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大侄女不幹人事
馮橙露出了明麗笑容:「我叫馮橙。」
「馮橙。」歐陽靜輕聲念著,「馮姐姐的名字真是朗朗上口。」
馮橙伸手拉住歐陽靜:「我與歐陽妹妹一見如故,這樣熱的天也逛累了,不如我們去茶樓坐坐?」
歐陽靜自是滿口答應。
長櫻街上就有一家茶樓,二人要了一間雅室坐下,喝著花茶開始閒聊。
與名字相反,歐陽靜其實是個活潑的,熟悉起來後話便多了:「一直叫你姐姐,還不知道馮姐姐今年多大。」
「我及笄了。」
歐陽靜一聽笑了:「那就沒叫錯,小妹剛滿十四歲。」
馮橙看著笑靨如花的少女,心中輕歎。
她當然知道對方的年紀,兩年後被親生父親活活打死的歐陽姑娘也不過十六歲罷了。
之前想到此處,只是惋惜一個年輕生命的逝去,可當這個與三妹一般大的少女就在眼前說笑,那種心情太過複雜。
馮橙從沒有一刻這麼強烈覺得她在做對的事。
「馮姐姐常來長櫻街嗎?以前竟沒見過。」
不算大的雅室中飄著淡淡香氣,有玫瑰香,也有橘香,是先前在露生香門外摔破了琉璃瓶濺到少女石榴裙上的。
馮橙鼻端香氣縈繞,笑著道:「偶爾會來,去裁雲坊比較多。」
「難怪馮姐姐對裁雲坊那般熟悉。」歐陽靜想到裁雲坊中那一條條或華美或雅致的衣裙,眼神晶亮。
比起露生香這種上到高門貴女下到小家碧玉都能承受的地方,裁雲坊就不是她能常去的了,逢年過節買上一條裁雲坊的裙子已是難得。
這樣看來,馮姐姐定然出身不錯。
歐陽靜對馮橙身份有了模糊判斷,卻沒有刻意結交的心思。
在她看來,投緣就多打交道,不投緣就當萍水相逢,她也是吃喝不愁的小家碧玉,犯不著巴結別人。
而馮橙若沒有當來福的那段離奇經歷,本就是個甜美可人的嬌嬌女,想要與人交好不是難事。
二人邊喝茶邊聊天,到臨別時歐陽靜拉著馮橙的手,頗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馮姐姐什麼時候還來長櫻街?」
馮橙明白歐陽靜的意思,而這正合她心意。
「天太熱了,最近應該不來了。」
「這樣啊。」歐陽靜眼中閃過失落。
「本來約好了與朋友明日游湖,結果接到朋友帖子說有事不去了,也是因為這樣才跑出來閒逛。歐陽妹妹若是明日無事,不如我們一起去遊湖啊。」
「遊湖?是城西的莫憂湖嗎?」歐陽靜眼一亮。
之前峰哥哥就說帶她去莫憂湖玩,可惜還沒機會去。
「正是城西的莫憂湖,歐陽妹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歐陽靜只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頭:「好啊。」
二人約好明日相見的時間與地方,這才依依告別。
回到晚秋居後,馮橙癱在美人榻上,算是鬆了口氣。
這一趟長櫻街沒有白跑。
「姑娘,先沐浴吧,出門一趟衣裳都被汗打濕了。」
馮橙點了頭,沒過多久就舒舒服服泡進了木桶中。
白露拿著個琉璃瓶過來:「姑娘,要不要往水中滴上幾滴香露?」
「哪來的橘子香露?」
白露笑道:「婢子瞧著姑娘喜歡,趁您與歐陽姑娘喝茶的時候又去露生香買了一瓶。」
「滴幾滴吧。」有個這麼周到的丫鬟,馮橙覺得更舒坦了。
今日順利與歐陽靜結識,明日一同遊湖加深感情,一來二去就能去歐陽家做客了。
既然歐陽慶的妻子報官後官府挖出了死於十年前的受害者屍骸,這屍骸十有八九就埋在歐陽家某處。
沐浴過後,馮橙換了一身衣裳去找馮錦西。
夕陽西沉,落日熔金,一身藍袍的俊美少年歇在樹下躺椅上,臉上蒙著一本書。
一隻手伸出,把蓋在少年臉上的書拿起來。
「我瞧瞧三叔在看什麼。」
馮錦西一躍而起,劈手把書冊奪過,怒道:「怎麼隨便看長輩的東西!」
他就是無聊看看小冊子,侄女怎麼會來?
幸好給小冊子包了書皮,好險!
少年出了一身冷汗,望著面露驚訝的侄女一陣後怕:要是被侄女發現他看小冊子——完全沒臉見人了!
這麼一想,馮錦西面色更嚴肅了:「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馮橙眯了眯眼。
憑經驗,三叔越是嚴肅,越沒有正經事。
一本書至於這麼大反應?
馮橙視線下移,落在馮錦西手中書冊上。
馮錦西飛快把小冊子塞入懷中,一本正經問道:「橙兒來找叔叔什麼事?」
「三叔剛剛在看什麼啊?」
馮錦西皺眉。
都是他把這丫頭寵壞了,怎麼還問。
「看藏寶圖,不能給別人看的。」少年嚴肅道。
馮橙神情扭曲一瞬,
那好吧,不問了。
「三叔不是說明日帶我去遊湖嘛。」馮橙說起正事。
馮錦西見侄女不再追問,暗鬆口氣,露出燦爛笑容:「對啊,最近天這麼熱,莫憂湖上要涼快多了。船我已經訂好了,還吩咐人放上兩個西瓜,到時候咱們吃著西瓜遊著湖,豈不樂哉。」
「三叔——」少女拉長聲音,臉上掛著甜笑。
馮錦西心頭一凜。
憑經驗,大侄女笑得這麼甜,定然有所求。
難不成要看他的小冊子?
這絕對不行!
「說。」
馮橙呵呵一笑:「三叔,今日有個姐妹送來帖子,約我明日遊湖。我想著正好明日要去莫憂湖玩,就答應了。」
馮錦西微微皺眉:「雖說是你的好友,比我小了一輩,但一起遊湖還是不太合適。」
他長得這麼好看,萬一引得正經人家的小娘子芳心大動多不好。
「三叔考慮得對。」
「那你還答應下來?」
馮橙微笑:「三叔,我是這麼想的,不如我與好友明日去游湖,咱們改日再去?」
馮錦西愣了好一會兒,不敢置信問道:「你的意思是明日我不用去了?」
「三叔不是說不合適麼。」
馮錦西很想把侄女的厚臉皮擰下來,想想又捨不得,氣道:「行了,你趕緊回房吧。」
他雇的船,他挑的西瓜,最後他不用去了。
大侄女這是幹的人事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106章 湖上偶遇
翌日天晴,好在有些微風,比之昨日少了些悶熱。
馮橙帶著白露、小魚直奔莫憂湖,提前在約好的地方等。
約莫兩刻鐘後,歐陽靜帶著婢女趕來,一見馮橙滿臉歉然:「小妹來遲,讓馮姐姐久等了。」
馮橙笑道:「沒有遲,是我在家中待著無趣,提前到了。歐陽妹妹既然來了,那咱們上船吧。」
馮錦西雇好的遊船就停在湖邊,幾人上了船,隨著船緩緩劃入湖心,清風徐徐而來。
歐陽靜微闔雙目,任由秋風拂過面頰,感歎道:「這個時候來遊湖果然比逛街有意思多了,我早就想來了。」
「歐陽妹妹以前沒來過嗎?」
歐陽靜搖頭:「還沒,本來——」
突然想到二人還沒熟悉到談論心上人的地步,後面的話被她咽了下去。
馮橙仿佛沒聽到,笑吟吟道:「吃西瓜吧,我三叔專門挑的西瓜,保證很甜。」
歐陽靜有些詫異:「馮姐姐的叔叔還給你挑西瓜?」
馮橙面不改色:「是啊,三叔聽說我要與朋友來游湖特意挑的。我三叔最會挑西瓜了。」
白露已經把切好的西瓜擺上小几。
在馮橙的招呼下,歐陽靜拿起一塊切成薄片的西瓜嘗了,不由點頭:「令叔對馮姐姐真好。」
馮橙也拿起一塊西瓜慢慢吃,隨口道:「歐陽妹妹也一定是家中掌上明珠。」
歐陽靜聞言,神色微黯。
家中的掌上明珠嗎?那可談不上。
她頂多是娘親的掌上明珠。
「歐陽妹妹怎麼了,莫非受了委屈?」一隻手伸出,握住歐陽靜的手。
那隻手柔軟溫暖,有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許是秋風撩動心弦,許是船兒飄在湖中讓人的心沒有著落,更或許是因為不知道彼此身份,歐陽靜突然有了傾訴的念頭。
「也算不上委屈,家中五個姐妹,只有一個哥哥,所以我與馮姐姐比不得。」
馮橙柔聲寬慰:「歐陽妹妹活潑可愛,定是不缺人疼的。」
歐陽靜有了笑意:「我娘很疼我。」
馮橙露出果然沒猜錯的神色。
歐陽靜歎道:「我哥哥不是我娘生的,家中兄弟姐妹六人,只有我一人是我娘生的。」
「那歐陽妹妹是唯一的嫡女了。」
歐陽靜自嘲笑笑:「馮姐姐說笑了,我們這種小戶人家哪講究這個。」
父親早就說過多次,以後她們都要幫襯著大哥。娘親前些日子向父親提起她和峰哥哥的親事,被父親一口拒絕。
父親說大哥將來是要科考做官的人,作為他的妹妹,婚姻大事不能這麼草率定了。
為此,她已經煩心多日。
「歐陽妹妹,吃瓜吧。」
歐陽靜點點頭。
二人繼續閒聊,從胭脂水粉到衣裳首飾,從南城有名的豆腐腦到家中養的肥貓,越聊越投機。
遊船隨意飄蕩,陽光灑在湖面,碎金無數。
愉快輕鬆的氣氛被白露一聲輕咦打破。
「姑娘,那邊船上好像是舅老爺。」
馮橙停下與歐陽靜的交談,順著白露手指的方向眺望。
不遠處一條遊船正往這個方向行來,船欄邊立著兩個人,其中一名穿栗色長袍的正是尤大舅,另外一名穿寶藍色長衫的中年男子瞧著面生。
歐陽靜卻驚呼出聲:「父親?」
馮橙側頭看向她:「那是令尊?」
「是啊。」歐陽靜茫然點頭,有些回不過神,「那位穿栗色衣裳的伯伯是馮姐姐的舅舅?」
馮橙也是一臉吃驚:「是我舅舅。這麼巧,我舅舅與令尊原來認識。」
今日尤大舅與歐陽慶會來游湖,馮橙一早就從錢三口中知曉,所以才攛掇三叔訂好遊船。
倘若與歐陽靜結識的計畫不順利,那就與三叔前來,借著與舅舅偶遇讓歐陽慶知道她這個人,為以後能進入歐陽家做準備。
好在一切順利,她去歐陽家的時間有希望提前了。
對面也發現了這邊。
「咦,那好像是我外甥女。」尤大舅一眼瞧見馮橙,揉了揉眼睛。
歐陽慶更是直接,張口喊道:「靜兒,你怎麼在這兒?」
雙方都示意船家把船靠近,不多時兩隻船就湊到了一起。
在丫鬟攙扶下,馮橙與歐陽靜上了尤大舅那隻船。
「沒想到舅舅也來游湖了。」馮橙向尤大舅行了禮。
面對出身高門的外甥女,尤大舅擺不出架子,笑呵呵道:「橙兒,這是舅舅的好友,你可以叫歐陽伯伯。歐陽兄,這是我外甥女——」
收到馮橙暗暗遞來的眼神,尤大舅把挑明外甥女身份的話咽了下去。
「見過歐陽伯伯。」馮橙屈了屈膝,趁機打量歐陽慶。
發福的身材,臉上堆著笑,這樣的人往往瞧著慈眉善目,可歐陽慶卻一臉橫肉,難掩兇氣。
因為尤大舅沒有點出外甥女出身尚書府,歐陽慶態度還算正常,示意馮橙不必多禮後介紹起女兒:「這是我家大丫頭靜兒。靜兒,叫尤叔叔。」
「尤叔叔。」歐陽靜乖巧行禮。
「沒想到令愛與橙兒竟是朋友。」
歐陽慶也覺得意外,卻沒往深處想,笑著道:「兩個孩子年紀相仿,能玩到一起不奇怪。靜兒,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歐陽靜看馮橙一眼,下意識掩去才認識的事:「我與馮姐姐都喜歡逛長櫻街,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原來是這樣。」歐陽慶點點頭,因察覺尤大舅對外甥女和煦的態度,近來正好有要緊事求著對方,沒多想就把話說了出來,「大熱的天少往外面跑,可以請你馮姐姐來家裡玩。」
剛剛的吃著西瓜暢談令歐陽靜對馮橙越發親近,聞言自是樂不得:「馮姐姐,若是有空,不如去我家坐坐?」
「好啊。」馮橙嫣然一笑。
歐陽靜很喜歡對方的不忸怩,趁熱打鐵道:「那咱們遊完船就去吧,正好在我家用飯。」
「那就厚顏叨擾了。」
歐陽慶看著兩個年齡相當的少女,笑呵呵道:「去吧,你馮姐姐一看就是個懂事的,以後就該與你馮姐姐這樣的朋友多來往。」
女兒能與尤敬文的外甥女交好,說不定對他磨出對方的秘密有幫助。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07章 做客歐陽家
馮橙與歐陽靜一同坐了馬車前往歐陽家,行了一陣子後,馬車停下來。
「馮姐姐,我家到了。」歐陽靜先一步跳下來,指著不遠處的一戶民宅道。
馮橙隨後下了馬車,抬眸看一眼那座民宅。
出乎她意料,從錢三口中聽來的有關歐陽家的情況,她一直以為歐陽慶發達後會住著寬宅大院,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尋常宅子。
當然比周邊民宅更體面寬敞,瞧著像是翻新過的。
「馮姐姐,我們進去吧。」歐陽靜挽住馮橙的手,心情很不錯。
平時與她常來往的朋友多是從小玩到大的,但父親不喜歡她與兒時玩伴玩在一起,因而極少有朋友到家裡來。
至於那些富戶人家的姑娘,其實並不怎麼瞧得起她家屠戶出身,她自然不會湊上去自討沒趣。
馮姐姐是與她投緣又能大大方方請回家做客的朋友呢。
歐陽靜牽著馮橙的手,歡歡喜喜叫開了門:「娘,我帶朋友回來了。」
馮橙趁機打量四周。
院子不算太大,右手邊有個月洞門連著跨院,左手邊是一排廂房,一連三大間正屋旁開了個門通往後邊。庭中栽著一株粗壯的石榴樹,瞧著是棵有年頭的老樹了,小兒拳頭大的石榴壓滿枝頭。
很快一個婦人從屋中快步走了出來,唇邊掛著溫柔的笑:「是馮姑娘吧?」
家中要有客人來,歐陽靜打發侍女提前一步回來報信,歐陽氏自是得了消息準備著。
「伯母。」馮橙微微欠身,暗暗打量歐陽氏。
比起歐陽慶的一臉橫肉,歐陽氏倒是個眉清目秀的婦人,許是早年吃過苦頭,露在外面的肌膚有些粗糙,加上眉眼間的愁紋,就顯得年紀不輕。
拋開知道的隱情,也能看出這是個生活並不順心的婦人。
「外頭熱,馮姑娘快進屋來。」歐陽氏招呼著馮橙去正屋。
歐陽靜開口道:「娘,我帶馮姐姐去我那裡吧。」
歐陽氏笑著點頭:「也好,你們小姑娘在一起還自在些。馮姑娘不必見外,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
歐陽氏的周到讓馮橙越發深刻感到她對女兒的疼愛。
能對女兒帶來的朋友如此熱情,自然是源於對女兒的在乎。
「馮姐姐,隨我來吧。」歐陽靜拉著馮橙穿過通往後院的月亮門,指著一處道,「那就是我的屋子。」
到現在馮橙對歐陽家的佈局已經大致瞭解。
這是一座勉強算是兩進的宅子,後院幾間屋應該是五姐妹的住處,前邊正屋住著歐陽慶夫婦,廂房想來住的是妾氏,至於那個單獨的跨院應該是歐陽磊的住處,方便他讀書不受打擾。
接下來與歐陽靜隨意閒聊,證實了馮橙猜測。
「家中有些局促,馮姐姐是不是不習慣?」
「小有小的好處,家人會親近熱鬧一些。」
歐陽靜想想某些家人,撇了撇嘴角:「我更喜歡清靜。」
馮橙不動聲色道:「我瞧著還有個跨院,透過月洞門能看到一叢修竹,那裡住著應該清靜。」
「那是我大哥的住處。」提到歐陽磊,歐陽靜就覺得煩悶,在馮橙面前卻不好表現出來,「原本那裡不是我家的,後來家中人多擴建,恰好隔壁出售房屋,就把那邊買下來改成一個院子給大哥住了。」
「原來如此。」
歐陽靜指著窗外笑笑:「這後院也是擴建的,以前就只是一進的宅子,像街坊鄰居們住的那樣。」
住上了大屋,吃穿用度也好了,她卻發覺娘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
她甚至發現娘親時常暗中垂淚,卻問不出個所以然。
想著這些,歐陽靜幽幽一歎。
「剛剛進來時我瞧著院中有一株挺大的石榴樹,歐陽妹妹很快就能有石榴吃了。」
提到那棵石榴樹,歐陽靜掃去傷感,笑盈盈道:「是啊,再過個把月就可以吃了。馮姐姐我跟你說,我家這棵石榴樹結的石榴可甜呢,每到石榴成熟的時候娘親就會摘下一些送街坊鄰舍,還要提防一些皮小子來偷石榴……」
「看起來像是有年頭的樹了。」馮橙順口道。
歐陽靜點點頭:「從我有記憶起這棵石榴樹就在了,當初擴建屋子覺得它有些擋陽,本想把它砍了,後來還是沒捨得。」
「從小陪著長大的樹,砍掉確實可惜了。」
歐陽靜笑笑:「我大哥喜歡吃那棵樹結的石榴,他不讓砍。」
「不管怎麼樣,歐陽妹妹還是有口福的。」
「是呀,等石榴可以吃了,馮姐姐一定要來吃石榴。」
「好啊。」馮橙微笑著答應,心中卻歎口氣。
能不能吃歐陽家的石榴,就要看石榴樹下埋沒埋人了。
在歐陽靜這裡用過午飯,略歇了歇,馮橙前去正屋與歐陽氏辭行。
歐陽氏把馮橙送出屋門外:「馮姑娘記得常來找靜兒玩。」
馮橙笑靨如花:「伯母放心,我會的。您不必送了,不然侄女該不安了。」
歐陽氏住了腳步,叮囑歐陽靜:「送送馮姑娘。」
「還用娘說嘛。」歐陽靜一直把馮橙送到大門外的馬車旁,依依不捨道,「馮姐姐,過幾日得閒還來找我玩。」
「好。」
這時一道聲音響起:「大妹。」
馮橙回眸,看到一名穿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站在不遠處,正往這邊看來。
「是我大哥。」歐陽靜飛快低聲說了一句,走過去與歐陽磊打招呼。
「那是你的朋友?」歐陽磊目光往馬車這邊瞄,卻發現那個綺年玉貌的少女已經上了馬車,揚長遠去。
歐陽靜見馮橙走了,反而鬆口氣:「大哥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問你話呢。」歐陽磊見妹妹轉移話題,一臉不悅。
歐陽靜淡淡道:「是我新結識的朋友。」
歐陽磊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語氣莫名:「難怪以前沒見過。」
歐陽靜皺眉:「大哥不是在準備秋闈麼?」
「我的事不勞大妹操心。」歐陽磊不冷不熱說了一句,往家門口走去。
歐陽靜盯著歐陽磊背影,緊緊抿唇。
這樣的兄長,真是讓人心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08章 趕巧
下午的陽光依然烈烈,毫不吝嗇灑滿翠帷馬車。
馮橙一上車就眯了眼開始打瞌睡。
白露拿著一柄素紗團扇替她輕輕扇風,等尚書府到了才輕聲喊:「姑娘,到家了。」
馮橙睜開雙眼,揉了揉臉:「到了麼?」
「已經進大門了。」
說話間,馬車就停了下來。
坐在車門處的小魚先跳下車,緊接著是白露彎腰出來。
等她轉身想扶自家姑娘,馮橙已經站在她後面了。
「姑娘!」白露捂了捂心口。
姑娘悄無聲息的,嚇她一跳。
馮橙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忘了讓你扶了。」
白露:「……」
姑娘這種盡力讓她有事可做的體貼,實在有些打擊身為大丫鬟的自尊心了。
回到晚秋居,馮橙打發白露去歇著,把小魚叫進了裡屋。
小魚默默站在馮橙面前,等著吩咐。
馮橙喝了幾口水潤喉,看著小魚問:「歐陽家的佈局,熟悉了嗎?」
小魚點點頭。
「過幾日有個任務交給你。」
「請姑娘吩咐。」小魚一板一眼回應。
「裝鬼。」
小魚一臉平靜看著自家姑娘,沒有絲毫驚訝的反應。
馮橙就喜歡小魚的省心,笑道:「你先琢磨一下裝鬼的技巧,我也琢磨琢磨,回頭我們再交流完善。」
「是。」
「那你先退下吧。」
小魚退下後,馮橙往床榻上一躺,抱著軟枕思索起來。
歐陽家的院子本來沒有這麼大,跨院與後院都是後來擴建的。
這個擴建的時間點,無疑是在歐陽慶發達之後。
也就是殺人之後。
這樣便可以推測出那對外鄉主僕的埋骨之地不會是跨院與後院。
歐陽慶見財起意動了殺心,算是衝動之舉,行兇後清醒過來會如何處理屍體呢?
在家中尋一個地方掩埋是最神不知鬼不覺的。
一對誤入家裡的外鄉人,只要悄悄埋了,誰會知道呢。
這個地方可能是院中那棵石榴樹下,可能是牆角,也可能是目前住進妾室的廂房。
在馮橙看來,可以排除三間正屋的可能。
歐陽慶衝動殺人,但把受害者埋在睡臥之處的可能還是極小的。
就算歐陽慶窮凶極惡沒有畏懼之心,歐陽氏作為知情者,若是受害者就埋在起居之處,恐怕早就崩潰了。
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無論那對外鄉主僕被埋屍何處,那些痕跡早已磨滅在時間的長河裡,憑著幾次做客想找出埋骨地無異於癡人說夢。
那就只能劍走偏鋒了。
裝鬼勾起歐陽慶夫婦對這段往事的回憶,二人心虛之下或許會露出端倪。
可惜對於裝鬼沒什麼經驗啊。
馮橙抱著軟枕,苦惱歎口氣。
睡在床榻上的花貓忍無可忍睜開眼,看了看與它搶地盤的人,一臉嫌棄跳下床榻走了。
幾日後的夜晚,馮橙交代白露守好家門,帶著小廝打扮的小魚悄悄離開了晚秋居。
白露險些哭了。
她真的只希望姑娘是個平平無奇的大家閨秀啊,哪怕喜歡隨身帶一荷包散發著淡淡腥味的小魚乾也認了,可這三更半夜女扮男裝出門,她有點承受不住……
夜靜悄悄的,因為有風,多了些涼爽。
一輪新月掛在墨色空中,瘦骨伶仃散發著微弱冷清的光。
四周一片黑,兩道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纖細身影卻仿佛不受影響,如兩尾靈活的魚遊走在大街小巷。
馮橙在一處民宅前站定,低聲道:「到了。」
夜風很快把低低的聲音揉碎,吹散。
小魚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二人繞著宅子轉了一圈,選擇從跨院的圍牆進去,那裡有一棵樹高過牆院,方便進入院中後及時遮掩身形。
主僕二人輕鬆翻牆而入,察覺有喧鬧聲,立刻躲在那棵老樹後面。
馮橙定了定心神,探頭仔細打量。
屋裡還亮著光,人影晃動映在紗窗上,聲音便是從那裡傳來。
馮橙給小魚使了個眼色,悄無聲息向那裡接近。
藏身窗下,屋內聲音便清晰傳入耳中。
「父親還不去睡嗎?」
先聽到的是年輕男子的聲音,語氣透著不耐煩。
馮橙聽了出來,這是歐陽靜的兄長歐陽磊,白日在歐陽家大門外才見過。
另一道聲音自然是歐陽慶:「今兒個爹高興,咱們爺倆好好喝一頓。」
「父親,已經吃了挺久了,我還要溫書。」那聲音中的不耐煩越發明顯了。
馮橙暗暗搖頭。
這可真是個被當爹的寵過頭的人,要知道時下常見的父子相處情形,一般就是兒子不聽話打一頓再說。
「哈哈哈,溫什麼書,我兒鐵定高中的。」朗朗笑聲透過窗子傳出來,透著自信滿滿。
馮橙心頭一動,不由屏住呼吸。
莫非還會有意外收穫?
這般想著,就聽歐陽磊不快道:「父親這麼說,兒子壓力更大了,先生說兒子這次只是下場積累經驗,真正要出頭還是要看三年後。」
「什麼三年後,我說我兒定能高中,那就肯定能中。」
三年?
再過三年兒子都二十好幾了。
偏偏兒子非要有了舉人功名才娶妻,這要是三年後還不中,那可怎麼辦?
他可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哪裡再等得了三年。
「父親喝多了吧,還是趕緊回屋睡吧。」
「爹沒喝多——」歐陽慶打了個嗝兒,聲音下意識低下來,「磊兒,這次鄉試,爹給你打通了關節,到時候只要你按著做,金榜題名絕對沒有問題!」
「您說什麼?」隨著歐陽磊驟然揚起的聲音,還有杯盞打翻聲。
馮橙豎著耳朵,聽得越發仔細。
竟然真的是這樣,歐陽慶往舅舅身邊湊的目的是為了給兒子作弊。
「小點聲!」歐陽慶慌忙叮囑兒子。
「又沒有別人。」歐陽磊顯然心思全放在了歐陽慶剛才的話上,「父親剛剛說的不是醉話吧?」
「爹怎麼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所以磊兒你安安心心陪我喝酒就是,爹今天高興!」
馮橙抬了抬眉梢。
這麼說,歐陽慶就是今日從舅舅那裡套出的話。
那她選擇今晚來裝鬼嚇人還趕巧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09章 疑心生暗鬼
歐陽磊卻不敢相信:「父親如何打通關節的?」
自家是什麼情況,歐陽磊還是明白的,真比起高門大戶還差得遠,甚至連那些富戶都比不得。
這種情況,父親竟能打通關節?
「這些你不必問,知道多了反而沒好處,總之是撞了大運,爹不會拿你的前程開玩笑的。」
對這一點,歐陽磊是信的。
家中這一輩只有他一個男丁,從小家中還不富裕的時候,他想要的父親都會想法設法滿足。
作為屠戶,他們家的日子比四鄰八舍好不少,就是沒發達前他也沒受過什麼委屈。
「就算父親打通了關節,兒子什麼都不清楚心裡也沒底。」事關前程,歐陽磊還是忍不住問個究竟。
歐陽慶只好吐露一二:「到時候會與同考官約定好某些字眼藏在答卷中,同考官看到有這些詞,就會挑中卷子推薦給主考官,這不就萬無一失了。」
按著規定,主考官負責出題與確定錄用名單,而具體的閱卷工作則是同考官負責,並向主考官推薦擬錄用的卷子。
一般來說,除非同考官推薦的卷子太不像樣,主考官都會選用。
「父親竟連同考官是誰都知道?」歐陽磊更加吃驚。
要知道目前順天府的考官人選尚未公佈,而無論主考官還是同考官,都是由天子親自任命。
「所以才說是咱們家的運氣,合該磊兒你光宗耀祖。」歐陽慶拍拍兒子肩膀,「爹跟你說說那位考官姓氏,到時候等考官公佈,你就知道爹有沒有哄你了。」
接下來的低語馮橙沒有聽清,很快又響起歐陽慶開懷的笑聲。
「來,陪爹喝兩杯,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
屋內響起杯盞相碰的聲音。
馮橙窩在窗下,忍著蚊蟲咬聽了一陣子,剩下就是父子喝酒閒聊。
「磊兒,鄉試之後無論如何都要把親事定了,你都二十了,別人像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好幾歲了……」
往常聽著歐陽慶說這些,歐陽磊只有不耐煩,可此刻不知怎麼,幾日前在家門口驚鴻一瞥的少女便在腦海中浮現。
乘著酒意,他問:「前幾日有個姑娘來家中做客,母親說是大妹新結識的朋友,父親知道嗎?」
馮橙不由蹙眉。
歐陽磊提到的姑娘,莫非是說她?
「幾日前?」歐陽慶想了想,很快有了印象,「你說的那個姑娘,是爹一個朋友的外甥女。」
「父親,我想娶她。」
屋中傳出的那個聲音格外理直氣壯,把躲在窗下的馮橙都聽愣了。
歐陽慶也愣了一下:「磊兒看中了那個姑娘?」
「那日見了一面,兒子瞧著很喜歡。既然是父親朋友的外甥女,父親就幫我說說吧。」
馮橙:「……」
見了一面就喜歡?
瞧著喜歡就連女方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就要娶人家?
想想舅家表哥,再想想一窗之隔的歐陽磊,馮橙有些迷茫。
現在的未婚男子,都這麼可怕了嗎?
忽然想到陸玄,馮橙暗鬆口氣。
還好,陸玄還是正常的。
「既然磊兒喜歡,回頭爹對那個朋友提一提,不過還是等到鄉試後吧。」
歐陽磊笑笑:「自然要等到鄉試後。」
接下來的閒聊越發無趣,酒卻沒有散的意思。
馮橙遞了個眼色給小魚,輕手輕腳離開窗下,穿過月亮門進了正院。
院中那棵石榴樹繁茂得有些詭異,濃濃夜色下猶如張牙舞爪的怪獸,隨時準備伸出枝條把路過的人抓住。
馮橙往那裡看了一眼,又看向正屋。
一排三間大屋,只有東頭那間透出朦朧燭光。
屋中很靜,能聽到清淺的呼吸聲,歐陽氏顯然睡了,光亮是給歐陽慶留的。
馮橙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歐陽氏。
比起歐陽慶的兇狠,歐陽氏顯然只是個尋常婦人,從那一臉的愁容可以看出這些年並不好過,或許一直在為男人謀財害命的事惴惴不安。
這樣的人,最容易疑神疑鬼。
馮橙衝小魚點了點頭。
小魚從懷中取出一個慘白面具,戴在臉上。
馮橙端詳一瞬,滿意點頭。
這個效果可以了,總要給人留點活路。
她也取出面具戴好。
天上的月不見了,暗雲緩緩湧動,猶如打翻的墨汁。
風吹來,敲打著窗。
咚咚,咚咚。
躺在大炕上的婦人皺著眉翻了個身。
咚咚,咚咚——
不對,這樣有節奏的聲音不是被風吹的!
婦人猛然坐了起來,看向聲音來處。
緊閉的窗子,在這夜深的時候顯出幾分森然。
咚咚。
睡夢中聽到的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歐陽氏突然打了個寒顫,被封在內心深處的記憶洶湧而出。
那一年,也是這麼熱的天氣,一對主僕敲開大門,說他們是進京尋親的。
後來一問,找錯了地方。
天很熱,她還記得那對年輕的主僕滿頭大汗。
當主人的問她能不能喝杯水再走,她答應了。
這一應,那對主僕就再也沒走出家門。
她永遠忘不了男人提著殺豬刀對她說過的話:「管好你的嘴,不然我就剁了你,讓靜兒沒有娘!」
她死死捂著嘴,把所有恐懼與內疚都堵在了心裡。
她怕死,她更怕靜兒沒有娘。
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靜兒沒了娘定然也活不了的。
她甚至幫著清理了血跡……
她有罪!
是不是那對主僕的冤魂醒來了?
歐陽氏死死盯著窗子,牙關打顫。
咚咚!
又是敲擊聲響起,仿佛敲在歐陽氏心頭。
她頭皮發麻,整個人都炸了。
他們這樣的人家,也不講究丫鬟睡在外邊隨時伺候,再說統共只有幾個必不可少的下人,也講究不來。
男人在跨院喝酒,叫喊也聽不到,萬一把窗外驚動了,那就更可怕了。
歐陽氏捂著嘴,死死盯著緊閉的窗子大氣都不敢出。
已經進了仲秋,夜裡明明沒那麼熱了,可她渾身很快就被冷汗濕透。
有好一會兒,令人心驚膽戰的咚咚聲沒再響起。
歐陽氏悄悄放下手,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可能是她聽錯了。
就在這時窗子吱呀一聲響,緩緩拉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110章 馮大姑娘起不來
夜深人靜之時響起的這聲吱呀聲,對歐陽氏來說甚至比那一年聽到的殺豬刀砍在人身上的聲音還要恐怖。
窗子緩緩地越開越大,外面的黑暗爭先恐後湧進來。
歐陽氏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尖叫,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馮橙從窗戶看到屋內軟倒在地的婦人,一時無言。
面具還沒派上用場呢。
馮橙靈機一動,改變了之前的打算,把窗輕輕關上了。
聽到歐陽氏的叫聲,各處開始有了動靜。
馮橙與小魚借著夜色遮掩悄無聲息離開。
最先趕到的是一名僕婦,一見倒在地上的歐陽氏就叫起來:「太太,太太您怎麼了?」
僕婦上前沒把人叫醒,放開喉嚨大喊:「快來人啊,太太暈倒了!」
廂房的燈亮起,兩個妾披著衣衫走出來,對視一眼,到底好奇心占了上風,扭著身子走過去。
一個婢女跑去跨院報信:「老爺,太太暈倒了。」
歐陽慶興致正高,一聽皺眉:「好好的怎麼會暈倒?」
婢子白著臉有些慌亂:「婢子也不知道,太太還沒醒呢。」
「真是沒事找事!」歐陽慶十分不耐煩。
歐陽磊起身:「父親,還是快去看看母親吧,若是嚴重趕緊請大夫。」
聽兒子這麼一說,歐陽慶反應過來。
是要趕緊去看看,臭婆娘要是這個時候出了事,那可要耽誤兒子科舉的。
這麼一想,歐陽慶片刻不敢耽擱,急忙忙趕了過去。
歐陽磊自然跟著過去了。
一時間屋子裡擠了不少人,最先發現歐陽氏昏倒的僕婦依然喊個不停。
「喊有什麼用!」歐陽慶把僕婦推開,照著歐陽氏人中就掐了下去。
一聲悶哼,歐陽氏幽幽醒來。
「你怎麼回事兒——」
歐陽氏猛然抓住歐陽磊手腕:「有鬼,有鬼,他們找來了!」
歐陽慶一巴掌呼了過去:「你給老子住嘴!」
這一巴掌力道十足,把歐陽氏打得眼冒金星,好一會兒緩不過勁來。
看著一屋子神情各異的人,歐陽慶眼一瞪:「太太沒事,都給我回去睡覺!」
兩個小妾與下人忙退了出去,只剩歐陽磊。
歐陽慶語氣緩和下來:「磊兒,你回去歇著吧。」
「母親她——」
「她沒事,若是有事就打發人去請大夫。」
歐陽磊點點頭,轉身離開。
歐陽慶見人都走了,把門一關湊到歐陽氏面前,怒道:「臭婆娘,你剛剛在亂說什麼?」
什麼有鬼找來了,那兩個倒楣鬼爛得恐怕只剩骨頭渣了,明明過去這麼久的事,這臭婆娘鬧什麼?
「真的有鬼!」歐陽氏渾身顫抖,臉色慘白。
「哪來的鬼?你是不是好吃好喝閑的?」
歐陽氏捂著耳朵,連連搖頭:「我聽到了,聽到了咚咚聲,就和十年前聽到的敲門聲一模一樣!」
「你是不是傻,敲門聲不是咚咚聲還能是什麼?這就叫一模一樣?」
「那也有鬼敲窗!窗子還一點點自己開了——」歐陽氏指向窗子,看著緊閉的窗子雙目圓睜,失去了聲音。
歐陽慶看了一眼,越發覺得歐陽氏發神經。
「臭婆娘少給我疑神疑鬼,是不是非要把好好的日子折騰沒了你才甘心?我警告你,再敢胡說八道我把你的腦袋剁下來!」歐陽慶說完,懶得再看黃臉婆一眼,抬腳去了西屋。
「老爺、老爺你別走——」歐陽氏喊了兩聲,一臉絕望盯著窗口。
窗子明明打開了,她絕對沒有看錯!
就這麼睜著眼瑟瑟發抖到天明,晨曦驅散了屋中的黑暗,歐陽氏才覺得活過來。
她小心翼翼下了炕,趿著鞋子緩緩挪到窗邊,站了許久才鼓起勇氣一點點推開窗。
朝陽灑了進來,帶著秋日特有的清透明亮。
積累了一夜的驚懼在輕薄的陽光下一點點消散了。
面色蒼白的婦人扶著窗櫺,神色恍惚,喃喃道:「莫非真的是做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樣的噩夢她做過不知道多少次。
她無數次後悔,那一日她若拒絕了那對主僕討水喝,那兩個還有著漫長人生的少年人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做一場噩夢,懊悔上一次,便忍不住哭一場。
不小心被女兒發現,面對女兒的追問,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要她怎麼對女兒說?
說現在的好日子是你爹殺人奪財換來的?
她不能啊!
只能咬牙熬著,熬到女兒嫁人脫離這個虎狼窩,她就能鬆口氣了。
哪怕被這個秘密煎熬到死,也是她該受的。
陽光開始有了熱度,灑在人身上暖暖的。
歐陽氏虛脫般靠著窗子,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一定是夢!
這個時候,馮橙睡得正香。
小魚如往日那般起來,跑去尚書府外的大柳樹下舞劍。
如今尚書府上下對小魚的舉動已經見怪不怪,更方便小魚把那掩映在柳枝間的綠絲帶取下來帶給馮橙。
「姑娘睡得正沉。」
小魚舉著絲帶,面無表情道:「姑娘吩咐過有絲帶就告訴她。」
白露遲疑一下,還是讓開了身子。
姑娘確實這麼說過,雖然心疼姑娘沒睡好,但也不能替姑娘做主。
「姑娘,陸大公子找你。」小魚看著睡得正香的少女可沒有絲毫不忍心,硬邦邦喊道。
誰找她?
馮橙艱難睜開眼,看到小魚手中的綠絲帶反應過來。
可隨即就是陣陣頭疼襲來。
半夜才回家,一番洗漱睡下到現在統共沒多久,對一個到了白日就想睡覺的少女來說,這時起來太殘忍了。
掙扎了一下,馮橙還是放棄了。
「去問問陸大公子什麼事,把話帶回來。」
陸玄沒有晚上爬牆,想來也不是十萬火急的事。
陸玄等在茶樓雅室,等來等去等到的不是馮大姑娘,而是丫鬟小魚。
「你們姑娘呢?」陸玄語氣微沉,莫名有些懸心。
怎麼只打發丫鬟來了,莫不是病了,或是遇到了什麼事。
「姑娘讓婢子來問陸大公子有什麼事,把話給她帶回去。」
陸玄皺眉:「我問你們姑娘呢,為何沒來?」
「姑娘說起不來。」
起——不——來——
陸玄久久陷入了沉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11章 喜歡一個人該是什麼樣
沉默的少年,耳邊不斷重複著那三個字:起不來!
這個時候也不算太早了,他這麼鄭重約她見面,她竟然起不來?
少年緊抿薄唇,有點生氣。
至於這生氣是因為馮大姑娘失約本身,還是突然察覺對馮大姑娘來說賴床比見他還重要,那就不知道了。
氣了一會兒,到底那個讓他生氣的人不在,一個人生悶氣也沒意思,少年淡淡道:「那等明日你家姑娘過來再說吧。」
小魚想想姑娘近日的計畫,如實道:「明日姑娘應該也起不來。」
陸玄:「……」
「你們姑娘莫非不舒服?」
「姑娘沒有不舒服。」
看著面上沒什麼表情的小丫鬟,陸玄擰眉。
這種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丫鬟,馮大姑娘是如何忍受的?
或許是察覺到少年的想法,小魚難得多說一句:「姑娘就是單純起不來。」
陸玄嘴角一抽,覺得這話還不如不說。
「那行,你回去吧。」
小魚杵著不動:「姑娘要婢子把話帶回去。」
「沒什麼要緊事。」陸玄一句話把人打發了,心中卻有了決定。
既然馮大姑娘早上起不來,那晚上定然精神。他乾脆晚上去看看好了,倒要瞧瞧她是為何起不來。
小魚回去時,馮橙剛剛洗漱完畢。
「陸大公子有說什麼事麼?」靠著美人榻吃著葡萄,馮橙懶洋洋問。
「陸大公子說沒什麼要緊事。」
沒有要緊事?
馮橙有些意外。
沒有要緊事約她幹什麼?總不能是純粹想見她吧?
馮橙疑惑著,隨手拈起一顆葡萄吃下。
不過既然陸玄說沒有要緊事,那就不用擔心了,這方面陸玄還是靠譜的。
經過白日養精蓄銳,等到入夜,馮橙帶著小魚再次出了門。
許是有些適應了,比起昨晚的惴惴不安,白露淡定許多,守在屋中等著姑娘回來。
「來福啊,你說今晚姑娘什麼時候能回來?」等待的時間太難熬,白露找團在床榻上的花貓說話。
來福懶懶分給白露一個眼神。
白露當然不指望一隻貓能聽懂,不過是想說話緩解一下焦慮的心情罷了。
「來福啊,你可不能再長胖了,再胖下去也就姑娘能抱得動你了。」
「小魚乾少吃點,你把姑娘帶壞了知不知道?」
「哦,我不是說小魚乾不好吃,可別的姑娘隨身帶著香囊,咱們姑娘隨身帶著一包小魚乾,這不合適啊——」
臥在床榻上的花貓突然一躍而起。
白露下意識捂住臉,待反應過來,就見來福跳上了窗臺。
「來福你突然跳上窗臺幹什麼,嚇我一跳——」驟然響起的敲窗聲把白露後面的話嚇了回去。
她目不轉睛盯著被敲響的窗,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靜了一會兒,敲窗聲又響起。
白露硬著頭皮走過去,緩緩打開窗。
黑衣少年悄無聲息跳進來,看清屋中只有一個丫鬟一隻貓,眸色微沉。
「你們姑娘呢?」
「我們姑娘——」
白露正琢磨怎麼回答,就見花貓向少年撲去。
「來福,不要!」見過來福撲到人臉上猛撓的情景,白露脫口而出。
少年穩穩接住了跳過來的花貓。
白露愣住,看著來福的眼神帶著不可思議:來福居然跳進了陸大公子懷裡,而不是撓他?
陸玄倒是不奇怪,畢竟進京路上與這隻貓相處過。
「胖了好多。」少年與那雙綠眼睛對視,語帶嫌棄。
來福衝著少年喵了一聲,從他懷中跳下來揚長而去。
這是生氣了?
陸玄半點沒有抱歉的意思,眸色涼涼看著白露:「你們姑娘去哪了?」
白露咬了咬唇,頂住壓力扯謊:「姑娘沒對婢子說。」
「她一個人去的?」
「帶著小魚一起。」
聽說帶著小魚,少年神色微鬆,往椅子上一坐開始等人。
怪不得早上起不來,原來每晚都有事做。
想一想那晚墳頭偶遇,陸玄暗暗皺眉:難不成又去金水河了?
「陸大公子喝茶。」白露奉上茶水。
陸玄接過茶盞放在一邊,問道:「你們姑娘大概什麼時候回?」
白露乾笑:「這可說不準。」
陸玄乾脆不再問,無聊之下把不知何時又進來的肥貓一把撈起,有一下沒一下順毛。
來福掙扎無效,只好隨他去了。
白露局促站在一邊,默默祈禱姑娘快回來。
許是老天聽到了她的祈禱,馮橙回來的時間比昨晚要早許多。
「姑娘,您可回來了。」
馮橙視線越過白露,看著眉眼平靜的少年:「陸玄?」
陸玄輕輕揚眉。
他發現了,每當馮大姑娘過於吃驚或情急時都會喊他的名字,而不是陸大公子。
這說明對馮大姑娘來說叫他的名字更習慣。
而這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
他定定望著男裝打扮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莫非馮大姑娘早就單方面認識他,並暗暗叫了他名字無數次?
這個猜測令少年下意識揚起唇角,可再想到馮大姑娘連克服賴床來見他的毅力都沒有,又有些迷惑。
特別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吧?
雖說他沒經歷過,可常識還是有的,不是說為了見心上人刀山火海都不怕麼。
馮橙示意白露與小魚退下,把陷入妄想的某人叫醒:「陸大公子晚上來找我,莫非有急事?」
陸玄啜了一口放冷的茶,壓下紛亂思緒:「白日聽小魚說馮大姑娘這幾日都起不來,所以來看看。」
馮橙有些頭疼。
是她的錯,應該打發白露去茶館,而不是小魚。
「那陸大公子白日約我有什麼事?」
陸玄沒有賣關子:「秋闈的考官定下來了。」
「定了?」馮橙立刻打起了精神。
陸玄頷首:「翰林院那位戚大人是本次鄉試的同考官之一。」
馮橙雖早有預料,卻還是有些疑惑:「考官既然才任命,那麼早之前他怎麼就敢確定?」
陸玄冷笑:「這正說明他的背後站著能左右皇上想法的人。」
馮橙自然知道陸玄所指的人是誰。
如今最受皇帝器重的就是首輔韓岩柏,而韓首輔正是吳王最有力的支持者。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12章 叫我的名字
十六歲的年紀,本該無憂無慮,可陸玄卻沒有無憂無慮的資格。
有一個不著調的父親,身為成國公長孫,他早已清楚家中處境。
皇上並不喜歡體弱多病的太子,而是中意蘇貴妃之子吳王。
太子小時候也是得到過皇帝真心疼愛的,但隨著皇帝在那把椅子上坐的時間越來越久,便不再視輔佐少主的成國公為助力,而是束縛。
陸皇后作為成國公之女,十五歲嫁給慶春帝為太子妃,十六歲成為皇后,當皇帝不願見到外戚坐大時,會對她的兒子態度如何就不難猜測了。
而蘇貴妃是民女出身,有美貌,有身體健壯的兒子,沒有娘家勢力,長寵不衰不是沒有原因。
陸玄知道姑母在宮中的艱難,也知道成國公府近年來的如履薄冰,又如何能夠無憂無慮。
在他看來,與其說是韓首輔支持吳王,不如說是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傾向吳王。
韓首輔做的不過是順應帝心罷了。
「不管姓戚的靠山多硬,這一次他休想脫身。」陸玄冷冷說了一句,轉而問起馮橙晚上出去的事。
在馮橙的計畫中本就少不了陸玄配合,自然不會瞞他。
「我發現有個人突然與我舅舅走得很近,懷疑他的反常與這次秋闈有關,就每晚去聽壁腳想看看會不會有收穫。就在昨日……」
聽馮橙說完昨晚聽來的歐陽慶父子那番對話,陸玄面露古怪:「馮大姑娘運氣真不錯。」
馮橙面不改色點頭:「是啊,我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當時摔落懸崖昏迷還能遇到陸大公子。」
「馮大姑娘不必把那件事一直記在心上。」
「救命之恩當然不能忘。」少女笑盈盈道。
那雙含笑的眸子熠熠生輝,仿佛把星子藏在其中。
少年移開視線,輕咳一聲:「馮大姑娘既然聽到了那番話,今晚怎麼又去了?」
「我昨夜還有個意外收穫。」馮橙想好了說辭,「我聽完那對父子談話,想著來都來了,又去了正屋窗外,可是不小心弄出動靜把屋中人驚醒了。」
陸玄聽到那句「來都來了」,嘴角微抽。
「屋中婦人十分恐懼,脫口叫喊有鬼,把不少人驚動了。」馮橙看著陸玄,語氣篤定,「正常人聽到異響不可能這樣,對吧?」
陸玄點點頭。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婦人如此表現定然有問題。我與小魚悄悄藏好,等其他人離開又湊過去偷聽,就聽到那人責怪婦人沉不住氣,要是敢把多年前的事露出端倪定饒不了她。」
實際上在歐陽氏尖叫把人引過去時馮橙已經悄悄離開,這番胡謅的話卻與事實相差無幾。
這當然歸功於她知道真相在先,可惜沒辦法對陸玄解釋。
「我還打聽到他們家原是屠戶,是突然發達的,再聯想到聽來的話,說不定他家做過謀財害命的事,所以今晚又去了。」
陸玄歎了口氣。
他調查二弟失蹤的事若有馮大姑娘這等運氣就好了。
「馮大姑娘要把這家人犯下的惡事與科舉舞弊聯繫起來?」陸玄很快琢磨出來馮橙如此上心的用意。
馮橙點頭:「不錯,要是這家真的害過人命,他家兒子就沒有科考資格。而歐陽慶通過我舅舅打通關節,歐陽磊中舉算是板上釘釘。到時候只要揭發出他家的人命案,再利用輿論往他科舉舞弊上引導,從而使得朝廷仔細調查鄉試有無舞弊,自然能發現那些考卷的問題……」
少女侃侃而談,陸玄瞧入了神。
馮大姑娘比他想得聰明許多。
這個發現令少年莫名有些高興。
「陸大公子覺得我的打算如何?」
陸玄回神,不動聲色點頭:「可以從這方面著手。」
馮橙笑笑,又皺眉:「就是確定之後如何揭露,還需要斟酌。」
平白跑去衙門說歐陽家埋著死人顯然不行,而歐陽慶逼著女兒給年近五旬的老頭子當填房的事還沒發生,歐陽氏不可能主動報官。
這也是她對陸玄說出來的原因,畢竟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陸玄沒讓馮橙失望,略一思索便道:「這個好辦,交給我就行。眼下還是要確定那家是否害過人命,害過的話又把屍骨埋在何處。」
聽陸玄這麼說,馮橙放下心來:「今晚我又嚇唬了一下那個婦人,明晚再去看看,對方心虛之下或許會有所行動。」
第一次見到窗子無人自開還能自我安慰是做夢,第二晚看到兩張慘白的臉,歐陽氏已經認定是那對主僕冤魂找來了。
為求心安,歐陽氏必然有所行動。
歐陽家地方不大,人卻不少,若是白日行動很難瞞過家裡人的眼睛,選擇晚上行動的可能無疑大得多。
「明晚我與你一起去。」
馮橙愣了一下,下意識拒絕:「我帶小魚就夠了——」
「小魚沒我身手好。」
好歹互通有無這麼久,難道在馮大姑娘心中他還沒有小魚可靠?
「那好吧。」略一猶豫,馮橙點了頭。
陸玄站起身來:「那你早些休息,明日見。」
眼見陸玄往窗口走去,馮橙喊了一聲:「陸大公子——」
少年停下轉身,輕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會喊我陸玄。」
馮橙頓了一下。
一個稱呼,他也要在意嗎?
「馮大姑娘以後不如就叫我陸玄吧,省得變來變去。」立在窗邊的少年笑著道。
窗外夜色襯得少年肌膚如玉,清俊無雙,烏湛湛的眸中除了笑意,似乎還有更多情緒。
他以為會看到少女猶豫忸怩,卻見對方彎唇一笑,應得痛快。
「那我以後就叫你陸玄了。」
曾經她無數次衝陸玄喵喵叫,叫的都是陸玄,而非陸大公子。
陸玄微微點頭,再次確定「陸玄」確實比「陸大公子」好聽。
「馮大姑娘剛剛喊我有事?」
馮橙轉身跑到櫃旁抱了一把傘來:「那日的傘一直忘了還。」
陸玄盯著少女手中竹傘,心思卻不在這上面。
他都讓她喊他名字了,她竟然不主動說要他也喊她名字嗎?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13章 埋屍何處
「馮大姑娘留著吧,一把傘而已。」陸玄特意在「馮大姑娘」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在馮橙看來,確實只是一把傘而已,既然陸玄說不用還,就收起來好了。
「那明天見。」馮橙站在窗邊擺手。
陸玄沒有動,想想指望對方開竅是不成了,以渾不在意的語氣道:「那我以後叫你馮橙好了。」
「橙橙」這種甜膩膩的稱呼,他是絕對不會叫的。
馮橙微微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明媚的笑:「好啊。」
對她來說,「馮橙」當然要比「馮大姑娘」和「來福」更中聽。
「那明晚見。」陸玄看笑容滿面的少女一眼,很快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馮橙呼了口氣,吩咐白露打水梳洗。
轉日朝霞滿天,到了下午卻變得陰沉沉,層層疊疊的雲堆砌成雲山,仿佛要垂落到人間。
入夜後,天上無星也無月,除了一些高門大戶簷下燈籠散發的微弱橘光,就只剩了團團黑暗。
馮橙與陸玄碰面後一同潛入歐陽家,在這種入目一片黑的環境下,藏匿身形都變得從容許多。
東屋裡,歐陽慶夫婦正在說話。
「臭婆娘,連續兩天都被你鬧得不安生。你不說有鬼嗎,今晚我就睡在這裡,倒要看看哪來的鬼!」
歐陽氏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真的有鬼,昨晚我看到兩張慘白的臉——」
「夠了!」撞擊的聲響過後,是歐陽慶狠戾的警告,「要不是磊兒馬上科考,老子早把你這瘋婆娘的脖子扭斷了!」
好一會兒沒有傳來歐陽氏的聲音。
馮橙忍不住從窗子縫隙往內看,被陸玄一把拉開。
她不解看著他。
「別亂看。」陸玄用口型對她說。
馮橙默默翻了個白眼。
早知道還是帶小魚來。
陸玄嘴角微抽。
她以為天黑他就看不到那雙大白眼了?
別說,這丫頭眼睛還挺大——屋內壓抑的抽泣聲把少年跑偏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我真的害怕……」
那聲音透著絕望與無助,馮橙聽了在心中歎口氣。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嚇唬歐陽氏,而是去嚇唬歐陽慶。
奈何歐陽慶心太硬,仿佛是個天生的惡人,家中鬧了兩日鬼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
「臭婆娘,我警告你,你再害怕也給老子憋著,不要以為磊兒要科舉我就拿你沒辦法。當娘的死了兒子要守孝不得科考,當妹妹的死了可不會!」
「你要幹什麼?」歐陽氏呼吸一滯。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男人惡狠狠的話傳來:「你敢讓別人看出什麼來,我就弄死靜兒!」
婦人不敢置信的聲音響起:「靜兒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男人冷笑:「我有五個親生女兒,少一個算什麼?」
婦人捂著嘴,堵住驚恐的抽泣。
他有五個親生女兒,可她只有一個靜兒。
靜兒是她的命啊!
「我不說了,我再也不說了。」
男人這才滿意:「趕緊睡吧,要是真的有鬼,我連鬼的腦袋都擰下來!」
馮橙:「……」
時間一點點流逝,屋內沒過多久就響起男人的呼嚕聲。
馮橙與陸玄對視一眼,繼續耐心等著。
陸玄一貫覺得盯梢是件熬人的事,特別是夜裡盯梢,就更熬人了,而身邊少女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陸玄看著夜色中白得仿佛發光的少女,眼中不覺有了柔色。
馮橙與那些嬌滴滴的女孩子不一樣。
還好不一樣,不然大概也不會有後來這些交集了。
至於這絲慶倖因何而起,陸玄並不清楚。
等待是枯燥的,特別是不確定屋中本該睡下的人還會不會有行動,那就更枯燥了。
好在仲秋的夜裡微涼,除了枯燥倒沒那麼難受。
夜越來越深,也越來越靜,靜到悄悄藏在窗外的兩個人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或許還有心跳聲。
皇天不負有心人,當屋中那震天的呼嚕聲越來越有規律,終於又有了別的聲音。
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馮橙自從荒郊野嶺醒來就變得耳聰目明,陸玄自幼習武,耳力當然不差。
二人聽著屋中人輕手輕腳下了炕,腳步聲一點點遠去。
歐陽氏這是要出來?
馮橙忽覺一隻手在她肩頭拍了一下。
她轉頭,就見陸玄指了指屋門口的方向。
二人把身形藏得更隱蔽,悄無聲息等待著。
不多時,歐陽氏從堂屋走出來,一邊走一邊頻頻往後看,顯然是擔心男人醒來。
好在那綿綿不斷的呼嚕聲給了這個柔弱婦人些許安慰。
馮橙目不轉睛盯著歐陽氏,就見她一步一步走近了石榴樹。
竟然真的是石榴樹下?
離著石榴樹約莫一丈遠時,歐陽氏停了下來,提著竹籃踟躇著不敢上前。
過了不知多久,她終於下定決心,慢慢地靠近了石榴樹。
天上濃雲翻湧,石榴樹枝條搖動,莫名森然。
歐陽氏在石榴樹前緩緩跪下,磕了幾個頭後雙手合十,無聲念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從竹籃中取出一疊燒紙點燃。
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中,驟然亮起的火光使得歐陽氏的一舉一動都清楚落入馮橙與陸玄眼裡。
馮橙能看到照在歐陽氏臉上的忽明忽暗的火光,以及她慘白的面色與恐懼的表情。
這分明是見鬼心虛,趁著夜深人靜悄悄給那對冤魂燒紙以求心安。
歐陽氏的舉動其實在馮橙意料中,她跑來裝鬼等的就是這個。
幾遝紙錢燒完,歐陽氏用一把小鏟子小心翼翼把留下的灰燼鏟到鋪開的布巾上,處理乾淨後兜起布巾塞進竹籃。
做好這些,她站起身來左右看看。
雖然離得遠了,還是能隱隱約約聽到東屋的呼嚕聲,這讓歐陽氏鬆了口氣,轉身離開石榴樹。
馮橙視線追逐著那道渾身緊繃的身影,突然眼神一緊。
燒完紙錢的歐陽氏竟然沒有進屋,而是往東南角去了。
歐陽家的佈局與尋常宅院差不多,東邊一排廂房,再往南走就是廚房。
歐陽氏要把灰燼撒在廚房灶膛裡?
若是這樣,還真是謹慎。
可令馮橙吃驚的是歐陽氏沒有進廚房,而是進了緊挨著廚房的柴房。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14章 牽手
忽然一陣涼風,吹得石榴樹的枝條擺動幅度大了許多。
馮橙與陸玄小心翼翼靠近柴房,一探究竟。
柴房沒有窗,兩扇破舊的門虛掩著,透過門縫能看到歐陽氏對著某處跪下來,一下下磕頭。
馮橙與陸玄對視一眼,繼續往裡看。
與在石榴樹前看到的一樣,歐陽氏磕完頭無聲念了一會兒,又開始燒紙錢。
柴房中堆著不少柴火,歐陽氏動作十分小心。
紙錢燃燒的味道漸漸飄到門外。
這樣陰雲湧動夜深人靜的時候,鼻端充斥著這種味道,難免令人心生涼意。
看著慘白著臉燒紙錢的婦人,馮橙默默想:她要是這個時候出現,都不用戴面具就能把人嚇死了。
歐陽氏收拾好燒完的灰燼站起身來,拎著籃子放輕腳步往外走。
馮橙與陸玄立刻藏好,看著歐陽氏走出柴房把門掩好,又往廚房去了。
馮橙想要跟上,被陸玄拉了一下。
她側頭看著他。
陸玄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動。
沒過多久歐陽氏就從廚房走了出來,比在石榴樹前和柴房內停留的時間要快許多。
馮橙毫不吝嗇投給身旁少年一個「幸虧有你提醒」的眼神。
陸玄矜持揚了揚唇角。
歐陽氏左右張望,舉起袖子胡亂擦了擦額頭冷汗,輕手輕腳溜進了正屋。
馮橙與陸玄靠近東屋窗下又聽了一陣兒,除了一直沒停過的呼嚕聲再無其他聲響。
陸玄拉了拉馮橙,指了指院門。
馮橙點點頭。
再留下去顯然不會有收穫了。
二人麻利翻出院牆,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馮橙迎著夜風輕聲道:「今晚歐陽慶妻子的舉動好古怪,為何在石榴樹下燒完紙錢又去柴房燒?」
後來進廚房倒是不難猜測,定是處理燒紙錢留下的灰燼去了。
陸玄想了想,道:「最大的可能是那兩處都埋過屍體。」
「都埋過?」
「比如原本埋在一處,後來擔心被人發現於是換到另一處。那婦人為求心安,就在兩處都燒了紙。」
「若是這樣,還要確定究竟埋在何處。」
「沒必要。」陸玄語氣輕鬆,「不管是埋在石榴樹下還是柴房中,到時候全都挖開自然就知道了。」
馮橙拍拍額頭:「是我鑽牛角尖了。」
陸玄說得對,這又不需要做選擇,全都挖開就是了。
至於兩個地方都挖不出屍骨這種可能,馮橙認為幾乎沒有。
歐陽家一直沒有搬過家,只是擴建了宅子,那對主僕的屍骨無疑就在這宅子裡。
「受害者的訊息還是要多瞭解一些。從明日起我會安排人每晚來盯著,你就安心在家中待著吧。」
馮橙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受害者是兩個人的話咽了下去。
陸玄安排的人若是沒有收穫,她再找個合適的藉口提起不遲。
「陸玄,我們在路口分開吧。」馮橙指了指前面。
陸玄淡淡看她一眼:「我先送你回尚書府。」
「那就多謝了。」馮橙沒有推辭。
二人還沒走到路口處,一陣疾風吹過,豆大的雨珠落下來。
雨落得急,令馮橙有些猝不及防。
陸玄反應就快多了。
他一把抓住馮橙手腕,帶著她跑到臨街一家店鋪的屋簷下。
大雨如潑,屋簷下很快掛起雨簾。
馮橙望著無邊無際的雨幕喃喃:「會打雷嗎?」
陸玄輕輕動了動眉梢。
馮橙好像對「打雷」格外關注。
莫名想起那晚突然雷鳴雨落,她殷殷叮囑他當心被雷劈的情景。
陸玄看著身邊少女,得出了結論:她怕打雷。
女孩子害怕打雷似乎很正常。
陸玄決定安慰一下對方:「不會打雷的,這個時節很少會打雷——」
話沒說完,一聲驚雷炸開,連大地都仿佛震了震。
陸玄尷尬牽了牽唇角。
馮橙白著臉往後退了一步,後背緊緊靠著冰冷的牆壁。
一隻手伸出,握住她的手。
少年的手骨節分明,少女的手纖細柔軟。
在這大雨如注的夜半時分,兩隻突然交握的手令二人同時一怔。
陸玄飛快鬆開手,一副若無其事的語氣:「別怕,只是打雷而已。」
夜色濃濃,悄悄遮掩了少年泛紅的耳尖。
馮橙攏了攏手心,笑笑:「沒有怕。」
與其說是怕,不如說是敬畏。
連皇帝都能被雷劈死呢。
總之,她不喜歡打雷。
「沒有怕,你的臉還那麼白?」
馮橙抬手摸了摸臉頰,很是納悶:「我的臉不是一直都很白嗎?」
她之前也苦惱過,覺得一張大白臉太費胭脂,直到發現隨時可以裝病,決定隨它去了。
胭脂不就是拿來用的,用得快些才能買更多更好看的新胭脂。
陸玄想想也是,不吭聲了。
不怕就好,他又不是愛操心的人。
少年負著手,望著無邊雨幕出神。
小時候他和二弟出去玩,也遇到過這麼一場雨。
無邊無際,仿佛等不到頭。
後來他們忍不住冒雨跑回家,二弟當晚就病倒了。
母親氣得拿插在花瓶中的花枝打他。
明明很細的花枝,抽打在身上卻鑽心般疼痛。
那些因為他們貪玩沒看顧好他們的僕人從此再沒見過,據說是受罰後打發到莊子上去了。
他不喜歡下雨,尤其是大雨。
這會讓他想起病倒的二弟,以及抽打在他身上的花枝。
「陸玄。」雨聲中,少女的聲音清晰入耳。
陸玄側頭看著她。
馮橙今夜依然男裝打扮,面上卻沒有偽裝。
被斜斜飛進簷下的雨珠打濕的雙頰濕漉漉的,那雙清澈如水的明眸也濕漉漉的。
陸玄忽然好奇她要說什麼。
或許……她要傾訴心事?
比如為什麼更習慣叫他的名字?
陸玄默默決定,不管馮橙說什麼,他都不笑她。
而在這麼想的時候,他又不自覺生出幾分期待來。
「你是不是很喜歡貓?」
「喜歡什麼?」陸玄以為聽錯了。
「花貓。」馮橙彎著唇角,想到來福就覺得歡喜。
曾經是來福時,她就很慶倖遇到的是個愛貓的少年。
陸玄沉默了一下,再次確認:「你說像來福那樣又肥又貪吃還喜歡往人身上撲的花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115章 鄉試
眼見馮橙臉色越來越黑,陸玄後知後覺停下來:「怎麼了?」
馮橙:「呵呵。」
陸玄仔細端詳她神色,有些莫名其妙。
好像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哦,是因為他那般說來福?
是了,在馮橙心裡那隻肥貓是救過她性命的。
這樣想想,剛剛那麼說是有點不合適。
少年以拳抵唇咳了一聲,淡淡道:「來福還是挺有靈性的。」
馮橙確實有些意外了,喃喃道:「原來你不喜歡貓……」
不喜歡貓,卻帶著半路撿的貓回家,給它起了名兒,喂它吃小魚乾,帶它去吃燒雞,還操心它的終身大事。
馮橙深深看身邊少年一眼。
陸玄真的是個好人。
「算不上喜歡。」在對方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下,陸玄還是說了實話。
雖然他莫名有點在意馮橙的感受,但他不能沒有原則!
不喜歡貓還需要撒謊嗎?
「陸玄。」
「嗯?」
馮橙望著他,神情認真:「你真好。」
陸玄:?
雨還在下,耳邊是嘩嘩雨聲。
有那麼一瞬間,馮橙想撲到少年身上,蹭一蹭他的手。
遇到陸玄,她可真是幸運啊。
陸玄卻被馮橙的話弄懵了。
他不喜歡貓,和他真好有關係嗎?
還是說——這樣也能被她發現優點?
這個認知讓少年下意識把本就挺拔的身體挺得更直。
「雨可能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了,要不就這麼回去吧。」馮橙望著無邊無際的雨幕,提議道。
「不行。」陸玄脫口而出。
見馮橙看他,他指了指雨簾:「冒著這麼大的雨回去,很容易生病。」
「可不知道多久才能停。」馮橙有些發愁。
「這樣的雨不會下太久,再等等吧。」
二人站在屋簷下,望著雨幕安靜下來。
雨聲似乎更大了。
一隻手伸過來:「要不要吃蜜餞?」
陸玄目光往手帕上落了落。
馮橙笑道:「是蜜餞菱角,吃起來比別的蜜餞清爽。」
陸玄一貫覺得蜜餞是女孩子喜歡吃的零嘴兒,但現在嘩嘩下著大雨,四周黑咕隆咚,不吃點東西時間也難熬。
主要是他知道馮橙肯定會吃,那就更難熬了。
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把用手帕墊著的菱角拈起,放入口中。
「好吃嗎?」
迎著那雙盈盈笑眼,少年淡淡道:「還行。」
吃個零嘴兒還要問,女孩子就是話多。
不過——陸玄掃了一眼被馮橙拿出來的荷包。
很普通的圓形,上面繡著一隻撲蝶的花貓。
馮橙的荷包是百寶箱嗎,為什麼有那麼多吃的?
「怎麼沒有小魚乾了?」
馮橙歎氣:「白露不許我這麼熱的天帶小魚乾。」
「哦。」陸玄直接從荷包裡摸出一個菱角。
二人分享著蜜餞菱角,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不知不覺間雨停了,只有屋簷邊凝聚著水珠,滴滴答答落下來。
「走吧,雨停了。」
馮橙點點頭,抬腳往外走,卻被陸玄拉住。
她疑惑看著他。
陸玄抬起一隻手擋在她頭上,拉著她走出屋簷下。
馮橙愣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如常。
路上到處是積水,鞋襪衣擺很快被打濕了,貼著肌膚濕漉漉難受。
陸玄一直把馮橙送到尚書府後巷才停下來。
道別的時候,馮橙想起一件事:「陸玄,我們是不是該換聯絡方式了,大門口那棵老柳樹快撐不住了。」
柳枝禿了後,綠絲帶就沒辦法隱藏了。
陸玄聽了這話,尷尬抿了抿唇。
總覺得馮橙是在嘲笑他說等柳樹葉子掉光了就不用再見面的話。
「我養了幾隻信鴿,以後用信鴿聯絡吧。保險起見不用信鴿傳遞字條,我會在信鴿腿上系上綠繩,你接到後換上紅繩以示回應。」
馮橙聽了放下心來:「那就這樣吧,信鴿還方便些。」
重新約定了聯絡方式,二人各回各家。
接下來幾日,尚書府氣氛明顯緊張起來。
這一次的鄉試,大公子馮豫和二公子馮輝都要下場。
馮尚書雖已位列六部尚書,站在了文官要爬的仕途高峰的山尖上,可子孫想要有好前程必須要規規矩矩走科舉這條路。
鄉試一共有三場,每一場都需要提前一日進入考場,從八月初八開始,京城上下的關注就都放在了這上面。
馮豫與馮輝動身去貢院時,馮尚書少不得叮囑幾句:「不要有太大壓力,你們都還年輕,就算再考兩次也才二十多歲年紀,祖父那個年紀還沒中舉呢。」
聽得馮豫嘴角微抽,馮輝則更緊張了。
要是像祖父一樣三十多歲才中舉可就完了!
牛老夫人氣得心口疼:「孩子們馬上要進考場了,老爺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馮尚書掃了牛老夫人一眼:「怎麼不好聽了?孫兒們像我還不好麼,知不知道什麼叫大器晚成?」
眼見祖父、祖母要吵起來,馮豫忙道:「祖父、祖母,我與二弟早些去貢院了。」
「去吧,平常心就好。」馮尚書擺擺手。
等馮豫與馮輝離開,見牛老夫人要說話,馮尚書趕緊站了起來:「想起還有點事,我出去了。」
走出長寧堂,馮尚書舒了口氣。
事倒是沒有,純粹不想聽老婆子囉嗦。
馮尚書溜溜達達往外走,遇到了馮橙。
「橙兒是送你大哥他們了?」
「是啊。」馮橙走近,忍不住問,「祖父,您說大哥他們沒問題吧?」
「科舉可不好說,等張榜就知道了。」
想當年他才高八斗,還不是屢戰屢敗,越挫越勇,才有今日。
「張榜了就全天下都知道了,孫女還是想聽聽祖父的判斷。」
理智上,馮橙覺得兄長定能高中,可兄長原本錯過了這次鄉試,難免關心則亂,患得患失。
被孫女一臉期待看著,馮尚書捋了捋鬍子:「你大哥問題不大,你二哥在兩可之間,看他的狀態與發揮吧。」
馮橙的心登時放下一半。
她記得很清楚,馮輝這次鄉試雖然榜上有名,名次卻很靠後。
果然是在兩可之間。
祖父對二哥的判斷如此準確,想來對大哥的判斷也八九不離十。
「多謝祖父。」
「小丫頭別操心這些,去玩吧。」
馮尚書背著手向前走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16章 甦醒
時間在緊張中度過,轉眼就到了八月十四。
這日天氣晴朗,清風徐徐,馮橙一早就接到了長公主府的帖子。
這段時日她隔三差五就會受邀前往長公主府,對此已是習以為常。
馬車抵達長公主府時,迎接她的還是女官翠姑。
「讓姑姑久候了。」
「馮大姑娘還是這麼客氣。」翠姑語氣親切,「殿下在牡丹園。」
馮橙微微點頭,隨著翠姑往牡丹園的方向走。
這條路她已經很熟悉了,幾乎每一次來長公主府與永平長公主見面,都是在牡丹園中。
翠姑看一眼安安靜靜走在身側的少女,還是提醒道:「今日殿下……心情不是很好。」
少女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過來,透著些許疑問。
翠姑沉默了一下,低聲解釋:「今日是迎月公主的生辰。」
本來不該多嘴,可殿下會在今日請馮大姑娘過府,可見把對郡主的思念寄託在馮大姑娘身上。
她盼著馮大姑娘能給殿下帶來些許慰藉。
「我知道了,多謝姑姑提醒。」
說話間牡丹園到了。
入目皆秋,就連明朗的清風在這裡都蕭瑟起來,卷起滿地枯黃。
涼亭中那抹身影孤單寂寥,似乎與這牡丹園融為一體。
「殿下,馮大姑娘到了。」
永平長公主轉過身來,對馮橙露出個淺淡的笑:「過來坐。」
馮橙走過去,問過好後在對面坐下。
二人間隔著石桌,石桌上擺著茶點水果。
「吃點心吧。」見的次數多了,永平長公主語氣隨意許多。
馮橙看了看盤中那些精緻的點心,拿起一塊樣子最尋常的桂花糕塞入口中。
永平長公主有些詫異:「最喜歡吃桂花糕嗎?」
盤中那些漂亮的糕點且不說,其中一道酥油鮑螺很合京中太太、姑娘們的口味,算是點心中難得的珍品。
馮橙把桂花糕咽下去,老老實實道:「也不是最喜歡吧,就是覺得這個時候最適合吃桂花糕,隨手就拿了。」
永平長公主怔怔看著馮橙,眼中有了水光。
梳著小抓髻的女童跑進亭中,從琳琅滿目的點心盤中拿起桂花糕吃得香甜。
她問:「靈兒不嘗嘗別的嗎?」
女童笑嘻嘻回答:「八月桂花遍地開,當然要吃桂花糕啊。」
永平長公主回了神,凝視著對面的少女。
靈兒沒能陪在她身邊,她無從得知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會這麼想,還是獨獨馮大姑娘與靈兒一樣。
也或許,只是她希望馮大姑娘與靈兒處處一樣,因為她總是竭力從這個女孩子身上尋找女兒的影子。
「會蹴鞠嗎?」永平長公主突然問。
「會。」馮橙大大方方點頭,想了想,補充道,「我應該踢得不錯。」
在京中,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都會把蹴鞠當成一種消遣娛樂,這種風潮也傳到了閨閣中。
馮橙以前就會蹴鞠,想想日益變得靈活的身體,自然有這個信心。
永平長公主聞言笑了:「要不要與我比一比?」
這話一出,馮橙愣了愣,翠姑也愣了。
「殿下——」翠姑喃喃。
永平長公主並不看她,只是以期待的目光看著馮橙。
「好啊。」馮橙笑著應了,露出唇邊梨渦。
永平長公主衝翠姑點點頭,很快翠姑就拿了一個彩球過來。
永平長公主接過彩球,起身走到涼亭前的空地處,把彩球往空中一拋。
彩球迎著陽光高高飛起,又披著陽光快速落下。
永平長公主旋身抬腳接住彩球,接著腳腕一甩,彩球向馮橙飛去。
球飛出後,永平長公主微微搖頭。
太久沒有蹴鞠生疏了,剛剛用力太過踢高了,這球不可能接住,恐怕要打擊小姑娘信心了。
馮橙見那彩球快速飛來,腦子還沒來得及想,身體便做出了反應。
她腳下一蹬高高躍起,用頭頂了一下飛來的彩球,趁著彩球受力往回飛的時候快速伸腿,彩球穩穩停在了繃直的腳尖上。
「好!」
一聲喝彩脫口而出,永平長公主目中異彩連連,大為意外。
馮橙輕挑腳尖,彩球飛起,又落在她另一隻腳上。
這般從左腳到右腳,從右腳到左腳,連踢數十下,彩球突然飛高,她一個旋身把球踢向永平長公主。
彩球帶著勁風而來,永平長公主用腳接住,頓覺一震。
她沒再把球踢回,反而停了下來。
馮橙不明所以,只好在原地站著。
難不成剛才太過用力,把長公主傷到了?
長公主雖曾是令齊人聞風喪膽的女將軍,卻因為女兒的失蹤形銷骨立,傷了根本。
馮橙正惴惴之時,永平長公主手托彩球走了過來。
「馮大姑娘習過武?」
馮橙搖頭:「沒有。」
「伸手。」永平長公主神色明顯嚴肅起來。
馮橙伸出右手,想了想,又把左手伸出來。
面色嚴肅的永平長公主因為她這個動作,不由莞爾。
少女的手白皙纖細,柔弱無骨,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
永平長公主捏著這隻手,越發覺得古怪。
剛剛那一腳的力度可不該是這樣。
不,還有馮大姑娘那一躍的高度,那個不可能接到的彩球……
永平長公主指尖戰慄著,空寂到近乎枯竭的心中仿佛有什麼甦醒了。
她望著少女的眸中有了光:「隨我來。」
馮橙沒有問永平長公主的異常,默默跟上。
永平長公主帶著馮橙走進一片竹林,指著一杆青竹道:「用你最大的能力跳一跳。」
她要看看這孩子到底能跳多高。
馮橙抬頭看看,運足力氣縱身一躍,抱住了那杆青竹。
修竹微微顫了顫,很快恢復如初。
永平長公主看著高高掛在竹子上的少女,一陣無言。
「殿下,我可以下來了嗎?」馮橙覺得一直這樣掛著不太合適,開口問道。
風吹來,竹葉瑟瑟,似乎也不滿賴在上面的少女。
永平長公主嘴角微抽,難得露出一絲無奈笑意:「可以了。」
她從來也沒要求這孩子蹦到竹子上去啊。
馮橙聞言輕盈跳下,落地無聲。
永平長公主眼神驟然深邃。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17章 收徒
永平長公主萬萬沒想到,馮橙會給她帶來這樣的驚喜。
她承認,她總是忍不住在這個女孩子身上尋找女兒的影子。
與女兒一樣的年紀,同樣出生在秋日,同樣遇到了拐子,從找到女兒到揪出害死女兒的真凶離不開這個女孩子的功勞。
這一定是很深的羈絆,甚至是天意。
老天大概不忍靈兒那般慘死而作出的安排。
剛剛看著這孩子吃桂花糕,她就忍不住想:靈兒若能長大,就是這樣吧?
靈兒性子活潑,喜歡捉迷藏,喜歡蹴鞠。
那時候,她常帶著靈兒一起蹴鞠。
她就開了口,想像著還是與女兒在一起的樣子。
原來還有那麼多不一樣。
這個發現非但沒讓她失望,反而讓她聽到了久違的激動心跳聲。
馮橙是馮橙,靈兒是靈兒。
她們有令她貪戀的神似之處,但終歸是兩個人。
於她來說,靈兒是珍寶,馮橙……是希望。
是若有一日異族來犯,能代替她禦敵守衛山河百姓的希望,是能為女兒報仇雪恨的希望。
「殿下。」
恍惚中,甜美的聲音傳入耳畔。
永平長公主回神,看著如春花初綻的少女,又猶豫了。
這孩子是禮部尚書的大姑娘,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她真的要把她帶到那條路上,終有一日讓那雙纖纖素手染上鮮血嗎?
馮橙把永平長公主的掙扎猶豫看在眼中,心念微轉。
長公主為何突然想看看她能跳多高?
她福至心靈,脫口而出:「殿下是不是發現臣女是根骨清奇的武學奇才?」
小時候她經常聽三叔這麼自誇,後來被祖父拿鞋底抽了一頓,三叔才不敢掛在嘴邊了。
永平長公主驟然從那種糾結哀傷的心情中脫離,看著嬌軟無害的少女哭笑不得。
話都讓這孩子說了,她還說什麼?
「馮橙——」
馮橙察覺到對方稱呼的變化,靜靜等著她往下說。
「想不想隨我一起習武?」永平長公主說出這話時,想法又有了改變。
她不能一開始就把這樣的重擔放在這麼一個孩子身上,但這孩子有如此天賦,學些武藝傍身總不是壞事。
馮橙忙點頭:「我願意!」
瞧著少女晶亮的眼神,永平長公主忍不住提醒:「習武是很辛苦的。」
不是爬樹捉知了那麼輕鬆有趣。
「我不怕辛苦。」馮橙蒼白的面色因為激動有了紅潤,「我想習武。」
經歷過逃亡時被人追趕跳下懸崖的恐懼,經歷過死於齊軍刀下的痛苦,對於死過兩次的她來說,什麼琴棋書畫,吟詩繡花,都不如會些拳腳功夫實在。
亂世人命不如狗的煉獄,她親眼瞧見過。
永平長公主卻有些不解:「對習武這麼有興趣?」
馮橙認真道:「臣女感興趣的不是習武本身,是在需要的時候能夠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保護想要保護的人麼?
這個回答令永平長公主眼中澀然,越發覺得教導眼前少女習武的念頭沒有錯。
「那從明日起你就每日來這裡,準備一套方便練武的衣裳。」
「多謝殿下。」馮橙歡喜應下。
永平長公主失笑:「傻丫頭,你現在不該叫我殿下了。」
馮橙看著唇角含笑的永平長公主,試探道:「師父?」
永平長公主滿意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其實你還有個師兄。」
「師兄?」馮橙生出好奇。
永平長公主卻歎了口氣:「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
「師兄的存在不方便讓人知道嗎?」馮橙越發好奇了。
永平長公主略一猶豫,還是告訴了馮橙:「是成國公的長孫,陸玄。」
馮橙張了張嘴,心生感慨:她和陸玄這是怎樣的緣分呀!
看著少女目瞪口呆的模樣,永平長公主莞爾:「是不是很意外?」
馮橙緩緩點頭。
她跟著陸玄這麼久,竟從沒聽他提起過。
難怪聽聞永平長公主病逝,陸玄對著明月枯坐了一整夜,順便把她拘在身邊捋了一整夜的毛。
當時她以為要被捋禿了,還抗議來著。
「陸玄與你一樣,都是天生適合習武的良才美玉。不過我只教導了他幾年,對外不曾師徒相稱過。」
「原來這樣。」馮橙想了想問,「那在外人面前,我還叫您殿下嗎?」
永平長公主沉默了片刻,道:「暫時還是叫我殿下吧。」
她收徒,在很多人眼裡可不是收一個徒兒這麼簡單。
聲名赫赫的紅纓軍,太久沒有新主人了。
風吹葉落,竹影婆娑。
永平長公主與馮橙穿過竹林,向涼亭走去。
「明日早些過來,若是嫌我嚴厲哭鼻子,那可不行。」倒了一杯茶水遞給馮橙,永平長公主淡淡道。
馮橙喝著茶水,乖乖點頭。
又留了馮橙一陣子,永平長公主吩咐翠姑把人送到馬車上。
翠姑立在車窗邊叮囑:「明日馮大姑娘用過早飯直接過來就是。」
目送馬車遠去,翠姑回去覆命。
永平長公主起身:「陪本宮去演武場。久不提刀,明日可教不了人。」
翠姑走在永平長公主身邊,忍不住道:「殿下,您真的要馮大姑娘接您衣缽?」
永平長公主睨了翠姑一眼,淡淡道:「不必想那麼遠。」
馮橙回到晚秋居,剛剛打了個盹兒,忽聽一聲驚叫。
她驀地睜眼。
是白露!
「怎麼了?」她喊了一聲。
「姑、姑娘——」白露聲音傳來,透著無措。
馮橙起身下榻,走到外邊看個究竟。
「出什麼事了?」
白露指指不遠處的花貓:「姑娘您看,來福爪子上是什麼?」
馮橙聞言看向來福。
臥在不遠處的花貓一隻爪子按著拼命掙扎的鳥兒,另一隻爪子有一下沒一下拍打著那隻倒楣的鳥兒。
見馮橙看過來,來福氣定神閑看她一眼,繼續把玩新玩具。
馮橙緩緩看向來福魔爪下那隻可憐的鳥兒,登時面色一變:那是一隻鴿子!
「來福,快鬆爪!」
馮橙沉著臉走過去。
來福懶洋洋看她一眼,很給面子抬起爪子。
那隻可憐的鴿子艱難站了站,又癱倒在地,顫抖著翅膀奄奄一息。
馮橙:「……」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18章 靠近
看著奄奄一息的鴿子,馮橙默想:該不會是陸玄的信鴿吧?
再看系在鴿子腿上的綠繩,馮橙狠狠抽了一下嘴角。
「來福!」
來福懶懶看著馮橙:「喵——」
馮橙大步走過去,用手指點著來福腦袋:「怎麼能玩鴿子呢,那麼多老鼠還不夠你玩?」
「姑娘!」白露失聲驚叫。
姑娘在說什麼啊?
她突然看到來福蹂躪一隻小鳥已經嚇著了,想想要是哪一日突然看到來福在玩老鼠——不行,她要昏過去了!
馮橙看白露一眼,不明白素來沉穩的大丫鬟為何如此失態。
白露眼淚汪汪:「姑娘,來福不能玩老鼠啊!」
姑娘怎麼能這麼提議呢,難道姑娘不怕老鼠嗎?
沉穩?
哪個女孩子看到老鼠還能沉穩啊!
馮橙一臉不贊同:「貓捉老鼠不是天經地義麼?」
想當初,她也是用了很大毅力才克制住捉老鼠的衝動。
正因為有這種體會,她可不會為難來福。
畢竟來福是一隻真正的貓啊。
白露被問得啞口無言,只覺前途一片黑暗。
難不成除了努力適應姑娘的改變,還要適應會玩老鼠的來福?
這個大丫鬟當得太艱難了!
「但是捉鴿子可不行。」馮橙義正言辭教訓日漸圓滾的肥貓,「以後再這樣,沒收你的小魚乾!」
「喵——」來福無所謂叫了一聲。
馮橙看著垂死的鴿子洩氣。
按著之前的約定,她要用紅繩換下鴿子腿上的綠繩,再放信鴿飛回去給陸玄報信。
現在信鴿成了這個模樣,難道要她飛過去嗎?
想想就生氣,她又忍不住訓貓:「臭來福,你說現在可怎麼辦,難不成你替鴿子飛一趟?」
來福起身走到馮橙身邊,用尾巴掃了掃她裙擺:「喵喵。」
馮橙歎口氣:「罷了。小魚,隨我去一趟茶館。」
馮橙換上外出的衣裳往外走,來福穩穩跟在腳邊。
「你也要去?」
「喵。」
馮橙想想,把這罪魁禍首帶去跟陸玄說一聲也好,於是彎腰把來福抱起來。
清風茶館離尚書府不遠,乘車比走路還麻煩些,馮橙抱著沉甸甸的貓沒過多久就走到了。
「姑娘來了。」夥計一見馮橙就迎過來,視線往來福身上落了落,忘了後邊要說的話。
怎麼還帶著一隻肥貓呢?
「勞煩你去稟報一下你們公子,就說我在這裡等他。」
「好嘞,姑娘您先上雅室等著。」
夥計殷勤把馮橙領上雅室,不多時又端了一份果盤上來,這才匆匆去見陸玄。
聽了夥計稟報,陸玄有些意外:「馮大姑娘直接來了茶館等我?」
不是說用信鴿給他回信就夠了,怎麼還直接去了茶館?
所以……馮橙是想見他?
這個念頭令陸玄唇角微揚,無聲笑笑。
他很快趕到清風茶館,一進雅室就看到了臨窗而坐的少女。
「馮橙。」少年喊了一聲。
聲音清朗,如泉水潺潺。
他大步走過去在對面坐下,這才發現窩在少女懷裡的肥貓。
「怎麼帶來福來了?」
馮橙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帶它來賠罪的。」
「賠罪?」陸玄挑眉看著花貓。
事情好像和他想得有些不一樣。
這個認知讓少年的一路歡喜淡了不少。
馮橙乾笑:「今日你派去的信鴿讓來福打壞了,飛不了了……」
陸玄眼神微眯:「打壞了?」
「是啊,來福畢竟是隻貓嘛,貓兒捉鳥雀玩也是天經地義,說起來還是我們約定的聯絡方式不合適……」
少年墨玉般的眸子睜大,不可置信看著馮橙。
這種話她也說得出來?
她為了維護這隻肥貓,還有沒有底線了?
馮橙明顯感覺到少年的憤怒,伸手拽拽他衣袖:「陸玄,你生氣了?」
想想訓練出一隻信鴿不是容易的事,也難怪陸玄不高興。
「沒。」少年言簡意賅。
馮橙抿了抿唇。
這不就是在生氣嘛。
「那要不——」馮橙想了想,把來福往陸玄面前一推,「把來福賠你?」
陸玄:?
來福:?
一人一貓齊齊看著馮橙,眼神表達著一個意思:你還是人嗎?
馮橙訕訕一笑:「那你說怎麼辦?」
少年突然身子前傾,湊近她。
二人陡然拉近了距離,鼻尖險些相碰。
少女白皙的面頰在對方氣息包圍下染上了朵朵紅雲。
「喵——」來福懶洋洋伸直身子,尾巴橫在二人中間。
二人旋即拉開了距離。
花貓睨二人一眼,大搖大擺跳下茶桌。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馮橙面色恢復如常:「陸玄,你剛剛想要說什麼?」
突然靠那麼近,害她都沒反應過來。
陸玄喝了口茶,用若無其事壓下亂了幾拍的心跳:「哦,我就是想問問以後用什麼方式聯絡好。」
原來是這樣。
馮橙鬆了口氣,看了無聊舔爪子的花貓一眼。
有來福在,信鴿就是肉包子打狗,是要想個更可靠的聯絡方式。
可一時又想不出來。
二人大眼瞪小眼一陣,陸玄淡淡道:「真是麻煩。」
不住在一起,見個面都這麼讓人頭疼。
住在一起——陸玄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面上一熱。
馮橙盯著少年泛紅的耳尖,眨眨眼。
陸玄好像在害羞——
果然是剛剛靠得太近了吧,她當時也有些不自在……
「啊,陸玄,你今日找我什麼事?」
既然一時想不出好的聯絡方式,還是先說正事吧。
陸玄正了臉色:「盯了歐陽家這幾日沒有任何異樣,恐怕在秋闈結束後也很難得知受害者的具體訊息。叫你來是想和你說一聲,到時候提起受害者就模糊過去算了。」
馮橙聽了陸玄的打算,輕咳一聲:「受害者的情況,我知道一點——」
「嗯?」陸玄詫異揚眉。
「是一對進京尋親的年輕主僕。」
「你怎麼知道的?」
馮橙笑笑:「我與歐陽慶的長女歐陽姑娘是朋友,有一日聽她憂心忡忡提到母親說夢話,喊了這麼一句。她覺得母親可能被邪祟所侵,想約我一起去萬福寺上香。」
陸玄看著馮橙,歎了口氣。
所以他覺得這丫頭運氣好,果然不是錯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19章 張榜
陸玄很快又發現了問題。
「哪一日知道的?」
獲知這樣的訊息,馮橙竟然沒有立刻聯繫他?
再想自己巴巴聯繫對方的舉動,陸玄忽然覺得不是滋味。
「啊,就是前日。」馮橙忙找了個藉口,「我尋思著與歐陽姑娘上香後說不定會知道更多情況,到時候再與你說也不遲。」
陸玄牽了牽唇角。
說到底,就是不著急見他。
這個發現令少年莫名不爽,可要說這不爽因何而來,又說不清楚。
「陸玄。」馮橙喊了一聲。
陸玄靜靜看著她。
「今日我去長公主府了。」
「哦。」
不是隔三差五去長公主府麼?
陸玄覺得馮橙沒話找話,心情莫名好了些。
「長公主打算教我武藝,那我以後就是你師妹了。」
師妹?
陸玄錯愕至極,望著笑盈盈的少女忘了反應。
怎麼突然之間他們就成了師兄妹的關係?
師妹——
在心中默念這兩個字,陸玄擺出渾不在意的樣子:「什麼師兄師妹,叫我陸玄。」
馮橙嫣然一笑:「本來就叫你陸玄啊,不然旁人聽到我喊你師兄定會胡亂猜測,我只是告訴你以後我是你師妹了。」
「哦。」陸玄垂眸啜了一口茶,聽著少女吐出的「師兄」二字,莫名有些心亂。
以前覺得「陸玄」比「陸大公子」好聽,現在想想,「師兄」似乎也不錯。
望著笑靨如花的少女,少年心頭悸動悄然而生,如春日擋不住的野花綻放。
陸玄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而在馮橙面前,他不想變得這麼奇怪。
「長公主怎麼突然要教你習武?」他胡亂問起。
「今日長公主發現我是個武學奇才。」
陸玄滯了滯,心頭悸動登時化為無語。
「長公主教導人時很嚴厲,你可不要哭鼻子。」
馮橙點頭。
「從什麼時候開始?」
「長公主要我從明日開始每天一早就過去,下午再回。」
「若是這樣,你回去時從茶館路過就打發小魚進來問問夥計,我若有事就交代給他。」
其實成國公府離長公主府很近,他想見她也不難。
但一想可能被長公主一頓揍,還是罷了。
「這樣最好,省得再有鴿子受害了。」馮橙鬆了口氣。
要離開的時候,忽聽陸玄咳嗽一聲,她看過去。
少年一副若無其事的語氣:「沒有旁人的時候,叫我師兄也行。」
有旁人時叫他陸玄,無旁人時叫他師兄,還挺完美的。
馮橙搖搖頭:「我還是習慣叫你陸玄。」
直到馮橙抱著花貓離開,陸玄還沒從對方的果斷拒絕中回神。
她這是不想認他這個師兄?
少年喝了一口冷茶,忽然想把對方揪回來。
當然,這種幼稚的事只是想想而已。
因為不能付諸行動,好像更氣悶了。
轉日一早,馮橙就趕去長公主府。
如此一連數日,牛老夫人終於忍不住把馮橙叫來長寧堂詢問:「橙兒,這幾日你都是去長公主府?」
「是。」
「怎麼忽然每日都去了?」
以往長公主府送來帖子她都是知道的,可沒有這麼頻繁。
馮橙垂眸回道:「長公主每日都想見我,就讓我每日過去陪她。」
「這是長公主說的?」牛老夫人眼神微亮。
馮橙看著牛老夫人的眼神透著不解。
牛老夫人當她默認,笑道:「長公主恐怕是把對女兒的思念移情到你身上了。」
大丫頭與迎月公主一樣落入過拐子手中,機緣巧合入了長公主的眼也就不奇怪了。
「長公主對你越是看重,你越要謹言慎行,可記著了?」
馮橙微笑:「記著了。」
牛老夫人笑笑,喊一聲婉書:「去把我那對羊脂玉鐲拿來。」
婉書壓下驚訝,應了一聲是。
牛老夫人又把婉書喊住:「再拿一匣子滴珠來。」
所謂滴珠,便是一兩以下的碎銀。
牛老夫人親自把羊脂玉鐲套在馮橙手腕上,指了指裝滴珠的小匣子:「常在長公主府行走且機靈些,不要吝嗇打賞。」
馮橙道了謝,抱著沉甸甸的一匣子碎銀離開了長寧堂。
正想著積攢的月錢因為時常打賞錢三快花光了,就得了一匣子滴珠,不得不說祖母也有周到的時候。
當然對這樣的周到她很清醒,不會傻得以為這是一個祖母對孫女的疼愛。
轉眼就到了九月初九,順天鄉試張榜的日子。
禮部尚書府早早打發人去貢院門前候著,只等看到榜單第一時間趕回來報信。
等到張榜之時,貢院門前已是人頭攢動,無數人踮起腳尖爭相看榜。
「中了,中了!」一名考生激動喊著。
也有人從頭看到尾後一臉沮喪。
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痛苦失意,大悲大喜,人生百態。
這個時候,馮橙正在長公主府的演武場上練習射箭。
百步遠處放著一盆菊花,正迎著秋風輕輕搖曳。
馮橙彎弓拉弦,箭若流星,正中菊花花心。
翠姑撫掌叫好。
永平長公主滿意點頭:「不錯,來喝杯水吧。」
馮橙收了弓,抬袖擦擦額頭汗珠走過去,接過翠姑奉上的溫水大口大口喝著。
永平長公主等她喝完,忽然問道:「今日是不是張榜的日子?」
馮橙先是一愣,而後點頭。
「我記得你兄長也是這次鄉試考生。」永平長公主留意到這個,還是聽杜念提起過。
馮橙笑道:「我大哥與二哥都參加這次秋闈了。」
「今日就到這裡,回去看看吧。」
「多謝師父。」馮橙應了,匆匆離去的步伐終於顯出幾分急切。
永平長公主笑著搖頭:「這孩子倒是沉得住氣,剛剛練習射箭沒有受到半點干擾。」
翠姑早已喜歡上那個能令主子展顏的小姑娘,聞言笑道:「馮大姑娘心思純粹,最是難得。」
「是很難得。」永平長公主喃喃,不知怎的卻歎了口氣。
馮橙趕回尚書府,一進長寧堂院門就見馮梅紅著眼睛往外走。
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可要恭喜大姐了。」馮梅不冷不熱說了一句,很快走出了院子。
馮橙回頭盯了院門一瞬,有了猜測。
馮輝這是落榜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