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藤蘿為枝 -【黑月光拿穩BE劇本】《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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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2:22 PM

第105章 吃醋

  不知過了多久,蘇蘇漸漸領略到洗劍的好處。
  
  衡陽劍法大開大合,講究勇字,蓬萊的輕鴻劍卻講究領略劍意,她掌中薄如蟬翼的劍輕顫,些微奇妙的感覺傳來。

  這是劍意嗎?
  
  據說輕鴻劍訣修煉到了頂峰,主人可與劍心意相通,假以時日,說不定還能養出劍靈。

  她向來好學,悟了些精妙之處,便不再排斥洗劍,無需滄九旻指引,自行認真起來。
  
  她在池邊洗劍,滄九旻就盤坐在樹下看著她。
  
  蘇蘇本以為自己會在洗劍池中關很久,沒想到不過月餘,她就被滄九旻從洗劍池中放了出去。
  
  一放出去才知道,采雙因著幽冰潭的寒氣,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前幾日被東翼主帶走了。相比之下,蘇蘇活蹦亂跳,半點兒事情都沒有。

  蓬萊的弟子遇見蘇蘇還會客氣地同她行禮,蘇蘇這才知道,那日自己把采雙重新踹回幽冰潭的事,竟然沒傳出去。
  
  偶然見到那日義憤填膺的目睹的弟子,他神色閃爍,看見蘇蘇抱了抱拳,權當沒有發生。
  
  嗯?蓬萊弟子都如此友善了嗎?
  
  沒幾日在杏林,一個男弟子紅著臉,邀請蘇蘇去參觀蓬萊弟子切磋。

  蘇蘇心想,若拜師成功,自己少不了得在蓬萊待上許久,與同門打好關係是必要的,她欣然接受他的邀請。
  
  那弟子謙和有禮,還有幾分害羞,一路上與蘇蘇說說笑笑,誰知還沒出杏林,轉角就碰見了冷著臉的滄九旻。
  
  男弟子瞬間變得拘謹,連忙恭敬道:“見過九旻師叔。”
  
  滄九旻的視線在蘇蘇身上掃過,落在男弟子身上。

  “擇端,別的弟子都在為了考核練劍,你便是這般對待考核的嗎?”
  
  擇端見他語調沉冷,知道九旻師叔動了怒。

  蓬萊十年一次的考核,每個弟子都要參加,再由勝者對戰上一任的劍主。

  若是考核丟了臉,不止讓師尊臉上無光,還會因懈怠受到懲處。
  
  擇端連忙解釋道:“九旻師叔容稟,弟子近日一直在練劍。”
  
  蓬萊島內,誰都怕這位陰晴不定的九旻師叔,擇端也不意外。

  蘇蘇見狀,連忙點點頭,為擇端說話:“他說得沒錯,他沒有懈怠!”

  擇端本是見容奎仙尊還沒出關,怕自己在蓬萊待著無聊,好心邀請。如今他臉色都白了,看上去委實可憐。
  
  她一開口,滄九旻的臉色更沉了幾分。
  
  黑駿駿的眼珠子從擇端身上落在蘇蘇身上,冷冷道:“我教訓蓬萊弟子,何時輪得到你插嘴。”
  
  蘇蘇忍不住說:“我說不定以後也是蓬萊弟子。”
  
  滄九旻諷刺一笑:“黎仙子志不在仙劍,我蓬萊也容不得你這般愚鈍的人,千柄劍洗完,還領略不到劍意。反倒攪得我蓬萊弟子不思進取,黎仙子不如回衡陽。”
  
  蘇蘇不解偏頭看他。

  她倒沒有很生氣,滄九旻本就是這麼個易怒,陰陽怪氣的人。
  
  先前在洗劍池,他明明沒有這樣含針帶刺,蘇蘇說自己只觸到劍意沒有領略的時候,他還說沒事。

  蘇蘇以為兩人關係已經緩和,誰知今日猝不及防碰到他,滄九旻又變成之前冷淡的感覺,甚至眼神都帶著刺的態度。
  
  兩人對視著。

  擇端見自己的事連累到了黎仙子,早就惴惴不安,連忙說:“是擇端的錯,弟子這就回去為考核准備。”
  
  說罷,他對滄九旻行了禮,也不能再回頭看蘇蘇,匆匆離開。
  
  蘇蘇追上滄九旻:“你在生什麼氣?”
  
  他看著滿林杏樹,眸光淡漠,兀自往前走,理也不理她。
  
  蘇蘇背著手,跟在他身後,學著他的模樣,冷然批判道:“蓬萊弟子可真造孽哦,有這麼個凶巴巴的大師兄,建議滄師兄和我師兄學學,什麼叫君子端方,萬人愛戴。”
  
  滄九旻停下腳步,嗤笑著看她一眼。
  
  “我為何生氣?”

  他上前一步,蘇蘇對上他醞釀著風暴的黑眸,下意識後退一步。
  
  她莫名有幾分緊張。
  
  滄九旻頓了頓,神色冷淡:“擇端是我蓬萊近百年最優秀的弟子,黎仙子自己不修煉,別去禍害他。”
  
  “我沒禍害他!”她仰頭說,“你別冤枉我。”
  
  他看一眼她艷若桃李的臉,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那一日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滄九旻。

  蘇蘇心想:令人討厭的混蛋,不是開始教她輕鴻劍訣了嗎,怎麼才開始,就理也不理她了。
  
  如果不是因為滄九旻先前在洗劍池,說出兵不血刃對付采雙那一番話,蘇蘇還以為他因為義妹采雙在刻意冷落她。
  
  這幾日蓬萊仙島上青果熟了,蘇蘇殿裡每日清晨,都會多出幾個新鮮的青果。
  
  她只當是蓬萊小仙子為她準備的,沒有過分在意。
  
  今日蓬萊考核決出勝者,她叼著青果,歡歡喜喜溜過去看比試。

  修真界慕強,自古以來都不例外。

  聽說擇端一路通過考核,今日是考核最後一日了,蘇蘇今日打算過去看看。
  
  她一出現,擇端就從人群中看見了她。
  
  蓬萊的弟子均是一席飄逸的青衣,墨髮上束著玉冠,女弟子則是一枚雕花玉簪,蘇蘇不是蓬萊的人,她一席緋衣,如人間三月開在枝頭的桃花,腰間銀鈴嬌俏,與蓬萊整體的畫風都不同。
  
  擇端臉色微紅,遠遠衝她頷首。
  
  蘇蘇本不是來看他的,見擇端這般禮貌,她也揮了揮手,做了個加油的姿勢。
  
  一道冷嗖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蘇蘇抬眸,就看見主位上的滄九旻。
  
  比試沒多久就開始了,如滄九旻所說,擇端果真是數百年來蓬萊最優秀的新弟子。

  他打敗不少前輩,一席仙劍流光溢彩。
  
  最後勝出者竟也是擇端。
  
  身邊興奮的蓬萊弟子道:“那擇端師兄豈不是要與九旻師叔打?”
  
  勝者可挑戰上一任的劍主,滄九旻已當了百年劍主,此次蓬萊弟子最期待的也是這一幕。

  不言苟笑,性子古怪的師叔,對上擇端,想必很有看頭。
  
  先前容奎仙尊甚至說,誰要是贏了他徒兒滄九旻,他哪怕不再收徒,也將輕鴻劍訣傾囊相授。都知道容奎是為了鍛煉自己最出色的弟子,即便如此,百年來,依舊人人都想贏滄九旻。
  
  輕鴻劍訣的誘惑多大啊,哪怕不用拜師,都可學這六界至高劍法。
  
  蘇蘇若有所思,台上滄九旻和擇端已經戰在一處。

  擇端行禮,滄九旻沒什麼反應,底下人對他的「目光無人」司空見慣,倒也沒什麼人置喙。
  
  但擇端劍招數十招時,滄九旻的劍只防禦,並沒有與他喂招。
  
  “九旻師叔還是那個規矩,先讓擇端……咦?”
  
  往往每次考核,他都會讓弟子五十招,今日卻讓了擇端八十招。
  
  滄九旻的劍如其人,向來幽冷角度刁鑽,外加簡單粗暴,草草結束對戰。

  今日他的劍招卻空靈華麗,劍身隱隱帶著仙劍輕吟之意,白色靈氣如流翼,幾乎驚艷了所有人。
  
  “九旻師叔……”女弟子看著台上的男子,磕磕巴巴開口,臉蛋紅了紅。

  她怎麼從來沒發現,不近人情的可怕大魔王滄九旻,這麼好看的?
  
  蘇蘇一時也被那滂沱劍意驚到,她隱隱有些明白,為何明明衡陽的劍訣已是不弱,爹爹卻執意希望她來蓬萊學藝。
  
  沒多久,滄九旻的劍指在擇端胸口,擇端有些不甘,失意地認了輸。
  
  滄九旻收起劍,也沒看到蘇蘇和一眾弟子,回自己仙殿去了。
  
  蘇蘇眼珠子一轉,突然有了個主意。
  
  贏了滄九旻,就一定可以學全部的輕鴻劍訣沒錯吧?
  
  ***

  滄九旻沒走多遠,耳邊風聲微動,腳下落葉被吹起數步。
  
  他微微眯眼,沒有回頭。
  
  一個人影從空中執劍刺來。

  他的仙劍沒有出竅,劍鞘對上來人的劍。
  
  緋衣少女被擊退數步,足尖點在杏林上,握著劍再次對他劈砍而來。

  彼時她習的術法良多,卻一直沒有習劍,耳濡目染的劍法毫無章法,只有一股橫中直撞的勇氣。
  
  “黎蘇蘇。”滄九旻嘴角一抽,“你胡鬧什麼。”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我聽他們說,贏了你容奎仙尊便會傳授輕鴻劍訣,看招!”
  
  他嗤道:“憑你?你儘管試試。”
  
  這句本也是實話,他年長蘇蘇不少,作為修為強大的東翼主之子,容奎唯一的親傳弟子,滄九旻的修為深不可測。
  
  偏這句話惹了蘇蘇,她性子倔。

  本來打算與他餵劍招,雖然不可能贏,大不了之後再繼續,可是滄九旻一出口讓小鳳凰氣得尾羽都要炸開。
  
  瞧不起誰呢?
  
  她當即劍也不使,乾脆與他鬥法。
  
  蘇蘇本就是天靈根,真火在她手中明艷,一時蓬萊島這片領域溫度都高了不少。
  
  真火一路蔓延到滄九旻腳邊。

  他抬手,風隨指動,真火盡數熄滅。
  
  蘇蘇心道:完蛋,這也打不過啊。
  
  忽而計上心頭,她說:“看招!”

  朝滄九旻扔了一顆明珠過去。

  他吸取上回癢癢粉教訓,不再斬碎,側身躲開。
  
  蘇蘇扒拉乾坤袋,繼續扔……
  
  油紙傘、糖葫蘆、靈石。

  滄九旻黑著臉。
  
  直到她扔出一顆丹丸,丹丸炸開,白霧彌散,化出無數奶凶的鋼牙兔子,朝他咬來。
  
  也不知道黎蘇蘇這是什麼逃命武器,滄九旻在迷霧中,竟一時什麼都看不見。

  他知道黎蘇蘇古靈精怪,不敢真捏碎這些幻化出來的東西,只得冷冷站在原地,他是仙身,這些廢物咬他幾口跟撓癢癢差不多。
  
  才這樣想,有人穿破迷霧,抬手朝他打來。雖短暫不能視物,滄九旻聽覺卻很敏銳,他有心想結束這場荒唐的比鬥,便裝作不知,直到她到了近前,方才動手。

  滄九旻格住蘇蘇手腕,她足下故意一空,虛晃一招,仿佛下一刻就會摔倒在地。
  
  一隻蒼白冰冷的手突然拉住她。
  
  她愣了愣。
  
  其實這只是……一個讓人輕敵的招數,但是既然滄九旻上了當,不如將計就計?蘇蘇朝他撲過去,把他狠狠按在地上的同時,手中幽藍定身符“啪”地貼在他額上。

  “你輸了!”
  
  她按住他肩膀,拿起一旁他的劍,劍鞘比在他脖子上,道:“九旻師兄,服不服輸!”
  
  迷霧散去,周圍鋼牙兔子早就化作泡影。
  
  蓬萊萬年不變的枯燥景色在他眼前呈現,少女跨坐在他腰上,不乏得意地催促他認輸。

  他身體僵硬:“滾下去。”
  
  蘇蘇笑嘻嘻道:“快認輸!你中了定身符,反正動不了了,不認輸今天這事沒法完。”
  
  不知是不是這種「卑鄙」的辦法讓他氣狠了,他眼尾暈出淺淺的紅暈,沉默著,一言不發。
  
  她難免著急,推了推他:“喂,容奎仙尊又沒說,要用什麼辦法打敗你,你自己在洗劍池說的,兵不厭詐。”
  
  身下「動不了」的人,手指微蜷了蜷。

  含糊道:“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2:25 PM

第106章 辦法

  蘇蘇莫名覺得眼前這一幕十分眼熟,腦海裡一些零星片段閃過,人間月下,狐妖,陰狠桀驁的少年……
  
  魘魔嚇了一跳,連忙再次施法,它看著光芒越來越淡的琉璃珠,糟糕,支撐不了多久了。

  好奇怪,魘魔看向琉璃珠,黎蘇蘇心裡,似乎有種什麼東西在抗拒這一切情感。
  
  蘇蘇皺了皺眉,甩甩頭,那些畫面淡去。

  是她想多了,她從未去過人間,怎麼會有人間的記憶呢?
  
  弟子考核結束,容奎仙尊不在,滄九旻默認她贏了,這幾日便教導她基本劍法。
  
  她並不知曉,滄九旻早已參透輕鴻劍訣,便是由他來教她也是可以的。

  無需滄九旻吩咐,每日清晨,她乖乖去洗劍池洗劍。
  
  一直到黃昏,再由滄九旻傳她劍訣。

  他對他自己嚴苛,到了蘇蘇這裡,也毫不例外。
  
  她劍招倘若錯了,會被他無情地擊打手腕,蘇蘇咬咬牙,都忍了下來。

  倒是有一日,滄九旻不經意看見她忍痛的模樣,微微蹙眉。
  
  晚間蘇蘇房裡又多了些青果。
  
  這果子甜脆可口,吃下以後靈台通明,是衡陽宗沒有的東西。蘇蘇忍不住拉過殿內小仙子,問她:“這果子哪裡摘的?”

  小仙子搖頭,驚訝道:“我也不知。”
  
  她知曉蓬萊有珍貴的青果,但是青果長在哪裡,小仙子這種出生便在蓬萊的人從未聽說過。
  
  小仙子告退,蘇蘇盯著青果看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二日,蘇蘇去仙殿,卻沒有尋到滄九旻,他殿內仙倌說,東翼主帶著采雙來了蓬萊,滄九旻在和東翼主說話。
  
  蘇蘇垂眸,捏住掌心的果子,應了一聲。

  那就再等幾日,等滄九旻有空。
  
  可這一等,蘇蘇卻等來了別的消息——
  
  蓬萊最近都在傳,滄九旻要與采雙結為道侶了。采雙先前被丁巡騙了身子的事,大半個蓬萊都知曉。
  
  只不過修真之人,在意始終如一的道心,並不在意所謂女子的貞潔問題。

  修真界不在意,從凡女變作修士的采雙卻在意。
  
  聽聞她回東沭仙境以後,尋死了好幾次,幸得東翼主攔了下來。
  
  采雙期期艾艾表明是丁巡逼她,她心裡只有義兄。東翼主親自做主,讓滄九旻娶她。

  蘇蘇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悶悶的。
  
  她走出去,恰好遇見采雙。

  采雙臉色有幾分蠟黃,不復之前紅潤白皙。向來幽冰潭的寒氣到底對她造成了影響。
  
  采雙明明已經是修士,卻還和凡人女子一樣,含羞帶怯在繡嫁服。

  蘇蘇瞥了眼她手中艷紅的嫁衣,抿了抿唇。
  
  采雙自然也一眼看見了她,她神色天真歡喜,仿佛完全不記得先前的齟齬事,過來握住蘇蘇的手道:“黎仙子,你是來找九旻哥哥的嗎?他不在。”
  
  蘇蘇抽出手:“知道了。”
  
  她不喜歡采雙,便不想與她講話,采雙眼見她不按套路接話要走,連忙說:“你不問問九旻哥哥去了哪裡嗎?”
  
  蘇蘇回頭,笑吟吟看她,搖頭說:“不問,你千萬別說。”
  
  采雙的臉色黑了黑,當作沒聽見她的話:“他去凡間了,為我去尋鮫人淚,我們凡間但凡結親,都有聘禮的規矩。九十九枚鮫人淚,可青春永駐,身體安康。”
  
  蘇蘇說:“和你講話真困難,這樣吧,你還要講什麼,趕緊講完。”
  
  采雙楚楚可憐,責備似的看她一眼。
  
  蘇蘇偏了偏頭,突然道:“你害怕我?”
  
  采雙臉色一僵。
  
  蘇蘇了然一笑:“你怕我什麼?再像上次那般把你踹進幽冰潭,還是怕……你九旻哥哥喜歡我?”
  
  采雙嘴脣抖了抖:“你別胡說!他若真喜歡你,便不會答應東翼主娶我!”
  
  “原來沒猜錯,是怕後者啊。”蘇蘇摸摸下巴,學著衡陽宗一個師姐,腰肢款款,一副壞女人的妖嬈模樣,她走近采雙。

  采雙嚇得後退一步:“你要做什麼?”
  
  蘇蘇說:“要告訴你,沒有實力,少去噁心人,否則,你會像這樣。”

  她鬆手,一塊玉石在她手中化作齏粉。
  
  采雙還沒從驚異中回過神,蘇蘇已經走遠了。
  
  走出老遠,蘇蘇嘴角的笑意消失,踢著石徑上的小碎石。

  靈台微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無情道悄無聲息運轉,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高興。
  
  難道是采雙故意噁心了她,是不是報復回來就好了?
  
  蓬萊的杏花永不枯朽,入了夜,蘇蘇打開竹婁,一群蛤蟆成群結隊排好。

  “去嚇唬嚇唬她。”
  
  蛤蟆們一個比一個猙獰,接了任務便跳入采雙殿中。
  
  不多時,裡面傳出聲嘶力竭的尖叫聲。
  
  透過窗戶,蘇蘇看見采雙瘋了似的大跑大叫,比地上的蛤蟆們嚇人多了,絲毫沒有白日裡那種可憐姿態,總算身心通暢。
  
  她拍拍手,準備離開。

  一道人影冷冷看著她。
  
  “滄九旻?”
  
  來人抬手,那群幻化出來的蛤蟆轉瞬成了灰燼,他說:“你也有資格動她?”
  
  蘇蘇愣了愣,才要講話,他卻驟然出手,蘇蘇被三面飛舞的旗幟困住,它們飛速旋轉,幽藍的光禁錮著她,蘇蘇神魂一痛,跌倒在地。
  
  主命魂的旗幟開始吸她魂魄。
  
  蘇蘇透過三面旗幟,看見滄九旻一雙冷然帶著殺意的眼。
  
  她到底年幼,想逃出去,卻毫無還手之力,直到眉心白色光芒一閃,三面旗幟破碎。

  她吐出一口血來,昏了過去。
  
  昏過去最後的場景,她仿佛聽見了搖光的聲音:“蘇蘇!”
  
  ***

  「滄九旻」模樣的人走遠,容貌漸漸發生改變,成了東翼主的樣子!

  東翼主臉色難看:“竟留下東西護她。”
  
  魘魔看著眼前的琉璃珠出現裂痕,如喪考妣:“幻顏珠沒了力量,美夢無法維持,夢境開始自動修補,他是天煞孤星的命,魔君醒來不會殺了我吧?”
  
  另一邊,滄九旻身上數道傷口,人間淅淅瀝瀝下著一場雨。

  他閉著眼,身邊九十九顆鮫人淚,顆顆如珠玉。
  
  回蓬萊的路上,他眼裡帶著淺淺的笑意。

  可是遍尋一圈,小仙子告訴他:“黎仙子前幾日出去,一直沒有回來。”
  
  他眸中笑意淡了些,心中涌起不祥的預感。
  
  東翼主看著一大盒流光溢彩的鮫人淚,拿起一顆,道:“你竟真的尋來了,可惜,小丫頭已經離開了蓬萊。”
  
  滄九旻臉色沉下來:“你不是答應過我……”
  
  “是,我答應過你,若你尋來已滅絕的鮫人一族九十九枚鮫人淚,我送采雙回凡間,讓她當回凡人,不再管她。”他把鮫人淚扔進去,“並去衡陽,為你求娶衢玄子之女。可惜,旻兒,她不信任你,以為你要娶采雙,已經和搖光回衡陽了。”
  
  滄九旻嗤笑一聲,臉上細碎的傷口,讓他看上去蒼白冰冷。
  
  “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她不信便不信,我自己去說!”
  
  說罷,他就要御劍去衡陽宗。
  
  “站住!”身後東翼主怒然開口,“逆子,你忘記你百歲之時,族中為你預測的命格嗎!情劫不渡,身作飛灰。為父送你來蓬萊,便是希望你躲過這一劫,誰知你做了什麼!”
  
  東翼主扔出一塊玉。
  
  “慾念生出心魔,現在的你,連魔氣都無法驅逐。她會害死你!”
  
  滄九旻看見那塊玉時,便知道東翼主知道了一切。
  
  他撿起隱藏魔氣的玉,黑駿駿的眼看向東翼主:“活著如何,化作飛灰又如何?從此刻,你就當我死了罷。”
  
  說完,滄九旻一道仙力打出去,堪堪落在殿外偷聽的人身上。
  
  采雙一口血吐出來,東翼主給她渡的力量,全數在這一擊中消散了,她容顏開始蒼老。采雙覺察生命力在流逝:“義父救我,救救我……”
  
  昔日疼愛她的東翼主神色十分失望。

  “采雙,你不該如此。”自以為是,和丁巡糾纏不清,還越來越歹毒。

  從小讓你和九旻培養感情,你卻沒法在他生出心魔、遇見情劫之前在他心裡占據一席之地。
  
  但凡有一點兒辦法可以救滄九旻,他也不至於親自造孽去殺衡陽宗那個女娃娃。
  
  東翼主嘆了口氣,揮了揮手,保住采雙的命,把她送回了凡間,采雙該去的地方。
  
  但願你接受得了,從仙子到垂垂老矣凡人的落差。
  
  ***

  搖光焦急地問:“蘇蘇怎麼樣了?”
  
  衢玄子搖搖頭,臉色凝重。

  搖光眼淚都快出來了:“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師妹。”
  
  衢玄子拍拍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錯,傷蘇蘇的人不容小覷。”
  
  縱然是衢玄子,也不敢保證自己的修為比對方高。那人鐵了心要殺蘇蘇,蘇蘇活下來已是萬幸。
  
  衡陽宗用回溯的法決,重現了蘇蘇身上發生的事。

  搖光氣憤道:“滄九旻!他為什麼這樣做!”
  
  “三魂旗,不是滄九旻。”衢玄子看著景象,心中已經知道是誰,即便不是滄九旻,也是東沭的大能。
  
  “掌門。”有人來稟報,“蓬萊弟子滄九旻求見毓靈仙子。”
  
  床上的人睫毛顫了顫,衢玄子心中一嘆,扶起蘇蘇:“如何,你想見他嗎?”
  
  蘇蘇睜開眼,嘴唇蒼白,她搖搖頭:“讓他回去吧,我現在誰也不想見。”
  
  衢玄子道:“好。”
  
  長澤的雪紛紛揚揚。
  
  蘇蘇偶爾沉睡,偶爾清醒,今早醒來,靈鳥跳躍在她窗前,搖光過來看她。

  搖光神色猶豫,欲言又止。

  “怎麼了?”蘇蘇問。
  
  搖光:“沒什麼。”
  
  “師姐,你藏不住話就說。”
  
  搖光訕訕一笑,吞吞-吐吐道:“你命魂有損,若不修復命魂,壽數有影響,修為也難進精進。”
  
  蘇蘇不意外,輕輕“嗯”了一聲。

  沒有悲觀,也沒有驚訝。
  
  搖光看她一眼:“但是有個辦法可以救你。”
  
  “什麼辦法?”
  
  “就是……哎呀就是那個!”搖光臉微紅,“世分陰陽,和合雙修,類似那個嘛。”

  她支支吾吾,顯然,這種事情,比雙修還要勁爆。
  
  蘇蘇也隱隱猜到了。

  過去合歡宗的邪修有採陰補陽之法,把女子當作爐鼎採補,增加自己修為。
  
  而搖光口中的辦法,顯然就是……把此法反過來,為蘇蘇找爐鼎。
  
  搖光低聲道:“扶崖,最近一直在照顧你,掌門的意思,也是希望你好起來最重要。”

  她還沒說話,蘇蘇便搖頭:“我不同意。”
  
  搖光張了張嘴,嘆口氣。
  
  窗外的雪驚飛靈鳥,還有件事搖光沒告訴蘇蘇,仙門下,蓬萊那個弟子,一直沒有走。

  衡陽人人都知他們東沭傷了蘇蘇,日日變著法子整他,他到處是傷,不還手,也不離開。
  
  看起來怪可憐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2:44 PM

第107章 合靈

  山門前,少年的青衣染了血,背著一柄仙劍。
  
  從衡陽仙山下來的弟子竊竊私語:“他還在這裡,不知道大家都很討厭他嗎?執法師兄怎麼了,還不扔他出山門。”

  另一個道:“把他趕走了,沒多久他又會出現在這裡。”

  “他還妄圖想見毓靈仙子?他難道不知道,過幾日,毓靈要和扶崖師兄成婚。”
  
  話音剛落,之前不論如何都不還手,毫無反應的滄九旻卻猛然到了那弟子身邊,揪住他衣襟:“你說什麼!”
  
  男弟子被他逼近,有片刻怯然,但想起蘇蘇從蓬萊回來時傷成那樣,便很難對他有好臉色。

  “我說毓靈和月扶崖要成婚了,你若還有自知之明,便滾回你的蓬萊,別髒了這塊地。”
  
  滄九旻手指收緊,目光幽冷看著他。

  就在衡陽弟子如臨大敵,以為他要動手的時候,他突然鬆開手,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午後搖光過來,見山門口已經沒人了,問身邊弟子:“他人呢?”
  
  弟子說:“清晨聽說了蘇蘇要成婚的消息,就離開了,大抵是死心了。”

  搖光心裡唏噓,望向山門的方向:“走了也好。”
  
  等蘇蘇傷勢安穩下來,掌門一定會向東沭討個說法,指不定衡陽和東沭會有一場惡戰,滄九旻身為東翼主之子,和蘇蘇本就不可能。
  
  回去的路上,遇見月扶崖。
  
  搖光看一眼他手中嫁衣:“給蘇蘇的?”
  
  月扶崖:“嗯。”

  他垂著眸,向來古怪的神情,看向嫁衣時多了幾絲柔和。

  搖光說:“我以為你不樂意。”

  月扶崖耳根微紅,言簡意賅道:“沒有。”
  
  搖光笑起來:“日後好好照顧蘇蘇。” 
  
  如今除了蘇蘇,全衡陽的人都知道月扶崖要與她結為道侶,這事衢玄子也默認了。蘇蘇的安危在衢玄子心裡最為重要。

  只是對於月扶崖來說,蘇蘇的情況,需要他身為付出的那個人,給予大量修為來替她溫養。
  
  說是雙修,其實是為她修補命魂,給予她修為,有可能他自己精進困難。
  
  搖光本來怕月扶崖心有芥蒂,誰知他把此事看作蜜糖,既然身處其中都不覺得苦楚和為難,搖光笑了笑,蘇蘇師妹會很幸福的吧。
  
  魘魔抱著琉璃珠子,心如死灰,它造夢時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弄走了魔君的勁敵公冶寂無,卻忘了還有月扶崖這麼一個人。
  
  話說回來,魔君去哪兒了?
  
  ***

  到了成婚前一日,蘇蘇才知道這件事。
  
  搖光生怕她大哭大鬧,誰知少女在窗邊坐了許久,怔怔看著外面嬉鬧的靈鳥。

  半晌問:“扶崖願意?”
  
  搖光連忙點頭:“那……你呢?”
  
  蘇蘇唇色蒼白,她笑了笑:“他是為了救我,我有什麼不願意的,只是委屈了他。”
  
  搖光低聲道:“我以為,你還念著滄九旻呢。”
  
  此言一出,搖光便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蘇蘇垂下眼睛,搖了搖頭。

  搖光忍不住問:“你喜歡月扶崖嗎?”
  
  結為道侶不比凡人成婚,會在大婚當日,在對方仙魂中融入自己一滴心頭血,此後千年萬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比凡人的任何承諾都管用。
  
  蘇蘇說:“我不知道。”

  她捂住心臟,這裡……空落落的,像一扇被關上的門,體悟不到這樣的感情,甚至當搖光說起「喜歡」,在她的世界裡,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詞。
  
  什麼是喜歡,什麼樣的感覺是喜歡?她自然是喜歡月扶崖的,可當真是搖光口中的情感嗎?
  
  蘇蘇想起另一個人,為何在蓬萊三魂旗下,看見滄九旻傷她時,她會感到難過。
  
  第二日蘇蘇換上嫁衣,整個衡陽被布置的十分喜慶。
  
  九頭仙鹿早早便在長澤山等待。

  蘇蘇被扶上仙車時,神情有片刻恍惚。
  
  身邊祥雲拂過,仙車從長澤空中,緩緩飛到衡陽大殿內。
  
  她看見一個人站在那裡等她,是扶崖。

  他抬頭,目光緊緊鎖住她。
  
  那一瞬,蘇蘇有種錯覺,他在這裡等她很久了。

  見到她的那一瞬,他黑瞳中漾出些許笑意。莫名讓蘇蘇覺得熾烈。
  
  月扶崖過來迎她,兩人手指相觸那一刻,蘇蘇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少年的手冰冷。

  月扶崖修煉的劍訣至剛至純,會有這麼涼的體溫嗎?
  
  然而的確是扶崖的臉。

  蘇蘇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衢玄子也在,合修儀式絕不可能出錯。
  
  她命魂受損身體虛弱,腳下步子微微一頓,他也跟著停下來,低聲道:“小心。”
  
  他牽住她,源源不斷溫和的靈力涌過來,蘇蘇瞬間輕鬆起來。
  
  整個儀式,蘇蘇感覺自己思緒飄忽,身邊的人卻十分鄭重認真。

  直到他的手指點上自己眉心,心頭血滴入她識海,她怔怔抬眼看他,他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低下自己的頭,引著她的手,放在他眉心。
  
  “蘇蘇。”他喑啞道,“該你了。”
  
  她咬了咬唇,見周圍都在看自己,半晌,她遲鈍地將自己心頭血滴入他識海。

  靈識的交融,對於修真者來說,比肉體還要敏感數倍。

  二人靈識相通那一瞬,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來。
  
  她慌張後退一步,捂住自己眉心,臉頰止不住泛紅。
  
  她略微羞怯不安的模樣,讓身邊的人眼裡笑意愈濃。
  
  蘇蘇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撐到典禮結束的。

  自古以來,結為道侶的典禮又叫合靈,當自己的心頭血觸碰到對方識海,可以感受到對方對自己愛意。
  
  蘇蘇覺得自己的心頭血像一尾渺小的魚,猝不及防觸到一片廣袤可怕的獄海。
  
  隱約觸到的愛意,讓她心驚而茫然。
  
  扶崖……不也是為了救自己嗎,若說有一些喜歡,蘇蘇相信,可何時,他的愛仿若抵死糾纏的荒蕪煉獄?
  
  蘇蘇沒有注意到,一旁的男子收回手,眸光帶上些微黯淡陰沉。
  
  他自然也能體會到蘇蘇的愛。
  
  空盪盪,白色識海……

  什麼也沒有。
  
  他的停頓和冷鬱只有一瞬,純然笑意重新回到臉上。
  
  ***

  蘇蘇回到仙殿,她本來該思考要如何與月扶崖相處,可是才沾上床,她便睡了過去。
  
  如今命魂殘缺,她捱到現在委實不容易。
  
  她睡著沒一會兒,身著紅色喜服的男子走進來,有人忐忑行禮道:“仙君,仙子睡著了。”

  男子沒有不悅,溫和地說:“知道了,你們離開吧,我來照顧她。”
  
  他繞過繡著仙鶴的屏風,看見一張酣睡的嬌顏。
  
  他臉色的溫和不見,眸光冷然,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他埋首在她頸間,像一條陰冷吐著信子,纏住她的毒蛇。

  可是最後,縱然他表情猙獰可怖,卻只有一個吻輕輕落在她臉頰上。
  
  蘇蘇這一睡又是好幾日。
  
  她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低頭看自己衣裳,已經換過了。
  
  大紅喜服變作一條淡紫色天蠶絲裙子,裙擺迤邐而開,帶著細碎的流光。她纖細的腰上系了精緻的絡子,這一身比她自己以前的裝扮還要精細漂亮。
  
  蘇蘇把玩著絡子,走出去。

  她沒有看見月扶崖,問殿中灑掃的弟子:“仙君呢?”
  
  弟子道:“您醒啦!仙君在後山,他叮囑您若是醒了,一定要喝了這個。”
  
  蘇蘇手中多了個玉質瓶子。

  她打開,幽幽香氣傳來,竟是醉楊露,這東西傳說只在南海吞天鯨族中有,可以養魂,但他們最是暴戾小氣,月扶崖怎麼弄到這個東西的?
  
  蘇蘇來到後山,嗅到一股淺淺的血腥氣。

  再一嗅,又似乎不見了。
  
  月扶崖從林中走出來,抱了隻袖珍兔子,見到她,他頓了頓,笑道:“蘇蘇。”

  蘇蘇摸摸兔子:“這是給我的?”

  “嗯。”他摸摸她頭髮,以前刻板的語氣,努力試圖柔和,“我去除魔時,它可以陪你,怎麼出來了?”
  
  “我來尋你。”蘇蘇睏倦地揉了揉眼睛,“扶崖,你去了南海,和吞天鯨打起來了?”
  
  “沒有。”他說,“我怎會去南海惹事端,醉楊露是以前在外歷練時,偶然得到的。外面冷,你如今仙體不穩,會生病,我帶你回去。”
  
  蘇蘇看他片刻,衝他伸出手,笑道:“揹。”
  
  他彎起唇,這回真實多了,笑意一層層在眼底漫開,他在蘇蘇面前蹲下來。
  
  蘇蘇趴在他背上,離得這麼近,她不動聲色在他頸邊嗅了嗅。
  
  血腥氣帶著松柏的清冽之氣……若有若無。

  他在撒謊,他不但去了南海,應該還殺了不少吞天鯨,才湊夠了那一瓶醉楊露。
  
  他自己也受傷了,才會躲去後山,沒有第一時間回仙殿。
  
  蘇蘇的心裡,泛起奇怪的漣漪,讓她有些難受。

  她怔怔看著男子側顏,好半晌,手輕輕撫上他的臉。
  
  他的步子猛然頓住,側頭來看她。
  
  她還來不及縮回去,和他視線對了個正著。

  “你在做什麼?”他啞聲問。
  
  蘇蘇也不知道,她想這樣做,就這樣做了。他的反應,隱隱和蓬萊仙島,杏林中的人重合起來。
  
  她還要細看,他卻低下頭,語速帶笑道:“即便你想……也得回殿中再說。”
  
  蘇蘇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惱怒駁斥:“胡說!”
  
  直到他把自己放到床上。

  蘇蘇握住他的手,認真說:“我說真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不想耽誤你,你為我……會折損你的修為。”
  
  他蹲下來,望著她的眼睛,握住她的手:“我願意。”
  
  蘇蘇搖搖頭,她盯著自己被他握住的纖長手指:“扶崖,你還記得你拜師那年,我送你的木匣子嗎?我想看看它。”
  
  男子身體微微一僵,隨即道:“前段時日,師尊讓我出任務時弄丟了,抱歉。”
  
  蘇蘇抬起眼睛,看他半晌,在他溫和的面具快繃不住前,她開口道:“沒關係,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丟了就丟了吧。”
  
  “以後你送的所有東西,我都不會再弄丟。”他低聲道。
  
  蘇蘇嗯了一聲,把下巴放在他肩上:“扶崖,你身上……是什麼香?我從來沒在你身上聞到過這種味道。”
  
  他淡淡說:“去後山不小心沾上的。”
  
  蘇蘇心想,挺鎮定啊。滄九旻。

  月扶崖的魂燈沒有滅,證明真正的月扶崖沒有出事,應該是被滄九旻困住了。
  
  蘇蘇本來想看看他什麼時候露出馬腳,但她沒想到,滄九旻竟真的在努力模仿月扶崖。
  
  月扶崖的生活習慣,他的說話語氣,去出師門任務,甚至連衡陽劍式,他都一看就會。
  
  有一次蘇蘇在殿門口看見他,低眸溫和地在與門內弟子講話。
  
  她知道,滄九旻是不屑這樣的。
  
  他甘願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模仿著他,在每日的清晨與黃昏,為自己細緻地打理一切。

  她想起他神識中熾烈的愛意,微微失神。
  
  以至於他回頭時,蘇蘇也不知道這時候自己想了什麼,下意識對他笑起來。
  
  下一瞬,她在那雙漆黑的眼睛裡,看見被點亮的星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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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長歲

  滄九旻這一裝,大有裝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蘇蘇暫且沒和他雙修,滄九旻想到什麼,反而忍不住彎了彎唇。

  她心有芥蒂,是不是證明,她心中並沒有月扶崖?
  
  蘇蘇等了幾日,見他越演越逼真,現在衡陽宗的弟子真把他當尊敬的首席弟子了。
  
  一群綿羊中混入一頭心思陰暗的豺狼,偏偏得壓抑本性,裝作純良正直。

  蘇蘇存著幾分整他的使壞心思,既然你想演,那好,千萬要忍住啊。

  白日她讓仙侍抱了盆香蘭草進來,夜裡滄九旻回來,一眼就看見了房裡多出的兩盆香蘭草。

  蘇蘇站在旁邊,為它們澆水。
  
  她今日看上去面色不錯,比往日有精神不少。
  
  他看了片刻,眼裡帶上幾分柔和,從身後環住她:“今日怎麼有心力做這些?”

  兩人結為道侶以來,鮮少有這麼親近的時刻。
  
  滄九旻很注意分寸,月扶崖是個性格相對沉悶的人,絕不會太過主動。因此他哪怕抱住她,也不敢抱太緊。
  
  蘇蘇暗笑,知道他維持體面和守禮的外衣很不容易,她道:“仙殿中沒什麼色彩,我讓弟子弄了幾盆花草。”
  
  滄九旻的唇若有若無擦過她的脖子,嗓音喑啞:“你若覺得仙殿無聊,明日我們便回長澤。”

  “那倒不必,長澤太冷清了,仙殿挺好。”

  “現在睏不睏?”他問,視線落在她細膩的脖頸上,語氣平靜道,試探般說,“成親幾日了,你的命魂還未修補。”
  
  修補命魂,得在她清醒的時候雙修。
  
  這事說不清誰佔便宜,蘇蘇現在的情況,只有滄九旻把修為傳給她,他自己的修為只會不進反退。
  
  蘇蘇在他懷裡轉過身,他差點沒來得及轉換神情,神情一僵,旋即他帶上一絲羞赧看她,目光澄淨,仿佛毫無邪念。
  
  蘇蘇心想:你是希望我同意,還是拒絕呢?
  
  她憋著笑,想想一會兒的好戲,她便也配合他,臉頰紅紅地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滄九旻臉上冷了一瞬,手猛然收緊。
  
  蘇蘇看他神情,便猜到了他此刻想的什麼。無非是以為自己願意和月扶崖雙修。
  
  她懵懂明白,若這個人腦海裡只有淫邪的念頭,他斷然不會生氣,還會為此竊喜。

  可當自己點頭,他生氣了。有片刻險些他忘記了扮演月扶崖,差點撕破偽裝的面目,手幾乎掐得她腰疼。

  蘇蘇裝作不知,困惑地看著他:“扶崖?”
  
  怒意被他強壓了下去。

  “抱歉。”他說。
  
  蘇蘇發誓,她從他語氣裡聽出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明明怒火都快淹沒神智了,還要裝作理智冷靜的模樣。
  
  甚至在蘇蘇目光下,他生生擠出了一絲歡喜,黑駿駿的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笑意。蘇蘇故意低眸去解他腰帶。

  他沉默著沒動,眼睛死死盯著她髮頂。
  
  “你喜歡月……我?”蘇蘇的下巴被人抬起,“看著我。”

  蘇蘇都想提醒他一句,你演的是月扶崖,不是想殺了我的仇人。
  
  她突然想知道,這個人能忍到什麼時候。

  在他逼迫的視線下,她咬了咬唇,道:“當然喜歡。扶崖,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我喜歡你……你不開心嗎?”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便笑道:“當然開心,怎麼會、不開心!”
  
  他把她扯過來,轉眼,早上他精心為蘇蘇穿的外衣在他掌下粉碎。

  蘇蘇知道他惱了。
  
  估計現在恨不得掐死她,看他生氣,蘇蘇更加想笑。
  
  他壓到自己身上時,蘇蘇心知不可以。

  若真讓他來了,這種時刻他估計得往死裡折騰她。
  
  她手指微動,外面一個弟子跑進來。
  
  “毓靈仙子,毓靈仙子……”
  
  仙侍跑進來,才看見他們二人此刻的姿勢,連忙低下頭,臉通紅。
  
  滄九旻冷冷說:“滾出去。”

  仙侍也臊得慌,連忙要走。
  
  蘇蘇說:“什麼事?”
  
  在衡陽宗,蘇蘇的地位到底是大過扶崖的,仙侍連忙道:“白日我弄錯了,本來要送辟邪草來,結果拿成了香蘭草,可仙君對香蘭草過敏……”
  
  話畢,她低著頭,抱起兩盆香蘭草就跑了,也不敢看蘇蘇和滄九旻。
  
  聽完她說話,蘇蘇回頭,關切問道:“是啊,我險些忘了,你一直對香蘭草過敏,一靠近就身上會長紅疹發熱,你可有不適?”
  
  身上的人僵了僵。
  
  她抬起手,覆在他額上,奇道:“為什麼沒……”
  
  他猛然握住她的手,平靜笑了笑:“是有些不舒服,剛剛沒注意。”
  
  他不動聲色,過了一瞬,拿起蘇蘇的手放在自己額上。

  蘇蘇一摸,剛剛還溫度正常的額頭,此刻滾燙。
  
  她解開他束著的袖口,撩開他袖子,果然少年精壯的胳膊上,起了零星的紅點。
  
  她差點笑出聲,面上卻焦慮道:“扶崖你等等,我幫你拿藥。”
  
  她推開他,從妝匣中拿出一個藍色瓶子,唇角一彎,回到他身邊,興致勃勃道:“吃了這個就不難受了。”
  
  滄九旻盯著她手中的瓶子,眸色不定,笑道:“好。”
  
  蘇蘇倒了兩顆丹丸出來,一本正經胡說八道:“這種丹丸以笑止癢,扶崖你服下以後,可能忍不住會笑,沒關係,笑著笑著,就好了。”
  
  他臉色微微僵硬,蘇蘇捏著他的臉。
  
  料定身為「月扶崖」他不敢反抗,她給餵了進去。
  
  過了片刻,看著面無表情的滄九旻,她好奇道:“你為什麼不笑,這藥很有效果的。”
  
  他額上青筋跳了跳,說:“我忍著的。”
  
  她還要說什麼,他忍無可忍一把按住她,長腿壓住她:“乖,別鬧了。”

  感受到滄九旻快被自己玩壞了,她老老實實躺著,打算今日放過他,明日再繼續。
  
  一個人永遠不可能成為另一個人。

  要成為他,必定忍受許多委屈和辛苦。
  
  不知不覺蘇蘇睡了過去,過了許久,蘇蘇再次有了意識。衡陽已是夜晚了,仙殿內明珠散發著盈盈光輝。
  
  她感覺身上很舒服,像泡在溫暖的水中。

  睜開眼睛,才發現是滄九旻在為她傳輸修為。
  
  他蒼白的手指抵在她額心,藍色的光在他們間流轉。蘇蘇每夜睡得很安穩,今日才知道,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即便二人沒有雙修,她依舊沒有感受到命魂缺失的難受,原來是滄九旻每日為她渡修為。
  
  可是不完整的命魂下,這些修為只會流散得很快。
  
  他意識到她醒過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髮:“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心中百感交集,突然有幾分難受。
  
  清明的靈台,像是被什麼縛住,再一次,她觸摸到了那種滋味,酸酸漲漲的,讓人眼眶都要紅了。
  
  蘇蘇攬住他脖子,他低眸看她,眼裡本是滄九旻生來的淡漠與涼薄,被他緩緩換成了月扶崖的乖巧溫和。
  
  她一言不發,突然支起身子,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滄九旻神色滯住,不敢置信看著她。好半晌,反應過來什麼,他把她摁懷裡,強忍住陰陽怪氣和酸味:“睡覺,黎蘇蘇。”
  
  她的手輕輕拽住他衣衫,嘴角上揚,那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生出眷戀的滋味。
  
  不是想親月扶崖,是你,滄九旻。
  
  ***

  每日看滄九旻扮演月扶崖的生活太豐富,以至於蘇蘇差點忘了,還有東翼主的事情沒解決。
  
  經衢玄子和幾位長老商議,衡陽與東沭徹底決裂,心法、劍術、仙法,再也不傳給東沭任何一個弟子,甚至百年大比,也不再要東沭弟子參加,若東沭弟子出現在衡陽宗地盤上,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數萬年來,頭一次有仙宗之間的決裂。
  
  這影響不可謂不小,至少與衡陽交好的仙宗,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再與東沭往來。
  
  損失心法,不能再參加百年大比,甚至衡陽的仙山出現秘境,也不再允許東沭弟子進入,對於東沭來說,是巨大的損失。
  
  蘇蘇去看滄九旻的反應,他垂著眸子,神色不鹹不淡,沒有很在意,仿佛東沭的事情與他無關。
  
  蘇蘇其實沒有指望東翼主給自己低頭道歉,畢竟作為活了將數千年的前輩,這樣的仙尊好戰、脾氣很大,東翼主寧願與衡陽交惡,也不會和一個小娃娃低頭。
  
  可是當她因為命魂缺失暈過去,醒來卻在一個亭子中,對面青衣白髮的中年人在下棋。
  
  她一驚,警惕地看著他:“東翼主?你想做什麼。”

  她知道這個人先前想殺了她。
  
  東翼主說:“小丫頭,別怕,我只是想和你講講話,來,坐,陪我下一局。”
  
  蘇蘇看他一眼,知道自己修為不敵,也不推諉,爽快坐下,開始亂落子。
  
  果然沒一會兒,東翼主臉色就黑了,惱怒看著她。
  
  對於愛棋之人來說,能容忍別人贏他,卻不能別人走得像屎一般的臭棋藝。

  他手一揮,棋盤消失,嘆了口氣看她,半晌,卻又笑了笑。
  
  “是很有趣。”還很聰穎,怪不得那逆子這般喜歡她。
  
  “你到底要說什麼?”
  
  “沒大沒小。”東翼主端坐著,過了許久,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玉盒,“打開看看。”
  
  裡面是一支紫晶如意。

  蘇蘇抬起頭:“這是?”如果她沒猜錯,這是東沭歷來主人的仙器,可以吸納天地靈氣,甚至傳說短短幾年,就讓一個原本毫無資質的凡人,結了金丹。
  
  “向你賠罪。”東翼主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別妄想,傳說只是傳說,紫晶如意雖厲害,卻只能在化神期用。”
  
  “為什麼給我這個?”東翼主不像是會向人低頭的人,何況是拿出這種級別的仙器,這遠遠不止道歉了。
  
  過了許久,東翼主說:“就當我拜託你,對他好些。”
  
  他起身,悵然地說:“你是個聰明的丫頭,他傾盡所有,也陪不了你多久。就當可憐他,別讓他這輩子太難過。”
  
  他走了許久,蘇蘇一人坐在亭內,看著紫晶如意。

  什麼意思?
  
  東翼主,也知道滄九旻化作月扶崖的事了嗎?
  
  沒多久,滄九旻匆匆趕來,他上下打量她,蘇蘇難得從他語氣中聽出焦躁:“沒事吧,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蘇蘇搖搖頭。
  
  “他送了我這個。”她捧起如意給他看。
  
  滄九旻神色一頓:“送你這個做什麼?”
  
  默了默,蘇蘇笑道:“說是祝福我們長生相伴,直至白首。我想著這麼好的寶貝不要白不要,就接受他的祝福了。”
  
  他牽起她的手,平靜笑道:“好。”
  
  滄九旻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

  這世上哪有什麼溫柔的長生相伴,直至白首。

  他嘲諷地想,我還活著,你就別想擺脫我。哪怕腐爛枯朽,也不想放過你,你遇上我,真是……可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3:15 PM

第109章 對峙

  沒過兩日,搖光從凡間歷練歸來,與蘇蘇說起很多趣事。
  
  “我在凡間,還見到了一個故人,你猜是誰?”搖光衝蘇蘇眨眼。
  
  凡間?怎麼會有故人。

  蘇蘇搖頭。

  搖光道:“是東翼主之前那個義女,我沒記錯的話,叫做采雙。先前我在蓬萊見過她幾次,那副故作柔弱的模樣讓人不喜。沒想到,這次在凡間相遇,她的仙身沒了,變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凡人女子,坐在破廟中,與一群乞丐搶食。”
  
  蘇蘇低聲道:“你是說,采雙被送回了凡間?”
  
  “對,東翼主以前不是最護她的嗎,此次怎如此心狠?”
  
  蘇蘇突然想起乾坤袋中的紫金如意,還有那日采雙說的話。她說滄九旻去尋鮫人淚來為她做聘禮,有沒有可能,鮫人淚並非聘禮……而是滄九旻拒絕娶她,和東翼主的交換。

  東翼主變成滄九旻打傷自己,可能也存在讓自己和滄九旻決裂的心思。
  
  蘇蘇有幾分失神,洗劍池中滄九旻的教導,杏林裡遇見自己和蓬萊弟子他的怒意,還有每一日清晨的青果,都在說明一件事——他從沒有想過傷害自己。
  
  “蘇蘇,你怎麼了?”搖光關切地問,“你與扶崖在一起這般久,怎麼還不見你命魂修復?”
  
  蘇蘇說:“沒事。”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樣與滄九旻相處,他們之間的一切,他並不欠自己。唯一有所虧欠的東翼主,拿出紫晶如意來道歉。
  
  沒有怨恨他的點,她有些茫然。
  
  與自己合靈的並非月扶崖,是滄九旻,所以……他是她的道侶嗎?命魂虛弱,無情道的影響越來越淺,她按住心臟,有種奇怪的感覺。

  即便滄九旻真的是她道侶,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
  
  蘇蘇還沒想好該如何做,人間荒淵卻迸發出滔天魔氣。
  
  事關三界,引起所有門派的重視。

  滄九旻現在以月扶崖的身份留在衡陽,不日便要隨衢玄子動身去荒淵。荒淵危險,蘇蘇現在的情況,沒辦法和他們一同前去。
  
  知道這個消息以後,蘇蘇趴在桌上,盯著窗外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靈鳥。

  滄九旻怕她在仙殿無聊,把長澤的靈鳥全部弄到了仙殿外,也不知他怎麼辦到的,終身生活在長澤的靈鳥們委屈極了。
  
  看著它們,她突然笑了笑。
  
  夜裡滄九旻回來,蘇蘇說:“我有樣東西想給你,你要等我回來。”
  
  滄九旻見她匆匆往外走,愣了愣:“去哪裡?”
  
  她搖搖頭,道:“天亮之前,我一定會回來,你先別走啊。”

  說罷,她跑出門外,朝長澤仙山去。
  
  自受傷歸來,她已經許久沒有回長澤仙山了。
  
  蘇蘇御劍,到一顆梧桐樹中,取出一片紅色翎羽。

  這是她本體成年時掉落的翎羽,爹爹告訴她好好珍藏,將來或許能救她一命。
  
  蘇蘇拿著翎羽,坐到天池邊,打起精神,凝結靈氣為絲,編織劍穗。

  只有把自己的靈氣融入翎羽,翎羽才能使用。
  
  長澤山已是夜晚,天空繁星漫天,晚風習習。蘇蘇抵抗著命魂缺失的睏意,讓自己別睡過去。
  
  她從來沒有為滄九旻做過什麼,但這次不一樣,她突然想為他做些事。

  她最好的東西,就是這片珍貴的翎羽。
  
  很多年後,在夢境之外,蘇蘇憶起這一幕,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即便修煉了無情道,依舊心心念念把鳳凰最寶貴的翎羽繫在劍穗上,佑他安好。
  
  天亮之前,她身體晃了晃。
  
  滄九旻找到她時,她已經在天池邊睡著了,手裡緊緊攢著一條快要完成的劍穗。

  紅色的翎羽流轉著充盈靈氣,他盯著那條未完成的劍穗,眸光冷沉,不辨喜怒,把她抱了起來。
  
  滄九旻輕嗤:“真就那麼喜歡他?”
  
  他握住她的手,在床邊守著她,直到第一抹天光亮起,衡陽宗的人都在等他出發。

  他在她唇上吻了吻:“走了。”
  
  他信守承諾等她到天明,可是她自己沒有醒過來。
  
  滄九旻走之前,回頭看到她掌心那條劍穗,嘲弄地笑了笑,反正也不是給他的。

  明明下定決心扮演另一個人,可真的當看到她情根深種,對那個人好的模樣,他心裡依舊會翻湧鋪天蓋地的冷意。
  
  一直到黃昏,蘇蘇才醒過來。
  
  她追出去,發現衡陽宗的人已經出發了,她看著掌心劍穗,懊惱地嘆了口氣。
  
  想了想,她連忙從乾坤袋裡翻出一個小海螺。

  可惜,小海螺只能把她的聲音送到那頭去,她聽不見他們的話。
  
  “爹爹,你能聽見嗎?滄……月扶崖在你身邊嗎?”
  
  另一頭,衢玄子看一眼閉目養神的滄九旻。
  
  蘇蘇對著海螺,頭一次有幾分羞赧:“我有些話沒來得及和他說,如果他在,你能把海螺給他嗎?”

  衢玄子何其聰慧,不用她講,已經把海螺放在了滄九旻手中。
  
  滄九旻不明所以,皺眉看他:“師尊?”
  
  衢玄子笑而不語,搖搖頭走遠了。
  
  手中海螺發出白色光芒,滄九旻聽見她說:“有些話,本來之前想和你說的,但是沒想到來不及,劍穗也來不及給你。你一定好好保重,平安歸來。”

  頓了頓,她又認真道:“等我命魂修補好了,我們四處去走走好不好?三界那麼大,這世間的山川,流嵐,人間的清晨與日暮。此前多有誤會,相遇也不太好,但是往後,我也會好好待你的。”
  
  滄九旻眉目柔和下來。

  她……也會好好待他嗎?
  
  他刻意不去想自己與月扶崖的區別,只當她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直到最後,蘇蘇笑著說:“我又在仙殿放了不少香蘭草,我早就知道,你不討厭這個味道。”
  
  海螺閃了閃,重歸寂靜。
  
  滄九旻頓住,聽到香蘭草的瞬間,心裡幾乎跳漏了一拍。香蘭草……怎麼回事?月扶崖不是不能靠近香蘭草嗎?
  
  除非!
  
  滄九旻猛地握緊了海螺,她知道他是誰!

  知道他是誰,卻依舊說出了這番話,不是對月扶崖說的,是對他說的。

  他難以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情,連他自己都認命了,等著慢慢在謊言中腐爛,可是峰迴路轉,蘇蘇竟然告訴他說,她早就認出了他是滄九旻。
  
  所以她與他,抱他親他的時候,都知道他是誰。
  
  他的手蓋住半邊臉,突然低聲笑起來。

  所有的苦澀和嫉妒,盡數在此刻變成蜜糖般的甜。
  
  突如其來的喜悅,讓他陰沉沉的氣息一掃而空,衡陽宗的弟子們驚異回頭,就見早上出門還沉著臉的師兄,此刻唇角上揚,心情好得不得了的模樣。
  
  去荒淵這樣的地方,他還能這麼愉悅,不愧是掌門親傳弟子,委實讓人欽佩。
  
  滄九旻收緊海螺,等他回去,就摘去這層虛假的外衣,把困住的月扶崖也放回去。他會認錯,會親自懇求衢玄子和月扶崖的原諒,他什麼都不畏懼,不怕別人的目光,不怕閒言碎語。
  
  他有些後悔,那劍穗原來是蘇蘇給自己的,可惜清晨是妒火攻心,他沒能等到她醒來,只可惜現在回到衡陽,已經來不及。
  
  他低聲道:“等我回來。”
  
  ***

  魘魔目瞪口呆地看著夢境發展,原來給魔君另一個好些的身份,哪怕過程曲折,他依舊有了一場美夢。
  
  澹台燼比旁人缺少的,原來只是個公平的起點。

  他狡詐冷酷,卻也執著無畏,雖說手段卑鄙了些,最後卻把糟糕的局面生生扭轉了回來。
  
  眼見眼前的琉璃珠快要碎裂開來,魘魔連忙飛掠到兩人身邊:“魔君,醒醒,黎仙子,醒過來!”
  
  幻顏珠力量不足,能維持到現在已經不容易,假的到底是假的,它的夢境即將碎裂。
  
  琉璃珠中,畫面定格。

  白衣少女坐在長澤仙山之上,梧桐葉深紅,她眺望著荒淵的方向,等他歸來。
  
  少年走出漆黑的荒淵,與身邊師兄弟說說笑笑,手中拿著一個海螺。
  
  她為滄九旻動了心,他們最後卻沒有再遇。
  
  她話裡的一輩子,最後只能變成一滴水,匯入他的記憶中。
  
  屠神弩感知到主人即將醒來,在兩人身邊翁鳴。它已經吸納了其他妖物,如今變得愈發強大。

  可惜在這片狹隘的空間中,它飲不到人血,沒法殺戮,早就憋壞了。

  只等著澹台燼醒過來,帶著它出去殺戮。
  
  魘魔緊張地看著二人,它心想:殊途同歸,我的任務也勉強算完成了吧?魔君,應、應該不會計較的。
  
  蘇蘇睜開眼睛。
  
  她意識空洞了片刻,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在一處狹隘的空間中,四周漆黑,像在地底。

  重羽安靜伏在她頸間,一個冰冷的懷抱環著她,周圍魔氣滔天。
  
  她猛地坐起來,盯著角落的魘魔,和身邊的屠神弩,還有……另一邊同樣緩緩坐起來,沉默看著她的少年。

  他白衣染了血,紅色的血瞳已經轉變成了正常的模樣。
  
  澹台燼……滄九旻……
  
  蘇蘇氣息紊亂,夢中的少女,故意整蠱,心裡酸軟和歡喜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按住自己的頭。

  假的,都是假的。
  
  世上本就沒有滄九旻這個人,他只是澹台燼,那個天生邪骨,控制她放棄了她的人。

  他們入夢前,他已經有了屠神弩。
  
  原來不管是否改變過去,有的人,生來註定與黑暗為伍。勾玉犧牲了,只為阻止他走到這一步,可是如今他還是走上這條路。

  正邪本就不兩立。
  
  “蘇蘇。”
  
  “你別碰我!”蘇蘇猛然後退了一步,“你騙我,你用夢境來騙我。”

  澹台燼唇邊的笑淡了下去。

  “你是這樣想的嗎?”
  
  他不笑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質沉鬱又森然,和夢境中那個出生優異的滄九旻完全不同。
  
  魔神弩覆在他身前,他偏了偏頭,竟帶這幾分夢裡滄九旻才有的純然和真誠:“你聽我說,我記得五百年前你的話,不會入魔。你若不喜歡屠神弩,我把它永遠封印,永遠封印就好了。你不是說,等我回來,你以後也好好待我嗎?”
  
  他語氣很輕,呢喃道:“我好好修仙,將來成神,我不騙你,你至少,也別再騙我了啊。”
  
  蘇蘇搖頭,說:“那都是假的。”
  
  “假的?”他冷冷問,旋即笑出聲,“黎蘇蘇,你自己問問自己。你不知道我的情感嗎?”
  
  他竟會問,你不知道我的情感嗎?
  
  蘇蘇抬眸,心中的怨,在此刻淋漓盡致,說:“我只知道,我曾苦苦哀求,你隨手用永生花來討好葉冰裳。人間的冬日那麼冷,那麼黑,你依舊選擇了葉冰裳。但凡我不是黎蘇蘇,我早就魂飛魄散了。是你親口和我說,你多麼喜歡她,可以為她顛覆天下,不在意她已為人妻,現在你來問我知道麼,我不知道,我憑什麼知道。”
  
  “到了現在。”她壓住話裡的哽咽,“你依舊騙我,澹台燼,天下所有人,都只是你掌中棋子嗎?”

  你喜歡葉冰裳時用盡心機,你說喜歡我時,不惜用夢魘造出虛假的環境。
  
  他漆黑的雙眸泛出水光。

  許久顫抖著唇,努力笑道:“我知道錯了,蘇蘇。可是,我沒有辦法了。”
  
  他什麼都做了,她曾說願他成神,庇佑天下,於是他從鬼哭河中爬出來,在逍遙宗學習如何走正道。他收斂起卑鄙,學著旁人一般敬愛師尊,尊敬同門。
  
  他但凡有路,生來有情絲,有母親教養,能吃飽穿暖,就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但凡有機會堂堂正正與她在一起,他怎會用虛假的夢境騙自己,怎會自甘下賤,寧願成為別人的影子,去做給她補魂的爐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3:19 PM

第110章 天煞孤星

  錯了?

  蘇蘇看著他。
  
  不,他並沒有錯。

  在活下去這件事上,誰會有錯呢?他生來是魔界的君主,蟄伏數萬年,天地間才有一個天生邪骨的人。

  他生來不知尊嚴和善良為何物,一心只想活下去,渴求力量。
  
  唯一的錯誤,她生來仙胎,他生為魔物。

  儘管不想承認,她在夢境中動了心,在五百年前,也動了心。動了心的人,心中才會有怨氣。
  
  蘇蘇有幾分生自己的氣,明明修了無情道,明明已經過去了五百年……
  
  蘇蘇看著殺伐之氣很重的屠神弩,視線又緩緩轉到澹台燼身上。

  褪去了魔瞳,他身上的魔氣依舊很重,單看他如今的模樣,誰也不會把他當作一個修仙者。
  
  “重羽。”
  
  重羽琴出現在她手中,她咬牙看著他。
  
  屠神弩感受到殺氣,周圍出現獵獵煞氣。他一動不動,沒有去拿屠神弩,如果不是見過先前他打敗公冶寂無,蘇蘇看他神情,甚至會以為他是個委屈無辜的羸弱凡人少年。
  
  她猛地轉身,拿著重羽離開了。
  
  蘇蘇跑出老遠,懊惱地在一棵樹旁蹲下。
  
  重羽化成一隻修長白淨的手,拍拍她腦袋,安慰道:“蘇蘇,蘇蘇,不要自責,重羽知道你不殺那個邪魔,是因為打不過他才落荒而逃。沒有關係,重羽觀察過了,你是個有潛力的孩子,假以時日,你一定能打得他哭爹喊娘。”
  
  蘇蘇本來還在難過,險些被它氣笑了。
  
  “胡說什麼!”
  
  她以為自己有眼淚,下意識去擦擦眼睛,才發現什麼都沒有。蘇蘇緩緩放下手,是因為無情道嗎?
  
  他們昏迷之前,人間還是夏天,可現在儼然已經是秋天了。

  竟然過去了這麼久?
  
  蘇蘇心裡一沉,外面肯定出事了。

  姒嬰和公冶寂無還在,這段時間他們不可能不動作。公冶寂無有斬天劍,對於仙界是個壞消息。
  
  澹台燼現在還有屠神弩,他沒有和姒嬰為伍,未來的事情卻說不準。
  
  就當重羽說得對,她不是不動手,而是動手也暫時打不過有屠神弩的澹台燼。

  蘇蘇收斂心情,看著變成一隻手的重羽琴:“你會變幻?”
  
  重羽奶聲奶氣說:“那有什麼難的,蘇蘇忘了嗎,重羽可是神器。”
  
  “變一柄劍來看看。”
  
  重羽二話不說,化身成一柄冰藍色的劍,它喜好華麗的風格,劍身上還有藍色流螢。

  “只不過別的形態,沒有本體箜篌厲害。”

  蘇蘇握住重羽化作的劍,心裡有了幾分信心。
  
  情況不算太糟糕,至少世間還剩唯一的神器重羽箜篌。
  
  它在蒼元秘境中萬年,懵懵懂懂,力量卻十分強大,只是她尚且不能發揮它的力量。
  
  她看一眼澹台燼的方向,心知再也耽誤不得,立刻御劍回衡陽宗。
  
  蘇蘇走了,澹台燼卻還留在原地。
  
  魘魔也不敢逃跑,屠神弩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澹台燼乾坤袋裡的老虎忍不住解開袋子,它見證過蘇蘇與他的過往,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探出個頭說:“燼皇陛下,你把那個屠神弩給收咯嘛,好嚇虎的喲。”
  
  屠神弩黑氣森然,虎妖連忙縮進袋子裡。
  
  澹台燼半晌沒有反應,過了許久,他抬手,屠神弩融進他身體中。

  他拿起兆悠仙尊的混元劍,離開這個陰暗的地方。
  
  老虎高興起來,原來它不是毫無地位的,狗腿了數百年,燼皇陛下第一次聽它的話。
  
  才這樣想,它就被澹台燼從乾坤袋中拎了出來。
  
  少年眼眶是紅的,唇也鮮紅。

  像在外面受夠了委屈,回家要狂怒殺人。

  見他打量自己的目光甚是可怕,老虎顫抖著說:“老虎不好吃的。”
  
  他低語:“我不入魔。”
  
  知道了知道了,不入魔,我相信你啊,眼神別那麼恐怖。
  
  澹台燼盯著虎妖看。

  許是跟著他久了,又入冥界,又吸魔氣,虎妖的形態已經不像一頭虎,反而隱隱和魔域洗髓印上的饕餮有幾分像。
  
  果然,他身邊的東西,慢慢也會變成怪物。
  
  澹台燼把老虎塞進乾坤袋,人間的太陽刺得他眼睛疼。空中烈日炎炎,溫度高得不像話,他看著人間空盪盪的街道,四處妖魔橫行,大部分宅院妖氣沖天。

  澹台燼隨手用混元劍殺了一隻吸人精氣的妖魔,不知道該去向何方。
  
  往日謙恭友愛的逍遙宗還能容他嗎?
  
  ***

  “逍遙宗不再容他。”清無長老冷著臉說,“他身為魔物,卻潛入逍遙宗幾年,現在逍遙宗大弟子藏海,在帶人搜捕滄九旻。”

  “對,我們早就說他不對勁了,當日在蒼元秘境中,他打傷扶崖和蘇蘇,如果滄九旻不是魔修,怎會殘害仙門中人!”

  “蘇蘇,你說呢?”
  
  蘇蘇也沒想到,短短數月,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旱魃姒嬰打開魔域,和公冶寂無一起,藉助斬天劍,呼喚八方妖魔,讓妖魔涌向人間,吸食凡人精氣壯大自身。
  
  旱魃所行之處,百草枯死,河流乾涸,井水枯竭,人間開始出現旱災和瘟疫。
  
  仙門連忙補救,派出無數弟子,分散去各地,獵殺妖魔,驅逐瘟疫。尤其是水靈根的弟子,忙得腳不沾地。
  
  月扶崖的傷才好,也開始日日在外奔波。

  饒是如此,救人哪有殺人容易,人間處處哀嚎。澹台燼那日使用屠神弩的事,已經傳遍了六界,仙門和凡人恨透了妖魔,眼裡容不得他。
  
  所有人都看向蘇蘇。
  
  蘇蘇沉默片刻,說:“他使用屠神弩,是為了救我和師姐,還有藏海。”

  眾人不贊同地看著她,尤其是清無,冷著臉,跺了跺手中的仙仗:“蘇蘇,你身為衡陽之人,怎可為妖魔說話!”
  
  “可我說的是實話,我不知他日後是否會成為妖魔,但是目前,我沒有見過他傷害凡人。”
  
  清無臉色變了變,看向搖光:“就算如今不是妖魔,被屠神弩控制以後,也會是妖魔。搖光,你來說。”
  
  搖光看一眼蘇蘇,又看看清無,磕磕巴巴道:“師叔,蘇蘇說的是實話。”
  
  “你們兩個!”清無氣得七竅生煙,“給我去九思谷思過!”

  如今仙門中人誰不是提起邪魔,就恨不得誅之?以執法長老清無為其中之最。蘇蘇和搖光這種時候,還敢為澹台燼說話!
  
  九思谷只有犯錯的弟子會去。

  當即,清謙長老連忙說:“兩個小輩只是說出自己看見的事,並未在為邪魔說話。如今仙門弟子忙得分.身乏術,讓她們去九思谷,不如讓她們一趟人間,看看疾苦也好,凝水救人也好,總比去九思谷有意義。掌門,你說是嗎?”
  
  一直沒講話的衢玄子點頭,道:“清謙說得對,讓蘇蘇和搖光,扶崖,一同去人間。”
  
  衢玄子發話了,清無皺眉,躬了躬身,不再講話。
  
  蘇蘇自然也不會違背衢玄子的話。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衢玄子道:“蘇蘇,跟我來。”
  
  “自你從蒼元秘境出來,爹就沒有好好和你說過話。”衢玄子說,“清無長老嫉惡如仇,你別放在心上。”
  
  蘇蘇搖頭:“我知道的,爹爹,你突破了嗎?”
  
  衢玄子拿出一顆試靈石,試靈石出現幽藍的光芒,卻在慢慢枯竭。
  
  蘇蘇驟然看向他,道:“怎麼會這樣。”
  
  衢玄子笑道:“蘇蘇,每個修道者,不能成神,便會走到如今這一幕。我在渡劫中期已有百年,卻無法勘破,我早知道有這一天。爹能看透,你也不必傷懷。”
  
  若再不突破,不出百年,他便會隕落。
  
  接二連三的壞消息,讓蘇蘇心裡難受極了,衢玄子摸摸她的頭:“孩子,爹很高興,你依舊是原來的你。勾玉曾教你,不管邪魔還是仙神,都自洪荒走來,同樣捱過天劫,有壞的仙神,自然有好的妖魔。”
  
  “你說澹台燼沒殺人,爹信你。”衢玄子嘆了口氣,“但是蘇蘇,清無有句話也說得對,使用過屠神弩的人,終將慢慢走入魔道,心向殺戮。”
  
  魔道,可以掠奪他人,來強大自身,遠遠比修真者的苦修快得多,是許多人難以抗拒的捷徑。
  
  “聽搖光說,你有一件很厲害的仙器。”衢玄子看見重羽琴,猜到是誰把它留給蘇蘇的,他笑了笑,“你現在或許不能完全掌控它,但是當你下定決心,把無情道徹底融入靈識,你足夠駕馭它。”
  
  “我要怎麼把無情道融入靈識?”
  
  衢玄子搖搖頭:“誰也沒辦法教你,愛和信仰是無法輕易割捨的東西,等到你徹底了悟那一日,自然就明白了。”
  
  見衢玄子要走,蘇蘇突然叫住他:“爹爹!”
  
  她抿抿脣:“東翼主……有孩子嗎?”
  
  衢玄子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種問題,他沉吟片刻,道:“曾經有過,那孩子芝蘭玉樹,天資聰穎,可惜後來隕落了。”
  
  魘魔造夢果真是有依據的,蘇蘇也沒想到,世上原本真有那樣的人。若澹台燼生來不是周國皇宮的小怪物,而是東翼主的兒子,或許又是另一個故事。
  
  ***

  人間乾旱,大地皸裂。
  
  蘇蘇扶起一個嘴唇乾裂的人,回頭道:“扶崖。”
  
  月扶崖拿著碗,他是水靈根,凝水很容易。

  搖光看著滿目瘡痍的人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仙魔大戰結束那一日。”蘇蘇說。
  
  搖光眸光黯淡。
  
  蘇蘇知道,搖光的心情也很不好,公冶寂無入了魔,這段時間失去神智,殺了許多修真者。

  若無人能救回公冶寂無,他要麼殺了他們所有人,要麼被他們殺死。
  
  搖光才要說話,突然有人跑過來:“仙長救命,妖魔來殺人了!”
  
  幾人連忙看過去,沒想到卻看見藏海和一眾逍遙宗的弟子。

  藏海訕笑道:“好久不見。”
  
  男子躲在月扶崖身後,指著藏海說:“就是他們,他們是妖魔。”
  
  蘇蘇說:“你別怕,他們也是仙門眾人。”
  
  男子看看蘇蘇,又看看藏海,選擇相信了她的話,他猶豫著說——

  “仙人見諒,我們有所誤會。實在不是我們故意誤解仙人,前段時日,有個和他們穿著一模一樣衣裳的小哥,衣服上也有這種紋路。”男子指了指藏海衣服上的魚紋,“他一句話不說,來鎮上殺了不少人。”
  
  穿著逍遙宗的衣服?
  
  “對了,他的武器是一把弩。長得很高,很俊俏,可是心腸卻十分狠辣。”男子咬牙,顯然又怕又恨。
  
  幾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凡人男子口中說的是誰。
  
  藏海抱了抱拳,對蘇蘇他們說:“讓仙友見笑了,逆徒叛出逍遙宗,為禍蒼生,是逍遙宗之罪。”

  藏海苦笑一聲,這種話不止在這個地方聽人說了。哪怕再相信師弟,心中的信任也漸漸搖搖欲墜。他真的在四處殺人,吸食精氣嗎?
  
  蘇蘇突然說:“藏海師兄,你既然過去信任他,這次不妨也找到他問問再下定論。”
  
  藏海呆住,搖光也呆住。
  
  搖光小聲說:“蘇蘇,你和之前提起他時不一樣了。”
  
  蘇蘇垂眸,說:“沒什麼不一樣。”
  
  想起夢境中那個意氣風發、受人敬仰的滄九旻,再對比不知流落到何方角落躲藏、被六界討伐猶如陰暗影子的澹台燼。
  
  她只是有點兒酸楚,僅僅沒了光鮮體面的身份。

  難道天煞孤星的命運,真的註定被所有人厭惡背棄嗎?藏海曾經,是那麼的維護他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3:32 PM

第111章 一念

  藏海聽蘇蘇這樣說,心裡有點兒慚愧。
  
  那日澹台燼與公冶寂無打起來,他也在場,不論如何,師弟不但沒有傷害他們,還救了他們,他不能聽信外人的話就懷疑師弟。

  師尊最疼師弟,倘若知道師弟現在有宗門不能回的處境,一定會責怪自己。
  
  藏海說:“多謝黎仙子,待他日找到師弟問清真相,一定給各大仙門一個交代。”
  
  頓了頓,他拜託道:“若仙子看見我師尊兆悠尊者或者師弟,煩請通傳一聲逍遙宗。”
  
  蘇蘇應下來。

  與澹台燼分別以後,她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藏海:“說來慚愧,逍遙宗這些年沒有建樹,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宗門內逍遙丸,我們在魔域看見,魔頭姒嬰可以把修仙之人轉變為魔修,這些逍遙丸黎仙子你且拿著,遇見入魔的弟子,可餵他一顆,能穩住金丹,再把他送回仙門,取出魔丹或許能得救。”
  
  他的話讓眾人一喜,這些天不少仙門眾人被抓去魔域,成了魔修,蘇蘇他們找到人送回仙宗,已經來不及。
  
  有了逍遙丸,對於仙門弟子來說是個保障。
  
  蘇蘇接過瓶子,誠懇說:“謝謝你,藏海。”
  
  藏海離開後,搖光問:“我們現在去哪裡?”
  
  “旱魃走過的地方,四處乾旱。我們殺人遠遠趕不上他們救人的速度。”扶崖皺眉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靈氣越發稀薄了。”
  
  他的話一出,蘇蘇的臉色變了變。
  
  靈氣越發稀薄,到了最後,會不會和五百年前一樣,六界都被魔氣籠罩,再無凡人和修真者的生存空間?

  “為什麼靈氣會越來越少?”搖光道,“萬年前也沒有這種現象。”
  
  “搖光,你還記得魔域的洗髓印和九轉玄回陣嗎?”蘇蘇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它能把修真者變成魔修,是不是也可以把靈氣變成魔氣!”
  
  萬年前魔神留下的東西,竟然會慢慢成長!

  搖光臉色都白了,連忙說:“這件事一定要立刻和宗門的人說,再讓那個陣法存在,很快就是妖魔的天下了。”
  
  蘇蘇越想越不對勁,當機立斷道:“姒嬰放出妖魔為禍人間,是為了拖延時間,讓仙宗分身乏術救治凡人,她在等九轉玄回陣轉化足夠的魔氣,變得強大可怖。我們卻不能再等,必須攻入魔域,毀了那個陣法。扶崖,你回宗門告知掌門和各位長老,我和搖光去一趟寧鶴鎮,拿打開魔域的令牌。”
  
  現在可以讓仙門靠近那個陣法的,只有吞了幻顏珠的張小公子。

  不管打不打得過,總要試試!
  
  扶崖也知道事情刻不容緩,說:“好,師姐,搖光師姐,你們多多保重。”
  
  蘇蘇和搖光御劍到寧鶴鎮時,發現整個鎮子荒蕪一片。
  
  “張員外家好重的魔氣。”
  
  兩人推開門,幾個月前的門童不在,張沅白也消失不見了。
  
  搖光說:“可惡,一定被妖魔捷足先登了,他們也怕我們找到張沅白!”
  
  蘇蘇手指放在脣上,低聲道:“噓,你聽,好像有聲音。”
  
  兩人循聲找過去,在柴房捉住一個全身髒污的女人。

  “別殺我,別殺我!”女人驚恐萬分,面黃肌瘦,看上去餓了許久。
  
  “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搖光安撫道,“你能和我們說說,張府發生了什麼事嗎?”
  
  蘇蘇遞給她一些吃的,她一面狼吞虎咽,一面說出她看見的事。
  
  “我是張府的廚娘,幾日前,來了一堆妖魔,進了張府就殺人。他們帶走了張小公子,我藏起來,沒有被他們發現。”
  
  蘇蘇心想,魔族的人要張小公子,無非兩個原因,第一是不讓他們拿到去魔域的令牌,第二就是,利用張沅白幻化的力量。
  
  張沅白利用幻顏珠幻化的人,足夠以假亂真。
  
  蘇蘇也被幻顏珠下變幻的妖魔騙過,有人說在人間看見澹台燼殺人,那人會不會並非澹台燼?
  
  **

  入夜,灼熱溫度依舊熾烈烤著大地。
  
  旱魃現世,讓冬日的溫度,高得不太正常。
  
  白衣少年拎著一個小女孩,放在鎮子口,在她衣襟處塞了一張符紙,說:“回去,找你爹娘。”
  
  小女孩淚眼朦朧:“怕。”
  
  他頓了頓,拎著她,往裡面走:“記得你家在哪裡嗎?”

  她太小了,約莫三四歲,澹台燼從幾個妖魔口中把人搶下來的時候,她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心中冷哂,如今自身難保,他竟還有心思管這凡間的破事。
  
  可澹台燼也不知道,天下之大,何以為家。除了在凡間晃蕩,哪裡才有他的容身之所。
  
  屠神弩在他身體中,靠近他的修士,都能覺察到他身上滔天魔氣。
  
  與蘇蘇分別後,他見到了姒嬰。

  旱魃帶著一眾妖魔,跪在他面前,恭迎他回魔域。
  
  若澹台燼還是五百年前沒有情絲的人,或許會非常感興趣,正如何,邪又如何,只有無上的力量,才能讓人臣服。
  
  他如今有了情絲,才明白差別。

  走那條魔道,他最後會永世孤獨,一如當年的仙蛟冥夜,沉眠在漠河。他會背棄師門,與她為敵,仙神不容他,天道也不容他。
  
  姒嬰並未生氣,幽幽-道:“魔君終有一日會明白,正道之人道貌岸然,說著最正義可笑的話,做著最絕情之事。你與他們不是同路人,就算你修神道,他們豈能容你?只有吾等,才是最忠誠的。”
  
  澹台燼看一眼姒嬰身邊、像個提線木偶的般的公冶寂無,他嘲諷一笑,沒理他們,轉身離開了。
  
  澹台燼還沒找到女孩的家,街上突然亮起無數火把。
  
  “那個魔物又回來了,囡囡在他手中!”
  
  話音剛落,黑狗血朝澹台燼潑過來,人們拿著利器,嘶喊著朝他砍。
  
  澹台燼本就不是軟柿子,踢飛了來人,捏住領頭喊話的人脖子:“你們找死!”

  他周圍布上結界,一動用靈力,一雙黑瞳變成冰冷的血紅色。
  
  他紅色的瞳,把其他人都嚇壞了。凡人們紛紛後退,身邊的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
  
  人群中衝出一家人,拿著鋤頭,不要命似的打他結界。

  “魔物,放過我的孩子!”
  
  澹台燼回頭,看見一張張憎恨恐懼的臉,火把照亮街道。他們的目光很清晰,一如曾經在周國皇宮,宮女太監們對他避之不及,在背後叫他小怪物。
  
  只不過曾經沒有情絲,他內心冰冷,毫無感覺。
  
  “與他拼了,他殺了我們那麼多親人,就算死了,也要帶他下地獄!”
  
  不知是誰喊的第一聲,凡人們紛紛舉起手中犁耙鋤頭,發瘋似的要殺了他。

  澹台燼紅瞳中映照出的冬夜,戚戚冷冷。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他已經走過許多個村莊,和繁華的街道,道士和除妖師要殺他,修真者在通緝他,凡人也要殺他。

  他做錯了什麼?

  澹台燼鬆開手,驟然沉默下來。
  
  “他跑了,魔物被我們打跑了!”人群歡欣鼓舞,女孩的親人連忙抱住女孩。
  
  他坐在屋頂上,看著火把慢慢分散,蒼穹之下,整個人間重回寂靜。

  少年抱緊自己,紅瞳含著淺淺的恨。
  
  他死死咬住自己食指骨節,咬出血來。
  
  “好想殺了他們。”他低聲說,“不過一群低賤的螻蟻,全殺了就好了。”
  
  屠神弩叫囂著他動手,如今四不像的虎妖連忙從乾坤袋中叼出一塊玉來,放進他掌心。

  曾經也有人,許諾過長大後好好保護你。
  
  “你至少相信她,等她來。”虎妖說,“小夕霧很厲害的,五百年前她是凡人,我都打不過她。讓她狠狠揍這些人,她不會認為你是魔物的。說不定她不生氣以後,還會幫你想辦法驅散魔氣,擺脫屠神弩。”
  
  溫潤的玉觸到他掌心,有一剎那,他覺得自己被它灼傷。
  
  “她不會來。”澹台燼手指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房頂,把瓦片熔穿,他冰冷麻木地看著腳下人間,“她和他們一樣,都恨不得我去死。”
  
  虎妖搖搖頭,說是這樣說,可你至今不願去魔域,又是在等誰呢?

  你心裡依舊希望她對你好,來救救你。
  
  ***

  “蘇蘇,你在想什麼?”搖光問。
  
  自上次魔域逃命以後,小師妹偶爾會發呆。仙魔大戰即將開始,月扶崖傳音說,師門開始集結弟子,勢必誅殺魔頭姒嬰,毀去洗髓印和九轉玄回陣。
  
  “我在想,或許那日,我不該走。”蘇蘇低聲說。
  
  別人不知道,蘇蘇心中卻清楚,六界最大的威脅從來不是旱魃姒嬰,而是本來的魔神澹台燼。

  邪骨被毀,澹台燼若要入魔,依舊是比姒嬰更可怖的存在。
  
  他仙體時,就能驅使屠神弩,入魔之後,後果不堪設想。
  
  搖光知道她說的是澹台燼。

  “有時候是神是魔,僅在一念之間。”搖光道,“師叔們都說他使用了屠神弩,會殺戮不止,我卻不這樣認為。”
  
  “為什麼?”蘇蘇問。
  
  搖光看著她:“因為他有割捨不下的東西,就像假若有一日我被植入魔丹入了魔。我也……不會對公冶師兄動手。”
  
  有些事情是本能,在魔域公冶寂無不也沒有殺他們嗎?如果不是公冶寂無入了魔,搖光覺得自己一定也和清無師叔一樣,恨不得屠盡這世間的妖魔。

  可是心中有愛的人,就願意站在他的角度為他思考。
  
  人人都不想走那一步,公冶師兄入魔,每當他控制不了殺人,他一定比所有人都痛苦。
  
  “割捨不下的東西。”蘇蘇輕聲重複了一遍。
  
  澹台燼的話,再次響在她耳邊。

  那時候少年眼睛裡帶著水光:“我記得五百年前你的話,不會入魔。你若不喜歡屠神弩,我把它永遠封印,永遠封印就好了。你不是說,等我回來,你以後也好好待我嗎?”
  
  蘇蘇突然說:“搖光師姐,我想去找他。”
  
  搖光驚訝道:“我們不去找張沅白了嗎?”
  
  蘇蘇眉間硃砂灼灼,重羽在她手中化作一柄劍:“找不到張沅白,爹爹總有別的辦法去魔域。可是有些事情……我們不能再多一個強勁的敵人,我要麼殺了他,要麼帶回他,不能讓一些事情重演。”
  
  如今這世間,人人都在等澹台燼入魔。
  
  蘇蘇先前也這樣想。

  她對他的偏見就註定了,認為一個天生的壞胚,早晚會墮入魔道。
  
  可一路走來,看見人人唾罵他,說他是屠戮眾生的魔物。
  
  蘇蘇知道背後有一隻手,推他入魔。
  
  她知道不是這樣的,她怎麼就忘記了,澹台燼身體中,早已不是主宰殺戮和血腥的邪骨,而是以涅槃為代價,她親自換上的神髓。
  
  旁人都不明白,她總該明白的。
  
  他本是神,而非邪魔。

  魔恨世人,神愛蒼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3:37 PM

第112章 承諾

  “再往前走,就是昭和城。燼皇,我以前來過這裡,這個地方魚龍混雜,有散仙,有凡人,現如今肯定也有妖怪,我們在這裡, 就安全了。”老虎妖說。
  
  它邊走邊和澹台燼說話,與其說它是虎妖,不若說已經成了四不像。

  澹台燼冷冷說:“閉嘴。”
  
  對他來說,躲藏著生活是件極其恥辱的事,他寧願衝出去把那些人殺光。

  偏這虎妖哪壺不開提哪壺,總在提他躲開人群的事。

  天地間靈氣和魔氣失衡,魔神弩愈發強大,澹台燼的仙體再不能壓製屠神弩, 全身魔氣森然。

  他先前還能勉強蓋住自己的紅瞳,如今卻完全沒法遮掩。
  
  仙門中人和凡人,看見他便要動手。許多次他在屠神弩的唆使下要殺人,最後關頭清醒過來。

  天下已經沒有他容身的地方。
  
  虎妖耷拉著腦袋,虎鬚抖了抖。

  澹台燼再孤單,也不需要它來可憐他。
  
  “前面不對勁。”澹台燼頓住步子。
  
  “哪裡?哪裡不對勁?”
  
  白衣少年微微眯了眯眼,看著眼前「昭和城」的碑界,說:“血的味道。”

  本以為昭和城相對來說暫時安生,可是目前的情況來看,這麼濃烈的血腥氣,昭和城的人,可能已經死絕了。
  
  “那咱們快逃……誒誒,燼皇,你去哪裡,等等我!”
  
  城主府。
  
  斬天劍落下,眼見要殺死地上藍色衣衫的男子,一隻狐狸憑空躥出,尖嘯一聲,撞在來人握劍的手上,斬天劍一偏,堪堪在地上劃出一條幾丈深的口子。
  
  “無知黃毛畜生,也敢擋本座的路。”公冶寂無手掌一翻,狐狸飛出去,落在地上,身子抽搐,大口大口吐著血。
  
  地上男子抬起眸,儼然是曾經的葉儲風,他艱難地爬過去:“翩然,翩然……”
  
  眼見他的手指要碰到小狐狸,斬天劍再次落下,狐狸眼珠中驚恐倒映出這一幕。

  “吱吱吱!”
  
  一口鐘猛然扣下,罩住公冶寂無。
  
  白髮白鬚的老人扶起葉儲風:“快走!”
  
  葉儲風眼疾手快,抱住地上重傷的狐狸,與老者一同化作白光,消失在昭和城的夜色中。

  他們剛走,金剛鐘猛然爆裂,公冶寂無飛身追出去。
  
  老者知道跑不過他,把葉儲風一推:“帶著你的狐狸趕緊走,你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保護好聚生珠,千萬不能落在魔族手中。”
  
  葉儲風看一眼懷裡虛弱的狐狸,咬牙道:“好。”
  
  老者迎身對上公冶寂無。

  知道自己不是公冶寂無和斬天劍的對手,能阻攔片刻是片刻。  
  
  斬天劍一把將他手中拂塵斬成兩段,老者被打落在地。
  
  “是你。”公冶寂無道,“開陽珠去哪裡了?”
  
  老者呵呵笑道:“自然在你們這些妖魔找不到的地方。”

  公冶寂無臉上的魔紋蔓延至額頭,面無表情看著他。
  
  斬天劍拖曳在地上的聲音刺耳,天空中轟隆隆的雷聲。
  
  老者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笑得釋然:“這一天來得太快了,也還好斬天劍在你手中。”

  若是換成萬年前的魔神,早就生靈塗炭。
  
  公冶寂無抬手,覺察到什麼,他臉色一變。
  
  玄色魔矢穿過雲層,破空而來,帶著鳴鏑聲,刺向公冶寂無,他連忙用斬天劍去擋,屠神箭矢撞上斬天劍,劍上隱有鬼哭聲傳來。
  
  公冶寂無後退一步,他抬頭,看見彎月下白衣少年帶著一隻老虎走來。公冶寂無冰冷瞳孔浮現出一抹不甘,命令周圍還在殺人的魔修道:“走!”
  
  澹台燼遠遠站定,沒有去扶地上的兆悠。
  
  少年手握屠神弩,一路走來,身上沾了無數妖魔的血,比起公冶寂無,他墨發紅瞳,更像妖孽。
  
  看著兆悠的目光震驚,澹台燼心中冰涼一片。
  
  這人曾在鬼哭河中撿他回來,一點點為他剜去身上腐肉,剃去纏住他靈魂的惡鬼。

  兆悠拿著教孩童的書,像教導初生稚童一般,告訴他:“人之初,性本善”。

  他教自己引氣入體,教自己御劍,教他與逍遙宗的師兄弟友愛和睦。
  
  澹台燼握緊拳頭,低垂著的眸陰郁。
  
  他轉身要走,身後傳來兆悠的聲音:“九旻,你怎會變成這樣?”
  
  老者聲音中沒有厭惡憎恨,只有濃烈的痛惜。
  
  “讓藏海保護好你,這個沒用的,不知道哪裡去了。”兆悠嘆了口氣,“見了師父,跑什麼跑。”
  
  澹台燼沒動。

  虎妖連忙用頭把他往前頂了頂。
  
  澹台燼沉默地扶起地上的兆悠:“師尊。”
  
  兆悠看著澹台燼手中玄色的弩,皺起眉:“能打得過斬天劍,這是?”

  “屠神弩。”

  “哪裡來的?”

  “你把我帶回逍遙宗之前,它已經融在我身體裡。”澹台燼說。

  當年澹台燼被惡鬼啃噬得只剩一具骨架,如果不是鬼哭河地的屠神弩與他融為一體,他在鬼哭河中數百年,早該魂飛魄散,也不會有機會遇見兆悠仙尊。
  
  兆悠沉沉嘆了口氣,與骨血相融,證明完全駕馭了屠神弩,屠神弩取不出來,和沒能駕馭斬天劍的公冶寂無是兩種情況。
  
  “為師早就知道你不簡單。”剛學會引氣入體,就能築基的天才,哪有什麼簡單來歷。
  
  澹台燼突然抬眸,皺眉道:“你怎麼了?”

  兆悠咳嗽著說:“扶我去樹下歇歇。”
  
  兆悠偏頭,露出脖子。

  只見他身上大片魔紋,像是交錯的枯樹枝丫。  
  
  兆悠快入魔了!
  
  “那日我去太虛,沒想到見到了上古旱魃,我知道不是對手,藏了起來,想辦法跟她回了魔域,陰差陽錯,發現一個秘密。”

  兆悠說話間,魔紋蔓延到了他的手背,他神色平和,像尊慈祥的佛像。

  “魔域裡面,有個陣法。”
  
  “九轉玄回陣?”
  
  “不錯,但並非這樣。”兆悠道,“是萬年前神魔大戰還沒來得及開啟的同悲道。”
  
  “同悲道……”澹台燼握緊掌中屠神弩。
  
  曾學道心的時候,兆悠就教過他,大道同悲,相生相成。

  魔域之下,竟然有另一種天道?魔族到底想做什麼?
  
  兆悠娓娓道來:“萬年前,魔神強大無雙,他野心勃勃,希望六界皆妖魔,為他俯首。於是在魔域創造了同悲道,企圖開啟同悲道,他自己成為天道主宰。”
  
  “他瘋狂弒神,神一旦隕落,會為世間留下饋贈,天地初開的上古神靈,神魂消散以後,留下的滅魂珠淚,被魔神融作四枚珠子。分別是幻顏、開陽、貪狼、聚生。”
  
  “魔神傾注大半靈力進去同悲道,最後煉化四枚神珠的時候卻出了錯,被身邊的上古妖王拿走幻顏珠和聚生珠,魔神失敗,邪骨消散。”
  
  兆悠瞳孔漸漸渙散,他握住澹台燼的手:“但是同悲道還在,旱魃覺醒,魔器猶存。姒嬰想藉助魔氣,轉化天下靈氣為魔氣,開啟同悲道,讓六界全部變成妖魔!”
  
  上古妖王?澹台燼想起那片荒蕪的魍地,在等蘇蘇的男人——小鳳凰的生身父親。

  原來是這樣。
  
  同悲道一旦開啟,或許僅有一成的人能活下來變成妖魔,其餘都會死在仙魔之氣相沖下。

  一如現在姒嬰給仙界之人種魔丹。
  
  上古妖王動了情,最後關頭阻止了同悲道開啟,這才有了萬年安好六界。
  
  可惜這些往事,盡數被埋在了歷史的灰燼中。
  
  “幻顏、貪狼,現在都在姒嬰手中。”兆悠說,“我拿走開陽,來不及跑多遠,就被姒嬰發現了。”
  
  因此被打傷,眉心還滲入旱魃的一滴血,旱魃本就是僵屍始祖,好讓他死後為姒嬰所用。
  
  好不容易兆悠撐到回到人間,正好見到昭和城被屠神,公冶寂無來奪最後一枚聚生珠。
  
  兆悠從懷裡,拿出一顆黃色流光的珠子,放進澹台燼掌中。
  
  “能在死前見你,為師很高興。”兆悠笑道,“凡間說養兒防老,我收了兩個弟子,終了能見到你,也不算缺憾。拿著開陽珠,你知道該如何做。”
  
  澹台燼說:“你不會死,我現在帶你回逍遙宗。兆悠,我通身的魔氣,已經成了墮仙,你竟然把開陽珠拿給我,你若是真的心繫蒼生,就撐到看見藏海,親自交予他!”
  
  兆悠溫和地笑著:“九旻,還記不記得,為師為何給你取這個名字?”
  
  九旻,是朗朗乾坤,無上九天。
  
  你生而不詳,命裡孤獨。但沒有人永遠是黑暗裡腐朽的枯骨,你在鬼哭河中五百年,如果不是內心的愛一息尚存,怎會堅持到現在。
  
  你的所愛還在,你永遠不會墮魔。
  
  “九旻,人間是冬日了啊,為師可否,求你最後一件事。”
  
  ***

  那日蘇蘇一路追尋到昭和城,看見護城河被血水染紅。
  
  無數修真者怒而趕往昭和城,蘇蘇匆匆御劍過去,聽見有人驚呼。
  
  她穿過人群,看見了孤單的白衣少年。

  他依舊蒼瘦,握住一柄劍,坐在台階上,身後大火熊熊燃燒,火中,依稀可見兆悠的仙軀,在火中化作塵埃。
  
  修士們的劍全部指著他,他安靜地坐著,握住兆悠生前留下的混元劍,只一人一劍,卻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魔修滄九旻,你叛出師門,殺害你師尊兆悠,大逆不道,還不速速受死!”

  “弒師叛徒,仙門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你殘害凡人,殺了四十二個城池的百姓,今日還屠戮整個昭和城,仙門不容你,天道也不容你!”
  
  蘇蘇甚至看見了藏海。
  
  藏海跌跌撞撞從仙劍上落下來,衝上台階,紅著眼眶拽緊澹台燼的衣領:“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師尊!他們說的我都不信,可我親眼看見了,你把混元劍刺入師尊胸膛,你用真火燒了師尊仙軀,他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一生心血全部傳給了你!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澹台燼抬眸,昔日疼愛他的逍遙宗弟子,如今一個個眼睛泛著紅,恨不得撲上來生啖他血肉。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如這般如鯁在喉,澹台燼從不解釋,這次卻忍不住開口:“因為若他死了……”
  
  “主上做得很好,恭迎主上回魔域。”

  空中魔氣四溢,紫衣魔修笑笑,帶著一眾魔界弟子跪在澹台燼身前。
  
  驚滅說:“主上忍辱負重,這些牛鼻子膽敢對主上不敬,今日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澹台燼頓了頓,覺察到什麼,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手背上的皮膚開始蠕動,仿佛要碎裂脫落。

  虎妖一見,也知不好,竟然在這種時候,澹台燼的身體再次破裂。
  
  驚滅已經對藏海動起了手。

  以他的修為,藏海哪裡是對手,眼見藏海要血濺當場,一柄帶著藍色流螢的琴擋在藏海面前。
  
  蘇蘇一掌打在重羽琴上,重羽飛出,撞上驚滅的頭。
  
  驚滅猝不及防被打到,眸中暴戾:“又是你這個小丫頭。”
  
  蘇蘇看得生氣,這都什麼東西,這群魔修顯然故意不讓澹台燼開口。

  她來得晚,沒有看見澹台燼殺兆悠那一幕,澹台燼不該殺兆悠,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重羽飛回她手中,她手指一撥琴弦,驚滅連忙伸手去擋。
  
  他臉上陰晴不定,想起此次來的任務,他急切想去拉澹台燼:“主上,和屬下走!”
  
  白衣少年一雙魔瞳卻看著那少女。
  
  “主上,快走!”
  
  虎妖也連忙說:“燼皇,趕緊找個地方躲一下,別讓他們看見你……”

  不然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澹台燼卻只看著蘇蘇,那個時候,他說出的每一個字,在喉嚨裡擠出來,都如破碎的音:“你也是來殺我的嗎?”
  
  我穿白衣,做善事,我學公冶寂無,學月扶崖,你為什麼還是不愛我? 
  
  眼見他的身軀越來越淡,要離開這裡。
  
  蘇蘇上前一步,想拉住他的手。

  重羽傳音說:“事情不對勁,蘇蘇,不論如何,留下他!”
  
  “不是!澹台燼。”蘇蘇咬牙,雙眸熠熠,把心一橫,“我來履行承諾!”
  
  所以,你別再次入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4:24 PM

第113章 半神

  在蘇蘇的手碰到澹台燼手的瞬間,他如同被灼傷,猛地收回手。
  
  屠神弩覺察到主人心緒,橫飛出來,擋在所有人面前。
  
  別看,你別看!
  
  玄色弓弩上雷霆彌散,不分敵我地橫掃出去,直指每個人的眼睛。
  
  有人痛嚎出聲,蘇蘇連忙以袖遮住臉,結果就一剎那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蘇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怎麼會這樣?”
  
  她觸碰到澹台燼的指尖,帶著點點鮮血。他到底……怎麼了?
  
  虎妖變大,馱著澹台燼一直跑。

  跟著澹台燼久了,燼皇又向來大方,虎妖的修為都是蹭的。它平時不鍛煉,這種時候全身都是肥肉。

  虎妖舌頭伸出來,累得直喘氣。
  
  屠神弩森然跟著它,幻化出一支銳利的箭,猛地刺在虎妖屁股上,虎妖痛得嗷一聲,夾緊尾巴,轉瞬如同身形如風,身影消失。
  
  魔神弩緊隨它。
  
  它智商不高,不知這種時候該躲去哪裡,只好把澹台燼帶到當初師尊撿澹台燼的地方。
  
  想到地下或許就是陰森森的鬼哭河,虎妖打了個寒顫。
  
  澹台燼落在地上。

  他衣裳已經破碎,蒼白勁瘦的胸膛之上,惡鬼抓出來的印子猙獰。紅色裂痕蜿蜒在他身體上,他像一具碎屍。
  
  裂痕把他整個人拆開,他手指死死陷入地面。

  他被生生拆筋分骨,手背的皮膚破碎又長好,反反覆覆,漸漸成了一個血人,一如兆悠當年撿到他的模樣。
  
  他如從鬼哭河中爬出來的陰暗厲鬼,只有骨頭帶著淺金色光芒。
  
  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冬日的月蒼白,如一把冰冷的鐮刀,俯視著他。
  
  夜色漫長。

  周圍鬼魅蠢蠢欲動。
  
  澹台燼知道,他現在弱小得任人宰割,但凡來個大妖,他毫無還手之力。

  不可以死,不能死!
  
  澹台燼手指摳緊泥土,一點點朝前爬。
  
  虎妖完全不敢碰他,他現在一碰就碎,只能亦步亦趨跟著他,提高警惕,咬死覬覦燼皇的妖物。
  
  澹台燼不知爬了多久,爬進一旁的山洞,他趴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挨著他的臉頰。
  
  天將明,人間拾柴的小孩路過,尖聲叫道:“怪物,這裡有怪物!”

  “打死他,打死怪物!”
  
  石子被扔進洞口。

  虎妖忍無可忍竄出來,把他們嚇走了。
  
  朦朧間,有個聲音幽幽地嘆——

  “後悔過嗎?這就是你入冥界鬼哭河,尋她五百年的代價。”
  
  年年如此,整整五百次啊。
  
  “修士誤解你,凡人見你便害怕,你所愛之人恨你。五百年餘年的苦楚,你孤單走過。還不明白嗎,本就是天生邪骨,這世間,還有何處能容你?”
  
  女子撐著一把紅傘,輕盈的腳步停下,憐憫看著他。
  
  ***

  蘇蘇本來還能追尋到澹台燼的下落,可是屠神弩一干擾,他的氣息完全消失不見。
  
  昭和城屍橫遍野,地上也躺了不少妖物的屍體。
  
  重羽化作一柄劍,她御劍飛行在上空,看見整座城池幾乎成了死城。

  現在人人都說,是澹台燼做的。
  
  澹台燼把混元劍刺入兆悠身體內那一幕,不少人看見了。昔日信任澹台燼的藏海,在逍遙宗內發布誅殺令,凡逍遙宗弟子見到澹台燼,必誅之。
  
  不知飛了多久,蘇蘇看見一個人影。
  
  她掠身下去,怔怔走到那個人近前。

  來人側頭,時光猛然被打破,眼前是一張熟悉的臉。
  
  “二哥……”蘇蘇喃喃道。

  竟然是,五百年前的故人,葉儲風。是葉儲風,還是光陰流轉,已是葉儲風的轉世?
  
  “姑娘?”葉儲風卻沒有認出她來,聽她叫自己「二哥」,他愣了愣,“你……”
  
  懷裡的小狐狸興奮得吱吱吱叫。
  
  葉儲風沉吟片刻,猶豫對著蘇蘇道:“你是……夕霧?”
  
  蘇蘇沒有否認。
  
  看著眼前硃砂明艷的仙子,葉儲風不禁感嘆無數人非。無數故人已成了黃土白骨,當年那個當著萬千將士的面,毅然決然跳下城裡的少女,卻成了眼前絕色的姑娘。
  
  “你為什麼會從昭和城出來?”蘇蘇看向他懷裡的狐狸,問,“它是……翩然嗎?”
  
  “此時說來話長。”葉儲風苦笑。
  
  原來五百年前,他與澹台燼離開周國皇宮,有一日澹台燼說他要去追尋無上仙道。

  臨走前,他把一個琉璃瓶子拿給葉儲風,裡面裝了翩然一魂一魄。

  那也是當年葉儲風明知翩然已經死去,卻依舊對澹台燼言聽計從的原因。
  
  這些年,葉儲風帶著琉璃瓶,遍尋三界,巧合殺了個妖物,得了聚生珠,用聚生珠養著翩然的殘魂,漸漸玻璃瓶裡的魂魄有了意識。

  他花了數百年,養出一隻懵懂的小狐狸。
  
  但是狐狸沒有神智,再不是數千年前的九尾狐,也不是當年的七尾。

  它只是一隻普通小妖狐,僅一條蓬鬆的尾巴。
  
  葉儲風把她當作失而復得的愛人寵愛,她卻不認得葉儲風,把他當作餵養她的主人。
  
  小狐狸嚮往自由,年年逃跑,想回叢林。

  直到有一日,她終於成功逃出葉儲風身邊,回眸卻看見這個平日堅強又刻板的男人,望著她的背影潸然淚下。
  
  許久,她猶猶豫豫走回他身邊。
  
  後來葉儲風去了昭和城,慢慢成了昭和城的城主,他養著妖狐,人間不容他,昭和城卻可以供他和翩然安身立命。
  
  可惜全被妖魔毀了,如今昭和不復存在,多虧兆悠仙尊,他們才撿回一條命。
  
  “這樣說,你看見是誰屠城了?”蘇蘇問。
  
  葉儲風看她一眼,說道:“那個人和蕭凜長得一模一樣,拿著一柄恐怖的魔劍。”

  他和澹台燼一樣,以為「三妹妹」深深愛著蕭凜。
  
  “是師兄。”蘇蘇低聲道,“原來真的不是澹台燼。”
  
  “三妹妹,你看見救我的那位仙尊了嗎?”葉儲風擔憂地道,“他救了我和翩然,但是我觀他身上帶著魔氣,像是被魔物打傷。”
  
  蘇蘇這才知道救葉儲風的是兆悠仙君。
  
  “你是說,兆悠仙君身上有魔氣?”她瞬間聯想到之前被種入魔丹的人,澹台燼會不會也是這個原因,才殺了將要入魔的師尊?
  
  不好!妖魔界的人,現在一定在找澹台燼。
  
  修士凡人都要殺他,如果自己面臨這種情況,蘇蘇不確定她會不會在重重誤會之下,投入妖魔界。

  她得立刻去找他,把澹台燼帶回來!
  
  “三妹妹!”葉儲風突然說,“當年我和陛下分開後,其實沒有走遠,我跟著他,看他跳入了冥界鬼哭河。”

  “你知道鬼哭河是什麼地方,對嗎?”
  
  蘇蘇愣住。

  她當然知道。
  
  小時候勾玉還在,她一頑皮,它就講故事嚇她。在她記憶中,最可怕的有兩件事,其一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魔神,其二便是陰暗可怖的鬼哭河。
  
  據說那條河沒有盡頭,沒有光,無生命,破碎的魂魄在裡面撕咬,一旦掉下去,會被殘魂生生咬碎,魂飛魄散。
  
  “當年他對付葉家,我也恨他,我甚至想過,等拿到翩然的魂魄,我就設計殺了他。可是後來……”葉儲風神情複雜,“我覺得不必我動手了,他生不如死,我竟開始可憐他。”
  
  至少,他的翩然還有一魂一魄,而蘇蘇什麼都沒給澹台燼留下。
  
  “還有樣東西,我要給你。”
  
  葉儲風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老舊的扳指。
  
  “他救回了祖母,後來我為祖母養老送終,這是祖母留給你的,她臨死前只有一個願望,說夕霧嫁了人,這輩子要好好的。”
  
  願那人珍你重你,疼你惜你。

  一生一世。
  
  扳指溫熱,放入掌心。
  
  靈台像是被輕輕叩開一扇門。

  曾經的怨,答應了葉夕霧卻沒做到的自責,在此刻被盡數溶解。
  
  一滴淚落在扳指上。

  蘇蘇以為修煉無情道以後,這輩子再不會哭,她的眼淚已經乾涸。

  可是此刻,葉夕霧的愛恨,黎蘇蘇的愛恨,全部得到了一個答案。衢玄子的話漸漸清晰,不是無情之人,怎修無情之道?

  只有與過去的自己和解,才能真正領悟無情道。太上忘情,必先動情。
  
  原來她一直被愛著。

  不論是祖母,還是曾經沒有情絲的澹台燼。
  
  他在用世上最痛、最笨拙的方式愛著她。
  
  不知她現在把他找回來,還來得及嗎?
  
  葉儲風驚訝看著眼前神女,她眉心的硃砂如淚暈開,又似曇花盛放,灼灼硃砂化作半枚冷清神印。
  
  鳳凰本應生而為神,她半妖半神的血統被刻意壓製,才會歷劫重生,今日對蘇蘇來說才是真正歷劫結束。
  
  她離成神,僅半步之遙。
  
  ***

  蘇蘇也沒想到,這一錯過,人間一月便過去了。
  
  人間的冬日依舊溫度灼灼,仙界的歲月流逝緩慢,據說傳說中的上古神界,會時光凝滯,故而永生。
  
  她沒尋到澹台燼,衢玄子等仙界大能卻已經找到開啟魔域的辦法,今日便要殺入魔域,毀去九轉玄回陣。

  蘇蘇低眸,掌心綠色珠子瑩潤。
  
  這是聚生珠。
  
  雖然不知道它有什麼作用,但是葉儲風和她都知道它很重要。
  
  越靠近魔域,搖光越緊張。

  與其他人誅魔的心情不一樣,如今失去心智的公冶寂無殺了不少人,搖光感到忐忑。
  
  搖光希望公冶寂無有一線生機,只要師兄體內的魔丹被取出,他依舊會是曾經光風霽月的師兄。
  
  可若再救不出師兄,公冶寂無會徹底成為魔族的人。
  
  森然碑界出現在眼前。

  有人喜道:“魔域開了!開了!”

  “殺了姒嬰那魔女,殺了驚滅,毀了九轉玄回陣!”
  
  話音剛落,一把盈盈的紅傘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大家警惕地後退。
  
  銀鈴般的嬌笑聲傳來。
  
  “諸位遠道而來,姒嬰自然該恭迎。”傘抬起,露出姒嬰一張魅惑的臉,“可區區後生,也敢在吾門前叫囂。吾允,吾之魔君,可不允呢。”
  
  此言氣著了清無長老。
  
  “魔女!你殘害我寂無徒兒,他堂堂仙門中人,怎容得了你這般折辱,今日我清無便要取你狗命。”
  
  “大言不慚。”姒嬰言語詭譎,“吾口中的魔君,可不是你們衡陽的黃毛小兒。”
  
  清無大喝一聲,便朝她打去。

  無數忍不了的仙門中人,也隨之攻去。
  
  姒嬰卻一動不動,目光帶著灼熱的溫度,看著空中某一處。
  
  蘇蘇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也跟著抬眸望去。
  
  只見翻滾的魔氣雲層中,漸漸出現一個玄衣少年,魔氣把他衣衫吹得獵獵飛舞。

  衣襟上的銀色紋路妖異,他安安靜靜握著斬天劍。
  
  如果說當初斬天劍在公冶寂無手中壓迫力很強,如今的斬天劍在他手中,沉寂得可怕。
  
  他額上一枚似火焰又似利刃的黑色墮神印。

  少年睜開眼睛。
  
  自古以來境界的壓制,讓眾人忍不住後退。
  
  連衢玄子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怎麼會呢?傳說中的魔神印!
  
  少年皮膚依舊是病態的蒼白,面孔雋秀,但再沒一個人敢看不起他。

  不知道哪個宗門第一個逃跑,仙門這邊瞬間亂做一團。
  
  少年啟唇,冷冰冰吐字:“斬天,誅。”
  
  斬天劍震顫,天幕被撕開一個口子,在澹台燼手中,它通體成了血紅色。

  斬天劍落下,滂沱可怖的劍氣瞬間蔓延百里,逃跑的弟子們來不及慘叫,就化作了飛灰。
  
  少年壓低嗓音,愉悅笑起來。修士的魂魄盡數飛到他掌中,被他捏成齏粉。

  他身後屠神弩拉開,對準眾人。
  
  他殺修士比捏死螻蟻還容易。

  修士們瞬間明白,今日再無人能進魔域這扇大門。
  
  衢玄子說:“蘇蘇,快走!”
  
  再不走,所有人都會葬送在這裡。
  
  弩被拉開前一瞬,玄衣魔神的手被人拽住。
  
  “澹台燼!”少女眉心神印如曇花,她眸中帶著淺淺水光:“葉夕霧回來了,你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4:42 PM

第114章 歸途

  魔域中涌出無數妖魔,全部敬畏地看著新任魔君。
  
  蘇蘇攔住澹台燼,姒嬰的指甲陷入掌心。
  
  在所有人視線中,澹台燼回眸,紅色的眼珠冷冷盯著蘇蘇。
  
  指尖蒼白的手,順勢掐住了少女的下巴。
  
  他身形瘦弱,卻比她高出許多,此刻低眸冷漠地看著她。眸中蒼冷,隱隱透著殘忍之色。
  
  這個目光,正是蘇蘇小時候午夜夢迴,常常夢到的魔神眼神。

  五百年前,蘇蘇在馬車上讓凡人少年扮演,五百年後,這一幕成了真的。
  
  “葉夕霧?”他眸光隱忍著什麼,冷冷笑道,“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五百年前,你來我身邊,不就是害怕今日。你憑什麼認為,本尊還會受制於一個騙子?”
  
  話音一落,他袖子抬起,重羽化作仙劍,抵禦在蘇蘇身前。澹台燼一掌打在重羽劍上,蘇蘇踉蹌著,摔倒在地。

  澹台燼手指緊了緊,拎著斬天劍,不曾回頭看她。他朝前走,路過的地方,慘叫聲不絕。

  蘇蘇抱緊重羽琴,澹台燼竟然全部明白了,自他成魔那一刻,他就猜到了五百年前自己去他身邊的原因。
  
  搖光喊道:“蘇蘇!”
  
  蘇蘇抬頭,妖魔們歡呼鼓舞,化作一道道黑氣,朝著仙界眾人涌去。
  
  天空變了顏色,烏雲匯聚,魔域的妖魔如同打開閘門頃天涌出的洪水,朝人間奔流而去。
  
  眼前這一幕,與記憶中的歷史重合——

  諸仙黃昏,萬仙墳塚。
  
  仙界所有人的噩夢,在此刻開啟。
  
  不,不可以。
  
  蘇蘇從地上爬起來:“澹台燼!”
  
  紅色血劍映在清瘦少年的瞳孔中,眨眼間,他已經消失在百步之外。
  
  一把紅傘旋轉,攔在蘇蘇身前。

  姒嬰接住飛旋的傘,嘴角含笑,眸中卻帶上幾分冰冷。
  
  “小丫頭,你太放肆了。竟然成了半神,可惜,今日你註定折在這裡。”
  
  姒嬰已經看出面前的女子是個不小的威脅,頭一回動了強烈的殺意。
  
  蘇蘇心思一動,頓時有了個計劃,她不再追澹台燼,乾脆折身迎戰旱魃。

  重羽化作箜篌,橫在蘇蘇身前。

  蘇蘇如今使用重羽再也不用擔心反噬,音潮如流水潺潺,細如絲,利如刃。
  
  姒嬰本以為能輕易解決這個小丫頭,臨到頭才發現,蘇蘇很棘手,並非想象那麼容易。

  她眸光流轉,看著對面清清冷冷的少女,笑道:“你可知,我找到魔君時,他在何處,又為何願意入魔?”
  
  蘇蘇微微晃神。
  
  姒嬰紅唇輕啟:“這個問題,你恐怕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話音剛落,一道紫光打入蘇蘇身體,驚滅不知何時出現在蘇蘇身後。蘇蘇嘴角流下鮮血,如凋零的落葉,從空中墜下。
  
  唇嬰手中的傘飛出,直刺入蘇蘇心口。
  
  搖光試圖阻止:“蘇蘇!”

  衢玄子:“蘇蘇!”
  
  黑色箭矢穿過烏雲和天幕,刺在紅傘上。
  
  姒嬰踉蹌著後退一步,笑容不見:“魔君?”
  
  澹台燼魔瞳冰冷,從濃重魔氣中走出來,他懷裡抱著從空中墜下的神女,說:“收兵。”
  
  魔兵們聽見命令,盡數涌回魔域。

  驚滅也只是頓了頓,半跪行禮,退回魔域。
  
  功敗垂成,姒嬰回頭看向仙界殘兵,心中不甘,幾乎紅了眼眶。
  
  澹台燼用毫無感情的聲音道:“最後一枚聚世珠,在黎蘇蘇這裡。”
  
  聽了這個消息,姒嬰轉悲為喜。

  怪不得魔君會回來救這個半神少女,原來是知道了聚世珠的下落。
  
  有了最後一枚聚世珠,同悲道便能立即開啟。
  
  如今蘇蘇被俘,他們確實沒有必要繼續與這些仙界的牛鼻子糾纏。

  ***

  她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
  
  蘇蘇沉住氣,沒有睜開眼睛。

  依舊安安靜靜,那人用冰冷憎恨的目光看了她許久,這才起身。
  
  魔氣森然的水漾在她身側,鐵鏈聲嘩啦啦響,少女趴在一處光滑的石床上,雙手被鐵鏈束縛住。
  
  過了許久,重羽道:“人走了,別裝啦!”
  
  方才還「吐血」的蘇蘇,睜開眼睛,完好無恙從石台上坐起來。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咬破的口腔瞬間痊癒。

  蘇蘇低眸打量周圍環境。
  
  重羽說:“他把你關到了魔域的水牢,說來也奇怪,魔域不是寸草不生的嗎,這地方好亮,還開著花。”
  
  蘇蘇放眼看過去,水域上果然如重羽所說,開了大片大片紫色的蓮花。倘若周圍沒有彌散的黑氣,這一幕稱得上美景。
  
  幾縷光束照在她身上,蘇蘇抬眸,盯著那幾個透光的洞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彎起唇。

  重羽困惑:“你笑什麼?”
  
  她不答。
  
  那個口口聲聲說著恨她的人,把她關在了魔域唯一有光,有生命的地方。

  “重羽,照原計劃行事。”

  “好。”重羽變成一把鑰匙,剛好契合蘇蘇的手腕,把蘇蘇手中鏈條解開。
  
  蘇蘇動了動手腕,額間神印清麗,她手拂過,石台上很快多了一具和她一模一樣的身體。

  重羽高興說:“還好來魔域之前,預料到了這種情況。”
  
  蘇蘇蹲下,對那具傀儡說:“拜託你了。”
  
  石台上的傀儡笑著點頭,笑容以假亂真,幾乎和真的蘇蘇一模一樣。虧得葉儲風體內狐妖的力量,這是六界唯一可以短暫與幻顏珠比肩的存在。
  
  蘇蘇身形散在水牢中。

  來魔域之前,她心裡已經有不祥的預感,一個人憑空消失,遍尋不見,最大的可能是澹台燼已經去了魔域。
  
  受到張沅白的幻顏珠啟發,蘇蘇提前和葉儲風商議,攻入魔域出現變故的話,便想個法子潛入魔域,毀了洗髓印和九轉玄回陣。

  這個辦法也得到了衢玄子的同意,難為衢玄子一把年紀,之前在魔域外面,還得按捺住,陪著一眾小輩演戲。
  
  只可憐一無所知的搖光,看見蘇蘇受傷被俘,差點衝了過來,好在她師尊清謙反應得快,把人帶走了。
  
  蘇蘇身形透明,小心避開魔族守衛。
  
  這次來魔宮,與上次來的感覺完全不同。之前是一團散沙,如今變得井然有序。

  岩漿咕嚕嚕冒著泡,魔宮外腥氣沖天,沒有半點兒生命,也沒有水,只有髒污的血。
  
  “九轉玄回陣會在哪裡?”重羽變成一隻蝴蝶,飛在蘇蘇身側。
  
  “在最重要的地方。”
  
  “哪裡是最重要的地方?”
  
  蘇蘇腳步在一處頓住,示意它看。

  眼前宮殿在魔宮之中最為精緻,一隻體型龐大的怪物趴在門口。
  
  重羽飛到蘇蘇耳邊,驚訝地說道:“竟然是上古凶獸饕餮。”
  
  蘇蘇打量片刻,她怎麼覺得饕餮有老虎的雛形?

  但這些都不重要,她輕手輕腳避開饕餮,潛入殿中。
  
  墻壁上藍色幽暗的火跳躍著,玄衣少年撐著下巴,冰冷魔瞳慵懶地看著底下的人。
  
  好幾個修真者被迫跪在地上,還有數個魔修。

  姒嬰和驚滅分別站在兩側。
  
  澹台燼抬起手,他眸中毫無感情,下一瞬,手指慢慢收緊,那些人身上不論是魔氣還是靈氣,皆朝他涌去。
  
  轉瞬,地上的人變作一灘黃沙。

  重羽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竟然到魔域魔君的大本營來了,三個最厲害的魔頭都在這裡。
  
  饒是蘇蘇,也不敢靠近,一動不動。
  
  上次她尚且會被姒嬰發現,這次不論如何都得小心行事。她現在是半神,神與仙之間,遠非一個境界的差距,想要藏著,姒嬰等人還真發現不了她。
  
  澹台燼抬眸,目光掃過重羽和蘇蘇所在的地方。
  
  蘇蘇心一緊,險些以為被發現了,好在少年很快移開目光,低聲道:“出去。”
  
  姒嬰和驚滅告退。
  
  蘇蘇很快發現了不同,旱魃在公冶寂無面前,妖嬈又狂妄,可到了澹台燼面前,她十分恭順。

  感覺騙不了人,旱魃不臣服公冶寂無,卻臣服澹台燼。
  
  所以,澹台燼發生了什麼?
  
  蘇蘇看著澹台燼身上的滔天魔息,會不會公冶寂無體內的魔丹,到了澹台燼身上?

  縱然沒了邪骨,可澹台燼有神之髓,還有三樣魔器。
  
  退一步來說,可以說他是墮仙,也可說是魔神。

  那師兄如今去了哪裡?會不會有危險?
  
  姒嬰和驚滅離開,澹台燼閉眼,躺在玄色的塌上。
  
  魔氣流轉,他額間魔印妖異,在轉化力量。
  
  事情終於到了最糟糕這一步。

  蘇蘇不知用什麼辦法才能回到事情沒發生的時候,公冶寂無或許有一個重來的機會,澹台燼呢?
  
  蘇蘇沉住氣,她知曉現在不是和澹台燼較量對峙的時候。毀去九轉玄回陣才是最重要的。
  
  塌內有四角,分別是上古四個凶獸,像某種開啟機關的陣法。
  
  蘇蘇走到塌邊,轉化力量的澹台燼依舊沒有醒來。
  
  這塌很寬,蘇蘇拎著裙擺踩上去,屏住呼吸,趴著細細研究上面的圖案。
  
  玄回、玄回。

  怎麼去陣法旁邊?
  
  她和勾玉學過陣法,剛領悟到一種圖案的涵義,正要去另一端查看圖案,身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
  
  蘇蘇:“……!”

  她頓時不敢動,也不敢當著他的面離開。
  
  少年翻了個身,枕著自己的手臂,面朝她的方向。
  
  他紅瞳幽冷。

  如果不是瞳孔內毫無焦距,蘇蘇還以為他能看見自己。
  
  她突然有幾分慌張,葉儲風這個辦法靈不靈啊!
  
  靠得這麼近,澹台燼再往前一點兒,幾乎能觸到她的臉頰。
  
  兩人僵持著。
  
  少年伸出蒼白的手指,蘇蘇全身緊繃。
  
  就在她以為他的手會碰上自己臉頰時,一件玄色披風飛過來,被他握在掌心。
  
  澹台燼旋身下榻,披上斗篷。
  
  他神情冷淡,走出門外。

  “去審問衢玄子之女黎蘇蘇。”
  
  重羽化作的蝴蝶飛到蘇蘇身側:“蘇蘇,你在慶幸,還是在失望?”
  
  蘇蘇瞪它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4:48 PM

第115章 計策

  澹台燼離開,蘇蘇和重羽連忙在寢宮內找陣法入口。
  
  “不是九轉玄回印的陣法,是殺陣。”蘇蘇盯著四種凶獸圖案說,“姒嬰是個謹慎的人,之前只給妖魔們看過鏡像。”
  
  重羽飛過來:“趁他們都在水牢,我們去別處找找。”
  
  “好。”
  
  蘇蘇剛要離開澹台燼寢宮,視線突然落在一個楔形石座上。

  “蘇蘇,你怎麼了?”
  
  蘇蘇福至心靈,勾玉好像給她說過這種古時候用來開啟密道的把手。

  她手指相合,掐了個訣,盈盈白光籠罩在她手上,蘇蘇朝著乾元八支各扭轉三次方向,“嘎吱”一聲,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入口出現。
  
  蘇蘇謹慎地走進去。
  
  重羽化作的蝴蝶散髮著瑩白的光,蘇蘇本來以為會在這裡找到九轉玄回陣,沒想到密室裡是一個牢房。
  
  看清被鎖住琵琶骨的男子,蘇蘇臉色變了變,上前去:“師兄!”
  
  公冶寂無被他們關在了這裡!

  他臉上魔紋褪去,一張俊俏乾淨的臉露了出來,聽見聲音,他睜開眼:“蘇蘇?”
  
  他身上的魔丹果然被取出來了,蘇蘇試圖觸碰鎖住他的鏈條。

  “不要動。”公冶寂無低咳一聲,“鎖印上有連著魔神寢宮的術法,你一動就會被發現。”
  
  蘇蘇只能停手。
  
  公冶寂無低聲說:“抱歉,蘇蘇,你別管我了,魔域危險,若有機會,你還是趕快出去吧。”
  
  “師兄,你是想被困在這裡,自己為自己恕罪嗎?可是大家都在等你回去,爹爹,清無師叔,清謙師叔,還有搖光師姐。衡陽宗的弟子都知道,被種下魔丹非你所願。”
  
  公冶寂無手指顫了顫,沒有說話。

  被種下魔丹,成為旱魃的一把刀的這段時間,他殺了許多人。縱然別人能原諒他,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蘇蘇知曉公冶寂無心中想法,說:“如今魔神與上古旱魃出世,六界人人自危。師兄,我們需要你。你若覺得自己犯了錯,那就將功抵罪,做些什麼!”
  
  公冶寂無笑了一下,依稀是當初風華絕代劍仙的模樣。
  
  “好。”公冶寂無啞著嗓音,一如曾經對蘇蘇的縱容,他說,“師兄聽你的。”
  
  “師兄,我是來找九轉玄回陣的,你知道它在哪裡嗎?”
  
  公冶寂無說:“當初我被種下魔丹,姒嬰帶我去過一次,在魔域禁地,那地方需要一枚上古魔神的扳指才能進去。之前那枚扳指在姒嬰手中,現在應該在新魔君手上。”
  
  蘇蘇在心裡低咒了一聲,戴在澹台燼手上的東西,這可怎麼拿?
  
  “師兄,你在這裡等等我,我想辦法毀了九轉玄回印,來帶你回家。”
  
  回家?公冶寂無瞳孔顫了顫,說:“好。”
  
  蘇蘇走出老遠,公冶寂無看著她的背影,仍沒有收回視線。
  
  蘇蘇沿著原路回去,發現澹台燼他們還沒回來。她乾脆再次隱去身形,悄悄去水牢的方向。

  也不知道傀儡能堅持多久,不會露餡兒吧?
  
  水牢中,紫色的魔蓮開得馥郁,姒嬰掐住那具傀儡的下巴。
  
  “說,聚生珠去了哪裡?”
  
  傀儡全身都是血,對著姒嬰刺刺一笑:“我不知道,你有本事殺了我。”

  蘇蘇躲在石柱後面,看情況,傀儡已經被折磨好一會兒了。
  
  它沒有生命,也不會有疼痛,但是這樣下去,顯然不能堅持太久。
  
  姒嬰拿不到聚生珠,臉上沒有笑意,她指甲暴漲,陷入傀儡脖子裡。

  傀儡臉上,那張和蘇蘇一模一樣的臉,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
  
  蘇蘇看向中央坐著那人。
  
  澹台燼單手支著下巴,面無表情看著姒嬰凌虐「蘇蘇」。
  
  似乎她哪怕就死在他面前,他心中也不會有任何波瀾。蘇蘇看著這一幕,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上次分別,少年眼中分明帶著淚光,企盼她一個回眸。

  再見他卻變成記憶中冷心冷清、殺人如麻的魔神,眼中再沒了暖。
  
  想起葉儲風說他跳下鬼哭河,藏海曾說師尊在三年前撿回小師弟。他在鬼哭河足足找了她五百年,蘇蘇心中微澀。
  
  重羽悄悄看看蘇蘇,它有點兒心虛,現在仍然沒有和蘇蘇講千里畫卷的事。

  它的感覺果然沒錯,澹台燼不是什麼好人,還成了讓人膽顫的魔君。可是……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好像也和自己脫不了干係。
  
  如果當時從千里畫卷中出來,自己告訴蘇蘇,澹台燼沒有撒謊,蘇蘇的確承諾過不會拋下他,澹台燼是否不會入魔?
  
  它該不該說?現在說這些,豈不是在蘇蘇心裡雪上加霜嗎?
  
  眼見姒嬰要殺死傀儡,一把刀格住姒嬰鋒銳的指甲。
  
  驚滅道:“夠了姒嬰,魔君還在這裡,輪不到你做決定。現在她是唯一知道聚生珠下落的人,你把她殺了,我們去哪裡找聚生珠。”

  驚滅心裡有自己的盤算,都知道此女是魔君故人,魔君……先前還傾心於她,魔君的脾氣陰晴不定,姒嬰若殺了人,魔君恐會不悅。
  
  姒嬰看向澹台燼,她美眸盈盈,轉怒為嗔:“魔君大人,可心疼黎蘇蘇?”
  
  她故意撥弄了下傀儡的臉頰,瞬間,那張絕色的臉出現兩道深紅血印。

  傀儡悶哼,驚滅輕輕“嘖”了一聲。
  
  澹台燼的目光,落在傀儡那張臉上,他譏笑一聲:“心疼?”

  澹台燼手漫不經心說:“想如何處置她,你們隨意,本尊只要聚生珠。”
  
  說罷,他最後看一眼那具傀儡,神情冷淡,身形憑空消失,真正做到了對「蘇蘇」不聞不問。
  
  姒嬰輕笑一聲:“驚滅,看到了麼?魔君大人可真是狠心啊。”
  
  她紅唇揚起:“既如此,吾便不急,驚滅,你守著她,什麼時候她願意說了,什麼時候放過她。”
  
  姒嬰裙擺迤邐,施施然走出水牢。
  
  等她離開,驚滅看著她的背影,“呸”了一聲。

  “不過是一具幻化出來的皮囊,毒娘們兒。”
  
  上古旱魃狂妄自大,實力強橫。但妖魔懼都貪婪,不甘居於人下。驚滅也曾是名動一時的魔修,姒嬰先前能做妖皇,自己卻只能低她一等,他心中早有不忿。
  
  旱魃總讓他善後,即便現在魔君出世,旱魃依舊高他一等。
  
  驚滅眯了眯眼,轉身盯著傀儡。
  
  他冰冷的手指如蛇信,摸了摸傀儡的臉,傀儡咬牙後退,驚滅可惜地說:“小丫頭,你雖屢次壞我好事,可……”

  他舔舔唇,陰戾笑起來,在傀儡頸間嗅了嗅:“半神啊,神女……是什麼滋味兒的?不若你乖乖說聚生珠的下落,我或許能放過你。”
  
  躲在石柱後的蘇蘇看著他那個邪氣的笑容,心中膈應。
  
  她雙手結印,打算藉助傀儡之手,給驚滅一個教訓。

  誰知驚滅的手指才碰到傀儡的衣襟,一道驚雷劈在驚滅身邊。
  
  驚滅踉蹌著後退一步,狼狽地四處看看,咬牙跪下:“魔君,小人只是嚇嚇她……”
  
  四周空無一人,驚滅沒看見人,卻不敢再放肆。

  想到也許澹台燼的魔息尚且還留在水牢,魔修雖淫邪,可驚滅更惜命。他還不到色膽包天的地步,連忙倒退著離開。
  
  蘇蘇也立刻收回了手,慶幸自己沒有出手,不然恐怕就被澹台燼發現了。
  
  她心想:姒嬰謹慎殘忍,這個驚滅看上去倒是野心勃勃,也有弱點,或許是個突破口。
  
  蘇蘇本來只是抱著試試的態度,沒成想真讓她找到了機會。
  
  驚滅如今是魔修合體期,馬上要邁入渡劫期。他走的邪道,與澹台燼不同,他沒法直接吸納其他修士的力量,於是在殿內豢養了不少女修。
  
  蘇蘇跟上去,發現那些少女均為爐鼎。
  
  有魔修,也有正道修士,少女們衣衫殘破,容顏枯敗。
  
  重羽說:“蘇蘇,別衝動。”

  它一看,好吧,蘇蘇沒衝動。
  
  蘇蘇臉色很難看,卻沒有立刻把驚滅拎出來打一頓的衝動。現在逞一時之氣,九轉玄回陣就毀不了了。

  到時候不僅六界遭殃,這些少女同樣跑不了。
  
  這些可憐的姑娘奄奄一息,重羽奶聲奶氣嘆道:“做爐鼎,就是這麼可憐。”

  修為會消失,容顏會枯敗,原本年輕的肉體,會慢慢衰弱下去,垂垂老矣。
  
  蘇蘇突然想起,魘魔造的夢境中,白衣少年曾來她身邊,甘願做她的爐鼎,幫她修補命魂。

  他也是知道下場的,爐鼎不僅低賤,他還會變得很弱小,慢慢變老。

  蘇蘇垂下眸,心緒複雜。
  
  尾隨了驚滅一陣,蘇蘇發現他在魔修中挑新的美人。
  
  本以為他還是為自己挑爐鼎,可是那些人他一個沒動,反而叮囑著什麼。

  魔修美人們身段妖嬈,眼中含著期待和野心。
  
  “魔域的夜寂寞,還冷。”驚滅笑道,“魔君並非不近女色,若你們誰真的俘獲魔君的心,許是未來的魔后呢。”
  
  “驚滅大人說笑了。”魔修們與驚滅調笑。
  
  驚滅抓過一個人,在她腰上揉了一把:“一會兒我便送你們過去。”
  
  蘇蘇一數,足足有九個女魔修。

  驚滅可真會玩,澹台燼艷福不淺。
  
  重羽停在她肩上:“蘇蘇,你好像不太高興。”

  “沒有。”蘇蘇把它塞進乾坤袋中,“入世最大原則,多做事,少說話。”

  重羽似懂非懂:“真的嗎?”

  “嗯。”
  
  也虧得驚滅這一手,蘇蘇想到怎麼拿澹台燼手上扳指了。
  
  魔域不分白晝黑夜,一到某個點,溫度會變得非常低。按理說仙魔早已不畏寒冷,可是這股冷直往骨子裡鑽。

  妖魔們把這個時間段稱作「夜」。
  
  魔域壞境艱苦,寸草不生。
  
  魔域的「夜」本就寂寞,魔宮裡面井然有序,外面卻四處有妖魔放縱交媾
  
  入夜後,驚滅帶著一眾妖嬈女魔修去澹台燼寢殿。
  
  “我去裡面打點,你們抱著酒,等在外面。”
  
  眾女點頭。
  
  趁這個間隙,蘇蘇悄無聲息打暈其中一個女魔修,接住她手中酒壇。

  這些女魔修長相妖艷,卻修為低下,蘇蘇偷樑換柱,捧著酒出現,誰都沒有發現同伴被換了人。
  
  她們中有故意戴上透明面紗,更增添妖異的,也有露出柔軟腰肢的。
  
  蘇蘇打暈這位,也戴著面紗。

  為確保萬無一失,蘇蘇化作她的模樣,把面紗換成了鮫紗,抹去額間半神曇花印,學做女魔修那樣,在眼尾綴上幾枚藍色晶石。
  
  不一會兒,驚滅出來了,低聲道:“進去。”
  
  蘇蘇低著頭,和眾魔修一同進去。
  
  她懷裡抱著這酒,叫做醉神釀,以前人間進貢給神靈,現在不知怎麼,魔宮也出現不少。
  
  蘇蘇一進去,就看見了澹台燼。
  
  澹台燼手中把玩著幾枚魔丹,頭也沒抬,說:“放下。”
  
  眾女依次把醉神釀放在他面前的桌案前。
  
  蘇蘇蹲下,學著她們下手中的酒。她剛把酒放在桌案上,把玩著醉神釀的澹台燼頓了頓,突然抬起眸。

  他這一抬眸,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澹台燼視線掃過蘇蘇,隨即百無聊賴垂下眸光,不辨喜怒。
  
  魔修本就膽大,領頭那女子被他這一眼看得春心盪漾,語調千回百轉引誘說:“魔君,此次仙魔大戰,魔界大捷,妾等可否為魔君獻一支舞?”
  
  澹台燼蒼白的手指拂過酒壺,不置可否。
  
  蘇蘇:“……”

  她怎麼不知道原來喝酒還有助興節目?她們排練的時候,也沒帶上她啊。

  蘇蘇這種時候,自然希望澹台燼拒絕並讓她們滾出去。
  
  下一剎,仿佛與她作對般,那人涼颼颼的語調冷不丁響起,說:“可。”
  
  澹台燼微微抬起下巴,靠在王座上,冷眼看著蘇蘇,對眾人說:“跳,跳得好有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4:52 PM

第116章 吝惜

  這句話一出來,蘇蘇的心都涼了半截。
  
  給她一柄劍,她可以把在場所有人都幹翻,可她哪裡會跳什麼舞?

  記憶裡的葉夕霧倒是會跳,可是這項技能,沒有在蘇蘇身上點亮過。
  
  琴師已經準備好。

  魔姬們走向寢殿中央,蘇蘇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她默默站在人群後面,企圖借由她們擋住充數的自己。
  
  前面的魔姬怪異地看她一眼。
  
  說起來,蘇蘇打暈的這具身體,原本該站在前面,魔姬見她「主動讓位」,心裡一喜,也不管蘇蘇什麼毛病,興高采烈站在了蘇蘇原本的地方。
  
  琴聲響起,眾女抬起袖子,身段妖嬈婀娜,翩翩起舞。
  
  澹台燼曾是人間周國皇子,周國的樂律舞蹈享譽天下,他手下的夷月族也擅歌舞。

  對比起來,魔姬的舞蹈除了更加魅惑,並不比當年艷絕天下的凡間歌舞強。
  
  蘇蘇靈光一閃,她不會跳,可此次勝在人多,九個人少一個視覺上差異應該也不大。

  只要她身姿足夠靈巧,就可以在舞姬們換姿勢期間,把自己的身體藏好。
  
  澹台燼冷冷看著魔姬們,飲下杯中酒。
  
  他一直沒喊停,魔瞳幽冷,表情也沒有半點兒看美人獻舞的迷醉。
  
  蘇蘇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谷底。

  魔姬表面在跳舞,實際都在觀察澹台燼的反應,魔君這個表情,滿意還是不滿意?
  
  他神情依舊冷淡,與外面那些興奮的男魔修們完全不同,眾女跳到一半,心中均都忐忑。
  
  今日獻舞,為的是留下,與魔君共赴良宵。
  
  魔君面無表情,她們還能留下來嗎?
  
  眾人心中惴惴,完成最後一個收尾的姿勢。

  蘇蘇蹲在人群後,鬆了口氣,終於結束了。
  
  “跳完了?”那人語氣裡帶了點嘲諷的笑意。
  
  領頭的女子額上滲出汗珠,不知怎地,覺出幾分無形壓迫感。但野心和貪婪促使著她開口:“妾等,還為魔君準備了別的。”
  
  “別的?”他低聲道。
  
  他這幅面孔,本就漂亮精緻到極點,略微喑啞的嗓音,更是勾人。

  比起女修們,他才是顛倒眾生又殘忍強大的魔。
  
  妖魔們本就慕強,為首女修幾乎膝行過去,目光痴迷:“魔君,讓妾等服侍魔君可好?”
  
  所有人都目露期盼。
  
  妖魔本就淫亂,沒有貞操觀念,澹台燼偏頭看她們,低低一笑:“那便留一個。”
  
  他這話一出,本來試探的眾女,心中一下沸騰。遺憾不能全部留下來,立刻暗暗較勁,方才還和睦的氛圍,頓時緊張起來。
  
  蘇蘇在心中罵了句色胚。
  
  被他視線掃過的女子,眼神帶著無聲引誘,蘇蘇知道演戲這種事,得演全套。她現在是神之軀,澹台燼不可能一眼分辨出她的幻化術。

  若她不合群,才會被注意到不同。
  
  蘇蘇想明白,調整自己的表情,眼波流轉,她本就是仙界第一美人,平時一顰一笑就很美,她自己並不能意識到,生澀天真的媚意最是勾人。

  她明眸帶上清淺的笑,眼尾和眉梢的晶石湛藍,看向斜斜靠坐的玄衣少年。 

  四目相對那一瞬,他頓了頓,手指死死捏住寒石座椅。
  
  片刻後,澹台燼冷冷移開目光,抬手一指。
  
  被他點到的女修又驚又喜,才要去謝恩,他手指放心一轉,指向蘇蘇:“你。”
  
  蘇蘇雖然想過用這個身份拿他手上扳指,可是他選自己,她不免懷疑,澹台燼是不是已經認出了自己?

  她才生出這樣的疑竇,王座上的人淡淡道:“明日她,依次過來。”
  
  他又隨手點了幾個人。
  
  這回蘇蘇不懷疑了,她咬牙,心裡憋住一股氣。

  成魔的人果真淫邪!
  
  女子們雖不甘心無法立刻留下,但想到還有機會,心滿意足離開。
  
  “愣著做什麼,要本尊伺候你?滾過來。”澹台燼嗤笑一聲,命令道。
  
  蘇蘇只好走過去。
  
  “倒酒。”他說。
  
  蘇蘇按捺住生氣,九轉玄回陣!九轉玄回陣最為重要!

  她在他身邊側坐,為他斟了一杯酒。澹台燼接過玉杯,蘇蘇注意到,一枚玄色的扳指,果然戴在他拇指上。
  
  澹台燼修為深不可測,還有三件魔器,蘇蘇不知道九轉玄回陣所在之地,也沒拿到扳指,不敢輕舉妄動。

  他轉入魔道,但向魔的心有幾分,誰也不知曉。
  
  “繼續。”
  
  她一杯杯倒,澹台燼一杯杯喝。

  兩人都沒有多話。
  
  魔域的夜越發深冷,即便是神軀,蘇蘇也覺得皮膚冰冷。魔域是被六界遺棄的地方,這裡艱苦,時而寒冷,時而酷熱。
  
  她沒有特意抵禦寒氣,這個身份不容她修為高深。
  
  澹台燼喝光了所有醉神釀,突然握住她手腕,蘇蘇反應過來,已經坐在他懷裡,他隔著面紗,掐住她下巴,冷冷看著她。

  “什麼修為?”
  
  蘇蘇改變了音色,說:“凝元。”
  
  王座是寒石鑄就,更是冷得不像話,蘇蘇牙齒咯咯發顫,他目露輕蔑,捏住她下巴的手微微使力。

  蘇蘇低低悶哼一聲。
  
  他身上同樣冷。

  成了魔,便與這片被遺棄的土地一樣,被剝奪了溫度。
  
  他一言不發,抱起她,朝那張寬大的塌走去。
  
  跳動的魔焰綽綽倒映出影子,蘇蘇突然有幾分心慌。
  
  這種事並不是沒有做過,那時候她和澹台燼都尚且是個凡人。彼時他恨她,很多次都不溫柔,只有情難自禁時,她會在那個沒有情絲的凡人少年眼中,看見蓋不住的憐惜和歡愉之色。
  
  結春蠶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她下意識便要後退,看見他手上扳指,蘇蘇忍住了。

  此刻退卻,功虧一簣。
  
  可是不走,難不成真要和澹台燼在魔域中顛鸞倒鳳?
  
  玄衣魔君捕捉住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退卻之色,譏諷開口:“若你不願,滾出去,換個人進來。”
  
  這句話惹惱了蘇蘇,什麼亂七八糟的旖旎和無措都褪去,她看著澹台燼額上火焰般的魔印,只想毀了九轉玄回陣以後,在這張可恨的臉上狠狠踩幾腳。
  
  她咬牙笑道:“魔君誤會了,能為魔君侍寢,是妾之幸。”
  
  等著吧,傻狗。
  
  大道濟濟,何懼在意一具肉體?鳳凰的焚身之痛她都經歷過了,以後要用重羽把他頭都打爆。
  
  澹台燼玄色衣衫落下,他並沒有揭她面紗,似乎也不在意她面紗下的臉,到底長什麼模樣。

  是美是醜,都無所謂。
  
  他只看著眼前少女這雙燦爛憤怒得似乎要燃燒的黑色眼睛。
  
  半晌,他冷冷說:“眼睛給本尊閉上。”
  
  蘇蘇的僥倖心理破碎,她心想,快趕緊完事。
  
  冰冷的手,落在她眼睛和長睫上。眼前一片黑暗,以至於那一剎那,她生出了一種錯覺,身上的人是深深愛著她的。
  
  她心中有點兒茫然,幾乎忍不住睜眼去看澹台燼表情。
  
  下一刻,她眼睛被一條玄色的布矇住。
  
  蘇蘇聽見他譏諷羞辱的聲音:“不是你們說,給本尊點兒別的,呆若木魚,你就這點本事?”
  
  什麼狗屁深情!

  她忍無可忍,魔修又不是凡人女子,她手中幻化出與此刻身份相符的冰菱,刺在他肩上。
  
  澹台燼現在是魔神之軀,那冰菱一觸到他,便化作虛無。
  
  蘇蘇似乎聽到他低笑了一聲。
  
  是錯覺嗎?

  她再聽,便沒有其他聲音了。
  
  一夜酣暢,不知什麼時候,魔域不再冷。
  
  魔域的「夜」過去,蘇蘇不敢露出自己作為神女的修為,只得壓抑了修為,沉沉睡去。
  
  少女赤裸的足漂亮小巧,她面紗依舊沒有摘下,白皙的手無意識搭在澹台燼胸口處。
  
  胸膛之下,便是跳動的心臟,也是每個人的死穴。
  
  他沒有把她的手移開。
  
  墨髮紅唇的魔君隔著面紗,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外面姒嬰道:“魔君,姒嬰有事稟告。”

  澹台燼沒動,傳音出去,姒嬰聽見他冷冷淡淡的嗓音:“等著。”

  “是。”
  
  過了好一會兒,姒嬰覺得奇怪,殿內有馥郁香氣,像是曇花盛開,帶著驅逐魔氣般的聖潔。
  
  上古旱魃的敏銳讓姒嬰忍不住皺眉,頃刻間,那種香味消散,成了濃烈的魔氣。

  就像方才只是她的錯覺。

  姒嬰狐疑片刻,又定下心來,有魔君,魔域不可能出現神息。
  
  玄衣魔君沒讓她進寢殿,披衣走出來。
  
  “說。”
  
  姒嬰剛要開口,嗅到了他身上的香,是女子的味道,玄衣魔君頸側,隱隱有幾條口子。
  
  “魔君,您昨夜……”姒嬰許久才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古怪道,“您太放縱了。”
  
  妖魔縱欲本為尋常,可是魔神生來沒有淡漠,對這方面的事情本就可有可無。
  
  哪怕澹台燼經歷不同,體內有情絲,可融合魔丹,修為無雙的情況下,也不應如此……

  姒嬰說不上來,魔君可以沉浸歡愉,然而他不該毫不吝惜魔神之軀,縱容那女子傷他神軀。
  
  這是把命都交在了對方手裡。
  
  澹台燼冷冷看著她:“有事說,沒事滾。”
  
  他巨大的壓迫,讓姒嬰不適地捂住心口:“是姒嬰僭越了,玄回陣的魔氣不太對勁。”
  
  旁人不知道,澹台燼和姒嬰卻都清楚,玄回陣只是表面一把靶子,真正起作用的,是上古魔神留下那個可吞天噬地,能改變乾坤的同悲道。
  
  玄回陣轉移天地靈氣變成魔氣,滋養同悲道。
  
  只等同悲道足夠強大,便放入四枚珠子,啟動同悲陣,到時候天下魔氣傾巢而出,上古魔神留下的力量覺醒,顛覆六界,萬物皆魔。
  
  這段時間妖魔都在四處殺人,現在眼見同悲道需要的魔氣慢慢充足,可日日謹慎守著同悲道的姒嬰,卻發現不對勁。
  
  一種危機感席捲了她,她卻說不上來為什麼。
  
  澹台燼說:“去看看。”
  
  姒嬰跟上去,離開之前,她的眼瞳變成灰褐色,一眼看穿寢殿的墻壁。

  那張塌上,魔君玄色寬大的披風蓋在女子身軀上。
  
  她白皙小腿露在外面,上面如綴著點點盛開紅梅。
  
  姒嬰冷笑一聲,只得裝作不知,跟上澹台燼。
  
  一絲白色神息安靜附著在澹台燼身上,隨他們穿過陰暗的魔域荒地,到了一處遍地是血鴉的地方。
  
  血鴉驚掠而飛,為澹台燼開出一條道路。
  
  血腥氣四溢,眼前出現一層透明結界。
  
  結界後,仿佛一個虛空的世界,黑暗、陰寒、無聲的可怖,再難窺探。
  
  結界觸到澹台燼手指扳指那一瞬,他和姒嬰無恙走進去,附在他身上的白色神息悄悄消散。
  
  魔宮寢殿,原本睡熟的少女睜開眼睛,從塌上坐起來。
  
  “找到九轉玄回陣了。”
  
  蘇蘇看了眼身上的斗篷,磨了磨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29 04:59 PM

第117章 陰暗

  結界內,澹台燼和姒嬰走進去,九轉玄回陣上方,洗髓印緩緩旋轉,環繞著洗髓印的饕餮之魂原本是透明的,現在已經有了實形。
  
  九個方位分別有九扇門,下為大,上尖銳,匯聚成一個『聚靈鬥』,洗髓印便在無形的斗上方,吸納著天地間的靈氣。
  
  源源不斷的靈氣被玄回陣變成魔氣,從下方四散開來,重新回到天地間,供妖魔們修煉。
  
  周圍魔氣森然,鬼哭聲陣陣。

  姒嬰當初血洗好幾個門派,用來開啟玄回陣。許多仙魂被困在這裡,染了魔氣,成了鎮守玄回陣的魂靈,日夜啼哭。
  
  澹台燼抬手,握住一縷殘魂,認出了他:“太虛掌門的魂魄。”
  
  “正是。”姒嬰笑道,“這老頭修為不如何,但至今魂魄沒有被魔氣污染,想把他煉成守陣靈,倒是要耗費姒嬰不少功夫呢。”
  
  姒嬰觀察澹台燼的表情,澹台燼收緊手指,捏碎了太虛掌門殘魂:“冥頑不靈。”

  殘魂破碎以後,澹台燼揮袖,太虛掌門的散魂飛向九個角落,徹底變成魔氣。
  
  姒嬰掩唇,嬌笑起來。
  
  她心中原本有所懷疑,現任魔君按理說當與上古魔神平分秋色,可澹台燼的邪骨消散在五百年前,姒嬰總怕他心還向著那些修士。

  如今看來,自己多慮了,生來便輕視生命的天生魔神,手段比自己殘忍,實力也令人心驚。
  
  旱魃可做不到隨手就能捏碎人的魂魄。
  
  “如今九轉玄回陣愈發強大,大半個人間全是魔氣,很快這些魔氣就足夠開啟塵封萬年的同悲道。”姒嬰眯眼道,“可是前幾日,九轉玄回陣中,似乎有靈氣溢出。”
  
  不該這樣,眼見就能開啟同悲道了,這個時候玄回陣卻出了問題。
  
  澹台燼在心中冷笑一聲,祭出斬天劍,斬天劍飛向陣法中的傷門,帶出一個銀魚鈴鐺。
  
  姒嬰見到鈴鐺,眼神冰冷:“原來是逍遙宗那老牛鼻子留下的東西在作祟。”
  
  澹台燼把銀魚鈴鐺扔給她,走出陣法,結界在他們背後闔上。
  
  姒嬰毀掉鈴鐺,追上他:“聽說驚滅大人昨夜獻了幾個魔姬給魔君?”

  澹台燼看著烏壓壓的血鴉,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妾可不是吃醋。”姒嬰的手搭在他肩上,塗滿蔻丹的手指下滑,“只不過區區低等魔姬,配不上魔君。魔君能予她們修為,她們能予魔君什麼?”
  
  姒嬰嬌嬌笑道:“妾自上古誕生,與天地同壽,待他日同悲道開啟,六界皆妖魔,妾才是能陪魔君數萬年的人。再說了……”
  
  姒嬰頓住,媚眼如絲:“魔君不想知道,上古冷清無欲的眾神是如何雙修……嘶!”
  
  她話還沒說完,撫上澹台燼手臂那隻手突然一疼。
  
  姒嬰連忙捂住自己手掌,咬唇道:“魔君。”
  
  “姒嬰。”澹台燼湊近她耳邊,譏誚笑道,“需不需要本尊提醒你,你這具美人皮下,只是一具……腐朽乾枯的軀體。”
  
  姒嬰臉色一變,眸光冰冷。數萬年來,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事實,卻從來沒人敢在她面前說。

  「旱魃」說直白些,就是上古的一具僵屍,沒有血液,有強大的力量,卻容顏可怖。
  
  姒嬰跟隨上古魔神之時,就傾慕那具強大身體的力量,可是上古魔神不近女色,只有野心。
  
  現在年輕的魔君既然願意走雙修合和之道,姒嬰自然饞天生邪物的力量。

  生來便是黑暗的主宰,多麼令人嚮往。
  
  可這個人的心,比曾經那位魔神更加冷,他薄唇吐出來的字眼如刀,帶著輕慢的羞辱。
  
  姒嬰收緊拳頭,心中的憤怒和不甘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若是其他人敢說這樣的話,早就被她碎屍萬段。偏偏眼前的玄衣少年是她的君王,她眸光冷厲過後,重新帶上笑意:“姒嬰明白了。”
  
  澹台燼彎起唇,道:“你很聰明,比驚滅那個蠢物聰明得多,你總該明白,什麼東西該想,什麼東西不該想。”
  
  說完這句話,澹台燼也沒看姒嬰什麼表情,消失在密林中。
  
  ***

  他回到魔宮,不出意料,塌上那位小魔姬不見了。
  
  澹台燼抬步,走入殿內暗藏的通道。
  
  公冶寂無被關在裡面。
  
  澹台燼走過的地方,藍色磷火幽幽亮起,澹台燼施施然在公冶寂無面前坐下。

  “怎麼,見過她了?”澹台燼說這句話時,帶著笑意,可他眼睛是冷的。
  
  公冶寂無抬眸,玄衣少年墨髮紅唇,在藍色磷火的映襯下,他精緻漂亮,神情無聲透著一股對自己的厭惡。
  
  “滄九旻,你到底想做什麼?”
  
  “滄九旻?”澹台燼撐著下巴,“本尊險些忘了,你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公冶寂無,或者說蕭凜,本尊和你打個賭,如何?”
  
  公冶寂無平靜看著他,仿佛在看一粒塵埃。
  
  澹台燼惡意地彎起唇:“你這樣的人,出生便高人一等,受萬人敬仰。可是你猜,你倘若失去靈力,成了一個普通人,墜入凡塵,他們還會不會尊敬你?”
  
  公冶寂無冷冷看著澹台燼,他不清楚澹台燼對自己的敵意從何而來。
  
  “嗤,小心。”澹台燼眼尾挑起,笑道,“凡人有時候,比我這樣的妖魔更可怖哦。”
  
  笑語間,澹台燼抬起手,封印了公冶寂無的靈台。
  
  公冶寂無身上的鎖鏈隨之脫落,靈台被封印,公冶寂無和凡人無異,他臉色蒼白,沒有說話。
  
  澹台燼憐憫地看著他,半晌止不住低笑起來。
  
  下一刻,原本還無還手之力的公冶寂無,袖中飛出一枚金色的針,刺入澹台燼心臟。
  
  澹台燼看著這枚針,臉上的笑容淡了。
  
  上面有蘇蘇的氣息。

  想來是蘇蘇留給公冶寂無防身的,公冶寂無卻選擇用來殺他。
  
  他低頭,把那枚針取出來,面無表情把玩著。
  
  公冶寂無閉了閉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對小師妹做了什麼。”
  
  澹台燼身上也帶著蘇蘇的氣息。

  熟悉的修士間,自然認得彼此的氣息。公冶寂無很確定,眼前這個人是故意的。
  
  澹台燼笑道:“你說呢?”
  
  方才虛偽的平和被打破,澹台燼頭一回在始終淡然的公冶寂無眼中看見滔天怒意。
  
  澹台燼並沒有覺得高興,他心中那個陰暗角落,無時不刻不在嫉妒著眼前這個人。

  不管過去多久,依舊嫉妒。
  
  黎蘇蘇來到自己身邊,永遠都有目的。曾經為抽他邪骨,如今為毀去九轉玄回陣。
  
  無論怎樣騙自己,有些東西一但點破,就像刺入心臟的一根又一根滅魂釘。

  而黎蘇蘇永遠不可能這樣對蕭凜和公冶寂無。
  
  五百年前,她多愛蕭凜啊,五百年後,也命都不要來魔域尋公冶寂無。
  
  不過沒關係,蕭凜已經是個廢人,只要扳指還在自己手中,只要自己身上有黎蘇蘇想要的東西,她心不在他身上,人也總會是他的。
  
  公冶寂無皺著眉,他的小師妹,怎會和這樣的魔物在一起?
  
  “本尊不殺你,但是生是死,看你自己的造化。”澹台燼冷冷說,“滾到人間去,越遠越好。”
  
  至少他活著一天,公冶寂無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膈應他。
  
  澹台燼揮袖,公冶寂無身影消失。
  
  他知道,他不能殺了蕭凜。五百年前就明白了,活人永遠爭不贏死人。

  但若這次……蕭凜是活下來那個,而自己是死去那個呢?
  
  澹台燼面無表情看著眼前的虛空,許久走出密道。
  
  ***

  蘇蘇白日去水牢看了眼自己傀儡,她無比虛弱,一看見堅持不了幾天了。
  
  蘇蘇只能在七日內拿到扳指,毀了九轉玄回陣才行。
  
  驚滅聽說魔君留下了他昨夜送去的小魔姬,喜形於色,今日還讓蘇蘇去送酒。

  這些醉神釀是他搜刮來的,人間帝王都不一定能喝到一壺。
  
  這恰好符合蘇蘇的心意。
  
  她在醉神釀裡下了衢玄子給的藥,只要澹台燼喝一滴,就人事不省。
  
  現在知道了九轉玄回陣在哪裡,只差那枚打開結界的扳指了。
  
  她端著酒壺進入澹台燼的宮殿。

  玄衣魔君靠在石座上,面前懸空有一面水鏡。
  
  蘇蘇進來,他微微轉過目光,說:“過來。”
  
  蘇蘇走過去,發現水鏡裡竟然是衢玄子、清無長老和清謙長老等人。

  他們全部被關在一處陰暗的地方。
  
  蘇蘇一驚,旋即發現不對勁。
  
  姒嬰沒有能力打敗那麼多仙界中人,澹台燼又沒出魔域,修士們不可能就這樣被困住。
  
  她困惑地去看澹台燼,他正好也在看她,微笑道:“如何?”
  
  “魔君,他們是誰?”她故作不知,好奇問道。
  
  澹台燼低眸,手指捲住她的髮,讓她坐在石座旁:“衡陽宗、赤霄宗的掌門和長老。”

  在她配閤眼中流露出傾慕的時候,他笑笑:“當然,都是假的。”
  
  “假的?”
  
  “幻顏珠變出來的妖魔罷了。”他漫不經心地說,少女髮絲如瀑,手感極好,他饒有興致看著她,“你說,若赤霄宗的「掌門」,去衡陽宗殺人,有幾個人能防得住,嗯?”
  
  蘇蘇目光冷下來:“魔君可真聰明。”
  
  澹台燼手拂過,水鏡頃刻消失。

  這是姒嬰的計謀,九轉玄回陣需要的魂魄和靈氣都不夠,姒嬰急著開啟同悲道,自然會打仙門的主意。
  
  澹台燼隨口便說給了身邊的小奸細聽。
  
  “今日什麼修為?”澹台燼淡聲問。
  
  蘇蘇抬起頭,本來還想說『凝元』,可是想到什麼,她咬牙笑道:“多謝魔君,妾已至『意欲』境界。”

  我可真是謝謝你。
  
  他眼裡突然帶上幾分笑意,控制不住的那種:“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30 04:19 PM

第118章 回禮

  蘇蘇吸了口氣,微笑說道:“驚滅大人看魔君喜歡醉神釀,讓我又拿了些來。”
  
  她把醉神釀倒入杯中,舉起遞給澹台燼。
  
  澹台燼紅色魔瞳在她面上轉了一圈,落在她杯中酒上。蘇蘇被他看得有幾分緊張,心裡還藏著說不出的低落。

  蘇蘇不知道自己盼澹台燼飲下這杯酒還是不接杯子。
  
  她從昭和城來尋他,想拉他走出孤獨和被唾棄的困境,可是到底來晚了一步,澹台燼已經墮入魔道。

  蘇蘇卻是世間最後的神族。
  
  她知道現在的做的事情,與他再次對立,她的承諾無法在這種時候兌現。

  他其實說得沒錯,自己是個騙子。
  
  澹台燼接過她手中酒杯。
  
  “驚滅有心了。”他眼裡的笑意淡了些,蒼白的手指晃了晃酒杯,醉神釀的香漾滿整個寢宮。
  
  酒杯到了唇邊,澹台燼隨手放下,想起什麼,看著蘇蘇,低聲道:“今日是人間花朝節,想不想出去看看?”
  
  一聽花朝節三個字,蘇蘇猛然抬起眼睛。
  
  他沉默看著她,等她的答案。
  
  五百年前花朝節那日,澹台燼許她一生一世,他把皇后之位給了她,等來的是六枚滅魂釘。

  這數萬個日日夜夜,是他一個人的一生一世。
  
  葉儲風說他救回祖母,還給祖母養了老,葉嘯也沒死。
  
  蘇蘇視線從那杯酒上移開,低聲說:“好。”
  
  兩人間冷沉的氣氛散開,他魔氣森然的眉眼冷意少了幾分,澹台燼淡淡說:“既然要出去,你這樣可不行,小魔姬,本尊為你改個裝束。”
  
  他就地環住她,袖子拂過,面前出現一個桌案。
  
  蘇蘇定睛一看,是凡人女子的妝匣。

  少年的手指修長漂亮,拿起桌上木梳,竟親自為她束髮。
  
  蘇蘇被他禁錮在身前,看不清他的神情,忍不住問:“魔君會這個?”
  
  澹台燼手中木梳已經疏到她發尾,他平靜地說:“沒什麼不會。”
  
  一個冷宮長大的孩子,什麼都該會。

  他不僅會梳女子髮髻,還穿過女子衣裙,為了活下去,什麼都得會。

  “本尊幼時,有幾位兄長。”他說,“他們對女子比對男子寬和些,告訴本尊,若本尊願意做女子裝束,便讓本尊吃飽穿暖。”
  
  這是他第一次和蘇蘇講起他過去的事,蘇蘇忍不住問:“那你穿了嗎?”
  
  他梳子頓了頓,笑道:“沒有。”
  
  蘇蘇見過他童年多艱辛,聽他這樣講,鬆了口氣:“嗯。”
  
  澹台燼冷冷勾起唇。

  他並沒有說實話,他穿過小宮女的衣裙,整整七日。可他們不但沒有放過他,反而變本加厲折辱他。
  
  被關在耳房,全身濕漉漉的,再被設計跑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一眼他身上裝束,臉色大變,許久怒而拂袖:“荒唐!孽種就是孽種。”

  最後荊蘭安出現,救了他一命。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信皇兄們的話。他們一個個,全部都死了,活下來的,是他這個小孽種呢。
  
  他這雙手,殺過許多人,為了活下去,也漸漸懂得怎麼取悅別人。可是這骯髒的世界,只有懷裡這個人,讓他心甘情願取悅。
  
  澹台燼為她梳了一個精緻的髮髻,拿起兩支紅色的步搖,戴入她髮間。

  他抬手,手上憑空出現一面鏡子:“看看。”
  
  蘇蘇驚訝地發現,挺好看的,與她穿白衣時不同,像朵灼灼盛放的桃花。

  她猶疑著,要取下面紗。
  
  這種時候若她還帶著面紗,澹台燼難免起疑,可當她的手剛到耳後,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
  
  澹台燼說:“就這樣。”
  
  他似乎並不在意她面紗下是怎樣一張臉。
  
  兩人走出魔域。
  
  如澹台燼所說,人間正是夜晚,這幾年妖魔橫空出世,人間遠遠不如過去繁華。

  朝代變遷,五百年前的夏國沒了,周國也沒了,每一片土地都有了新的王朝。
  
  旱魃讓許多地方乾旱不止,妖魔也曾肆意殺人,可花朝節這晚,卻出乎意料地熱鬧。
  
  街道上甚至有舞火龍的,孩子歡呼著追逐,年輕的女子笑語盈盈。
  
  酒肆開了業,還有猜燈謎的活動。

  澹台燼抬手,垂落的紙條落在他掌心,他低笑一聲:“細雨如絲正及時,這就是凡人,脆弱不堪,又頑強如野草。”
  
  他們生生不息,強大的神隕落了,貪婪的魔被封印了,只有最弱小的凡人,永遠存在著,一代又一代,春風吹又生,連某些習俗,都盡數保留了下來。
  
  蘇蘇不知道他是誇是貶,只好站在他身側,充當乖巧聽話的小魔姬。
  
  街邊老嫗招呼蘇蘇:“姑娘,來看看珠子,花朝節為你的夫君串上十二顆同心珠,便可以永遠不分離。”
  
  蘇蘇回頭,目光落在老嫗口中的「同心珠」上。這些只是凡間普通的珠串,冠上好聽的名字,便有了吉祥的寓意。
  
  蘇蘇沒有過去,旁邊有一對年輕的夫妻,女子虔誠地挑了十二顆珠子,男子微笑寵溺地看著她。
  
  “姑娘,愣著做什麼?”老嫗笑道,“你身邊的公子一直在看你。”
  
  蘇蘇順著老嫗的話抬眸,果然看見似笑非笑的澹台燼,他目光透出幾分危險之意。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扮成一個魔修女子,天下的魔修女子,自然都想和魔尊在一起。
  
  “去買。”見她還不動,澹台燼出聲道。
  
  蘇蘇彎起眼睛一笑:“我出來得匆忙,身無分文,魔君,咱們不可能去搶一個凡人吧?”
  
  澹台燼看著她的笑眼,解下自己腰間的暖玉,塞給她:“用這個。”
  
  “可是它……”
  
  “本尊讓你去就去,哪那麼多廢話!”
  
  蘇蘇只好捏著價值不菲的暖玉去和老嫗換幾個普通的珠子。

  老嫗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她在心中低低一嘆,把澹台燼給的玉佩,換成一枚小小的珍珠。

  珍珠也是好東西,老嫗喜笑顏開,恨不得把珠子全部送給蘇蘇。

  蘇蘇說:“我挑十二顆便好。”
  
  她挑同心珠的時候,澹台燼轉身,看著街道另一端。
  
  他魔瞳中倒映出那個人的景象。
  
  昔日天之驕子,被困在囚車之中,幾個除妖師抱拳,義正言辭說囚車上的人乃是妖魔,先前殺了不少人,現在已失去妖力。
  
  花朝節本就熱鬧,如今所有凡人都憎恨妖魔,一聽說囚車上的人不能反抗,人人蜂擁而上,朝著囚車上的人砸東西。
  
  澹台燼冷冷翹起唇角,倒是巧了,竟然能在這個地方遇見公冶寂無。
  
  看啊,這塵世多骯髒,一旦境地不同,連公冶寂無這樣心懷蒼生的人,也有今日。
  
  蘇蘇走過來:“你在看什麼?”
  
  她正要去看,澹台燼淡淡道:“沒什麼,珠子呢?”
  
  蘇蘇攤開手,掌心十二顆珠子,瑩潤發亮。
  
  一想到此刻她昔日喜歡的人,在另一端狼狽至極,他心中掩蓋不住的惡意翻騰而上。
  
  “串好再給本尊。”
  
  蘇蘇頓了頓,她垂著眼眸,明知道自己和澹台燼沒有結果,她並不想留下這樣的東西。
  
  在魘魔夢境中,她曾用鳳凰翎羽為他做劍穗,可是劍穗還未成,她也永遠沒有等來滄九旻。
  
  “魔君,我只是個小魔修,說不定沒多久就隕落了。這個寓意,該留給您將來的魔后。”
  
  “你以為本尊會信這樣的東西?”他譏誚道,“本尊的魔后,自然會有更好的東西。本尊要什麼,不需向任何人祈求。”
  
  蘇蘇聽他說完嫌惡的話,眨了眨眼:“既然是魔君看不上眼的東西,那我便不給魔君了。”
  
  他臉色冷了冷,死死盯著她。
  
  蘇蘇忍住了笑,低眸道:“串珠子也要時間。”
  
  澹台燼便知道她是故意的,他神色怔忪,這樣鮮活的蘇蘇,他許久沒見到了。

  一時間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走了。”他率先轉身,淡淡道。
  
  身後少女追上來:“等等。”
  
  猝不及防,掌心被人塞進來一塊暖玉,他聽見她笑著輕聲說:“到底是貼身的東西,好好收著,用來換幾枚珠子可不值。”
  
  見他久久不語,蘇蘇疑惑看著他。
  
  澹台燼從喉嚨裡擠出乾澀的聲音:“嗯。”
  
  哪怕只是偷來的片刻溫馨,他竟然也覺得滿足。其實哪裡還有多少恨呢,他自己都清楚,那些恨意源自求不得,一旦她給一點兒反應,心頭早已枯死的地方,又會源源煥發出生機。
  
  心裡的惡意也消失無蹤,澹台燼突然不敢再讓蘇蘇停留。
  
  他怕蘇蘇見到公冶寂無,他怕她去可憐另一個人,他已經放過了公冶寂無,怎麼能容忍她再去公冶寂無身邊。

  只要他還活著一天,她就只能是自己的。
  
  他手指下滑,扣住她的手,低眸道:“回去了。”
  
  街道上笑語陣陣,下一刻他們便出現在了森冷的魔域。
  
  魔域的時間比人間緩慢得多,依舊是冰冷孤寂的夜晚。
  
  似乎怕她反悔,澹台燼坐在她身邊,監督她串珠子。
  
  蘇蘇本來也沒打算在這種小事上騙他,她用紅色絲線把十二個珠子一顆顆串聯起來。

  這一幕,莫名和魘魔夢境中重合,她沉默著串好。
  
  藏在她身上的重羽注意到,每一顆珠子經過蘇蘇的手,最後都渡了一層淡淡的白光。
  
  那是看不見的東西,原本普通的凡人珠串,漸漸真的包含了神靈的祝福。

  只可惜神的祝福,從來不能應驗在自己身上。
  
  重羽突然覺得他們之間,有些可憐,畢竟澹台燼永遠不會知曉這個秘密。
  
  蘇蘇串好,把珠串放進澹台燼的掌心。她知道今日動了惻隱之心,已經不再適合拿扳指,只能明日找時間。

  她行了個禮,準備要走。
  
  手突然被人握住,放進來一個東西。
  
  玄衣魔君冷冷說:“回禮,你走吧。”
  
  蘇蘇低眸,是一個玄色瑩潤的扳指。
  
  她突然不敢抬頭,原來澹台燼知道,什麼都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qin11 發表於 2021-3-30 04:43 PM

第119章 回去找他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蘇蘇輕聲問。
  
  澹台燼垂眸,把珠串戴在自己手上,紅色絲線,像他曾經缺失的情絲。
  
  澹台燼淡淡說:“本尊聽不懂你的話,收了回禮便回去罷。魔域晝短夜長,今日該來本尊寢殿的,不是你。”
  
  他沒有點破蘇蘇的身份,隔著一張面紗,兩人相見而不識。

  蘇蘇抬眸道:“澹台燼……”
  
  她話還未說完,一個妖妖嬈嬈的魔姬走進來。
  
  魔姬笑語嫣然:“魔君陛下,妾奉命過來伺候魔君安寢。”

  來人叫祁雪兒,是驚滅手下所有魔姬修為最高深的一個。祁雪兒看一眼蘇蘇,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敵意。
  
  祁雪兒說:“妾還奉命給魔君大人帶了好東西呢。”
  
  “哦?”澹台燼支著下巴,彎起唇,“讓本尊看看。”
  
  祁雪兒笑著倚靠在他身旁,手掌上露出幾顆金丹。

  “魔君請看,妾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
  
  蘇蘇瞳孔微縮,那幾顆金丹是從修士身上剜下來的。修士修煉數百年,有天資的人才能凝成這樣一顆金丹。
  
  祁雪兒掌心躺著五顆金丹,證明她至少害死了五名金丹修士。
  
  澹台燼不辯喜怒,拿起一顆祁雪兒手中的金丹打量。

  祁雪兒湊在澹台燼耳邊,嗔道:“這些金丹啊,都是人家去逍遙宗取的呢,雪兒聽說先前他們稱魔君為叛徒,就替魔君好好教訓了他們,魔君怎麼也不表揚人家?”
  
  蘇蘇看向澹台燼。

  這些全是昔日他逍遙宗的師兄弟……
  
  澹台燼彎起唇,他讚許道:“你做得很好。”
  
  祁雪兒得了誇讚,笑容滿面, 她柔柔靠在澹台燼肩上,轉頭看蘇蘇時:“怎麼,這位妹妹今夜也想留下來,與我們歡好?”
  
  魔域中人放浪,有機會吃獨食,誰想分旁人一杯羹?  
  
  蘇蘇的目光從她身上移到澹台燼身上。

  澹台燼冷眼看著蘇蘇,道:“怎麼,她的話你沒聽見嗎?不想走是想留下來?”
  
  蘇蘇起身,捏緊了掌心的扳指,忍住心裡的怒,笑道:“當然不,祝魔君今夜快活。”
  
  她一口氣走出老遠,沒有回頭看那對狗男女。
  
  蘇蘇一遍遍告訴自己,澹台燼是個混賬,他是天生邪物,魔的心裡,哪有什麼純淨的感情。

  給了她扳指又如何,他的心思本就難揣摩,說不定又是他另一個陰謀。
  
  可是還有個聲音在低聲反駁,不是的。
  
  你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曾經或許卑劣、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一個不愛她的人,不可能跳下鬼哭河,不可能任由重羽琴打傷他,他卻在最後一刻收回屠神弩。 
  
  蘇蘇靠在一旁的石柱上,看著手中的扳指。

  一旦毀了九轉玄回陣,仙魔大戰就一觸即發,澹台燼成為眾矢之的,再無回頭路可走。
  
  “蘇蘇,你在難受嗎?”重羽飛出來,眨巴著眼睛看她。
  
  它以前喜歡威武的形態,可最近發現,嬌小一點兒更適合跟著蘇蘇。
  
  蘇蘇說:“沒有!”
  
  “好吧,蘇蘇沒有。”重羽說,“那咱們走,就讓這個魔君在魔域自生自滅,等咱們毀了九轉玄回陣,就給衢玄子消息,讓他帶領仙界的人攻進來,把這些魔修殺得片甲不留。”
  
  蘇蘇長睫斂下,魔界的地面猩紅。
  
  重羽偷偷瞧蘇蘇:“澹台燼可不像公冶師兄,仙門的人不會憐憫他,只會殺了他。”
  
  “你別說了。”蘇蘇咬牙道,“他自甘墮落。”
  
  “有件事,重羽一直瞞著蘇蘇。本來重羽一直不打算說,可是今日在街上,澹台燼看蘇蘇的目光,重羽覺得他有些可憐。”
  
  “你不是神器嗎?神器的器靈怎麼會同情人?”
  
  重羽輕輕蹭了蹭她臉頰,聲音清越:“神愛世人。”
  
  所有人都覺得,神該無欲無求,斷情絕愛,可斷情絕愛只能被叫做行屍走肉,又哪怕配稱作神呢。
  
  “神愛世人。”蘇蘇低聲重複,她突然想起荒淵裡溫柔又包容的稷澤,稷澤對荒淵裡的妖魔,都留著一份善心。

  那才是上古的神。
  
  “蒼元秘境中,你掉下斷崖,重羽把你放進了千里畫卷養魂,那時候你是個小女孩形態,一天天長大,你的血開啟了過去鏡碎片,外面的魍每日都覬覦你的魂魄,是澹台燼在保護你。”

  “後來你承諾他,等出去千里畫卷了,要去找他,帶他回家。”
  
  重羽抵在蘇蘇額上,把千里畫卷的場景給她看。
  
  蘇蘇閉上眼,缺失的那段記憶,盡數浮現在腦海中。

  女孩破殼而出,看向玄衣少年。

  “我知道你喜歡我!”
  
  從千里畫卷裡出來,澹台燼不再穿玄衣,原來是因為她曾說好看。
  
  一句好看,他白衣沾了血,也不曾脫下。
  
  她承諾他重頭來過,可是遺忘了他,打傷了他,最後拋下了他。
  
  蘇蘇睜開眼。
  
  重羽本來以為她還要猶豫,誰知她笑了笑,說:“回去,重羽。”
  
  承諾的事情,總不能做不到。
  
  ***

  祁雪兒靠在男子胸前,心生搖曳。
  
  妖魔兩界誰不崇敬魔君,想到一會兒會和這個人翻雲覆雨,祁雪兒興奮不已。

  祁雪兒充滿醋意地給蘇蘇上眼藥,嬌聲道:“魔君,妾可比小絕那丫頭會伺候人多了,也不知魔君昨日怎看上了她,她沒少惹魔君不愉吧?”
  
  她手指在澹台燼腰帶上打著旋。
  
  “是啊。”那人可是把他的心踩了一遍又一遍。
  
  祁雪兒沒看見他紅色魔瞳裡的嘲諷,以為自己的話得到了肯定。澹台燼周身魔氣強大,祁雪兒一面被這樣的氣息壓制著覺得難受,一面又因為魔神的強大而心生嚮往。
  
  她忍耐著不適,顫抖著手,去脫他衣裳。
  
  澹台燼偏頭散漫看著她,像在打量砧板上的一塊肉。
  
  祁雪兒剛碰到他的衣襟,魔域寢殿被人一腳踹開。
  
  澹台燼掌心魔氣一滯,看向門口。
  
  蘇蘇站在那裡。
  
  少女髮上是他親自戴上去的步搖,她抿唇看著他和祁雪兒。
  
  澹台燼目光冷淡,一動不動。

  若是過去,他恐怕還想著解釋,可如今,反正他在她心裡再糟糕不過了,多一點兒少一點兒,也沒什麼關係。
  
  祁雪兒眉眼帶上憤怒:“你竟然擅自闖魔君的寢殿!魔君,這個小賤人屢屢冒犯您,您……啊!”
  
  蘇蘇手指掐了個訣,祁雪兒咕嚕嚕從澹台燼骷髏石座上滾了下來。
  
  一路滾到蘇蘇腳邊。
  
  “你、你!”祁雪兒驚疑不定地看著蘇蘇,明明她的修為沒有自己高,怎麼會這樣。
  
  蘇蘇笑盈盈看著她:“你是自己出去,還是我殺了你?”
  
  祁雪兒莫名抖了抖,她捂著臉上的傷口,可憐兮兮地回頭看澹台燼,期盼魔君為自己主持公道。
  
  可魔君的目光,一眨不眨落在她身邊的這個女人身上。
  
  澹台燼冷冷對蘇蘇說:“你又要做什麼?”

  目的都達到了,為何還要回來?我身上還有什麼是你想要的?
  
  蘇蘇幾步到了他身邊,她把他從骷髏石座上拽起來,認真看著他。
  
  “澹台燼!不管你信不信。”蘇蘇說,“那日我來昭和城,其實是來尋你的。”
  
  蘇蘇第一次對澹台燼說這樣的話,她自己都覺得難以啟齒,但她還是說了。
  
  澹台燼搭在石座上的手指一緊。
  
  眼前的少女一字一句說:“我記得魘魔夢境中的承諾,我說等你回來。可是我沒有在昭和城留下你,你入了魔。我也想起了再千里畫卷裡對你的承諾,我答應帶你回家,答應你重頭來過,我全部記起了,你呢,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嗎?”
  
  蘇蘇吸了口氣,看著他雋秀漂亮的臉龐:“你願意離開魔域,重頭來過嗎?”
  
  他紅色魔瞳裡漾起蘇蘇看不懂的情緒,許久,那些情緒沉澱為冰冷。
  
  澹台燼漫不經心垂眸,把蘇蘇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重頭來過?”他意味不明笑一聲,“黎蘇蘇,你憑什麼認為,你比得過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從哪裡開始?是那個無力迴天,懦弱可憐的凡人,還是回到逍遙宗,做日日灑掃被人使喚的弟子?”
  
  澹台燼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不可自抑笑出聲。
  
  “嗯?或者你以為我會因為你,不做他們的魔君,反而繼續在你身邊搖尾乞憐,盼你一次回眸。你怎麼就忘了,在我心裡。”他用殘忍的語調在她耳邊道,“你從頭到尾,就是個騙子。”
  
  澹台燼看著她眼裡的光一點點熄滅下去。
  
  蘇蘇的手指被他掰開,從空中落下去。
  
  “你騙我。”蘇蘇抿抿唇,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你為何不拆穿我,為什麼還把打開結界的扳指給我?”
  
  澹台燼好笑地看著她:“拆穿了你,這齣戲還怎麼唱下去。與魔交歡的神女,黎蘇蘇,數萬年來,你是第一個。”
  
  “至於扳指,你拿到,有沒有命從禁地出來,是另一回事。”他語調轉冷,“人都會變,何況是魔,你以為本尊現在還需要你嗎?”
  
  斬天劍凝實,出現在他手中。

  “來本尊的地盤傷本尊的人,你未免太放肆了。”
  
  殺意在他們之間彌散,重羽也沒想到蘇蘇回來找澹台燼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重羽箜篌琴音作響,催促蘇蘇趕緊離開。

  斬天劍可以屠神。他是真的想殺了你!
  
  蘇蘇後退一步。
  
  澹台燼紅色魔瞳冷冰冰看著她,重羽一出,必要血來祭奠。
  
  蘇蘇長睫顫了顫,搖搖頭:“全是戲弄?”
  
  他不語。
  
  蘇蘇看著他,沒說信,也沒說不信,身形越來越淡,消失在寢殿中。
  
  地上的祁雪兒來澹台燼身邊,驚疑不定地說:“魔君,你就這樣放過那個小賤人嗎?聽她方才說的話,不是我們魔域的人!”
  
  澹台燼平靜地問:“你叫她什麼?”
  
  祁雪兒終於覺出不對勁,猛地回頭,看見一雙猩紅的眼。
  
  她突然感到害怕,危機感告訴她,她在自作聰明。
  
  下一刻,祁雪兒看見面前的人朝她笑了笑。

  少年的笑容純淨,若不是滔天魔氣,祁雪兒甚至會以為他是個普通害羞的凡人。
  
  她捂住自己腹部,鮮血汩汩,從嘴巴裡流出來。
  
  “救……救……”祁雪兒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澹台燼滿手鮮血,把玩著手中紫色的魔丹。

  他笑問她:“這個滋味如何?”
  
  斬天劍穿過祁雪兒的身體,她化作一絲魔氣,悄無聲息匯入玄回陣。
  
  澹台燼轉身,重新坐回孤獨冰冷的王座。
  
  他看著寢殿,失神地說:“你早點和我說這些話,該有多好。”
  
  他伸出手,觸摸著空氣,溫柔又靦腆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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