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扶華 -【奇怪的先生們】《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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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2 10:20 PM

11 冬季

  看是看見了,可惜過不去。
  
  這片沼澤太大了,沼澤怪物距離岸邊十幾米的距離,她一個全無裝備的普通人,自然沒法過去查看他的狀態,只能寄希望於沼澤怪物自己過來。
  
  但是看他現在自閉的那個樣子,梅栗真懷疑他是不是在冬眠。
  
  她站在一叢枯草旁邊喊了一陣,沼澤怪物也許久沒反應。
  
  站得雙腿麻木,眼看天色也越來越不好了,她只能轉身往回走。
  
  走著走著,無意間回頭看了眼,後面追上來一個人影沼澤怪物竟然醒了,還主動跟了過來。
  
  在沼澤中他行進的速度非常快,梅栗只是停下來等了一會兒,就見他來到了面前。
  
  梅栗露出一個笑容,「你剛才是在睡覺嗎,怎麼喊都沒反應。」
  
  說著,她又伸手好奇的摸了摸他的胳膊,想看看到底有沒有被凍成冰雕一樣硬。
  
  結果,還是又軟又冷,表面凝結著一層白色的霜。
  
  全身上下,只有一條圍住腰間的布巾,其餘部位都是裸露的皮膚,梅栗看著他身體上結的霜花就覺得冷。
  
  雖然不知道他冷不冷,但她還是默默解下了身上的披肩,手一揚,披在了沼澤怪物的身上。
  
  莧菜紅的格子披肩,罩在他身上空蕩蕩的,有點好笑,他身上的恐怖氣氛都被毀了。
  
  梅栗縮了縮脖子,繫緊身上的圍巾。她把披肩給了沼澤怪物,自己在這冷風中就更加冷了,就這麼一會兒,臉頰就好像被刀子刮了似的。
  
  「我只是來看看你怎麼樣了,天氣不好,我先回去,下次再來看你。」
  
  說著,她跺跺腳準備跑著回去。
  
  沼澤怪物緩緩地看了自己身上披著的格子披肩,又看向頭髮被風吹得亂飛的少女,忽然踩上小路,離開沼澤。
  
  梅栗正奇怪他要做什麼,就被一個陰影籠罩住。
  
  高高的沼澤怪物弓著背,像一把傘罩在她頭頂,披在他身上的那塊圍巾垂下來,就是兩道簾子,替她擋住左右的風。
  
  ……他好像總是在做讓她覺得驚訝的事。
  
  她往前走,這個移動的「保護傘」就跟著她往前走。他在岸上移動的速度很慢,梅栗也放慢步子,按照他的速度往前。
  
  兩人慢吞吞地走在曠野上,沼澤怪物走起路來沒有聲音,她只要一仰頭,就能看到他的下巴和臉頰。
  
  雖然風仍然很冷,但梅栗卻覺得脖子裡莫名發熱,一直燒到臉上。
  
  左右和身後都被攔住,梅栗能看見的只有前方。陰沉的天空中,落下了灰屑一樣星星點點的雪。
  
  「下雪了。」梅栗伸出手去接了一下,雪灰落在她手掌中後化開。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場雪。
  
  「感覺會下得很大,你要回剛才的沼澤嗎?我自己回去吧,不用你送了。」
  
  梅栗伸長手臂,摸了下沼澤怪物的臉頰。
  
  灰色的眼珠看向她,凝固般一動不動,腳下行走的動作不停。
  
  「好吧。」梅栗眼看著雪越下越大,很快雪灰就變成了一片片的雪花。
  
  終於她到了家,身上沒沾什麼雪花,倒是沼澤怪物身上腦袋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
  
  她跳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雪,攏緊圍巾快走出去幾步,朝沼澤怪物揮揮手告別。
  
  可沼澤怪物仍是跟著她。
  
  梅栗有些遲疑,難道他是想跟她回家嗎?好像不太好吧。
  
  所以是在花園裡給他劃個地盤讓他自由地變成泥潭,還是領進屋子裡?
  
  在屋子裡的話,長時間待著會把地板也變成泥潭嗎?
  
  梅栗沒有邊際地思考著這些問題,又看了眼沼澤怪物。她其實最擔心的是沼澤怪物萬一進了屋會不會被佩格夫人打,看他這個不會還手的樣子,怕不是要被打成一灘。
  
  「你真的想跟我回家?」梅栗問道。
  
  如果他堅持的話,她也不是不能想辦法。
  
  沼澤怪物只是抬起手,掀起身上的披肩朝她遞了遞,意思很明顯。
  
  梅栗︰「……」切,竟然是自己自作多情。
  
  她拉住沼澤怪物身上的披肩,一左一右捏著兩個角,迅速打了個死結。
  
  扭頭跑回家,沒再理他。
  
  有本事就再追著她要把披肩還她啊。
  
  回頭見到沼澤怪物的身影消失了,梅栗也不知道是放鬆還是失望。
  
  好幾個月過去,這傢伙沒有從前那麼死腦筋了嘛。
  
  回到家燒起壁爐,她坐在邊上烤火,盯著火出了一會兒神。火中爆出一個火星子,啪的一聲,她也忽然笑了一下,自言自語說︰「這麼可愛,不如以後叫可愛算了。」
  
  黑貓翡翠踩著貓步湊近壁爐,慵懶地躺下。
  
  梅栗回過神看到它,抬手要去抱它,被它躲過,便悻悻地放下手。
  
  「你怎麼一直不讓我抱,難道是你知道我不是原來的主人?」
  
  黑貓沒理會她。
  
  梅栗不自覺又看了眼角落那個地下室的位置,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到了晚上,外面的雪已經大得看不見三米外的事物,梅栗吃過晚餐,坐在壁爐邊上烤火,溫暖的火光令人昏昏欲睡。
  
  幾隻金雀花枝上長出來的日光妖精在火焰中嬉戲,一隻和夥伴笑鬧著退到她腳邊,梅栗把腳挪開,免得衣服被它們燙出洞。
  
  她懷疑這些日光妖精和她有仇,踫一下就被燙傷,它們單獨踫到地毯地板和其他地方都沒事,但穿在她身上的衣服,它們踫到就會燙出一個洞。
  
  怕了怕了,惹不起。
  
  「砰砰」突然的敲門聲驚醒了梅栗,她從椅子上坐起身,警惕地看向門口。
  
  這個時間,這個天氣,誰會來敲她的門?
  
  難道是什麼東西被風吹得撞在門上了?
  
  總不會是沼澤怪物吧?
  
  梅栗側耳細聽,又聽到砰砰兩聲。她起身,拿起牆角支著的一把鐵鍬,靠近門邊壓低聲音問道︰「誰?」
  
  「你好,我路過這裡,風雪太大不好趕路,想借個地方休息一下。」門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語氣很有禮貌。
  
  除了這聲音和風雪,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可惜現在的門沒有貓眼,沒法透過貓眼看外面。
  
  梅栗猶豫了一下,還是舉著鐵鍬,拉開了一條門縫向外看去。
  
  第一眼沒能看見想像中的老人家,門外空蕩蕩的。
  
  「嗯?」她剛疑惑地嗯了一聲,就聽那老人家的聲音從底下傳來。
  
  「我在這裡。」
  
  梅栗低頭,看見了一隻……貓頭鷹。
  
  小小的、圓滾滾的,白色耳狀羽毛,像是兩道飛出去的眉毛。
  
  「你好。」貓頭鷹說。
  
  梅栗第一反應是︰「……貓頭鷹會說話!」
  
  貓頭鷹︰「哈哈哈,我是森林的信使,和一般的貓頭鷹不一樣,當然會說話。」
  
  梅栗敲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拉開門讓它進來。
  
  沒什麼好驚訝的,她都見到各種怪物和妖精了,動物會說話有什麼奇怪,要是哪天家裡的黑貓翡翠會說話了,她也不驚訝。
  
  她關好門,貓頭鷹已經飛到壁爐前方,展開翅膀抖擻羽毛,一邊抖擻,還一邊用那種和藹的老人聲音和她閒聊。
  
  「這場雪下得真大啊,我從南邊飛過來的時候還沒有下雪呢,到了這邊連路都看不清了。雖然森林已經很近,但我都要凍僵了,看到這邊有火光就過來了……真是感謝你啊,小姑娘。」
  
  「沒事,需要毛巾擦一擦嗎?」梅栗問。
  
  「好啊,那謝謝你啦。」
  
  梅栗給它拿了一條布巾,還端了杯熱水過來,這才坐回椅子上。
  
  貓頭鷹打理好自己,長長呼了一口氣,神情姿態安逸。
  
  他端詳著梅栗,又看了看被橘色火光照亮的屋子,忽然說︰「小姑娘,你這屋子裡,有一種詛咒的氣息啊。」
  
  「死亡的詛咒……啊,還有人類的不甘與怨恨……」
  
  「一股濃濃的悲傷,來自於年輕的靈魂……」
  
  貓頭鷹蒼老的聲音,有些神神叨叨的。它金色圈圈的眼楮,在火光中擴散又聚集。
  
  說到這裡,它語氣忽然一轉,「哦哦,是的,我還聞到了老鼠的味道……這麼一說肚子就有些餓了……」
  
  「小姑娘,你介意我吃點老鼠嗎?」
  
  梅栗︰「……不介意。」
  
  貓頭鷹動作迅速,三分鐘不到就揪出了梅栗一直以來都抓不到的那隻老鼠,三兩下吞了,那享受的小模樣,看得梅栗也忽然想吃一頓夜宵。
  
  「啊,對了,為了感謝你讓我進屋烤火,我送你一根羽毛吧。」貓頭鷹用喙在自己的翅膀上啄了啄,叼出來一根灰白色的羽毛。
  
  「當你十分想念一個人的時候,這根羽毛可以為你傳達你的思念。」
  
  .....
  
  梅栗從沙發上醒來,壁爐早已經熄滅了,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屋外明亮的白光從窗戶透進來。
  
  昨晚進來烤火休息的貓頭鷹已經離開了。
  
  梅栗昨晚上沒有回房間,就在壁爐邊待著,和貓頭鷹聊天,他脾氣不錯,願意回答她的許多問題,和她說了說森林裡的各種妖精們。
  
  他們還聊起了沼澤怪物。
  
  關於沼澤怪物,貓頭鷹沒有多說,只是告訴她,沼澤怪物十分難對付,妖精們見了他都會避開,是最不受歡迎的一種怪物。
  
  因為沼澤怪物走到哪裡,時間久了,哪裡就會變成沼澤,侵吞其他妖精們與人類的棲息地。沼澤怪物不喜歡移動,所以一般都不會離開自己棲身的沼澤太遠,會長久地待在一個地方。
  
  ……所以這不就是宅嗎。
  
  梅栗披著毯子起身,打開屋門看雪。
  
  一夜的雪過去,外面已經是白色的世界。
  
  花園外面,有個身上落滿了雪的人影在徘徊,莧菜紅的披肩在雪地裡異常顯眼。
  
  梅栗幾乎是下意識笑了,跑出去。
  
  「這位可愛先生,我大膽猜測,你是來看我的,是不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3 10:39 PM

12 她的屋子

  純白雪地裡,露出一叢結了紅色果實的荊棘。一隻棕色羽毛的小鳥落在刺叢枝上,啄了啄紅色果實,啾鳴兩聲,一展翅又飛走了。
  
  隨著它的翅羽扇動,荊棘叢上的雪簌簌往下落,露出更多藏在雪中的紅色。
  
  幾個手指大小的小人從遠處跑來,它們乘著冷風,抓著偶爾飄落的雪花,見到這一叢荊棘紅果實後,呼朋引伴地停了下來。
  
  這裡的冬日,人們習慣於用荊棘果實與常綠的杉木枝製作成花束,掛在門前和窗前。
  
  那些非人的妖精們,也喜歡這難得的鮮艷顏色。
  
  幾個小小的妖精正抱著紅色的荊棘果拖拽,忽然發出短促的驚叫。
  
  「啊」
  
  「它來了!」
  
  「是沼澤怪物!」
  
  「討厭,它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
  
  這個冬天,森林附近生活的妖精們都得知了一個消息,那個生活在曠野的沼澤怪物,時常會突然跑到森林這邊來。
  
  按照他從前的習慣,是很少離開曠野的,冬天更是一動不動,往年一整個冬天都不會看見沼澤怪物,直到春日雨水綿綿的時候,沼澤怪物才會四處遊走,現在隔兩天就能見到他。
  
  「快走快走……」
  
  「不要被他注意到了!會被纏上的!」
  
  「太可怕了」
  
  幾個小妖精抱著紅色果實,躲避瘟疫一樣匆匆躲開了那個越走越近的瘦高人影。
  
  身上披著格子披肩的沼澤怪物緩緩走到荊棘叢面前,看了一會兒那些鮮艷的紅色,伸出手折了幾枝紅果子。
  
  然後,他走向固定的路徑這個冬天,他經常去的那個地方。
  
  沒有沼澤和泥潭,但是去那裡,會讓他覺得快樂。
  
  梅栗從森林裡砍了些軟杉木枝條回來,細致地把它們一一清理,同時想著去哪裡找些荊棘果。
  
  昨晚上在躲在屋子裡享用壁爐的幾個妖精,談論起軟杉木和荊棘果製作的花束,她反正閒著沒事,就準備試著做一下,也給屋子裡添一點新鮮擺設。
  
  冬天之後,花園休眠,野花凋零,世界看著都單調了許多。
  
  「哢嚓」她正在修剪軟杉木枝條,一抬頭,看到了站在院外,將半個身子探進來的沼澤怪物。
  
  「嗨,又來看我嗎?」梅栗一見他就笑,已經習慣了這位可愛先生時常主動送上門來。
  
  好像就是她那次過去找他,把他從曠野帶回來,後來不用她再去找,他就會自己過來了。
  
  不過,也不是每次過來,都會帶著禮物。
  
  梅栗瞧著他手裡的紅色荊棘果,再看看自己手裡的綠色杉木,按照她那個世界的話來說,這應該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她將軟杉木繞成一個圈,配著紅色的果子紮好,做了個花環。
  
  梅栗將做好的花環在沼澤怪物面前晃了晃,「看到這個花環了嗎,送給你。」
  
  她說著,提著裙子踩到一邊的大石頭上,伸長手將花環戴到了沼澤怪物的腦袋上。
  
  其實本來是想做戴在頸上的花環,但是做小了,只能戴在頭上了。
  
  覺得這樣還不夠,梅栗又做了兩個軟杉木荊棘果手環,一個戴在沼澤怪物手腕上,一個戴在了自己手上。
  
  看一眼自己手上的手環,再看一眼梅栗手上的,沼澤怪物朝她伸出手,梅栗也很自然地將手伸過去拉住他比尋常人大許多的手。
  
  「走,我們去森林裡散步。」
  
  冬日的森林比起其他季節,多了很多妖精的蹤跡。在雪地上各種各樣的腳印,普通人看不見,梅栗卻是能看得見的。
  
  許多妖精在冬天會離開更加寒冷的森林深處,更多地向著人類聚居的地方靠近,現在每天晚上,她生起壁爐,都會有許多妖精不請自來。
  
  她經常看著窗外的雪,就想起沼澤怪物。
  
  這麼冷的天,他能不能離開曠野的沼澤,乾脆住到附近來?
  
  問起他這個問題,他也是傻乎乎的,每次過來看過她之後,如果她不挽留,他就會很快原路返回曠野。
  
  如果她挽留,那他就等到她走進花園,然後回去曠野沼澤。
  
  ……頭疼。
  
  所以這段時間她悄悄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
  
  梅栗把他拉到了之前他最喜歡待著的水澤邊。
  
  「你看。」
  
  水澤邊有一棵傾斜向水面的大樹,樹枝上多了一個木制的棚子。
  
  棚子整體搭建在大樹的樹幹上,遮在水澤一角上方,用樹幹做的架子,樹枝結成的棚頂,再用曬乾的茅草和樹枝鋪上。
  
  現在那頂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雪。
  
  「咳,那是我做的。如果你只能住在沼澤,其實暫住在這也可以啊,這裡風不大,還能擋雪……」
  
  「不然,你搬到這邊來?」
  
  梅栗不確定他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沼澤怪物只是看了一眼那個棚子,就一直盯著她。
  
  梅栗略有點苦惱,伸長雙手,等他彎下腰後,捧住他的臉用力搓了搓。
  
  「你不住這邊,是不是因為這邊的沼澤太小了?」
  
  沼澤怪物緩緩彎腰湊近她,梅栗感覺他的姿勢不太對,似乎是一個擁抱。
  
  她一愣,接著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
  
  梅栗︰「啊!」
  
  她被沼澤怪物抱起來了!整個人的視野瞬間拔高。
  
  沼澤怪物抱著她,走進水澤。
  
  冬日的水澤結著薄薄的冰,淺淺一層水十分平靜,倒映著兩岸的白雪與樹叢。
  
  她搭著沼澤怪物的肩,看著自己做的那個木棚子越來越近。
  
  她做的時候是從另一邊到達樹下,為此還特地劈開了一條荊刺叢生的路。
  
  考慮到沼澤怪物的高度,這個木棚子也很高,因此裡面其實不怎麼保暖,還十分簡陋。梅栗做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沼澤怪物會真的願意進來。
  
  站在棚頂下面,梅栗托著神情茫然的沼澤怪物臉頰,問他︰「你答應住到這裡了?」
  
  「是不是?」
  
  沼澤怪物當然是不會回答的,但梅栗抱著他的腦袋讓他強行點了下頭,然後自顧自宣佈︰「好了,你答應了。」
  
  「以後我會每天過來,把簡陋的小屋子好好修整,你一定要在這等我,行不行?」
  
  有時候梅栗覺得沼澤怪物聽不懂自己的話,有時候又覺得他其實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第二天,她忐忑地來到水澤邊,做好了棚子裡空蕩蕩的準備,卻看見了沼澤怪物乖乖待在裡面,雖然姿勢還是很自閉,但他沒有把腦袋紮進泥裡可能是因為腦袋上頂著那個花環,一彎腰就會掉。
  
  梅栗笑著喊了一聲可愛,見到沼澤怪物抬起了頭,不等他過來接,就提著裙子朝自己先前劈開的那條小路鑽進去,從另一邊走到小棚子後方。
  
  她手裡還提著許多工具,是來替沼澤怪物修整屋子的。
  
  她砍來更多樹枝,將它們紮起,一一固定在棚子周圍。這是一個需要耐心的工作,梅栗獨自生活的時間長了,動手的能力比較強,什麼都能自己琢磨著做。
  
  她也不急,冬天沒什麼事要做,她可以一直琢磨小棚子,還畫了圖紙,然後每天過來做一點工作。
  
  慢慢的,棚子兩邊都蓋上了厚厚的「擋風牆」,至於靠著大樹的後方,梅栗在那裡搭起了一個新的小棚子,連在大棚子一起。
  
  小棚子搭在岸邊,是她每天待著的位置,蓋的外觀不是很好看,但很實用暖和的小屋子搭好,她一天之中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度過,甚至還在這放了個能燒火的小爐子,帶來了一個能放東西的小桌子,提燈以及能蓋在身上的小毯子等等。
  
  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越來越多,不知不覺,這裡就成為了她另一個居住地。
  
  待在這簡陋的屋子裡,梅栗覺得很安心,她坐在岸邊,背後角落裡生著爐子,並不覺得很冷。
  
  外面在下雪,正對著水澤的那一面她沒有做嚴密的遮擋,但是砍了新鮮的杉木枝條插在水澤裡,擋下了偶爾吹過的風。能透過杉木翠綠的枝條,看到外面安靜的落雪。
  
  沼澤怪物不會發出聲音,不管她做什麼,他都靜靜陪在旁邊。
  
  梅栗做著自己的事,經常忘記他,偶爾一回頭,就會對上一雙灰色的眼珠,他常這樣看著她,連眼睛也不眨。
  
  梅栗猝不及防會被嚇一跳,反應過來又覺得他很可愛。
  
  她有種小時候獨自躲起來,躲在只屬於自己那個小天地裡,沒有其他人知道的單純快樂。
  
  她現在住著的屋子很好,可惜她總覺得那不是自己的家,佩格夫人徘徊不去的鬼魂提醒著她,她只是一個異世界的來客。
  
  還有那神秘的地下室,也一度讓她做奇怪的噩夢,無法在那房子裡安睡。
  
  但是這裡不一樣,這是她親手做出來的,她披著小毯子,坐在岸邊的草墊子上,不知不覺就睡過去,整個人都很放鬆。
  
  睡著睡著,感覺腳上涼涼的,睜開眼睛,看到沼澤怪物的腦袋搭在她的小腿上。
  
  梅栗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那個涼涼的灰色頭顱,心裡想︰以後老了可能會得關節炎吧。
  
  寧願以後患上關節炎也不想推開他,這肯定是真愛了。
  
  有附近的小妖精好奇地過來光顧這個小屋,結果看到沼澤怪物就嚇跑了,再也不敢湊近,於是就只剩下一些鳥會落在棚子上,好奇地歪著腦袋看她們。
  
  在梅栗不知道的地方,關於她的傳聞已經傳遍了森林附近。
  
  妖精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談論著這個冬日還停留在森林邊緣的沼澤怪物,以及那個住在女巫留下的屋子裡,又和沼澤怪物待在一起的奇怪女孩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3 10:47 PM

13 開始

  這裡的冬天並不漫長,幾乎就是幾場大雪過後,天氣就慢慢轉暖了。積雪一天天融化,小溪沒日沒夜叮叮咚咚響個不停,田野邊湍急的水流流向各處。
  
  冬雪融化,底下蟄伏的野草迫不及待鑽出殘雪,露出一片片嫩綠的芽尖。
  
  幾乎是轉眼間,山野間又是一片欣欣向榮的綠色。
  
  這綠色尤為溫柔,帶著勃勃生機的嫩黃。
  
  梅栗花園裡的金雀花們也長出了新的芽葉,杜鵑花也是,沉寂了一冬的花園卯足了勁準備在今年再次開出一片燦爛的花海。
  
  看著這些植物們,梅栗的心情總是很好。
  
  不過,和這些每一天都在向陽生長的植物們比起來,家中佩格夫人的鬼魂,看上去好像正在枯萎。
  
  梅莉還記得自己剛來這個世界時看到的佩格夫人,雖然蒼白而消瘦,是個十足的病人模樣,但是鮮艷的紅髮和翠綠湖水般的眼睛,讓人看一眼就心旌搖曳。
  
  可現在,她的碧綠色眼睛變得渾濁起來,鮮艷紅髮也不知不覺褪色了。
  
  照常給佩格夫人送上食物,梅栗離開她的房間時,看見她從前漂亮的紅髮,已經變得如同稻草一般。
  
  在這個萬物復甦的美好春日,佩格夫人似乎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
  
  是因為鬼魂無法長期滯留在這裡嗎?佩格夫人的鬼魂又是為什麼一直留在這裡不願離去?
  
  梅栗踩著略顯沉重的步伐走下樓,心中有些無法言說的憂慮。
  
  「砰砰」有規律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這敲門聲並不是從大門那邊傳來,而是從廚房側門傳來,只要聽到這個敲門聲,梅栗就知道這是誰來了。
  
  先前的憂慮也一下子被沖散。
  
  她拉開門,外面堵著門的,果然是那個因為身高太高,讓人一眼都沒法看見腦袋的沼澤怪物。
  
  他現在已經學會敲門了,敲門聲和別人不一樣,慢吞吞的,很有特色。
  
  「你來啦,等我一下。」梅栗對著門外的沼澤怪物說了一聲,換了雙更適合外出的鞋子,提上籃子帶上雨傘,順便從一邊架子上拿了件披肩隨手披在身上,這才出了門。
  
  今日外面又下雨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是春日特有的溫吞柔緩,甚至朦朧如煙霧。
  
  梅栗舉著傘走在沼澤怪物身邊,過了冬日,沼澤怪物身上的那件披肩已經被她重新拿回來洗幹淨,現在正披在她自己身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披肩在沼澤怪物身上披久了,她總感覺上面有股青草味洗不掉。
  
  春天的沼澤怪物一改冬天的宅,只要下了雨,他就會在曠野上徘徊,充分讓那些春天的雨水浸透他的身軀。
  
  梅栗一兩天沒看見他,就會發現他身上長滿了青草,比那些田野上的青草長得還要快。
  
  有一次,她去曠野上尋找沼澤怪物,半天都沒找到他,最後他自己動了動,她才發現他就抱著膝蓋蹲在在她剛經過的路邊,因為身上長著的野草太多了,她才沒有發現,誤以為那真是路邊一塊被野草叢遮住的大石頭。
  
  「你身上這些草,能不能拔?」梅栗種了一段時間的菜,經常除草習慣了,看見沼澤怪物身上長草就手癢。
  
  悄悄拔了一回,也沒見到他有不適,於是後面只要看到他身上長草了,就動手幫忙除草。
  
  就是……春天的草實在長得太快了!
  
  走在朦朧細雨中,近處的田野,遠處的樹林,都不見人影,只有她們兩個。梅栗時常打著傘出來和沼澤怪物一起漫步雨中,順便摘一點野菜回去。
  
  可能是她摘那種野菜的次數太多了,後來她發現沼澤怪物身上都開始長那種野菜。
  
  看著長了野菜,又送上門來的沼澤怪物,梅栗沉默。
  
  她強烈懷疑,沼澤怪物身上的野菜就是他自己種的!
  
  明明她已經克制自己不要想在他身上種菜,結果他自己動手了!
  
  他根本不知道要克制自己血脈裡的種田之力有多困難,因為愛情,她都忍痛放棄肥田和肥料了,他還要一次又一次地主動。
  
  ……如果一定要種,希望種點其他的菜,這野菜就吃個新鮮,其實也不是很好吃啊。
  
  在她的拒絕下,沼澤怪物總算是沒有再繼續往身上種野菜。
  
  他先前是個不挑剔自己身上長什麼的天然系沼澤怪物,但是和梅栗在一起時間長了,他竟然也學會挑剔自己身上長什麼了。
  
  野草們長得茂盛之後,會被梅栗毫不客氣地拔掉,顯然它們不受喜愛。
  
  倒是有一次身上長了野花,梅栗多看了兩眼,沒有拔掉,沼澤怪物發現了,並且他慢慢回憶起了從前,梅栗每次見到他都要故意扔一朵野花給他。這下子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沼澤怪物身上長著的植物從雜草過渡成了各種野花。春天這種野花大爆發的季節,幾天時間,沼澤怪物身上就開出了一整個花園。
  
  各色野花在他身上安家,紅的黃的,白的紫的,五彩繽紛。
  
  梅栗忙著整治自己的菜園子,三天沒見到沼澤怪物,再見到,就被他這個「心花怒放」的模樣給驚呆了。
  
  梅栗的移動花園,這很可以。
  
  開了滿身的花,跑來送給她。
  
  沼澤怪物不會說話,很多時候他的表達也很遲鈍緩慢,但是梅栗總能清晰感覺到他回贈的喜愛。
  
  「怪物」的喜歡,好像比人類更加單純直白。
  
  梅栗簡直招架不住這個人形花園,仔仔細細把他身上的花們稍稍修剪了一下,讓它們看上去更好看,剪下來的花做了個花環給他戴頭上了。
  
  大約是她這個花環惹的禍,又過了幾天,梅栗赫然發現,沼澤怪物頭上的花環中間,多了個新搭的鳥巢。
  
  梅栗︰「……」什麼眼神不好的倒楣鳥兒,在人家腦袋上做巢。
  
  她只好把那鳥巢取下來,放置在了路邊的樹上,至於那眼神不好的鳥能不能找得到自己的新家,她也不知道。
  
  .....
  
  赫莎又跑來她家裡找她玩耍,冬天大家都不敢靠近森林,梅栗也沒有去過市集,一冬沒見的兩個小夥伴開開心心聊完天,又相約去市集買東西。
  
  赫莎腳步輕快,連蹦帶跳走在前面,招呼梅栗,「快點呀!」
  
  梅栗在後面走得慢吞吞的,時不時還要趁赫莎不注意看看身後。
  
  沼澤怪物巴巴地跟在她後面,他平時移動是很慢的,跟不上小姑娘的步伐。一直跟在她們身後,越落越遠,努力追趕的樣子看著還有點怪可憐的。
  
  路過一個泥潭,梅栗推了推沼澤怪物,讓他進去待著,小聲跟他說︰「你就在這等我,我買完東西就回來了。」
  
  沼澤怪物就老實地站在泥潭裡,目送她遠去。
  
  梅栗往後看看,突然感受到了良心的譴責。
  
  但是東西還是要買的,不少生活用品經過一冬的消耗都需要補充了。
  
  市集裡比之前更熱鬧,許多人都站在家門口聊天,梅栗瞧見好幾個年輕男人從身邊匆匆跑過,神情有些異樣地談論著些什麼。
  
  「這是怎麼了,跑什麼呀?發生什麼了?」赫莎奇怪地問。
  
  她拉住了一個去看熱鬧的年輕人,那人看了她們兩個一眼,隨口解釋說︰「住在南樹林那邊的瑪吉大嬸好像失蹤了。」
  
  「什麼?怎麼會!」赫莎驚呼一聲,拖著梅栗跟著一群看熱鬧的人前去瑪吉大嬸家。
  
  瑪吉大嬸一家三口,住在距離市集一段距離的南樹林附近,梅栗記得從前自己和赫莎去摘白菇的路上,還曾踫見過她,模樣記不得了,就記得是個很尋常的中年大嬸,嗓門很洪亮。
  
  瑪吉大嬸的丈夫在外面做了兩天工回來,沒看見妻子,又詢問在外面瘋玩了一天的小兒子,他也不知道母親去哪了,父子兩人到處都沒找到人,又過了一晚上,這才確定人失蹤了,如今朋友和鄰居正要幫著他們去各處尋找瑪吉大嬸的蹤跡。
  
  到底不是發生在她們身上的事,除了親朋好友,許多人也只是單純看個熱鬧。
  
  人群很快散了,談論兩句這樁新鮮事,又很快聊起其他話題。
  
  梅栗提著許多東西回去,路過那個泥潭邊,沼澤怪物像個開滿鮮花的春天路標,把自己從泥潭裡拔出來,跟著她一起走回去。
  
  有白色和黃色的小蝴蝶繞著他飛來飛去。
  
  梅栗在市集裡被影響的心情,看到這一幕,又慢慢變好了。她笑著伸出手,拂過他身上那些野花。
  
  .....
  
  安靜的夜裡,忽然被一個關於地下室的噩夢驚醒,梅栗摸著額頭上的冷汗坐起來。
  
  隱隱約約的,似乎聽到了樓下傳來一些細微的動靜,再仔細一聽,又好像是幻聽。
  
  耳邊只有小雨淅瀝的聲音。
  
  她摸了摸急促的心跳,慢慢躺回去,很快再次入睡。
  
  「瑪吉大嬸還沒有找到,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大家把她平時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沒找到人。」赫莎沮喪地說。
  
  因為一直沒找到人,下午她的父母也跟著去找了,仍是一無所獲。
  
  梅栗只能安慰她︰「可能是一時被困在哪裡了,或許明天就找到了。」
  
  赫莎︰「真希望能盡快找到瑪吉大嬸。」
  
  一轉眼過去三天,梅栗又去了一趟市集,發現有許多人都圍在小教堂前禱告。
  
  瑪吉大嬸的丈夫與兒子,正跪在人群中央大哭。
  
  見到赫莎也在人群外圍抹著眼淚,梅栗悄悄走上前去拉拉她。
  
  「赫莎,是不是瑪吉大嬸有消息了,找到她了嗎?」
  
  赫莎紅著眼眶說︰「找不到了,瑪吉大嬸被沼澤怪物拖進沼澤了,連屍體都打撈不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4 10:00 PM

14 哭泣

  瑪吉大嬸的丈夫和兒子聲稱,昨天夜裡,他們尋找瑪吉大嬸的時候,在矮樹林附近那個沼澤裡,看到了失蹤幾日的瑪吉大嬸,她在沼澤中央,被一個人影拖進了沼澤。
  
  他們無法進入沼澤,只能眼睜睜看著瑪吉大嬸被沼澤淹沒,所以如此傷心地跪在小教堂祈禱。
  
  「被沼澤吞沒的人,找不到屍體,可憐的瑪吉大嬸,死後也無法登上天堂了。」赫莎悲傷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梅栗沒想到這件事最後竟然牽扯到了沼澤怪物身上,狠狠擰起眉,「為什麼那麼確定是沼澤怪物害死了瑪吉大嬸?」
  
  赫莎理所當然地回答說︰「不管人還是動物,只要走進沼澤裡就會陷進去,沼澤深處更是誰都過不去,只有傳說中的沼澤怪物才能把人拖進沼澤……」
  
  「以前瑪吉大嬸叮囑過我不要靠近沼澤,免得被沼澤怪物帶走,我還不相信她,沒想到她現在自己遭遇了可怕的沼澤怪物……」
  
  見赫莎情緒激動地哭泣,梅栗沒再和她討論這個問題,只是她並不相信那瑪吉大嬸是沼澤怪物殺死的。
  
  如果說人是神智不清自己走進了沼澤,或者無意中陷進沼澤,這都有可能,但要說是沼澤怪物特地把人拖進沼澤,她絕不相信。
  
  沼澤怪物最近正忙著種花,怎麼會忽然去殺人。
  
  匆匆離開市集回家,梅栗準備找自己的移動花園先生確認一下這個問題。
  
  沒有在路邊看到等待的鮮花路標,家中附近也沒見到他留下的泥,梅栗在家中放下籃子,又走向森林那片水澤。
  
  冬日搭起的棚子還在,只是周圍厚厚的遮擋已經拿開了,幾隻鳥兒停在棚子上,裡面空蕩蕩的。
  
  竟然這裡也不在,對比沼澤怪物最近每天跟著她走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她走遍了周圍所有小水澤和泥潭,都沒看見那熟悉的人影,只能猜測著他可能是回去曠野了。
  
  已經是中午,她連飯也沒心思吃,頂著陽光前往曠野。
  
  她曾去那邊尋找過沼澤怪物幾次,每一次,她都能找到他,但這一次沒能找到。
  
  風吹過她的裙邊,將新長的野草吹出一層層碧綠的波濤,帶來清新的草香。
  
  她站在明媚的春光裡,感覺到一種與周圍景色截然相反的壓抑。
  
  他去哪裡了?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黃昏時,她終於回到家中,疲憊和饑餓讓她無力多想,吃過晚飯後仍是不想休息,乾脆又提了燈出門。
  
  今夜有朦朧的月光,屋子附近向陽山坡上,有一些閃爍的光點。
  
  梅栗想起從前在那邊遇見過的月夜妖精,提著燈走了過去。
  
  「呀是她!」
  
  「你來陪我們玩嗎?」
  
  發現了她的月夜妖精停下轉圈舞蹈,趴在白色的石頭上和她說話。
  
  梅栗在距離它們一米處停下,問它們︰「我是想問問你們,有沒有看到沼澤怪物?」
  
  「啊...」
  
  「討厭...」
  
  「我們才不說!」
  
  幾個月夜妖精尖聲叫著,從石頭花的圖案中消失了。
  
  梅栗也是剛想起來自己或許可以問問森林附近生活的妖精們,有沒有看到沼澤怪物的蹤跡,請它們幫幫忙,結果第一次詢問就失敗了。
  
  沒事的時候,常能看到妖精們在身邊來來去去,現在有事了想要尋找它們,卻一個都找不到。
  
  梅栗蹲在小湖泊邊休息,掬起水洗了一把臉,忽然瞧見一個光點,點著水面飄過來,像一隻螢火蟲,在她耳朵附近繞了一圈。
  
  「你要找的沼澤怪物出現啦,在野地裡。」
  
  細聲細氣的聲音鑽進耳朵,梅栗抬起頭,聽到那小光點又說︰「他在發瘋啦,好吵呀,你快去管管他。」
  
  說著,那小光點妖精又捂著耳朵,很是苦惱地飄走了。
  
  梅栗不清楚它是什麼妖精,說的是不是真的,她沒敢耽擱,往野地那邊跑去。
  
  野地就是從這邊樹林去曠野中間的一段路程,梅栗白天從那邊經過了兩次都沒看見沼澤怪物的影子。
  
  薰然的風吹過面頰,帶來一股雨水泥土氣息。晴朗月夜出現的濕潤水汽,無疑是從沼澤怪物身上傳來的。除了這熟悉的氣味,梅栗同時聽見了恐怖詭異的哭聲。
  
  梅栗精神一振,帶著疑惑加快腳步,終於遠遠瞧見了那瘦長的影子。
  
  他仍是用拖遝的步伐走在草地上,只是和以往低著頭佝僂著身子不一樣,現在他是仰著頭,對著天,發出……淒厲的哭泣聲?
  
  那哭聲回蕩在曠野,尖銳刺耳令人難以忍受,不敢靠近。
  
  她從沒聽過他發出聲音,這是第一次。原來他不能說話,卻是能發出聲音的。
  
  但他為什麼在哭?
  
  為什麼哭聲這麼尖銳痛苦?
  
  梅栗感覺耳朵一痛,忙扯下裙子上的一條裝飾裙邊,團成團塞進耳朵裡,多少隔絕了一點那刺耳的聲音。
  
  她捂著耳朵,奔向那行走在草地中的沼澤怪物。
  
  當她追上他,看到他走過的地方,野草眨眼間被沼澤吞噬,沼澤以一種飛快的速度向兩邊蔓延,顯然過不了多久,這邊一片也將成為新的沼澤。
  
  真是瘟疫一樣的傳播速度。
  
  梅栗心裡一跳,避開那些陷落的沼澤。
  
  「可愛!停下!」
  
  她給他取了一個「可愛」的名字,每次叫他時,心裡都充滿了輕盈飛揚的情緒,像是蒲公英搖晃了一下,整個心房裡都是亂飛的絮。
  
  聽到她的呼喚後,他會看向她,並且將手伸給她,溫馴得像個大型寵物。
  
  「可愛!」
  
  沼澤怪物尖聲的哭泣響徹在曠野,完全遮蓋了她的聲音,他不停往前走,身上原本盛開的鮮花已經沒了,正融化一般往下掉落許多粘稠的灰泥,就是這些泥掉落在地上,將地面迅速變成了沼澤。
  
  梅栗一下子沒注意,踩進了沼澤裡,費勁地把腿拔出來,鞋子卻陷進淤泥裡拔不出來,她一咬牙,也不管那鞋子了,光著一隻腳繼續追。
  
  有鋒利的草葉割傷了她的腳,腳下隱隱作痛。
  
  梅栗忍著耳朵和腳下的痛,越跑越快,終於追上那似乎又變高了的沼澤怪物,丟下手裡的提燈,撲上去雙手死死拽住他的手。
  
  她的力氣和沼澤怪物比起來太小了,當他不再溫馴,不會配合的時候,她理所當然地再也拉不動他。
  
  現在的他像一個無法被撼動的巨人,她抱住他那隻胳膊,不僅沒能阻止他,反而被他帶著往前走。
  
  「可愛,停下!停下!」梅栗大聲喊。
  
  靠得太近,他的哭聲殺傷力更大了,她甚至感覺自己耳朵裡好像流了血,聽什麼聲音都模模糊糊的,哪怕是從她自己嘴裡喊出來的聲音,聽在耳朵裡也是支離破碎。
  
  被拖著往前走,嗓子喊得發疼也在不停喊他,不知過了多久,梅栗忽然感覺身上傳來的震動停下了,哭聲也忽然停下了,耳邊一陣驟然安靜下來後造成的耳鳴。
  
  沼澤怪物頓在原地,緩緩低頭看她,似乎是清醒了一些。
  
  梅栗仰起臉,看見沼澤怪物那張雕塑一般毫無情緒的臉上,有兩行異常明顯的淚痕,先前發出淒厲哭號的嘴還張開著,正在她的注視下慢慢閉上。
  
  「啪嗒」沼澤怪物眼眶裡不停溢出的透明水珠砸在她臉上。
  
  將憂鬱和悲傷的情緒也傳遞給了她。
  
  「你怎麼了?怎麼哭成這個樣子?」梅栗扯開耳朵裡的兩團布,朝著他伸長了手臂。
  
  沼澤怪物便低下頭顱,兩隻長長的手臂交叉在她身後,環住她,幾乎將她包裹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梅栗的後背抵在他的手臂上,在狹小的空間裡無法退後,只覺得沼澤怪物的淚水越落越急,像是大雨一樣劈頭蓋臉掉在她臉上、身上。
  
  他的淚水和人類的淚水不一樣,有一股泡過青草的雨水味道,梅栗就感覺自己現在坐在草叢裡淋雨。
  
  「……我要被你的眼淚淹死了。」
  
  「啊,你先別哭啊……我頭髮都濕了,衣服也濕了……」
  
  「噗咳咳」嗆水了。
  
  梅栗雙手摸索到沼澤怪物的臉頰,捂住他臉上那兩個「水龍頭」。
  
  透明的雨水又從她手指縫隙裡溢出來。
  
  雖然梅栗也很想等他情緒平復一點之後再做打算,有什麼問題大家慢慢交流弄清楚,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她們身邊這一塊正在形成新的沼澤,她的小腿從膝蓋往下已經快要完全陷進泥裡。
  
  沼澤怪物還在「下雨」,等他自己恢復過來,可能她已經被他製造出來的沼澤給埋了。
  
  這簡直慘劇吧?
  
  她只能抓著一動不動的沼澤怪物,努力把自己的腿從泥巴裡提出來,踩在他的手臂上。
  
  強行拔高了自己的地勢之後,梅栗抬起袖子在沼澤怪物臉上一頓擦。
  
  「別哭了大泥巴,再哭你女朋友都沒了。」
  
  「你沼澤收一收,眼淚也收一收。」
  
  「你受什麼委屈了?」
  
  「被欺負了?誰敢欺負你呀?」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懂這些絮叨,但他好歹是有了其他的反應一把抱起梅栗,往前走。
  
  梅栗坐在他的手臂上,總忍不住去看他的臉,他的眼淚沒有剛才多,但還是淙淙往下流,她懷疑他臉上那兩道淚痕就是被淚水沖刷多了形成的。
  
  如果以後都消不了,豈不是變成獵豹一樣自帶淚痕?
  
  甚至忍不住把手湊到他的下巴上去接水洗了個手。
  
  沼澤怪物抱著她走了一路,梅栗的袖子都因為給他擦眼淚吸飽了水。
  
  「你要帶我去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5 10:06 PM

15 小泥人

  梅栗一開始並不清楚他要把她帶去哪,他除了那可怕的哭聲,不能發出其他聲音,也無法和她解釋。
  
  她捏著沼澤怪物的耳朵,觀察到周圍景色慢慢變得有點熟悉,還隱約看見遠處有一戶人家的木屋頂,這才想起來,這邊分明就是矮樹林附近的沼澤。
  
  瑪吉大嬸就是死在了這片沼澤裡,據說她的屍體現在還沉在沼澤裡,沒人能撈得起來。
  
  他把她帶到這裡來幹什麼?
  
  ……不會吧?
  
  該不會,是想讓她幫忙撈屍體吧?
  
  梅栗的腦子裡第一時間出現了這個念頭,並且有種莫名的肯定。
  
  沼澤怪物抱著她走到沼澤中間,緩緩鬆開手似乎想把她放下去。
  
  梅栗一驚,一把勒住他的脖子,腿纏住他的腰不放,扒在他身上低聲說︰「清醒一點,你把我放下去我就沉了!不許放!」
  
  「你傻乎乎的,萬一我真沉下去了,你記得把我撈起來嗎?」
  
  感覺到她的排斥,沼澤怪物將她放下的動作停在那,望著她的神情是茫然無措的,眼淚還在默默地流,像被人罵了一樣可憐。
  
  梅栗︰「……」
  
  算了。他肯定不會是想把她弄死在沼澤裡,而是希望她能做什麼,就當她猜的是對的,他想讓她來撈屍體,試試看吧。
  
  梅栗試探著放開了腿,用腳尖往下探了探。這邊的沼澤更加軟爛,有一點重量就往下陷。她勾著沼澤怪物不放,指示他彎腰,順著他傾斜的姿勢靠近沼澤。
  
  忍著不適,大半個身子幾乎都歪進了沼澤裡,將一隻手臂伸長,在沼澤裡面劃拉。
  
  沒一會兒,她忽然踫到了沼澤裡的一個東西,再仔細一摸索形狀,分叉的,五根手指。
  
  她摸到了一隻人手。
  
  那一剎那寒毛倒豎,梅栗下意識閃電般縮回了手。
  
  低聲罵了聲,給自己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
  
  摸都摸到了,總不好半途而廢。她僵硬地再度摸索過去,艱難地拽住了那隻冰冷滑膩的手。
  
  勾住沼澤怪物脖子的另一隻手使勁勒他脖子催促,「拉起來。」
  
  已經被她扯得要貼近沼澤的沼澤怪物慢慢直起腰,帶著她和手裡那具屍體一起往上。
  
  「嘶不行不行,手疼!」梅栗放開要被扯斷的手,沼澤的吸力實在太大了,光靠她一隻手要拔起一個成年壯碩大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往四周望了下,很快想出了辦法,指著沼澤邊的樹叢,「去那邊。」
  
  沼澤怪物還在看那隻被拉扯出來,支稜在沼澤上的人手,梅栗一把移開他的腦袋,催促,「先別看啦,去那邊。」
  
  沼澤怪物抱著她跋涉過大半個沼澤過去,梅栗在樹叢裡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一根結實的樹藤。
  
  用尖銳的石頭砸斷樹藤,她捲著樹藤靠著沼澤怪物回到沼澤中心,用樹藤死死捆住那根手臂,還伸進泥裡繞過屍體的腋下,以防待會兒直接把屍體的手臂給扯斷。
  
  「好了,去岸邊。」
  
  樹藤緊繃,隨著她們的拖拽,瑪吉大嬸的屍體被扯出沼澤,一路拖到了沼澤邊。
  
  裹著泥的屍體離開沼澤,梅栗發現沼澤怪物的眼淚一下子就停住了。
  
  她還以為他是在乎瑪吉大嬸,結果人的屍體一拖離沼澤後,他就全然不在意了,看也不看那屍體,恢復了以往的模樣,抱著她準備走。
  
  梅栗卻不想就這麼走了,辛苦找出來的屍體,當然要看看有什麼線索。
  
  她相信不是沼澤怪物害死的瑪吉大嬸,如果可以,她也想知道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
  
  有了親手摸屍的經歷,心理承受能力又上了一個台階。梅栗蹲到屍體邊,忍著一股臭味看了看這具瑪吉大嬸的屍體。
  
  很快,她就發現了一些異樣。
  
  瑪吉大嬸的面容,蒼老了很多,她的頭髮變成灰白色,臉上出現了許多皺紋,和她去年見到的那個中年女人相比,簡直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幾歲,這很不尋常。
  
  在她失蹤之前,應該是沒有這樣的變化的。
  
  她的身上還有一道傷口,從胸前一直劃到肚子,有泥漿從那灌進去,讓屍體的肚子微微鼓起。
  
  那是一道很明顯的人為傷口。
  
  梅栗從一邊小水潭裡舀水過來沖刷了一下屍體,繼續深入地觀察。這一次,她發現屍體胸膛裡的心臟沒有了。
  
  那長長的刀口,是為了取心臟?
  
  是什麼人,能讓瑪吉大嬸一下子變老這麼多,又將她的屍體扔進沼澤中心,還讓瑪吉大嬸的丈夫兒子看到那一幕?
  
  其中涉及了她不知道的神秘力量?
  
  「就把屍體放在這裡吧,明天早上會被發現的,我們走。」梅栗悄悄將屍體放置在附近的一片空地,拖著沼澤怪物離開了這裡。
  
  她心中滿是疑問,一路上很是沉默,倒是沼澤怪物,看上去已經沒有事了。
  
  經過這麼一遭奔波,她身上全是泥,走到半路就難以忍受,剛好路過一條小溪,梅栗從沼澤怪物身上跳下來,走到溪邊去清洗身上的泥。
  
  她掉了一隻鞋,另一隻鞋在沼澤和泥裡踩來踩去,也幾乎沒了原樣,變成一隻灌滿泥的鞋子。
  
  腳底細小的傷口在水流的沖刷下隱隱作痛,梅栗抬起腳朝一旁的沼澤怪物揚了揚。
  
  「你看,都流血了。」
  
  沼澤怪物又露出那種好像被罵了的憂鬱感,巨高的身體朝她傾倒下來。
  
  梅栗發出一連串唉唉唉的叫聲,差點以為他要來一個當場倒塌把自己壓倒,最後發現他只是軟趴趴地耷拉下來,大半個身子虛虛搭在她膝蓋上。
  
  梅栗想摸他的頭,可惜摸不到,就順手摸了摸他的腰。
  
  滑滑的,像在摸雕像。
  
  「你剛才哭得那麼恐怖,是怎麼了?因為瑪吉大嬸的屍體在沼澤裡?」
  
  「是的,人類的屍體留在沼澤裡,他會很痛苦,就像是身體裡有一個傷口在腐爛,那是污染源。」
  
  突然聽到來自身後另一道聲音的解釋,梅栗愕然之下扭頭看去。
  
  只見身後草叢搖晃,被人撥開,露出一個大約十釐米高的灰黑色皮膚小人。
  
  小人穿著落葉做成的衣服,小小的臉上神情嚴肅,在它身後,接二連三有和他長相相似的小人從草叢裡走出來,粗粗一看,起碼百來個。
  
  擠在一起像一堆剛捏的泥人。
  
  「我們是住在沼澤裡的沼澤妖精。」沼澤妖精朝她彎了彎腰,「我們聽到沼澤的哭泣,所以從地底來到這裡,準備幫助他清除人類的屍體,沒想到你已經幫他清理了。」
  
  除了這第一個人開口說話,剩下的泥巴小人都一言不發地看著她,還真有點沼澤怪物看人的精髓。
  
  沼澤妖精?梅栗看向用長長一條攔腰搭在自己腿上的沼澤怪物。
  
  這有一條沼澤怪物,怎麼還有一群沼澤妖精?
  
  梅栗︰「從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都是你們幫他把沼澤裡的屍體撈出來?」
  
  「是的,因為他無法自己清理屍體,所以需要我們幫忙。他是製造沼澤的存在,是沼澤本身,對於我們來說,就相當於我們的父親,幫助他是我們應該做的。」沼澤妖精板著臉一板一眼地說。
  
  梅栗︰「……父親?」
  
  沼澤妖精︰「是的,我們敬愛的父親!」
  
  那我豈不是……突然當媽?
  
  沼澤妖精們沒能通過她微妙的神情看穿她在想什麼,他們似乎只是單純地來探望一下老父親。
  
  他們的「老父親」終於從她身上站起來,接近三米的高度和這些十釐米小人比起來,越發高大,只是從雙方的神情上來看,十釐米小泥人們反而更慈祥一點。
  
  一群小泥人在沼澤怪物腳下繞來繞去,交流了一陣,覺得他一切還好,放心地準備離開了。朝著梅栗點點頭,排著整齊的隊列,有序地鑽進草叢,原路返回。
  
  此時,夜晚過去大半,很快都要天亮了。
  
  梅栗手腳冰涼從溪水中站起來,一夜沒睡的睏倦讓她走起路都搖搖晃晃。
  
  「你要送我回去,你蹲下來一點。」
  
  梅栗不客氣地爬上沼澤怪物的背,反正衣服上有很多泥,她顧不上那麼多,腳底劃傷的地方還疼,又走了一天的路,渾身酸痛,靠自己是走不動了。
  
  高高的沼澤怪物背著她,走進了黎明前的晨霧中。
  
  天空是蒼茫的深藍色與青色調和的顏色,白色的煙霧將她們與樹林一起籠罩起來。
  
  沼澤怪物背著她走過樹林,開著花的樹梢在她身側,一抬手就能摘到。
  
  被折下花枝的樹葉抖落一排露水,灑在她們身上。
  
  清晨的鳥兒往樹叢裡啾鳴,梅栗幾乎就這麼在輕微的搖晃中沉入夢鄉。
  
  快要睡著的前一刻,沼澤怪物在花園外停了下來。他越過花園的柵欄,把半個身子都探進了花園,趴在他背上的梅栗就那麼直接給他送進了花園裡。
  
  ....
  
  「吱呀」門扇輕輕響了一聲,梅栗睡眼朦朧,提著只剩一隻的鞋子走進屋子,動作輕巧地準備上樓。
  
  屋子裡黑漆漆的,只有窗戶照進來的一點光,梅栗一抬頭,瞧見樓梯邊靜靜站著一個人。翠綠色的眼睛像是貓一樣,在黑暗裡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梅栗嚇了一跳,瞬間醒神了。
  
  是佩格夫人,她看著她狼狽的模樣,說道︰「你身上的泥土味,太重了。」
  
  梅栗︰「……不小心掉進了泥潭裡,弄了一身泥。這個時間,夫人您沒有休息嗎?」
  
  佩格夫人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她一陣,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藉著黯淡的光線,梅栗忽然發現,她枯草一樣的頭髮彷彿恢復了些鮮艷的紅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6 10:47 PM

16 風的流言

  院子外面一個沼澤怪物在探腦袋,他一手提著一隻裝滿了泥的鞋子,另一隻手提著燈,都是梅栗之前去找他的時候落在路上的東西。
  
  梅栗一出門,鼻子前面就出現了一隻鞋。
  
  「好吧,謝謝你幫我找回來。」梅栗捏著鞋子提到一邊,和另一隻鞋子泡在一起。
  
  沼澤怪物跟著她,走到了她特地引水做的小水池旁邊,附近就是菜地。
  
  看著自己空置了一半的菜地,梅栗感覺澆水的手蠢蠢欲動。
  
  「可愛,幫我一個忙吧?」
  
  聽到可愛這個詞,沼澤怪物將手給她。
  
  梅栗就嘿嘿笑著,將他拉到了菜地邊,讓他站在菜地中間,然後試著往他身上澆水。
  
  因為前車之鑒,怕一個不小心把他原地給澆化了,梅栗眼看著那些「洗澡水」差不多流進了菜地各處就停下了手。
  
  這畫面已經想很久了,忍到今天才動手。
  
  終於還是對他做了這樣喪心病狂的事。
  
  「我會負責的。」梅栗忍著笑,又把莫名其妙被沖澡的沼澤怪物從地裡拖出來。
  
  沼澤怪物並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騷話,茫然又很好騙的樣子。看到他這樣就想逗他玩,梅栗從一邊扯了根草睫,編了個大的指環,在上面綴一朵野花。
  
  然後她舉著這「戒指」,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問︰「經過昨天的事,我覺得已經更加深入地瞭解了你,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是時候應該再進一步了,請問你願不願意當我的男朋友呢,可愛先生?」
  
  聽到可愛兩個字,沼澤怪物把手遞給了她。
  
  梅栗大笑,握著他的大手,一邊笑一邊把那個戒指套進了他的手指,因為質量太差,一套進去就散了。
  
  梅栗︰「……咳,我重新給你做個。」
  
  她重新做了個更加結實的草環,緩緩推進那灰白色的手指中時,笑意稍稍收斂,忽然有一點說不清的惆悵。
  
  她好像對這個沉默的怪物心動,卻不能確定他是否明白人類的感情。
  
  這樣半衝動半玩笑著,給了他這樣一枚草做的戒指,大約是她最大的勇氣和最深的怯懦。
  
  綠色的草戒指套在手指裡,梅栗捏著那根長長的手指,沉默片刻,仰起頭朝沼澤怪物笑了笑,「……好了。」
  
  「我當你答應了。」
  
  「反正你也不虧嘛,白給的女朋友這麼可愛。」
  
  梅栗下一句話在喉嚨裡忽然卡住,因為沼澤怪物用那隻戴著戒指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觸踫她的臉。
  
  花園裡的花開了,惹來了許多小小的蝴蝶,剛澆過水的翠綠菜苗上滾動著水珠。
  
  梅栗眨了眨眼,從恍惚中回過神,握住他的手,「你這又是跟我學的。」
  
  她之前就偶爾會伸手摸他的臉,現在他也會了,他許多的動作都是和她學的。
  
  稍一回想,就能發覺,沼澤怪物和最開始相比,有了許多的變化,她也是這樣。
  
  對他從恐懼到喜愛,轉變得快而自然,梅栗有時候自己想一想也覺得很驚訝。
  
  他是個可怕的怪物,被妖精們,人類們討厭的沼澤怪物,可是脫開那恐怖的外表與傳說,她認識的這個沼澤怪物,如同一個寂寞的孩子。
  
  渴望被人聽到、被人看到、被人喜愛、被人陪伴。
  
  笨拙而真誠。
  
  沼澤怪物學著她的樣子,從地上扯了一根做草戒指的草睫,遞給了她。
  
  梅栗幾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接那草睫,只故意笑著說︰「我送你草戒指,你送我一根草啊,我不要我不要,等你學會做草戒指了再給我!」
  
  沼澤怪物看她不接,顯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微微張開灰色的嘴唇,又把手裡那根草往她面前送了送。
  
  梅栗沒有去接,只伸出一根手指,沼澤怪物將那根草睫放在她的手指上,輕飄飄就掉了。
  
  他又彎腰把那草睫撿起來,捏著草睫呆住了。
  
  梅栗︰「……」感覺自己在欺負他。
  
  .....
  
  樓下菜園邊站著的兩個身影,清晰倒映在二樓一雙翠綠色的眼睛裡。
  
  她聽到了下面那荒唐的對話,看見了她們無法想像的交流,變得有些渾濁的翠綠色中彷彿凝結了一層寒冰。
  
  梅栗哼著輕快的調子走進房子裡,看見佩格夫人難得在白天下了樓。
  
  她用全新的目光打量她,彷彿暫時拿下自己的高傲冷漠,真正將她看進眼中。不過這打量,也帶著一股濃濃的不愉快。
  
  「你知道你在做多可笑的事嗎?」佩格夫人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兩人中間隔著一層陰翳,梅栗站在廚房門口,腳下踩著光。她迎向佩格夫人銳利的眼神,說︰「我在做快樂的事。」
  
  「我一直沒管你,但你最好不要給我添麻煩。」佩格夫人冷冷說。
  
  「我做什麼會給您添麻煩?」梅栗問。
  
  「現在外面那東西就是麻煩,不要再隨便去招惹它。」佩格夫人用一種不容許反駁的語氣說完,顯然也不想再聽她的回答,姿態優美而端莊地踩上樓梯,回去二樓。
  
  梅栗聳聳肩,也不管她的警告,從廚房裡拿上籃子就走了出去。
  
  沼澤怪物還在外面等著她,梅栗上前和他走在一起,小聲對他說︰「你剛才可是被丈母娘嫌棄了,不過無所謂,反正對我來說她最多就是個後媽。」
  
  「反抗後媽可是經典的童話劇情。」
  
  沼澤怪物還捏著那根草睫發呆。
  
  梅栗︰「……」行,看你要對著它苦惱到什麼時候。
  
  ......
  
  瑪吉大嬸的屍體被找到,舉行了簡單的葬禮,被埋葬在了墓地裡。
  
  赫莎去參加了葬禮,心裡難受,跑來尋找小夥伴聊天。
  
  她循著那條少有人走的路,還沒走到森林邊的花園小屋,就看見梅莉坐在小溪邊,滿頭都是細碎的花,旁邊的一叢白色小野花都被薅禿了。
  
  「梅莉,你這是怎麼了?」
  
  梅栗清理著頭上的花,乾笑︰「我……在玩花。」
  
  剛才她一個手賤,摘了一大捧野花,丟到沼澤怪物身上了,然後她坐在這洗手,沒防備,沼澤怪物又開始學她,摘了一大把野花,照著她的腦袋就這麼丟下來。
  
  現在許多細碎的花夾進頭髮裡都弄不出來。
  
  看見小夥伴這樣子,赫莎沉重的心情好了許多,她上前幫忙把梅栗腦袋上的野花都挑出來。
  
  梅栗領著她往家走,趁著她不注意,扭頭拍了一下沼澤怪物的手。他手裡還拿著沒扔完的野花,要是這個時候扔下來,肯定嚇到赫莎。
  
  警告完沼澤怪物,梅栗扭過頭去和赫莎說話。
  
  赫莎說了些市集上發生的事,等到梅栗走到她前面,她忽然咦了一聲,「梅莉,你頭上怎麼還有幾朵野花?」她剛才明明都清理乾淨了。
  
  梅栗摸了下自己的腦袋︰「是我自己放的。」肯定是沼澤怪物放的。
  
  赫莎心不在焉說了一陣閒話,還是沒忍住說起了那件事,「梅莉,你還不知道吧,瑪吉大嬸的屍體找到了。」
  
  梅栗眨了眨眼睛,神情驚訝︰「啊?不是說沉進沼澤找不到了嗎?」
  
  赫莎低聲說︰「這件事很奇怪,大家議論紛紛,都在說,瑪吉大嬸其實……是被女巫殺死的,因為她的屍體出現了一些可怕的變化。」
  
  這一次梅栗的驚訝更加真實了,「女巫?真的有女巫的存在嗎?」
  
  赫莎︰「大家都說有,但我不太相信,其實……」
  
  她猶豫著看著梅莉,欲言又止。
  
  梅栗疑惑,「怎麼?」
  
  兩人已經走進花園,梅栗頭上的花要掉不掉,臉上是健康的紅暈,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她,顯得清澈而明媚。
  
  赫莎抿了抿唇,含糊地說︰「沒什麼。」
  
  她在這裡玩了一會兒就要回去,梅栗又從花園裡剪了幾枝花送給她。
  
  赫莎抱著花回去,她的弟弟埃文從樓上探頭看見了她懷中的花,蹬蹬蹬跑下樓來。
  
  「赫莎,你又去那個女巫的屋子了?」
  
  赫莎一把捂住他的嘴,噓了一聲,表情裡滿是不贊同,「埃文,不要再這麼說了!」
  
  埃文年紀不大,被姐姐訓了,噘嘴不服,「大家都這麼說,從前住在那的佩格夫人其實是個女巫。」
  
  赫莎︰「佩格夫人已經去世了,現在那裡只住著梅莉,她是個好姑娘,根本不是什麼女巫!」
  
  埃文嘟囔,「可是巴里他們都說梅莉和她的母親一樣也變成女巫了,還說瑪吉大嬸的死就是她幹的……」
  
  赫莎拿起手裡的花,在弟弟頭上砸了一下,「不許再跟著他們一起胡說!」
  
  見她哼一聲拿著花要上樓,埃文揉揉鼻子跟上去,「可是赫莎,她是個怪人,你不要再去森林那邊的屋子了,那邊很危險。」
  
  赫莎捂住耳朵,表示不聽。
  
  瑪吉大嬸的屍體被找到,很多人都看到了她變老的軀體,還發現她身體裡的心髒沒了。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瑪吉大嬸是被女巫殺死的消息。
  
  女巫是邪惡的,她們能用神秘的力量殺人,還會吃人的心臟。
  
  因為習性古怪,所以女巫都是孤僻的,在她們這裡,最孤僻古怪的人就是居住在森林邊緣的佩格夫人母女。
  
  「我早就懷疑那個佩格夫人是個女巫,長得那麼好看,就是為了誘惑人的,那是女巫的能力!」鄰居的大嬸信誓旦旦這麼說。
  
  從前和她一起玩耍的一個夥伴也說︰「我早就覺得現在的梅莉和以前的梅莉不太一樣,她這樣的變化,肯定是因為她也變成了女巫。」
  
  還有很多這樣的話,隨著瑪吉大嬸的死,在暗地裡傳播。
  
  赫莎聽了很多這樣的話,心裡為梅莉焦急,她和梅莉相處這麼久,清楚她是個友好勤勞善良的女孩,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幫她去解釋。
  
  本來今天過去,是想告訴她這件事,結果最後也沒能開口。赫莎看著花瓶裡的花,憂慮地嘆了口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6 11:09 PM

17 懷疑

  女巫的存在,就和各種妖精怪物的傳說一樣,存在於人們的想像中,幾乎沒有人親眼見過她們的樣子。
  
  只是在各種流言中,他們都是極端可怕的。
  
  梅栗提著籃子去市集買東西,發覺一路上總有人悄悄看她,等她看過去那些人又會馬上欲蓋彌彰地收回眼神,這古古怪怪的態度,實在令人懷疑。
  
  從前她來市集,也很少會有人主動和她說話,對她的態度敬而遠之,但是這一次,那種被排斥的感覺太過鮮明瞭。
  
  在這樣令人不舒服的氣氛下,梅栗迅速買了東西就準備離開。
  
  可是還沒走出市集,她就被人攔住了,一個提著刀的少年雙眼通紅地瞪著她。
  
  是瑪吉大嬸的兒子朱利安。
  
  「我的母親是不是你殺的!」他衝上來就是這麼一句。
  
  梅栗被他嚇了一跳,警惕地望著他手裡的刀,有點擔心這人心理狀況不對直接動手。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殺瑪吉大嬸?」
  
  她心中忍不住猜測,莫非他看到了她之前把瑪吉大嬸的屍體從沼澤裡撈出來,所以才誤會了?
  
  「你是個可惡的女巫,你的母親也是女巫,如果不是你做的,那是誰做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梅栗只覺得荒謬。什麼證據都沒有,僅憑懷疑就能拿著刀上來攔人,該說這個年紀的少年人就是衝動無腦,還是這個世界法律缺失。
  
  周圍有許多人圍上來看,指指點點,只是沒有一個人出來說話,看她的眼神都帶著畏懼和懷疑。
  
  梅栗原本還想盡量保持鎮定,但是轉念一想,她就抿唇露出個害怕的神情,眼睛一紅,當場哭了起來,「你憑什麼污蔑我!」
  
  她也是個清秀的小美人,露出這麼恐懼的神情一哭,尤其顯得可憐,對比拿著刀的朱利安,更是弱小無助。
  
  眼見朱利安一動,梅栗就慌張地往後退了一步,喊道︰「你要做什麼,我根本不是什麼女巫,你才是可怕的殺人犯!」
  
  她一退,在她身後圍觀的人也跟著後退,有個大嬸忍不住說︰「朱利安,你先放下刀吧。」
  
  「是啊是啊,一個小姑娘,都被你嚇哭了。」
  
  還有個大嬸直接擼著袖子站出去,大著嗓門道︰「你不要聽別人說了幾句閒話就當真,這麼衝動跑出來,你還真想殺人啊!」
  
  朱利安本來也是這幾天聽多了各種猜測閒話,又沉浸在母親被殺的悲痛中,一時衝動才會跑過來質問,如今被周圍人一說,又動搖了,憤怒的神情退了大半,站在那不知道怎麼辦是好。
  
  人總是這樣,輕易迷失在流言裡,像是隨風搖擺的小船。
  
  梅栗還在哭,抬起眼,畏懼地看他,「我……我和你家又沒有仇,平白無故為什麼要去殺瑪吉大嬸,而且,我連兔子都不敢殺,怎麼會去殺人,你隨口一說就抹黑我的名聲,我以後怎麼做人,我、我也不活了!」
  
  說著說著,大哭出聲,這一片就只聽得見她的哭聲在回響。
  
  周圍一群圍觀群眾面面相覷,不少人露出訕訕的神色,感到尷尬。
  
  在這裡的人,誰沒那麼隨口猜測幾句瑪吉大嬸的死。
  
  要說流言這東西,大家隨便傳傳,都是人雲亦雲,跟風說幾句,也沒人覺得是個什麼大事。
  
  懷疑要什麼憑據,懷疑就是人心裡的成見而已。
  
  可是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因為閒話把個小女孩給逼哭了,這就不好看了。
  
  梅栗也豁出去,哭喊著︰「你就是看我父母雙亡,一個小姑娘好欺負罷了,我知道瑪吉大嬸死了你傷心,但是你傷心你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嗎!」
  
  她也不牽扯其他人,只針對朱利安。
  
  這世上總是看上去比較慘的人更讓人同情,頓時,情況就變了。
  
  不少人心裡也覺得,說閑話歸說閑話,真拿刀欺負個小姑娘不道德,便站出來譴責兩句朱利安。
  
  「朱利安,你真是太過分了。」
  
  「是啊,你都是一個大男人了,來欺負個小姑娘算什麼事。」
  
  「趕緊回去吧,別再鬧了,冒冒失失的像什麼樣子。」
  
  朱利安臉漲成豬肝色,瞪著這些人,明明這裡面就有很多人都信誓旦旦說梅莉母女是女巫,結果他們現在反口就不認了,還來譴責他!
  
  這些人……這些人!
  
  他心裡委屈憤怒得不行,大叫一聲扭頭跑出了人群。
  
  一群人被他的大喊嚇了一跳,一個女人捂住胸口,不怎麼高興地說︰「以前也不知道朱利安是這樣的人,他的脾氣也太暴躁了。」
  
  「是啊,突然大叫,嚇到我了,他該不會因為瑪吉的死受了刺激吧?」
  
  「可能是,他最近都不愛出來玩了,也不愛說話不愛笑,怕是真出了問題。」
  
  「人也越來越陰沉了,別說,有點嚇人呢,還隨身拿刀。」
  
  「他父親怎麼也不管管他。」
  
  轉眼間,這些人嘴裡,又傳起了流言。
  
  這些流言就像風一樣,吹過每一個人,永遠不會止息。
  
  赫莎在一切結束後才聽到消息匆匆趕過來,見到還在默默流淚的梅莉,連忙上前扶住她,將她從人群裡帶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安慰了幾句,還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
  
  兩人坐在市集外面的路上,梅栗捏著手帕,情緒平靜,只剩下眼睛還有點紅。她本來就是裝的,當然恢復得快。
  
  「你沒事了吧,梅莉?」
  
  「沒事了。」
  
  「朱利安怎麼能這樣對你,他真是犯傻了!」
  
  「算了……赫莎,大家都說我是女巫,你也這麼覺得嗎?」梅栗現在才反應過來,上次小夥伴來找自己玩,為什麼欲言又止憂心忡忡的樣子,怕是聽到了那些流言。
  
  赫莎又是擺手又是搖頭,「沒有!我沒有這麼覺得,她們都是胡說的,我相信你!」
  
  梅栗看著她的神情溫和下來,「謝謝你,赫莎。」
  
  其實,她並不在意那些流言。在上輩子,她經歷過太多這種事了。
  
  最開始,是因為她爸爸,她爸被殺後,他做的那些壞事被查出來披露在網上,她和母親一度因此被人辱罵,她那時年紀不大,還不太懂事,只記得本來就敏感的母親因此大受刺激,日漸憂鬱消沉。
  
  後來這件事,到她上小學還不斷被人提起,沒人願意搭理她這個強.奸犯的女兒。
  
  媽媽去世之前那段時間精神出現了問題,她經常出入精神疾病治療中心,認識她們的人會用憐憫或嘲諷的語氣和人說起,她的母親是神經病。
  
  她上初中,班級上也有同學謠傳她從母親那裡遺傳了精神疾病。
  
  她因此痛苦過,怨恨過,並且學會了示弱讓自己更好過一些。當她以受害者、弱者的形象出現時,總會有同情的人站出來為她說話。只是這些嘴上官司,看多了,不管輸贏似乎都沒什麼意義。
  
  等她長大,稍微成熟了些,在秦夫人的開解下慢慢也就學會不去在意這些事了。
  
  只是多少還留下了後遺症,她變得不怎麼合群,也不喜歡生活在人群之中,寧願獨自一人。
  
  或許這也是她會喜歡上沼澤怪物的原因他身上沒有人的特質,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感覺那麼平靜,靠他再近也不會受到傷害。
  
  哭了一場,心情有些低沉,她走在小路上,雙眼看著天空淺淡的藍色出神。
  
  沼澤怪物的身影忽然從小路那頭出現,身影在淺藍色的天空幕布下越來越濃。
  
  梅栗的心情又慢慢向上升騰,她略顯沉重的腳步變得輕鬆了,走向沼澤怪物的每一步都好像踩著風。她朝他跑過去,到了近前又慢下來。
  
  沼澤怪物將手伸給了她,梅栗順手就把籃子掛了上去。
  
  然後她跑到沼澤怪物身後,一個衝刺起跳,把整個人掛在了他背後。
  
  「啊!我累了,你背我回去!」
  
  梅栗勒著他的脖子,吊在他身上晃了晃腿。
  
  身上掛著一個籃子和一個梅栗,沼澤怪物轉身往森林挪。
  
  梅栗吊了一會兒就累了,自己跳下來,抓著沼澤怪物的一隻手繼續走。
  
  雖然有不好的事,但生活還是美好的,梅栗看著身邊的大高個心想。
  
  ......
  
  市集上發生的事並不愉快,而且沒造成什麼太大的後果,梅栗沒有再放在心上,照常過自己的日子。
  
  然而母親疑似被女巫殺害的朱利安卻沒有那麼輕易放下這件事。
  
  在市集裡被人反駁責怪的一幕幕,反復折磨著他。那些人越是說他做得不對,他越是不服,非要證明自己沒有錯不可。
  
  照進屋子裡的月光慘淡,他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雙手握成拳,在床板上重重錘了一下。
  
  隔壁傳來父親的咳嗽聲,從母親死後,父親一下子也老了很多。
  
  各種復雜的情緒在胸口亂撞,找不到出口,他忽然從床上坐起來,拿起床邊放著的刀,悄悄走出了屋子。
  
  對於森林邊的那座屋子,他是好奇的,從前還曾和小夥伴一起去附近探險過。趁著夜色,他走上通往那座屋子的小路。
  
  樹林裡有稀稀疏疏的聲響,他感覺到一股注視的目光,看向樹林,只見到一雙閃著光的眼睛。
  
  「什麼東西!」他舉起刀。
  
  「咕咕」一隻貓頭鷹飛了起來,從他頭上掠過去。
  
  樹影搖晃,被風吹一吹就好像樹後都站著人。
  
  朱利安緊張無比,一路走到了那座帶著花園的房子附近,心中的衝動已經消失了,再度開始猶豫。
  
  他在屋外徘徊了一會兒,最終咬咬牙,握緊刀翻進了院子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7 09:58 PM

18 最後的夕陽

  梅栗早已入睡,整棟屋子都安安靜靜沉在黑暗裡。
  
  一點晦暗不明的月亮躲進雲層,朱利安看不太清面前的景物,好一會兒才摸索著來到屋門前。
  
  他的喘息聲很大,刀也拿的不太穩。
  
  屋門是木制的,裡外兩層,都從裡面拴上了。
  
  朱利安嘗試著用刀去撬,因為沒經驗又看不清楚,撬了一會兒也沒能撬開第一層。
  
  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算了的時候,忽然,啪嗒一聲,門栓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朱利安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被發現,慌張之下扭頭就要跑。
  
  他跑得太快,眨眼跑到院子裡,正要翻牆,不自覺扭頭看了眼,見到門邊立著一道穿白色睡裙的女人,上半身隱沒在陰影中看不清晰,似乎正靜靜地望著他,一雙在黑暗裡發亮的眼睛,就像是之前在樹林裡窺伺他的貓頭鷹。
  
  朱利安忽然間一個恍惚,停下了動作。
  
  他被迷惑了一般,竟然扭頭走了回去。
  
  站在門邊的女人伸出手,朝他張開雙臂。神情略顯呆滯的少年只感覺自己看見了母親,母親沒有去世,母親站在家門口呼喚他回家。
  
  他從來不是個聽話的孩子,喜歡四處去玩,不耐煩待在家裡聽著母親嘮叨,還經常嫌棄她。
  
  但是此時,他看著站在門口的「母親」,只覺得滿心都是濡慕,不管「母親」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他一步步走向屋門,表情越發木然,動作也越發呆滯,一停一頓地走向那雙消瘦白皙的手臂,走進黑暗裡。
  
  咚。
  
  手中的刀無力滑脫,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
  
  門扇輕輕合上,掩蓋了他的背影。
  
  咚。
  
  梅栗被一聲炸雷般的鈍響給驚醒了。她有些迷茫地聽了一下,又不確定剛才那一聲響到底是真的還是做夢。
  
  她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可是胸口好像悶著什麼東西一樣難受。
  
  她起身走到桌前喝水,隨意從窗戶看了眼外面。
  
  月亮掛在雲層邊緣,比入睡前更清晰一些,照著底下的花園,有一大叢金雀花好像被人踩了,倒伏折斷在一邊。
  
  梅栗︰「???」我好好的金雀花怎麼被人踩斷了,有森林裡的動物跑進院子裡了?
  
  想到剛才那一聲半夢半醒間聽到的咚響,梅栗警惕起來。該不會,是有賊吧?
  
  她在這裡住了快一年,最開始還是警惕的,但是後來發現屋裡有個鬼魂,外面森林裡到處是妖精,時不時還有個沼澤怪物在屋外徘徊,漸漸的她也就不太注意防備人了。
  
  因為根本也沒人過來。
  
  暗罵自己鬆懈,她拿上放在屋裡的鏟子,推門出去。
  
  佩格夫人的房間門開著,她並不在裡面。
  
  發現這一點,比屋裡可能進了賊,更讓梅栗感到緊張。
  
  佩格夫人出去了?為什麼?去哪了?
  
  她拿著鏟子下樓,一樓黑漆漆的,沒有任何聲音,她在房間裡和廚房都轉了轉,也沒發現黑暗裡藏著什麼人。
  
  走到大廳角落時,梅栗發現那個小櫥櫃被移開了,露出了通往地下室的門。
  
  她盯著那扇門,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佩格夫人該不會是進了地下室吧?
  
  關於地下室裡有什麼,梅栗做過幾個噩夢,所以她對地下室敬而遠之,不敢去窺探究竟。好奇心太旺盛可是會害死自己的。
  
  她提著鏟子默默準備回樓上去睡覺,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兩聲痛苦的呻吟,聲音有點變調。
  
  梅栗的腳步又停了下來,猶豫著扭頭看那扇門,她脫了鞋子悄聲走近,見縫隙裡隱隱約約透出一點光,俯身去細聽,又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出來。
  
  「……求求你……放過我……」
  
  隱約聽到這麼含糊一聲,梅栗只覺得眉心一跳。
  
  靠,不是吧,裡面在搞什麼犯罪活動嗎?
  
  雖然不想管佩格夫人的秘密,但是裡面好像在殺人啊?!
  
  因為瑪吉大嬸而對佩格夫人懷疑起來的梅栗,一下子聯想起了不好的畫面。
  
  她沒再猶豫,一把拉開地下室的門
  
  和她想像中漆黑陰暗的地下室完全不同,這底下更像是另一個空間。上百根金色的柱子連綿出去,閃爍著柔和金色的光芒,像是一片長在地下室裡的森林。
  
  地面上鋪著許多白色鵝卵石,一個清澈透明的水池就在柱子中間,而佩格夫人赤身坐在池邊,睡裙掛在一側。她紅色的長髮濕潤,好像正在洗澡,一手還拿著一個紅色的蘋果咬了一口。
  
  一群日光妖精月夜妖精以及其他不認識的妖精,圍在她身邊翩然飛舞,姿態友好,那副場景美好的就如同童話裡的畫面。
  
  一時衝動的梅栗站在那,看見妖精們和佩格夫人一同轉過頭來看自己,不由對這個現狀感到尷尬又疑惑。
  
  這……這是怎麼回事?剛才聽到的那個聲音呢?她又悄悄看了眼四周,仍是沒看到哪裡不對。
  
  一群小妖精圍在佩格夫人身邊,對著突然闖入的她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沒穿衣服的佩格夫人漠然地盯著她,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個誤入別人澡堂的變態。
  
  梅栗︰「……不好意思,聽到一點奇怪的聲音,您繼續洗。」
  
  佩格夫人這是什麼毛病,半夜不睡覺在地下室洗澡,不是白天什麼東西都不吃嗎,晚上自己偷偷吃蘋果,還有地下室住著那麼多小妖精她怎麼不知道?
  
  她又到底是不是女巫?
  
  這個世界她不知道的東西看來還太多了。
  
  梅栗默默扭頭往回走,關上了通往地下室的門。
  
  在她關上地下室的門之後,地下室裡那美好如童話的場景,慢慢褪色變化。
    
  佩格夫人拿在手裡的「蘋果」變成了一顆鮮紅的心臟;
  
  清澈的水池變成了鮮紅散發著腥氣的池水;
  
  掛在一旁的睡裙是朱利安被剖開胸口的屍體;
  
  而那些鮮活的妖精們,此時一個個都成為了死狀淒慘的乾癟標本,被絲線穿著吊在空中,用一雙雙暴突不甘的怨恨雙眼,瞪視著佩格夫人。
  
  掛在一邊的朱利安屍體滴滴答答往下淌血,血水滴在池子裡,隨著鮮血的流失,朱利安年輕的容貌也慢慢老化。
  
  佩格夫人隨手撩起鮮紅的池水,用這水梳洗頭髮,逐漸枯乾的發便慢慢恢復了從前的光彩。
  
  她吃完了手裡的「蘋果」,嘴唇被染成紅色,孱弱薄削得快要變成紙張的身體也稍稍豐盈。
  
  .....
  
  黃昏時分,夕陽將天空染成金黃色,一道人影匆匆從小路跑過來。
  
  梅栗站在家門口的山坡前遠遠看見了,眺望了一會兒,見那人影和她招手,才確認那是赫莎。
  
  快要入夜了,這個時間她本來不應該來這裡的。
  
  「怎麼了,赫莎,你怎麼現在跑過來?」梅栗疑惑問,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朱利安失蹤了,梅莉你知道嗎?」赫莎語氣急切。
  
  「什麼?」梅栗抓了下手裡的圍裙,猜測道︰「朱利安失蹤,你們在找人嗎?我跟你去看看。」
  
  看來情況很危急,如果不是這樣,赫莎也不會這個時間跑過來。
  
  赫莎忙把她攔住,神情焦急,「梅莉……你最好還是不要過去了。」
  
  梅栗心中一沉,一下子明白過來。她和朱利安才起過爭執,現在口口聲聲說她是女巫的朱利安失蹤了,這情況對她很不利。這可不是個講究證據和法律的世界。
  
  「他是真的失蹤了嗎?是不是躲藏到哪裡去了?」梅栗第一反應就是朱利安那小子故意躲起來想嫁禍她,但是隨即她就想起昨晚上那彷彿錯覺般的一聲哭求。
  
  她當時以為自己幻聽了,可越想越覺得古怪,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現在,她腦子裡一個激靈,猛然發覺那聲音彷彿有點像是朱利安的。
  
  她和朱利安不熟悉,也不敢肯定,只是越發難以安心。
  
  見她神色難看,赫莎抓著她的手,語速很快地說︰「布魯斯大叔今天找了朱利安一天都沒能找到他,又想起瑪吉大嬸的事,他和市集裡許多人都說好了,如果今晚還找不到朱利安,明天就帶著人過來這裡搜查!」
  
  「他們太激動了,說不定會做出過激的事情。」
  
  梅栗眼皮一跳,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樣,地下室有問題,那她的下場幾乎能猜到說不定會被燒死,也可能直接亂棍就打死了。
  
  「我是來提醒你做好準備的,你千萬要小心。」赫莎還在真心實意為她擔憂。
  
  梅栗看一眼身後的屋子,夕陽快要落山,最後的一抹餘暉照在牆面上,金色褪去,留下一絲如血的殘餘,有些不詳的意味。
  
  她拉住赫莎,將她帶離那個屋子,按住她的肩膀,「赫莎,聽著,你現在趕緊回去,晚上不要出門,也絕對不要再來找我!」
  
  赫莎看見她肅然的神情,有點被她的凝重嚇到,只好點點頭。
  
  梅栗摸摸她的腦袋,「好姑娘,快回去吧,路上小心,記得我的話,一定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肯定會沒事的!」
  
  赫莎提著裙子跑了,梅栗站在山坡上,看到她的身影追逐著最後一抹太陽的光芒,心中說不出的沉重。
  
  她沒有回到花園,而是走向森林裡的沼澤。她想再去看一看地下室,不過在那之前,她要先去找沼澤怪物,有他在,至少她會覺得安心一點。
  
  .....
  
  赫莎快步往前走著,眼看快要走過那一道白石矮牆,忽然身後有人喊她。
  
  是梅莉,她又追了上來。
  
  「梅莉?怎麼了?」赫莎見她朝自己招手,要自己過去,頓了頓,還是扭頭跑了回去。
  
  「赫莎,我覺得害怕,你今天能不能陪我一晚上?」梅莉祈求地看著她,「我們是朋友,你會陪我的是不是?」
  
  ……
  
  最後的夕陽徹底消失了。
  
  赫莎走在「梅莉」身邊,被她牽著,走進了那座花園房子,消失在漆黑的門洞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7 10:03 PM

19 地下室

  今晚的市集格外熱鬧,許多人聚集在廣場和酒館,還有市集上唯一一個旅館附近,指著那邊拴著的十幾匹馬議論著什麼。
  
  除了偶爾有人提起「瑪吉」「朱利安」「女巫」,大部分人談論的都是今日入夜來到這裡的一隊騎士。
  
  那一隊十幾個騎士,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穿著打扮看著就光鮮,說話也與這鄉下地方不同。打頭那青年金髮碧眼,身材挺拔,其餘騎士也是年輕力壯的男人,一來就住滿了旅館。
  
  市集上的人不敢進去旅館與他們說話,心中又好奇這些人來這裡做什麼,便都聚在附近。
  
  旅館老闆從門裡出來,相熟的人揚聲問他︰「老丹尼,這些騎士大人來咱們這種鄉下地方做什麼的?」
  
  老丹尼去給那些騎士的馬餵草料,擺擺手,「這我可不知道,你想知道自己問去。」
  
  他瞧著那些人不好惹,可不敢亂說話。
  
  「不是聽說咱們這裡有女巫,來抓女巫的吧?」
  
  「胡說什麼呢,趕緊閉嘴吧!」
  
  「布魯斯說了一天了,說今天晚上找不到朱利安,明天就要請人一起去森林那邊的屋子搜,他還真敢去啊?」
  
  「誰知道呢,可憐的布魯斯,瑪吉死得那麼慘,唯一的兒子現在都沒了……」
  
  「朱利安也可能沒死啊,說不定是跑了,這樣大的孩子受了刺激躲起來也有可能,布魯斯也太心急了點。嘿,不過我明天肯定要跟著布魯斯去看熱鬧!」
  
  「看什麼熱鬧!萬一真是女巫……有你好受的!」
  
  這地方難得發生一件大事,如今又突然來了這麼多生人,幾乎大半人都出來湊熱鬧了,聚在一起說著閒話。
  
  一群小孩子膽子大,跑到旅館後門和窗邊去偷瞧,見那十幾個騎士坐在一樓大口喝酒吃肉。扭頭興沖沖地和小夥伴分享,「瞧,他們在吃東西呢!」
  
  「看見那個長得最好看的騎士了嗎?金色頭髮的那個!」有年紀稍大的小姑娘問,被人一通嘲笑。
  
  扒窗戶的一個男孩扭頭要和同伴說話,忽然見到一個熟悉人影往暗處走,不由出聲喊道︰「埃文,你去哪呢,快來看!外頭來的騎士,是騎士!」
  
  埃文正是赫莎的弟弟。
  
  他黃昏時看到姐姐出門去了森林那棟屋子,到現在還沒回來,整個人在家中坐立不安,也沒心思看什麼新鮮事,就擔心姐姐是不是也被女巫抓走了。
  
  父母在廣場看熱鬧,他剛才去父母身邊轉了轉,有心想告訴他們,可想起姐姐離開前幾次三番告誡不許他說,又不太敢開口。
  
  他年紀不大,面對這樣的情況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乾脆一咬牙,自己去找姐姐去。
  
  沒有理睬小夥伴們的呼喚,埃文偷偷走進了夜色裡。好在那條通往森林小屋的小路並沒有岔路,埃文一路心驚膽戰,找到了地方。
  
  他一個孩子,在花園外邊探頭探腦,見屋裡沒有火光,遲遲不敢進去,急得直撓頭。
  
  這時候,卻從他身後傳來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梅栗才剛從森林裡找到了沼澤怪物,牽著他走回來,見到一個矮小的人影在院子外面磨蹭,還以為是賊,仔細一看才認出來是赫莎的弟弟。
  
  都這麼晚了,他一個小孩子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埃文嚇了一跳,回頭瞧見是梅莉,更是幾乎嚇得貼在柵欄上。但他想起自己的姐姐,又勉強找回一點勇氣,挺起胸脯大聲問道︰「你把我姐姐弄去哪裡了!」
  
  聽他聲音顫抖,梅栗臉色稍變,「你姐姐,赫莎沒有回去嗎?太陽落山的時候她來了一趟,但是現在應該回家了。」
  
  埃文立刻說︰「你說謊!我一直在家等她,她沒回去!」
  
  「就是你把她藏起來了,你這個女巫!把我姐姐還給我!」
  
  梅栗不想和小孩子爭執,丟下一句,「你在這等著,別亂跑。」
  
  手上悄悄捏了一下沼澤怪物的手,推門就進了院子。
  
  赫莎如果失蹤了,那肯定和之前的瑪吉大嬸以及朱利安的失蹤有關係,畢竟隔得太近了。
  
  她越想越覺得,這事和佩格夫人脫不了干係。
  
  總之,先找佩格夫人問清楚。
  
  佩格夫人並不在二樓的房間。
  
  梅栗又衝下樓,帶著昨天晚上沒能用上的鏟子,第二次打開了通往地下室的門。
  
  佩格夫人果然在這裡,地下室裡也還是昨天看到的模樣,一派童話夢幻。
  
  她這回穿著衣服,坐在水池邊,手邊臥著一頭溫馴的小鹿。
  
  梅栗蹬蹬蹬踩下樓,攪亂了這夢幻的場景,她語氣直白地問︰「赫莎在哪?是不是你抓走了她?」
  
  佩格夫人望著她,並沒有回答她問題的意思,只冷聲說︰「出去,不要打擾我。」
  
  看來話療沒有用。梅栗悶不吭聲地尋找了一會兒自己想找的東西,忽然抬起鏟子,出人意料地用力砸向旁邊的一道金黃色「樹幹」。
  
  哢嚓一聲,散發光芒的金色樹幹碎裂成片,掉落在白色的圓石上。
  
  佩格夫人臉色一變,紅髮在身後漂浮起來,發怒道︰「滾出去」
  
  聲音尖利,和沼澤怪物夜哭的時候也不相上下。梅栗見她這麼緊張,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沒錯,加快速度舉起鏟子一頓亂砸。
  
  三四根金黃色樹幹被她砸碎後,梅栗只覺得眼神一閃,夢幻地下室世界,瞬間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什麼友好的妖精,清澈的水池,什麼金色樹幹,統統都變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地下室,還掛在那滴血的朱利安屍體,什麼都不用說,梅栗已經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場面反轉得太刺激,哪怕有些心理準備,梅栗還是怔愣住。
  
  佩格夫人狂怒著飄了過來,動作迅速,枯瘦的雙手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語氣森冷地說︰「還沒到處理你的時候,你偏偏要給我惹麻煩。」
  
  梅栗被她掐住脖子,看清了那邊窩在池水邊的「小鹿」,是她最擔心的赫莎,她還沒有被傷害,只是受到了許多驚嚇,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還沒出事就好,梅栗小小鬆了口氣,順勢把手裡的鏟子往佩格夫人身上揮去,想要逼開她,誰知這鏟子直接毫無滯礙地穿過了她的身體。
  
  梅栗︰「……」草,對付鬼魂,物理攻擊果然沒有用嗎,那我這豈不是來送菜?
  
  喉嚨上掐著的力道並不重,可見佩格夫人並沒有準備殺死她。
  
  不過梅栗並沒有因此而樂觀,因為從佩格夫人的語氣來看,她似乎是在等什麼恰當的時機才好處理她。
  
  嘖,自作多情了,她從前還以為佩格夫人變成鬼魂也不走,是因為擔心留下女兒梅莉一個人不放心。
  
  丟下沒用的鏟子,梅栗雙手按住佩格夫人的手,用她這一年幹活鍛煉出的力氣,拼命把佩格夫人鐵鉗一樣的手挪開片刻。
  
  抓住那一點空隙,梅栗掙扎大喊︰「可愛!」
  
  「可愛!」
  
  從梅栗衝進家門,沼澤怪物就在屋外徘徊。和從前一樣,梅栗回家,他在屋外等著,因為他進不去這棟屋子。
  
  這裡面有什麼東西,阻擋了他的腳步。每次梅栗走進這裡,他就再也嗅不到梅栗的氣息。
  
  她呼喚的聲音傳到耳邊,沼澤怪物感知到了那股急切,頓時停下腳步,第一次試圖將自己高大的身軀塞進那低矮的門框裡。
  
  「嗡」
  
  如同無數蜜蜂振翅的聲音,在沼澤怪物將身軀探進門內的時候忽然響起。
  
  一道柔和的光芒包裹住整棟屋子,彷彿忠誠的衛兵,抵抗著沼澤怪物的侵入。
  
  「咳咳……唔……」梅栗仰起頭。
  
  佩格夫人瘦得不像話的手掐著她的脖子,露出一點嘲諷的笑,「你在呼喚那隻沼澤怪物?可惜,它幫不了你,那畢竟只是個怪物而已。」
  
  「我的時間已經差不多要到了,因為你,第一次失敗了,這第二次,絕對不允許再失敗。」
  
  佩格夫人的語氣越發柔緩,神情卻猙獰可怕。
  
  梅栗拼命拉開她的手,斷斷續續地用氣聲說︰「你想做什麼,我們可以……商量……或許我可以……配合你……」
  
  佩格夫人露出古怪的笑,看著她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輕蔑,就好像她抓在手中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隨時可以使用的工具。
  
  工具不應該說話,也不應該反抗。
  
  梅栗瞟了一眼鮮紅水池邊瑟瑟發抖的赫莎,還想再說些什麼拖延一下,忽然感覺脖子一痛,佩格夫人尖利的指甲紮進了她的脖子。
  
  「啊!」
  
  帶著痛楚的叫聲傳到屋外,無法進入屋內的沼澤怪物變得急切起來。他的緩慢動作似乎也快了兩分,只是不論他怎麼試探都無法突破那一層柔和光芒進到屋內。
  
  無奈徘徊了一會兒,瘦長的怪物身軀忽然整個扒在屋子外。
  
  罩著屋子的柔和光芒急急閃爍幾下,亮光更甚,爆發出強烈的驅逐意味。在這光亮中,沼澤怪物融化一般開始往下淌著泥水。
  
  隨著那啪嗒啪嗒的泥水落在地上,地面迅速變成了沼澤。他圍著屋子走動,屋子四周都變成了沼澤。
  
  包裹屋子的光芒大亮之後好像開始力竭,慢慢變得微弱,出現一些灰色。
  
  沼澤怪物將頭探進那灰色的空隙裡,抓住裡面的磚石,堅硬的磚石在他手中也慢慢變成了粘稠的沼澤泥,隨著他的手直往下掉。
  
  .......
  
  埃文躲在花園外,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聽到屋子裡有人在喊,然後是尖叫,那聲音讓他不安極了,正猶豫著不知道是否該進去看看,他眼前驀然亮光一閃。
  
  那一瞬間,他看到了極可怕的東西。
  
  一個高大的怪物趴在屋子上,身上不斷掉落著泥,身體好像在融化一樣。
  
  它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一剎那後又突然消失,埃文看不見那人影了,只看得見憑空出現在房子周圍的沼澤,以及被破壞的房子。
  
  「怪、怪物!」
  
  他跌倒在地,手軟腳軟地往後爬去,跌跌撞撞跑上了來時的小路。
  
  ....
  
  從市集裡的旅館三樓窗戶,能遠遠看到森林邊緣。
  
  那裡閃爍著朦朧的光,只是普通人無法看見。
  
  曲起一條腿坐在窗邊的金髮男子把玩著手中的藍寶石項鏈,望著遠處的森林,語氣感慨,「無論看多少次,還是覺得這些東西十分神奇。」
  
  「你說是嗎,波樂先生?」男子扭頭看向屋內的架子,一雙和藍寶石一樣的眼楮閃爍著細碎的光。
  
  架子上立著一隻圓潤的貓頭鷹,腦門上兩片白色耳狀羽毛飛出去。它像一位紳士般頷首,用蒼老的聲音說︰「是的,亞歷克斯,神秘的自然力量總是令人著迷。」
  
  它扇動翅膀飛到窗邊,也看向森林邊緣,「哦,我上次過來看情況還是冬季,這裡的冬天可真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7 10:26 PM

20 被困

  金髮亞歷克斯望著遠處的森林,忽然問道︰「波樂先生上次去,有看到芙瑞絲的妹妹佩格夫人嗎,她長得和芙瑞絲像不像?」
  
  貓頭鷹動了動爪子,「我並沒有看見她,我很小心,並沒有驚動她。我只見到了那可憐的小女孩梅莉。噢,她的脾氣不錯,只可惜長相比不上芙瑞絲夫人,沒有紅色的頭髮和綠色的眼睛……」
  
  「真可惜。」亞歷克斯聳了聳肩,摘下手上纏繞著的藍寶石項鏈。
  
  那項鏈一離開他的手,他的雙眼就再也看不見森林那邊的光,於是他又將項鏈重新纏回手上。
  
  纏在他手上的藍寶石光芒黯淡下來,與此同時他的雙眼變得更明亮,也能看見那些普通人看不見的景色。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藍寶石項鏈打發時間。
  
  忽然,底下的街道哄鬧起來,嘈雜的聲音一直傳到樓上。
  
  「……是女巫……怪物……」
  
  「……快去……叫上布魯斯他們……」
  
  亞歷克斯收起藍寶石項鏈,探出身子聽了會兒,等到下面的動靜遠去,才帶著燦爛笑容回頭對貓頭鷹說︰「波樂先生,我們來的很及時,這些人發現那位佩格夫人了,現在似乎正準備要過去找她的麻煩呢。」
  
  「既然這樣,我們可以等在這裡,等到他們壞了佩格夫人的事,我們再去接手處理也不遲。」
  
  說完似乎覺得自己的意見很好,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貓頭鷹嘆氣,語氣有些愁苦︰「亞歷克斯,萬一被她成功了,芙瑞絲夫人可是要生氣的。雖然佩格夫人急了點,但她的時間快到了,這些普通人又沒辦法阻止她。」
  
  「好吧。」亞歷克斯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看來是沒辦法待在這看熱鬧了。」
  
  說著,他一腳踩上窗戶,高呼一聲抓著窗稜從三樓往下跳。
  
  借助著窗稜和凸出的磚石,亞歷克斯成功下到一樓,站起來整整襯衫領子,用腳尖踢開旅館一樓大門,「夥計們,吃好了嗎,我們該出發了。」
  
  蜿蜒的火把從市集裡,朝著通往森林的小路湧去。
  
  沒過多久,十幾位騎士牽著馬,也跟在後方追了上去。
  
  .....
  
  佩格夫人將梅栗扔在地上,口中發出一串含糊呢喃的吟唱,梅栗只覺得腦內劇痛。那些標本似的掛在地下室的乾癟妖精屍體忽然飛了過來,釘子一般紮住她的四肢,將她固定在原地。
  
  梅栗無法動彈,只能發出幾聲抑制不住的呻吟。她的脖子上被指甲紮出幾個血洞,佩格夫人的手指在她傷口邊一擦,嗅了嗅那血氣,然後便不再管她,任由她躺在地上掙扎。
  
  「雖然還沒到最合適的時間,但也差不多了。」佩格夫人說著,走到了赫莎身邊,將她蜷縮成一團的身體打開,讓她看上去如同待宰的羔羊。
  
  吟唱了一段未知語言後,無數金黃色的光點從四面匯聚,落入佩格夫人手中,最終凝聚成一把黃金鑄成的短刀。
  
  她將短刀抵在赫莎胸前。
  
  赫莎瞪大了眼,如同小鹿的眼中滿是恐懼。
  
  「不、不要救救我.....」
  
  她在生死之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然而求救的語氣虛弱,只有眼淚不斷往下淌。
  
  佩格夫人態度冷淡,全然不理會她的痛苦,刀尖一用力就要紮下去。
  
  「滾開!」
  
  身後突然撞上來的力量,讓佩格夫人猝不及防間一個趔趄,手裡的黃金刀只劃破了赫莎胸前的一片衣襟。
  
  一回頭,手腕上鮮血直流的梅栗拖著同樣浸著血的雙腿,手裡還抓著幾隻乾癟的妖精標本,神色猙獰地撲上來。
  
  佩格夫人沒有料到她會衝破自己的魔法束縛,神色驚訝地被梅栗按倒在地。
  
  她張開嘴,梅栗不知道她是要罵人還是要念什麼咒語,順手就把手裡的妖精屍體塞進了她的嘴裡。
  
  佩格夫人︰「……!」
  
  「赫莎!起來!快跑!」梅栗按著佩格夫人,大喊一聲,同時去奪她手裡的黃金刀。
  
  嚇呆了的赫莎捂著胸口爬起來,被她的動作驚呆了的佩格夫人也在這一聲大喝下回過神,氣得發抖,一頭紅髮幾乎要炸開。
  
  她手中一用力,黃金刀就潰散開,那隻手再度掐上了她的脖子。
  
  梅栗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耳邊呼呼風聲,她整個人被重重摁在地上,腦子撞上地面,一陣嗡響。
  
  「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我要的只是你這具身軀……不,這並不是你的身軀,你只是一個不知道為什麼佔據了這具身軀,破壞了我第一次復生的荒野鬼魂……」
  
  「我本來可以讓你再多活一會兒。」
  
  佩格夫人說完,口念咒語。那聲音重疊回蕩,令人暈眩。
  
  梅栗躺在地上,慢慢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輕了,整個人不由自主往上升。
  
  她的靈魂彷彿要變成一個氣球,飄離軀體。
  
  聽不懂的咒語越念越急,那種輕飄飄的眩暈感也在不斷加重。梅栗透過一層模糊的視線,看見佩格夫人露出一個笑容。
  
  梅栗勉強掙得清醒,心裡大罵你笑個屁!呸,我現在過得好好的,才剛找到個男朋友,想搞我,做夢!
  
  或許是因為她的意念太強烈,那種眩暈的脫離感減輕了,她的身體和佩格夫人的手形成一種微妙的拉扯狀態。
  
  處在這種奇妙的狀態下,一切驟然靜止下來,被她掙扎中帶起的灰塵停滯在半空。她看見一隻黑貓踩著優雅的貓步走近。
  
  是黑貓翡翠!
  
  這隻從來不讓她摸的黑貓,如同行走在無人能看到的空隙裡,將尾巴在她臉上輕掃了一下。
  
  一剎那間,梅栗感覺自己重重落地。黑貓消失,佩格夫人的咒語散成一片,串不成句。
  
  梅栗尚在驚魂未定,佩格夫人看上去卻快要氣瘋了,神色猙獰地掐著她的脖子大喊,「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沒辦法脫離這具軀體!」
  
  「這是屬於我的軀體!」
  
  「我的力量……我還要更多的力量!」
  
  她猛地扭頭去看赫莎,赫莎已經奔跑向樓梯,想要從那裡逃離。
  
  赫莎夫人伸出一隻手,對著赫莎的背影呢喃。
  
  瞬間,那通往樓上的樓梯消失了,赫莎尖叫一聲,退後一步摔倒在地。
  
  梅栗看得清楚,赫莎夫人每用一次咒語,她的紅髮顏色就褪色一分,身體也更薄弱一分。
  
  她也心中發狠,見佩格夫人要起身去殺赫莎,反手抓住佩格夫人那簡直能稱得上兇器的手不放。
  
  我特麼耗死你!
  
  梅栗也不管自己手上的傷,甚至爆發出一股讓佩格夫人也一時無法掙脫的力氣。
  
  赫莎回頭看見,神情更加惶恐無助。她想跑,可是樓梯已經消失,不知道往哪才能逃出去。
  
  梅栗又大喊提醒︰「樓梯就在原地,往上走!」
  
  赫莎看不見,但她能看見,被佩格夫人弄消失了的樓梯,分明還在原地。
  
  佩格夫人被她幾次三番拖住,不耐煩地再一次將她甩脫,頭髮炸開撲向赫莎,「給我你的心臟!」
  
  赫莎尖叫一聲,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地方,閉眼抬腳踩上去。
  
  眼看佩格夫人的手要抓向赫莎的後背,地下室突然搖晃起來。
  
  那震蕩太過劇烈,有渾濁的泥漿從頭頂緩緩滲漏,恰好滴在佩格夫人腳下。
  
  她意識到什麼,雙目微微睜大,抬頭看去,「怎麼會!」
  
  這個屋子裡有一個妖精的祝福圈魔法,不被她允許的沼澤怪物是無法進來的!
  
  頭頂的震動越來越厲害,那動靜簡直像是整個屋子都要崩塌了。佩格夫人眼睜睜看著地下室破開一塊,露出沼澤怪物的臉,心中後悔不已。
  
  她早該把那個佔據了梅莉身體的傢伙囚禁在屋子裡,不該讓她到處亂跑,竟然給她招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是她小看她了!
  
  誰知道這沼澤怪物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梅栗躺在地上,頭疼劇烈,手腕和腳上為了擺脫妖精控制而撕裂的傷口還在不斷往下流血,染紅了她的裙子。
  
  她一時起不了身,但忽然間,被地下室那股血氣充滿的鼻子,嗅到一股雨水和青草的氣息。
  
  這股氣味破開了地下室的凝滯,來到她身邊。
  
  她看見一隻手伸到眼前。
  
  是沼澤怪物的手,只是那手好像融化了,正在不斷往下淌著灰泥,形狀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她之前給他戴上的草戒指還卡在手指上,編織隨意的乾草圈正在被融化的灰泥淹沒。
  
  她毫不猶豫將手抓上去,「可愛……」
  
  撕開了屋子,幾乎將這一棟屋子都變成沼澤的沼澤怪物,先是探下來一隻手,很快帶著半融化的軀體整個擠進了地下室。像一塊泥一樣掉下來,濺起一片泥點。
  
  隨著他的到來,整個地下室都在慢慢變成泥潭。
  
  透過他破開的洞,能看到外面被毀掉大半的屋子,以及漆黑的夜空。
  
  沼澤怪物瘦長的身軀爬起來,湊到梅栗身邊。
  
  梅栗這才看清,他的臉正在變形融化,身軀更是已經化了一小半,半個胸膛完全消失。
  
  但他自己完全不在意,那雙灰色眼珠看了她一會兒,就伸出雙手托起她,似乎想要將她抱起。
  
  梅栗掙扎著坐起身,自己投入他的懷抱,抱了滿身的泥。
  
  眼看沼澤怪物要將她帶走,佩格夫人再顧不上赫莎了,她可以再去找人來取心臟暫時維持力量,但梅莉只有一個,如果被她跑了,她就再沒有機會。
  
  她從衣襟中取出一條綠寶石項鏈,握在手中快速張口吟唱。
  
  地下室裡鋪滿的白色圓石,隨著她的吟唱散發出月亮的光輝。
  
  許多半透明的月夜妖精影子從圓石裡生出,它們手牽著手,圍繞成圈,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圓圈,層層疊疊套住沼澤怪物和梅栗,幾乎要像鎖鏈一樣把他們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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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9 09:13 AM

21 黃雀

  沼澤怪物不管想從哪一個方向離開,都只能被這些散發著光芒的月夜妖精影子給困住,他徒勞地在不斷縮小的圈子裡徘徊,身上掉落的灰泥看得梅栗心驚肉跳,恨不得撈起來全給他貼回身上。
  
  走著走著,梅栗發覺他越來越矮了,低頭看去,才看見他的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完全融化,地面上鋪著厚厚一層沼澤灰泥。
  
  她再也忍不下去,從沼澤怪物身上跳下來,忍著腳上的痛,抬腳想要踢開那些困著她們的月夜妖精。
  
  佩格夫人神情冷厲,還帶著一絲傲慢地看著她們,那眼神似乎在說︰「沒用的,不管你怎麼做都逃不了。」
  
  梅栗發覺自己無法驅散那些月夜妖精的影子,回身緊張地抓住沼澤怪物,「你是沼澤怪物,不會這麼容易死的是不是?他們都說沼澤怪物很麻煩很難對付的!」
  
  她仰著頭,脖子上還有血跡,琥珀色的眼睛倒映著周圍的光,灼灼發亮。
  
  沼澤怪物伸手,將她舉了起來往上送去。
  
  屋子都塌了一半,他看到自己融化的腿,便伸著手準備將她送到一層。
  
  然而那些月夜妖精組成的圈隨著他的動作往上,拉長了再度圈住了她們。沼澤怪物的一隻手撞在它們圍成的圈上,就像是踫見了大火的蠟燭。
  
  「嗒、嗒」
  
  乾草戒指混著灰泥砸落在地,沼澤怪物看看自己光禿禿的一截手腕,只好避開妖精圈,用僅剩的一隻手又把梅栗放了下來。
  
  梅栗去抓他的手,抓到一手軟爛的泥。
  
  ....
  
  森林邊緣破損的屋子陷在沼澤裡,隨時都會塌陷。
  
  神秘的吟唱聲,伴隨著明亮的光芒,從屋子深處散發出來。
  
  普通人看不見的光芒,在吟唱中越來越明亮。
  
  夜色中的漆黑森林浮現出點點光芒,許多月夜妖精被魔法波動所吸引,從森林中現身。
  
  它們乘著風坐在樹梢上,遠遠地看向那棟屋子,對於那裡傳來的同類氣息有些迷惑。
  
  「那是同伴的氣息嗎?可是……有些奇怪。」
  
  「那裡為什麼聚集了那麼多同伴?它們在那裡做什麼呢?」
  
  「好好奇~」
  
  花園中的金雀花枝下,也閃爍起淡淡的光芒。
  
  遠處的森林和草地,近處的花園,無數光芒向上漂浮,組成了一幅普通人無法看見的夢幻圖景。
  
  瑪吉大嬸的丈夫布魯斯,赫莎的父母,幾乎帶著市集上大半的人跑了過來。人們手中舉著火把,氣氛沉悶而古怪。
  
  埃文被父親拽著,走在最前方引路。
  
  「就在那,我之前看到的怪物就在那!」埃文的一聲喊讓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他們站在山坡下,看到那棟好端端的房子倒塌了大半,堅硬磚石上掛著泥,周圍更是一片無法接近的泥潭。
  
  「這裡、這裡怎麼會變成這樣?」有人小聲問。
  
  也有人恍然大悟,「難道是沼澤怪物?瑪吉最開始不就死在沼澤裡嗎?」
  
  「確實啊,瑪吉就是被女巫殺死,被沼澤怪物吞噬的,女巫和沼澤怪物都是一夥的吧?」
  
  人們談論著,卻沒人敢上前,只有掛心兒子的布魯斯大叔忍不住了,舉著火把往前走,大喊著兒子的名字,「朱利安!」
  
  赫莎的父母也跟著上前喊︰「赫莎!」
  
  「我在……這裡……!」一個渾身是泥的狼狽人影從後面還未徹底變成泥潭的菜園跑過來。
  
  埃文和赫莎的父母看見她,驚喜地上前一把將她抱住,「赫莎!」
  
  趁著沼澤怪物出現,地下室有了出口,佩格夫人又顧不上她,赫莎才從地下室跑出來。
  
  借由佩格夫人的魔法咒語,她隱隱約約看見了那些超出她想像的東西,整個人都恍惚了,此時終於逃出生天,看見父母和這麼多熟人,才突然大哭出聲。
  
  她的父母想要將她抱著帶下去,布魯斯大叔上前攔住,「我家朱利安呢,你有看到我家朱利安嗎?」
  
  赫莎想起那掛在地下室的朱利安屍體,整個人一顫,哭著說︰「他、他死了,被佩格夫人殺死了……對了,梅莉!梅莉還在下面,佩格夫人要殺她!」
  
  赫莎又拉住父母,「人是佩格夫人殺的,梅莉是好人,她為了救我要被佩格夫人殺死了,我們要救救她!」
  
  眾人一陣嘩然,亂糟糟地說著話︰
  
  「佩格夫人沒死?是鬼魂?!」
  
  「怎麼可能沒死!差不多就是去年這幾天,佩格夫人不是據說病死了!我看她分明就是女巫!」
  
  「朱利安死了?可憐的朱利安……」
  
  「梅莉也是女巫吧,她們不是母女嗎?」
  
  「查爾斯快把你們家赫莎帶走,她被女巫蒙騙了!」
  
  ……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先動手,將手中的火把扔向了倒塌的屋子。屋子裡面鋪著許多木板,還掛著窗簾等容易燃燒的東西,恰好火把點著了窗簾,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有人帶頭,健壯的男人們紛紛甩著胳膊,將火把扔進了屋子,恨不得就此能燒了裡面的兩個女巫,省得她們繼續出來作惡。
  
  亞歷克斯帶著一隊騎士趕過來時,屋子已經被熊熊燃燒的火焰給覆蓋了。
  
  他們騎著馬,這一路上只有一條小道,反而來得晚些。
  
  「噢這些人也太心急了,這火又燒不死一個只剩下靈魂的女巫,只會燒死那個可憐的小女孩罷了」
  
  飛在亞歷克斯身邊的貓頭鷹低聲嘟囔,又連聲催促,「亞歷克斯,趕緊去救人,如果那孩子沒了,芙瑞絲夫人一定會生氣的。」
  
  「好吧好吧。」亞歷克斯招呼手底下的那些騎士排開喧鬧的人群。
  
  「這些騎士跑來做什麼?」
  
  亞歷克斯對著人群中傳來疑問的地方一笑,「我是來這裡找人的。」
  
  人群被帶著刀劍的騎士排開,都不敢再鬧,剛得知兒子死訊的布魯斯大叔衝上前來,攔住亞歷克斯的馬,「這位騎士大人,您是不是知道這裡有女巫,特地帶人來殺死女巫的?求您為我的妻子和兒子報仇!」
  
  亞歷克斯笑著用腳把他踢開,隨口抱怨,「你們這些人,不僅沒幫忙還給我添麻煩。」
  
  他說著,也不管別人,讓騎士隔開眾人,下馬走向那棟燒起來的房子,伸出纏著藍寶石項鏈的手。
  
  貓頭鷹波樂先生飛到他的手臂上站定。
  
  項鏈上的寶石輕輕搖晃,貓頭鷹發出一串聽不懂的囈語,周圍的空氣像水波一樣往外震動。
  
  銀色的光沖向院子,湧進了地下室。
  
  在妖精圈中的梅栗抱著已經融化得只剩下一個腦袋的沼澤怪物,狠狠望著外面的佩格夫人。
  
  掛著綠寶石項鏈的佩格夫人剛要露出勝利的笑容,忽然察覺到那銀光湧入,她的神情瞬間僵住了,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不!」
  
  「不!芙瑞絲!」
  
  「可惡的芙瑞絲!」
  
  佩格夫人感受到那熟悉的魔法波動,慌忙握緊綠寶石項鏈要去阻攔銀光,然而她的力量已經所剩不多,又怎麼抵抗得了這股力量。
  
  銀光力量充沛,轉眼覆蓋了她淡金色的魔法光芒,破開了她想要隱藏的東西。
  
  那些妖精們喜愛的圓石頭,還有那些妖精們的屍體,全都被銀光覆蓋。
  
  沐浴在這銀光之下,圍困住梅栗和沼澤怪物的妖精影子們露出恍惚的神情,最終消散。
  
  它們是早已被女巫殺死,困在這地下室的妖精。
  
  銀光帶著這些妖精們被殺死時遺留下的不甘和怨恨,像清風一樣吹過地下室,吹向遠處的森林,給它們的同伴帶去訊息。
  
  森林裡的妖精們仰著頭,嗅到了那屋子裡吹來的腥風,聽到了風中慘死同伴的囈語。它們純淨美麗的眼眸猛然變紅。
  
  「那個女巫!」
  
  「那個女巫殺死了我們的同伴!」
  
  「好多的同伴,它們死得好慘!」
  
  「該死的女巫,背叛了我們的女巫,應該得到懲罰!」
  
  森林裡湧出的妖精們匯聚在一起,撲向那棟燃燒著的房子。各色的光點彷彿一道銀河落了下來,鑽進被魔法結界覆蓋的地下室。
  
  普通人無法看見這樣的場景,他們只看到森林裡無端刮起了大風,神奇地吹拂過來,竟然壓下了燃燒的火焰,吹得人們睜不開眼。
  
  當即就有人嚇得尖叫,朝著市集的方向狂奔而逃。
  
  沒有管身後那些受到驚嚇的人,亞歷克斯托著手臂上的貓頭鷹,緩步走向還在散發著白煙和熱氣的屋子廢墟,「我們去看看。」
  
  地下室裡,已經看不見佩格夫人的身影,只能看見洶湧的妖精們聚在一起密密麻麻宛如蜂窩的模樣。它們正在撕咬著佩格夫人的靈魂。
  
  「女巫的力量來自於自然,來自於這些妖精,但是一旦被反噬,真是可怕啊。」亞歷克斯說了兩句,對於註定會死的佩格夫人失去了興趣,轉頭看向一旁的梅栗。
  
  她坐在泥潭之中,因為濕潤的泥圍著她,倒是沒有被剛才的大火燒到,只是她看上去也不太好,胡亂抓著地上的泥,也不知道在尋找什麼東西。
  
  亞歷克斯捏著下巴,「她是叫梅莉吧,她在找什麼?」
  
  貓頭鷹︰「可能在找沼澤怪物,她身邊那些泥就是沼澤怪物留下的。嗯,那股味道,是麻煩的味道!」
  
  「哈哈哈,我記起來了,你上回還和芙瑞絲說這個大膽的女孩招惹了一個沼澤怪物,惹得那沼澤怪物一直跟著她。」亞歷克斯爽朗地笑了幾聲,「沼澤怪物是不是被佩格夫人給殺死了?這樣也好,省得我們把她帶走還要順便帶去一個麻煩。」
  
  貓頭鷹在他手臂上扇了下翅膀,眼皮動了動,像是翻了個白眼,抱怨道︰「沼澤怪物可是最麻煩的東西了,它是不會死的。」
  
  「亞歷克斯,動作快一點,趁著它還沒有再度凝聚,趕緊把小姑娘帶回去,只要離這裡遠遠的,讓沼澤怪物找不到就沒事了。」
  
  「知道了,一切都很順利,在芙瑞絲的預料之中,還能有什麼問題呢。」亞歷克斯跳下地下室,避開那些發狂的妖精,走向匍匐在地的梅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29 11:29 PM

22 新地圖

  十幾匹馬如同閃電般往前奔跑,捲起一片草屑塵土。
  
  梅栗在這種讓人非常不舒服的顛簸中醒來,差點吐了出來。她身上裹著一卷毯子,被人抱在馬上,眼前看到的是陌生而模糊的深綠色山巒,以及低垂的灰色雲層。
  
  「哦?你醒啦?」亞歷克斯低頭看了眼,笑著說︰「才一天就醒了,看來波樂先生的昏睡魔法對你沒有太大的效果嘛。」
  
  梅栗整個人都快顛散架了,一臉木然地看著他,隨即眼神又移到了他的頭頂那裡飛著一隻很眼熟的貓頭鷹。
  
  貓頭鷹正說著︰「快要下雨了,亞歷克斯,快一點到前方的小鎮借宿吧,我可不想打濕翅膀……噢,我們的小女孩,你醒啦!」
  
  梅栗︰「你是……冬天見過的那隻會說話的貓頭鷹,自稱森林的信使,對吧?」
  
  貓頭鷹︰「噢,是的,是我,真高興你還記得我。」
  
  梅栗︰「所以呢,你們把我帶走,想做什麼?」
  
  她是想用嚴肅的語氣進行這場對話,奈何在馬上顛簸,又迎著風,說出的話都一頓一頓的,聽上去一點都不嚴肅,反而很搞笑。
  
  貓頭鷹笑了一聲,收了翅膀停在亞歷克斯的肩上,「這個再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梅栗閉了嘴,神情深沉地回想之前發生的事。
  
  被陷入瘋狂的妖精們撕咬的佩格夫人,還有融化了的沼澤怪物。
  
  她當時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但現在清醒了再回想一下,就能猜到沼澤怪物肯定不會那麼容易死。
  
  他不是第一次原地化掉了,所以,應該沒有大問題?
  
  想通這一點,梅栗放鬆了很多。
  
  還有赫莎,她當時看著她逃走了,也沒有事。
  
  只是當時情況混亂,後來還來了許多人在外面喊殺死女巫,把屋子都給燒了……她恐怕是回不去了。
  
  想到這又有些默然。
  
  至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騎士和曾見過一面的貓頭鷹,梅栗大膽分析,覺得他們帶走她估計也不是為了什麼好事,畢竟這具身體親生的母親佩格夫人都不幹人事,這一夥來撿漏的難不成還是別無所求救人來的嗎?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
  
  忽然,抱著她的那隻手順著她的腰上下摸索起來。
  
  梅栗︰「……」
  
  她看著亞歷克斯的神情變了,沒想到長得人模人樣,是個色胚。
  
  「你要是想跟我一起摔下馬就繼續摸。」她說。
  
  亞歷克斯哈哈笑起來,「別緊張,我只是提前熟悉你而已,畢竟我們很快是要結婚的。」
  
  梅栗︰「誰和誰結婚?」
  
  亞歷克斯︰「你和我啊。」
  
  梅栗︰「你和我什麼?」
  
  亞歷克斯︰「結婚啊。」
  
  梅栗︰「你什麼婚?」
  
  亞歷克斯又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滿臉毫不掩飾的排斥,便挑了下眉毛,「你也不用這麼排斥,到時候跟我結婚的只是你的身體而已,安心吧,那時候你的靈魂應該已經升天了。」
  
  梅栗︰「……」來了,又是衝著這具梅莉的軀體來的,所以這身體到底有什麼秘密?
  
  看他毫不在乎劇透的樣子,要麼篤定她根本跑不掉,要麼就是篤定她跑了也能抓回來。這就有點難辦了,才出虎穴又入狼口,難不成就坐以待斃?
  
  亞歷克斯策馬狂奔的時候,還不忘記又在她腰上摸了一把,「所以,我只是在提前熟悉這具我未來妻子的身體……」
  
  話沒說完,梅栗手掌朝上,往他下巴上一推
  
  也是恰好,這一下正好配合著馬的顛簸,成功讓他重重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亞歷克斯︰「呃……」
  
  望著他猙獰的神色,梅栗冷靜以對。
  
  呵呵,不是特地來搶這具身體嗎,就賭你現在氣瘋了也沒法殺人。
  
  誰怕誰呢。
  
  終於緩過了那陣疼勁,亞歷克斯朝她咧出一個帶著血腥氣的笑,「行,行,你很不錯!」
  
  之後他那無處安放的手終於是安分了點。
  
  等到這一隊人停在了一個小鎮旅館前,眾人下了馬,梅栗一改在馬上的老實,就要掙脫亞歷克斯的懷抱。
  
  亞歷克斯卻不放手,嘴裡還說著︰「剛才在馬上的事,我們應該好好聊聊。」
  
  聊聊兩個字被他說得格外曖昧。
  
  梅栗用手肘頂著他,毫不客氣,「麻煩放手,你自己有狐臭,那味道多燻人不知道嗎,離我遠點好吧。」
  
  那一隊騎士裡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亞歷克斯臉色一黑,扭頭瞪了一眼他們,拽著梅栗往裡走。
  
  站在亞歷克斯肩膀上的貓頭鷹也看熱鬧地科科科笑起來,猝不及防被梅栗一把抓住了腳倒提過去,頓時發出一陣驚惶尖叫。
  
  亞歷克斯抓著梅栗不放,梅栗揪著貓頭鷹不鬆,貓頭鷹只好拼命叫著亞歷克斯……真是一團熱鬧。
  
  大雨嘩啦啦下來,一行人熱鬧地坐在大廳裡吃飯,梅栗獨自被關在房間裡吃,貓頭鷹站在旁邊的架子上負責看守她。
  
  梅栗迅速吃掉了並不算美味的食物,坐在窗邊看外面的大雨,有些出神。
  
  自從認識了沼澤怪物,每到下雨天,她就會想起他。
  
  森林裡許多妖精說,從前的沼澤怪物只會在雨天出現,他喜歡雨天時在曠野上行走。
  
  可是自從和她認識,他便不只是出現在雨天,晴朗的月夜,她也曾睡不著覺,悄悄提著燈出門去尋找沼澤怪物,讓他陪著自己在山林間漫步。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她看著窗外的雨出神,或許心底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期待著能在雨夜中看到那忽然出現的瘦長人影。
  
  「你是在想沼澤怪物嗎?」貓頭鷹飛到她身邊的小桌子上,一副要和她談心的模樣。
  
  梅栗看也不看他,自言自語般喃喃︰「他在我面前融化了,不知道有沒有受到傷害,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原來的樣子。」
  
  貓頭鷹︰「在佩格夫人的魔法干擾下,想要恢復原樣,需要三天,或許七天,我也不清楚,不過如果你想他找過來,那就不可能了。」
  
  他用翅膀撫了撫自己的鳥喙,像個老先生,「沼澤怪物通常只會待在一個地方,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遠行,我們要去的地方很遠,它根本不會找過來的,而且還有芙瑞絲夫人的魔法掩蓋了你的氣息……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和沼澤怪物做朋友。」
  
  貓頭鷹大大的圓眼睛裡散發著好奇興奮的光,「你不怕沼澤怪物嗎?」
  
  梅栗︰「他那麼可憐又可愛,還乖巧聽話,哪裡可怕了。」
  
  貓頭鷹︰「呃!聽起來你似乎很喜歡它。」
  
  梅栗望著窗外,語氣平靜,「是的,我喜歡他。」
  
  她從醒來後說了這麼多話,唯獨這一句沒有用尖銳警惕的語氣,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貓頭鷹瞪大了眼看了她一陣,終於明白了什麼,自己低聲叨叨咕咕了一陣,才說︰「我以為人類只會喜歡人類嘿,你可真是個奇怪的小女孩,人類的小女孩不應該都是喜歡亞歷克斯那種長得好看的男人嗎?」
  
  梅栗扭過頭,「哈?我的眼光可沒那麼差,就那種第一次見面會摸陌生女人腰以及其他部位的色胚……」
  
  亞歷克斯剛好推門進來,險些被這一句話裡彌漫的嫌惡之情給逼出去。
  
  「嘿、嘿,聽著,我只是和你開玩笑,作為一個長相出色的男人,我以為你會很高興我對你那麼『熱情』的。」
  
  梅栗捂著胸口翻了個白眼,啊,好油膩!好油膩一男的!
  
  還好飯已經先吃過了,不然肯定油的吃不下去。
  
  像是不甘心自己的魅力在這裡遭到質疑,亞歷克斯擺了個風流的姿勢靠在門邊,「怎麼樣,我們還有兩天在路上相處的時間,對我敞開胸懷,你會重新認識到我的好。」
  
  面對他的搔首弄姿,梅栗的回答是︰「he tui」
  
  再沒有比這殺傷力更大的回答了。
  
  亞歷克斯還不甘心,想再撩一撩,貓頭鷹小聲提醒了一句︰「被芙瑞絲夫人知道了你可就完了。」
  
  摸摸鼻子,亞歷克斯乾笑兩聲︰「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芙瑞絲怎麼會怪我。」
  
  話雖如此,後面兩天他沒敢再對梅栗動手動腳,只是偶爾說幾句油膩語錄,梅栗就當沒聽見,兀自沉思。
  
  第三天下午,她們轉過一座山,眼前豁然開朗。
  
  梅栗坐在馬上,看到了深藍色與淺綠色交織的海灣。
  
  水晶一樣乾淨,波光凌凌的海面在右側往前延伸,左側則靠著連綿的山,遠遠地能看到前方的山腳下建著許多屋子,那些大大小小的屋子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不小的城鎮。
  
  一隊騎士沒有在城裡停留,直接從城中那條大路上掠了過去,奔向更遠處的峽谷。
  
  那處峽谷裡有一座被森林包圍的莊園,在綠色的杉樹與松樹中露出一點尖尖的屋頂。
  
  海風與森林的氣息在這裡交匯,和她生活了一年的地方有著截然不同的氣味。
  
  騎士們停在了莊園前,除了亞歷克斯和梅栗,其餘人都各自離開。
  
  莊園裡的僕人朝他們行禮,亞歷克斯對這裡十分熟悉,帶著梅栗往那座大大的莊園裡走。
  
  大大的噴水池裡兩尾擁抱的人魚雕像吐著水柱,花園裡栽種了各色花卉和植物,一走進去就嗅到玫瑰濃郁的香味,小池塘裡養著睡蓮,池邊一座圓頂的白色小亭子。
  
  一位女士背對著她們,坐在亭子裡喝茶。
  
  亞歷克斯大步上前,從背後擁抱住她,熱情地親了她一下。
  
  「親愛的芙瑞絲,我成功完成你給我的任務,把人帶回來了!」
  
  那位正在喝茶的女士放下茶杯,姿態優雅地轉過身看向梅栗。
  
  她有一張幾乎和佩格夫人一模一樣的臉,同樣的紅髮綠眼,只是相比病弱削瘦的佩格夫人,她看上去更加健康豐盈,年輕美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30 10:18 PM

23 森林女巫

  梅栗猜了一路貓頭鷹口中的「芙瑞絲夫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現在親眼見到她,立刻明白了。
  
  就衝這長相,芙瑞絲夫人和佩格夫人一定是姐妹無疑了。
  
  「梅莉?」芙瑞絲夫人望著她,站起身朝她走過來,態度矜持而優雅,語氣裡帶著長輩一般溫和的笑︰「從你出生我就知道你了,只是,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應該猜到我和佩格的關係了。」
  
  「確實,一眼就能看出來。」梅栗不卑不亢地回答。
  
  芙瑞絲夫人於是點點頭肯定地說︰「是的,佩格是我的弟弟。」
  
  梅栗︰「???」什、什麼弟弟?稍等一下,這個我還真沒猜出來。
  
  對她滿臉的迷惑視而不見,芙瑞絲夫人自顧自地端詳她,笑著抬手撩了一下她褐色的頭髮,「你長得不像你的母親啊。」
  
  梅栗還處於震撼中,一時間腦子裡只回蕩著「那究竟是母親還是父親」的哲學問題。
  
  她很確定佩格夫人是個女人,保真。
  
  所以這個「弟弟」是在逗她玩?
  
  「你或許有一些疑問,但你趕路了這麼多天一定累了,還是先去休息吧。」芙瑞絲夫人語氣一轉,做了安排。
  
  梅栗就像是被劇透了一半的觀眾,恨不得繼續往下聽,弄清楚她們究竟在搞什麼,奈何人家不想說,還一揮手就招來兩位僕人。
  
  兩位雙臂結實的女僕,不顧她的抵抗,把她送到了莊園城堡裡的某個房間。
  
  還在外面上了鎖。
  
  清脆的上鎖聲提醒了她,她不是被人請來做客的,那位芙瑞絲夫人再客氣也不能當真。
  
  幾乎是被押送進房間的梅栗走到這房間唯一的一個窗戶前看了看。
  
  底下光溜溜的牆面,怕不是有十米高,跳下去不死也要摔斷腿,如果想從這裡逃跑,恐怕得學長髮公主,用長長的頭髮做繩子吊下去。
  
  可惜她也沒那麼長頭髮。
  
  .......
  
  花園裡,亞歷克斯單膝跪在芙瑞絲身前,握住她的一隻手,「芙瑞絲,你要的人已經帶來了,你不高興嗎?」
  
  「當然高興。」芙瑞絲笑了一聲,將手放在亞歷克斯面前。
  
  亞歷克斯很快解下纏在腕上的藍寶石項鏈遞給了她,又從胸前掏出了另一條綠寶石項鏈,同樣放在她手中。
  
  這是佩格夫人靈魂被妖精們撕咬殆盡後留下的,他順手就撿回來了。
  
  芙瑞絲白皙的手掌托起兩條項鏈,「這條屬於佩格的魔法項鏈,還是我為他做的。」
  
  如今兩條項鏈擺在一起,綠寶石項鏈被襯托得黯淡無光。
  
  「芙瑞絲,你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儀式?」亞歷克斯問道。「不急。」芙瑞絲又喝了一口茶。
  
  「可是,」亞歷克斯轉而坐到她身邊,傾身湊近她,神情顯得憂慮而深情,「我不忍心你再受折磨了,每到夜晚,你都無法入眠。」
  
  芙瑞絲還是那端莊而優雅的神情,含笑望他一眼,「不要急躁,亞歷克斯,我要看一看她的身體被我的好弟弟改造成什麼樣了,雖然是他花費心血的傑作,但畢竟也是我今後要使用的東西,我要親自驗過才放心。」
  
  「好吧。」亞歷克斯一改在路上的油嘴滑舌和風騷,變得禮貌而乖巧,將她的手貼在臉上,「我等著芙瑞絲成功的那一天,到時候我們成婚,就在這裡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
  
  芙瑞絲拍拍他的腦袋,笑著不說話。
  
  .....
  
  第二天早上,梅栗再次見到了芙瑞絲夫人,她在巨大的書房裡等她,像是一位接見臣下的女王。
  
  梅栗坐到對面的沙發上,見她膝上攤開著一本書,貓頭鷹站在一邊,殷勤地替她叼著一支羽毛筆。
  
  「昨晚休息得怎麼樣?」芙瑞絲夫人像長輩一樣關懷她。
  
  梅栗面不改色,「休息的不太好,臨死前,人總忍不住想太多,您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芙瑞絲夫人︰「哦,是嗎,那我教你一個沉睡魔法吧,能睡得好一點。」
  
  不知道應該先感謝她這種要殺豬前先給豬打麻醉的行為,還是先驚訝她願意教她魔法。
  
  梅栗︰「教我學魔法?」
  
  芙瑞絲夫人︰「是的,從今天起,我會教你學一些魔法。」
  
  梅栗︰「我以為你是要殺我。」
  
  芙瑞絲夫人微笑︰「這兩點並沒有衝突啊。」
  
  梅栗果斷閉了嘴,「好的,請你教我一些殺傷力強大的魔法。」
  
  芙瑞絲夫人被她逗得笑出聲,「你這孩子,我怎麼會教你這種魔法,讓你來對付我呢。」
  
  兩人這麼坐在一起說話,不聽內容的話,還真有點母慈女孝的意思。
  
  書房的幾扇窗戶大開著,坐在裡面能看到外面連綿進峽谷的森林。
  
  芙瑞絲夫人笑完,指著那片森林,「我和佩格出自於諾伊塔家族,有著森林女巫的血脈,只是到我們這一代,就只剩下我與佩格。女巫血脈只流淌在女性後裔的身上,佩格剛出生時,並不能使用魔法。」
  
  「只是,他慢慢長大,不甘心於自己只是個普通人,領略到魔法的神秘與奧妙之後,他沉迷於魔法,在他的懇求下,我找到辦法將他變成了女人,他才如願以償,跟著我學習魔法,成為了森林女巫。」
  
  芙瑞絲夫人緩緩嘆了口氣,「然而,是我太縱容他了,讓他走上了歧路。我們森林女巫想要使用魔法,必須借助妖精的力量,而他為了更加強大的力量,囚禁殺害了許多的妖精,如今遭到了反噬……」
  
  梅栗聽著這些話,沒什麼反應。芙瑞絲夫人有沒有說真話,她其實不在意,這些關於佩格夫人的事她也不是很關心,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
  
  「芙瑞絲夫人,您讓人把我帶來就是為了我這具軀體吧,佩格夫人想要這具軀體是因為她已經死了,需要一個軀殼復生,您呢?您也快要不行了?」
  
  芙瑞絲夫人再次嘆氣,「孩子,說話如此直接,並不是好的習慣。」
  
  梅栗欣然受教,換了個問法,「好的,那麼請問您是不是得了什麼治不好的病?」
  
  芙瑞絲夫人對著她擺不出那張寬厚的長輩臉了,皺起好看的眉,「佩格這些年看來並沒有好好教導你禮儀。」
  
  梅栗︰「這個和他倒是沒什麼關係,只要您不想殺我了,我可以立刻做一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兩人都不再說話,安靜的書房裡氣氛緊繃,一下子只能聽見貓頭鷹「嘶……呃……咕……」之類被驚嚇到發出的無意義聲音。
  
  兩個當事人穩穩坐著,旁觀貓頭鷹的毛都炸起來了,在桌子上站立不安。
  
  「算了。」芙瑞絲夫人看上去放棄和她鬥嘴了,一勾手指,抬起膝上的那本紅色封皮書,讓它飄飛著落到梅栗身前,「還是讓我們來學習魔法吧。」
  
  「好的。」梅栗拿著那書,稍稍乖巧了一點。
  
  懟人歸懟人,學魔法什麼的肯定是要學的。說不定學好了能想辦法逃跑呢,再不行也長長見識。
  
  她本著多學一門外語,多掌握一項技能的心看向書籍,看到一堆像是圖畫一樣,毫無規律,筆畫潦草的……文字。
  
  就這?能稱作文字?
  
  「這是妖精的語言。」芙瑞絲夫人的手指點了點第一頁的文字,「你先試著唸一下這一句。」
  
  她說完就一副準備聆聽的模樣。
  
  梅栗默然半晌,拿起書問她︰「從哪裡到哪裡是一句?這個點是字還是這個花一樣的圖案是字?怎麼唸?」
  
  被學渣的無知所震驚,正統森林女巫出身的芙瑞絲夫人笑容消失了。
  
  ......
  
  雨連續下了三天,從梅栗被騎士帶走那天開始,這裡就一直在下雨。
  
  那座被燒得只剩下一個空殼和幾面牆壁的屋子,在雨中沉默佇立,三天來沒有任何人和動物敢靠近,因為這是邪惡女巫和怪物出沒的地方。
  
  連妖精們也不再靠近這裡。
  
  屋子周圍的泥潭,因為下雨的緣故擴大了許多,幾乎要淹沒花園裡的金雀花和杜鵑花。
  
  忽然,安靜的泥潭裡冒出一個泡,接著,有一隻手從泥潭中伸了出來,然後是頭、佝僂的身子、削瘦的肩背。
  
  灰色雕塑般的沼澤怪物從泥潭裡爬出來,有些茫然地環顧著四周的殘破房屋,站在原地轉動腦袋似乎在尋找什麼。
  
  他當然沒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於是又邁著拖遝的步子走到外面,繞著被燒毀的屋子走了一圈。
  
  在外面的地上撿到一盞提燈。
  
  他拿著那盞提燈轉遍了整個屋子,又緩緩往森林走去。
  
  森林水澤邊,搭在樹上的小棚子還沒拆。
  
  他走進小棚子裡探頭看了看,裡面空蕩蕩的,於是轉身走了。
  
  附近清澈的湖泊裡停了一隻水鳥,岸邊開了很多野花,他從旁邊走過去,藏在野花底下的兩個妖精竊竊私語,瞧見他回過頭,又捂著嘴躲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沼澤怪物從森林裡走出來,回到了那棟燒毀的屋子外面。
  
  他像以前一樣,在花園外面探頭探腦,可是沒有一個人會從屋子裡跑出來見他了。
  
  徘徊了許久,他終於再度離開這裡,走向其他地方。
  
  「昨天夜裡,我好像聽到了有什麼東西從我家門前經過的動靜,早上起來一看,發現門前竟然有很多泥!」
  
  「我也聽到了那種嘎吱嘎吱,好像提燈晃動的聲音!」
  
  「我家附近還多了個泥潭,你說,這是不是……」
  
  「噓,別說,要是聽到了會被纏上的!」
  
  「不是說女巫已經死了嗎,怎麼還有這樣的事……」
  
  市集裡最近因為女巫的事一直沒有停下過議論,本就人心惶惶,許多人的屋子附近無端出現泥潭和泥痕,更讓人覺得害怕,甚至有些人準備搬走。
  
  對於這些人的害怕一無所知,沒人能看到的沼澤怪物日日夜夜在市集周圍徘徊,走在他從未去過的街道上,循著一點將要消失的淡淡氣息,提著一盞提燈,徒勞又茫然地尋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30 10:28 PM

24 羽毛

  高大厚重的書架下,穿著淡藍色長裙的少女低頭看書,偶爾拿著羽毛筆摘抄些什麼,帶著森林氣息的風從大開的窗子吹拂進來,揚起她微微捲曲的褐色長髮。
  
  少女對面,端坐著一位紅發的夫人,同樣端著一本書。
  
  兩人的身形沐浴在夕陽橙黃的光芒中,朦朧光暈模糊了她們的輪廓,靜謐的書房看上去一片和諧安詳的氣氛。
  
  亞歷克斯找過來時,看到這樣的場面,站在門外一時沒敢出聲打擾。
  
  芙瑞絲夫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書,輕輕嗒的一聲後,她問︰「寫得怎麼樣了?」
  
  對面的梅栗滿臉苦大仇深地放下羽毛筆,把自己寫了半天的東西遞過去。
  
  芙瑞絲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是個從小優雅到大的人,但是這些天下來,她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學渣,在她的悉心教導之下,梅莉竟然連最簡單最基本的妖精語言都無法掌握,她像是無法理解這種語言,學的萬分吃力。
  
  芙瑞絲夫人看了幾天亂七八糟的作業,深深懷疑起了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弟弟親生的,到底是不是諾伊塔家族森林女巫的後代。
  
  雖說只有繼承了紅髮綠眼才代表擁有絕佳的女巫天賦,但她也不該這麼沒有魔法天分。
  
  「你這寫的究竟是什麼,吟誦就罷了,連最基礎的抄寫都無法做到嗎?」芙瑞絲聲音嚴厲。
  
  梅栗板著臉,看上去也有點惱怒,「我又沒學過這種文字,太難了,連最基礎的單個詞語你都不教我,上來就讓我學那麼難的句子,我怎麼學得會。」
  
  芙瑞絲︰「我已經說過了,妖精的語言沒有單個的詞語,這是魔法的媒介,每一句話都有獨特的意思,你給我照著書上的寫,不要想那些東西。」
  
  梅栗︰「我有啊,我有照著書上寫的一句句寫啊!」
  
  芙瑞絲︰「我叫你理解了之後去寫,不是讓你照著上面描圖!」
  
  梅栗︰「我上次自己寫的你又說我寫的不對!」
  
  芙瑞絲︰「我讓你加上對魔法的理解!」
  
  梅栗︰「可我不理解魔法!」
  
  看著她們要吵起來了,亞歷克斯默默地關上了門,不準備在這個時候去打擾。
  
  他在芙瑞絲身邊十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無法維持優雅的樣子,從這一點上來說,梅莉還真是個勇士。
  
  早已被裡面的魔法教學逼得在門外守門的貓頭鷹波樂先生,站在門外的花瓶上,「芙瑞絲夫人對於魔法非常有天分,這大概是她第一次遇上不開竅的學生,也難免被逼得氣急敗壞呵呵呵~」
  
  亞歷克斯︰「波樂先生,你是在嘲笑芙瑞絲嗎?」
  
  貓頭鷹︰「我可沒有,芙瑞絲夫人是我尊敬的契約者,我怎麼敢嘲笑她呵呵呵~」
  
  芙瑞絲夫人面無表情走了出來,門外的亞歷克斯和貓頭鷹瞬間閉嘴。
  
  亞歷克斯迎上去,露出爽朗的笑容說︰「芙瑞絲,夕陽真美,不如我們去森林裡野餐?或許你想去海邊走走?」
  
  芙瑞絲夫人卻沒有心思玩耍,「不,我要去一趟實驗室。」
  
  亞歷克斯遺憾鬆手,看著貓頭鷹跟著芙瑞絲一起去了她的魔法實驗室。
  
  走進實驗室,芙瑞絲夫人忽然說︰「我懷疑那女孩在故意欺騙我,裝作學不會的樣子,想要拖延時間。」
  
  貓頭鷹︰「咕……是嗎,她怎麼敢在芙瑞絲夫人面前裝模作樣呢?」
  
  芙瑞絲夫人笑了一聲,「那她就是故意不認真學,以為這樣就能避開死亡的命運。」
  
  不管是哪一種,都太傻了。
  
  她只是想看看梅莉這具被弟弟改造過的身體究竟有沒有魔法親和力,如果梅莉不願意配合,那麼她也不介意換一種方法去試驗。
  
  「看在她是佩格孩子的份上,我會再給她一點時間。」芙瑞絲夫人說罷,揮揮手,「波樂,你去看著她,看看她到底是學不會還是故意不學。」
  
  「是的,芙瑞絲夫人。」貓頭鷹又從窗戶飛了出去。
  
  芙瑞絲夫人走到書桌前,隨手一揮,書架上一本厚厚筆記飛到她面前,自動翻開。
  
  紙張陳舊發黃,顯然已經是多年前的留下的筆記。
  
  芙瑞絲夫人的手指一一劃過那些不同的字跡,這是諾伊塔家族流傳下來的,上面記載著的,是關於改造女巫的方法。
  
  諾伊塔家族從古至今出生了許多天才般的森林女巫,她們都擁有著強大的魔法親和力,能借助幾乎所有妖精的力量。
  
  然而,越是強大的女巫,越是壽命短暫,因為人類的身體無法承載過於龐大的魔力,她們都會隨著魔法的使用變得虛弱或者慢慢崩潰。
  
  所以,許多的森林女巫都在研究如何改造出能適應承載更多魔力的軀體,甚至是讓軀體變得和妖精一樣,永遠擁有青春與活力。
  
  在她手中,這個研究最終完成了。
  
  而她的好弟弟,也沒辜負她多年的培養與引導,終於貢獻出了梅莉這個成果。
  
  翻過那些前人研究記載的古舊紙張,後面的紙張逐漸變得嶄新,那上面是芙瑞絲夫人這些年的研究與記載。
  
  早在十幾年前,梅莉出生起,這本筆記上已經記載了她的名字,那上面寫了佩格對於梅莉的實驗。
  
  佩格誘捕了無數的妖精,在地下室佈置了魔法實驗室,將不同類型妖精的生命力提取轉移到梅莉身上,從她出生開始,持續了十幾年。
  
  芙瑞絲當初故意讓弟弟從自己身邊逃離,又暗中幫助他誘捕妖精,冷眼旁觀著他生下一個血脈契合的孩子,用從她這裡盜取的資料進行實驗
  
  等待了這麼多年,就為了這一個珍貴的試驗品,如今眼看就差一步,哪怕是她也難免心浮氣躁。
  
  她實在等待太久了,不想再出現一絲的意外。
  
  梅莉這具身體,如果不是她預想中那麼完美,她所做的一切就全無意義了。
  
  看著筆記上那些記載,芙瑞絲夫人恍惚間覺得每一行字都糾纏起來,像是被縫合的傷口,從裡面淋灕下鮮艷的血色。
  
  外面的夕陽沉下去,屋內花朵形狀的魔法燈自動亮起,在燈托上緩緩旋轉。
  
  芙瑞絲感覺到身體裡的痛楚隨著夜色降臨而復甦,撕扯著她的心臟。
  
  這是她延緩衰老與魔力崩潰的代價。
  
  .....
  
  梅栗待在巨大的書房裡,點著燈學習妖精的語言。
  
  貓頭鷹已經在窗外篤篤篤敲了很久的窗框了,梅栗也沒有起身把他放進來的意思。
  
  她端著厚厚的妖精語言書,時不時露出痛苦的神情,是個地道而標準的學渣模樣。
  
  貓頭鷹看了她這麼久,都覺得芙瑞絲夫人肯定是懷疑錯了,這個小女孩哪裡像是在騙人,她就是真的學不會而已。
  
  見她又努力了一陣,似乎是想要放棄了,一推手上的書,整個人仰倒在椅子上。窗外的貓頭鷹連忙又發出噪音吸引她的注意。
  
  「嘿!梅莉,快放我進來!」
  
  「雖然我是芙瑞絲夫人的信使,但是你要相信我對你並沒有惡意。」
  
  「學習了這麼久,不如我們來聊聊天。」
  
  梅栗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
  
  貓頭鷹又說︰「不如我們來聊聊沼澤怪物,你想知道他怎麼樣了嗎?」
  
  梅栗站起身打開窗戶放他進來。
  
  貓頭鷹跳到書桌上看了眼,見她寫的妖精語言還是亂七八糟,毫無魔法波動,咂咂嘴,「芙瑞絲夫人說了,如果你一直學不好,就要把你關在這裡,不許你休息,沒日沒夜地學……」
  
  梅栗一伸手,拽住他的腿,「你要是說這個,我不想聽。」
  
  貓頭鷹撲扇翅膀︰「等等等等,我們來聊沼澤怪物!」
  
  他離梅栗遠了一點,梳理了一下自己被抓得亂糟糟的羽毛,嘀嘀咕咕,「我的羽毛都要被你拽下來了,我這可是很珍貴、有著特殊用途的羽毛。」
  
  被他這話提醒,梅栗想起來去年冬天這貓頭鷹還給她送過一根羽毛,說是可以傳達思念……嗯?傳達思念?
  
  梅栗忽然間神情古怪地看了貓頭鷹一眼,見它還在痛心地梳理羽毛,彷彿沒意識到自己提醒了她什麼。
  
  伸手戳了一下它圓鼓鼓的胸脯,梅栗追問︰「你剛才說沼澤怪物,你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嗎?」
  
  貓頭鷹︰「我猜他肯定已經重新凝聚了,說不定正在到處找你,可惜找不到,真是可憐啊嘿嘿嘿嘿~」
  
  聽著它的笑聲,梅栗再一次抓住它,扔出了窗外。
  
  .....
  
  深夜,梅栗從床上爬起來,在貼身的小荷包裡拿出兩根小小的羽毛。
  
  一根是去年冬天貓頭鷹送她的,被她貼身放著,和手帕以及一些零碎的小東西一起帶到了這裡。另一根是剛才抓貓頭鷹的時候,趁機從它身上薅下來的。
  
  如果這「森林信使」的羽毛,真的可以傳遞思念。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再見那個可愛的沼澤怪物,想和他一起回去。
  
  她握著那兩枚羽毛坐了很久,也沒見它們出現什麼異狀。失望低落的時候,不知怎麼忽然想起白天看過的妖精語言書。
  
  那確實很難,她學得吃力,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一竅不通,實際上她已經悄悄摸索出了一點點內容。
  
  口中無意識吐出一個短短的、發音古怪的句子,梅栗忽然感覺手掌一熱,兩片羽毛變成了兩隻拇指大小的小鳥,從窗戶飛了出去。
  
  梅栗追過去,趴在窗臺上看著那不引人注意的兩隻小小鳥飛快消失在夜色裡,心中猛然升起一些希冀。
  
  站在她房間尖頂上的貓頭鷹睜開一隻眼睛,瞧了瞧那兩隻小小鳥飛走的方向,又閉上了眼睛,裝作自己沒看見。
  
  它年紀這麼大了,難免有一點小小的疏忽。
  
  ......
  
  「嘎吱嘎吱」
  
  提著燈在湖泊、水澤、市集和森林到處走的沼澤怪物,引起了妖精們的議論。
  
  「它還在找那個奇怪的人類小女孩嗎?」
  
  「是啊,已經找了很多天了,還沒有放棄。」
  
  「啊,它又來了,快避開!」
  
  片刻後,淌著泥的沼澤怪物經過這裡,把好好的一塊小路變成了泥潭。
  
  躲起來的妖精們聚在一起看了看這泥潭,都有些苦惱,「有什麼辦法能讓它不要再難過嗎?這邊都要被它變成泥潭了!」
  
  沼澤怪物痛苦的時候,會加快周圍變成沼澤的速度。
  
  最近森林邊緣都出現許多沼澤泥潭了,森林附近的妖精們對這沼澤怪物沒辦法,只好一邊罵他,一邊往森林深處搬。
  
  兩隻小小鳥飛過燒毀的屋子,飛到了行走的沼澤怪物身邊,啄啄他的頭髮。
  
  不停行走的沼澤怪物驀然停下來,動作遲緩地看向這兩隻小小鳥,他嗅到了熟悉的氣息。
  
  是他想要尋找的很喜愛的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20-8-30 10:35 PM

25 尋找而來

  沼澤怪物離開他的沼澤地,走上了一條從未走過的路跟著兩隻小小鳥。
  
  那兩隻小鳥動作靈巧,繞著沼澤怪物的腦袋轉來轉去,像是吊著驢子的胡蘿蔔,勾得沼澤怪物一直往前走。
  
  途中,路過騎士們曾經留宿的旅店,沼澤怪物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稍稍偏離了一些路線,走到旅店前面,支起腦袋看向二樓的窗戶。
  
  一張雕塑似的灰色臉龐在視窗一閃而過,住在那間旅店的旅人半夢半醒間見到窗口的臉,嚇得一個激靈醒了,可再仔細看去,又似乎是自己眼花看錯。直到第二天早上,看到窗戶上留下的兩道比普通手掌大許多的泥掌印,旅人才發出一聲後怕的尖叫。
  
  這一路,莫名出現的泥潭,窗前的泥手印等,留下了許多聳人聽聞的恐怖傳說。
  
  兩隻稱職引路的小鳥每次見到沼澤怪物偏離路線,都要上前提醒,啄啄他的頭髮和臉, 把他引向正途,偶爾因為他走得太慢失去了兩隻小鳥的引導,站在原地茫然四顧,兩隻小鳥還要飛回來撿他這個被落下的大泥人。
  
  沼澤怪物還在路上跋涉,梅栗已經因為功課不行徹底被芙瑞絲夫人關進了書房。
  
  她沒日沒夜埋首學習妖精語言,連這座莊園都不能出,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這一日沒看到芙瑞絲夫人過來檢查功課,試探著問了來送飯的僕人。
  
  「芙瑞絲夫人在那裡?」
  
  僕人和之前一樣一個字也不說,收了東西匆匆走了。
  
  在芙瑞絲夫人的要求下,這座莊園裡的所有僕人都不會開口和她說話,只有莊園的主人芙瑞絲夫人以及亞歷克斯,還有一隻貓頭鷹會和她說話。
  
  梅栗︰呵,心理戰。
  
  她沒能從僕人嘴裡得到答案,推開窗戶,揪住了在窗臺上打盹的貓頭鷹。
  
  「芙瑞絲夫人今天不在莊園?」
  
  貓頭鷹掀起眼皮,打了個呵欠,隨口回答︰「芙瑞絲夫人和亞歷克斯去巡視領地了,晚上才會回來。」
  
  這個地方叫做森海領,芙瑞絲夫人是領主夫人,而亞歷克斯,他是過世領主的侄兒,也是森海領的繼任領主。不過他目前還沒有上任,按照他叔叔留下的遺囑,他需要在二十二歲成婚之後才能正式繼承森海領。
  
  如今,亞歷克斯只是帶領著森海領的騎士們做一些清掃流亡盜賊之類的事。
  
  森海領地方不大,環境卻得天獨厚,少有災害發生,亞歷克斯除了偶爾清掃流亡盜賊,每天就是打獵遊玩,活得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梅栗還想過借助亞歷克斯逃跑,結果發現這傢伙有賊心沒賊膽,見到芙瑞絲就乖得像個小雞仔,根本指望不上。
  
  眼看逃跑的路一條條被堵死,芙瑞絲夫人的目光一天比一天緊迫,梅栗也不免焦躁起來。
  
  刀子懸在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要落下來的感覺,太難熬了。
  
  聽說芙瑞絲夫人要外出一天,她心裡一動
  
  剛動了沒兩下,貓頭鷹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咳嗽一聲低低說︰「你最好別想著逃跑,小女孩,芙瑞絲夫人雖然離開了,但是你根本跑不出這座莊園。」
  
  梅栗抿抿唇,嘭一聲關上窗,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她用力抓了抓頭髮,趴在桌上抵著那本妖精語言書,無聲發洩了一陣,才繼續抓起書邊看邊寫。
  
  只有魔法才能對付魔法。所以,學!學特麼的!
  
  就算最後逃不了,要死之前也要努力掙扎,糊芙瑞絲一臉血!
  
  梅栗學得面色猙獰,在外走了一天的芙瑞絲夫人黃昏時回到莊園,換掉外出的衣服,坐在窗前無聲吟誦一句。
  
  許多綠色的妖精乘著風從外面的花園裡飛進來,圍繞在她身邊,對著她的耳朵竊竊私語。
  
  「她今天沒有嘗試逃跑!」
  
  「她今天也沒有學會用魔法,真是個笨蛋!」
  
  「她問了芙瑞絲去哪裡了!」
  
  「她在書房看書,還偷偷睡覺了!」
  
  芙瑞絲夫人靜靜聽完這些眼線們的回報,還算滿意。她今天特地外出了一天,給梅莉一個逃跑的機會,她竟然也沒有嘗試逃跑,看來是乖馴了些。
  
  她想著,從抽屜裡拿出一封火漆信箋。
  
  火漆上印著菖蒲花,那是湖澤女巫的標記。
  
  信箋脫開她的手,絲帶自動解開,裡面的文字扭曲變成了一個拇指大小,穿著黑色長裙的女人,文字組成的女人站在紫色的菖蒲花紋信箋上,朝她優雅行禮,開口說︰「我們誠摯地邀請您,森林女巫諾伊塔・森・芙瑞絲,前來參加女巫集會。」
  
  女巫集會的邀請帖,是昨天被信使送來的。
  
  每隔幾年都會舉辦這樣的女巫集會,作為森林女巫一系僅剩的女巫,芙瑞絲必須代表家族前去參加女巫集會,可是偏偏是在這樣的關頭……她都已經決定在這幾天開始舉行儀式了。
  
  她昨天思考了一晚上,終於還是決定暫且讓梅莉多活幾天,等到參加完女巫集會再來處理。只是她離開的這七天時間,必須讓這個有小心思的女孩安分一點。
  
  今天她雖然表現乖巧,但她仍然不放心。
  
  芙瑞絲夫人招來貓頭鷹。
  
  「波樂,我即將去參加女巫集會。」
  
  貓頭鷹點頭,「是的,芙瑞絲夫人,我這就準備陪同您前去,不知道今年的女巫集會在什麼地方?」
  
  芙瑞絲夫人︰「不,你不去,你留在這裡看著梅莉,等我回來,我要看到她好好地待在莊園裡。」
  
  貓頭鷹的語氣頗為可惜,「芙瑞絲夫人,不能陪您一起去真是太遺憾了,您可一定要記得從集會裡多帶一些妖精的美酒回來。」
  
  黎明時分,梅栗還在沉睡,芙瑞絲夫人穿著綠色的長裙,站在莊園的花園裡。
  
  「亞歷克斯,我將在七天後回來,你要管好領地和莊園。」
  
  「當然!」亞歷克斯像騎士一樣握住芙瑞絲的手親吻了一下,眼神含情脈脈,「我一定會為您管好領地和莊園,只希望您能盡快回來,不要讓我思念太久。」
  
  芙瑞絲轉而面向森林,口中吟誦起輕靈如歌謠的句子。
  
  這聲音回蕩在空中,彷彿有無數細碎的聲音在重復、在歌唱。
  
  從森林中飛來許多散發淡淡光芒的綠色枝椏,那些不同樹枝上折下的枝椏互相糾纏著,變成了一隻白色的獨角獸。
  
  芙瑞絲夫人騎上獨角獸,將信箋在獨角獸的獨角上輕輕一踫,那信箋就化作紫色絲帶,為她指引方向。
  
  白色獨角獸踩著風,順著紫色絲帶的指引,悄無聲息地快速遠離了莊園,進入遠處鬱鬱蔥蔥的森林裡。
  
  ......
  
  「芙瑞絲夫人今天怎麼又不在?」梅栗抓住貓頭鷹問。
  
  貓頭鷹熟練地從她手裡掙脫出來,抱怨了一句︰「小女孩,不要再偷偷薅我的羽毛了。」
  
  梅栗半點沒有羞愧,大大方方地把手裡那根羽毛塞進荷包,給了它一個笑︰「別這麼說,我只是不小心抓下來的,不想浪費了而已。你跟我說說,芙瑞絲今天又去哪了?」
  
  「去參加女巫集會了。」亞歷克斯的聲音從門邊傳來。
  
  梅栗回頭看了眼,見到在芙瑞絲眼皮底下乖巧聽話的小雞仔又抖擻成大公雞了,散發出一股風騷的氣息,靠在書房門邊朝她擠了擠眼睛。
  
  「嘿,你學習的怎麼樣?天氣這麼好,待在這裡學習也太悶了,不如去花園坐坐?」
  
  梅栗上下打量了他一陣,確定芙瑞絲夫人估計離得遠了,不然他不敢跑來亂撩。
  
  在貓頭鷹「被芙瑞絲夫人知道你把她帶出去就糟糕了」的喊聲中,亞歷克斯擺擺手,「又不出莊園,只是在花園裡而已。」
  
  兩人走在花園裡,周圍也沒有其他人,亞歷克斯很快就露出本性,問她︰「芙瑞絲要走七天,等她回來你估計就要沒了,不趁這個時間和我談一場戀愛嗎?」
  
  梅栗︰「女巫的集會要開七天?你知道在哪開嗎?」
  
  亞歷克斯︰「你放心,我們悄悄地,芙瑞絲肯定不知道!」
  
  梅栗︰「聽說你在芙瑞絲夫人身邊十年了,你有見過其他女巫嗎?」
  
  亞歷克斯︰「其實我並不是你想像中的流氓,我只是憐惜可憐的女孩子。」
  
  梅栗︰「芙瑞絲夫人走了,莊園裡有沒有留下什麼能限制我的結界和魔法什麼的?」
  
  兩人各說各話,一句都對不上,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紛紛捂著額頭吸氣。
  
  一場花園散步,不歡而散。
  
  亞歷克斯實在啃不動她這塊硬骨頭,去找其他的樂子了,梅栗轉身就去了花園裡那個池塘,紮著袖子從裡面掏泥巴。
  
  僕人們遠遠看著她,有一個跑來阻止,對方也不說話,只是想要強制拉梅栗上來。
  
  梅栗躲開她,繼續掏泥巴,大聲說︰「我想玩泥巴,你管得著嗎!」
  
  芙瑞絲夫人不在,她也抖擻起來了。
  
  森海領附近都沒有沼澤,莊園裡更是連個泥潭都沒有,芙瑞絲夫人在的時候,梅栗連花園都不能去,現在終於找到機會,直接掏了一盆泥巴端回了房間。
  
  貓頭鷹見她盯著那盆軟泥,不由勸道︰「你再看,沼澤怪物也是沒辦法從裡面長出來的。」
  
  梅栗︰「我睹物思人不行嗎。」
  
  梅栗︰「森海領這破地方,連個沼澤泥潭都沒有,萬一沼澤怪物真找過來了,住都沒地方住!」
  
  貓頭鷹︰「……你擔心這個,不如擔心被芙瑞絲夫人發現。她雖然不能殺死沼澤怪物,但能掌控你的生命。」
  
  「早晚都是死,我還怕什麼!」梅栗說完,語氣和緩下來,眼神誠摯地望著貓頭鷹,「貓頭鷹先生,我看你是個好鳥,不如幫我和沼澤怪物見一面吧,我保證就見一面,什麼都不幹!」
  
  貓頭鷹沒說話,閉上一隻眼睛。
  
  梅栗看了它一會兒,恍然大悟。它這是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心裡想見沼澤怪物,放出去一隻又一隻羽毛變成的小小鳥,但梅栗並沒有把握沼澤怪物真的會千里迢迢跑到這裡來找她,畢竟他那麼宅,動不動就在曠野沼澤裡自閉,生活的地方一直很固定。
  
  他真的會來嗎?被芙瑞絲殺死前,她還能再見他一面嗎。
  
  如果不來,希望那些小鳥能找到他,陪他一段時間也可以。
  
  .....
  
  梅栗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一邊惆悵一邊自學妖精語言,沼澤怪物已經走過了那條臨著海的大路,來到了莊園前。陸陸續續找到他的五隻小小鳥圍在他腦袋邊轉圈圈,惹得他經常抬起頭左看右看。
  
  走到莊園,那些鳥兒像是歸了巢,都離開他身邊,飛向一扇半開的窗戶。
  
  這一次,沼澤怪物也不再需要它們指引,直直走到了塔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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