濺了一身臭烘烘的泥水。

  細軟的竊語透出主人們的不滿。

  鬧市內的叫嚷越發熱鬧。

  文森特一個反肘將你拉在身後,避開了突然衝來的馬車,語速極快:「這種大規模的發病來源是什麼,是否會傳染,自發的還是引誘的,就有待考究了。」

  「……文森特,你有沒有發現一個特別奇特的地方?」你等馬車駛遠,上前挽住文森特的手臂靠著他低頭悄聲說,小心抬眼掃了圈道路兩旁的店攤位,「我們經過的所有水果店,只要老闆是用白頭巾纏起頭髮的,哪怕路上行人兩兩離的再遠,店前都擁擠地難以下腳。」

  「對了,還有一點,店內所有員工袍子背後都被撐的極大,無論男女老少都顯得虎背熊腰。」微風拂面,略微彎曲的前額碎髮飄墜不定,你補充道。

  「噢噢,那個人又拿的是紅色漿果!前一家店也是,幾乎每個人都在買!還有漿果餡的點心,也賣得特別好!」

  你小聲感嘆,順手不太耐煩地將額髮往後捋。出來太久,不像在皇宮內有專門的理髮師,現在你的劉海不長不短,恰好是最尷尬的生長期,每每擋在眼前惹人煩。

  不夠別到耳後的長度,只能不停撩起、墜下,重複不斷這個乏味的過程。

  徑直往前的腳步一停。

  你茫然地被牽進了家一看就不像某人俐落冷調做派的首飾店內。

  店舖內空間僅容客人騰移轉身,店主是一名溫婉的金髮女性,同樣用白布將頭頂纏住,露出白皙的高額。

  玻璃櫃檯上漂浮著燭火幾根,內裡擺著琳瑯滿目的小手工製品。

  最貴的展台內擠滿了被雕琢成各色形狀的銀鏈水晶項鏈與手鏈,連照明用的都是銀底花葉燈托;而相對的展台則擠滿了木質手鐲、掛牌,可憐的半截白燭直接凝固在玻璃上,燒的無精打采;店主優雅地撐在中間展台上打瞌睡,手上尚且把玩著展台內粗細不一的絲綢緞帶中的一條。

  文森特承受著你見鬼一般的目光在三個櫃檯中挑挑揀揀,絲毫不受影響。

  看了一會你覺得沒什麼意思,便研究起老闆娘來。

  ……這個面孔特徵……近看似乎與人類不太相同……下巴骨骼的走向尖滑,一路沿至白巾內。

  你站在原地,側頭,伸長了脖子眯眼打量老闆娘的樣貌,耳朵處微微鼓起的那塊形狀,有些像葉片。

  你:!!!

  這是,精靈?!

  先前你看到的那些包裹在白頭巾下的「壯偉」身材,應該是他們的翅膀在衣服內撐起的一小片空間。

  精靈在魔法以外的地域與人混雜而居,你為自己所發現的事實感到無比震驚。

  三根漂亮的綠底金邊緞帶與一根銀髮夾被人擺在你眼前。

  「您好,我們想要這些。」

  撐著下巴的金髮女精靈瞬間驚醒,她十分溫柔細心的將飾品包裝好,等你們付完錢,忽然神神秘秘地拿出了紅色的漿果——正是你先前見過的那種。

  「兩位是從外地來的吧?想要試試嗎?美味可口的鮮美漿果,一個能解渴,兩個能送您到無與倫比的美妙境地!」

  你:「……」這個推銷詞一聽就很危險。

  你睜著死魚眼吐槽道:「那三個不就讓人再也離不開它。」

  「您怎麼知道,要是三個,我敢打賭您這輩子都會戀上它的味道!不過……」精靈店主含蓄地將目光在你和文森特之間移動,「即便是年輕人,也最好不要一次吃太多……什麼東西吃多了都不會是好事,要學會控制。」

  你:「……」請不要拿這種奇怪的目光對客人全身掃瞄謝謝。

  總結一下即為易產生身體與精神依賴性,兼之形成癮癖,多麼熟悉的定義!

  聯想起外頭的水果店裡賣的那一堆堆漿果和整座城萎靡不振的特徵,你心中已經形成了對這座城市的基本判斷。

  這種看起來巴掌大的可愛紅色果實,如若單獨食用,有著生生摧毀一個人意志的可怕能力。

  至於它的其他提取物有何功效,你不敢肯定。

  那幾名水手的病狀,極有可能是誤食了過多的漿果產物。

  你的領地上竟然有城市明目張膽販賣這種東西!何異於謀財害命!

  「不用了,謝謝。」文森特微笑著拒絕,有禮而疏離,他問店主要了一面鏡子擺在你面前,「我只想給她扎個頭髮。」

  嗯?

  等一下,這貨要幹嘛?你耳朵出問題了?

  你:「你再說一遍?」

  「我的意思是,我會採取溫和的手段解決你不規整的部分,而不是直接剪除。」文森特取過凳子按著你的雙肩強行讓你坐下,「雖然我認為修剪是最俐落的做法。」

  「與其看你這麼年輕就被自己的頭髮氣死,還不如我代你早點解決。」

  文森特以指作梳,將你的劉海往後壓,用緞帶繫了一個小揪揪,翻轉下穿,用髮夾固定;另攏過耳朵兩邊,各做一大股,合二為一紮成一束,整理好髮絲走向後同樣翻轉下穿,將你蓬鬆的長髮壓的十分妥帖,髮型頓時較之前襯得人氣質優雅了不止一點。

  最後他將剩下的最後一根絲帶作為裝飾,繞過你的脖頸繫了一圈,打了個蝴蝶結,側著垂在你的肩上。

  溫涼的指尖繞過凝脂般的皮膚,如電流滑過,徒增曖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1-3-31 12:19 PM

卷五 西境‧冒險篇 第一百零四章 八週目馴順

  現在的情況十分詭異。

  蘭頓皇宮應該從來沒有虧待過這位從貧民窟裡走出來的繼承人……吧?

  你不確定地想。

  然後鬆了鬆坐酸的腳,不抱希望地看向左手邊這個畫風與平時極其相悖又莫名和諧的男人。

  「尊敬的文森特大人……我們要坐到什麼時候去啊……」

  因為少雨的緣故,此處屋頂多平坦寬厚,用以防風。你們兩個,不,準確說應該是文森特帶著你,全程無防護攀爬,踩著人家的農具和窗格上了某位不知名無辜居民的房頂,在這個絕佳的觀察點試圖對全城狀況有一個高屋建瓴的把握。

  然後這位散發奇思妙想的大人,優哉游哉地一邊看底下情況,一邊拿起他買來的漿果開始餵兔子。

  掩不住骯髒氣味的福克茨,繁華與混亂都在他的睥睨之下。

  文森特往他解開放在一旁的漿果袋裡頭取出果子,親暱地挨個餵給三隻長得與他巴掌差不多大的雪絨兔子,看它們吃得歡,完事還能摸摸頭。兔子還有漿果都是路上隨便找了個攤剛買的。

  場面一度過於溫馨。

  你感覺自己不僅會被房頂奔跑著呼嘯著的風吹成傻逼,再看下去也會智商滑坡變成傻逼。

  「噓——」文森特示意你噤聲,他慈愛如父親般的目光投射在三隻雪絨球身上,「有反應了。」

  你:「?」

  他興奮地指了指中間的兔子,一向平和的碧瞳染上欣悅,道:「耳朵上有黑點那隻吃了兩個完整的漿果,伊薇爾,你看,它現在開始滿地打滾了,是不是和尤金的症狀相近?」

  「……」一切美好都是假象。

  「全身無雜色的那隻我同樣餵了兩個漿果,差不多份量,但分成四份,先後隔了一段時間。」文森特提起另一隻兔子的後頸皮,通體雪白,那隻兔子順從地拉長了後腳,時不時抽搐一兩下,整體卻頗見享受,「它現在與那些城門底下快活的蛆蟲們有什麼區別?」

  「最後這隻灰耳的,我只餵了一個,依舊四份隔食餵,它現在睡的多香。」文森特低眉淺笑,慈悲若神祇,細緻撫順手中白團長毛,如護愛物。

  你:「……」滲人。

  有些人瘋,一眼就能看出來,比如凱撒那個一不開心就火刑的死變態;有些人的瘋,是表面溫柔和善,藏在皮底下用他冷靜理智的腦子安安靜靜地瘋。

  你搓了搓手臂,壓下起的一片雞皮疙瘩。

  為什麼勞資遇見的沒有一個正常人?!

  ……666,還挺能的給他,竟然知道要對照實驗。

  「伊薇爾,你說,若能控制好劑量用在人的身上,又會是怎樣一種威力?」

  文森特笑眯眯地摟著懷中的糰子,朝你看過來。

  你心下咯噔一跳,按照文森特的思路推下去,這種性質的種植與佛薩肯那方脫不了干係。如果這種果子能過大範圍種植,西境的叛亂者們完全能夠通過控制人的欲求來收買軍隊,招兵買馬,擁有一批牢固的忠實擁躉。

  「你心中清楚,不用問我。」你與他同向下俯視。

  街道上淨是醉生夢死尋歡作樂的沉溺者。

  文森特側身下探,一手為懷裡夢中往他身上磨蹭的兔子背部撓癢,狹長半垂的碧眸中氤氳一片,你看不懂。

  他想的不止是西境,還有未來。

  如此手段太具誘惑力,沒人可能不動心。比所有威脅恐嚇都來的快而有效,勇士不會屈服於強硬的鞭笞重刑,卻未必逃得過自己的心魔與慾望……

  他舉起睡著的兔子親了親,歪頭朝看過來的你笑。

  如果他非常想得到一個人,而那個可愛的孩子不願馴順,該怎麼辦?

  文森特伸手招來純色雪兔,一把將剩下的果子都灑在它面前。

  「吃吧,多吃點。都是你的。」

  向來僅僅質疑有效性的他,也會考慮起手段的正當與否來。

  想要。

  非常想要。

  這麼有趣的孩子,與他天生兩相契合。假使伊薇爾是個普通貴族家的男孩,如今甚至可與他棋逢對手,怎麼會不想要。

  ……

  可為什麼偏偏要站在他的對面,不肯乖巧?

  無形的爪子在他心上撓,沒輕沒重。輕飄飄一陣癢,又或是重重抓出幾道血痕。不管他護著也好,教訓也好,都摸不清她的態度。小時候他酒館門前的野貓也是這樣,哪日開心了,撒過嬌就跑的遠遠的,害怕了又躲回來,看地上有沒有剩下的便宜可撿。

  總歸會有辦法,他不介意多次嘗試。

  前提是在不破壞他的大局規劃之下。

  玩物喪志,感情同理。一次性付出太多,他怕收不回來。

  政客與生意人之間沒有跨越不了的鴻溝,看碼下注,除了明面上需要表演的公平和樂,底下的花招也必不可少。

  馴服的過程漫長他可以忍受。

  不過,得時刻警醒,隨時都可以在危險來臨前將他所有默許與她的特權收回。

  雪兔三瓣嘴瘋狂挪動拱食了一會,同另一隻先前還在蹬腿的兔子一樣,肚子往屋頂上一翻,不動了。

  「機會終於送上門了,伊薇爾。」文森特看戲似的鼓了鼓掌,街道上爆發了一場騷亂,一位衣著凌亂不堪的成年男子手握匕首,尖刃正對他懷中女性的脖頸。

  那位女性不出所料纏著白頭巾,手中提的細網狀尼龍繩袋子裝滿了漿果。

  光天化日,攔路搶劫。

  「準備好了嗎?」

  你懵了幾秒,腦中飛速運轉,思考文森特到底要做什麼。

  「文森特,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把這位精靈族的女性救下?」你挑了挑眉,目睹底下女精靈從高聲尖叫到癱軟成泥的全過程。

  文森特全神貫注盯住那人,道:「有毒藥,就有可能有解藥,水手們還等著救治……在船上待了一個月,確實該找個地方好好休息,順便問路。」

  河流從福克茨開始分岔,一條繼續向前,一條往右拐去,你們一個上午都沒問出到底往哪走。

  福克茨居民普遍排外,肯與你們交流的也說法不一。

  文森特在等。

  他在等一個機會,去這群精靈的內部看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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