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藤蘿為枝 -【黑月光拿穩BE劇本】《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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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5:12 PM

第90章 狠心

  掌心的追憶印呼應發燙,蘇蘇抬起眼睛,看見了澹台燼的目光。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澹台燼從來都是不可一世,桀驁陰鬱的,可是此刻他緊緊握著藏海的弟子袍, 身上流出的血染紅了白衣。

  他看著她,目光盛滿了被刺痛後色彩。
  
  蘇蘇抿了抿唇角,他這樣的人,她怎麼會覺得他在難過?難不成害人還會覺得委屈?

  她動手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衡陽宗弟子將她團團圍住:“黎師妹,你怎麼會……”
  
  蘇蘇絲毫沒有為澹台燼隱瞞的打算,說:“他偷襲我和扶崖。”
  
  衡陽宗的弟子聞言,對澹台燼怒目而視。

  衡陽宗的人本就團結,他們找到月扶崖時,月扶崖身受重傷,衡陽宗的弟子早就想找出傷害月扶崖的人報仇,在他們心中,澹台燼一瞬成了殺人奪寶心術不正的弟子。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他們恨不得一擁而上,給澹台燼一個教訓。
  
  藏海連忙張開手臂,擋在澹台燼面前:“諸位仙友,一定有什麼誤會,我小師弟與世無爭,怎麼會傷害黎師妹和月師弟呢?”
  
  衡陽宗弟子道:“難不成我們師妹會說謊嗎, 扶崖一定是他打傷的。”
  
  兩方對峙,場面陷入僵持。
  
  衡陽宗有幾個衝動的弟子已經拔出了劍。

  藏海笑嘻嘻的神色消失,也跟著嚴肅起來,他回頭看一眼神色蒼白的澹台燼,對眾人說:“滄九溟是我逍遙宗的人,即便要處置他,也應該查明真相後,由我師尊兆悠仙君來。倘若師弟真是心術不正的人,逍遙宗自會清理門戶。”
  
  衡陽宗眾人面面相覷,這個藏海平日裡笑呵呵的,像尊彌勒佛,現在卻半步不退讓。
  
  蘇蘇看一眼澹台燼,她記得因為他,自己墜入斷崖,卻也記得……有人背著她,以血飼魍,帶她走過綿延的魍地。

  松柏清香,一如人間皚皚白雪。
  
  蘇蘇手指收緊,突然說:“我們走吧。”

  衡陽宗的人說:“師妹?”

  “走吧。”蘇蘇重複了一遍,率先回頭往飛行仙器的方向走。
  
  她心裡明白藏海說得沒錯,澹台燼是逍遙宗的人,如今仙魔大戰一觸即發,個人私怨不能上升到兩個門派之間的恩怨。

  其他人對視一眼,紛紛跟上蘇蘇的步子。
  
  一隻蒼瘦的手,猛地握住蘇蘇手臂。
  
  藏海失聲道:“小師弟!”衡陽宗的人好不容易沒有立刻追究,小師弟還要追上去,是不要命了嗎!
  
  蘇蘇回頭,看見一張雋秀漂亮的少年臉。

  他不顧藏海的阻攔,聲音喑啞道:“黎蘇蘇,你說過,帶我一起走。”
 
  你說好帶我回家,你可以打傷我,沒關係,反正早已經習慣了疼痛。但是你怎麼可以……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呢。
  
  蘇蘇注視著他執拗漆黑的雙眸,輕聲說:“放手。”
  
  他又在騙誰,他既然知道自己是葉夕霧,便也該明白,葉夕霧永遠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早在蕭凜死去的那個夜晚,就再也不可能了。
  
  白衣少年不肯放手:“你說過的,說過的……”
  
  靈台裡的無情道無聲流轉,蘇蘇說:“澹台燼,別那麼可笑。”

  她掌心一痛,追憶印幽幽散發著光,蘇蘇皺起眉,追憶印化作一條紅線,一斷繫在自己尾指,另一端繫澹台燼手指上。
  
  這是……什麼?
  
  澹台燼看見紅線,眼睛裡帶上微弱光亮,他剛要說話,眼前的少女毫不猶豫以手指為劍,藍色業火蔓延,將紅線燒得乾乾淨淨。

  他慌張去握那條線,業火燙傷他的手指,他只握到一手餘燼。是不是這餘燼也太過滾燙,燙到他眼眶微紅。
  
  “別再用這種卑鄙手段了。”蘇蘇皺眉說。

  他們之間,再也沒了任何信任。他向來心思詭譎,怎麼認為她會信這般低劣的手段呢?
  
  澹台燼眼裡的光全然寂滅,沉默下來。
  
  衡陽宗的人道:“小師妹,走吧。”

  蘇蘇心中記掛月扶崖,不再看澹台燼,轉身上了飛行仙器。
  
  仙器化作九隻鸞鳥拉的馬車,凌空而起,鸞鳥們金色翅膀展開,聲音清脆,消失在空中。
  
  藏海擔憂地看著那個孤單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彈的身影。

  “師弟……”
  
  藏海走上前,不知道黎師妹和小師弟之間發生了什麼,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

  抬眼看見師弟通紅的眼眶。
  
  白衣少年死死咬住唇角,捏緊了追憶印化成的飛灰,黑色的餘燼染指他掌心紋路。

  他表情似絕望脆弱到快要哭泣,可是下一刻,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漆黑的瞳看著鸞鳥仙車,低低笑起來。

  笑得藏海心頭髮毛。
  
  “我們走吧。”澹台燼說。

  藏海一看,依舊是自己羸弱蒼白的小師弟無疑。
  
  ***

  蘇蘇上九鸞仙車以後,忍不住看看自己尾指。
  
  她是火系靈根,業火是她本源,自然是不疼的,紅線繫過的地方,沒有半點兒痕跡,仿佛沒有發生過這件事。

  她不可能會說那樣的話,所以澹台燼一定在騙她。
  
  她犯過蠢,曾一心去澹台燼身邊,以為能讓蒼生安穩,平定四方。可是換來的是蕭凜的死。

  蕭凜用死告訴她,她永遠不可能掌握澹台燼的心思,也永遠不要高估自己在澹台燼心中分量。
  
  上一刻他可以言笑晏晏地裝著可憐,下一刻便能將弱水箭矢射入她肩膀,把她變作傀儡。

  她再也……不會輕敵了。
  
  九鸞仙車裡面寬敞,日行千里,像一個寬闊的房間,蘇蘇走到昏迷的月扶崖面前,手指點在他眉心,感受到月扶崖的傷勢真的很重。
  
  那個時候……澹台燼是真的想殺了他們二人。

  如果不是過去鏡吸了蘇蘇的血,照出葉夕霧的身影,或許她和月扶崖都已經死了。
  
  旁人勸她:“師妹放心,回了宗門,衢玄子仙尊一定能讓月師弟好起來。”

  蘇蘇點頭,坐了回去。
  
  頸間一涼,似乎有個東西在動。蘇蘇一直神思不屬,此刻才覺察到脖子上多出一條吊墜。
  
  她摘下來,看模樣是把箜篌。
  
  藍色箜篌連每一根弦都帶著耀眼的珠光,看上去很是騷包。

  她什麼時候……有了這個東西?
  
  重羽感受到她的不安,周圍還有衡陽宗的弟子在,自己不敢說話。仙器是不能生出器靈的,只有神器可以。重羽只好在她掌心飛舞,畫了一個愛心。

  蘇蘇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這個吊墜還怪可愛的。
  
  重羽也是有口難言,蘇蘇在千里畫卷中養魂,仙神但凡養魂,期間發生的事情都會忘記。

  它有心想提醒蘇蘇,那確實是蘇蘇自己結下的追憶印,方才不能開口暴露神器身份,現在轉念一想,追憶印燒都燒了,說出來又能如何?何必讓蘇蘇內疚。
  
  況且那個能使用屠神弩的少年,委實不是什麼善茬!

  蘇蘇離他遠點是件好事,難不成真要把這麼恐怖的存在放在身邊?重羽陷入糾結。
  
  桌上的傳音羅盤突然亮起來,眾人全部看過去。

  是公冶寂無!
  
  蘇蘇進入秘境前,公冶寂無怕她出事,贈給蘇蘇一件傳音法器,如今羅盤亮起,公冶寂無怎會主動找她?

  蘇蘇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拿起來道:“大師兄?”
  
  那頭沒有回應。
  
  “大師兄,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過了許久,那邊傳來驚恐的聲音:“公冶師兄出事……救……啊救命!”

  傳音羅盤猛地一顫,陷入寂靜。
  
  戛然而止的話語,讓所有人心慌起來。公冶寂無是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不過一個小小的太虛山,竟然能讓公冶寂無出事,那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飛去衡陽宗還需要兩日路程,蘇蘇當機立斷:“你們帶扶崖回宗門,我去太虛救師兄。”
  
  衡陽宗弟子連聲阻止:“不行,師妹,你帶月師弟回去,我去看看。”

  “對,我去也可以,師妹不能去。”

  ……
  
  在場大多數是金丹期弟子,全是衡陽宗的未來,蘇蘇沒有講話,掐了個仙決,指尖飛出一隻火紅藍尾鳳凰,鳳凰雖還模糊,但是周身赤羽帶著業火的霸道,圍著蘇蘇飛舞。
  
  蘇蘇抬眸:“我去救師兄。”
  
  所有人睜大眼睛看著那隻鳳凰,這回再沒人反對。
  
  ***

  與此同時,澹台燼和憂愁的藏海坐在代步飛行的酒葫蘆上。
  
  藏海看著盤腿安靜的白衣少年,再次嘆了口氣。師弟本就自閉,這趟出來,更加冷鬱了。

  他就說嘛,衡陽宗的千金女娃娃哪是他們逍遙宗的人能招惹的?這身份差的何止是一道代溝,簡直是一處山巒。
  
  “師弟,你真的打傷了衡陽宗的仙友嗎?”藏海問。
  
  少年睜開眼,他嘴唇朱紅,還沒說話,就咳出一口血來,嚇得藏海心頭一緊:“行了行了,師弟莫講話,師兄相信你,一定有什麼誤會。”

  藏海緊張完,看見師弟似笑非笑看著他。
  
  “我們這是去哪裡?”少年嗓音清冽動聽。
  
  逍遙宗都是神經大條的窮逼直男,藏海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回答他說:“咱們去太虛山。”

  “太虛?”
  
  “沒錯。”說到太虛的事,藏海頗為不好意思,“總不能全仙界都派了弟子去探查太虛滅門慘案,我們逍遙宗不去吧?我把這件事傳信告訴了師尊,師尊說他親自去看看。”
  
  兆悠仙君是逍遙宗兩個長老之一,很是有威信。逍遙宗人丁單薄,這種時刻也只有兆悠能充當「門面」。
  
  “嗯,那便去太虛吧。”
  
  酒葫蘆晃晃悠悠,好在飛行很快,要到太虛的時候,澹台燼眯起眼睛。

  “怎麼了,師弟?”

  藏海知道,他這個小師弟向來敏銳。
  
  澹台燼看著太虛山衝天的魔氣,挑了挑眉,看一眼藏海,說:“出事了。”

  “什麼,哪兒呢?”
  
  澹台燼化了個訣,拂過藏海眼睛,藏海眺望去看,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只見整座太虛山全部縈繞在可怖的魔氣之下,魔氣濃鬱得周圍毫無靈氣,地上寸草不生,連山澗上的河流也一併枯竭。
  
  藏海跌坐在酒葫蘆上,喃喃道:“乖乖喲,上古旱魃出世,恐怕才有這麼恐怖的景象吧。”

  澹台燼淡淡道:“說不定真是旱魃。”
  
  藏海呆若木雞。
  
  二人到達太虛山,心中的恐懼叫囂著讓藏海快跑,可是想到師尊還在裡面,藏海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師弟,你先回去,師兄去看看!”
  
  澹台燼看一眼藏海明明在顫抖、卻佯裝鎮定的腿,說:“好,我走了。”

  藏海:……真是冷漠。
  
  天邊一道冰藍色霞光閃過,澹台燼頓住步子,看著那處霞光,手指慢慢收緊,咬住口腔裡的肉,突然冷聲說:“師兄,我和你一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5:17 PM

第91章 咄咄逼人

  藏海不明白師弟怎麼改主意改得這麼快:“行,行吧。”

  師弟雖然年紀小,可是遇事沉穩,某些時候比自己靠譜,和他一起去找師尊,藏海心裡安穩些。
  
  二人往太虛仙山走。
  
  強大的仙尊對弱小的妖魔有天然的壓製,同理,強大的妖魔與弱小的修真者, 同樣有天然的威懾力。

  藏海一進太虛山,只覺得渾身發毛。

  沒走多遠,澹台燼看見地上幾具仙門弟子屍體。
  
  藏海神色複雜,剛要說些什麼,誰知澹台燼目不斜視往前走了。

  “誒誒,師弟,等等我,你還有傷在身,要多加小心。”

  ……
  
  蘇蘇跳下重羽,重羽飛速縮小,變成她頸間一個精緻的吊墜。
  
  蘇蘇的劍在秘境魔降中沾上魔氣,她修仙道,那件自然不能再使用。好在並非什麼高等仙器,不必太過心疼。

  她不知道重羽是哪裡來的,方才在空中問起它,它支支吾吾說:“就是……你在蒼元秘境的機緣啦,哎呀人家只是很厲害的神器而已,你不要有心理壓力。”
  
  神器……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神器的存在,蘇蘇難免想起勾玉。與重羽箜篌不一樣,勾玉並非器靈,是天生地養的上古玉石。
  
  重羽嘰嘰喳喳的:“咱們快進去看看,重羽迫不及待要大顯身手了!”
  
  不用它催,蘇蘇也很急切,傳音羅盤中的聲音讓她不安,大師兄如今安危未卜。

  眼前是太虛宗的灰色石門,蘇蘇謹慎地踏了進去。
  
  山門後趴著一個受傷的弟子。

  她身前一灘血,在咳嗽。
  
  蘇蘇走過去,欲扶起她:“你沒事吧?”
  
  女弟子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笑容,抬頭露出一張半邊臉帶著魔紋的臉,朝蘇蘇打去。

  眼前這個,郝然是魔修。她掌心魔氣森然,掌心飛射出幾枚帶著腥臭味的土針。
  
  重羽說:“蘇蘇小心!”

  它才要發出音波打向魔修,卻見下一刻,蘇蘇手中真火撞上土針,土針掉在地上,一個真火囚籠,已經悄無聲息在魔修周圍形成,把魔修給困住了。

  蘇蘇笑盈盈看著魔修:“早就知道你不對勁,太虛山魔氣漫天,即便有活口,也不會大喇喇趴在山門處。別動,再動你會被真火燒成飛灰,告訴我,你們從哪裡來,先前進來的弟子們,現在都在哪裡?”
  
  重羽:“?”

  它委屈地收了音波,不是啊,它還沒來得及發揮呢。
  
  魔修不小心碰到真火,轉瞬沒了一條手臂,她尖聲叫著,怨毒地看向蘇蘇。

  蘇蘇盯著她片刻,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
  
  眼前這個……

  她認得。
  
  甚至前不久還在仙門大比上見過她,這不是什麼魔修弟子,而是一個仙門的女弟子,據說她的脾氣出了名的溫婉。
  
  而此刻,女弟子臉上魔紋像一條條蠕動的蛇,醜惡極了,占滿了她原本清秀的一張臉。

  怎麼會弄成這樣?
  
  重羽也很是不解,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重羽和勾玉不同,勾玉通天徹地,什麼都知曉幾分,但是戰鬥力不行。重羽則是純粹強悍的神兵利器,關在秘境萬年,對很多事情一知半解。
  
  女弟子抱住自己的頭,撞上真火,轉瞬她的身軀變作飛灰。
  
  蘇蘇收回手,女弟子的確已經變成魔修了。

  但她的死太過突然,蘇蘇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放出的不是業火,而是真火。真火不如業火霸道,並不會傷害魂魄。
  
  她思緒沉重,但是還沒找到公冶寂無,只能繼續往前走。
  
  太虛宗前有一條河流,如今這條河流充滿了血腥氣,蘇蘇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

  整個庭院寸草不生,看不見半點兒綠色,地上偶有弟子掉落的靈劍,還有東倒西歪的器具。
  
  蘇蘇越往裡走,魔氣越濃重,不知道弟子們都去哪裡了,除了一開始發現的幾具屍體,再沒看見別人。

  不應該的,蘇蘇心想,每個宗門都去了十數個弟子,按理說,會有很多人才對,怎麼會沒有人影?連屍體都不見了。
  
  才這樣想,耳邊似乎聽見滋滋聲。
  
  蘇蘇眼皮一跳,莫名脊背發麻,才要召出重羽箜篌,腳下一空,猛然掉落到地下密室,她被一個人捂住嘴,扯向黑暗的角落。

  蘇蘇看見拉住自己的人,瞪大了眼。
  
  搖光師姐?
  
  眼前的搖光十分憔悴,她向來明艷,此刻眼睛裡卻帶著淚水。知道蘇蘇認出了自己,搖光鬆開手,示意蘇蘇從角落的縫隙往外看。
  
  蘇蘇沿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眼前竟然有一隻巨大的紫色魔蠶!

  那東西眼睛比燈籠還大,頭頂生出一對怪異的肉觸角。

  魔蠶身前,一個紫衣男人盤腿坐著,魔蠶聽命與他,乖乖雌伏在他身側。
  
  他握著幾塊盈盈發光的東西把玩,目光則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一堆紫色石頭。
  
  不……不是什麼紫色石頭。
  
  蘇蘇看清才發現,竟然是一堆蠶蛹。

  搖光握住蘇蘇的手,傳音予她。

  “那些蠶蛹,全部是仙門弟子。”
  
  “什麼?”蘇蘇驚駭不已,“全部,變成了蠶蛹?”
  
  搖光語調愴然,絲毫沒有出發時的意氣風發:“他們殺了沒有資質的低等弟子,把其他人變成蠶蛹,困在密室中,那個紫衣魔修手上的東西,叫做魔丹,他把魔丹植入仙門弟子體內,大部分受不了魔氣死了,活下來的……變成了魔物。”
  
  這些事情在外人聽來可能荒誕,仙魔有別,只有妖魔體內才可能容納魔氣,現在紫衣男子竟然能把修真者也變成魔物!

  魔丹……能把仙變成魔的東西,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師兄呢?”
  
  搖光眼睛一瞬黯淡悲傷下來:“為了救我,他被妖皇帶走了,現在生死未卜。”

  蘇蘇回握住搖光的手。

  師兄出事,再也沒有人比搖光更加心碎了,現在責備誰都無濟於事。
  
  眼見紫衣男子繼續把魔丹推入蛹中,蘇蘇忍不住說:“我去把那些弟子救出來。”
  
  搖光連忙說:“不行!我們打不過他,公冶師兄說,他已經到了合體後期。”

  合體後期!

  相當於修仙的化神後期。
  
  怪不得,恐怕只有衢玄子才有一戰之力,怪不得搖光只能躲在這裡,眼睜睜看著同門一個個在魔丹的折磨下,要麼死去,要麼變成魔物。

  蘇蘇終於明白自己在山門前看見的女弟子是怎麼回事,原來是魔丹摧殘下的失敗品。

  沒了意識,毀了容顏,只知殺戮。
  
  這樣殘忍的事情,讓密道角落的兩個少女臉色都十分難看。

  難不成真要等著紫衣弟子害完人離開嗎?
  
  蘇蘇頸間的重羽突然說:“我可以!蘇蘇,你用我,我們有一戰之力!”
  
  蘇蘇還不習慣擁有重羽,此刻聽它稚聲講話,才想起自己還有這個大殺器。

  她向來不是畏首畏尾的人,既然有救人的機會,就不會躲著保自己安危。魔氣入體尚且疼痛不堪,何況是魔丹呢?

  能在魔丹折磨下活著的,十個裡面恐怕只有一個。
  
  蘇蘇飛身出去,大聲說:“重羽!”
  
  神器重羽箜篌發出冰藍色光芒,變成本體落在蘇蘇掌心。
  
  蘇蘇握住重羽琴的一瞬間,琴身感知到她的業火屬性,變成火紅的顏色,弦發出輕嘯聲,宛如鳳鳴。

  蘇蘇手指在琴弦上一波動,滂沱音波從重羽中飛射出來。
  
  整個密室瞬間被重火的溫度燃燒。

  火鳳攜帶著鈞天之勢,朝著紫衣男人衝過去。
  
  紫衣男人大驚之下睜開眼,發現竟然無處躲藏,他連忙召出自己的妖刀,火鳳撞上紫色妖刀,男子後退一步,發現胸腔下隱隱作痛。
  
  而空中的蘇蘇也不好受,她第一次使用完好的神器,如今的修為卻配不上重羽琴,只一下,重羽琴巨大的威力反噬,讓她從空中墜落。

  搖光忍不住說:“蘇蘇!”  
  
  底下便是那只可怕的魔蠶,魔蠶正虎視眈眈盯著蘇蘇,蘇蘇倘若落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搖光正要不顧一切趕過去,卻發現另一個迅疾的白色影子飛掠而過。

  “師弟!”藏海大喊。
  
  重羽琴在蘇蘇懷裡變成懨懨的冰藍色。
  
  蘇蘇落在一個滾燙的懷抱裡。

  她抬起頭,看見了少年漂亮的下顎線條。
  
  少年白衣玉冠,鴉黑的睫毛垂著,沒有看她,面上一派冷然之色,把她放下以後,冷冷看她一眼,沒什麼好臉色,仿佛只是順手接住蘇蘇。
  
  澹台燼回身,擋在蘇蘇身前,對峙那條巨大的魔蠶,和緩過來的紫衣男子。
  
  藏海想起什麼,連忙扔了個東西過去:“師弟,接住,師尊給的「混元劍」。”

  這個好寶貝不到萬不得已,藏海都捨不得拿出來。
  
  這也是師尊最好的寶貝了,此次藏海和澹台燼歷練,摳門的師尊終於捨得拿出來讓他們防身。
  
  澹台燼接住混元劍,他不等魔蠶攻擊,率先挽了個劍花衝過去。
  
  他的招式與逍遙派的平和不同,一劈一砍都透著悍不畏死的桀驁和狠辣。

  魔蠶體型龐大,澹台燼躲過它吐出的絲,一劍把它頭上的觸角削掉。
  
  紫衣男人冷聲道:“區區兩個黃毛小兒,敢來挑釁本尊。”

  他倒也知道魔蠶在這個地方礙手礙腳,乾脆把魔蠶收回乾坤袋,以刀對上澹台燼的混元劍。
  
  重羽抱歉又得意地說:“蘇蘇對不起,重羽不知道蘇蘇這麼弱,發揮不出重羽的威力。”
  
  蘇蘇額上青筋跳了跳。

  她這時候來不及與重羽拌嘴,再次握住重羽琴,撥動琴弦幫澹台燼打紫衣男人。
  
  那邊刀劍一對上,澹台燼後退幾步,用劍穩住身子,澹台燼目光陰冷地看著紫衣男子。

  混元劍……還是不行。可是屠神弩,卻不能使用。
  
  蘇蘇知道,不管是自己,還有澹台燼,現在都沒法打得過一個化神期的魔修。

  她有神器,澹台燼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把下品仙劍,擋在他們所有人面前。
  
  紫衣男子一面躲著琴波,一面用刀在澹台燼胸口劃了一道口子。
  
  澹台燼悶哼一聲,提劍繼續不要命般追著紫衣男子砍。

  他簡直把劍當成斧頭在用。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修為高於眼前的白衣少年數個境界,紫衣魔修還以為是自己在被他壓著打。

  魔修眉頭緊皺。
  
  重羽說:“蘇蘇大笨蛋!你快放業火啊,琴波不能斷!”

  蘇蘇咬牙說:“你別講話!”

  她只撥動了幾次重羽琴,心口就疼得不行。畢竟醒來修煉無情道還不到一年,她能使用重羽已經是個奇跡。
  
  搖光和藏海都加入戰局。
  
  澹台燼依舊擋在所有人前面,他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刀傷,終於刺穿紫衣魔修手臂。  

  魔修陰戾地看著他們,狠狠一刀砍下,這一刀帶著濃烈的煞氣,來勢洶洶。

  “重羽!”蘇蘇喊。

  重羽飛過去,替眾人抗下這一擊。琴弦錚錚作響,重羽琴完好無損。
  
  魔修的看一眼全身是傷的澹台燼,再看看重羽琴,眼裡帶著不甘,搖身消失在原地。

  他一走,澹台燼轟然滑落在地。他卻不肯懦弱倒下,用混元劍支撐著身體。
  
  蘇蘇遙遙看著他,握緊了重羽琴。

  重羽小聲對蘇蘇說:“他挺厲害的。”

  可不是厲害嗎,一個金丹期弟子,敢握住混元劍和化神期的魔修對砍。

  修為再高,果然都怕不要命的。

  重羽覺得少年的打法,簡直像自爆流。
  
  搖光問蘇蘇,說:“仙門弟子都在蠶蛹裡,怎麼辦?”她試圖用自己的靈劍去砍,發現砍不動。

  蘇蘇抬起手,想撥動重羽。

  重羽說:“不能使用我,我會把人也毀了的。”
  
  澹台燼被藏海扶著,冷眼看著這一切。
  
  搖光很急,就差去推那幾個蠶蛹。蘇蘇沉默良久,走到澹台燼面前。
  
  四目相對。
  
  蘇蘇手指蜷了蜷,低聲問:“你是不是可以……”

  她看著他通身的血,發現自己很難把這句話說完整。
  
  澹台燼卻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咄咄逼人似的問:“你想我去?”
  
  蘇蘇動了動唇,剛要說話。
  
  “夠了!別說,你別說……”他突然發現自己不想聽她說出來,只要她不說,他就可以騙自己,她沒有做出任何選擇。
  
  澹台燼自嘲一笑,走向那些蠶蛹。他劃破自己手指,鮮血一滴滴,落在蠶蛹之上,蠶蛹慢慢打開,露出裡面的弟子。

  他如法炮製救下一個人。
  
  藏海說:“別救了,再救你也沒命了。”
  
  澹台燼回頭,看向遠處站著的少女。他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麼,哪怕……只是一點點關切也好呢。

  可少女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澹台燼再不能騙自己,她不在意你啊,一點都不在意。
  
  一如當年,不管他是死是活,依舊不能勾起她半分波動的,琉璃神女像啊。

  在他心裡,眼前的少女重於九州,然而在她面前,他比蒼生中任何一個人都輕賤。

  他推開藏海,繼續融化蠶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5:39 PM

第92章 九旻

  蠶蛹裡的弟子一個個被救出,澹台燼轟然倒地,藏海急忙跑過去:“師弟!”

  從蒼元秘境出來,澹台燼已經受了傷,再和紫衣魔修對戰,失血過多,再也維持不了清醒。
  
  蘇蘇腳步止不住向前幾步,卻在靠近澹台燼時,頓住了步子。

  她在做什麼?還要回到五百年前與他糾纏的時候嗎?既然選擇修煉無情道,早就該和過往斷個乾乾淨淨。
  
  搖光擔憂地看著這邊,蘇蘇沉默片刻,蹲下來。
  
  澹台燼閉著眼,少年臉色慘白,幾乎沒有一點兒血色。他醒著的時候,冰冷又乖戾,然而受這樣重的傷,他羸弱得沒有絲毫攻擊性。

  在場每個人輕而易舉都可以殺了他。
  
  澹台燼向來不會讓他自己陷入這麼糟糕的境地,這是第一次。
  
  藏海警惕地看著她:“黎師妹,你要做什麼?”

  他是對這位仙子有好感沒錯,可是對藏海來說,師弟才是整個逍遙宗的未來,旁人若是想要傷害小師弟,他是萬萬不允的。
  
  黎蘇蘇和師弟先前有齟齬,藏海很怕這位仙子在這個時候對澹台燼出手。

  她脖子上那仙器太過厲害,能與合體期的魔修對戰,若想殺了師弟,自己一定護不住。
  
  蘇蘇回頭,說:“搖光師姐,幫我一把。”
  
  搖光連忙走過來,她明白蘇蘇的意思,衡陽宗訓旨就有一條——“生生不息”,是以每個弟子多多少少會些療傷的功法。

  搖光是清謙長老的嫡傳弟子,療傷方面是個中佼佼者。
  
  二人手腕一轉,指尖拂過澹台燼身上的傷口,綠色熒光如星子一般傾瀉而下。
  
  藏海暗自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小人之心了,連忙說:“謝謝兩位仙子。”
  
  澹台燼身上淺一點的傷口肉眼可見地痊癒,深些的傷口只能勉強止住血。

  搖光收回手,臉色蒼白。
  
  治癒的仙術,本質是將自己滂沱的靈氣拿來修復。搖光修為雖然比蘇蘇高些,卻也高不到哪裡去,勉強把澹台燼的傷口修復了一遍,靈力已近枯竭。
  
  蘇蘇也跟著收回手。

  搖光嘆了口氣,對藏海說:“你師弟傷得太重,需要回去養一段時間,我和我師妹盡力了,只能癒合淺顯的傷口。他身上有幾處傷痕染了魔氣,回去之後,你需讓他把魔氣逼出來。”

  藏海說道:“好,在下記住了。”
  
  從魔繭中被救出的弟子幽幽醒來,搖光心裡最記掛的依舊是被妖皇帶走的公冶寂無。
  
  她催促蘇蘇:“師妹,咱們趕緊回衡陽宗,讓師尊和掌門去救公冶師兄。”

  蘇蘇站起來,與搖光一同往密室外走。走到入口處,她停下腳步。
  
  搖光見她嘴唇蒼白,問:“師妹,你沒事吧?”

  蘇蘇搖頭:“搖光師姐,你先回宗門,我有些話,忘了和藏海說,說完立刻來追你。”

  搖光說:“那我先回衡陽宗,你當心。”
  
  蘇蘇折返回去,藏海詫異地看著她。
  
  蘇蘇看一眼昏迷的澹台燼:“藏海師兄,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藏海說:“黎師妹請講。”

  “若是他問起,身上的傷口,藏海師兄怎樣回答?”
  
  藏海道:“黎仙子和你的師姐幫他療了傷?”
  
  蘇蘇微抿唇角:“不,只有搖光師姐,感念他救了仙門眾人,才傾盡靈力救他。”
  
  藏海驚訝地看著她:“黎師妹,你這是……”

  別怪他懷疑,他都忍不住覺得師弟和這位身份高貴的仙子有一腿了。師弟那是什麼人,平時孤僻的少年,什麼事能不參與就不參與,結果衝出來和那個魔修對砍,就為了救這個漂亮的少女。

  而這仙子,明明動了惻隱之心救人,卻不希望自己告訴師弟。
  
  蘇蘇說:“拜託師兄就這樣說,我不喜他,不想與他有半點瓜葛。” 
  
  藏海訕訕道:“好、好吧。”

  還好小師弟昏了過去,要是聽到人家親自折返過來說不喜他的話,不管是面子,還是心頭,估計都過不去。
  
  蘇蘇對藏海行了個禮,轉身追搖光去了。
  
  她並不擔心藏海說出去,修真之人,大部分重諾,既然拜託了,藏海應當不會告訴澹台燼。

  他們間的恩怨,早就理不清,蘇蘇不想再記上一筆。
  
  哪怕下次是兵戈相見也好。
  
  蘇蘇走了數十步,低低咳嗽,鬆開手,手上滿手的血。內臟還是受傷了啊……

  重羽看著蘇蘇掌心的血:“你……你也受傷了?”受傷了,卻還窮盡靈力為別人療傷。
  
  彼時重羽才出世,不懂人情世故,不明白怎樣與人相處,它只覺得某一瞬,整把箜篌都難受起來。

  “對、對不起,重羽不知道蘇蘇使用重羽箜篌會受傷,重羽以後再也不衝動了。”
  
  它是小奶音,本來是妖王為了保護女兒,窮盡天下珍寶熔鑄的最後一把神器,此刻聲音低落,像是在哭。

  蘇蘇確實是被重羽琴反噬,但她沒有怪它的意思,是她不夠強大。
  
  她摸摸重羽琴化作的吊墜:“不怪你。”
  
  重羽怔然看著她溫柔的神色。

  它變大,變作飛行法器,落到蘇蘇身邊:“重羽帶蘇蘇去追搖光師姐!”
  
  ***

  澹台燼這一傷,一直到藏海把他帶回衡陽宗,他才醒過來。
  
  藏海端著一碗靈草熬制的藥,扶澹台燼起來。

  澹台燼聞了聞碗裡的藥,一飲而盡,他動了動手腕,發現身上的外傷好了不少。

  澹台燼抬眼看向藏海,聲音喑啞:“誰幫我治的傷?”
  
  頂著他眸光,藏海覺得壓力山大,他按照蘇蘇教的說:“還能有誰,當時你救了那麼多人,衡陽宗那個搖光仙子都看不下去了,怕你死在密室裡,連忙幫你處理了下傷口。”
  
  澹台燼不語,握住藥碗的手緊了緊。
  
  藏海拿不回來碗,有點兒心虛,幫著外人仙子偏自家師弟,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好啊?
  
  澹台燼說:“師兄,你撒謊和心虛的時候,眼睛會往左邊看,右手會去摸腰間酒葫蘆。”

  藏海:“……”有、有嗎?
  
  他撓撓頭,最後扛不住了。他藏海是誰!整個逍遙宗都知道的八卦巧嘴啊!
  
  藏海決定一吐為快:“既然被你看出來師兄就不瞞你了,是黎仙子讓搖光仙子幫你一起治傷的。”

  對不住了黎仙子,他哪怕嘴上藏得住話,他表情管理不到位啊,師弟跟個人精似的。
  
  藏海看向澹台燼,所以呢,師弟你知道了你要幹嘛?
  
  少年冷笑了一聲,喃喃自語:“她是在可憐我嗎,還是因為我救了那些雜碎,覺得過意不去,違背了她公正無私的道……”
  
  澹台燼說著譏諷的話,他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連眼睛都亮了幾分。
  
  藏海心道,嘴上責備得再惡劣,明明開心起來了嘛。
  
  半晌才反應過來:“師弟你說什麼……雜碎?”

  澹台燼把碗遞給他,平靜解釋:“你聽錯了,我說的是仙友。” 
  
  藏海:“?”
  
  他忍不住摸了把酒葫蘆,難不成是自己酒還沒醒?
  
  澹台燼養傷期間,才得知自己師尊兆悠仙君也失蹤了。

  藏海怕他難受擔憂,一直瞞著沒說,然而逍遙宗這一畝三分地,根本瞞不住消息。
  
  澹台燼看著枕邊的混元劍,想起了那個白髮白鬚,慈眉善目的老頭。

  兆悠今年三千多歲了,修為上不去,容顏漸漸蒼老。
  
  兆悠仙君撿到澹台燼的時候是個秋天,萬物蕭瑟,連逍遙宗的銀杏樹都變成了金黃色,兆悠幻化出一隻毛驢把他馱回逍遙宗。

  那時候的澹台燼完全一個血人,身上隨處可見森然白骨,兆悠掏光了珍藏的寶貝為他養身體,藏海不辭辛勞地照顧澹台燼良久,澹台燼才長好肉身。
  
  兆悠問他:“叫什麼名字?”

  “不記得了。”澹台燼看著窗外,弟子們御劍飛過,在他眼睛裡帶出濃重色彩,這就是……仙道嗎?
  
  兆悠便道:“不管是記不住,還是不願回憶,都不重要,既然有緣來了逍遙宗,便證明你當入仙道,你可願隨我一併修行。”

  澹台燼回頭,他向來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心中沒什麼敬意,嘴上恭敬開口說:“師尊。”
  
  喜得兆悠眉開眼笑,讓他跟著自己凡塵姓氏姓滄,為他賜字九旻(音同“民”)。

  是秋天的意思,另一個晦澀的意思,也是無上九天。兆悠傾盡所有教導澹台燼,盼著根骨不凡的小弟子能窺得神道。
  
  而現在不止兆悠,許多仙門中人都在太虛失蹤,一時間出世的妖皇攪得修真界動盪不安。
  
  藏海惆悵地說:“聽說衡陽宗的公冶寂無被妖皇帶走,這幾日,衡陽宗的人到處在找妖魔界的令牌好去救公冶寂無,咱們的師尊又在何處,是否安好呢?”
  
  澹台燼看著玉碗中的藥草沉浮,眸光晦暗地說:“我去找。”
  
  總得把那個老頭帶回來,年齡大了,讓他凄凄慘慘死外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兆悠的弟子死絕了呢。

  ***

  對衡陽宗來說,最近也愁雲慘淡。
  
  掌門閉關,能不能突破未知,衢玄子的三個弟子,大弟子被妖皇帶走,小弟子受了重傷。

  清謙聽說是逍遙宗的一個男弟子傷了月扶崖,作為執法長老,掌門不在,這種事自然由他處理,他親筆修仙書一封,傳去逍遙宗,希望逍遙宗中重重處罰門下弟子,為扶崖討公道。
  
  那邊還沒回音,衡陽宗這邊蘇蘇和搖光已經出了逍遙宗,去尋妖魔界的令牌。
  
  搖光容色憔悴:“都這麼久了,妖皇會不會也給公冶師兄植入了魔丹,把他也變成魔物?或者……他煉化不了魔丹,已經……”
  
  蘇蘇心中同樣擔憂,她知道比起自己,搖光心裡還多了幾分自責,蘇蘇安慰她道:“既然是妖皇親自把師兄帶走,證明在妖皇心裡,師兄一定有大用處,他們不會傷了師兄性命。”
  
  搖光哽咽地說:“我們一定要快點找到令牌,去救師兄。”
  
  蘇蘇點頭。
  
  然而說是這樣說,真正去找令牌談何容易,萬年前仙魔大戰以後,妖魔被逼著蜷縮在寸草不生的魔域,那裡空氣污濁,修行艱難,比起廣袤美麗的仙凡兩界,魔域是骯髒狹隘的存在。

  卻也正因為這樣,一個不大的界域,才能被妖皇封閉起來,他們可以從魔域出來,仙界卻從來沒有去過,據說只有拿著魔域令牌才得進入。
  
  搖光毫不猶豫出來尋,蘇蘇怕她做傻事,加上自己也擔心公冶寂無,一併跟了出來。
  
  “什麼地方才會有令牌呢?我們能不能抓一個妖魔逼問?”搖光說。
  
  妖皇才出世,妖魔還不到在仙界猖獗的時候,他們能去哪裡尋知道魔域令牌的大妖呢?

  蘇蘇頓了頓,輕聲說:“人間。”
  
  她最不願意去的地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5:50 PM

第93章 共生

  人間還是盛夏。
  
  蟬鳴聲陣陣,蘇蘇和搖光出現在寧鶴鎮。
  
  寧鶴鎮一到夜晚,就有女子啼哭聲,前幾日路過的捉妖師,均死在了鎮上。

  最糟糕的事,鎮上的嬰兒全部失蹤了。
  
  蘇蘇看著面前的朱紅大門,上書匾額「張府」,她抬手敲了敲門環,一個小廝探出頭,警惕地問:“你們找誰?”

  蘇蘇和搖光化作平凡女子的模樣,她道:“我和師姐是捉妖師,聽說鎮上不太平,張員外的夫人即將臨盆,我們興許可以幫幫她。”
  
  小廝不耐地說:“要騙吃騙喝去別家,少來我們府!”
  
  兩個姑娘看上去弱質纖纖,一個眉間硃砂似火, 另一個拿了柄看上去就不堪一擊的劍,捉什麼妖,找個郎君嫁人還差不多。

  張員外是附近幾個鎮子最有錢的人,也因此,來招搖撞騙的人不少。
  
  搖光生氣地說:“你這人怎麼說話的,我和師妹看你府上妖氣沖天,若不是有妖魔,定是被人盯上,這才上門,你竟然說我們騙吃騙喝!”

  回應她的,是小廝“砰”的一聲關上門。
  
  結果他一回頭,發現先前敲門的女子站在院子前的丹桂樹下,衝他盈盈一笑:“至少,小哥去通報一下主人家吧?”

  “你……你怎麼進來的?”他明明把銅門關得嚴嚴實實,這女子竟然能憑空出現,要知道,夫人先前請回來那些「大師」均做不到這一點,小廝頓時明白過來,眼前的女子有真本事。
  
  他態度立刻恭敬起來,不復先前的鄙夷。
  
  “小人有眼無珠,仙子多多見諒。”小廝臉上帶著幾分猶疑,說道,“不瞞仙子,府上前兩日來了兩位捉妖師,已經不需要捉妖師了。那兩位仙長的道法很是厲害,夫人奉為上賓,提前放了話,讓小的不要再放別的捉妖師進來,免得惹那兩位仙長不悅。”
  
  “這樣啊,那多有叨擾,我和師姐這就告辭。”
  
  言語間,搖光也出現在蘇蘇身邊,她聽見小廝的話,很是失望:“師妹,我們要走嗎?”

  蘇蘇點頭。
  
  依搖光的意思,整個鎮上,張員外府邸是最古怪的,加上鎮上屢屢有嬰孩失蹤,張夫人即將臨盆,在張府蹲守,肯定能有大收穫。

  她急著救公冶寂無,難免心煩氣躁。張府是她們最有可能找到魔域令牌的地方。
  
  蘇蘇心想:不進張府也沒關係,可以在周圍守株待兔。
  
  兩人才要離開,蘇蘇耳邊風聲一動,她回頭,看見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從屋頂上跌落下來。

  她連忙飛身過去,堪堪接住落下的孩子。
  
  下面好幾個僕從慌忙道:“少爺!”
  
  搖光跑過來:“蘇蘇。”
  
  蘇蘇放下小孩,小孩似乎被嚇著了,一直沒講話,半晌,他看向屋頂,烏溜溜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一處地方看。

  蘇蘇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裡空空盪盪,什麼都沒有,蘇蘇問:“你在看什麼?”
  
  男孩喃喃道:“貓,我的貓。”
  
  “貓?”搖光說,“哪裡有貓?”

  她和蘇蘇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別的信息,這個張府果真有古怪。
  
  就這這時,一行人急匆匆趕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大著肚子,穿金戴銀的婦人,她聽見外面都在喊少爺小心,連忙挺著肚子趕了過來。

  “方升,娘的心肝兒,你沒事吧?”
  
  張沅白依偎在張夫人懷裡,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看著蘇蘇和搖光。
  
  張夫人這才注意到家裡多出的兩個陌生女子:“你們是?”
  
  蘇蘇視線卻落在了張夫人身後的另外兩個人身上。

  兩個道士,身上繡著藍色的魚紋。
  
  胖些那個腰間別了酒葫蘆,儼然是沒有遮掩容貌的藏海。清雋又高的另一個陌生少年道士,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見她抬眸,少年反倒率先垂下眸光,依舊是上回別離時不太愉悅的模樣。
  
  蘇蘇卻一瞬便認出了他是誰。

  還真是……冤家路窄。
  
  她們竟然在人間的一個小鎮,遇見了藏海和同樣遮掩了容貌的澹台燼。
  
  張夫人聽了來龍去脈,連忙對著蘇蘇道謝:“多謝仙長救了我家方升。”

  藏海看見蘇蘇和搖光,笑呵呵打招呼道:“黎師妹,搖光師妹,真巧。”
  
  搖光嘟囔道:“可不是嘛。”

  還搶先她們一步來到張府。
  
  張夫人笑道:“原來幾位仙長認識,這就再好不過了。”

  她客氣又恭敬地懇求蘇蘇和搖光留下。
  
  在張夫人看來,澹台燼和藏海都是有本領的人,他們的同宗,想來也很厲害,她即將臨盆,若不是怕開罪了澹台燼和藏海,忐忑的張夫人恨不得請一群道長住在府上。
  
  蘇蘇看向搖光:“師姐,我們要留下嗎?”

  搖光說:“當然。”
  
  蘇蘇見了澹台燼,心中雖然有幾分彆扭,但是目前以大師兄的行蹤為重,她也就沒再反對。
  
  張府建得很是雅致,曲徑通幽。
  
  張夫人把蘇蘇和搖光安置在自己院子不遠處,就在澹台燼和藏海隔壁。
  
  藏海小聲對身邊的少年說:“師弟,她們估計也是來找魔域令牌的。”

  “嗯。”
  
  澹台燼模樣冷淡,摩挲著腰間一塊玉佩。
  
  “寧鶴鎮有古怪,我們得去提醒一下兩個師妹。”藏海拔下葫蘆嘴,咕嘟咕嘟喝了兩口,一抹嘴巴說,“師弟,你去說還是我去說?”
  
  澹台燼握住玉佩的手一頓,半晌,他提醒藏海說:“你的占卜龜甲,落在張家祠堂了。”

  藏海一拍腦門,瞬間從醉醺醺的狀態清醒:“對對對,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那龜甲還能給我們指示呢,九旻你去通知兩位師妹,師兄去去就回。”
  
  澹台燼說:“嗯。”
  
  等藏海離開,澹台燼抿了抿嘴角,走到蘇蘇房門外。

  他抬起手,又放下來。
  
  澹台燼知道五百年前,蘇蘇在自己心臟釘入的滅魂釘一定有目的。他自小根骨差,可是自她跳下城樓,他脫胎換骨,不管是逍遙宗的逍遙劍法,還是霸道凌厲的刀法,他都能學。

  她口中的『神髓』換『邪骨』,他在冥界用了很多年明白過來個中奧義。
  
  也明白了……她最大的願望,是兩不相欠,永生不見。
  
  多狠心啊,他嘲諷笑笑。
  
  抬手敲響了門。
  
  自他站外面,蘇蘇就有所察覺,她本在打坐,一下睜開眼睛。可他沒敲門,蘇蘇也沒有發出聲音。

  就在她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門被敲響。
  
  蘇蘇頓了頓,打開門,問他:“何事?”
  
  少年目光冷淡:“師兄讓我通知你們一聲,寧鶴鎮有古怪。”

  蘇蘇看著他冷硬的臉龐,說:“多謝你師兄。”
  
  她正要關門,少年一隻手臂抵在門上。
  
  兩人對視片刻,在少女要說話之前,澹台燼緩緩說:“我和藏海來寧鶴鎮已經八日,這個鎮子有一半的嬰兒都在半月前失蹤,無人查探出原因,嬰孩的家人甚至不知道孩子是怎麼丟的。”
  
  見少女專注聽他講話,澹台燼抵在門上的手指蜷了蜷,繼續說:“張夫人臨盆就在這幾日,藏海讓我給你說,府上後山,有處八柳環繞的聚魔陣,張夫人的孩子大概率明晚陰時出生。張府妖氣沖天,張夫人夜夜噩夢,妖魔必定會在她臨盆以後動手。”
  
  蘇蘇看著他,輕聲說:“那,替我和師姐謝謝藏海。”
  
  他面無表情頷首。
  
  夏日暖陽把少年影子拉得老長,五百年後,第一次這麼平靜地講話,兩人誰也不提過往。

  一個要救師兄,一個去尋師尊,難得有同一個目的。
  
  蘇蘇注意到,他不知何時,開始穿白衣了。
  
  藍色腰封魚紋把少年頎長高瘦的身軀勾勒出來,澹台燼似毫不在意地隨口提起:“黎蘇蘇,既然都要去魔域,我……” 

  蘇蘇搖頭:“不必。” 
  
  她不等他說完,蘇蘇知道他要說什麼,可是她和師姐有他們的路,澹台燼和藏海也有自己的道。

  五百年啊,澹台燼可能永遠都不明白,有些東西,埋在心裡,長成了孤墳,它難以逾越,不能忽視。
  
  蘇蘇話音一落,他咬牙看著她。
  
  蘇蘇要關門,少年猛然捉住她的手臂。那一刻澹台燼有很多想問的,你就那麼討厭我,明明知道我可以幫你,你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明明……明明你其實,偶爾也會對我心軟的不是嗎?
  
  可是臨到出口,對上少女倔強的眼睛,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學著別人,一點點體悟人與人之間的相處。

  他們的愛恨、退讓,和抉擇。

  人啊,多麼虛偽的物種。
  
  他在鬼哭河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早就揣摩過許多次,再相見時,她喜歡怎樣的人,討厭怎樣的言語。

  於是蘇蘇看見眼前的少年,冷然的目光短得讓人幾乎無法捕捉。
  
  少年鴉黑的長睫顫了顫,抬起眸,顯得乾淨清雋至極。他墨髮紅唇,笑著開口:“往事如煙雲,黎蘇蘇,都五百年過去了,你不會還以為,我依舊記著那些恩怨?修真一途,既要長生,便當捨棄凡塵。你要救人,我何嘗不是。妖皇實力深不可測,魔域危難重重,我和藏海只想尋回師尊,你有上品仙器,我的血能克制妖魔,想活著回來,最好同行。你放心,我絕不糾纏你。”
  
  他態度坦然,甚至臉上的微笑,都找不出一絲一毫說謊的假象。
  
  蘇蘇知道,澹台燼說的是事實。

  她有重羽琴,可是目前實力不足,使用重羽琴會被反噬。而澹台燼出生開始,血肉就可以克制妖魔,當年得了傾世花的那個桃樹妖,強大如斯,他一滴血便可讓一片桃枝枯萎。
  
  真要去魔域,澹台燼比蘇蘇和搖光有把握。
  
  可是……他真的忘記葉夕霧了嗎?

  五百年前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恨,她的絕望……
  
  蘇蘇抬眸,不動聲色觀察他,真的沒再從他臉上找出半點兒瘋狂和執拗。少年長身玉立,狹長的眼,帶著友善謙和之色。

  蘇蘇明白,她已經因為自大欠蕭凜一條命,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五百年後重蹈覆轍,讓公冶寂無出事。
  
  “好,我答應你。”頓了頓,蘇蘇說,“將來出了魔域,再無瓜葛。”
  
  他嘴角微不可查垂下一個弧度,也道:“自然。”
  
  蘇蘇點點頭,不再看他,關上了房門。
  
  澹台燼收回手,往自己住的地方走,走出老遠,咬住唇瓣,死死按住疼痛的滅魂釘,輕笑出聲。

  他眼尾帶著淺淺的紅暈,手指輕輕抵著自己額角。
  
  你怎麼會真的以為……可以毫無瓜葛。

  好難受啊,我放過你,誰來救救我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5:55 PM

第94章 贗品

  既然和澹台燼約定好,蘇蘇告訴自己,再見到他時,一定心無旁騖,找到公冶寂無要緊。
  
  藏海收了龜甲回來,面色不太好看。

  四人坐在張府外的梨花樹石亭裡,藏海把卦象給他們看:“這是我為張夫人未出生孩子卜的卦,這一塊主生。”
  
  蘇蘇看向藏海指著的龜甲, 發現上面有明顯裂痕。

  主生的命脈發生裂痕,證明嬰兒保不住。
  
  藏海收起龜甲,樂觀地安慰眾人道:“興許沒那麼糟糕,我學藝不精,命數這種事,誰能說得準,先前只有我和師弟在,孩子凶多吉少,如今黎師妹和搖光師妹來了,嬰孩保不住就能活下來。”
  
  澹台燼抿了口茶水,看一眼藏海。
  
  藏海別的東西是不行,但他在占卜上,天賦出類拔萃。

  為仙占卜藏海或許比較吃力,耗費大量靈力也只能預測短時間吉凶,但是為一個凡人嬰孩占卜,對於藏海來說綽綽有餘。
  
  他的占卜結果說嬰兒保不住,孩子夭折的可能性很大。
  
  他們四個修為不低,這樣都不行的話。澹台燼難免深思,隱藏在鎮上的,到底是怎樣的妖怪?

  澹台燼說:“今晚是陰日陰時,張夫人會生產。”
  
  他語氣篤定,也沒人質疑。張府有妖氣,卻無妖怪,看上去風平浪靜,除了澹台燼口中後山的八柳聚魔陣,府中一點異樣也無。

  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讓人更加心驚。
  
  搖光神情凝重,說:“在產房提前布好陣法,我們守著張夫人。”
  
  蘇蘇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腦海裡一雙黑駿駿的眼睛一閃而過。

  她還是決定說出來:“我覺得,張沅白看上去很奇怪。”
  
  藏海道:“那個小孩?我和師弟先前也覺得奇怪,後面查探過,就是一個普通小孩,據說生下來就不喜歡講話,性格孤僻,最近他養的貓丟了,正在到處找貓。”
  
  蘇蘇也只是隨口一提,畢竟她接觸過孩子,身上沒有妖氣,也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再說了,張夫人是張沅白的生母,連張夫人也不覺得自己兒子古怪,張沅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張員外呢?”蘇蘇問,“張夫人都要臨盆了,怎麼不見張員外。”
  
  “哦,跑茶葉生意去了,據說今日回來。”藏海回答說。
  
  果然,天色黑下來之前,張員外風塵僕僕回來了。

  他對著張夫人噓寒問暖一通,又依次對著澹台燼等人行了大禮。
  
  藏海與張員外客套著,澹台燼的手狀似無意拂過張員外肩膀。

  他眯了眯眼,竟然也正常。

  府中沒有一個人異常。
  
  蘇蘇注意到他的動作,也忍不住打量張員外,張員外留著兩撇小鬍子,生了一張巧嘴,很會說話。
  
  張夫人見到他,眉眼溫柔似水,一看夫妻倆平時就很恩愛。張員外有錢,卻沒有納妾。
  
  沒過一會兒,張夫人發作了,產婆連忙準備幫她接生。
  
  張員外在門外焦急踱步,蘇蘇等人隱在暗處。

  搖光納罕地說:“我還是第一次等人生孩子呢。”
  
  澹台燼垂下眼睛,握緊了手中混元劍。

  他生來與普通人不同,有自己出生時的記憶。曾經沒有情絲,他為了降臨塵世,毫不猶豫殺死柔妃。

  周國皇帝因為柔妃的死記恨於他,宮人處處虐待他,他從來不明白有什麼錯,他只想活著,誰生來就該死呢?
  
  現在有了情絲,他心中難免茫然。
  
  不應該這樣做嗎?

  為什麼,那個女人活著,他就要死。

  他想活,哪怕吃不飽穿不暖,哪怕被人嘲笑,被人打罵,他都想活下去。
  
  不,他眼神陰沉地看著劍上紋路,他沒錯!
  
  世上無人愛他,哪怕柔妃活著,最後也會厭棄他的。註定會背叛的人,本就該死。
  
  蘇蘇蹲在他身邊,覺察到他氣息微微紊亂。

  她驟然想起自己曾在魘魔幻境中看到的景象,魔神的出生,伴隨著殘忍的代價。
  
  她想起那個溫婉善良的柔妃。

  還有抱著死老鼠,為了活下去瑟瑟發抖襁褓中的嬰孩。
  
  蘇蘇解開自己乾坤袋,往每個人手中塞了一塊做成兔子模樣的梧桐木。

  搖光詫異道:“這……是長澤山的梧桐木嗎?”
  
  蘇蘇點頭,語氣帶著笑意:“小時候爹爹刻的,他為了防止我亂跑,在上面施了仙術,可以輔佐人平心靜氣。暗處的妖魔不知是何物,我們帶著梧桐木,以便時時刻刻警醒。”
  
  藏海讚道:“還是黎仙子貼心。”
  
  蘇蘇把玩著自己掌心的兔子,對他笑了笑。
  
  澹台燼手中猝不及防多出一隻木頭兔子,它小巧玲瓏,還不及一個指頭大,看上去呆呆的,十分乖巧。

  兔子身上縈繞著白色靈氣。
  
  心中那些沉頓的郁氣慢慢散開,他遲鈍半拍地看向蘇蘇。
  
  少女若無其事,專心致志地盯著產房。
  
  這邊人手一塊梧桐木,那頭一聲嬰孩響亮的哭聲。

  澹台燼收好木頭兔子,與玉佩放在一起,覺察到什麼,他抬眸盯著產房:“陰時到了。”
  
  孩子果然是三陰體,這樣的體質最容易招來邪魔。
  
  它們對妖魔來說,是大補之物。
  
  產婆抱著孩子出來:“恭喜張員外,賀喜張員外,夫人生了個小公子。”

  張員外鬆了口氣,喜不自勝,抱著孩子不住打量,樂得合不攏嘴。
  
  蘇蘇看見他懷裡皺巴巴的嬰兒,孩子很健康。

  張員外連忙抱著孩子進去陪夫人了。
  
  藏海說:“竟然什麼都沒發生。”
  
  蘇蘇也覺得奇怪,按理說,妖魔不應該來搶嬰孩的嗎?

  澹台燼看著宅子裡彌散的妖氣,道:“再等等。”
  
  這一等,就足足等了好幾日。
  
  張員外宴請眾人吃飯,委婉地說:“近來鎮子上嬰孩失蹤的流言,興許只是他們家裡弄丟孩子的說辭,寧鶴鎮自古安穩,哪裡有什麼妖魔。諸位為我夫人操心了,如今麟兒已平安出生,諸位道長若是還有事在身,鄙人一定重金犒賞,好好為諸位踐行。”
  
  蘇蘇萬沒想到,千等萬等,等來的是主人希望他們離開。

  府中安好無事,張員外看他們就像在看神棍。
  
  搖光剛要說什麼,澹台燼笑道:“好啊,那我們就不叨擾了,這就離開。”

  他抱拳行了個禮,沒要張員外讓人拿來的白銀,徑自出府。
  
  蘇蘇他們一併跟上。
  
  藏海道:“太奇怪了,如果沒有妖,那這妖氣是哪裡來的。”

  搖光也說:“我們真的要離開嗎?”
  
  紛紛揚揚的梨花落在澹台燼腳下,他說:“在暗處接著等,看看會發生什麼。”
  
  黃昏,張員外乘著馬車出了府。
  
  “妻子才剛生產,他又急著去做生意?”藏海問。
  
  蘇蘇掐了個仙訣,在自己眼睛上拂過。

  再看馬車時,她看見張員外的箱子裡,那團小小的襁褓。

  “孩子在馬車上。”
  
  “什麼?張員外要帶他兒子去哪裡?”
  
  眾人立刻意識到,妖魔興許要出現了,均悄無聲息跟了上去。
  
  那輛馬車在出鎮子的時候,繞了個路,從小路駛向張府後山。

  搖光說:“他要去八柳聚魔陣。”
  
  張員外怎麼會害自己的親生孩子呢?
  
  馬蹄聲噠噠,響在夜裡,幾人藏在山石後面,看著張員外抱著孩子下了馬車,朝聚魔陣走去。

  聚魔陣中,八顆柳樹無風自動,森然妖氣從聚魔陣衝傳出來,柳樹中傳來陣陣鬼哭聲。
  
  張員外跪下:“恭迎主人。”
  
  中間那顆鬼柳裡,緩緩出現一隻三頭怪物,它動了動三個脖子,變成一個陰柔的男子。

  張員外高興地說:“主人,這次的嬰兒是個三陰體。”
  
  “哦?”男子饒有興趣接過嬰兒,打量片刻,說,“不錯,不錯。等我回到魔域,把煉成的魔丹獻給妖皇,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謝主人。”
  
  聽到「魔域」、「魔丹」、「妖皇」幾個詞語,幾人對視了一眼。
  
  眼見男子要帶著嬰兒進入鬼柳。

  澹台燼抬手,無數金線飛射出去,張狂如瀑,卷住三頭妖懷裡的嬰孩。
  
  多餘的金線如雷霆,帶著殺意刺向三頭怪。
  
  澹台燼拽住襁褓,遞給搖光:“抱好。”

  搖光連忙護住懷裡的嬰兒。
  
  三頭妖躲開金線,陰戾地看著蘇蘇等人,下一刻,化作原身,與幾人戰在一處。
  
  蘇蘇發現,這妖怪很弱,她甚至不用祭出重羽,都不覺吃力。

  三頭妖也很快意識到來人都不是善茬,它不甘地看一眼搖光懷裡的孩子,縱身返回鬼柳之中。
  
  藏海道:“不好,他要跑!”
  
  三頭妖手上一定有去魔域的令牌,想到師兄,蘇蘇咬牙,跟進了鬼柳。

  澹台燼皺眉,也走進鬼柳。
  
  藏海說:“等等我,等等我!”
  
  搖光抱著啼哭的嬰孩,擔心孩子出事,只好焦急地站在原地。
  
  ***

  澹台燼進入鬼柳之中,鬼柳相當於一個傳送陣,轉眼他到了另一處洞府裡。

  洞府裡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他手腕一轉,混元劍凌空出鞘,懸在他身側,飛向一個地方。
  
  堪堪在少女身前停下。
  
  “黎蘇蘇?”他皺眉道。
  
  蘇蘇從洞府深處走出來,輕吁了口氣:“你怎麼也跟進來了?”
  
  她走到他身邊,四處看看:“這裡似乎是妖怪修煉的地方,我們多加小心。”

  “嗯。”

  “裡面有條路,他應該從那裡逃走了。”
  
  少女回眸,握住他的手:“別走散。”
  
  澹台燼盯著他們交握的手,跟她一起往洞府裡昏暗的路走。

  兩旁石壁亮著光,蘇蘇警惕地看著前方。
  
  澹台燼突然開口:“蘇蘇。”
  
  “什麼?”她回頭。
  
  少年突然靠很近,他臉蛋清雋,在幽暗的地方,漂亮得不像話,偏他笑得也純然:“我上次說毫無瓜葛的話,都是騙你的。”

  澹台燼手指纏繞她的髮,低聲繾綣說:“我怎麼會放過你,只會和你糾纏生生世世,直到白骨枯朽,一同腐爛。”

  “你呢,喜歡我嗎?”
  
  他眼睛在昏暗的石室中,仿佛帶著幽靜的光,等著她的答案。
  
  見蘇蘇久久不答。

  澹台燼蠱惑般,在她耳邊說:“我高興的話,把焚念圈送給你哦。”
  
  不知何時,他把玩著一個拳頭大小的金圈,金圈在他手中變化,成一條條銳利金線,又慢慢熔鑄成金圈。

  原來這叫焚念。

  天地間難得的束縛武器。
  
  少女呼吸一滯,笑著輕聲對他說:“喜歡。”
  
  他笑了。

  澹台燼閉著眼,似乎在感受聽她的聲音說喜歡時,有什麼感覺。

  片刻後,他睜開眼,眼裡一片失望。
  
  “果然,贗品就是贗品,還是沒讓我開心呢。如果是她,哪怕就這樣看著我,我都該興奮了。”
  
  他舔舔唇,焚念化作無數細絲,眼前少女驚恐地看著他,慌張中,媚眼如絲靠過來,卻在下一刻,來不及說話,甚至來不及慘叫,已經生生被絞碎。

  “噓。”少年低聲說,“哪怕她把我的心踩得粉碎,也輪不到你來取悅我。”
  
  澹台燼眼尾垂下,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人化作一團魔氣。

  原來是……這樣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6:02 PM

本帖最後由 lqin11 於 2021-3-26 06:02 PM 編輯

第95章 犧牲

  蘇蘇追入鬼柳中,眼前一晃,她遮住眼睛,石壁上的燭光搖曳,她飛身過去,指尖真火化作一柄利刃,把三頭妖釘在石壁上。
  
  化作原型的三頭妖痛苦地掙扎著,怨憤不已。
  
  另一端,少年束縛住三頭妖的爪子,蘇蘇說:“澹台燼?”
  
  少年回過頭來,衝她點點頭:“你還好吧?”澹台燼白衣一塵不染,眸中帶著幾分擔憂之色。
  
  蘇蘇說:“你也進來了,那藏海師兄和搖光師姐呢?”
  
  澹台燼說:“師兄跟進了鬼柳,搖光仙子我不清楚。”

  話語間,他抬手,一柄匕首割破三頭妖的喉嚨。
  
  “你做什麼!”蘇蘇要阻止,可是來不及,三頭妖化作一團魔氣,消失在原地。

  蘇蘇難免有點兒生氣:“三頭妖死了,我們去哪裡找令牌?”
  
  澹台燼說:“無礙,我知道令牌在哪裡,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了,三頭妖試圖帶走一個木匣,裡面有令牌。”

  他率先轉身:“跟我來。”
  
  石壁裡明明沒有風,蘇蘇卻覺得有點兒冷,她抱緊胳膊,跟在澹台燼身後。
  
  身前少年腰間流轉的魚紋光華,在石室中若隱若現。
  
  她突然頓住腳步,狐疑地看著他:“澹台燼。”

  “怎麼了?”他回頭。

  “藏海師兄呢?”

  澹台燼淡淡說:“可能走散了吧。”
  
  見少女面露遲疑,他抿了抿唇,說:“石室裡面畢竟是三頭妖的老巢,很危險,事不宜遲,我們拿了令牌趕緊出去。”
  
  蘇蘇走近他,她心中始終覺得不對勁,她和澹台燼這麼順利就把三頭妖殺了,還找到了令牌?

  離得近了,她聞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松柏清香,他氣息乾淨,沒有絲毫妖氣。
  
  蘇蘇伸手拽住澹台燼衣袖,抬眸看他。
  
  他似乎有幾分詫異,眼裡帶上克制的笑意:“怎麼了?”
  
  蘇蘇收回手:“沒事,石壁太暗,我怕和藏海師兄一樣,走散了。”
  
  沒有,還是沒有妖氣,不管從聲音還是形貌,甚至氣息,眼前的人都是澹台燼無疑。

  難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兩人沿著石室走,果然沒一會兒,在裡面玉床上,放著一個木匣。
  
  澹台燼打開木匣,把裡面的令牌遞給她:“找到了。”
  
  蘇蘇沒有伸手去接,她看著少年修長蒼白的手指,和他手上那枚漆黑的令牌。

  “既然東西找到了,我先前贈你的梧桐木,可以還給我了嗎?”
  
  澹台燼看著她,沒有說話。
  
  石室內一下安靜下來,眼前的少年突然詭異一笑,把令牌朝蘇蘇扔過來,令牌在空中化作一團青褐色煙霧,朝蘇蘇湧來。
  
  蘇蘇心中覺得不對勁,本就防著他,連忙揮袖把煙霧拂開。
  
  她掌中出現一簇燃燒的業火:“你不是澹台燼,你是誰?”

  「澹台燼」縱身要逃,蘇蘇掐了個仙訣。
  
  “火靈,掠陣。”
  
  周圍業火四起,猛然連成一個六芒星圖案,把「澹台燼」困在其中,蘇蘇一掌打在他肩膀,他摔落在地。

  “別殺我,別殺我!”少年求饒道。
  
  業火照亮蘇蘇的臉,她問:“你是誰,澹台燼和藏海呢,三頭妖又在哪裡?”
  
  地上的邪魔抬起頭,幾枚薄如蟬翼的兵器出現在蘇蘇身後。
  
  蘇蘇頭也沒回,零星的業火化作螢光,撞上身後的蟬衣兵器。
  
  邪魔見偷襲不成,憤憤看她一眼,毫不猶豫滾入業火中,化作一團魔氣消失了。

  重羽說:“蘇蘇,不對勁!”
  
  蘇蘇回頭,看見方才魔物扔出來的令牌,化作黑氣,已然蔓延了整個石室。
  
  澹台燼不知何時出現在蘇蘇身邊:“走!”
  
  可惜已經來不及,厚重的石室大門,就在眼前猛然闔上。

  他們來不及出去,被困在裡石室裡面。
  
  燭光中,蘇蘇後退一步:“澹台燼?”
  
  白衣少年緩緩回過頭來,他看著她警惕的目光,皺眉說:“三頭妖的不知得了什麼法器,他本身修為不高,卻可以控制妖魔幻化,但我不是妖魔變幻的化身,信不信由你。”

  他解釋完,焚念圈在他手中化作無數金絲,試圖抬起石室大門。
  
  可惜石門絲毫不動。澹台燼一個仙訣打過去,猛地他捂住胸口,嘴角流下一絲鮮血。

  他沉著臉開口道:“是吞噬陣。”而今陣法已經啟動了,以石室為陣眼,他們被困在了裡面。
  
  重羽琴從蘇蘇頸間飛下來:“讓重羽試試。”
  
  錚錚音波響起之前,它被澹台燼拽住。

  “少幫倒忙。”澹台燼冷聲說,“吞噬陣意為反噬,你對它做了什麼,全部會反噬在自己身上。你毀了石室,吞噬陣只會讓我們死的更快。”

  但如果找不到辦法出去,時辰一到,他們就會化作一灘膿血。
  
  重羽委屈地飛回蘇蘇懷裡。
  
  出了蒼元秘境,它總想保護蘇蘇,展現自己的強大。可是沒有問世的神器,有了自己的靈識,卻太多東西不懂。

  它意識到自己在這裡是無用的,沒能幫上忙,垂頭喪氣地變作吊墜。
  
  蘇蘇安撫地拍了拍它。
  
  聽到是吞噬陣那一刻,蘇蘇也知道棘手了。他們不能強行破陣,打在陣法上的仙法都會反噬到自己身上。

  澹台燼回頭,走到蘇蘇身邊,黑駿駿的瞳十分無辜懵懂:“你知道吞噬陣如何破解嗎?”
  
  “你既然知道這個是吞噬陣,兆悠仙君沒有教過你?”
  
  澹台燼搖頭說:“沒有。”
  
  “哦。”蘇蘇板著臉回答。

  她心裡十分懷疑,誰學陣法的時候不學破陣之法?
  
  但既然困在一起,貌似還是因為她觸發的陣法,蘇蘇只好說:“吞噬陣是邪陣,要破解的辦法有兩個,一是外面有人從外面攻擊陣法,露出生門。第二……”
  
  她頓了頓,朗聲說:“有人用命魂獻祭,讓吞噬陣自己打開。沒關係,藏海和搖光師姐在外面,他們發現不對勁,就會破陣的。”
  
  澹台燼漆黑的眸看著她,五百年後,她鮮少再這樣心平氣和與自己講話。不帶著厭惡,反而帶著鼓舞,似乎要給他信心,他們能從這裡出去。
  
  這樣頑強堅韌的蘇蘇,他多久沒見到了?
  
  其實她一直是這樣的,不願向任何境況屈服,總能找出更好的辦法。所以五百年前,她到底該如何絕望,才會選擇從城樓之上一躍而下。

  他低聲道:“對,師兄會來的。”
  
  然而說是這樣說,石室中,魔氣開始朝蘇蘇和澹台燼蔓延。

  這才是三頭妖的殺手鐧,他幾乎把老巢布置成了一個必死之地。狡兔三窟,他抓了那麼多嬰兒,恐怕早就預想到了這一天。
  
  吞噬陣如一面鏡子,對著它施法,它會反噬回來。而倘若試圖用結界隔開魔氣,它的反噬便是讓魔氣進入仙體更快。

  不能布置結界,只能任由魔氣進入身體。
  
  漸漸的,蘇蘇臉色變得蒼白。
  
  之前在蒼元秘境的魔降,月扶崖魔氣入體,疼痛不堪。

  而今蘇蘇也體會到了這種滋味。
  
  每一絲進入經脈的魔氣,如同鈍刀割肉,一點點撕扯著血肉,她咬牙,沒有發出聲音。

  蘇蘇盤腿坐在角落,祈禱藏海和搖光快些來破解吞噬陣。
  
  澹台燼目光落在蘇蘇身上,少女閉著眼,額上滲出一層細汗,如一株靜靜綻放在夜裡的曇花。

  眉間硃砂卻妖嬈淋漓,與她本身的氣質形成巨大反差,少女脣如丹朱,驚心動魄。 
  
  等了許久,藏海和搖光依舊沒有來,石室中魔氣愈發濃厚,不知道破碎後的令牌到底是什麼,竟然承載了如此濃重的魔氣。

  蘇蘇覺得渾身都難受,仿佛有座無形的山,壓得靈魂都沉甸甸的。
  
  魔氣進入仙體,時間短的話,及時逼出還好。可若時間長了,不僅純粹的靈根會受損,修為難以提升,停在瓶頸,還有可能走火入魔。
  
  她疼得身體微微輕顫著,努力集中意念,在心底默念清心咒,試圖忘記這種錐心般的痛苦。
  
  下一刻,身邊突然出現清冽的氣息。
  
  一隻微涼的手,輕輕觸上她的臉頰。

  少年冰涼的唇,落在她額上。
  
  蘇蘇猛地睜開眼,“啪”的一聲,她一巴掌落在他臉上,向後退了兩步。

  “你做什麼?”
  
  額上那點柔軟微涼的觸感難以忽視,那一刻蘇蘇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惱羞成怒看著眼前的少年。

  不是說好再無瓜葛嗎,他現在又在做什麼。
  
  澹台燼的臉偏過去,看著地面。
  
  他緩緩伸手,擦了擦自己唇角,沒有半點兒羞愧之色,平靜地說:“幫你轉移魔氣,你不是,快受不了了嗎?”
  
  蘇蘇愣住,她這才發現,經過澹台燼剛剛那一觸碰,自己體內的魔氣的確轉移了少許。

  少年抬起眸,黑駿駿的眼坦蕩看著她:“怎麼,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他臉上帶著幾分自嘲之色。

  少年語調很輕,低聲呢喃道:“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堪?”
  
  脆弱在他臉上一閃而過,有一瞬,蘇蘇心裡也不舒服,她沒想到澹台燼是為了幫她轉移魔氣。

  她垂下眼睛,許久以前,在桃樹妖體內,她做過同樣的事,幫他轉移傾世花殘餘的力量。
  
  人之精氣,凝聚在頭顱,消散於頭顱。

  耳鼻口目,她當年貼上他的唇,為他清除傾世花的力量,是最不費力的辦法,而魔氣要從額上轉移,需要耗費許多靈力。
  
  “抱歉,我不知道。”蘇蘇說,“你不必如此。”
  
  澹台燼冷冷說:“藏海和搖光還沒來,真要等到他們過來,你的靈根已經毀了。”
  
  蘇蘇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們被關在石室中,已經快兩個時辰。

  藏海和搖光一定被什麼事絆住了,不然發現不對勁,可能早就趕了過來。

  最糟糕的可能就是,藏海和搖光那邊也出了事,難以脫身。
  
  蘇蘇和澹台燼都已辟谷,在石室活下去不成問題,可是身體裡的魔氣會一直折磨著她,還會侵蝕毀去她的靈根。
  
  蘇蘇沉默片刻,依舊搖搖頭。

  澹台燼也修仙,他也是修真界萬里挑一,純粹的天靈根之體。
  
  她的確憧憬無上神道,可是她並不需要別人為她犧牲,尤其當那人是澹台燼。
  
  少年輕哂:“你以為我會犧牲自己來救你?”
  
  蘇蘇抬眸,難道不是嗎?
  
  澹台燼漫不經心開口:“我體質特殊,魔氣對我沒用。”
  
  天生邪骨的體質,難不成真的不受魔氣影響?蘇蘇還要說什麼。
  
  後腦勺被人扣住,她猛地撞進少年一雙帶著七分乖戾,三分不耐的眼:“黎蘇蘇,你到底是想成神,還是想被毀了?你的道心,就如此可笑嗎?”
  
  少女煙波盈盈,皺起眉來,似乎還在猶豫。
  
  澹台燼盯著左手使力,唇印上那點他覬覦已久的硃砂。
  
  是神是魔,是對是錯,真話或者假話,誰又在乎呢。

  他閉上眼。

  可笑的從來都不是黎蘇蘇,是他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6:38 PM

第96章 屠神弩

  紫色魔氣從蘇蘇體內匯入澹台燼身體中,額上的唇微涼。
  
  蘇蘇的眸光恰好落在他喉結處,覺察到她的目光,澹台燼極力克制,才能克制被她注視自己身體的興奮感。

  但他難以控制住本能的反應,喉結微微滾動。
  
  蘇蘇心裡覺得怪怪的。
  
  雖說轉移魔氣一事,對她百利無一害,但興許她內心對他存在著偏見,明明並不該旖旎的事情,她總覺得不對勁。
  
  她雙手扶著他手臂,想要推開他。

  少年嗓音喑啞沉鬱:“快了。”
  
  他講話時蘇蘇更不適應,少年的唇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再涼,額上的灼熱輕輕擦過她肌膚。

  嫣紅硃砂仿佛被什麼柔軟濡濕東西輕輕一觸。
  
  蘇蘇猛然推開他:“你!”
  
  她捂住額頭,正要說什麼,澹台燼卻神色淡漠,閉眼開始吸納整個石室的魔氣。

  他竟然打算把石室中的魔氣都吸入他自己身體裡!
  
  “你瘋了嗎?”蘇蘇輕聲呢喃道。
  
  魔氣濃郁,鋪天蓋地朝著少年身體中涌去。只須臾,澹台燼的唇就變成了妖異的紫色。

  他自己也清楚,單單轉移蘇蘇體內的魔氣無用,只要石室中魔氣還在,依舊會侵蝕她的靈體。
  
  澹台燼額上滲出一層汗珠,他知道面前的少女在看他。
  
  魔氣入體,像滂沱的洪水,衝擊每一絲經脈,疼得他險些悶哼出聲。澹台燼死死咬著牙,他的確在騙她。
  
  純粹的神髓,哪裡容得下如此多的魔氣,他的身體無比排斥魔氣。

  倘若有大能在這裡,一定會覺察到他的氣息不再純淨,沒有一點兒仙靈之氣,他此刻說是邪魔也不為過。
  
  但他不能當邪魔,會……被討厭的。
  
  澹台燼猛然想起被自己體內的魔器屠神弩。

  天地萬物,相生相通。
  
  有沒有可能把魔氣轉入屠神弩中?
  
  念頭一出,澹台燼立刻試圖調動經脈中的魔氣,把它們推入屠神弩。

  屠神弩略微亢奮,竟然並不排斥這股魔氣,澹台燼推過來,它便盡數吸收了。
  
  這個過程十分漫長且痛苦。
  
  魔氣在他體內要運轉兩個周天,才能在不祭出屠神弩的情況下,被屠神弩吸收。
  
  蘇蘇一直看著他,眼見他身上的氣息與妖魔無異,她忍不住說:“澹台燼!”
  
  少年睜開眼,冰冷漆黑的瞳,帶著幾分妖異的紫色。

  旋即他眨了眨眼,蘇蘇再看,紫色消失了。
  
  他通身汗水,目光牢牢鎖住她,半晌揚起唇:“我沒事。”
  
  重羽從蘇蘇脖子上飛下來:“不對。”

  它圍著澹台燼飛了一圈,澹台燼眯眼看它,也不阻止。
  
  “重羽,你發現什麼了?”
  
  重羽飛回蘇蘇手中:“沒有,重羽什麼也沒發現,剛剛有一瞬,他像是邪魔,可是現在,魔氣都不見了。”

  重羽也非常奇怪,它到底是神兵,對於強大的魔器,有所感應。
  
  它明明感受到了澹台燼體內屠神弩嗜血的躁動感,可是當它飛過去,那股危險的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前的少年烏髮黑眸,嘴唇沒有半點兒血色,靠坐在角落,難得帶著虛弱感。
  
  蘇蘇收起重羽琴。
  
  石室中沒了魔氣,對她來說也就沒了威脅。

  角落的少年抱緊他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吸納太多魔氣的原因,身體微微發抖。
  
  他很難受。
  
  蘇蘇打坐了一會兒,復又睜開眼,走向澹台燼。

  不管是不想造就一個大妖魔,還是不想恩將仇報,她都應該去看看,她伸手搭上澹台燼的脈搏。

  澹台燼的目光從地面移開,緩緩落在她身上。
  
  他感受著少女柔軟的指腹,儘管身體因為在壓抑屠神弩而痛苦,神經卻集中在手腕上一處。

  因為蘇蘇靠過來,所有感官一瞬被放大。
  
  空氣中似乎帶著夜裡盛放的曇花香氣,屠神弩本就是至陰至邪的魔氣,它似乎幻化出一個邪惡的聲音,在他耳邊蠱惑——
  
  “她蓄意接近你,欺騙你,你何必對她好。”

  “你知道自己克制不住的,你看看這幅謹小慎微的模樣是你自己嗎,你早晚會在她面前原形畢露。”

  “頭狼把自己偽裝成羔羊,真可笑。黎蘇蘇即便喜歡上了這樣的你,可是你自己也知道,這不是你,只是你偽裝出來的模樣。”

  “她觸摸你,你明明連呼吸都急促了,何須壓抑。你有魔神弩,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桀桀笑聲在腦海裡響起,澹台燼唇瓣乾燥,邪意在心中肆虐。
  
  他死死盯著他們肌膚相觸的地方,身體在痛,他卻因為她的手指在自己手腕上,生出無限的興奮來。

  屠神弩的蠱惑一遍遍在他腦海回響。
  
  他瞳孔微縮,半晌在心中冷冷對那個聲音說:“閉嘴!”
  
  與此同時,他調動體內的仙靈之氣,狠狠鎮壓住屠神弩。躁動的屠神弩不甘不願平靜了下來。
  
  蘇蘇收回手,疑惑地看著澹台燼,沒有,如重羽所說,看上去沒什麼問題。  
  
  澹台燼突然說:“快二十個時辰了,二十個時辰一過,吞噬陣正式啟動。”
  
  石室中不分晝夜,蘇蘇也意識到,這回真要出事了。

  好不容易解決魔氣侵蝕經脈的問題,吞噬陣卻依舊困著他們,藏海和搖光一直沒有出現。
  
  一旦吞噬陣啟動,她和澹台燼就會化作一灘血水,被陣法吞沒。
  
  澹台燼卻靠著石壁,對蘇蘇說:“臉色別那麼難看,大不了時辰一到,我為你破陣。”

  獻祭命魂,也讓她出去。
  
  他曾經唯一懼怕的東西是死亡,可不知道哪一天開始,他更怕的,是他還活著,卻上窮碧落下黃泉,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她。
  
  大夢一生,那一輩子,太苦了。

  他從鬼哭河中爬出來,流著淚讓身體寸寸破碎,再重新長好,不是為了再一次看著她死在面前。
  
  蘇蘇自然不信,她見過太多次澹台燼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活下去是長在他骨子裡的東西。

  他不怕苦,不怕痛,卻唯獨殺盡天下人也要活著。
  
  她拿出傳音羅盤,試圖聯繫師姐。
  
  可惜聲音只能在吞噬陣內迴盪,陣法連她的聲音也吞噬掉了,傳不出去。
  
  時間越來越接近第二十個時辰。
  
  澹台燼臉色凝重下來,垂眸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石室大門喀噠一聲響,周圍陣法猛然被人破開。

  外面兩個人分別說:“蘇蘇!”

  “師弟。”
  
  是藏海和搖光來了。

  搖光跑過來,上下打量蘇蘇:“蘇蘇,你沒事吧?”

  蘇蘇搖頭:“還好你們來得及時。”
  
  搖光神色晦暗,沉默下來,蘇蘇敏銳發現她眼眶是紅的,儼然哭過。
  
  她第一時間意識到不對勁。

  張府那個嬰兒呢?
  
  藏海也不復以前的嘻嘻哈哈,看上去愧疚低沉,他抹了把臉,說:“對不住,都是我的錯,我跟你們進鬼柳之後,本想幫你們捉住三頭妖,找到去魔域的令牌。可是,我遇到了「九旻師弟」和黎仙子。”
  
  原來,藏海進入鬼柳沒多久,遇見「澹台燼」,「澹台燼」說追丟了三頭妖,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先回去看看搖光和嬰兒。

  誰知那個「黎蘇蘇」剛從搖光手中接過嬰兒,「澹台燼」便發難,打傷了藏海,帶著「黎蘇蘇」和嬰兒消失在原地。
  
  藏海和搖光反應過來不對勁,兩隻妖魔已經消失不見。
  
  “我也有錯,我不該輕信於人。那兩隻妖魔不僅和你們長得一樣,連身上的仙靈之氣都一樣。”搖光皺著眉,“雖然這樣說很消沉,可興許即便他們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依舊難以分辨。”
  
  搖光和藏海心裡都不好受,孩子就在他們手裡丟了,加上藏海先前那個卦象,顯示孩子凶多吉少,搖光忍不住掉了淚。
  
  蘇蘇安慰地抱了抱她,低聲說:“師姐,不怪你。自古幻化,哪怕能幻化成一樣的容貌,可是體態,衣裳,身上的東西,說話方式均不相同,也不能騙過修為比自己高的人。”
  
  蘇蘇說:“三頭妖明明打不過我們,可是他和手下邪魔的幻化,不僅和真人一模一樣,連氣息都無二,按理說,沒人能做到這一點。”
  
  可是三頭妖做到了。
  
  搖光除了悲憤,心中還不免驚駭:“如果他有這樣的能力,那三界豈不是都很危險?”
  
  這話也是其他人心中想的。

  三頭妖的能力若真如此恐怖,那他們變成衢玄子等仙界大能去殺人,就太過可怕了。

  妖魔們混入仙山,無人能識別。
  
  “不,應當不會。”蘇蘇沉吟片刻,搖搖頭,說道,“妖魔本性自大狂妄,三頭妖如果真有這種本事,早就殺害仙門中人去了,可他躲在凡間,收集嬰孩,證明要麼幻化術有弊端,要麼有限制。”
  
  她這樣一講,藏海立刻贊同:“對,三頭妖修為也不行,在師弟手下數十招都過不了。”
  
  眾人鬆了口氣,不是無法破解就好。

  “當務之急,是找到三頭妖,在他殺了嬰孩前,把嬰孩救出來,讓他交出魔域令牌。”蘇蘇說。
  
  搖光說:“可是去哪裡找他?我和藏海師兄追丟了他的蹤跡,這妖怪修為不行,逃跑的本事一流。”
  
  可不是嗎?蘇蘇想,甚至可以說心思縝密,分別用幻化術騙了所有人,還提前許久布置好吞噬陣在老巢,一看就不是靠武力值活到現在的妖物。

  他應當不是什麼小妖,而是活了很多年的大妖魔,生存手段絕非一般。
  
  四個人加起來,興許還沒有老妖怪年歲的零頭大。
  
  澹台燼一直沒講話,此刻卻冷不丁開口:“去張府。”
  
  他聲線清朗,分析道:“我如果是三頭妖,會回張府。一來,我們是從張府追過來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再回張府看看。二來,張府那個小孩,張方升有問題。”
  
  “有、有什麼問題?”藏海忍不住問。
  
  不是個不愛講話的凡人小孩嗎?
  
  澹台燼頓了頓,微微一笑:“他殺了人。”

  藏海:“你怎麼知道!”
  
  澹台燼說:“我看見了。”
  
  藏海聽見這個回答,差點一口氣閉過去,哆嗦著唇:“師弟,你……”

  你看見了,竟然不阻止,也不吭聲,就看著張方升殺,師弟,你真是個修仙者嗎?
  
  澹台燼冷冷看藏海一眼,似乎在反問,有什麼問題?又不是我殺人。
  
  蘇蘇嘆了口氣,眼前澹台燼莫名和五百年前那個冷血心腸的人重合,縱然修了仙,有些骨子裡的東西倒是沒變,他沒什麼善良心腸。

  也沒覺得死個把人是多大的事。
  
  “我們回張府。”
  
  一行人御劍回張府的路上,蘇蘇看見藏海絮絮叨叨教導澹台燼。
  
  “師弟,師尊說,修真者應當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你明白嗎?”

  澹台燼說:“不明白,滾,離我遠點。”

  唉,師弟出趟門,都變凶了,以前不是很聽話乖巧嗎?藏海飛到澹台燼左側:“師弟,師尊說,心魔往往是由一些小事演變而來,你明白嗎?”

  澹台燼額上青筋一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煩人的人,我殺了你信不信!

  藏海飛到右側:“師弟,師尊說……”
  
  如是幾遭。
  
  “師弟……”

  澹台燼說:“明白了。”

  “哎?”藏海摸摸頭,他還沒說完,師弟突然就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下次不可再犯。”
  
  蘇蘇回眸,眼睛裡止不住帶上笑意。

  逍遙宗,是個很好的宗門。
  
  沒了藏海在耳邊嘰嘰歪歪,澹台燼審視自己體內的屠神弩。
  
  上次他使用屠神弩,屠神弩還未這樣強大,能被他壓製住,而今吸收了石室中的魔氣,它顯得邪氣森然。

  像條蟄伏的毒蛇,嘶嘶吐著信子。
  
  澹台燼微微皺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6:42 PM

第97章 黑暗

  張府。
  
  蘇蘇看著那妖物化身的「張員外」,安慰丟失孩子的張夫人。

  張夫人哭得死去活來,張員外一臉心疼之色。
  
  三頭妖的的幻化術,竟讓人連朝夕相處的枕邊人都認不出。「張員外」帶走張夫人才產下的嬰兒,卻回到她身邊與她一起生活,不知是貪戀人間繁華真對張夫人有情,還有另有圖謀。
  
  不過,都不重要了,它害死張員外再李代桃僵,把剛出生的嬰孩送給三頭妖, 已經足夠讓它償命。

  妖魔化身的「張員外」走出房門,蘇蘇指尖業火飛出,它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已經成了一堆飛灰,甚至沒有驚動屋子裡的張夫人。
  
  澹台燼側頭,看見蘇蘇清冷的眉目。

  他眼神晦暗,對待犯了錯的人,她是否永遠這般果決?
  
  搖光說:“殺得好,這妖太壞了。”
  
  她還在為嬰孩的事情耿耿於懷。
  
  幾人這次清楚了三頭妖的手段,悄無聲息來到張小公子房門外。

  果然,他們看見了那三頭妖。
  
  三頭妖化身成了一個魁梧的男人,拎起來張小公子,他看上去很暴躁:“把這些珠子全部注滿,聽見沒有?”

  張小公子漆黑的眼珠子看著他,緩緩搖頭:“我要我的貓。”
  
  “貓?都說了,那畜生找不到了。你吞了老子的幻顏珠,你娘還把那幾個修仙的招來寧鶴鎮,立刻把這些琉璃珠子注滿幻顏珠的力量,否則我殺了你弟弟,再殺了你。”
  
  男孩的聲音縹緲,仿佛沒有聽見威脅:“貓,只要貓。”
  
  三頭妖見他聽不進去,眼神一厲,動了殺心。雖然捨不得男孩體內的幻顏珠,但是這男孩生來腦子就不正常,自己殺了太多嬰孩,再留在人間會引起修真者的注意。
  
  如今回去魔域,投靠新的妖皇才是正經事。
  
  眼見三頭妖動了殺心,無數金線從窗外飛出,縛住三頭妖手足。

  焚念金線帶著雷霆之氣,往外一收,三頭妖身不由己從房間內飛出。
  
  一隻繡著魚紋的白色靴子踩在他胸口,三頭妖抬眸,看見澹台燼微笑的臉:“給你個機會,魔域令牌呢,嗯?”
  
  三頭妖陰戾的眼在他們身上掃過:“你們竟然還沒死。”
  
  “少廢話,魔域令牌拿出來。”搖光說。
  
  “仙界的人想去魔域,你們找死。”三頭妖惡狠狠一笑,“我活了數千年,沒想到今日栽在幾個黃毛小兒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雖這樣說,身後風聲一動,蘇蘇回頭,看見一雙陰森森的眼睛。
  
  她連忙拉著搖光後退一步,搖光也看見了打算偷襲他們的東西,竟然是個滿臉是血的孩子魂魄。
  
  孩子約莫五六歲大,見他們發現了自己,發出一聲哭聲。
  
  它的哭聲像是無數個孩子凄厲的哭聲而成。

  藏海沉聲說:“是魔嬰!”
  
  所謂魔嬰,就是用最殘忍的方式,殺了嬰孩,取他們的魂魄,放進器皿中互相撕咬,不斷注入魔氣,最後只留下來一個魔嬰魂魄,一如養蠱。

  死的孩子越多,魔嬰看上去年齡越大。養這玩意,罪孽深重。
  
  為了取悅妖皇,振興妖魔界,三頭妖廢了不少功夫。
  
  眼前的魔嬰一看便知,死了不少孩子。

  魔嬰爪子帶著冰冷寒光,凄厲朝著他們抓來。
  
  所有人連忙避開,搖光的劍飛刺過去,穿透魔嬰身體。

  “它是魂魄,我們的仙術對它無用!”
  
  蘇蘇抬手:“重羽!”
  
  重羽會意,變作一把箜篌,出現在蘇蘇手中,冰藍色的琴身碰到蘇蘇手指那一瞬,通體火紅,如要燃燒。

  她手指一撥琴弦,琴波如流羽,朝著魔嬰打去。
  
  地上的三頭妖本嘲弄地看著他們,誰知音波撞上魔嬰,魔嬰嚎叫一聲,臉上流下血來。

  “怎、怎麼會……”
  
  蘇蘇再一撥琴弦,魔嬰委頓在地,慢慢消散。
  
  這回重羽知道要控制力量,蘇蘇除了胸口有點悶,沒有上次那種被反噬的不適感。

  她收起重羽,重羽興高采烈化作吊墜,安安靜靜縮回蘇蘇身上。
  
  三頭妖見最後的殺手鐧都沒了,神情灰敗,但他依舊寧願死也不肯說出魔域入口的令牌是什麼,在哪裡。

  就在這時,門口一直盯著他們的張沅白開口:“我可以給你們令牌。”
  
  小孩空洞的眼睛看向蘇蘇:“你隨我來。”
  
  他說罷,轉身朝前走,也不在乎蘇蘇等人跟不跟上。

  蘇蘇見地上的三頭妖怨毒地看著男孩,男孩帶的路應當沒錯,頓了頓,她跟上去。
  
  男孩繞了曲曲折折的路,最後在一個山洞前停下。
  
  他說:“我的貓就是在這裡不見的,我的貓怕黑,你也怕黑,你進去,才能走它走過的路,把它帶回來。”
  
  蘇蘇長睫微顫,第一次有人點出來,你也怕黑。

  不,她原本不怕的,可是傾世花命運下的世界,太黑暗了,像永遠沒有希望的永夜。  

  男孩的聲音毫無波瀾:“你幫我找回貓,我給你令牌。”
  
  想了想,他偏頭:“你找不回她,我也給你令牌。”

  至少有人陪他的貓一起害怕過。
  
  搖光還是第一次知道蘇蘇怕黑,連忙對張沅白說:“喂,你別太過分,我進去給你找貓行不行!”
  
  男孩搖頭,手指向蘇蘇:“只要她。”
  
  蘇蘇沉默片刻,笑了笑:“可以,我進去。”

  她剛要往山洞裡走,搖光說:“師妹!”
  
  一隻手猛然拉住她。
  
  蘇蘇回頭,看見一雙漆黑的眸,自從澹台燼上次在房門口,與她「講和同行」以來,他再不提過往的所有事。這是第一次,她見到澹台燼情緒外露如此明顯。

  “你為什麼怕黑?”澹台燼問。
  
  他語調輕顫,帶著他自己都不知道茫然和膽怯。死死盯著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卻又在最後關頭膽怯了,仿佛她說出答案,等待他的就是再無希望的凌遲。
  
  她明明不該……怕黑的。
  
  當年魘魔入葉冰裳的夢境,葉夕霧曾在夜裡追他出來,與他一同進入魘魔夢境中,那時候她拉著自己的手,生氣蓬勃,還罵他沒腦子,為了別人的女人,連命都不要。
  
  她踽踽獨行,太陽還沒升起來,她走過人間的夜晚,她那時候會笑,會嗔怒。

  而五百年後,一個吞了幻顏珠的詭異男孩,竟然說她怕黑暗。
  
  她什麼時候開始,害怕黑暗的?

  看著眼前少女冷清的眸,澹台燼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蘇蘇抽回自己的手臂,語調微冷,道:“他亂說的。”
  
  她第一次如此希望,此刻已經無情道大成。原來不是不介意,只是過往的傷疤,沒人揭露,而一旦有人觸碰,才剛剛好起來的傷,再次鮮血淋漓。
  
  蘇蘇沒有看他,也沒有看藏海和搖光,兀自走進山洞。有什麼可怕的呢,她早就不是那個無力乏天,可悲可憐的葉夕霧了。
  
  搖光大喊:“蘇蘇,我們陪你一起進去。”

  男孩沉下表情:“不行,你們會嚇到我的貓,只有她可以進去。”
  
  蘇蘇沒有回頭,語調帶著笑意:“師姐放心,現在已經不怕了,只是找貓而已,師兄還等著我們。”
  
  她看著前方一片黑暗,閉了閉眼。

  既然決定修無情道,理當把一切都放下了,都放下,怎麼會害怕呢。
  
  ***

  眼見蘇蘇的身影消失在洞口處。
  
  臉色慘白的澹台燼入夢驚醒,要進入洞中去。

  男孩張開手臂攔著他:“你不能進去。”
  
  澹台燼一把掐住他脖子,直接把他拎到空中,抵在石壁上。

  他眼眶通紅,儼然似瘋魔:“你竟然敢,你怎麼敢!”

  張小公子在他手中,宛如沒有生命的木偶。
  
  藏海大駭,連忙攔住澹台燼:“師弟,你要做什麼,不能殺他,他手中還有我們要的令牌。”
  
  他們找了那麼久,輾轉在人間多時,還險些喪命在三頭妖的老巢,不就是為了去魔域的令牌?

  眼見蘇蘇出來就可以拿到令牌,師弟怎麼這時候要殺了張小公子!
  
  藏海和搖光連忙去救人。
  
  張小公子不正常,澹台燼可不能不正常啊!何況蘇蘇不是說過了嗎,她不再害怕了。

  搖光險險地把張小公子從澹台燼手中搶出來,小男孩拼命咳嗽,搖光說:“不行,九旻師弟,你不能辜負師妹的苦心。”
  
  藏海抱住澹台燼:“師弟,不要衝動。師兄向你保證,一旦黎仙子有什麼危險,師兄就算拼了命,也要保護她的。”

  找到師尊和公冶寂無的希望近在眼前,師弟不能毀了啊。
  
  澹台燼後退一步。
  
  他失魂落魄:“你們懂什麼,你們懂什麼……”
  
  他走進山洞去尋蘇蘇,藏海和搖光對視一眼,這回誰也沒有開口攔他。

  只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情緒,可以轉瞬之間崩潰到這種地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6:45 PM

第98章 交易

  澹台燼進入山洞,不知找了多久,終於看到遠處一個抱著膝蓋的背影。
  
  岩洞裡漆黑一片,四周靜謐,只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蘇蘇抱著膝蓋,臉頰埋入手臂間,瑟瑟發抖。
  
  傾世花的詛咒是葉夕霧的永生,她是黎蘇蘇,可她也曾是葉夕霧,哪怕換了一句軀殼,記憶就永遠印在了靈魂裡。

  眼前的場景似乎與過去重合。不見天光,密閉的壞境,岩石上滴落的水聲。
  
  不願回憶的過往鋪天蓋地向她襲來。
  
  那一年被關在石室中,法力被封禁,傾世花日夜折磨著她,沒有光,沒有聲音,也沒有希望。

  蘇蘇第一次向人低頭,她拼命敲打著石壁,告訴那人她害怕。
  
  她太怕了,傾世花無數倍放大內心的恐懼,世界變得死寂,哪怕後來她聽到聲音,空盪的心裡也走不進聲音,她看見朦朧的光影,下一刻便被無情剝奪回去。
  
  神器反覆折磨著她的神智,左眼流下一行血跡,終於有一日,她忍不住瘋狂拍著石壁。

  “放我出去,求求你,求你放我出去,澹台燼,我害怕……”

  我看不見了,我真的好疼。 
  
  可是沒有人來,沒人與她講話。
  
  漸漸的,她再也記不清白天和黑夜,她怕到極致時,就用脆弱的指節去敲石壁,有聲音……有聲音也是好的,只要打亂滴水聲就好了。
  
  紫色眼眸中,是永生的絕望與黑暗。
  
  蘇蘇蜷縮在角落,她想離開這個世界,她再也不想當葉夕霧了。
  
  有一瞬,蘇蘇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本以為無情道之下,自己再也不會怕,如同最初在蒼元秘境的鎖鏈上。

  可她忘了,那夜再糟糕,也曾出現過月光。
  
  有風聲,還有飛過的螢火。
  
  此刻卻什麼都沒有。

  張小公子的貓死在了山洞的黑暗中,蘇蘇記憶中葉夕霧,死在了五百年前的地牢石室裡。
  
  蘇蘇咬著嘴角,全身發著抖。

  她要出去,師兄還在等她。別哭,不要哭,弱者才會無聲地哭泣。她記住了來時的路,只要往回走,就可以出去。

  可是她無論怎樣努力,都做不到,蘇蘇想,再讓她緩緩,再緩緩就可以了……
  
  一隻手猛然握住她的手。
  
  澹台燼說:“我帶你出去!”

  他去抱蘇蘇,覺察到另一隻她緊緊攥著什麼,澹台燼順著她右手摸索下去。

  他摸到一枚繫著貓鈴鐺的帶子,被壓在了岩石之下。
  
  蘇蘇沒有一點兒力氣,她無聲發著抖,拿不出來鈴鐺,卻又不敢鬆手。
  
  澹台燼第一次見到身處黑暗的黎蘇蘇,怎麼會……這樣?
  
  澹台燼以為這五百年來,不過是神女歷劫玩鬧似的一場夢。痴妄只是他一個人的,苦痛只有他一個嚐。

  他以為她愛蕭凜,因為蕭凜的死,才想報復他,讓他也日日夜夜難受。

  他以為當蘇蘇歸位,脫離凡軀做回神女,那段過往不會在她心中留下一點兒痕跡。
  
  葉夕霧曾冷聲對葉冰裳說,生如蜉蝣,朝生暮死,也比你好。他曾經只是個卑劣的、身份不詳的凡人男子,她卻這種生來高貴祥瑞。
  
  他以為自己之於蘇蘇的記憶,只是她口中那隻不起眼的蜉蝣,骯髒冰冷又低賤,永遠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可當澹台燼看見山洞裡的蘇蘇,他才知道,他留給她的記憶,竟是予她無盡的黑暗與痛苦。

  當年她明明來哀求他換永生花,可他把她最後的希望,隨手扔給了別人。
  
  澹台燼顫聲說:“出去,我們出去就好了!”
  
  懷裡的少女無聲無息,安靜得不像話,澹台燼卻寧願她打他罵他,把所有的恨發泄出來。

  他想重來,可是到了如今,誰能告訴他,怎樣才能重來?
  
  澹台燼用焚念圈在石壁下承中,把鈴鐺扯了出來,放進蘇蘇掌心。
  
  他手忙腳亂,在乾坤袋翻找,乾坤袋的丹藥掉出來,魔晶掉出來,他都不曾看一眼,顫抖著手,最後終於找到一顆巴掌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一出來,整個山洞終於有了光,澹台燼紅著眼眶,討好地放進蘇蘇手中:“別怕,別怕,現在有光了。”

  我再也不會,置你於無盡的黑暗中。
  
  澹台燼抱起她,不敢停下腳步,一直朝著山洞口跑。
  
  手中鈴鐺叮鈴作響,響在山洞裡,蘇蘇握住夜明珠,抬眸便看見少年失了方寸的神色。

  他似乎很害怕,比她這個身處黑暗的人還要怕。
  
  洞口第一縷天光照進來,他突然頓住步子,無措得像個毫無辦法的孩子:“蘇蘇,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蘇蘇沒有什麼反應。

  她見過天生邪物的出生,見過澹台燼多麼努力活下去,他的笑,他乖戾之下的懵懂的動心和坦誠,還有他一點點努力模仿人們情緒的模樣。

  那些可笑可悲又可憐的成長。
  
  這個人,是她五百年前所有的記憶。
  
  滅魂珠淚在她身上一點點從淚水變作鋒銳的釘子,他漸漸懂了愛恨。

  繡著鴛鴦的蓋頭,少年上揚的嘴角,還有他擋住漫天箭矢的模樣。
  
  可是……都過去了。

  無人知曉的赤誠心動成了過去,恐懼和愛恨都留在了過去。
  
  他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
  
  “澹台燼。”蘇蘇低聲說,“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和你一樣,為了活下去做出的一切。”
  
  你何必痛苦,又何須膽怯。

  滅魂珠淚是任務,與你的相處是任務,甚至回到五百年前,也不過保住天下蒼生背負的任務。

  沒能殺了他是她能力不夠,落得那樣的下場,是她不夠心狠咎由自取。
  
  她因為心中的道保護他,又因為任務不得不傷害他。而澹台燼……也因為葉冰裳放棄了她。

  蘇蘇推開他,把夜明珠放進他的手裡,沒有再看他蒼白的臉色,慢慢往外走。
  
  天光照進來,她看見山洞外生機勃勃的景象。她進入山洞,原來已經一夜過去,人間的夏季,已經天亮了。
  
  搖光和藏海關切地看著她。
  
  靈台的無情道無聲流轉,她瞳孔金色神光出現了一瞬。無情神道,竟然在這種時候突破了。
  
  蘇蘇看著自己的手指,原來是……不破不立嗎?

  只有當她正視曾經的經歷與情愫,無情道才會真正寸進。
  
  那些難過的、負面的恐懼一掃而空,靈台一片清明。
  
  蘇蘇抬起手,笑著露出掌心的鈴鐺:“我拿到了!”
  
  搖光看著她明媚的笑容,鬆了口氣:“師妹你沒事就好。”

  她和藏海等在外面,心急如焚,卻又怕貿然進去,最後一個找一個,永無止境。
  
  男孩走過來,想搶蘇蘇手裡的鈴鐺。

  蘇蘇收回手:“哪有這麼容易,魔域令牌拿來。”
  
  張小公子說:“他也進去了,你們違背了我的話。”

  他小臉木然指著澹台燼。
  
  蘇蘇道:“這樣啊,本來感應到鈴鐺上一絲殘魂,還覺得可惜,如今看來,既然你不想要,那捏碎這絲殘魂也罷。”
  
  一直冷靜的張小公子變了臉色:“不行!”
  
  蘇蘇拋起鈴鐺,憑空一抓,把一絲薄弱的魂魄抓在掌心。
  
  人有三魂七魄,動物的魂魄卻明顯薄弱得多。
  
  這貓更是可憐,牠的魂魄幾乎散了,只留下這麼一點白色的精魄。
  
  蘇蘇也不看張小公子,掌心一使力,似乎就要捏碎這縷殘魂。
  
  張小公子突然說:“我和你換!”
  
  說完這句話,他連忙從懷裡摸出一顆透明的琉璃珠子,瞳孔眼白消失不見,變成一片黑色,直勾勾盯著掌心的珠子。
  
  珠子在眾人眼中,慢慢變成一塊骷髏頭令牌的模樣。
  
  片刻後,男孩閉上眼,再睜開時,他與常人無異。
  
  “這是你們要的令牌,我的貓給我。”
  
  藏海說:“這不是一顆珠子變的嗎,真是魔域令牌?”

  張小公子沒理他,直勾勾盯著蘇蘇。
  
  蘇蘇倒也不怕男孩騙人,他若真敢騙他們,重新捏碎貓的魂魄輕而易舉。

  張小公子看上去詭異,但是並不蠢。
  
  蘇蘇接過他手裡的令牌,令牌觸手生寒,上面帶著森森魔氣。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轉眼間就可以幻化出一枚連氣息都以假亂真的令牌。

  幻顏珠不愧是可怖魔器,在一個凡人身體裡,也有這麼強大的力量。難怪蘇蘇他們先前怎麼看張小公子都沒有不對勁的地方,他本來就是凡人,不過吞噬了一顆強大的魔珠而已。  
  
  搖光在外面也沒閒著,湊近蘇蘇耳邊說:“半年前,三頭妖在寧鶴鎮布陣,要吃了張小公子,他的貓偷走幻顏珠,讓張小公子吃了,三頭妖要殺牠,牠躲進山洞裡,再也沒出來。”
  
  原來是這樣,三頭妖心思機敏,法力卻薄弱,那個吞噬陣,幾乎耗盡了他靈力。

  陰差陽錯被一個凡人小男孩吞了寶物,三頭妖想嘔血的心都有了。
  
  因此張小公子每次說,他要他的貓,三頭妖還以為這個天生神叨叨的小男孩在諷刺自己。
  
  張小公子緊緊攥著鈴鐺。

  藏海見總算拿到令牌,鬆了口氣。他想起先前一事,問張小公子:“你為什麼殺人?”
  
  張小公子沒有理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藏海嘆口氣,和怪小孩溝通就是麻煩。

  蘇蘇回頭看一眼澹台燼,從山洞裡出來,他始終沉默著,他緊抿著唇,看著地面。
  
  或許澹台燼知道理由。
  
  然而這些都不歸他們管了,張小公子殺人,有凡間的官府管。

  “我和搖光師姐決定潛入魔域,你們呢?”蘇蘇問。
  
  藏海連忙說:“我們也去!師尊有可能也在魔域。”
  
  畢竟整個仙界都聯繫不到人,兆悠的魂燈卻不曾熄滅,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魔域。
  
  而今只剩一個問題,張小公子體內的魔珠怎麼辦?
  
  連三頭妖都拿不出來,他們自然也沒辦法。

  搖光說:“先去魔域吧。”
  
  她怕再耽擱,公冶寂無凶多吉少。

  眾人點頭,決定先離開寧鶴鎮。
  
  ***

  是夜,張小公子睡得正熟,突然睜開眼。
  
  他漆黑的眸子看著窗前坐著的白衣少年,儼然是澹台燼的模樣。
  
  張小公子握著鈴鐺坐起來:“你要殺我。”

  他平靜地陳述。
  
  澹台燼捏住他脖子:“是。”

  你該死。
  
  張小公子詭異彎起唇。
  
  “別殺我,我知道你要什麼。”
  
  吞了幻顏珠,能幻化所有的人性格,而當了幻顏珠的主人,張小公子能看破蘇蘇心中的恐懼,又怎麼會看不清澹台燼心中所求。

  張小公子從身後拿出一顆瑩潤的珠子。
  
  “你怕有一日,她愛上別人,徹底割捨掉在泥淖中的你。”男孩詭異的聲線,宛如吟誦,“有了注滿力量的琉璃珠,你能殺了她喜歡的人,變成那個人樣子,誰也分不出來。”
  
  怎麼樣,這個交易如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6:58 PM

第99章 旱魃

  “師弟、師弟?”藏海推了推身邊的澹台燼,“你怎麼了,叫你幾聲都沒聽見?”
  
  澹台燼回神,低聲道:“沒事。”
  
  藏海說:“我方才來你房間找你,你沒在。去哪裡了?”
  
  “心情不好,出去走了走。”
  
  藏海倒沒懷疑什麼,從山洞裡出來,澹台燼臉色慘白,一看就有心事。師弟出去走走,是件好事。

  這不,看上去正常多了。
  
  “白日我去打探,得知明日是祀月夜,屆時會百妖夜行,魔域之門大開,迎各位妖主魔主歸來,我們手中有了令牌,就在明晚去魔域。師弟你調整好狀態,魔域危機重重,且不可掉以輕心。”
  
  澹台燼說:“嗯,我知道。”
  
  澹台燼奪過藏海腰間酒葫蘆:“你也別喝酒了,喝酒誤事。”
  
  “誒誒誒!”藏海肉疼得不行,“我保證不喝,你讓我自己保管。”

  澹台燼沒理他。
  
  藏海沒想到自己來叮囑一番,把酒葫蘆搭了上去,垂頭喪氣回了隔壁。

  “沒大沒小,沒大沒小!”
  
  藏海一走,澹台燼從身上拿出一顆晶瑩的珠子。

  月光下,珠子散發著幽幽紫光,蠱惑人心。
  
  從琉璃珠子表面,澹台燼似乎看見張小公子那張詭異微笑的臉。
  
  幻顏珠已經和張小公子融為一體,哪怕幻顏珠的魔氣不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張沅白齡雖小,卻已經踏上魔修一途。

  幻顏珠隱藏了他的氣息,不管是蘇蘇還是藏海,都看不出張沅白早已不是凡體。
  
  澹台燼本想悄無聲息殺了他。
  
  可是……

  看著手中這顆注入幻顏珠力量的珠子,澹台燼緊緊握住它。
  
  一個快要走投無路的人,誰會介意與魔做交易呢?
  
  如藏海所說,第二日夜晚,便是祀月夜。

  天上出現一輪紅色月亮,空氣中妖氣濃重。
  
  街道上夜風吹起落葉,大部分凡人都關上了門窗。
  
  對妖物來說,今夜是修煉最好的時間,紅色妖月蘊藏著滂沱妖力,修行一夜勝過數年。

  自從荒淵解封,人間妖魔橫行,每逢祀月夜,凡人和妖魔幾乎達成共識。
  
  一方躲著,成了另一方的天下。
  
  蘇蘇四人拿著令牌,走在紅色妖月下,等著魔域之門打開。
.
  搖光湊過來,問蘇蘇:“蘇蘇,你有沒有覺得,他們都在看我們?”
  
  果然,來來往往的小妖全部盯著他們看。

  有妖異的紅衣女子,還有牛頭人身的牛頭怪,甚至樹梢一隻人面蜘蛛,都虎視眈眈看著他們。
  
  蘇蘇他們沒想到即便隱藏了仙氣,按照藏海教的法子,把妖狐的幾撮毛藏在腰間,偽裝成妖物氣息,還是被妖物們盯上。

  他們這身正道裝扮,在小妖面前尚且扎眼,更何況進入魔域?
  
  思及此,蘇蘇說:“我們得換個裝扮。”

  搖光連連點頭。
  
  幾個人來到角落,蘇蘇想著腦海中魔修的模樣,一旋身,白色法衣變作藍色紗裙,額間垂下同色流蘇銀鎖,蓋住眉間硃砂。

  她眼尾勾勒出妖嬈的妖紋,眼波流轉,風情無限。
  
  “我這樣可以嗎?”
  
  搖光和藏海看直了眼,藏海在她露出來的雪白小腿上瞥一眼,默默咽了口口水。

  可以,簡直太可以了,這不就是妖孽本妖。
  
  澹台燼眸中微暗,嘴角卻揚起,點了點頭。

  蘇蘇看他一眼。

  山洞裡出來後,澹台燼一掃之前的無措姿態,斂起所有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想通妖魔打量他們的關竅,幾人立刻也換了個裝扮。

  搖光咬牙,乾脆在頭頂保留了一對狐狸耳朵。
  
  反正當妖嘛,百無禁忌。
  
  澹台燼閉了閉眼,再睜開,藍黑魔紋像枯樹枝丫,從他額間蔓延到下巴,宛如半張華麗又妖異的面具。

  蘇蘇目睹這一幕,心中有幾分古怪感覺。
  
  她幼時見過五百年後的魔神。
  
  當時他坐在魔域的王座上,魔域陰冷,遠處似有岩漿翻滾,寸草不生。

  黑色斗篷下,她只看見魔神精緻的下巴,魔紋若隱若現。
  
  蘇蘇很快收起這個想法。

  應該不會的,澹台燼既有了神髓,便自然遠離了魔道。
  
  如今新的妖皇不是已經出現了嗎,證明過去仙界衰敗滅絕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幾人變化裝束以後再走出去,果然這回盯著他們看的妖怪少了。
  
  沒過多久,風聲凜冽,沙石被吹起。

  一座大門憑空出現,大門兩側,佇立著一塊通體漆黑的碑。

  魔域入口出現了!
  
  蘇蘇他們連忙藏到樹後,靜觀其變。

  怕露了破綻,他們決定等另外的大妖魔先進去,他們緊隨其後。
  
  等了沒一會兒,一輛華麗的轎子從空中飛掠而來,纖細蒼白的手掀開轎簾,來人走向魔域入口。
  
  空中透明的結界悄無聲息出現,女子揚手,令牌化作一隻血鴉,停在她肩膀上,血鴉率先飛入結界,為女子引路,女子跟了進去。

  隱隱有聲音傳來——

  “恭迎南幽主。”
  
  藏海壓低嗓音說:“那是個魔修,聽我師尊說,荒淵以前鎮壓了好多老妖怪和強大魔修,南幽主就是其中一個。”

  蘇蘇輕聲喃喃道:“奇怪……”

  “蘇蘇,怎麼了?”  
  
  “荒淵封印被迫,這些魔族大能,不論在哪裡都是一方霸主,妖魔性子桀驁,魔域陰森枯敗,魔修大能為何不待在自己的洞府,反倒甘於屈居新妖皇之下呢?”
  
  蘇蘇這樣說,搖光也想不通,她猜測道:“或許妖皇實力強橫,逼得這些大妖和魔修歸順他?”

  這樣說也不對,若是被逼的,三頭妖也不會費盡心思想帶著「大禮魔嬰」進入魔域取悅妖皇。
  
  蘇蘇想起什麼,看向澹台燼。

  “如果你是妖皇,什麼情況下,你會打開魔域,號召八方魔修?”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澹台燼。搖光奇怪地看蘇蘇一眼,蘇蘇怎麼會問逍遙宗一個藉藉無名的弟子這種問題。

  開什麼玩笑,妖皇的思維和普通小道士的思維能一樣嗎?
  
  澹台燼眸光微閃,見蘇蘇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自己,他垂眸,說道:“許是,仙魔大戰需要馬前卒。”
  
  蘇蘇若有所思,就只是這樣嗎?
  
  藏海催促道:“快快,趁現在沒人,我們趕快進魔域。”
  
  澹台燼跟在他們身後,他抬眸看向魔氣森森、足有數十丈的魔域入口。

  若他是妖皇?不,他不會是妖皇的。
  
  ***

  蘇蘇拿出令牌,學著女子的模樣,試圖讓令牌變成引路的血鴉。
  
  眾人難免有些緊張,畢竟魔域令是張沅白變幻出來的,某種意義來說,是個贗品,若不管用就糟了。

  好在,令牌動了動,在他們眼前緩緩幻化成一隻血鴉。
  
  蘇蘇盯著那血鴉,嘴角微微抽了抽。
  
  澹台燼倒是毫不意外。
  
  眼前的血鴉竟然是畸形的,一邊翅膀大,一邊翅膀小。

  它在空中飛得歪歪扭扭,不如別的血鴉敏捷,沒有半點兒銳利的魔煞之氣。

  藏海低咒道:“那姓張的小子不會在整我們吧。”
  
  醜陋歸醜陋,血鴉有驚無險飛入了魔域中,一道無形的門向他們敞開。
  
  入眼是一片荒敗之地,如果是荒淵像一座巨大的墳場,魔域則是壓抑的荒蕪。

  辯不清方向,到處都是一樣的場景,不知該往哪裡走。

  血腥氣彌散在空中,劣質血鴉飛在前面,為他們引路。
  
  搖光左右看看,說:“竟然真的沒有生命。”

  傳聞魔域之中寸草不生,萬物不活。
  
  越靠近魔域中心,空氣越炎熱,澹台燼盯著地上翻涌的岩漿,濃烈的血腥氣充斥在鼻端,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胸腔下,被滅魂釘傷害過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一種可怖的歸屬感讓他不適地停下腳步。
  
  對於危機,他向來敏銳。
  
  魔域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他的警覺無不在向他訴說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一抬眸,蘇蘇和藏海他們依舊跟著血鴉往前走。
  
  他收緊手指,壓抑住心裡的不適,跟了上去。
  
  ***

  火焰跳動,劈啪一聲響。
  
  幽幽火光照在黑色王座旁趴著的紅裙女子身上。

  底下無數魔修聚集,她卻不曾回頭看一眼。
  
  她眷戀地撫摸著黑色冰冷的座椅,仿佛撫摸著愛人的身體。
  
  女子一頭烏絲如瀑布,她跪趴時,髮絲蜿蜒在地面。

  她沒有穿鞋,露出一雙玉足,腳上繫了兩個銀環。
  
  藏海在心裡感嘆:乖乖喲,看背影又是一個美人。
  
  然而沒一會兒,魔殿內溫度越來越高,仿佛把人扔進火爐之中,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旖旎的心思瞬間沒了。
  
  蘇蘇他們躲在石柱後面,魔殿內聚集了許多魔修,他們的存在不顯。

  直到有人腳步聲響起,殿內的妖魔們回頭看去,連忙讓出一條路。
  
  看清來人的瞬間,蘇蘇皺起眉。
  
  竟然是那日與他們對戰的紫衣男子,那個合體期的魔修。
  
  紫衣魔修出現,有人低聲議論:“是驚滅!”

  “驚滅竟然也還活著。”

  叫做「驚滅」的男子緩步走到紅衣女子身邊,朗聲喊道:“姒嬰!”
  
  聽見他的聲音,女子緩緩回頭。
  
  她生就一雙綠色魔瞳,眼白的地方就略顯灰敗。看見驚滅,她捂唇笑起來:“你竟受傷了,誰能傷我們的驚滅大人?”
  
  看清女子模樣的一瞬間,蘇蘇眼中一顫。
  
  搖光問:“怎麼了?”
  
  “世間只有一人是灰眸綠瞳。”
  
  “誰?”搖光愣了愣,她沒有勾玉這樣的上古奇物,自然不知道這些。
  
  “旱魃。”蘇蘇沉聲道。
  
  旱魃是上古妖魔,上古魔神都死了,而上古的旱魃竟然還活到了今日。難怪整個太虛山悄無聲息被滅門。
  
  紅衣……當年修為極高,殺人於無形的女子左護法!竟然是上古旱魃,澹台燼最忠心的手下。
  
  蘇蘇猛然看向澹台燼。
  
  澹台燼臉上魔紋妖異,一眨不眨盯著魔域王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7:00 PM

第100章 嫉妒

  旱魃姒嬰似有所覺,朝蘇蘇他們這裡看來。
  
  所有人驚心膽戰,想過來魔域危險,但是他們萬萬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裡看到上古的妖魔。
  
  如果和她對上,誰都沒有活路。
  
  許是沒有發現異樣,姒嬰又移開了目光。

  殿裡不知是誰說了句:“妖皇大人,你說有魔神的消息,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魔神啊,上古使風雲變色的人物,如果說姒嬰的存在能攪亂六界池水,魔神出世他們便能顛覆六界,遇佛殺佛!

  只有天生邪骨,才能讓所有妖魔臣服。

  聽到魔神二字,所有妖魔都沸騰了起來。
  
  殿內竊竊私語,藏海擦汗都不敢擦了,他儼然沒想到魔域會這麼可怕,姒嬰醒了,仙界卻還不知道。

  原來妖皇竟是旱魃,不是「他」,而是「她」。
  
  姒嬰的手搭在王座上,語氣繾綣帶笑道:“不錯,萬年前神魔大戰,魔神隕滅,此後妖魔要麼被鎮壓在荒淵,要麼在魔域苟且偷生。吾化作一具枯骨,沉眠於潯晝海底。”
  
  可是旱魃早死在萬年前的神魔大戰中,怎會再次覺醒在當世?
  
  許是知道眾人心中所想,姒嬰手一揮,空中出現一副景象。

  澹台燼皺眉看過去,荒蕪到寸草不生的魔域寒潭上,一枚青色魔印緩緩旋轉著。

  魔印上隱隱有饕餮靈魂在飛旋。
  
  有人認出了那枚青色魔印,不可思議道:“是洗髓印!”
  
  姒嬰咯咯笑道:“魔神雖消散,卻留下了它。它是上古三大魔器之首,洗髓印,吾以命護它,與它一同在潯晝海底過了數萬年,後來吸收潯晝海的魔氣,吾得以醒來。”
  
  也是仰仗著洗髓印的氣息,突然有一天,姒嬰有了自己的意識。
  
  可是姒嬰醒來,已是滄海桑田,妖魔過得還不如地溝裡的老鼠。早已不是魔神叱吒風雲的上古。

  她無比期盼新的魔神出現,可是沒有,並沒有!
  
  姒嬰覺得古怪,世間萬萬,生生不息。仙靈之氣不絕,邪骨也當不會斷。

  可是並沒有新的魔神降世,她回到魔域禁地寒潭,把洗髓印送了回去——這是他們保留了數萬年最後的生路。
  
  寒潭之下,上古魔神留下的七轉玄回陣法啟動,濃郁的魔氣開始充斥整個魔域。

  姒嬰殺了許多凡人和修道者,用他們的血來祭奠洗髓印內的饕餮之魂。
  
  死的人愈多,魔氣就越濃厚。
  
  修真者體內的金丹被饕餮吞下去,七轉玄回陣把它們變成一顆顆魔丹。

  魔丹一旦種入修真者體內,要麼修真者受不了爆體而亡,要麼忘卻前塵,成為魔修。 
  
  “魔神陛下沒有現世,但既然有洗髓印和七轉玄回陣在,吾等何不親自扶持新的主上?吾殺了太虛所有人。”姒嬰道,“取吾和驚滅一半靈力,與七轉玄回陣相通,練成了一顆最強大的魔丹,只需找到天賦異稟的修真者,將魔丹種入他體內,日後饕餮之魂多強大,這位主上也會多強大。” 
  
  搖光聽見『天賦異稟』的修真者時,險些就要衝出去。
  
  蘇蘇連忙拉住她:“搖光,別衝動!”
  
  搖光紅著眼眶:“旱魃說的一定是公冶寂無。”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對於妖魔界來說,這是絕處逢生的機會。洗髓印和玄回陣,能源源不斷地把仙變成魔,可是對於仙界來說,這無疑是個壞消息。
  
  蘇蘇想起自己先前看到被種入魔丹卻失敗吸收的修真者,他們絕望而殘忍地死去。

  而即便活下來的,也成為了妖魔們的一把利器,自此忘卻修真的所有人,成為魔修,直到耗盡價值而亡。
  
  南幽主此刻開口:“不知道姒嬰大人說的可是衡陽宗衢玄子門下弟子公冶寂無?”
  
  畢竟這麼多年,也只有這麼一位年輕的仙君,稱得上修為一日千里的天才。
  
  姒嬰笑而不語,拍了拍掌心。
  
  原本空無一人的王座之上,猛地出現浩然魔氣波動。

  藏青色衣裳的男子,憑空出現在王座之上。姒嬰俯身,在他耳邊吹了口氣,笑道:“吾之主上,所有人都到了,任你差遣。”
  
  青衣男子衣裳上繡著栩栩如生的饕餮紋路。
  
  在姒嬰蠱惑般的語調中,他緩緩睜開眼。往昔乾淨的眉眼,此刻染上濃重的魔氣,他痛苦地皺了皺眉,捂住自己胸口。

  “主上,還記得吾是誰嗎?”

  男子抬眸,冰冷的眸中毫無感情,看著姒嬰的眸,他說:“姒嬰。”
  
  看見男子的一剎那,搖光捂住唇,泣不成聲。
  
  蘇蘇臉色也變得蒼白,她不忍地閉了閉眼。

  來之前,已經想過最糟糕的結局,可是真當大師兄被旱魃和驚滅變成魔修,她難過得無以復加。
  
  公冶寂無那樣光風霽月,清朗無雙的人啊。
  
  他是蘇蘇一百年記憶中,最溫柔的回憶。

  會在刀光劍影的世界,帶著她去衡陽宗仙山看才出生的小兔子,他教她御劍,用清晨最甘甜的露水為她做糕點。
  
  為什麼會這樣!
  
  她死死握住頸間的重羽箜篌,箜篌鋒銳的琴弦把她指尖割出鮮血來。

  有一瞬,蘇蘇和搖光差不多的想法,她想殺了他們!
  
  他們怎麼可以把公冶師兄變成這個樣子!

  師兄恐怕寧願死,也不願活成妖魔們一把指向仙界和蒼生的刀,用凡人的鮮血和仙友的金丹來提升他的修為。
  
  不知何時,眼淚從眼眶中滾落出來。
  
  身邊一隻溫熱的手,撫上她的臉,擦去淚珠。
  
  蘇蘇抬眸,看見了澹台燼冰冷的神色。

  他略微粗糙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眼瞼,比起憐惜,他眼裡有更冷的東西。
  
  他冷冷打量她,自五百年後,蘇蘇從未見過他如此可怕的臉色。
  
  彷如風雨欲來,又似知道真相之後的嘲弄。
  
  “原來,你是為了他?”他突然彎起唇,像是明白一件好笑的事,不可抑制地啞聲笑起來。
  
  他不顧場合,喑啞失笑,嚇壞了一旁的藏海:“師弟……”
  
  看見與「蕭凜」長得一模一樣的「公冶寂無」,如果說蘇蘇和搖光覺得哀痛,澹台燼心裡只剩一片冰冷和瘋狂的嫉妒。

  五百年前,她就愛慕著那位無雙的蕭凜殿下。

  蕭凜死了,她要自己也償命,萬軍之中,白衣少女拉開弓,毫不猶豫朝他射來。
  
  而今,她的笑容和眼淚依舊是留給那個人的。
  
  五百年前她是為了蕭凜?才去到那個心思卑劣的凡人質子身邊,五百年後她為了公冶寂無,費盡心思尋一枚去魔域的令牌。

  他原來不過是別人愛情裡的一段笑話!
  
  從很小開始,他懵懂沒有情絲時,就艷羨著蕭凜。他學習那個人溫和的談吐舉止,偽裝得無害又溫善。
  
  他雖然想奪走蕭凜的一切,
  
  但他從來沒有嫉妒過蕭凜。
  
  直到此刻,澹台燼為她拭淚的手滑下去,捏住眼前少女的下巴,心中的惡意和嫉妒瘋長。

  看著她傷心的神情,他一面愉悅得想大笑,一面又脆弱得想落淚。

  你不是喜歡公冶寂無嗎,他成了魔修,你是不是可以不喜歡他了?
  
  然而片刻後,他眸光變得委屈又難過。別喜歡他,你看看我吧,看看我好不好?
  
  蘇蘇張了張嘴,旁人不明白,但她卻是明白的。

  她本想解釋,想了想,又沉默下來。

  她冷冷地想,憑什麼和他解釋呢?別說修了無情道,她以後根本不會愛上任何人,即便愛,又與澹台燼有什麼關係?
  
  等不到她回答,他原本可憐如小貓般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沒意思,他分不清心裡是絕望的淡漠,還是緊縮的疼痛。
  
  藏海拉住澹台燼:“師弟,噓,噓,別說話!”
  
  藏海是真的慌,向來乖巧可人的小師弟,在遇見黎仙子以後,仿佛變了個人。

  澹台燼變得敏感神經質,同時喜怒無常,藏海早就注意到,某個清晨,短短時間內,師弟偷偷看了黎仙子十六次,可是當黎仙子抬眸,他又冷冷轉開目光。
  
  可不管有什麼愛恨,咱都回去再說行不行,這是在魔域啊,怎麼一看見那個公冶寂無,三個人都變了臉色,藏海心裡苦得要命,還沒法說。
  
  澹台燼從藏海手中抽出衣袖,笑道:“可是,旱魃早就發現了呢。”
  
  “什、什麼?”
  
  藏海剛要回頭,嬌笑聲響起:“幾位想必也看夠了熱鬧,不如出來敘敘?”

  姒嬰手一抬,幾人身不由己朝她的方向飛過去。
  
  妖魔們紛紛退開,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們幾人身上。
  
  驚滅看見他們,臉色變得黑沉沉的:“是你們幾個!”

  顯然魔修都記仇,被蘇蘇和澹台燼打傷,是他作為合體期魔修的一大恥辱。
  
  姒嬰看見驚滅神情,掩唇幸災樂禍道:“原來是他們打傷你的啊,驚滅,你可真是沒用。”
  
  姒嬰目光落在蘇蘇臉上時,閃過一絲奇異之色。

  “你長得可真像……吾一位故人。”不過,都是那麼久遠的故人了,她只是淡淡提了一句,此女艷若桃李,這出色的樣貌在六界都罕見,可惜,今日註定折在這裡。
  
  目光掃過澹台燼時,姒嬰也覺得可惜,多麼純淨的修真少年啊,做了洗髓印的養分,這雙略微桀驁邪戾的眼睛,就不再有生氣了。
  
  姒嬰笑著抬起手,臉上的笑容突然冷漠下去,手指收緊。
  
  蘇蘇感覺一雙無形的手扼住自己脖子,讓她無法呼吸。
  
  藏海在空中蹬腿,直翻白眼,早、早知道不來這鬼地方,師尊沒找到,找到了這種級別的旱魃,今天就算交代在這裡了。
  
  等到差不多,姒嬰決定挖出他們金丹時,重羽琴出現在蘇蘇手中。

  蘇蘇吃力地一撥琴音,琴波打過去,撞上姒嬰,姒嬰纖細的手指冒出陣陣黑煙。
  
  她只好放開他們,抬手遮臉擋住琴波,看見蘇蘇手中重羽琴時,除了被傷到的憤怒,還多了幾分興味。

  “有趣,竟然有這等厲害的仙器,能傷吾真身。”
  
  假以時日,讓這小丫頭成長,或許和自己有一戰之力,可是他們註定等不到了。

  既然還沒成長,現在扼殺就是最好的。
  
  姒嬰動了殺心,指甲瘋長,帶著無盡寒芒,獠牙也露了出來,想直接殺了蘇蘇。
  
  澹台燼手指一動,體內的屠神弩蠢蠢欲動。
  
  就在這時,姒嬰的手被一柄鋒銳的劍格住。

  姒嬰驚訝地笑道:“主上?”
  
  只見先前像個木頭人似的公冶寂無,不知何時,擋在了蘇蘇他們所有人面前。
  
  他清冷毫無感情的眼睛看著姒嬰,說:“讓他們走。”
  
  姒嬰眸光微動,笑而不語。
  
  公冶寂無面上魔氣森然,卻一板一眼重複道:“放他們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7:01 PM

第101章 斬天劍

  蘇蘇驚愕地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公冶寂無,師兄竟然有自己的意識!

  他的記憶並沒有被姒嬰洗掉。

  她心中生出些許希望。
  
  澹台燼冷冷掃一眼蕭凜,他眼中的冷漠連藏海都感覺到了。

  師弟很不高興。
  
  姒嬰感嘆道:“不愧是吾選中的主上,魔丹入體,竟還記得故人麼,這可如何是好?”

  她緩緩移開自己的手,指甲也收了回去。

  “好吧,既然主上都這樣說了,你們幾個趕緊滾離魔域,這裡可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但是誰都沒動。

  公冶寂無回頭,低眸看著蘇蘇,冷冷吐字,說:“還不走!”

  蘇蘇說:“師兄,你和我們一起走。”

  搖光也說:“公冶師兄,和我們回仙界吧,掌門會想辦法的。”
  
  公冶寂無脖子上魔紋若隱若現,正在向臉上蔓延。
  
  蘇蘇從他眼裡看出深深的掙扎之色, 魔丹讓他控制不住想殺戮的心,他心中卻還存著壓抑到了極致的關懷。

  他空洞的眼睛看著蘇蘇,出現濃烈的情緒波動,痛苦地捂住了頭。
  
  姒嬰笑盈盈看著,也不阻止,仿佛在看一齣好戲。
  
  “師兄!”蘇蘇想去扶公冶寂無。
  
  誰知道公冶寂無眸中驟冷,猛然出手,朝蘇蘇打去。

  蘇蘇愣愣看著他,面對如兄入父的人,她發現自己連用重羽琴還手都做不到。
  
  澹台燼猛然把她拉開,對上公冶寂無的掌心。

  公冶寂無體內的魔丹有旱魃的一半力量,還有魔器洗髓印相通,澹台燼生生接了這一掌,嘴角鮮血蜿蜒流出來。

  他回頭嘲諷蘇蘇道:“你是活夠了嗎!”
  
  可是看著她怔然難過,澹台燼其他惡毒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第一次嘗到這種滋味,愛與恨交織,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垂下眸,怕自己再看下去,忍不住祭出屠神弩殺了公冶寂無。
  
  公冶寂無一擊以後,眼中魔氣翻湧,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眼中自厭和殺伐之氣交織。

  他踉蹌著後退了一步,語調重歸冷漠。
  
  “你們是想今日死在我魔域嗎?”
  
  搖光看見他如今控制不住殺戮的模樣,早就難受得不行,她想上前去,被藏海一把拉住。

  藏海心道,這衡陽宗首席大弟子已經六親不認了。
  
  再過去,恐怕姒嬰還沒動手,他們就被公冶寂無給殺了。趁著成了魔修的公冶寂無還有理智,會幫他們攔住姒嬰,趕緊跑才是對的。
  
  蘇蘇冷靜下來,知道今日帶不走師兄,也說道:“走。”
  
  他們跑出魔域,姒嬰一直彎唇望著他們的背影,沒有追。

  驚滅臉上布滿陰霾:“姒嬰,我們就這樣放過他們?”
  
  姒嬰聲音魅惑,她看著一旁宛如一柄鋒銳寶劍的公冶寂無:“當然……不了。只不過主上的心還未徹底在魔界,讓吾好生難過,不如就讓故人,成為魔君劍下第一抹亡魂吧。”
  
  她引領著公冶寂無來到七轉玄回陣旁。
  
  神器懼毀,魔器卻還有留存的。

  上古魔神三樣魔器,洗髓印、斬天劍、屠神弩。
  
  屠神弩不知所蹤,斬天劍被封印在玄回陣中。
  
  尋常人無法驅使魔器,哪怕是姒嬰也如此。現在這個被轉變成魔的小道士,總可以喚醒魔器了吧?

  哪怕做不了魔器的主人,也可以成為魔劍的劍侍。
  
  公冶寂無原本一片清明的雙眸,在洗髓印下漸漸渾濁起來。
  
  姒嬰蠱惑道:“主上,喚醒魔劍,你將得到無上力量。”
  
  公冶寂無眸中野心磅礡,他踏入七轉玄回陣中,抬手一道魔氣打了進去。
  
  整個魔域開始搖晃,魔氣四處流竄。

  玄回陣下,一陣血紅色的光照耀出來,斬天劍要問世了。

  姒嬰半眯著眼,揚唇笑了。
  
  可惜啊可惜,怎麼就沒有天生邪骨的人存在呢,若他在,也不用費如此多心力,喚醒一柄魔劍。

  天生邪骨,本身就是能令他們和魔器臣服的主人。
  
  不然那人,才是最好的人選,是他們真正的妖魔界君主。
  
  ***

  蘇蘇幾人一路跑出魔域。
  
  藏海心悸地往後看:“沒有追來吧?”

  他要嚇死了,本以為小命保不住,誰知峰迴路轉,他們竟能完好離開魔域。
  
  他才這樣想,身邊的澹台燼晃了晃,單膝跪了下去。

  他用混元劍支撐著身體,勉強沒有倒下。
  
  藏海連忙說:“師弟,你沒事吧?”
  
  他伸手要去扶,澹台燼抬手拂開他的手,藉助著混元劍,咬牙想站起來。

  “走開,別管我。”

  黎蘇蘇還在一旁,他總不能因為接了公冶寂無一掌,就弱成這樣。
  
  藏海拗不過師弟,只好不碰他。

  澹台燼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臉色一白,險些再次倒下。
  
  一雙柔軟的手臂扶住他。
  
  他嘴角的血跡流出來,澹台燼不用抬眸也知道是誰,少女身上淺淡的曇花香近在鼻端。

  自五百年後再見,她再沒有主動靠近他,這是第一回。
  
  如一灘死水的心,像被春風拂過,重新活了過來。
  
  他壓住上翹的唇角,冷聲道:“不是說了嗎,不用你管。”
  
  蘇蘇無言看著他。

  澹台燼身上血腥味兒很濃,公冶寂無那一掌本是衝著自己來的,他生生受了。

  現在大師兄修為不比旱魃低,澹台燼的生命力向來頑強,他此時連站都站不穩,內臟恐怕都破碎了。
  
  他不要藏海攙扶,一雙漆黑的瞳卻冷冷盯著她。

  似怨似怒。
  
  他再次倒下時,蘇蘇這才心情複雜地扶住了他。
  
  誰知道他說不用自己管。
  
  蘇蘇盯著他的眼睛,你說真的還是假的?那我真的不管了哦。
  
  她剛要鬆開他,澹台燼修長的手指死死抓緊她紗裙的袖子。

  他才微微揚起的眼尾,一瞬變得怒不可遏,不討喜地垂下去,一副陰鬱的模樣。

  大有她真敢鬆手就掐死她的意思。
  
  蘇蘇:“……”
  
  如果不是場景不對,時間也不對,蘇蘇還在身處在五百年前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一定會忍不住唇角上揚。

  此刻她垂下眸,在心裡嘆息一聲,扶起澹台燼。
  
  這回他似乎知道她會狠心放手,他一聲不吭,沉默地隨著她的步子走。

  只不過依舊沉著臉,臉色冷冰冰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搖光還沒從公冶寂無成為魔修的事情緩過來,神情低落,眼睛紅紅的。

  藏海看一眼蘇蘇,又看看澹台燼。

  自己這是被師弟嫌棄了嗎?
  
  他們才從魔域踏入人間,就看見身後天空中烏雲彌散。
  
  “是魔域的方向!”
  
  重羽箜篌感應到了什麼,躁動起來。
  
  澹台燼看著天空那一團濃重的黑氣,黑氣後面,隱隱有不祥魔氣在流轉。

  身體裡屠神弩呼應著什麼似乎,又開始在他耳邊蠱惑。
  
  “你都看見了,她心裡到底是誰,不管是五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後,心裡都沒有你的一席之地呢。她現在可憐你,等你傷好了,她又會恢復成以前的樣子,甚至不再與你見面。”

  “你心裡不是早就做出決定了嗎?否則怎會從張沅白手中接過帶著幻顏珠力量的琉璃?你能驅使屠神弩,就能驅使斬天劍,無上的力量啊……”
  
  澹台燼滿眼陰鷙,沒等它說完,狠狠壓製住了它。

  閉嘴!
  
  他自然也感應到了另一件魔器的降世。
  
  藏海眼皮子一直跳:“好重的魔氣,如今怎麼辦?”
  
  來這一遭,不僅沒有找到師尊,也帶不回公冶寂無,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知道旱魃覺醒,可以讓仙界做好防範。

  蘇蘇凝望著斬天劍出世的異象,漸漸皺起眉:“不對勁,快走!”
  
  她才說完這句話,魔域裡突然飛出一個人影。
  
  他手中一柄黑色長劍,長劍上有血紋在湧動。

  如果是之前的公冶寂無還有幾分清雅之氣,現在完全已經入了魔。
  
  魔紋不再若隱若現,反而凝成實際的紋路,出現在他頸側。

  他往昔溫潤含笑的眼眸變成冰冷無情的魔瞳。
  
  搖光失聲道:“寂無!”
  
  來人懸在空中,冰冷地看著他們,他頭上玉冠承受不住力量化作齏粉,髮絲散落下來。公冶寂無舉起了手中的斬天劍。
  
  姒嬰紅衣迤邐,從魔域中走出來,迷醉地看著眼前一切。
  
  蘇蘇的心沉了沉,她就說姒嬰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們,原來旱魃是打算讓公冶寂無親自殺了他們,讓他在魔修的路上,再不能回頭。
  
  斬天劍抬起,空中烏雲翻滾,宛如劫雷。
  
  搖光臉色灰敗,痴痴看著空中那人。

  他不該是魔,他倘若殺了無辜的人,有一日醒來,會多麼難過?
  
  她咬牙,手上結出法印,化作一道流光,朝公冶寂無飛過去。
  
  蘇蘇立刻洞悉了搖光的想法,她竟然想以身祭魔劍,換公冶寂無清醒片刻。
  
  “搖光不要!”
  
  眼看搖光要撞上斬天劍,無數金色絲線如同流雨,束縛住那道流光。
  
  澹台燼一收焚念圈,把搖光生生拉了回來。

  他眸如寒星,冷冷斥道:“蠢物。”

  清醒片刻又能如何,不是該殺人繼續殺人?
  
  澹台燼看一眼身邊的蘇蘇。
  
  如果有一天他變成公冶寂無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她是否也會如今日這般,眼裡除了難過,沒有絲毫厭惡?
  
  不,她不會。
  
  澹台燼閉了閉眼,公冶寂無的斬天劍落下那一瞬,巨大的威壓幾乎讓所有人動彈不得。

  就在重羽錚鳴,打算無論如何也要護蘇蘇他們離開的時候,一把玄色弓弩迎上斬天劍。
  
  剎那間,時間仿佛被定格,似乎都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姒嬰看著手握屠神弩的少年。
  
  怎麼會有修真者能用屠神弩!看著澹台燼身上一瞬張狂漫出的魔氣,姒嬰的表情變得難以置信,難道他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6 07:03 PM

第102章 美夢

  帶著血色的斬天劍,劈在通體玄黑的屠神弩上。
  
  剎那間,魔氣如翻滾的海水般,朝著眾人襲來。大地如同一面被劈碎的鏡子,生出無數裂痕。

  周圍草木盡數化作塵埃,轉瞬消散。
  
  天空驚雷陣陣,連姒嬰都不得不後退一步,驚駭看去。
  
  斬天劍,竟然對上了屠神弩!
  
  重羽連忙發出錚鳴琴音,護住蘇蘇等人。

  蘇蘇放下手臂,朝空中看去。
  
  方才通身帶著可怖魔氣的公冶寂無,竟然在斬天劍劈向屠神弩那一刻,生生被打出數丈,一口鮮血噴湧出來。

  公冶寂無從空中掉落。
  
  白衣少年冷冷朝他舉起屠神弩。

  “你也配用斬天劍?”
  
  公冶寂無抬頭,澹台燼通身魔氣,不知何時,屠神弩附著在他右臂上。

  被碾碎般的蒼穹成了他的布景。

  白衣少年本氣質乾淨如洗,此刻卻邪戾無比。
  
  屠神弩本沒有箭,澹台燼舉起弩那一瞬,三支玄色箭矢帶著可怖煞氣,脫離屠神弩。
  
  玄箭飛旋,在空中變成上百道箭矢。

  如同鬼魅爪牙,帶著森森殺意朝著公冶寂無。
  
  怎麼會……公冶寂無冰冷的魔瞳明明滅滅,他成了魔修,本能只剩下好戰與殺戮。

  不,他不可能會輸!
  
  他體內有旱魃和驚滅一半的力量,斬天劍如今為他趨勢,他怎麼會輸給這個人?
  
  公冶寂無手腕一轉,斬天劍的劍氣張狂,溶解掉屠神弩的箭矢。

  他身入鬼魅,燃起戰意:“八方妖魔,聽我號令!”
  
  斬天劍下,無數魑魅的影子從黑暗中顯露身形。
  
  空中白衣少年偏了偏頭,澹台燼黑瞳隱隱帶著血光。

  他張開手,屠神弩懸在空中。

  他狂妄地笑起來:“八方妖魔,嗯?”
  
  澹台燼白色的逍遙宗衣裳在魔氣下獵獵飛舞,看著無數從黑暗中生出的影子,他興奮地舔了舔唇。

  “崆峒點蒼,萬般懼滅。”
  
  屠神弩瘋狂震顫,玄色箭矢仿佛流光,蓄勢待發。

  流光落下,如星辰墜落,刺入魑魅的影子。
  
  澹台燼手掌張開,屠神弩在他身前飛旋,那些影子竟然化作一道道魔氣,透過屠神弩,朝他掌心涌去。
  
  姒嬰眼裡閃過一絲驚懼和狂熱。

  “竟然……可以吸納斬天劍的力量!”
  
  重羽在蘇蘇耳邊說:“不好,不好,澹台燼要奪斬天劍了!”
  
  斬天劍本來認了公冶寂無為主,可號召天下妖魔。可是如今斬天劍的力量被澹台燼變作反向魔矢,全部被屠神弩吸收了過去。

  那些魔氣進入他的身體,全部化作他的力量,要不了多久,臣服強者的斬天劍,就會脫離公冶寂無的控制,供澹台燼驅使。
  
  萬年前的那場神魔大戰,重羽雖然沒參與,卻有所耳聞。

  “蘇蘇,我們得阻止他,他要是奪了斬天劍,變成兩件魔器的主人,屆時會控制不住殺戮,變成失去本心的魔修。”
  
  蘇蘇自然也知道後果。
  
  魔器絕對不能落在澹台燼手中,誰也沒有她清楚,他本就是它們的主人。
  
  空中二人戰作一處。

  藏青色與白色交織,魔器影響之下,誰都想殺了對方。
  
  澹台燼直接以弩為武器,張狂對上公冶寂無的斬天劍。

  公冶寂無悶哼一聲,被他壓得半跪在地。
  
  地面魔氣四散,似有鬼哭之音。
  
  澹台燼重新握住屠神弩,屠神弩吸足了魔氣,弩身竟然隱隱有化出凶獸「檮杌」的神形。

  他瞳孔漸漸變成紅色。
  
  有個聲音在他腦海裡盤旋,殺了他,對,殺了他!

  屠神弩凝出一支鋒銳的箭矢,隱隱帶著桀桀的嘯聲,對準公冶寂無。

  搖光失聲大喊:“不要!”
  
  就在澹台燼要動手的那一瞬,一把流光溢彩冰藍色的琴撞上箭矢,澹台燼抿唇,冷冷看向來人。
  
  蘇蘇張開手臂:“你不能這樣做!”
  
  “讓開!”他紅瞳森然,“否則,我連你也殺了!”
  
  重羽落在蘇蘇手中,她分毫不退,竟有與他一戰的打算。
  
  屠神弩在澹台燼手中叫囂。

  氣氛緊繃,一觸即發。
  
  錚錚琴音蕩開周圍魔氣,一片黑氣中,蘇蘇看見眼前少年明明被傷到,卻強撐冷然的眼。
  
  澹台燼死死盯著她,握住屠神弩的手微不可查地收緊:“為什麼,你怎麼可以如此待我!”我在保護你啊!
  
  屠神弩感應到他的情緒,煞氣翻騰。
  
  “我要殺了你們。”澹台燼眼眸血紅,盯著蘇蘇,不知道下一刻會流出血還是淚,“殺了你們!”
  
  屠神弩上檮杌之型咆哮,箭矢射出來。
  
  蘇蘇咬牙,依舊不肯退開。

  天生邪骨,果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嗎,她手指放在重羽琴上,白色靈氣匯聚在她指尖,她往下一撥琴音,重羽滂沱的靈氣朝著澹台燼攻去。
  
  魔矢與琉羽般的靈氣在空中交織。
  
  那一瞬時間過得很慢,慢到仿佛光陰凝滯。
  
  蘇蘇已經做好被反噬的準備,誰知靈氣化作白羽,刺入澹台燼的胸口。

  那支射向她的魔矢,卻在離她肩膀只有微釐的地方,被人握住。
  
  她抬眸,看見近在咫尺,一雙脆弱的紅瞳。
  
  她視線緩緩下移,看見澹台燼蒼白的手,握住他射出的魔矢。
  
  “我輸了。”他似哭似笑。
  
  風是靜的,玄色魔矢在他被他捏碎成飛灰,消散在空中。
  
  蘇蘇看見他的神情,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猛然握住。她放在重羽琴上的手指微微發顫,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不躲開?
  
  姒嬰看見這一幕,眸光流轉,地上的公冶寂無神情冷然,突然舉起了落在地上的斬天劍。
  
  “蘇蘇小心!”搖光大喊。
  
  重羽脫離蘇蘇的手心,對上身後的斬天劍。

  然而沒有主人驅使的神器,怎麼比得上有強大修為驅使的魔器。
  
  重羽“叮”的一聲,被彈開。
  
  冰藍色的光變得暗淡,隱回蘇蘇身上。
  
  斬天劍頃刻要刺入蘇蘇身體。
  
  搖光閉上眼,不敢再看,天穹一片昏暗,強烈的光閃過。
  
  她再放下袖子時,眼前空空盪蕩,只餘下一片皸裂的土地。澹台燼不在,蘇蘇也不在,空中血腥氣彌散。

  搖光喃喃道:“不見了。”
  
  天上紅月隱去。

  對於妖魔來說,祀月夜也結束了。
  
  姒嬰追了幾步,想到什麼,看向空中一團祥和的白色仙氣,臉上露出微妙的神情,她扶起重傷的公冶寂無。

  “走!”
  
  天邊的白氣化作流光,落在搖光身側。看清來人,搖光險些流淚。

  “掌門!師尊!”
  
  衢玄子身後跟著衡陽宗的長老們,他憂慮地看著如蛛網的地面,緊緊皺起眉頭。
  
  ***

  狹隘的空間裡,澹台燼的白衣被血浸透。
  
  屠神弩幽幽對著他懷中一同昏過去的少女,趁他還未醒來,嘗試殺了蘇蘇這個變數。

  然而當它靠近她,一股力量把它彈開。
  
  少年緊緊抱住懷裡女子,他們衣擺交纏。
  
  屠神弩被蘇蘇身上無情神道彈開,尖嘯之聲委頓不少。
  
  澹台燼傷得很重。

  斬天劍的威力,被他扛了大部分,換一個人,早就灰飛煙滅。
  
  屠神弩沒有主人控制,緩緩飛旋,魔氣不斷朝著澹台燼湧去,修復他的傷口,他身上的魔氣也愈發濃重。

  屠神弩先前還沒有這麼強大,直到吸了八方妖魔之氣。
  
  可是吸取歸吸取,卻沒有完全轉化。

  這會兒在逼仄的空間內,它釋放出這些妖魔,憑魔器的本能追逐殺戮他們。
  
  『屠神弩』本就是貪婪魔氣,不知道在逼仄的空間裡待了多久,澹台燼緩緩睜開眼睛。
  
  四周妖魔逃竄,這是一個冰冷的世界,他懷裡溫熱。
  
  澹台燼遲鈍地低眸,他冷漠的瞳孔裡,映出少女姣好的面容。
  
  妖魔的求饒和哭泣聲嘈雜,響起耳邊。

  他最後的記憶,是他帶著蘇蘇,逃到了這個狹隘的空間裡。
  
  他沒有奪斬天劍,他打贏了公冶寂無,戰利品……是懷裡這個人。
  
  澹台燼低下頭,用自己冰冷的臉,蹭了蹭懷裡少女溫熱的臉。

  她呼吸均勻,乖巧地睡在他懷中。

  很久,沒有這樣安靜過了。
  
  他四肢緊緊纏著她,如一株病態神經質的菟絲,漆黑的瞳幽幽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澹台燼知道回不去了,從他祭出屠神弩的那一刻,他再也解釋不清楚。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樣陰暗的魔器會跟著他。自此仙界還能容他嗎?
  
  他眼中紅色慢慢消退,難得有這樣茫然的時候,他像只地溝裡的老鼠,躲在這樣陰暗骯髒的地方,唯一的光,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蘇蘇也承受了一部分斬天劍的力量,沒有醒過來,覺察到她快醒來,澹台燼手指點在她眉心,她再次沉沉睡過去。
  
  他木然地抱緊她。

  別想走,我只……剩下你了。
  
  耳邊不斷有聲音朝他求饒,還有些妖魔沒有被屠神弩吞噬乾淨。

  “魔尊,放過我。”

  “魔尊,求你……”
  
  澹台燼充耳不聞,他不是他們的魔尊,認錯人了。
  
  懷裡一顆珠子滾出來,照亮這一小片陰暗的地方。澹台燼皺起眉,才想毀了它,一個殘破的聲音斷斷續續說:“幻顏珠……澹台燼,你放了我,我可以幫你造夢。”
  
  澹台燼眼珠子動了動,看向驚恐躲在角落的妖魔。
  不認識。
  
  “是我,我是魘魔!”魘魔躲避著屠神弩,惶恐說,“五百年前,被你取走內丹的魘魔!”
  
  魘魔語調急切:“放過我,給我幻顏珠,我為你造一個美夢!讓你們在一起。”

  他沒有一絲光彩,眼睛冰冷。
  
  “求你,求你……”
  
  澹台燼把臉埋在蘇蘇頸窩,他嗓音喑啞,掐住少女纖細的脖子:“不可能的。”

  他已經走投無路,她憑什麼把他欺負成這樣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2:15 PM

第103章 卑劣少女

  魘魔見他毫不動容,眼看自己要被屠神弩吞噬。魘魔都要絕望了,一顆幽幽的珠子飛到它面前。
  
  魘魔一喜:“多謝魔……”

  看見少年木然的眼睛,魘魔改口道:“我這就為你們造夢。”
  
  它的內丹被澹台燼挖走,這五百年都只敢灰溜溜夾著尾巴做魔,造夢的能力都沒有了。但如今有幻顏珠的力量,它可以引他們的神識進入幻顏珠中,予他們一場美夢,保住小命。
  
  “進入我的夢境,你和她都是夢中人。你在夢中會借用另一個身份,再次遇見她。但如何發展,我無法控制,只能說……大概會是個美夢?”說後面這句的時候,魘魔有些心虛。
  
  澹台燼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嗯。”

  他只想看看,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她到底會不會……有一點兒喜歡他?

  成全他,或者讓他就此死心。
  
  兩人閉上眼,琉璃珠子亮起,杏花花瓣紛紛如雨,呈現在琉璃珠中。

  魘魔看一眼澹台燼,它進入過澹台燼過去的噩夢,知道他是怎樣的身份,自然明白,糟糕的出生讓他從小就比所有人過得辛苦。
  
  但願,改變了身份以後……這次是個好夢。
  
  魘魔搜尋澹台燼的記憶,發現他的過往盡是慘淡。它唏噓不已,轉而看向蘇蘇——

  那就由你的過往出發,來織一個夢吧。
  
  ***

  “蘇蘇,醒醒!”

  有人在叫她,蘇蘇睜開眼。
  
  杏花落在她肩頭,已經鋪就了厚厚一層,她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杏花林中,一個青衣仙子關切地看著她。
  
  是搖光。
  
  她猛然從杏花林中坐起來,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該……
  
  該如何來著?

  “該去五百年前,剔除魔神的邪骨。”她低聲喃喃道。
  
  搖光點點她額頭,又氣又好笑:“你啊,都說過了,少看些凡間話本,神魔大戰已經過去數萬年,那些編出來的傳說,誰知是真是假?還去五百年前呢,你先進得去蓬萊仙島再說吧。”
  
  被搖光一打岔,腦海裡那些亂糟糟的話模糊起來,蘇蘇從地上站起來,拍落身上花瓣。
  
  “剛剛想什麼呢?”搖光拉著她,往蓬萊仙島走。
  
  群鶴飛在空中,一片祥和之氣。
  
  蘇蘇按住太陽穴:“沒什麼。”

  她是怎麼了?
  
  “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嗎?”搖光沒好氣地問,“當心拜不到師,掌門罰你。”
  
  經搖光一說,蘇蘇終於想起來了。

  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她手指拂過仙鶴翎毛,微有幾分惱。
  
  她是來蓬萊仙島,向島主容奎仙尊學習輕鴻劍法的。
  
  要說整個仙界,蓬萊的輕鴻劍最為有名,一劍可開山,一劍可破海。衢玄子疼女兒,卻發現衡陽宗的劍法不適合蘇蘇,於是讓蘇蘇來蓬萊學藝。
  
  鸞鳥仙車載著蘇蘇,好不容易從衡陽到了蓬萊,蘇蘇還沒來得及進蓬萊仙門,就看見一個白衣男子抬手,要殺了另一個匍匐在地的男子。
  
  地上那人委實可憐,通身的血,還穿著蓬萊的弟子服。而站著的白衣男子卻面無波瀾,動手要抽去他靈根。

  蘇蘇見地上那人仙氣純淨,而面無表情下狠手的人身上卻縈繞著淡淡魔氣。
  
  她心道,膽子好大的魔修,竟然敢在蓬萊仙島門口戕害蓬萊弟子!
  
  蘇蘇眸光微動,露出一個壞笑。

  她打了個響指,白衣男子抽取靈根的時候,地上的人突然變成一隻啾啾叫的小鳥。
  
  白衣男子頓住,不悅地看一眼地上的小鳥,冷冷抬眸朝蘇蘇的仙車看過來。

  “看暗器!”蘇蘇扔出幾枚紅色翎羽,白衣男子聽見她的話,拂劍把翎羽斬落。
  
  蘇蘇等的就是這一刻,翎羽被斬碎,化作癢癢粉,盡數落在男子身上。

  蘇蘇心想,清禮師叔的上等靈藥,你忍得住?

  男子一僵,臉色凝滯,咬牙看向蘇蘇仙車:“衡陽宗的人?”
  
  少女從仙車探出一個頭,笑盈盈衝他做了個鬼臉。
  
  她眉間硃砂灼灼,鸞鳥在旁邊助威似的叫了一聲。
  
  男子視線掃過她,突然冷冷笑起來:“黎蘇蘇,道號毓靈,今來蓬萊,望向仙尊容奎學藝。”
  
  “你怎麼知道?”蘇蘇狐疑地看向他。
  
  話音剛落,幾個蓬萊弟子迎出來,恭敬激動地道:“九旻師叔,您回來了!”
  
  “九、九旻?”聽見這個頗為熟悉名字,蘇蘇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年少時性子活潑,衡陽的人又寵她。

  來之前,衢玄子看著嬌俏可愛的女兒,語重心長囑咐過:“容奎有一親傳弟子,名滄九旻,生來劍骨,是為當世奇才,容奎把他當作下一任蓬萊島主培養,聽說他性子頗為古怪,蘇蘇去了,可要乖巧些,好好與他相處。”
  
  蘇蘇鄭重點頭,肅然道:“爹爹放心。”

  衡陽人人都喜歡她,沒道理被一個蓬萊弟子討厭吧?
  
  誰知她來第一日,就得罪了滄九旻。
  
  滄九旻手一抬,地上靈鳥重新化作面色慘白的男子,他一言不發,動手戳死了他。

  這下是真的火大,連靈根都不抽了,直接弄死。
  
  直到被拒之門外,滄九旻帶著弟子回蓬萊島,把蘇蘇和鸞鳥困在結界之外,她方知道完蛋了。

  雖然不懂滄九旻為何要抽那弟子靈根,但是蓬萊島主的親傳弟子,萬萬不可能是什麼魔修。
  
  個中一定有誤會。
  
  “你聽我解釋,滄九旻,對不起,我幫你解癢癢粉好不好?”她拍著結界,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已經走遠了。
  
  蘇蘇懨懨的,連一旁氣昂昂的鸞鳥也跟著垂頭喪氣。

  一人一車尷尬地在旁邊杏花林待了兩日,直到先前來蓬萊送靈丹的搖光覺察不對,親自來領她進去。
  
  搖光聽說始末,好笑道:“這也不怪你,當時的情況,確實容易誤解。但是你得罪了滄九旻,滄九旻性子睚眥必報,你可要吃些苦頭。”
  
  搖光低聲在她耳邊解釋道:“蓬萊仙島皆知,滄九旻是東翼主的兒子,東翼主在凡間歷劫之時,遇見一人捨身相護,那人因為東翼主犧牲,只留下一個孤苦女孩。東翼主把她帶回仙界,為她洗髓伐脈,視若珍寶。整個蓬萊都知道,東翼主打算日後讓滄九旻與她結為道侶,可是那個凡女,卻被蓬萊弟子衛巡騙了身子。”
  
  “衛巡?就是前兩日滄九旻要殺那個弟子?”
  
  搖光點頭:“可不是嘛。”
  
  蘇蘇臉上多了幾分尷尬,當時的情況,帶著魔氣的人要殺蓬萊弟子,誰都容易誤會。

  沒想到人家只是出口惡氣。
  
  搖光同情地看著師妹:“島主容奎沉迷煉器,最近在煉一柄仙劍。如今島上做主的,便是滄九旻。他奉師命趕回來暫且教導你入門心法,你得罪了他,日子恐怕難過了。”
  
  蘇蘇不是敢做不敢認的人,她眨眨眼,當機立斷:“我去道歉。”

  即便誤會無奈發生,也總比真讓她眼睜睜看著一個魔修殺仙門弟子好得多。
  
  搖光嘆了口氣:“只能如此,不過他性子孤僻,你看連那個凡女都害怕他,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蘇蘇點頭,抱拳爽朗笑道:“謝謝搖光!”
  
  搖光嗔她一眼,看師妹御劍飛向她指點的仙殿。
  
  唉,聽說滄九旻不好相處,師妹這次來蓬萊,不求滄九旻喜歡她,別過分為難她就好。
  
  ***

  蘇蘇悄悄走入仙殿。
  
  她被滄九旻關在蓬萊島外已有兩日,旁敲側擊弄清楚了他身上為何會有魔氣。

  滄九旻去了凡間除魔。
  
  如今他待在殿中,是要滌淨身上魔氣,免得產生心魔。
  
  可是癢癢粉作用有七日,他現在絕對不好受。

  滄九旻看見她,估計就想掐死她,她不能這樣走進去。
  
  她隱藏氣息在仙殿內環視一圈,發現了一隻懶洋洋打瞌睡的小貓。湊近一看,才發現不是什麼貓,而是幼虎。

  她雙手合十:“我得想辦法幫你主人解癢癢粉,拜託拜託。”
  
  小老虎睜開濕漉漉的眼,看她半晌,它懶洋洋閉上一隻眼。

  ——進去吧,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蘇蘇噗嗤一笑,彼時她才學化形沒多久,好在有天賦,她化作小老虎的模樣,學著它,叼著解藥,踏著趾高氣揚的步伐走入殿中。

  “嗷嗷嗷!”她放下口中解藥瓶子,用乳牙叼住塌上打坐的人衣襟。
  
  滄九旻睜開眼。
  
  蘇蘇先前所料不錯,他的確在清除體內魔障。因著蘇蘇那一下暗算,他如今雪上加霜。

  看見小老虎的一瞬,他原本想冷冷吐字“滾”。
  
  誰知看向它眉心,他神色變得微妙。

  只見她一撮小虎毛上,綴著一顆艷麗的硃砂。
  
  他眯眼,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蘇蘇示意他看自己放下的東西,滄九旻抬手,蘇蘇本以為他要拿瓶子,結果他冷冷捏住了她後頸。

  她四個粉嫩的小虎爪在空中刨了刨。

  搞什麼搞什麼!
  
  男子沒看地上的解藥,語調帶著森然笑意:“丹爐還差一味藥引,本想養你幾日,誰知你自己過來了。”

  他另一隻手一揮,殿內煉丹爐蓋子飛出,他拎著蘇蘇,就要往真火裡放。
  
  灼灼火焰,幾乎要燒穿老虎的小屁股,她吊在他手指上,可憐巴巴哀求地看著他。

  滄九旻看見她驚恐神色,他堵著的一口惡氣總算舒緩不少。
  
  笑完以後,他惡意濃濃,真就鬆開了手。

  反正……仙體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他鬆手,還順勢蓋上了丹爐蓋子。
  
  滄九旻走回榻旁,盤腿繼續打坐。
  
  一刻鐘過去,兩刻鐘過去,許久過去……

  他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皺眉看向丹爐。
  
  連聲音都沒有,不會真死了?好歹是衡陽掌門之女,他管束她教訓她討厭她都沒事,可她出了事,蓬萊脫不了干係。
  
  猶豫許久,他雙指一抬,煉丹爐蓋子飛起,丹爐滑向他。
  
  他本想把裡面的人拎出來,可是放眼看去,裡面只有一塊燒成炭狀的老虎。
  
  這下哪怕心思莫測陰沉如滄九旻,也生出了一絲焦躁。

  從火中撈出「小炭條」,臉色僵硬。
  
  “醒過來!”

  它毫無反應。
  
  氣是完全消了,驚恐完全蓋過了憤怒的心思。想起蓬萊杏林那個眉眼清靈的少女,滄九旻死死抿住唇。
  
  他抬手,點在炭條眉心,打算渡仙氣過去試試。
  
  下一刻,脆生生的聲音響在他耳邊。

  “你原諒我了嗎?”
  
  他猛然轉頭,那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也歪頭,笑靨如花看著他。

  猝不及防,他便撞入她瞳仁中的盈盈秋水。
  
  少女後退兩步,雙手交疊,誠懇放在額心,傾身拜下去。

  “蘇蘇向仙君請罪,此事有誤會,仙君消了氣,就原諒我吧。”
  
  滄九旻錯開眼睛,恍然明白是這古靈精怪的卑劣少女玩的一齣把戲。他以為是自己看穿了她,沒想到硃砂是她故意露的「馬腳」。

  她本意便是讓自己認出她,報復個爽。
  
  滄九旻手指嘎吱一握,捏碎了掌心炭條。

  “黎蘇蘇!”你可真是好樣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2:19 PM

第104章 赧然

  蘇蘇見他面色不愉,連忙說道:“我真的進了丹爐,只不過後來怕你忘了,又不敢打擾你,這才提前出來的。”

  她靈根是火屬性,丹爐中熱了些,對她倒沒有別的傷害。
  
  少女趴在他修煉的塌上,神色誠懇。
  
  滄九旻冷著臉說:“滾下去。”

  蘇蘇從善如流,下一刻出現在滄九旻幾尺之外。

  蘇蘇眼巴巴地瞧他:“您是蓬萊大弟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吧。”
  
  滄九旻冷冷一笑,幾道驚雷劈在她身前,她被青雷一路逐出門外。
  
  仙殿的門“啪”的一聲,在她眼前闔上。

  蘇蘇有幾分喪氣,她原本想扒拉著門再接再厲,誰知才碰上門把手,一股細碎的痛感傳來,蘇蘇連忙放手。
  
  仙門上閃爍著如髮絲般細碎的雷電。
  
  裡面聲音冷冷傳來:“滾遠些。”
  
  蘇蘇抬腳一踹眼前這扇門,不等滄九旻發火,御劍跑遠了。

  裡面的滄九旻聽見“砰”的一聲響,眉眼一厲,掌中驚雷打出去,自然打了個空,少女如狡猾的小狐狸,已經跑遠了。
  
  本來滄九旻以為很長一段時間都看不見蘇蘇,誰知第二日推開門。
  
  如雨般紛紛落下的杏花,無風自動,在他身邊匯聚,空中凝出幾個字來——

  “九旻師兄心胸寬廣,六界第一好看。”
  
  看見「心胸寬廣」幾個字,他幾乎以為那人是在諷刺他,「六界第一好看」出現時,他頓了頓,抬手一揮,杏花散落一地。

  滄九旻冷冷點評道:“溜鬚拍馬,諂媚奉承。”
  
  黎蘇蘇許是知曉他脾氣冷酷,也不來他面前招惹他,只敢通過這樣的方式討他諒解。
  
  滄九旻打算無視她,離師尊煉器結束至多不過半年,黎蘇蘇一個衡陽才成年的仙子,能在蓬萊起什麼風浪?左右是去是留,等師尊出來會做決定。
  
  他靜心修煉。
  
  蓬萊從來祥和,鮮少發生什麼爭端,除非有要事,才會來請示他。

  然而才回到殿中,有人跑進來。
  
  “九旻師叔,大事不好了,黎仙子和采雙小師妹一同掉入幽冰潭了。”
  
  “什麼?”他皺起眉頭。

  幽冰潭是整個蓬萊最冷的地方,用來懲罰犯錯的弟子,一旦掉下去,情況好些有損修為,情況糟糕有性命之憂。
  
  須臾間,滄九旻的身影如風,朝幽冰潭趕去,
  
  ***

  蘇蘇也沒想到事情發生得這麼突然。

  她本來想表現一下自己道歉的誠意,就問蓬萊弟子,哪裡可以負荊請罪。
  
  弟子臉蛋紅紅地看著她,往幽冰潭方向一指。

  蘇蘇蹲下,看著潭水,瞬間放棄了想法。

  討饒三招:奉承、痴纏、賣慘,只是為了讓滄九旻心軟,順利學到輕鴻劍法,沒必要真的陷入危險之中,那只會給別人添麻煩。
  
  蘇蘇剛要離開,一個女子卻猛然朝著幽冰潭跳進去。
  
  蘇蘇猝不及防被她帶入潭水,一股陰冷之氣從足心朝著身體蔓延,有剎那她動彈不得。

  潭中冷氣猶如罡風,撕扯著身體。蘇蘇反應過來,連忙朝著岸邊游去,為了防止犯錯弟子逃離,在潭水中每走一步,都分外吃力。她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一個渦旋之中,十分難受。
  
  面容蒼白的女子原本鐵了心想死,誰知跳入幽冰潭,觸到可怖的潭水,她突然感到了害怕,周圍沒什麼可以抓住的,她死死拽緊蘇蘇,四肢纏上來。

  大有蘇蘇不救她,兩人就一起死的意思。
  
  蘇蘇徹底生了氣。
  
  飛來橫禍就算了,這人自己想輕生,臨到反悔,還想害人。

  她惡從膽邊生,拍拍女子手臂,傳音道:“鬆手,我想辦法帶你去岸邊。”
  
  女子面露驚恐,遲疑著,猶豫半晌,還是怕死在了潭中,不再禁錮著蘇蘇。
  
  蘇蘇咬牙,帶著她往岸邊游去。
  
  她通身火靈之力,像個溫暖的小太陽,能克制冰寒的潭水片刻。

  外面有人慌張在喊——

  “不好了不好了,黎仙子和采雙小師妹掉入幽冰潭了。”
  
  奮力往前游時,蘇蘇心想,這女子叫采雙是吧,很好!
  
  好不容易她的手觸到岸邊,蘇蘇爬上岸。

  采雙也很高興激動,說:“救……”
  
  蘇蘇抬起腳,一腳踹在她肩膀上,把她重新踢回了潭水。

  “走你!”  
  
  滄九旻才進來,就看見這一幕,采雙被少女的粉白靴子一腳踹進寒潭。

  “……”

  他身後的弟子們瞠目結舌,好半晌才說:“你……你竟然殘害采雙小師妹……”
  
  粉衣仙子全身濕噠噠的,狼狽不堪,她拍了拍手,紅色的火靈仙力圍著她旋轉,轉眼身上的衣裳重新變得乾爽。
  
  蘇蘇回眸,就看見神色微沉的滄九旻,陰晴不定地看著自己,還有他身後弟子目露驚駭。

  蘇蘇心想,她不僅踹了,她還想揍采雙呢。

  幽冰潭的冷氣與自己修煉的法決不符,現在蘇蘇身上到處都不舒服。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滄九旻飛掠落入幽冰潭中,分水而開,把采雙抱了出來。

  隨著他上岸,躁動的潭水安靜下來。
  
  滄九旻把采雙放下,采雙已經昏迷,人事不省。

  他修長的指撫過,渡了靈氣過去,采雙睜開眼,看見滄九旻那一瞬,她委屈得嚎啕大哭,去捉滄九旻的袖子。
  
  “九旻哥哥,采雙差點見不到你了。”
  
  一聽這稱呼,蘇蘇就明白了這采雙是誰,原來是那個被騙了身子的可憐凡女,東翼主的養女。

  也只有她,能稱呼滄九旻為兄長。
  
  采雙哭得可憐,蘇蘇皺起眉,越看越不爽,哭得這麼慘,感覺像是自己先害她似的。

  果然,一旁的蓬萊弟子,面上憤然道:“九旻師叔,一定不能這樣算了。”
  
  蘇蘇當即說:“你們怎麼不問問她,是誰害得我落入寒潭,還想拉我陪葬的!”
  
  采雙眸子閃了閃,蒼白的小臉怯懦地往滄九旻身邊躲,仿佛蘇蘇極其可怕。

  她這幅模樣,還有滄九旻的沉默,讓蘇蘇火大:“既然你說我害了你,我-乾脆把這罪名坐實了。”
  
  她突然笑了笑,推開滄九旻,按住采雙往幽冰潭裡懟。
  
  “等我坐實了罪名,我再請罪。”在此之前,你先暫且死一死吧。
  
  采雙見她來真的,眼見自己要重新滾入幽冰潭之中,她尖聲道:“啊!救救我……”

  一隻手格住蘇蘇,拉回來采雙。
  
  蘇蘇回頭,就聽見一個冰冷的聲音說:“來蓬萊學藝,容不得你放肆,明日開始,罰黎蘇蘇去洗劍池,洗夠千柄靈劍。”
  
  “滄九旻你沒長眼睛,愛洗你洗,誰稀罕你輕鴻劍訣,不學了!我這就走!”
  
  蘇蘇一道重火朝著滄九旻打過去,火焰在靠近他的一瞬化作虛無,滄九旻面無表情,抬手玄雷凝做手臂粗的鏈條,困住蘇蘇。

  “由不得你選擇!”
  
  蓬萊弟子扶起驚魂未定的采雙,采雙啜泣不止,瑟瑟發抖。
  
  滄九旻手一收,帶著蘇蘇去洗劍池了。
  
  ***

  路上,蘇蘇在心裡已經把不講道理,通體眼瞎的蓬萊弟子罵了個遍。

  滄九旻在假象中早已被她大卸八塊。
  
  一到洗劍池,與幽冰潭截然不同的灼熱沿襲過來,蘇蘇抬眸,看見一片火海之中,橫七豎八插著各種靈劍。
  
  有些已經鏽跡斑斑,有的卻明亮耀眼,發出靈劍的輕鳴之音。
  
  滄九旻關閉了洗劍池,鬆開她,在她身邊盤腿坐下。

  男子嗓音冰冷:“用岩漿洗劍,擦去劍上污濁之氣,什麼時候洗足千柄,什麼時候放你出洗劍池。”
  
  滄九旻走到洗劍池邊,撈起一柄靈劍,他修長的手指引岩漿為水,拂過靈劍,一下又一下,細細擦拭靈劍。

  污濁之氣散去,靈劍重新變得乾淨,他手一揮,靈劍歸於洗劍池中。
  
  蘇蘇先前還有敬重他,與他握手言和的意思,此刻半點兒也不剩。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了他許久,見他不為所動,她突然眨眨眼,乖巧說:“好啊,我洗,這就洗。”
  
  滄九旻黑瞳看她一眼,不語。
  
  蘇蘇蹲到洗劍池邊,她唇彎起,手一抬,數十柄靈劍憑空而起,帶著滾燙岩漿。

  少女雙手掐訣,所有靈劍張牙舞爪刺向滄九旻。
  
  蘇蘇笑著回頭:“師兄當心,一不小心沒有控制好它們……”
  
  滄九旻黑了臉色,躲開靈劍,轉瞬來到蘇蘇身後。
  
  “你做什麼,放開我!”
  
  蘇蘇掙扎,男子卻不容置喙地將她帶到洗劍池邊,握住她的手,拿起一柄蒙了鏽的劍,帶她洗起劍來。

  蘇蘇動不了,灼熱岩漿轉過靈氣,微微帶著刺痛,讓她不舒服。
  
  眼見鏽劍越來越明亮,她心裡又氣又委屈,扔開靈劍,靈劍落入洗劍池中,濺起岩漿,生生朝她臉上落來。
  
  身後男子一言不發,用手背擋住岩漿。

  “噗呲”一聲,滄九旻受了這星星點點的痛,依舊不許她離開。
  
  見她神色委屈。
  
  滄九旻頓了頓,皺起眉,盯著翻滾的岩漿,略微僵硬的開口:“我幼時,師尊便讓我洗千柄靈劍,與劍心意相通,方能驅使輕鴻劍訣。”
  
  蘇蘇愣了愣,恍然明白他竟在教自己輕鴻劍訣,她側過頭看他:“那又怎麼了,是采雙先害我,你們蓬萊卻為她而罰我!”
  
  滄九旻淡淡說:“我知道不是你。”
  
  “你……嗯?你說什麼?”蘇蘇驚訝地看著他,她沒聽錯吧?
  
  滄九旻說:“東翼主疼惜她,縱然我相信,蓬萊弟子相信,東翼主卻不會相信。今日罰了你,此事一筆勾銷,東翼主沒緣由再追究。”

  提起自己父親,他冷冰冰地用「東翼主」三個字。
  
  蘇蘇說:“我爹若是知道我這麼沒骨氣,寧願與東沭仙境開戰,也不願我為這種事情退讓!”
  
  滄九旻神色冷肅涼薄,低低說,“爭一時高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明明兵不血刃的辦法有無數種,讓她吃盡苦頭,有苦說不出,安靜些,你且等著看。”
  
  蘇蘇難以想象這麼「歹毒」的話會從他口中說出,她脊背一陣發涼。
  
  回過神,才發現滄九旻的手依舊裹住自己手掌,不知是怕她逃跑,還是怕她冷不丁再飛數十柄劍去砍他。
  
  他骨節分明,引導洗劍池的烈陽之氣,流轉她周身。
  
  蘇蘇輕聲說:“誒?”

  洗劍池烈陽之氣緩緩驅散她體內幽冰潭的寒氣,那股痛苦不見了,取而代之是輕盈的感覺。
  
  原來幽冰潭的寒氣,洗劍池的烈陽之氣可以解。那現在滄九旻封了洗劍池,外面被寒氣入體的采雙豈不是要生生被折磨著,疼痛至極?
  
  她眨巴著眼,側臉去看身邊的男子。
  
  滄九旻被她看了一會兒,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掰過她小臉,不許她再看自己,依舊是那副刻薄的聲音:“看什麼!好好洗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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