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零五章 怎麼死
男人走進客棧,立刻有人大聲喊道:「劉三!」
幾個坐在堂中喝茶的漢子,齊齊跑過來將他圍住,七嘴八舌。
「你搬到這來,叫我們好找!」
「運費什麼時候結一結?」
「牙行的傭金,不能我們出吧?」
「你還沒跟我們鏢行結賬呢!」
你一言我一語,弄得這個叫劉三的商人耳朵嗡嗡作響。
但他欠人錢是事實,只能軟語懇求。
「幾位兄弟,幾位兄弟,緩一緩好嗎?緩一緩!」他拱手相求,「我劉三做生意一向誠信,什麼時候欠賬不還?先前與你們合作,從來沒拖欠過,是不是?這回實在是遇到了難處,不是我故意不結啊!」
這倒是。都是老客戶了,信用還是有的。
船行的說道:「我們要是不信你,就不會連押金都沒收,先幫你運貨了。只是現下賬不結掉,我們沒法啟程回去啊!」
與他合作多年的布商道:「還有我!這批冰帛,我可幫你墊了本錢的,現下貨款不結,就周轉不了了!」
「我們鏢行小本生意,拖不起時間。你這一日不結清,我們一日回不去,家裡幾十口等著吃呢!」
劉三懇求:「再等幾日好嗎?不瞞你們,這些天我也不好過,原來的客棧住不起,只能搬到這裡來。兄弟們,幫我一回,只要過了這個坎,一定重重謝你們!」
布商索性挑明:「碼頭那把火一燒,冰帛現在正稀罕,你只要肯出手,就能賣個高價。什麼運費貨款全都結清了,就用不著在這苦捱了。」
「是啊!還能撈著回鄉的路費。到時候回了家,東山再起啊!」船行的幫腔。
劉三苦笑,他哪還能東山再起,這批貨保不住,家裡的田地也保不住了,恐怕到時候真得做貨郎去!
「多謝幾位提醒,再等三日可好?就三日!」
布商嘆了口氣:「兄弟,你的事我們都聽說了,這麼拖著是因為朝芳宮那支籤吧?合作多年,我也跟你說句實話,這籤就是個彩頭,哪有心想事成的事呢?我現下跟你說句恭喜發財,難道真就發財了?冰帛這東西,貴是貴,但不見得多稀罕,再過段時間,南邊的貨又送來了,你這價可就上不去了。現在不賣,只會跌!」
「對啊!萬一貨款都結不清,怎麼辦?難道真要乞討回鄉?」
劉三動搖了一瞬。
這話倒是不假。按市價,他手頭的冰帛換算下來,可能還差一點。
但,九十九支白籤,他都沒抽到,偏偏就抽中了那支花神籤,難道不是他轉運了嗎?
思來想去,他道:「幾位兄弟,也就這幾日了,給我個面子,再多等三天行不行?就三天!」
幾人都沒說話。
劉三咬咬牙:「如果三天後還不結賬,我就按天給你們算利息!」
這句話終於打動了他們,船行的先鬆了口:「行吧,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三天就三天。劉三啊,也就是你,要是別人,我肯定不能答應。」
劉三千恩萬謝:「這份情,我劉三記住了,要是過了這個坎,一定重重酬謝。」
船行的應了,布商也不好逼得太緊,只得道:「行!你都這麼說了,兄弟還能逼死你不成?現下冰帛已經有跌價的趨勢了,接下來幾天肯定一天一個價,你可得熬住。」
鏢行的道:「您非要等三天,我也沒法子。不過京中物價貴,我們多留一天,就要多一天花用。回頭我叫兄弟們過來跟您一塊住,不介意吧?」
這是要盯著他,免得他跑路了收不著錢。
劉三苦笑,想想無可厚非,回道:「這是自然,兄弟們來住,都記我賬上。只是現下沒錢,請不起好的。」
鏢行的吃苦耐勞,自不會在乎,拱了拱手,回去叫兄弟了。
劉三送走各人,眉頭緊鎖。
這回,他可是把命都賭上了。
如果真像仙姑說的那樣,安度難關,那他就給花神娘娘重塑金身!
要是不行……大概只能吊死在朝芳宮門口了吧?
客棧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一大群人,湧出來看熱鬧,把劉三給撞倒了。
「幹什麼?幹什麼?」他事情不順,本就火氣大,喊道,「走路不長眼睛的?」
撞倒他的人連停都沒停,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還是後頭的人看他的樣子有點傻,說了一句:「他們都出去看熱鬧了,康王妃的車隊進京了。」
劉三啐了一口,直說晦氣。
康王妃的車隊進京,關他們什麼事?一個個跟急著投胎似的,不就是個王妃嗎?有什麼好看的?
聽到他的嘟囔,掌櫃道:「你是外地來的不清楚,康王妃跟普通的王妃可不一樣。陛下原來是哪家的,這個知道吧?」
劉三愣了下。
他當然知道!陛下是過繼的,康王妃是陛下的生母!
雖說沒有太后的名頭,可這位跟太后沒差了。
——等等,他應該關注的不是這個。
做生意的人,消息靈通,達官貴族的事,多多少少有聽說。
這位康王妃,性好奢靡,聽說在封地的時候,那些行商都愛往那邊去,只要是好東西,問都不問價格,要了便是。
她現下入京,定會做新衣。
夏天到了,豈能不用冰帛?
倉庫那一把火燒的,京中冰帛存量不足。
所以說……
劉三激動極了,跟著衝出客棧。
他去借錢!再去借錢!把能買的冰帛都買了,囤積居奇!
到時候,價格就由他說了算了!
……
「這是第幾天了?」落英閣裡,凌陽真人問。
「回師父,第十二天了。」
「那邊沒動靜吧?」
「沒呢!聽說那商人,現下都搬到車馬店去了,天天在外頭跑,找那些布商,可能已經後悔了。」
凌陽真人笑笑:「後悔有什麼用?買賣的事,怎麼聽一支籤的!」
「是啊!」弟子捧了一句,「師父這樣修行高深,都不敢說每籤必中,她算什麼。」
這話聽起來沒錯,想想又覺得不是滋味。
凌陽真人皺了皺眉,轉移了話題:「康王妃進京了吧?準備準備,該去康王府淨宅了。」
還是正事要緊,那丫頭,過三天就知道怎麼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零六章 來還願
三天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凌陽真人忙極了。
康王妃進京,牽動整個京城。她既要去淨宅,又要想法子拜見。
等她終於忙完了,時間也到了。
「司芳殿有動靜嗎?」
弟子回復她:「哪有什麼動靜?最近連上香的人都沒了!」
「哦?」
那弟子當笑話一樣說給她聽:「原先大家還會去看看熱鬧,這幾日都在關注康王府的事,哪還有功夫搭理她們!一整天都沒幾個人去上香。司芳殿原是觀裡香火最盛的地方,給了她們真是白白糟蹋!」
凌陽真人嘴角勾了勾:「讓她們糟蹋了這麼久,是時候拿回來了。」
那弟子眼睛一亮:「師父,您的意思是……」
凌陽真人淡淡道:「叫人去找那個商人,跟他說……」
她附耳說了一通,弟子連連點頭。
末了,凌陽真人又交待:「找外面的人去,不要讓人看出來跟我們有關,懂嗎?」
「明白!」弟子信心滿滿。
凌陽真人點點頭:「去吧!」
「是。」這弟子開開心心出了落英閣。
華玉師姐已經沒了,現下師父身邊幾個人,數她最親近。如果這件事辦好了,師父一開心,提拔她一下,說不定就能成為新的嫡傳弟子。
那可就是下任住持了!
至於這件事,沒什麼難辦的。
這半個月來,花神籤的事已經傳遍京城,連市井小兒都知道。
那商人空等了一場,不但沒撈著發財的機會,還得虧更多錢,一定很生氣。
聽說他還有貨款沒結清,怕是連回鄉的路費都沒了。
只要鼓動一下,再許以重利,還會不來鬧事?
他把事情鬧大,讓司芳殿丟盡顏面,到時候師父出來收拾殘局,就能理所當然收回殿主之職。
丟了職司,無人關注,日後再想收拾她們,輕而易舉……
弟子越想越是美滋滋,加快腳步走到宮門,卻聽外頭傳來鑼鼓喧天的聲音,還有許多香客圍著看熱鬧。
「發生什麼事了?」她隨手抓住小道姑,問道。
那小道姑一副豔羨的口吻:「師姐,是一位善人來還願。」
「哦。」她點點頭,鬆了手。
來還願嘛,常有的事,不過排場這麼大,還是挺少見的。
不知是哪間殿的師叔運氣這麼好?看樣子禮物不會少,回頭去蹭頓酒席吃……
弟子一邊想著,一邊下了石階。
那位善人上來了。
穿得很體面,笑呵呵的樣子,看起來是個商人。身後的人跟了一長串,敲鑼打鼓好不熱鬧,還有好幾抬的禮物。
她掃過一眼,想著趕緊辦完正事,回來再看。
忽然耳邊飄過一句話:「真來還願了?那花神籤還真靈?」
她停下腳步。
兩名看熱鬧的香客交頭接耳。
「你看人家穿的,肯定是發財了啊!」
「說半個月就半個月,也太準了吧?」
「是啊,原來以為是說大話,沒想到真應驗了。」
「回頭我們也去求個籤?」
弟子聽著不對,連忙插了句話:「兩位善人,你們在說什麼?」
那兩人回過頭,向她施了禮,笑道:「仙姑,你們的花神籤好靈啊!那人真的來還願了!」
這弟子腦袋嗡嗡作響,勉強保持住理智,問道:「你們是說,那個抽中花神籤的……」
「對啊!」香客指著劉三,「聽說他熬了半個月,連客棧都住不起,只能搬到車馬店去,還咬著牙不肯賣。結果昨天康王府採買,把他的冰帛都收了,掙了好大一筆錢呢!」
「什、什麼?」弟子瞪大眼睛。
香客還以為她是高興的,恭維道:「朝芳宮果然是朝芳宮,這籤可真靈!回頭我們也來求。」
「是啊是啊!心想事成呢!」
這弟子顧不上跟他們客氣,拔腳往觀內跑。
那劉三領著人,還故意放慢腳步,一邊敲鑼打鼓,一邊往司芳殿去。
直到人氣吸得足足的,才走到司芳殿前。
……
青玉涵玉仍然照常打理司芳殿。
涵玉愁眉苦臉:「人都哪去了?前幾天不還來看熱鬧嗎?」
青玉笑道:「前幾天你還生氣呢,說他們不上香光來看熱鬧。」
涵玉嘆著氣:「這不是對比的嗎?還是有點人氣好!」
池韞正在教絮兒製香,聞言笑了:「沒人不是挺好的?清閒,省事。」
「可是……」涵玉糾結。
「還是說,你擔心掙不著香油錢,沒飯吃?」
涵玉臉一紅,嗔道:「師姐!」
好吧,她確實擔心香油錢太少,畢竟打理一間供殿要支出的,而且她們也要吃飯呀,總不能一直吃師姐的吧……
涵玉忽然想起:「半個月是不是過去了?師姐,那個籤應驗了嗎?」
池韞掐指算了一下,點點頭:「是差不多了。」
「那……」
涵玉話才說了一半,就見外頭好多人急哄哄往這邊來。
一大群人,跟後頭有狗追似的,跑到司芳殿來,又不進門,圍著交頭接耳。
!!!!
發生什麼事了?
涵玉嚇了一跳。
還在愣神,鑼鼓聲響起來了。
一大群人,穿過司芳殿前闊朗的廣場,浩浩蕩蕩而來。
為首的,便是那天來上香的商人。
但是今天的他,不止穿得華麗,更是神采奕奕,滿臉笑容,和那天憔悴的樣子判若兩人。
到了殿前,他抬手按了按。
鑼鼓聲立刻停了。
隨後一揮手,伙計們抬著禮盒進了大殿。
青玉連忙上前:「善人……」
劉三笑眯眯,向她拱手:「仙姑,我來還願了!」
青玉心裡震驚,面上半點不露,笑問:「善人這是心想事成了?恭喜恭喜。」
劉三道:「多虧了花神娘娘的指點,我才能翻身啊!半個月前,我都要跳河了。當時我劉三就在心裡發誓,要是能渡過這次的難關,一定給花神娘娘重塑金身!現在,我來還願了!」
……
凌陽真人慢慢飲了口茶,心中暢快。
有了這半個月的鋪墊,再讓那商人來鬧上一場,那個死丫頭定然身敗名裂。
到時候,看她還有什麼底氣佔著司芳殿不放!
正在暢想,先前派出去的弟子從外頭急奔進來,喊道:「師父!不好了!那個商人……那個商人真的翻身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零七章 她算好的
劉三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又捐了大筆的香油錢。
青玉謝過他:「花神娘娘金身尚在,且善人現下剛掙回本錢,重塑之事不必急於一時。不如您先拿著錢回鄉走貨,等年底再來,到時候手頭寬裕些,我們也剛好要修繕。」
劉三呵呵直笑:「仙姑真是慈心善念,多謝體諒,多謝體諒。」
便命人留下禮物,先行告辭離開。
他一走,便有一大群人湧進來,七嘴八舌地叫道。
「仙姑,我要求籤!」
「我也是我也是!」
「我先來的,你們往後捎捎!」
「說什麼呢?你不就站前面一點嗎?」
「就是,你剛才也沒要求啊!」
青玉身邊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只得連連告罪:「各位善人,對不住了!花神籤一月只能中一次,這個月已經沒有了,請下個月再來!」
「這麼小氣幹什麼?我們給香油錢!」
「就是就是!」
青玉苦笑:「這不是香油錢的事,花神娘娘的籤有神力的,一個月只有一支,多了就不靈了。」
「對對對!」涵玉幫腔,「花神娘娘神力有限,要是你一支我一支,就把娘娘累垮了,怎麼會靈呢!」
香客們一哄而散。
「這話有道理。」
「下個月再來,下個月再來。」
涵玉目瞪口呆:「哎,你們……」
就算不能求籤,好歹上個香啊!
……
「師姐。」涵玉進入後殿,慇勤地奉茶過來,「你都幹了好一會兒了,先歇歇!」
池韞瞥了一眼,心裡好笑,順了她的意。
「好啊!」
她摘下手套,拍掉袖子上沾的香粉。
涵玉非常狗腿地過來給她捏肩,雖然手藝生疏,但心意可嘉,她就不計較了。
「你想問什麼?」
「呃……」
「有話就說。」
涵玉立刻道:「你是怎麼算出來,他只要半個月就能翻身的?」
池韞飲了口茶,向她伸出手。
涵玉立刻把那張翻了很多遍的邸報遞過來。
池韞翻開,指著其中一條:「這個你已經知道了,運河要清淤,所以接下來幾個月,貨運會變慢。冰帛產於南方,一時運不過來,眼看夏天到了,價格只會漲不會跌。」
她又翻了兩頁,指著另一條:「康王妃進京,算算時間,差不多十來天就到。這位王妃的性格,只要稍加打聽就知道。她是最講排場的,尤其眼下……」兒子當了皇帝,「……所以,她一進京,定然會大肆收購,越是貴重稀罕的東西,越是能賣高價。」
涵玉懂了。
「原來是這樣啊!之前覺得很神奇,現在知道原因了,又好像挺簡單的。」
池韞笑:「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很多事,只要入了門,就容易了。」
涵玉若有所思。
「聽起來簡單,但要算準這一點,也不容易。首先,平日要多關注外頭的事,比如康王妃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原來有哪些事跡,摸透性格,才能預估後事。其次,邸報上的消息不能漏,漏了說不準就有意外。最最重要的是,用的時候你要想得起來。」
池韞笑眯眯,拍拍她的頭。
涵玉喃喃道:「可是不對啊!」
「哪裡不對?」
涵玉道:「師姐你算得到冰帛會漲價,如果自己買了來,豈不是大賺一筆?為什麼要給別人掙?」
池韞哈哈大笑,說道:「所以說,錢有什麼稀罕的。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粟。好好讀書,不會有錯的。」
說著,她跟絮兒說:「東西收一收,咱們回去了。」
「是,小姐。」
涵玉看著她出了司芳殿,喃喃道:「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師姐當初不跟叔嬸爭產,那些錢算什麼嘛……」
青玉也道:「我也算是明白了,以前怎麼教你都不管用,大師姐用事實教你一下,就乖了。」
「師姐!」涵玉撒嬌。
青玉笑出聲來:「你不是要學看相嗎?聽大師姐的話,認真看書去。」
「哦……」
……
凌陽真人耳邊嗡嗡作響,全是弟子一句句的稟報。
「那個商人,他真的翻身了!」
「徒兒打聽過了,他先前確實熬不下去了,只能住在車馬店。三天前,康王妃回京,他忽然出門拜訪各家商行,我們原以為,他想把手裡的冰帛出手了,沒想到他是借錢去的!」
「他把身上所有能抵押的東西都抵押了,借了一筆錢,把市面上能見到的冰帛都買了。」
「別人都以為他瘋了,結果就在昨天,康王府放出話來,說要收購布匹,尤其是冰帛,因為收不到,足足翻了三倍的價!」
凌陽真人蒼白著臉色問:「所以,他把冰帛賣給了康王府?他怎麼敢?康王府要的東西,他敢賣高價?」
「不!」弟子回道,「他沒有賣給康王府,而是找上了另外幾家商行。那些商行想討好康王府,出了更高的價錢!師父,師父!」
凌陽真人搖搖欲墜,過了一會兒,才把因果理順。
如今的康王府,如同烈火烹油,有無數的人想討好。
那位可是皇帝的生母!只要得了康王府的青眼,以後在京中的生意豈不好做?
區區一個行商,自然不敢高價賣康王府東西,但他可以賣給想討好康王府的人。
如此一來,既能坐地起價,又不用得罪康王府。
安安生生,錢就進了兜。
倉庫那一把火,燒了他大半的貨,但也給了他更大的機遇。
這一轉手,比原來掙的還多!
「怎麼會呢?冰帛這東西,南邊不是一直有出產嗎?為何任由他漲價?」凌陽真人還是想不通。
弟子哭喪著臉:「師父,您不知道,這幾個月運河要清淤,所以後面的貨船進不來。眼看夏天要到了,康王妃那樣的貴人,怎麼能等嘛……」
「……」
凌陽真人想起上次的事。
先引華玉出手,然後自己偷偷換了人,給華玉留下了「罪證」,逼得她不得不處置華玉。
挾著這事,再來與她談判,迫得她只能將香丸的事向大長公主如實相告……
一環扣一環。
這個死丫頭,是算好的!
「師父!」她聽到弟子的喊聲,模模糊糊的,充滿驚懼,「您別暈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零八章 難道真有了
凌陽真人搖了搖頭,撐起身子:「沒事……」
話雖如此,弟子卻一聲驚叫:「血,血!」
凌陽真人感到鼻子一熱,有什麼東西滴下來。
流鼻血了。
在弟子手忙腳亂的服侍下,凌陽真人擦掉流出來的鼻血,說道:「無妨,想是最近上火的東西吃多了,有些血熱。」
擦掉後果然不再流了,那弟子才放下心:「哦……」
凌陽真人慢慢穩住,說道:「就算這個成了,還有上一個呢!袁家沒動靜吧?」
「沒有。」
凌陽真人點點頭:「叫人去放話,別人提起這事,就拿袁家來說。」
「是。」
……
「小姐,禮物都在這了!」倚雲一副獻寶的語氣。
三個丫頭都是一臉興奮。
要說好東西,她們不是沒見過。
可見得再多,那也不是自己掙的啊!
這回不一樣,實打實是小姐自己掙來的。
池韞已經拿起了書,隨口道:「嗯,你們收拾了吧。」
她的冷淡並沒有影響丫鬟們的好心情,開了禮盒一樣樣地收拾。
「這就是冰帛吧?剛好給小姐做身夏裳。」
「看這珠花好精緻,顏色也素淨,小姐剛好可以用。」
「行商的人,果然心思靈巧,送的東西,件件都是小姐用得上的。」
「不這樣用心,怎麼做得了大生意。」
她們正說著,池韞忽然問了句:「對了,那商人可有留下聯繫方式?」
和露被她提醒,從禮盒裡翻出一張帖子。
「小姐,您看。」
池韞接過來,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地寫了個地址,便交給絮兒收起來。
絮兒不解地問:「小姐,這裡頭也有玄機嗎?」
池韞道:「只是備用罷了,他是個聰明人,我的運氣果然很好。」
幾個丫頭對視,都有點莫名其妙。
「小姐,」和露誠心求問,「這到底什麼意思?」
池韞就道:「我叫他等半個月,他只要等了,這筆錢就一定能掙到,但能掙到多少,要看自己的本事。最簡單的,就是把手裡的冰帛,壓到康王府收購的時候,那樣能翻個倍,掙回本錢東山再起。」
「還有復雜的?」
池韞點點頭:「其次,他肯再下血本,求購市面上剩餘的冰帛,那樣囤積居奇,價格還能再翻,不止掙回本錢,甚至大賺一筆。」
三個丫鬟表情各異,絮兒老實聽講,倚雲一臉懵然,和露若有所思。
「掙得最多的,是最後一個。他把冰帛都收到手裡,等康王府求購的時候,再賣給別人……」池韞笑了笑,「如此一來,既不得罪康王府,又能坐地起價,叫那些想討好康王府的人彼此競價,這樣掙的錢就不止翻倍了。」
和露懂了:「他用的是最後一個方法!」
池韞點點頭:「他張口就是重塑金身,可見掙得極多,定然是最後一個。」
和露嘆為觀止:「原來做生意還有這麼多學問,這個商人好聰明啊!」
絮兒還是不明白:「那他留下帖子是什麼意思?」
池韞說:「他雖然迷信,但也足夠精明。事情發生後,再把整件事想一想,不難猜出,我叫他等半個月,是有原因的。」
和露明白了:「他想跟小姐交好!」
池韞含笑點頭:「看他今天的作派,敲鑼打鼓的帶著人過來,又大肆宣講花神籤的靈驗,這是故意幫我揚名呢!」
她就說,自己的運氣很好。
只是用來揚名的一支籤,就遇到了這麼個聰明人。
……
康王妃回京,整個京城都熱鬧起來。
今日賞花,明日慶生,後日茶會……應酬一場接一場。
康王妃不一定出席,倒累得別人連軸轉。
俞大夫人坐在水閣裡,懶洋洋地搖著扇子,聽各家夫人說閒話。
這些高貴的夫人小姐,談的話題其實和市井人家沒什麼不同,左不過誰家陞官了,誰家娶小妾了,誰家兄弟鬧別扭了……不過用詞文雅些而已。
「……對了,朝芳宮的事你們聽說了嗎?」
「什麼事?跟大長公主有關?」
「不是,就前些天傳得沸沸揚揚的花神籤。」
俞大夫人一個激靈,豎起耳朵聽。
她聽說這事的時候,就想叫人去問問。
結果老大讓她別多管,說人家自有分寸。
與池大小姐相處數日,她看得出來,這姑娘很有主意,所以信了。
但這事到底怎麼解決,實在叫人好奇。
照理,朝芳宮弄出個花神籤,並不值得貴夫人們關注,頂多當個新鮮事說上兩句。可近日聽到的風言風語,未免太多了,要說其中沒人推波助瀾,她是不信的。
所以說,有人在跟她鬥法?
俞大夫人更好奇了,這姑娘任由流言散佈,到底有什麼後招?
「這有什麼好聽的?神棍之言,不足一信。」說這話的夫人一臉不屑。
有人吃吃笑道:「池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前些日子兄弟鬩牆,現下又出了個神棍小姐。池老相爺泉下有知,怕是會氣活過來吧!」
「是啊。聽說池二夫人近日都不出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丟人……」
提起這話的夫人打斷她們:「你們這都是舊聞了,現在已經有新消息了。」
「哦,怎麼講?」
那位夫人神神秘秘:「半個月之期不是到了嗎?本以為要賠得跳河的商人,真的翻身了!」
眾位夫人一臉驚訝。
俞大夫人震驚不已,忙問:「怎麼回事?」
聽她開口,那位夫人繪聲繪色把事情一說:「……都是託了康王妃的福,那幾家商行競價,花了好幾倍的價買了冰帛回去。那商人不但收回了本錢,還大賺了一筆。」
夫人們面面相覷,水閣裡一時安靜無語。
好半天,有人冒出一句:「說半個月,還真就半個月,這麼靈啊!」
過了會兒,別人搭話:「只是湊巧吧?第一支籤不是袁少夫人抽到的嗎?這都兩個月了,沒聽說有消息啊!」
「是啊!」
卻有一位跟袁家關係近的夫人,忽然想起一事,說道:「今日的茶會,有請袁夫人,對吧?我們兩家住得近,本打算與她一起來的,哪知去問的時候,袁夫人匆匆出門了,好像要去光明寺。這茶會早就約好的,想見兒子叫他回來不就好了,怎麼這樣急?」
夫人們彼此互視,不約而同:「難道真有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零九章 又來了
袁少夫人靠在床頭,臉色略顯蒼白,卻滿是笑意。
過了會兒,一名斯文俊秀的男子推門進來,同樣帶著笑意,坐到她床前。
「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握住袁少夫人的手,柔聲問。
袁少夫人含笑:「沒有,好著呢!」
「可你剛才吐了……」
「母親說了,都是這樣的,過了頭三個月就好了。」
袁謙點點頭,說道:「母親叫你搬回去,方便照顧,你覺得如何?」
袁少夫人不假思索:「照理,我是應該搬回去,但是,我不想和你分開。」
袁謙笑了起來,有那麼點不好意思:「文蕙,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
袁謙握緊她的手,含情脈脈:「你以前,不會這麼直接的,總想著要守禮,不能叫母親失了面子。」
袁少夫人心情復雜,低聲道:「阿謙,那我以後都這樣,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無狀了?」
「怎麼會?」袁謙笑起來,將她往懷裡攬了攬,越發柔情,「我可喜歡你這樣子了,讓我覺得自己很重要。」
袁少夫人也笑了,靠著他說:「你怎麼會不重要呢?在我心裡,你是最最重要的。」
「那你可要記著這個話,不許因為母親不喜,就對我擺出一副正經的面孔,也不許再埋怨自己。你看,之前只是緣分沒到,不是你懷不上。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妻子。」
袁少夫人不由落淚。
這樣好的丈夫,她差一點就失去了。
還好,那天她去了朝芳宮。
還好,她搖到了那支花神籤。
「這是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嗎?」袁謙手忙腳亂。
袁少夫人笑著搖頭:「沒事,我是高興的。」她拭去臉上的淚,說道,「我想明白了,母親先前不中意我,但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只會盼著我們好。就像這回,我有了消息,母親立刻就趕來了,前前後後地張羅……」
聽她這麼說,袁謙真的放心了。
「你這樣想就好了。母親對你擺冷臉,是因為我不聽話。所以啊,她只是出出氣而已,不會真拿你怎麼樣的。」
袁少夫人笑著點頭。
她是真的明白了。在丈夫面前,要說婆母的好話,千萬不要擺出委屈的樣子,那樣一次兩次或許奏效,但久了丈夫也會不喜的。
在婆母面前,不管她說什麼都聽著,絕對不要爭辯,不中意就陽奉陰違,別當回事就行。
她以前想不透這個道理,是因為心虛。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懷上了,所以有底氣。
還是要謝謝那支花神籤。
外頭丫鬟來報:「少夫人,曹家少夫人來了。」
這說的是她的妹妹季文荃。
袁謙起身,說道:「你跟二妹好好聊聊。」
「不用。」袁少夫人卻拉著他沒放,轉頭吩咐丫鬟,「你跟她說,我身體不舒服,已經睡了。」
「是。」
袁謙詫異:「怎麼了?你跟二妹吵架了嗎?」
袁少夫人笑道:「我怎麼會跟她吵架?是真的累了。阿謙,你陪我睡一會兒吧?」
想想她們姐妹向來感情好,袁謙不疑有它,點頭:「好。」
室內重歸安靜。
袁少夫人靠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扇,看著躺在裡側已經睡過去的丈夫,露出一個說不清意味的笑。
從靈山回來,她便把季文荃這些年送來的東西全都收起來,找了個熟識的老大夫查驗。果然,有些布料加了東西。
這三年來,她日日憂愁,擔心自己生不出來,怎會想到罪魁禍首,竟然是總來安慰她的親妹妹?
她想起與袁家議親的時候,姐妹倆曾經同睡一個被窩。
季文荃問她:「姐姐,你什麼時候和袁大哥好上的?我天天和你在一起,都不知道呢!」
她心中羞澀,回道:「就前陣子,他忽然找機會跟我說,家裡要給他議親了,問我願不願意……」
「之前就沒有表示過嗎?」
「沒有啊,袁大哥是個守禮的人,我每回和他見面,都和你在一起。」
「這樣啊……」
隔天,季文荃就生病了。
直到親事議定,她的病才好,人也瘦了一圈。
那時她以為,文荃是因為生病才瘦的,現在想想……
她並不生氣,妹妹喜歡自己的丈夫,那時他們還未婚嫁,少女心思,無可厚非。
但是她不能原諒,因為這點嫉妒之心,就要害她無法生育,日日陷在婆母的責備裡。
文荃明明知道的,這幾年她過得有多痛苦,卻總是勸她忍一忍,討好婆母要緊。
姐妹兩個字,果然難以分說。
日後就當個陌生人吧!
……
「聽說了嗎?袁少夫人有喜了!」
「真的嗎?真是不容易,他們家是獨子,可盼了三年了。」
「是啊,明日去袁家道喜?」
「好好好,一起去。」
攀得上袁家的人,想著去袁家看個究竟,攀不上的,也在熱烈討論。
「袁少夫人就是第一個抽中花神籤的人吧?」
「對對對,就是她!前兩日那商人去還願,他們還在說,雖然這籤成了,袁少夫人的籤卻沒成,當不得真,沒想到今天就聽說消息了。」
「求子的事,急不來的嘛!懷上總要時間的,對吧?」
「是啊!已經很快了,這才兩個月呢!」
「兩籤皆中,這花神籤,難道真能心想事成?」
各人心思浮動,想著下個月也去求籤。
說不定中了呢?說不定心想事成呢?
誰還沒點願望了……
……
凌陽真人閉了兩天的關,覺得精神好了很多,終於出來了。
「師父。」
她點點頭,接過弟子遞來的茶,順口問了句:「一個個臉色這麼難看幹什麼?觀裡有事?」
幾名弟子互相看來看去,終於還是資歷最深的那位開口了。
「師父,徒兒說個事,您千萬別激動。」
凌陽真人不悅:「為師是那樣沉不住氣的人嗎?有什麼好激動的。說!」
那弟子張了張嘴,終於道:「袁少夫人有喜了……」
凌陽真人去拿茶葉的手停了停,轉過頭看著她。
弟子在她的目光下,艱難地道:「就在今天,袁家也來還願了……師父,師父!」
凌陽真人眼前一黑,這下真的背過氣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一十章 一篇賦
朝芳宮一直香火鼎盛。
但像今天這樣的熱鬧,也是不多見的。
相比起商人劉三,袁家還願的方式簡單多了。
派了管家過來,一間殿一間殿地燒香還願,待到了司芳殿,展開綾帛,讀了一篇賦,把殿中供奉的花神娘娘誇了一通,捐贈了些許香油錢,就算結束了。
沒有敲鑼打鼓,也沒有一抬抬的禮物,更沒有發下重塑金身的宏願,甚至香油錢也不多。
算得上誠心的,只有一篇賦。
但這是袁相爺的賦!
袁相爺少有才名,年輕時詩文風流,名動仕林。他的詩賦,一傳出來,就會引得讀書人口口傳誦,街知巷聞。
這幾年官位越來越高,袁相爺已經鮮少寫詩作賦了,叫人引為憾事。
現在,袁相爺親自寫了賦。
半個京城的讀書人聞風而動!
朝芳宮擠滿了穿襕衫戴方巾的讀書人,口誦這篇花神賦,討論其中用典,品讀字句韻味。
還有什麼比這更加風光?
劉三傳的是市井名聲,袁相爺傳的卻是仕林名聲。
這天下掌握話語權的是讀書人,讀書人知道,那就天下人知道。
青玉激動極了。
短短兩日,從無人問津,到名揚京城。
竟然這麼簡單。
「師姐,師姐……」她激動得結巴,「我們成了!我們成了!」
池韞含笑點頭,手中拿著一張帖子在看。
「第三個月快到了,想必求籤的人會很多,你們要做好準備。」
青玉和涵玉連連點頭。
池韞把帖子交給絮兒,說:「我們出去一趟。」
青玉遲疑:「師姐,那外面的人……」
「你是掌事,你看著辦。」
青玉激動的心情稍微冷卻下來。
是啊,她是掌事,司芳殿由她打理。
從今以後,她們再也不是連飯都吃不飽的小道姑了。
要當起大任。
「我知道了。」
……
池韞帶著絮兒,低調地出了朝芳宮。
一輛馬車,停在牌樓前。
看到她過來,守車的婆子慇勤地過來,伺候她上車。
不多時,馬車駛進一間酒樓。
婆子引著她下車,穿過庭院,進入雅間。
雅間裡已經有人了,看到她過來,起身施禮:「池大小姐。」
池韞含笑還禮:「袁少夫人。」
今日的袁少夫人,眉目柔和,臉龐紅潤,渾身上下洋溢著幸福安詳,與第一次到朝芳宮時的愁苦完全不同。
她親熱地上前,攜了池韞的手入席,吩咐侍婢傳菜。
「本該上門道謝,可朝芳宮人多眼雜,我家夫君放心不下,有勞池大小姐走這一趟了。」
池韞笑道:「袁少夫人送了這樣一份大禮,只是走一趟算什麼?你現下身子不便,應該的。」
袁少夫人笑了起來:「你滿意就好。」
池韞怎麼會不滿意,這甚至超過了她的期待。
袁相爺的賦,千金難求,此賦一出,花神籤的名號必然傳遍大江南北。
她的運氣果然很好,這兩支籤,都得到了超過預期的回報。
「……我現下與夫君搬回去了,雖說仗著腹中孩兒,大可以拿喬不搬,可我願意搬,夫君與公爹都很高興,婆母也收斂了,不再與我為難。」
袁少夫人摸著還平坦的小腹:「先前以為山窮水盡,不想這樣就柳暗花明了。池大小姐,多虧了你這一支籤。」
池韞回道:「是少夫人的子女緣分到了。」
「別叫少夫人,我姓季,名文蕙。說來也不過比你長了三四歲,你要是願意,喊我一聲姐姐,可好?」
池韞自然應允。
她現在無依無靠,袁府少夫人願意與她姐妹相稱,這是送一條大腿給她抱。
季文蕙很是高興,說道:「我沒了一個妹妹,又來了一個妹妹,這可真是緣分。」
說著,以蜜水代酒,與她痛痛快快喝了一場。
分別時,池韞先送她回袁府。
到了袁府側門,卻見那裡停著一乘小轎,有人正跟守門婆子交涉。
看到季文蕙的馬車,守門的婆子道:「你們不要胡攪蠻纏了,我家少夫人回來了。」
說著,便要推開那丫鬟,迎接季文蕙回府。
這時,小轎的簾子捲起,有人喊道:「姐姐!」
婆子很為難,不想叫她們打擾自家少夫人,又礙於對方的身份,不敢強行趕走。
幸好,季文蕙自己出聲了:「阿圓,扶我下車。」
季文荃下了轎子,看著被丫鬟扶下馬車的姐姐,紅了眼眶:「姐姐這是怎麼了?為何連門都不讓我進?可是我做錯了什麼?」
季文蕙看著她拭淚的樣子,心底一片冷漠。
姐妹相伴長大,整整十幾年的光陰共度,她心裡又豈是好受?
確定那些東西有問題的時候,她好幾天沒睡著。
一時想衝過去質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害自己。一時又反省,難道是自己無意中傷害了文荃,才惹得她這般嫉恨?
後來,她終於想明白,決定捨下了。
姐妹之情難得,奈何它是假的。
「你做錯了什麼,自己不知道嗎?」季文蕙語氣淡淡。
季文荃愣了下,姐姐從來不會這樣跟她說話的,難道她真的發現了?
她心中有一絲慌亂。
得知季文蕙有喜的消息,她還以為,是他們夫妻搬出相府,沒帶舊物的緣故,決定上門來探探情況,哪知道就被婆子給攔住了。
往日她來探望姐姐,哪個不是笑臉相迎?現下竟然連門都進不去了。
季文荃本就心虛,再聽這麼一句話,不免露出些許痕跡來。
季文蕙只覺得好笑,果然是這樣,可嘆她以前從來沒懷疑過。
季文荃心亂如麻,只得強裝鎮定:「姐姐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季文蕙嘆了口氣,說道:「那我就跟你說個明白。你送來的東西,我已經叫人驗過了。日後你不要再來了,我就當自己沒有妹妹。」
她說得這麼直接,倒讓季文荃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眼看季文蕙上了馬車,她只能喊道:「姐姐,你這是聽了誰的騙?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做的?東西是我送的不假,可經手的人那樣多……」
季文蕙停步轉身,淡漠地看著她:「文荃,你還不明白嗎?姐妹之情,要兩個人共同維繫,只要其中一方不願意了,就會斷掉。我不需要證據,我只要確信你有惡意,就夠了。」
她上了車,放下簾子:「進府。」
「是。」
車子駛進相府,再沒有人看季文荃一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十一章 縱馬
巷子口的池韞,也在同時放下車簾,說道:「回吧。」
馬車緩緩駛過,街市熱鬧無比。
忽然,外頭響起急促的馬蹄聲,有人大喊:「讓開,讓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街市一片混亂。
敢在京城大街上跑馬,不是官府公差,就是勳貴門庭。
父母急忙抱著孩子避到一邊,小販推開攤子。
可馬車就沒那麼容易避讓了。
袁家的車夫急急調頭,仍然沒趕得及。
那馬匹撞了車壁一下,只聽一聲馬嘶,雙方都跌倒在地。
「小姐!」絮兒撲上前,墊在下面。
饒是如此,池韞也被跌了個暈頭轉向。
馬上騎士好不到哪裡去,雖然勒住了馬,但他穩不住身形,跌下馬來。
不過,他摔得不重,立刻爬起來,推開隨從們,怒氣沖沖過來找麻煩。
「叫你們讓開沒聽到嗎?害本公爺摔跤,真是找死……」
車夫連忙趕過來,喊道:「這位公子!真是對不住了,裡頭是女眷,還請……」
然而,這人已經掀起了簾子,看到了裡面坐的主僕。
聲音忽然停住了。
身穿騎裝的年輕男人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後伸手揉眼睛。
「青天白日的,眼花了?」不然怎麼看到了仙女?
他當然沒有眼花,因為裡面的人出來了。
「小姐,你還好吧?有沒有傷到哪裡?」絮兒緊張地問。
池韞搖頭:「無妨。」
車夫上來道歉:「這位公子,您的馬太快了,我們避讓不及,真是對不住。小的是袁相爺府上的,若有冒犯之處,定然稟報主人,上門致歉。」
這車夫十分老道,先點明己方並無過錯,再點出門第,姿態放得低,可一點錯也不認。
一般人聽到袁相爺的名號,多半會拍拍屁股走人。
本來就不佔理,難道還去訛一位相爺?
然而這位,不是一般人。
「原來是袁相爺府上的?那這位是袁家小姐嘍?真沒想到,袁相爺家還有這麼一位漂亮的小姐。」
車夫一看不好,連忙擋過來:「公子,若是無事的話,小的就先送小姐回去了。」
連袁府小姐都敢調戲,要點明池韞的身份,豈不是要糟?
「別急著走啊!袁小姐,我叫姚誼,家住康王府……」
車夫臉色大變。
姓姚,住在康王府,這位竟是鳳子龍孫!
完了完了,康王府的人,那抬出袁家的名號也不管用了。要是池大小姐出什麼事,他怎麼向少夫人交待?
這位王府公子看都沒看他,只纏著池韞說話。
便在這時,一個冰涼的聲音響起。
「國公爺,方才是你鬧市縱馬?」
康王諸子封國公,這句國公爺,叫的是姚誼。
姚誼愣了下,轉頭看到,一位年輕官員帶著屬吏緩緩走近。
這官員穿的青色官服,說明官位最高也就五品,可姚誼一看到他,臉就綠了。
「樓晏!這關你什麼事?」
來人正是樓晏,這裡離刑部衙門不遠,他才辦案歸來。
樓晏道:「我乃刑部郎中,掌刑律之職。鬧市縱馬,觸及刑律,怎麼不關我的事?」
姚誼「哈」了一聲,叫道:「怎麼,你要參我不成?些許小事,你以為陛下會管?」說著,輕蔑地掃過一眼,「就是會管,也不會管我!」
陛下,可是他親哥哥呢!
樓晏卻道:「國公爺說笑了,陛下日理萬機,這等小事,何用參字?您是宗室子弟,想來請宗正管束一二,理所應當。」
聽到宗正二字,姚誼臉色一僵。
現今這位宗正,是英宗皇帝的長兄,康王也要叫一聲叔叔。
年紀一大把,喜歡板著臉訓人。偏偏輩分太高,誰都壓不過。
要真被他盯上了,只能乖乖挨訓。
姚誼倒不是怕被訓,而是擔心他到陛下面前說三道四。到時候陛下礙不過情面,將他禁足怎麼辦?才回京,他正要好好玩耍呢!
「就你廢話多!本公爺一時不小心,不行嗎?」
說著,他翻了白眼,從他身邊走過:「愣著幹什麼,母妃還在等我回去用膳呢,走了!」
隨從們連忙跟上,牽馬的牽馬,撐傘的撐傘,排場十足地揚長而去。
趕走了姚誼,樓晏也沒過來說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轉身帶著屬吏們離開了。
「小姐。」絮兒摸不著頭腦,為什麼樓大人表現得好像不認識她們似的?
池韞沒說什麼,收拾馬車的功夫,那邊有小廝過來傳信。
她看了兩眼,對車夫道:「我想去鋪子裡看看,一會兒自有家僕來接,你回去復命吧。」
袁府的車夫為難:「可是……」
池韞含笑:「無妨的,那位國公爺不是已經走了嗎?」
車夫只得應聲:「是。」
池韞帶著絮兒,進了一家點心鋪。
伙計領她上了樓,便看到雅間裡背身而立的樓晏。
絮兒想跟進去,卻被一個小廝叫住:「這位姐姐,請你吃點心啊。」
一愣神的功夫,門關上了。
……
屋裡,池韞笑眯眯:「怎麼,生氣了?」
樓晏皺了皺眉:「我生什麼氣?」
池韞一本正經地解釋:「這只是個意外,我沒招他惹他,你放心。」
樓晏道:「……我沒生氣。」
「還說沒生氣,眉頭都皺成什麼樣了。」池韞語重心長,「承認吃醋,我又不會拿你怎麼樣。」
「……」他板了臉,「不要開玩笑。」
池韞無奈地攤了攤手:「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就是這麼隨和的人。
看他還眉心打結,池韞笑道:「你叫我來,就這樣站著發呆?」
樓晏的神色這才緩和了,慢慢道:「聽說,袁少夫人有喜了。」
「是啊。」
「現下兩支花神籤,都驗證了。」
池韞仍舊回答:「是啊。」
樓晏轉頭看著她:「你到底想幹什麼?中籤者心想事成,這樣的名頭傳出去,朝芳宮又是皇家的宮觀,你就不怕宮裡召你去嗎?」
池韞輕輕地笑:「這不是好事嗎?」
樓晏的怒氣因為這句話,飛快地聚集起來。
他低喝:「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十二章 你也放心
寒燈打開八寶攢盒,推到絮兒面前:「姐姐,吃點心啊!」
絮兒板著臉沒動。
寒燈端著一張娃娃臉,對她討好地笑:「這家點心很好吃,真的,我沒騙你!」
他一個個點過來:「這是棗泥山藥糕,很清甜,一點也不膩。這是酥油鮑螺,鬆鬆軟軟的,入口即化,京裡只有這家做得正宗。這是一窩絲,西北傳來的,又脆又香……」
說得口乾舌燥,絮兒卻動都不動。
寒燈很是受挫,只得問:「姐姐不喜歡吃點心嗎?那有什麼喜歡吃的,我叫人去買。」
絮兒終於賞臉開口了:「小姐沒叫我吃。」
……
樓晏真的生氣了。
因為情緒波動,臉上的紅暈都濃了一些。
「你……」
他剛想說話,池韞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樓晏愣了一下,想要抽回。
然而她握得緊,如果用力,又擔心她會受不住力而跌倒。
這功夫,池韞已經將另一手按在了他的脈門上。
樓晏吃了一驚,這下真顧不得了,用力抽回了手。
池韞踉蹌了一步,扶著窗子站穩,說道:「叫我別拿性命開玩笑,那你呢?這就是你能夠站在這裡的原因嗎?」
樓晏將手背到身後,神情變幻。
無涯海閣匯集能人異士。既有文人才子,也有良工巧匠。
玉重華和那些學子不一樣,她不用科考,所以學得很雜。
琴棋書畫,醫卜星相,對什麼感興趣就學什麼。
其中,醫術也有涉獵。
池韞慢慢走近:「你到底吃了什麼?是他讓你吃的嗎?」
樓晏動了動嘴唇,沒有回答。
待她再問,他就道:「池大小姐,你管得太多了,這與你無關。」
他這麼說,池韞忍不住有些生氣:「你死也與我無關嗎?」
樓晏這次卻沒退縮,冷淡道:「本來就與你無關,你是什麼人?」
池韞怔了一下,竟答不上來。
如果她是玉重華,大可以理直氣壯。
可她現在是池韞,再也做不回玉重華了。
「好。」她點點頭,「那我要做什麼,也與你無關。」
說罷,她轉身打算走人。
聽得開門聲,一直坐得板板正正的絮兒立刻站起來:「小姐……」
寒燈驚訝,這才多久,主子這麼不頂事的嗎?
他這樣想著,就見樓晏出現在池韞身後,手一按,門重新關上了。
「哎!」絮兒瞪大眼,想衝過去。
怎麼回事,這是強行留人?
寒燈已經擋在她面前了,笑眯眯:「姐姐別急啊!你家小姐還要等會兒,先坐一坐嘛!」
「走開!」絮兒氣道,「我家小姐明明要走了!」
一想到關門前的情形,絮兒哪裡坐得住。
那位樓大人伸手推門,幾乎貼著小姐的後背。
什麼人嘛,看著正正經經的,怎麼也找機會佔便宜?
「沒有的事,他們還沒談好呢!」寒燈嬉皮笑臉,「再等等,要不我叫人去隔壁買茶湯來?他們家的荔枝膏可好吃了。」
屋內,池韞按著門板沒動。
樓晏站在她身後,也沒有動。
絮兒和寒燈在外面吵吵鬧鬧,他們兩人卻沒一個開口。
近在咫尺的距離,只有呼吸聲清晰可聞。
這好像是他主動靠得最近的一次?
池韞恍惚地想。
樓晏不喜歡跟人接近,那會沾上別人的味道。
何況男女有別,他一向守禮。
可他現在是做什麼呢?面對玉重華,他總是敬而遠之,面對池韞,就可以這樣嗎?
「他不是宜安王了。」他終於開口了,聲音很輕,「你見過玉妃的,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比你更像她呢?不要去挑戰一個皇帝的忍耐力。」
池韞的心思有點飄,慢慢道:「他不會的。」
「你就這麼肯定?」
「當然。」她停頓了一下,說道,「這三年來,他不是獨寵玉妃嗎?因為他曾經說過,一心一意,只要她一個人。」
這話聽起來有些諷刺,但池韞說得很認真。
「他現下妃嬪成群,乍看早就已經違背了那些話。但是,人的心思很復雜,不能單看表面。他弄出一個玉妃,怕是在成全往日的自己。他把自己剖成兩個人,當皇帝的那個,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當他是宜安王的時候,只愛玉重華一人。」
樓晏微怔,不禁反問:「你只見了陛下一次,就知道這些?」
池韞笑得蒼涼:「我不知道陛下是什麼樣的人,但我知道宜安王是什麼樣的人。」
表面上,他是太子的好弟弟,陽光開朗,可內心充滿了嫉妒與偏執,暗暗跟太子較勁。
他覺得太子做不到,所以會逼迫自己做到。似乎這樣,就能證明自己比太子強,值得她託付。
簡而言之,就是心理有病。
當她看到玉妃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已經病入膏肓了。
他封錦瑟為妃,這沒什麼,可要她頂著玉重華的名字,還裝扮成那個樣子,除了欺騙自己,還有什麼用處?
「他不會收集跟玉重華相似的女人,因為他身邊已經有最好的替代品。除非,他認為那個人比玉妃更適合成為玉重華。」
但她現在是池大小姐,再怎麼像,也不會比刻意偽裝的錦瑟更像。
池韞轉過身。
他的手還按在門上,這樣近的距離,彷彿就在他的懷裡。
她抬頭看著他:「我的處境,再怎麼樣,也不會比你更危險。」
樓晏怔怔。
「我先前就覺得奇怪,你與他一向合不來,為什麼他會這麼信任你。就是因為這個?」
他沒有回答。
「這藥叫什麼名字?」
他搖了搖頭:「這事你不用管,我有分寸。」
池韞笑笑,再次抓起他的手。
這次他沒反抗,任由她給自己號脈。
過了一會兒,她說:「你現在有飲酒的習慣?」
樓晏點了點頭。
這不用否認,因為他身上有一股極淡的酒氣,她靠得這麼近,總能聞到一絲半點。
她笑著放開他手。
「你知道怎麼活下去,那我就放心了。」
「我也知道怎麼活下去,你也放心。」
……
絮兒很生氣,說道:「你走開!我不吃東西,也不喝東西!」
寒燈死皮賴臉:「那坐一會兒好不好?我這裡有話本……」
絮兒認真地思考要不要抽他,忽然聽到門開了,池韞踏出來,立刻推開寒燈,飛奔過去:「小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十三章 叫她來
絮兒抓著池韞,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確定衣裳頭髮都沒亂,才拍拍胸口,放心下來。
「小姐,我們回去嗎?」
池韞點頭:「好。」
主僕倆下樓,寒燈還記得趴在欄桿上喊:「老闆,打包好的點心呢?給客人帶上。」
池韞抬頭對他一笑,似乎在表示感謝。
寒燈愣了下,進屋的時候還迷迷瞪瞪的。
心想,這池大小姐跟仙女一樣,難怪石佛一樣的主子,都破了戒……
樓晏仍舊背身站在窗前,身姿筆挺。
寒燈脫口而出:「公子,您這也太快了吧?」
樓晏回頭看了他一眼,神情陰陰的:「你在說什麼?」
寒燈適時收住,強行解釋:「小的是說,你們談得也太快了吧?這才多久,就說完了?」
「說清楚了,自然就說完了。」樓晏看了眼窗外。
寒燈領會,上前關了窗,還拉上了厚重的布簾,阻止聲音洩漏出去。
不多時,屋裡出現另一個人,俯身跪叩:「屬下夜雨,見過四公子。」
……
五月初一。
朝芳宮的晨鐘才響起來,山門外就擠滿了人。
待山門一開,這些人跟後頭有狗追似的,爭先恐後往裡面跑。
「別擠別擠!」
「我的鞋,我的鞋!」
「哎呀,誰踩我腳了!」
亂糟糟的,甚至還有孩子的哭聲。
凌陽真人站在三清殿前,看著這些人逃難似的跑過去,擠在司芳殿門口。
「仙姑,我來求籤!」
「我先來的,你讓開!」
「我先喊的,應該我來!」
司芳殿的門終於開了。
青玉一身淺青道袍,眉目含笑,神情溫和。
花神娘娘的金身就在她身後,燭光照耀下,彷彿有金光灑在她的身上。
仙氣飄飄。
花神娘娘跟前侍奉的仙姑,果然非同一般。
要不怎麼花神籤這麼靈呢?
殿門口一下子安靜下來。
青玉雙手合握,施了個道禮,開口道:「諸位善人莫急,求籤講的是緣分,還請慢慢來。」
有人反應快,回道:「仙姑說的是,這麼吵吵嚷嚷的,冒犯了花神娘娘,不願降福怎麼辦?慢慢來,慢慢來。」
「是是是,我們排隊。」
青玉再施禮:「多謝諸位善人體諒。」
眾人排成兩行,魚貫入內,老實得不得了。
三清殿下,一名弟子撇了撇嘴,嘀咕:「真是夠能耐的,不久前還在齋堂求人多給一個饅頭,現下就一副高人派頭了。」
凌陽真人陰著臉不說話。
那弟子想討好,就湊趣道:「師父,她們實在太囂張了,搞得整個朝芳宮都是她做主似的,要不要教訓教訓她們?」
凌陽真人冷冷道:「教訓?你拿什麼理由教訓?以為我是你們嗎?看不順眼就讓人家餓肚子?」
弟子這一記馬屁拍到馬腿上,很是失措,忙道:「徒兒只是替師父覺得委屈……」
凌陽真人冷笑一聲:「我有什麼委屈的?朝芳宮香火鼎盛,聲名遠揚,難道我這個住持,不應該臉上有光?跟個小掌事計較,不覺得丟份!」
說罷,她一甩拂塵,轉身回落英閣。
真是沒眼色!比起華玉來,差太多了!
想到華玉,凌陽真人心情更差了。
花神籤,華玉,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
驪陽大長公主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梅姑姑端著藥湯踏上閣樓,卻見她正在眺望司芳殿前的人龍。
「公主殿下,喝藥了。」
大長公主順從地接過藥碗,一口飲盡了,拒絕了宮人遞來的蜜餞。
「那事,她到底怎麼做到的?」
梅姑姑揮手讓宮人退下,獨自伺候大長公主。
「奴婢打聽了,那個商人……」
她細細說了一遍,大長公主越聽眼睛越亮。
「運河清淤,康王妃回京,這兩件事合在一處,才有如此效果,她如何得知?」
梅姑姑笑道:「奴婢先前也好奇,所以派人去司芳殿探了一回。原來她會定期看邸報,這些政令上面都有記錄。」
「原來如此。」大長公主嘆道,「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能耐下心看邸報,十分不易。更何況還能從中看出東西來,甚至運用到實事上去。這樣的本事,若是進了官場,定能平步青雲。」
「可不是嗎?這本事,不輸給那些老於世故的官吏了。」
大長公主點點頭,又問:「袁家那事又怎麼說?」
梅姑姑道:「聽說袁家少夫人,暗中找過熟識的大夫,事後與自家妹妹斷了來往。」
這種後宅手段,大長公主並不陌生,這一說,便心裡有數了。
「奴婢問了譚太醫,他說袁家請過不少名醫,身子應該是沒問題的。懷不上有很多原因,比如心情鬱結,也會影響子嗣。袁公子與袁少夫人搬出袁府,在光明寺住了個把月,想來沒有雜事打擾,心情開懷,運氣好可能就懷上了。」
這道理不難明白。醫理上,心情鬱結甚至會致病,何況只是懷不上。
大長公主明白了:「所以說,根本與鬼神無關。」
梅姑姑笑著點頭。
她順著大長公主的視線,眺望司芳殿前源源不絕的香客,說道:「殿下現在信了嗎?她是有心人。」
大長公主沉默不語。
明明有真本事,卻弄出一個花神籤的名頭嘩眾取寵,除了揚名還有什麼理由?
她一個小姑娘家,為何要這樣的盛名?
「只怕她所求太大。」
梅姑姑道:「還能大到哪裡去?天下女子至尊,不過宮裡那個位置。現下宮裡那幾個,又有哪個比得上她?」
她頓了一下,又道:「若是能去了那個妖孽,殿下也能安心,是不是?」
提到妖孽兩個字,大長公主眉頭皺了皺,低聲忿忿道:「旁的事還好,就是這個……跟中了邪似的!」
梅姑姑平靜拉回話題:「這個賭,殿下可認輸了?」
大長公主默了默,露出笑來:「以後可不能輕易與你賭,沒一次贏的。」
梅姑姑笑了起來:「公主殿下關心則亂,自然要小心再小心,奴婢卻沒有這個煩惱,膽子當然大了。」
大長公主點點頭,終於道:「叫她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十四章 大長公主
直到下午,求籤的人才少下來。
說來也怪,這一上午,起碼有兩三百個人搖了籤,愣是沒一個搖中。
青玉不禁要想,難道真是花神娘娘有靈,沒有機緣就搖不到嗎?
涵玉比較直接,想到就問了。
池韞一邊懶洋洋搖著扇子,一邊回道:「知道賭場裡都是怎麼出千的嗎?」
涵玉愣了一下,搖頭。
「一般搖骰子,會在裡面灌入水銀,這樣骰子就會往下墜,不易顛動。說穿了,無非利用重量的差異。而我們那支花神籤,比白籤稍微重那麼一丁點……」
涵玉「啊」了一聲,指著她叫道:「師姐,你出千!」
池韞笑了起來:「百中取一,當搖籤的人數夠多,這機率就很高了。要是輕易抽中,花神籤還有什麼稀罕的?」
「那袁少夫人和劉三又是怎麼抽中的?」
池韞沖她眨了下眼:「因為之前的花神籤沒問題啊,這支是我才換上的。」
「……」涵玉無話可說。
此時,外頭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池小姐在嗎?大長公主有請。」
後殿的姑娘們都愣了,轉頭看向池韞。
池韞手中的扇子停下,淡淡含笑。
終於來了。
……
蘭澤山房。
供堂裡的木魚,一聲聲敲著,規律而安詳。
宮人全都守在外面,只池韞一人跟隨梅姑姑入內覲見。
驪陽大長公主跪坐在蒲團上,閉目念經。
池韞恭敬下拜:「臣女池韞,參見大長公主殿下。」
木魚聲停下,大長公主緩緩睜開眼,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上次萬蝶齊飛,梅姑姑帶她來過,記得是個很標致的姑娘。
這次仔細看,仍然覺得,就是個標致的姑娘,和京城那些名門千金,沒有什麼不同。
可她做的那些事……
「平身。」
「謝殿下。」
大長公主扶著梅姑姑的手起身,走到抄經的桌案旁坐下。
她嘴角微微含笑,啟口:「聽說,司芳殿多設了一道花神籤,搖中之人,心想事成。」
「是的,殿下。」
「看來你跟你師父,學了不少本事。」大長公主道,「本宮近日多夢,正要請人卜算一番。聽說了你的事,很是好奇,故而請你來一趟。沒有打擾你吧?」
大長公主相請,哪裡敢說打擾?
池韞回道:「臣女榮幸之至。」
大長公主點點頭:「那你就來替本宮卜算一番。」
那邊,梅姑姑拿了龜甲過來。
池韞搖頭:「殿下,龜甲就不必了。」
大長公主挑了挑眉:「不用龜甲,那用銅錢嗎?」
池韞仍然搖頭:「什麼也不用。」
大長公主笑了:「莫非你會空口斷?憑你這年紀,倒是極為難得。」她頓了一下,「那就說說看。」
池韞便抬起頭,仔細地打量她。
大概是前陣子病了,大長公主略顯消瘦。不過精神還不錯,嘴邊的笑也不勉強。要說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指頭好像有傷,貼了一塊小小的膏藥。
打量完畢,池韞開口:「殿下心中有事未決。」
「哦?什麼事?」
池韞對她粲然一笑,直言不諱:「臣女的事。」
大長公主手一抖,扣緊了扶手。
她穩住心神,審視著眼前的少女,慢慢道:「花神籤心想事成,現下又鐵口直斷,你這本事,可比你師父強了啊!」
這話聽起來像是誇獎,可語氣透著一絲危險。
梅姑姑不由提起了心,暗想,難道池大小姐犯了公主的忌諱?
可池韞好像沒察覺到:「殿下過獎了。」
大長公主笑笑:「本宮可沒有過獎。整個朝芳宮,只有你的司芳殿,能讓人心想事成。莫非,你能溝通鬼神,令花神娘娘降福?」
池韞搖頭:「自然不能。」
「那你如何得知,本宮因你之事猶疑未決?」
「是殿下告訴臣女的。」
「哦?」
池韞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上:「殿下的手受傷了?」
大長公主抬起來看了看。
聽她說:「殿下身邊宮人眾多,事事有人代勞,少有受傷的機會。而指頭這地方,不像膝蓋手肘,會不小心撞傷。在安全的環境裡,不容易傷到的地方受了傷,想來殿下當時在做一件本身沒有危險的事,受傷最大的可能,是因為分神了。所以臣女以為,您心中有事未決。」
大長公主默了默。
就在剛才,她侍弄花草的時候,不小心紮了一下。
「且殿下大病初癒,神態平和,看起來並不憂心。若說有事,要麼是陳年舊事,要麼是別人的事。殿下誰都沒有召見,偏偏召見了臣女,故而大膽猜測,事關臣女。」
池韞低下頭:「這世間並無鬼神,只有裝神弄鬼。所謂鐵口直斷,不過是揣摩人心。」
聽得這話,大長公主的笑慢慢收了起來。
「揣摩人心。」她一字字道,「既然如此,你可知罪?」
池韞抬起頭,看到大長公主面色如霜,冷冷道:「本朝立國之初,便嚴禁鬼神事。你明明不信鬼神,卻以花神籤之名,挑動民眾。是不是假以時日,你就成了花神化身,一呼而天下應?」
這罪名可就太重了!
梅姑姑倒吸一口涼氣,看向池韞。
大長公主在說,她興妖邪之說,蠱惑人心!
這可是掉腦袋的事,還不快跪下請罪!
池韞沒有跪,反而淡淡地笑:「所謂卜算,說穿了是一門洞察人心的學問。譬如殿下,您召臣女前來,就已經說明了,您並不覺得臣女居心不良。」
「……」梅姑姑著急,這姑娘怎麼回事?怎麼能跟殿下硬槓呢?哪怕殿下真是這麼想的,也得服軟啊!
誰高興自己的行為被別人洞悉?尤其是上位者。
大長公主的臉色果然沒有放鬆,緩緩道:「你的膽子很大。」
「臣女只是覺得,這是對殿下最大的敬意。」池韞誠摯地道,「花言巧語,臣女不是不會說,但,此刻來了這裡,還用那些話應付殿下,未免失之誠心。對您來說,臣女擁有的東西太少太少,唯一可貴的,只有誠心。」
說到這裡,池韞才跪了下去:「臣女言語無狀,請殿下責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十五章 兩個聰明人
俞慎之下了衙,才出門就看到自己那個傻弟弟等在外面。
「來幹什麼呢?」俞慎之敲了下他的腦袋,「不好好在家讀書,四處亂跑,上次還沒嚇夠?」
說到上次,俞慕之就是一個哆嗦,抱怨道:「大哥,你能不嚇唬我嗎?」
「我嚇唬你?」俞慎之接過浮舟遞來的糖炒栗子,一邊剝,一邊道,「難道是我綁著你,要拿刀把你剁成一塊塊?」
俞慕之抱頭哀求:「大哥!你能別說了嗎?」
他回去後,做了好幾天噩夢,才緩過來的。
俞慎之笑,好心給了顆栗子安慰:「好了好了,你跑來到底想幹什麼?」
說到這個,俞慕之興致勃勃:「大哥你聽說了嗎?袁家表嫂真的有喜了,還有那個商人的事……哎,花神籤真有這麼靈,我們也去求個籤吧?」
「所以你找我,就是為了去朝芳宮?」
俞慕之乾笑:「你看我倒了那麼大的黴,去求個籤安安神,很有必要的,對吧?」
這道理還真是挺順的,不過……
「要去你就去啊,幹嘛來找我?」
俞慕之支支吾吾。
俞慎之懂了:「哦,你是不是怕池大小姐?」
俞慕之目光閃躲,好半天,小聲道:「我畢竟跟她訂過親嘛,再見面挺尷尬的。」
尷尬個鬼!之前在靈山,帶著她玩倒是一點也沒覺得尷尬。
俞慎之不戳穿他,上了馬車。
「還愣著幹什麼?來啊!」
正好,他也想去見一見人。
在靈山耽擱幾天,他回來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摻和。不過,那個叫劉三的商人抽中花神籤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他自然有聽說。
出於對池韞的信任,他沒多管。
這姑娘,先前就叫他宣揚,可見心中有數。
要是做不到,需要他幫忙,想必她也不會拘泥。
果不其然,時間一到,劉三的難題迎刃而解,甚至袁家表嫂也在最恰當的時候有了喜訊。
老天果然鐘愛有本事的人,兩件事疊在一塊,將花神籤的名聲推向了最高峰。
馬車載著俞家兄弟,晃晃悠悠往朝芳宮行去。
俞慕之鬼鬼祟祟地在旁邊磨蹭,直到被他哥敲了,才問出口:「大哥,她是不是真的能通鬼神啊?」
俞慎之專心地剝著糖炒栗子,說:「你書都白念了嗎?」
俞慕之愣愣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可不是說沒有啊……」
俞慎之嘆了口氣。
這個傻弟弟,不把話跟他說透,他就不明白。
「袁家表嫂的事另說,那商人如何翻身的,你沒打聽過?」
「打聽了啊!」
「既然打聽了,還問出這種話?這世上大部分機緣巧合,都是處心積慮。那商人之所以能翻身,無非兩點……」
俞慎之把整件事掰碎了說給他聽:「……你看,就這麼簡單。」他同情地看著這個弟弟,「你要是考中了,別任實職了,進集賢院抄書吧!」
「大哥!」俞慕之抗議。
過了會兒,他突然反應過來:「既然沒有鬼神,那我們去朝芳宮求籤幹什麼?不是白費嗎?」
俞慎之攤手:「不是你要去的嗎?」
「呃……」
俞慕之想說,他能不能調頭回去?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個前未婚妻,他心裡就發毛。既然求籤沒用,幹嘛去她的地盤嚇唬自己?
然而朝芳宮並不遠,兄弟倆說話的功夫就到了。
俞慎之把他提溜下來:「說要來的是你,到了磨蹭什麼,給我下來!」
「哎哎,大哥,我不去了,你去行不行?我在這等你啊!」俞慕之求饒。
「你怎麼一會兒一個心思?」俞慎之恨鐵不成鋼,「怕一個女孩子,真夠出息的!」
「我不是怕,我只是……樓四!」俞慕之彷彿看到了救星,叫起來,「大哥快看!樓四來跟你搶人了!」
俞慎之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就看到了樓晏。
他立刻放了俞慕之,理了理衣裳,彷彿一隻發現肉骨頭的小狗,看到同類便豎起了身上的毛。
「樓兄!」他露出笑容,揚聲喚道。
樓晏擰了擰眉,向他看過來。
「這麼巧,你來上香還是求籤?」
樓晏淡淡回道:「都不是,來買羊肉包子。」
俞慎之低頭一看,他手裡果然提著個紙袋。
朝芳宮外,確實有一家羊肉包子挺有名……
他舒了口氣之餘,又暗懷警惕:「買包子而已,派人來不就好了?怎麼還親自來了?衙門裡不忙嗎?」
「還好。」
看他提步往外走,俞慎之忙跟上去:「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這麼巧碰上了,喝一杯去?」
樓晏看了眼他的馬車:「你們不是來上香的?」
俞慎之笑道:「還不是我二弟,上回受了驚嚇,想來求個平安符。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讓他自己去好了。」
哼,說是買包子,誰知道會不會順便上個香?先把他拖住再說。
樓晏略一沉吟:「行吧。」
俞慎之驚訝:「你居然答應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樓晏淡淡道:「怎麼,俞大公子不是誠心的?那就算了。」作勢欲走。
「當然是誠心的!」俞慎之立刻拉住他,「走走走,就這家!」
俞慕之被扔在原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自言自語:「說我傻,我看你們才傻!一個兩個居心叵測,還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呢!」
自覺碾壓了他們的俞二公子非常開心,甚至忘了對池韞的恐懼,招呼小廝:「走!我們上香去!」
你們兩個聰明人裝模作樣,我可是想見就見了,嘿嘿!
……
直到夜深,樓晏才回了住處。
屋裡沒有點燈,黑乎乎一片。
一個人影蹲在窗檯上,看他回來,幽幽道:「四公子下衙後的事情挺多的啊!和以前不一樣了呢!」
樓晏停下點燈的動作,說道:「你怎麼還沒走?」
那人從窗檯上跳下來,笑眯眯:「主子說了,難得來一次京城,要好好關心四公子。公務只是順帶的,最重要的是四公子的生活起居,譬如,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啊,什麼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十六章 她想幹什麼
「我很好,你可以走了。」樓晏道。
「這怎麼行呢?」那人接過火摺子,將燈台點亮。
昏黃的燭光,照在樓晏臉上,越發顯得文秀風流。
他暗想,四公子這樣貌,不可能沒姑娘喜歡啊!
「主子說,四公子年紀不小了,不能一直這麼耽擱下去。老王爺已經不在了,他這當大哥的若是不管不顧,豈不是太不負責?所以……」
樓晏解衣的手停住,轉身看他:「所以怎樣?」
「所以,四公子一天不成親,屬下就一天不能回北襄。」他可憐巴巴,「家裡老娘還在張羅親事呢,四公子也不想看著屬下打光棍的,對吧?」
「你還是打光棍吧。」樓晏無情地說。
而另一邊,俞慎之喝得有點醉,下車的時候被涼風一吹,突然清醒過來。
「我今天幹什麼去的?」他想了一會兒,拍了拍腦袋,「對哦,陪老二上香。那我為什麼跟樓四喝上了?」
……
大長公主沒有說話。
池韞也沒有動,跪得端端正正。
待飲完手裡的茶,她重新開口:「這麼漂亮的話,不也是花言巧語?」
池韞道:「漂亮話如果是偽裝的,那就是花言巧語,可如果是真心話,那就是它原本很漂亮。」
大長公主不由抿嘴一笑,語氣也緩和下來:「行了,起來吧。」
池韞鬆了口氣,撐起身來。
大長公主擱下茶盞,說道:「來陪本宮下一局。」
「是。」
棋盤擺好,大長公主一邊落子,一邊閒話。
「說起來,你來朝芳宮,是給師父守孝的。那等孝期過去,有什麼打算呢?」
問她這話的,大長公主不是第一個,但意義完全不同。
池韞抬頭看了一眼,笑著回答:「臣女沒想太多,等事情辦完了,或許會找個喜歡的人嫁了吧。」
大長公主有點意外,琢磨了會兒,才問:「你要辦什麼事?」
池韞落下一顆子,答非所問:「我父親死於三年前。」
大長公主一怔,手裡的棋子差點沒握住。
「他明明身體康健,但有一日,忽然臥床不起了。」池韞慢慢說道,「待我回家,父親的痕跡已經抹去,想問當時的情形,都無從問起。池家如今沒落,早年交好的高官顯貴,大多數已經不來往了,但我想,總會有人記得的吧?」
大長公主看著棋局,頓覺索然無味。
片刻後,她道:「本宮乏了,你退下吧。」
池韞放下棋子,起身施禮:「是,臣女告退。」
看她退出供堂,大長公主久久沒有說話。
梅姑姑上前,擔心地問:「公主殿下?」
大長公主回過神,說道:「阿梅,你覺得她說的是真話嗎?不是想借本宮這把梯子,直上青雲?」
梅姑姑略一思忖,說道:「要說進宮,殿下並不是最好的登天梯。您現在已經不理事了,還是康王府那邊得力些。」
大長公主點點頭,又覺得不可思議:「她父親叫池元,對吧?池老相爺的長子,我記得事發那年,才調回京城。」
「是。」
「這人,我先前沒印象,死的時機又確實巧合。莫非……」
梅姑姑道:「當年牽涉的人太多了,這也說不準。」
大長公主喃喃自語:「還真是出乎意料,她的目的居然是……」
原以為,無依無靠的她想求一門貴親,不想目的居然是為父親申冤,簡直讓她們措手不及。
安靜許久,梅姑姑再問:「殿下?」
大長公主回神,說道:「那張帖子,還是給她送去吧。」
梅姑姑一愣。
「到底想不想登天,得用實際行動證明,是不是?」
……
池韞出了蘭澤山房,把剛才的應對想了一遍,覺得應該沒問題。
大長公主叫她來,自然是想用她。
而她想被人用,就得露出底細,讓大長公主覺得可以用。
她當然不能說,我是玉衡先生的孫女玉重華,來為祖父報仇的。
那樣,大長公主恐怕會把她當成妖孽,先給摁死了。
而池大小姐,有什麼理由做這些事呢?
那麼巧,池大老爺死在三年前。
她不知道池大老爺的死因,反正時間剛剛好,拿來當個藉口,挺不錯的。
正想著,耳邊傳來一道聲音,帶著七分驚訝三分不悅:「你怎麼在這?」
池韞轉頭,看到了凌陽真人。
說話的是她身後的弟子,叫什麼玉來著?她沒費心記。
「凌陽師叔。」她笑著施禮。
凌陽真人面色冷硬,勉強點頭。
她身後的弟子再次喊道:「問你話呢!」
池韞瞥了一眼,卻只跟凌陽真人說話:「師叔,華玉師姐一走,您的門下實在不像樣。在觀裡還沒什麼,出去了要是這個樣子,丟的可是朝芳宮的人。」
那弟子大怒,瞪著她道:「你什麼意思?說我丟人,你才是居心叵測!跑來蘭澤山房,想討大長公主歡心?我師父在這,輪得到你嗎?」
池韞淡淡地笑:「大長公主想見誰,自然就見誰。倒是你,見面都不知道行禮的嗎?這位師妹?」
「你……」
「閉嘴!」凌陽真人語氣生硬,「這是你師姐!」
「師父?」弟子委屈,她是為師父不平啊!
「長幼尊卑都不懂了?」凌陽真人惱火。華玉還知道放冷箭,這樣當面嘲她有什麼用?何況嘴皮子還不如她!
被訓斥了一通,這弟子只能憋屈地給池韞行禮:「見過師姐。」
「這就對了。」池韞笑眯眯,「師叔來見大長公主?」
這弟子又昂起了頭,帶著炫耀:「師父定期來給大長公主講經。」
池韞點點頭,說道:「大長公主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師叔留心些。」
說罷,施了一禮:「我先回了,師叔走好。」
她帶著丫鬟裊裊離去,那弟子不忿地嘀咕:「要她提醒?師父才是大長公主身邊的紅人!」
師徒幾人上前,通報了來意。
不想梅姑姑出來回話:「殿下今日倦了,想歇一天。有勞真人跑這一趟,請回吧。」
凌陽真人愣了下,不禁看向池韞離去之處。
這死丫頭,來蘭澤山房一趟,大長公主就不見她了,難道又挖坑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十七章 秘密任務
池韞從蘭澤山房回來,便沒再提這件事。
絮兒留在外面,也不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
過了幾日,有宮人送來提盒,言道:「蘭澤山房新來個廚娘,做得一手好點心,大長公主想起池大小姐,故命奴婢送來一份。」
池韞謝了她,叫和露拿些香丸當回禮。
三個丫頭圍著食盒,嘰嘰喳喳。
「這是棗泥酥餅,做得真好看。」
「這百合酥更好看,層層疊疊,跟花開一樣。和露,你能做不?」
「做倒是能做,不過做不出這麼多層。」
「不愧是大長公主,吃得這麼精心。咦?」倚雲從提盒最下層拿出一張帖子,「這是什麼?小姐!」
池韞接過來,反反復復看了幾遍,直到瞭然於心,才讓絮兒收起來。
「準備一下,過幾天要出一趟門。」
……
俞慎之想想還是不甘心,好好的事,怎麼就讓樓四攪和了。
輸給誰都不能輸給樓四!
於是第二天下衙,收拾收拾,他又去了朝芳宮。
然後……再次遇到了樓晏。
看到從鋪子裡出來的樓晏,俞慎之垂頭喪氣:「你可別說,今天也是來買包子的。」
「不,」樓晏提起紙袋,「今天買的燒鵝。」
「……」俞慎之抹了把臉,問,「還喝酒嗎?」
樓晏一臉沉靜:「你想的話。」
俞慎之心氣上來了。
喝就喝!他就不信了,樓四能每天來蹲!
「走走走,今天換一家。」俞大公子露出親切的笑容,「昨天的酒不夠勁,我們今天喝糟燒!」
樓晏當然不拒絕,於是兩人另找了一家酒樓。
夜雨蹲在街邊石欄上,問寒燈:「家裡的廚子手藝不好?」
寒燈隨口回道:「還行啊!」
「那怎麼我來了三天,四公子每天都要來這裡買吃的?」
寒燈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說說呀!」夜雨催促。
寒燈懶懶道:「買東西是假,見人是真。不過公子每回都不敢去見,大概這就叫近情情怯吧。」
夜雨一聽,立刻興奮起來。
「什麼什麼?四公子要見誰?姑娘嗎?哪家的呀?長得怎麼樣?脾氣性格呢?」
寒燈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伸手去抓他的臉。
「幹什麼幹什麼?」夜雨推他,「別動手動腳的,我可不喜歡男人!」
寒燈道:「我看看你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什麼人皮面具,你在說什麼?」
寒燈理直氣壯:「夜雨是世子爺身邊第一心腹,怎麼可能跟個媒婆一樣?你肯定是假的!」
「……」夜雨抹了把臉,想哭,「我也不想這樣啊!誰叫主子給了這麼個任務……」
他是誰啊!世子爺……哦不,現在應該叫王爺了。王爺手下第一得力人,北襄王府的長史都得看他的臉色,少年得志,春風得意……
然後有一天,王爺突然把他叫過去,讓他來京城一趟。
夜雨毫不猶豫應了。
明面上,四公子跟北襄王府翻了臉,所以,來京城見四公子是個秘密任務,非心腹不可。
王爺這是信任他。
夜雨還記得那天,王爺在他面前長籲短嘆:「小四這一走,就是三年,聽說他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這可怎麼辦啊!」
他有點懵,回道:「四公子一向不喜歡別人近身,女子身上香氣重,想來不適應。」
「可他年紀不小了!」
夜雨接不上話。
北襄王又問:「你說他是不是有點毛病呢?」
夜雨:「……」
「過了年他多大了?二十三了對吧?我在他這年紀的時候,孩子都有三個了!」
夜雨勉強道:「四公子或許是寧缺勿濫?」
北襄王好像沒在聽:「不娶妻就算了,難道他就沒有想……那個的時候?」
夜雨心道,這我怎麼答?
「以前在無涯海閣讀書,書院裡全是男的,總不會是那個時候出了問題吧?哎呀,要真讓他誤入歧途,我怎麼對得起父王?」
他還是閉嘴吧。
「夜雨啊!我思來想去,這個任務只能交給你了,別人我不放心。」
夜雨鬆了口氣:「主子有事盡管吩咐。」
「你這趟去京城,幫本王看看情況。」北襄王一臉和氣,「他這不娶親,到底是有問題呢,有問題呢,還是有問題。」
「……」
「如果有問題,你就解決了,務必讓他成親。」
夜雨道:「可四公子現在的處境,怕是找不到什麼好親事。」
北襄王大手一揮:「都這時候了,還挑什麼家世。鬼知道他要在京城待多久,一天不回來,難道一天不成親?萬一要十幾年,那不成了個老光棍?關鍵是不能讓他誤入歧途,懂嗎?」
夜雨艱難地回答:「……懂。」
「去吧。你娘給你議的那門親,婚期先推後,什麼時候完成任務回來了,什麼時候再成親。」
「主子!」
從記憶裡抽回,夜雨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跟寒燈說:「你就說唄,四公子到底有沒有看中的姑娘?」
……
樓上,俞慎之和樓晏談得還不錯。
他們倆要說共同話題,那是很多的。
可以談詩詞,可以談政論,還可以談案子。
以前是樓晏拒人千里,現在他不拒絕,那當然是相談甚歡了。
談著談著,街市裡傳來喧鬧聲,過不多時,一個穿著華麗的公子從人群裡出來,騎上馬帶著隨從浩浩蕩蕩地走了。
那位公子很眼熟,是康王府的老八姚誼。
樓晏擰起眉頭,暗想這位小王爺又惹什麼事了?
俞慎之叫來浮舟,問道:「下面怎麼了?」
浮舟回道:「是康王府的八公子,剛才鬧了點事。」
俞慎之不悅:「自從回京,這老八就沒幹過好事,不會又調戲民女了吧?」
浮舟苦著臉:「要只是調戲民女就算了,他調戲的是位官家小姐。」
樓晏問:「哪位小姐?」
「是太僕寺丞蔡大人家的小姐。」浮舟道,「這蔡小姐剛上完香,準備回府,被他看到了,調戲了幾句。蔡小姐性子烈,當場罵了他。結果這位小王爺放話,讓她等著進康王府的門。」
樓晏與俞慎之對視一眼。
俞慎之冷聲道:「太僕寺丞家的小姐,怕是康王妃看不上。不是娶妻,那就是納妾。逼迫官家小姐為妾,真是豈有此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十八章 噁心人
樓晏比較冷靜,說道:「雖說現下康王府勢大,可陛下不是不明理的人,不會任由他胡作非為的。」
「但他這樣說,日後蔡大人家怕是沒有清淨日子過,誰還敢與蔡小姐議親?」俞慎之忿忿。
這倒也是。
被這一打岔,兩人心情都不好了。悶悶喝了兩杯,俞慎之道:「不知康王何時歸京,恐怕到時候會更麻煩吧?」
依照禮法,皇帝已經過繼,當稱康王為叔父。
可誰能掙脫父母的血緣之親?
康王妃已經回來了,康王早晚也會回到京中。
皇帝是一國之君,臣民之父,上頭還有個父親,算怎麼回事?
不亂才怪。
樓晏什麼也沒說,只默默飲了杯酒。
俞慎之忽然想起,他算是皇帝的心腹,這種話好像不該在他面前說。
於是他又挑起一個話題:「上次的案子,後來怎麼處理了?」
……
街邊,夜雨和寒燈在談心。
寒燈眼珠子一轉,說道:「公子心裡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不過每次到了這裡,都會碰到俞家的大公子,然後兩個人就去喝酒……」
夜雨大驚:「什麼?男的?」
寒燈一臉純良:「俞大公子當然是男的啦!他出身好,長得好,跟公子站在一塊,堪稱京城雙璧,交相輝映。滿京城的女子,下到幼兒,上到老嫗,沒有不看傻的。」
夜雨忙問:「這俞大公子成親了嗎?」
「沒有呢!」寒燈笑嘻嘻,「他和公子同榜,公子是傳臚,他是探花,後來選官,一個去了刑部,一個去了大理寺,掌的都是刑獄,所以很有話題,每次見面都要談好久。」
夜雨艱難地問:「這俞大公子多大了,難道家裡不催的嗎?」
「和公子差不多吧?頂多略小一些。我也不知道他家催不催,反正一直沒成親,目前也沒有議親。」
「……」
大事不妙!
原以為是主子想多了,沒料到四公子真的……
這可怎麼辦?要是四公子迷途不知返,那他就完不成任務了,完不成任務就不能回北襄了,回不了北襄就要一直打光棍!
不行!他一定要及時拉回四公子!
夜雨猛地站起,往酒樓裡走去。
寒燈一個人蹲在街邊,自言自語:「哼!我才是公子的第一心腹,你來爭什麼寵?」
……
對看客而言,蔡小姐被調戲的事,不過是一樁熱鬧。
可太僕寺丞蔡家,卻因此亂成了一鍋粥。
一隻迎枕從門裡扔出來,少女的怒喝聲傳出:「滾!就算他八抬大轎來抬,我也不會進他們家的門!」
被婆子推出來的媒人扯了扯嘴角,不陰不陽地道:「蔡小姐,你想多了吧?那位可是親王之子,皇帝陛下的親弟弟,成親要宮裡點頭的,怎麼可能八抬大轎來抬你。」
蔡夫人氣得鼻子都歪了,手指直抖:「所以,他要納我家嬌嬌當妾?!」
媒婆笑出一臉褶子:「宗室的妾,那也是有名分的,普通人家還真攀不上。」
被這句話一撩,蔡夫人的火氣再也克制不住,喊道:「把這個老虔婆打出去!」
蔡家的僕婦早就怒了,一聽主人號令,如狼似虎地衝上來,有拿掃帚的,有拿搟麵杖的,兜頭蓋臉就是一頓打。
媒婆落荒而逃,出了蔡府大門,又不甘心,指著門尖聲叫道:「好啊!真是給臉不要臉,你們等著!」
門房出來呸了一聲,關上蔡家的大門。
人是趕走了,可事情並沒有解決。
蔡夫人進去安慰女兒幾句,僕婦過來稟報:「二太太來了。」
二太太是隔房的妯娌,估摸知道府裡出事,過來看看的。
蔡夫人一邊拭淚,一邊道:「請她進來吧,家裡亂得很,就不去迎了。」
僕婦應了聲,不多時,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來了。
她打扮得還算體面,但與蔡夫人的貴氣相比,遠遠不如。
蔡二太太看屋裡亂成這個樣子,吃了一驚:「怎麼氣成這樣了?快收收,別哭了,別哭了啊!」
她這一說,蔡小姐哭得更厲害了。
蔡夫人也拉著她倒苦水:「二嫂,你說我們家這是倒了什麼黴,好端端去上個香,就惹來這麼樁禍事。那位竟然叫媒婆上門,說要納嬌嬌為妾!他一個小王爺,怎麼能說這種話?我們家老爺雖然只有六品,可嬌嬌也是貨真價實的官家小姐啊!」
「是啊!我們嬌嬌長得這麼好,怎麼能隨便給人做妾呢?」蔡二太太好一陣安慰。
待蔡夫人漸漸收住,她又說:「不過,那位畢竟不一樣。親王之子,皇室近支,見了陛下都能喊一聲哥哥。皇家的妾,也是有品級的……」
蔡夫人聽著不對,狐疑地看過去:「二嫂這話什麼意思?」
蔡二太太一臉慈祥:「你們母女,聽到納妾兩個字,就氣壞了吧?要想想那位封了鎮國公的,不是一般人。康王府現在是個什麼勢頭,你們不是不知道。他要真跟咱家作對,恐怕三弟的前程也會受影響。」
蔡夫人的臉色冷了下來:「二嫂,你是豬油蒙了心嗎?竟給別人做說客,叫侄女去做妾!」
「你怎麼能這麼說?這是事實啊!那位是皇帝的親弟弟,說不準以後還能封個郡王,那嬌嬌……」
蔡夫人再也忍不住,摔了手裡的茶盞,指著門口:「滾!」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
蔡家很快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姚誼噁心人極有一手,他不是明晃晃地去鬧事,而是從蔡家親朋入手,便是有人看不過,也不好找罪名參他。
他找人上門提親,這沒什麼吧?讓他們自家親戚多勸勸,又有什麼問題?
可憐了蔡家,被他噁心得不行,又只能受著。
蔡小姐哭了好幾日,精神都恍惚了。
蔡夫人對著女兒直落淚:「怎麼就遇到這個貨,早知道不去上香了,花神娘娘受了香火,也不保佑我們……」
說到這裡,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身邊的僕婦:「聽說抽中了花神籤,花神娘娘會讓人心想事成?」
「是。」那僕婦愁眉苦臉,「可是夫人,花神籤很難抽中的。」
蔡夫人卻笑了:「不用抽,我們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卷 洞仙歌 第一百十九章 一張帖子
在校場出了一身的汗,池韞心情愉悅,去司芳殿看看。
才剛進門,青玉便迎了上來:「師姐!」
她神神秘秘的,讓池韞笑了起來:「怎麼了,有什麼好事?」
青玉壓低聲音:「師姐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推出花神籤的時候,曾經送出過一張平安符嗎?」
池韞道:「是第一個來搖籤的香客?她拿平安符來了?」
「是,就在後殿。」
池韞點點頭,理了理衣裳,進後殿去了。
一位夫人坐在賓位上,打扮得甚是貴氣。
只是神情憔悴,眼睛有些紅腫,像是哭過。
看到池韞進來,她站起身,不知所措地看著青玉:「仙姑……」
青玉笑著介紹:「善人,這是我們殿主。」
來人便是蔡夫人。
池韞施禮後,招呼:「夫人請安坐。」
又吩咐涵玉:「安神茶。」
蔡夫人看著眼前的池韞。
她當然打聽過花神籤的事,知道這位池大小姐是凌雲真人的高徒,頗有道行。可親眼見到,難免因為她的年紀有所遲疑。
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比自家女兒大不了多少,她真的能解決嗎?
「善人請用茶。」正在出神,一杯散發著古怪氣息的茶放到她面前。
聞著那氣味,蔡夫人便是精神一振,待飲了一口,昏昏沉沉的腦袋立時清醒了幾分。
「好茶!」她脫口而出。
池韞含笑,將那張平安符放到一邊,開口:「不知夫人所求何事?」
蔡夫人定定神,將事情說了:「鄙家姓蔡,外子在太僕寺當差,家有小女年方十五,那日從朝芳宮上香回去……」
池韞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待她說完,問道:「夫人說的是,康王府的八公子?」
蔡夫人點點頭,伸手拭淚:「這些天,家裡烏煙瘴氣,往日交好的親戚朋友,不知道怎麼被他收買了,總過來說三道四。嬌嬌脾氣烈,氣得病倒了。我家老爺官卑職小,也找不到人幫忙……」
池韞給她續了茶,聲音柔和:「所以,蔡小姐斷然不願為妾?」
蔡夫人點頭:「我們家老爺好歹也是兩榜出身,哪能送女兒做妾?何況嬌嬌自己不中意,我們斷然不會賣女求榮。」
池韞淡淡笑道:「好,夫人的心願,我明白了。」
蔡夫人看著她,面露遲疑:「池小姐,那我們要怎麼做呢?」
「先養病吧。」池韞說,「夫人精神不佳,這樣苦熬不行的。而蔡小姐已經憂思過度,病倒了吧?這樣用不了多久,不必別人做什麼,你們先撐不住了。」
蔡夫人淒然道:「話是這麼說,可我們怎麼能放下心養病?」
池韞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夫人莫急,有花神娘娘在呢!您回去後就閉門不出,不管誰來都別見。叫蔡小姐放心養病,這事一定會解決的。等過三五日,精神好了,再以蔡大人的名義,送一封信去康王府……」
蔡夫人一愣:「送信去康王府做什麼?」
池韞輕輕晃動手中的茶盞,看著漣漪一圈圈泛開。
「自然是告訴那位小王爺,他覺得這是一門很好的婚事……」
蔡夫人大驚:「池小姐!」
池韞一笑:「這當然是假的。」
蔡夫人略略穩住心態,求教:「這麼做有什麼用?」
池韞續道:「信上就說,蔡大人覺得這門婚事不錯,但是女兒對小王爺印象不好,一直不肯點頭。現下已經勸服了她,但還是猶豫不決,想見小王爺一面,問個清楚……」
「這……」
蔡夫人無法理解,假意求饒就算了,叫女兒去見那賊子,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池韞繼續道:「再過幾日,鄭國公府的老夫人壽辰就到了,你叫他送一張帖子來,以示誠意。」
她抬頭一笑:「那日,我也會去的。」
蔡夫人猶豫不決。鄭國公府的壽宴,自然高朋滿座,要是到時候出個什麼事,女兒就萬劫不復了。
真的要相信她嗎?這位池小姐自己也是個小姑娘……
可不這麼做,威逼之下,女兒也沒有前程可言了。
最後,她想到袁少夫人和那個商人,咬咬牙:「好!」
池韞點點頭,繼續吩咐:「如果他不答應,你再來告訴我。」
……
康王府。
姚誼四仰八叉躺在花園的鞦韆上。
身邊兩個小內侍,一個翻畫冊,一個剝荔枝。
姚誼眼睛盯著畫冊,上面的人,卻是不穿衣服的。
看著看著,他有點煩躁起來,將畫冊一推:「沒意思,畫來畫去都是假的!」
小內侍撿起畫冊,討好地道:「主子不想看假的,那就去看真人?」
姚誼還是覺得沒趣:「有什麼好看的?家裡來來去去就那幾個丫頭,外頭嘛,京城的樓子,也就這麼回事。」
至於別人家的閨女,小戶人家沒幾個漂亮的,漂亮的千金小姐難得出門。
想著想著,姚誼想起來一件事來,不死心地問:「袁家真沒有女兒?」
小內侍回答:「真沒有。袁相爺家裡只有老妻獨子,袁少夫人的年紀又稍微長了一點。」
姚誼納悶了,那天是袁家的馬車沒錯啊,那小姐也是未出閣的打扮,怎麼會沒有呢?
「仙子啊仙子,難道我們注定無緣嗎?」姚誼往鞦韆上一躺,滿是愁思。
如果是袁相爺家的小姐,足可以做他正妻了,而且還是那樣一個仙女般的美人……
找不到仙女,那個蔡小姐也不錯,又嬌又辣。就是一家子驢脾氣,竟然不肯給他做妾!哼,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他下手了,看蔡家還能撐幾天!
正想著,有人匆匆進了園子:「八公子,蔡家來信了!」
姚誼懶洋洋,示意內侍:「唸唸。」
「是。」內侍接了信,念了一遍。
姚誼聽得內容,哈哈笑了起來:「這才幾天,就撐不住了?早這麼老實不就好了!」
內侍小心地問:「主子,這信怎麼回呢?蔡小姐想見您,哪裡不好見,為什麼非要去壽宴上見?」
姚誼渾不在意,揮了揮手:「鄭國公府的壽宴,蔡家攀不上,這是管我要好處呢!他們把女兒送來,我幫他們進入上層。嘿嘿,行啊,一張帖子而已,那就給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