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懷愫 -【阿嬌今天投胎了嗎】《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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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0:50 PM

第135章 阿嬌今天合魂了嗎?

  木偶將那一線金光修為納入體內,金光卻隻滋養了它片刻,還未在體內輪轉,就隱匿不見。

  但它得到滋養,到底比剛才好了許多。

  阿嬌看著這具木偶直發愁,不合魂罷,那一魄便丟在體外,她再修行也是補漏用的。

  要合魂罷,她又恐懼人偶說的那些話,咬著指甲發愁,偏偏這時候,胡瑤和柳萬青都不見妖影。

  胡瑤正在幻化人形的關鍵時刻,柳萬青將她帶回洞府,是為了替她護法。

  她在青丘化形時有族中長老為她護法抗雷,可長老已經老的鬍子一大把了,她不願意再讓長老替她扛化形那道天雷。

  本來以為她修煉很慢,怎麼也得再等一百年,誰知道柳萬青一閒下來就給她渡精氣,精氣吸著吸著,屁股就癢癢得很。

  靠著大柳樹磨了半天,才發現自己一下長了兩條尾巴,怪不得癢得要命。

  胡瑤本來苗條,一彎身體就能咬住自己的尾巴,可她在阿嬌那裡胡吃海塞,天天燉雞燉鴿子,吃成了一個胖球。

  一彎腰就滾了出去,在草地上滾得老遠。

  柳萬青坐在竹屋簷下喝茶看書,抬眉一看,手裡握著的古卷差點被捏碎。

  胡瑤一骨碌爬起來,她還以為柳萬青沒看見她的窘事,又邁著短腿顛顛跑到樹邊,用老樹皮蹭屁股。

  柳萬青抿著嘴,等她蹭得全身舒爽,趴倒在草窩上眯著眼睛曬太陽的時候,伸手扔了個杏脯給她。

  告訴她說:「那是我的本體。」

  「哢擦」一聲,胡瑤把杏仁核咬裂了,這死木頭肯定是故意的!

  胡瑤漸漸長大,柳萬青洞府之前劫雲凝聚,先時只是一朵兩朵,如今重雲如蓋,雲層之中雷電隱隱,只等她再化成人的時刻,這道雷就要打下來。

  這洞府是他成精之後,歷時百年才建造出來的,扛一道雷綽綽有餘,只等她再化身成人,才能帶她回到江城。

  阿嬌不管打幾次電話,都是無應答,她扔掉手機,要不然就讓楚服替她合魂?

  接下來的半天,木偶時不時便要開裂,有一回連眼睛珠子都裂開了。

  阿嬌便時不時要替它渡一線金光,一個上午過去,阿嬌累得趴在沙發上起不來,她對木偶說:「你也不能把我當成充電寶啊!」

  再這樣下去,她就吃不消了。

  木偶垂著眼睛,難過起來也跟阿嬌一模一樣,絞著手指頭,低聲說:「要不然,還把我關到棺材裡去吧。」

  楚服愛憐的看著它,它連浴缸都害怕,卻主動要求回到棺材裡,楚服伸手摸摸它的頭,髮絲在她掌心滑過:「不必擔心,肯定能想到辦法的。」

  再看沙發上的阿嬌,她已經累得睡著了,手機掉到地毯上,睡著之前還在跟項雲黷發消息,項雲黷告訴她,他已經買了第二天的機票,明天就能來找她了。

  楚服替阿嬌蓋上毯子,將木偶抱到房中。

  偶人兩條胳膊鬆鬆勾著楚服的脖子,乖乖的伏在她胸口,楚服將它擱在床上,問它道:「若是合魂,留下的究竟是你,還是娘娘?」

  木偶拉過被子,把自己埋在被中,悶聲說道:「她身有三魂,我只是一魄。」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楚服早已經探過神魂,木偶身上確實只有一魄,將它融合,留下的自然是更強的那一個。

  楚服心緒翻湧,怔然不語,但到底鬆了一口氣。

  及到天黑,阿嬌才醒,她只覺得身體疲憊不堪,累得都坐不起來,還是楚服浮起枕頭,讓她能靠坐在沙發上。

  木偶又不能說不能動了,它就像一口燒開了的大鐵鍋,再往下倒多少水,不過多時也都燒幹了。

  阿嬌吸納的功德金光雖也源源不斷,但將金光轉化成修為就十分耗費力氣,不能再這樣供養它。

  楚服道:「娘娘,長此以往不是辦法,還是合魂罷。」

  這幾日月華飽滿,月精純正,若是錯過這幾天,月亮就缺了個角,不能滿照光華,再施咒術就要等到下個月的滿月了。

  此時合魂正是天時地利人合。

  阿嬌也是這麼想的,明天項雲黷就來了,早些了卻隱憂,她就能大大方方的告訴項雲黷她的秘密了。

  楚服備下銀針,拉開落地窗簾,讓月亮的光渾遍灑屋內,木偶變回本體形態,楚服將它握在手心中。

  楚服換上巫女裝束,口中吟唱咒語,結紅繩為陣法,將阿嬌和木偶圍在中間。

  阿嬌緊緊閉著雙眼,拿小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頭,幾滴鮮血落在玉碟之中,混和朱砂,就調出了木偶眉間那種殷紅色。

  楚服用銀針蘸取朱砂血,一針紮在木偶額間,人偶在楚服手中扭動一下,似乎痛苦難忍,坐在一邊的阿嬌一下按住了眉心。

  「哎喲」一聲輕輕呼痛。

  楚服低聲哄道:「馬上就好了,娘娘不要害怕。」

  銀針淺淺紮進木頭,又迅速挑了出來,木偶最後動彈了一下,黑玉石雕成的眼睛倏地沒了光彩。

  這一魄五色斑斕,楚服拈針的手沒有片刻遲疑,浮起針尖就要紮進阿嬌的眉心,一旦紮進去,魂魄自然相融。

  可這根針剛到阿嬌的身前,便被金光彈開。

  重複再三,還是不行。

  阿嬌急了:「這……這可怎麼辦?」

  楚服額間沁汗,無法融合只好再把這一魄重納入木偶人身上,小小人偶骨碌坐了起來:「合好了嗎?」

  扭頭看向玻璃,見自己還是個人偶身體,倒坐在地毯上,抽抽噠噠又要哭:「那我還是要死了。」

  沒想到阿嬌身上的功德金光竟然這麼強悍,連自己的一魄都被拒在體外。

  真是成也功德,敗也功德。

  阿嬌急得又要啃指甲,人偶滾在地上哭,它身體變小了,滾動起來卻依舊費力,半天才剛剛滾了一下,哭也哭不出眼淚,慢慢連哭聲都小了。

  它的身體經不起這種折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阿嬌把它捧起來,用風浮在空中,翻來翻去的轉動,撥弄它的頭髮:「哎,你別死啊,你要再堅持一下!」

  阿嬌對於咒術一竅不通,咒語不成,她也沒法可想,楚服想了又想說道:「可能是這裡靈氣不足,咒術才不能成。」

  人煙越是稀少,靈氣就越是充沛,她們在酒店裡,隔著玻璃當然不能吸納靈氣,阿嬌當機立斷,握著木偶,開車去了鹹陽原,那裡人煙最少。

  此處雖然靈氣充沛,又半個人影都沒有,可黑夜之中有許多山野精怪。

  阿嬌通身金光,仿佛原野之中初生的太陽,照得滿原皆明,這些還未能化形的黑霧一溜煙的跑了,可有些還在探頭探腦。

  黑夜之中,金光就像一盞明燈,告訴所有的大小妖怪,有個修成功德的人就在這裡。

  楚服蹙蹙眉頭,若在平時,她們又怎麼會怕這些東西,但要施法術,她們就只有兩個鬼一個木偶。

  沒人再替她們護法,要是中途有人搗亂打岔,咒術不成就麻煩了。

  再說合魂之後,魂魄還不穩定,需要有一個地方暫時休整調息。

  木偶躺在包裡氣息奄奄,眼看要「死」,阿嬌想了想:「王氏做的假墓不就在附近嗎?」

  楚服畫上咒符,貼在墓室左右,就算有東西想要進來打擾,也進不來了。

  古墓之中陰氣森森,阿嬌還陽久了,陡然進墳,渾身打了一個冷顫,她上回便沒進來,這次踏破一個洞,進到二層墓室。

  看了看地上鋪設的金銀玉器,鼻子裡哼哼了一聲,她問木偶:「這些東西都拿去賣掉,蓋小學算了。」

  木偶無法答她。

  木偶身上的裂縫越變越大,下半身已經完全裂開,楚服說道:「娘娘,還是趕緊合魂罷。」

  紅漆棺材的棺材板兒鋪在地上,阿嬌躺在上面,她隱隱約約覺得有點晦氣,可大家都是鬼,也沒什麼能挑剔的。

  楚服依照方才的辦法,取血調朱砂,又翻轉木偶的身子,銀針再次刺破閉著眼睛等楚服將那一魄融合到她眉心間。

  她雖然緊閉雙目,但覺得那針是要紮進來,嗞著牙害怕,可眉心間微微一涼,竟然不覺得有多疼痛,阿嬌剛想誇講楚服手藝不錯。

  眼睛還沒睜開,人就睡了過去。

  楚服看著阿嬌的安謐的睡顏,鬆了一口氣,剛剛合魂自然要費一點功夫,等到神魂融合,她自然就會醒來。

  楚服看一眼結繩陣中已經裂成兩半的木偶,將它收攏起來,剛剛十分兇險,銀針才離開它的額間,木偶便應聲而裂。

  再晚片刻,這一魄就消散了。

  合魂十分消耗心神,楚服剛剛又是結法陣,又是寫咒符,此時已經精疲力盡,靠在紅漆棺材邊,將鮫油燈撥亮,守著阿嬌閉目養神。

  天還沒亮,阿嬌就睜開眼睛,她悠長的打了個哈欠,顯然睡了個好覺,推一推楚服:「楚服,我們走吧,項雲黷就要到了。」

  楚服不防自己竟然睡著了,醒來一看,鮫燈已經只剩下微弱的一點光,紅漆棺材重又闔上。

  再打量阿嬌,見她一絲異樣也沒有,心心念念的依舊還是項雲黷,她既鬆了一口氣,又伸手入懷摸摸那個裂開的木偶,終究是有些悵然的。

  她們離開鹹陽原,阿嬌飄浮車子來到機場,她喜氣洋洋的迎接項雲黷,一看見他就炮彈似的衝上去,勾住了他的胳膊:「一百個親親。」

  項雲黷連續加班才調出幾天假,在飛機上睡了一會,還沒養足精神,看見阿嬌眼底倦意一掃,眉間含笑,摸摸她的頭,在她額間吻了一下。

  阿嬌唇間笑意綻放,把頭埋在項雲黷的胸口,一字一頓:「你終於來了,我實在太想你了。」

  項雲黷又摸摸她的頭:「餓嗎?想吃什麼?」

  阿嬌抬起臉衝他笑了,眼眸如水,湊到項雲黷耳邊,貝齒輕咬,舌頭吐出一點暖香:「我想吃你。」

  項雲黷看她一眼,就見她意態無辜,眨巴著眼睛笑嘻嘻的,他碰了碰口袋裡的紅盒子,上次沒能給她,這次要替她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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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0:52 PM

第136章 項隊今天識破了嗎?

  項雲黷接連幾天加班,人十分疲倦,到了酒店就在浴缸裡放水,準備洗個熱水澡解解乏,然後再陪阿嬌出去吃東西。

  他在電話裡沒聽見阿嬌說吃了什麼,肯定是沒好好吃過飯。

  平常這時候早就嚷嚷著餓了,今天卻一句都沒說,讓項雲黷一邊脫衣服準備洗澡,一邊還操心要帶她吃點什麼。

  「羊肉好不好?你上次不是很喜歡吃羊肉嗎?」

  楚服聽見屋中水聲潺潺,接著又聽見阿嬌嬌聲嬌氣的對項雲黷說:「項雲黷,我想跟你一起洗。」

  楚服腳步一滯,她是巫女,不是宮女,只有宮女才在主人承寵時隨侍在側,而她到阿嬌身邊的時候,阿嬌久已無寵了。

  楚服飄然退出屋子,探手入懷,摸了摸懷中那裂開來的半個人偶,飄到屋頂,取出人偶細看,心中不禁悵然,怎麼這一魄在娘娘的身上沒起半點作用。

  項雲黷「啪」一下把門關上了:「別鬧。」

  他知道楚服還在,就算楚服不在,他也放不開,兩人到目前為止,只有拉了燈才親密過,酒店房間燈火通明,他幹不出這種事來。

  阿嬌噘噘嘴巴,拿腳去頂門,可項雲黷還是把她趕到門外,自己衝起澡來。

  「那你洗得乾淨一點。」阿嬌隔門這麼說。

  聽得項雲黷心口一燙,好像接下來要幹點什麼似的,但他這次來是來表達誠意的,戒指還不能完全表達他的心意,他想告訴阿嬌,他其實已經知道了。

  要抱她緊緊摟在懷裡,告訴她,不管她是誰,不管她是什麼,他都不介意。

  先把話說開了,再談別的也不遲。

  不過幾天而已,每次一回到家,就感覺心口空蕩蕩的,屋裡還有她留下的餘香,佔據了整個空間。

  有心去聞,卻尋不見這香味,無意之間又縈繞在鼻端,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就想起她來。

  項雲黷人生第一次打算好好表白,準備說的也就是心中想的,非她不可,除了她誰也不行。

  阿嬌隔門聽著水聲,興味的翹起嘴角,翻出那本雜誌,從裡面挑了一件黑色絲綢的睡衣,剪下來燒給自己。

  黑裙出現在空中,她伸出胳膊,感受那絲衣滑過皮膚,享受的眯起眼睛,躺在床上欣賞自己身上的寸寸肌膚。

  項雲黷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阿嬌一頭烏髮披撒在肩頭,身上一件絲綢袍子,堪堪蓋住半身,袍子是黑色的,與烏髮相襯,顯得通身肌膚瑩潤皎白,好像一塊美玉,正散發著光澤。

  這番美景映在眼中,讓項雲黷覺得有些陌生,他微微一怔,小姑娘長大了,這麼快就不穿小兔子睡衣了。

  阿嬌衝他伸出手,項雲黷也伸手抱住她,只是分別幾天,就感覺度日如年,仿佛許久未見,將她抱著滿懷,聞著她身的香味。

  剛剛人多還沒覺得,現在一聞,味道都變了,他抬頭問:「抹香水了?」

  阿嬌不點頭也不說話,兩條胳膊好似嫩枝,勾住纏住他,整個人沒了骨頭,問他:「項雲黷,我好看不好看?」

  項雲黷喉間一動,她當然是好看的,今天卻有些不同,皮膚仿佛浸過水般白嫩,兩頰薄薄一層紅暈,嘴巴一張一合吐出團團香氣。

  仔細聞像是桃花,又比桃花要濃鬱得多。

  項雲黷心醉神搖,不知不覺間呼吸就急促起來,他只覺得身體緊繃,一使力就把阿嬌壓在身下,明明還有滿肚子的話沒說,卻急不可耐的去聞她頸上的香氣。

  阿嬌伸手環抱住他,臉上露出笑容,笑意還未綻到唇邊,項雲黷便撐手坐起來了,他胸膛還在一起一伏,指尖發顫,腫脹炙熱,卻又竭力鎮定。

  這不對勁。

  阿嬌眉尖輕挑,想不到他定力這麼強,伸手抱住摟抱住他:「項雲黷,一百個親親呢。」她一邊說,一邊伸著手指點自己的臉。

  嫩生生的指尖順著面頰滑到了領口,又虛點住胸口,那一片純黑色蕾絲裹住的雪膩肌膚。

  屋裡的桃花香味越來越濃。

  項雲黷雙目赤紅,手緊緊抓住床單,這個感覺他曾經有過,也是在西市,他屏息一會,不呼吸人便有片刻的清醒,盯著阿嬌的臉。

  這才察覺,她身上那隱隱的黑氣並不是死氣,而是邪念。

  項雲黷頭痛欲裂,一隻手撐在「阿嬌」的的肩膀上,關切的問她:「你怎麼了?這兩天發生什麼事?」

  阿嬌眉毛一彎,俏笑一聲:「什麼也沒有呀。項雲黷,你喜不喜歡我嘛?」

  沒想到竟然不行,她又搓開一朵桃花蕊,讓那香味更濃,滲入房間裡的每個角落。

  她伸開腿,緊緊纏住項雲黷的腰,一雙軟若無骨的手,伸進他的浴袍裡輕揉,火星瞬間就燎燙了肌膚。

  項雲黷身材健碩,此時肌肉緊繃,額間青筋一跳一跳,豆大的汗珠滴在床單上,他一時心醉想把她壓在身下,一時又心慌,心裡有個聲音在不斷的警告他。

  項雲黷渾身滾燙,眼中一刻盛滿欲-火,一刻又有短暫的清明,呼吸愈加粗重,咬緊牙關:「你……你是誰?」

  「阿嬌」鬆開了腿,將黑袍一攏:「你倒還真有些聰明。」

  「她人呢?」明明剛剛楚服就在身邊,明明這屋子裡都是她的東西,可這個人絕不是阿嬌!

  「阿嬌」見項雲黷一隻手已經克住了拘鬼鏈,哈哈笑了兩聲。

  「她可不是人。」她笑完就對項雲黷說,「我嘛,也不是人,你那鏈條對我可沒用。」

  項雲黷還想掙紮起身,這才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阿嬌」哼笑一聲,撤去了偽裝,身後金光黑霧互相纏繞,但她的臉確實是阿嬌的臉。

  只是陡然長大了幾歲,目光冰冷,神色疏離,一隻手挑起項雲黷的下巴,仔細看他:「你跟劉徹,長的也不怎麼像嘛。」

  項雲黷這幾天,幾乎把陳嬌的生平都看了一遍,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見他怔住,「阿嬌」輕笑一聲,眼中輕蔑之意大盛:「剛剛還說你聰明,怎麼,一個鬼差還不知道轉世輪回之說?」

  門輕輕響了一下,「阿嬌」並未伸手,門鎖便打開了,進來兩個男人。

  他們低頭走到床邊,其中一個掏出針筒,給項雲黷打了一針,他雖不能動彈,渾身肌肉卻緊緊繃住,針劑推入緩慢,藥劑竟無法順利打入體內。

  女人不耐煩起來,伸手一拍,項雲黷便沉沉睡去,兩人看見大師這般神通,都低頭不敢言語,明明她衣衫清涼,卻拿她當神祇看待,連她的腳趾頭都不敢看。

  「阿嬌」披上外衣,讓這兩個人把項雲黷安置在輪椅上,把他從房間推了出去。

  兩一個開車,一個押住項雲黷,拷他的手拷都是現成的,將他鎖住,一言不發的開到一棟山間別墅。

  此地環境清幽,離市區極遠,十棟別墅裡有十棟沒人住,但依山脈而建,靈氣充沛,是個修煉的佳處。

  女人徑直上樓,兩人互換一個眼色,剛剛收拾東西的時候可看見了,這可是個條子。

  另一個瞪他一眼,都已經到這一步了,難道還想抽身?

  老老實實將人送上樓去,把人放在地毯子上,地下室裡什麼傢俱也沒有,兩壁開著幽暗的燈,正中間放了一口紅漆棺材。

  兩人嚇得冷汗直冒,退出門就要走。

  「阿嬌」抬眉看他們一眼:「既然替我辦了事,你們所求的,我都會應允的。」

  二人一聽大喜過望,伏地拜倒,嘴裡還說謝謝大師神通,說完又瞥了一眼屋中新棺,急急跑出門去了。

  「阿嬌」沒趣的看了二人的背景一眼,手機輕響起來,點開免提,裡面專來的是章荻的聲音:「師傅,您在西市辦事還順利嗎?」

  「阿嬌」懶洋洋應了一聲,章荻又說:「師傅需要什麼,只管讓兩位師姐吩咐我。」

  章荻演戲演得多了,用古人的款來對待大師,大師卻喜歡她這一套,如今門下那些信眾,一個個都學得文縐縐的。

  「嗯。」女人答應一聲,掛了電話。

  人真是比鬼和妖要好用得多了,不僅在各地都行事方便,輕易也不會引起城隍鬼差們的注意,若是早兩年留仙宮還在時,她就棄妖用人,說不定早就辦成了大事。

  可妖也有妖的好處,桃妖雖死,但留下來的東西倒很能用,只是沒想到在項雲黷的身上竟然不成功。

  這不是第一件不如她意的事,「阿嬌」圍著紅漆棺材轉了一圈又一圈,想不明白,怎麼會不成功呢?

  她本想融合魂魄,佔據主導,可她這一魄入體,那三魂竟然主動離開了。

  她又伸手看看自己的手臂,撫摸自己的腰身,有肉身的感覺真是不同,雖然還沒合魂,卻把盛她魂魄的容器搶過來了。

  她叩叩棺材,裡面的三魂離體不久,還未清醒,看來還得再想一個法子才行。

  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項雲黷,「阿嬌」上了樓,將地下室的門牢牢鎖住。

  楚服估算著兩人應該已經纏綿完了,從樓頂飄然回去,房間裡空無一人,她本來還以為兩人出去吃飯了。

  土娃卻在娃屋裡大喊大叫。

  楚服拿出翻譯器,學著阿嬌的樣子,錄下它說的話,翻譯之後大驚失色,難道娘娘不恨不怒竟然是裝的,她難道是想要殺了項雲黷報仇?就算娘娘要殺項雲黷,又有什麼不能告訴她的?

  楚服裹上土娃,飛身往鹹陽原的墓室中去。

  墓中空空如也,不僅棺材不見了,連金銀玉器也統統不見了,鹹陽原上只留下一個大土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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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0:58 PM

本帖最後由 doki520 於 2019-5-5 11:12 PM 編輯

第137章 土娃今天給力了嗎?

    土娃被陶俑侍女收拾進箱子裡, 到了酒店又被擺了出來, 它的力量越來越微弱,作法害人是不行了, 連沾沾運氣抽個「再來一瓶」都很難。

    但阿嬌沒有餓著它,覺得它一個土娃娃,剛生下來就被人活活弄死,煉成小鬼, 也可憐得很。當了小鬼竟還吃不飽, 混得實在是太慘,它娃屋之前總是零食不斷。

    阿嬌還給了它一個平板,讓它看平板裡的泰語電視劇,免得它一個鬼娃在娃屋裡憋瘋了,天天不停嘮叨。

    楚服飄出門外, 土娃從娃屋的門內看了全程, 它的力量實在是太弱小了,「阿嬌」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它。

    土娃雖是煉來害人的小鬼, 但阿嬌並不是它要害的那個人, 又吃了阿嬌這麼多零食, 吃鬼的嘴短, 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楚服。

    還嘰裡咕嚕問楚服:「他們不是在談戀愛嗎?」

    楚服都沒察覺, 土娃靈力微小, 自然也沒察覺, 皮囊還是那皮囊, 可已經換了一付芯子, 它還懵懵懂懂的給這件事貼上了標籤「相愛相殺」。

    楚服細細回想,還是不知問題出在哪裡,那人偶確實是娘娘的一魄,這一魄能夠安然呆在陽間兩千餘年還不消散,便是有娘娘的三魂作為依託。

    阿嬌雖在地府,但三魂不散,投胎轉世是天魂、地魂、命魂輪轉,輪回之後三魂重聚,才能再生七魄。

    若是三魂消失於天地間,那七魄立刻跟著消散。

    它只是一魄,又怎麼敢傷害娘娘?

    楚服想到這層,心中略定,她拿出裂開兩半的木偶,這東西雖然開裂,但卻是追蹤那一魄最好的器物。

    也幸虧楚服沒捨得把這兩半木偶遺棄在土坑中,若是連同紅漆棺木和金銀玉器一起被清掃乾淨,那阿嬌的蹤跡更無處尋覓了。

    楚服顧不得疲累,用一根紅絲繩將木偶綁了起來,點起一支香,口中默念咒語。

    土坑裡半絲風也沒有,香煙直直升起,隨著咒語的吟唱,化為一條細線,淩空騰起,為楚服指明了偶人的方位。

    楚服緊跟這一抹香煙,找到了木偶的落腳地。

    天已經完全黑了,整片別墅區的房子都是黑的,只有路兩邊的排燈亮著,長蛇似的蜿蜒,一直行到最當中的那一棟別墅門口亮著暗幽幽的壁燈。

    這個地方實在偏僻,楚服還未靠近就看見黑暗之中有還未成形的鬼魘在屋外窺探,不及靠近就被彈了開來。

    仔細看時,那棟房子的週邊不知用什麼東西畫出符咒法陣,凡人眼中看不見,卻能避山野生精怪。

    這是一個禁制,只要邁進圈子都會驚動她。

    楚服把土娃放在圈外,對它說:「你自求多福吧。」

    土娃滿臉懵懂,它聽不懂楚服在說什麼,蹬著土褐色的短腿,還跟在楚服的腳邊,直到走到圈邊,它才停下腳步。

    眼睜睜看楚服觸動那條紅線,被紅光所傷,手上灼出一個黑洞。

    楚服剛入圈內,立刻就被一男一女兩隻鬼給撲住,她本就沒打算硬闖,束手就擒,抬眼看時才發現這一男一女兩個鬼,就是周哲瀚和任佳瑩。

    兩隻鬼目光直定定的,完全受「阿嬌」驅使,仿佛已經沒有自己的意識,四手同伸,把楚服押進屋子。

    楚服看見土坑就已經知道受了騙,再看見這兩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臉上一片死灰,若不是她幾次說合,娘娘根本就不會那快合魂。

    說到底,是她害了娘娘。

    楚服被押到樓上,兩個鬼把推進屋中,屋外看著是普通的房間,人偶卻在其中造出一個結界。

    她身著曲裾,跪坐靈台之上,仙樂風飄,鳥鶴騰雲。

    「阿嬌」目光晦暗的看了楚服一眼,不等她說話,楚服搶先一步:「娘娘想做什麼,何時隱瞞過我?如今連我也不信了嗎?」

    「阿嬌」眸色流轉,竟然輕輕笑了:「我自然是信你的。」

    她當然不相信人,但她相信盅,若只有她一個人在世間,楚服對她自然忠心耿耿,可有兩個「她」在,楚服不論幫哪一個,都不算違背了諾言。

    人為貪欲利益圍聚到她身這,而妖是因為懼怕她才受她驅使。

    所有妖中,她相信的就只有桃妖,她甚至還給她起了名字。

    王氏確實做了一個墳用來埋葬她,紅漆棺材,朱砂黃符,她被鎮在棺中不知過了多少年月,一個木偶是不會呼吸的,可她偏偏覺得透不過氣。

    這種窒息感,有一天被戳破了。

    墓前種來鎮鬼用的桃樹,因為抽水根系不斷延伸,年深日久,根直往地下紮,戳破了棺木,憑這一點靈氣滲透,木偶才得以修煉。

    她有人的精血精魄,又以靈木為軀,修煉起來事半功倍,能離開墳墓時,外面早已經不是漢家天下,一鬼一妖相互扶持。

    可留仙死了,被那柳樹引來天火,燒成一堆柴,她盡力施救,差一點把自己也折在裡面。

    「阿嬌」唇角噙笑,反問楚服:「但你要做什麼以示你效忠於我呢?」

    「娘娘只管吩咐。」

    「阿嬌」一拍巴掌,用嬌俏的聲音說:「我想到啦!你就替我殺了項雲黷吧。」

    殺了項雲黷,那個阿嬌絕不會原諒楚服,楚服的同心就只能給她了。

    說完她扔出一把匕首,「哐」一聲掉在石臺地上,刀刃寒光映在楚服眼內,她彎下腰去,把匕首拾了起來。

    鬼身不知冷熱,楚服卻覺得由指尖到心間都是一片冰涼,她低眉斂目,順從到:「聽憑娘娘的吩咐。」

    項雲黷神識回攏,醒了過來。

    他神志一清醒,立刻想到阿嬌,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很快就適應了這片黑暗,手腳輕動一下,辨別自己現在的處境。

    這裡的空氣不流通,濕度卻很大,又沒有一點透光的地方,應該是個地下室。

    他的手和腳都被拷住了,輕輕一動,鐵鍊聲響。

    屋子正中有一大團黑影,項雲黷把手抬到嘴邊,用牙齒叩亮了手錶錶盤。

    借著指針微弱的一點光,看清那一大團黑影是口棺材。

    屋內除了這口棺材之外,什麼也沒有,他剛剛的猜測沒有錯,他確實是在一間地下室裡。

    要是有工具,哪怕是一根鐵絲,他都能打開手拷自由活動,但這屋中什麼也沒有,他將雙臂彎曲,護住頭臉,往離他最近的那處牆壁滾去。

    項雲黷昏迷之時得到了片刻休整,靠著牆壁掙扎坐起,調整好坐姿,一股作氣,大腿力量瞬間暴發,支撐著他站了起來。

    錶盤的光倏地滅了,項雲黷又再次用叩開,循著一點光亮,打量這間屋子,除了棺材,一根針都沒有。

    除了推開這口棺材蓋板,看看裡面有些什麼,他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了。

    項雲黷跳到棺材邊,凝神聽了一會兒,棺材裡有些細微的響聲,他輕輕叩了叩棺材板,那細碎的響動聲一下停了。

    「有人在裡面嗎?」他出聲問。

    棺材裡一片靜寂,項雲黷伸手去推棺材蓋板,蓋板一動,裡面就響起了哭泣聲,這哭聲項雲黷無比熟悉。

    他心驚肉跳:「嬌嬌?」

    阿嬌死死咬住唇,哭都不敢哭了。

    她也不知道在這棺中睡了多久,醒過來時已經被關在這棺材裡,既不覺得冷也不覺得餓,身體懸浮在棺材中,她又是一隻鬼了。

    等聽見項雲黷的聲音,既害怕又委屈,咬著唇角哭,誰知道他就憑兩聲抽泣把她認了出來,心中惶然,不知道要怎麼見他才好。

    項雲黷確定裡面的人是阿嬌,送他兩隻手一起用力,把棺材蓋板推開,正要往裡看,阿嬌卻放聲大哭:「你不要看我。」

    哭得項雲黷整顆心都揪起來,他看過太多受傷害的身體,他本來想說一些能夠安慰她的話,但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直到看見阿嬌在棺材一角縮成一團,身上手上沒有受過傷的痕跡,他這才松一口氣,眉眼都柔和了:「你別嚇我。」

    阿嬌還是不肯抬頭,項雲黷再次按亮錶盤,這回終於發現不對了。

    她只是一道虛影,她從人變成了鬼。

    項雲黷一時無法呼吸,是誰殺了她?說出口的話卻怕嚇著她:「別怕,出來吧。」

    「聽話,我們先逃出這裡。」

    阿嬌抬起頭,她哭了半天,卻沒有淚水,鬼淚剛落出眼眶便消散成霧氣,棺材裡一團團的白霧,都是剛剛她哭出來的。

    項雲黷伸手穩穩托住了她的臉,他是鬼差,自然能碰到鬼身。

    能被他碰到,阿嬌心裡好受了許多,可她還是想哭,埋頭把眼淚擦在項雲黷的身上。

    人在懷中,感覺不到溫香,只有一片陰寒,但項雲黷還是緊緊圈住阿嬌:「別怕,我們會逃出去。」

    關鍵得先有照明。

    阿嬌淚眼婆娑,她一邊抽抽噠噠,一邊抬起手來,「簇」一聲,掌心間跳動起一團藍綠色的鬼火,雖然陰森森的,但確實把整個地下室都照亮了。

    ……

    阿嬌哭歸哭,一點也沒耽誤她施法術,她在屋子四角點起鬼火,照得屋裡慘綠一片,雖然駭人,但好歹能看清楚這地方的角角落落了。

    她又變風為刃,一下割斷了項雲黷腕間鐵鍊,試了試功力,那一魄雖然搶走了她的身體,但好歹功德修為還在。

    這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可項雲黷還是把她一把撈到懷中,低頭吻住她的嘴唇。

    這兩瓣唇他吻過許多次了,可這一回不同,冰涼的,帶著沁人的寒意,含著她舌尖就像含著一塊冰。

    初時極寒,在唇舌間吞吐,這塊冰便漸漸沾上了暖意,仿佛微微化開,口舌生津,項雲黷緊緊箍著她的纖腰,調均呼吸,提醒自己還有正事要幹。

    門「吱」一聲被推開了,項雲黷立刻將阿嬌護在懷中,門前卻空無一人。

    低頭一看,才看見圓溜溜的土娃在門縫邊,抬著它那短短一截手指頭,在給兩人打手勢。

    楚服進了別墅,土娃在圈外溜來溜去,繞著紅圈走了好久,累得氣喘吁吁,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走多遠。

    離開了阿嬌和楚服,它堂堂小鬼,竟然無處可去。

    小孩子的喜惡是十分簡單的,章荻請了它又不養活它,它便想把章荻吃了,阿嬌扣下它,但一直對它好,它就想救阿嬌。

    撅著屁股邁開腿,又胖又短腳丫子竟然順順利利踏過了紅光,一點事都沒有。

    土娃學著電視機裡的萌娃那樣給自己加油,一回頭就見任佳瑩飄在身後,伸出指頭把它整個拎了起來。

    土娃心想這回可完蛋了,還沒打入敵人內部,它就被抓住了。

    誰知任佳瑩提著它的後心飄上樓去,把它推進一間房間,就轉身離開了。

    屋子裡一件傢俱也沒有,只有一處木雕神台,臺上是土娃那四個兄弟,金木水火四種命格的小鬼用紅繩相互縛住,結成陣法,鎮在屋內。

    土娃的本體就在屋中,它一落地就撒丫子去搖它那四個兄弟,嘰裡咕嚕的說:「兄弟,幫幫忙啊。」

    項雲黷推開門,門外臺階上,每一階都站著一個小鬼,歪著腦袋,看著他們。

    此時顧不得驚慌,項雲黷帶著阿嬌往樓上去,土娃嘰裡咕嚕的告訴他們,院子裡有人守著,可項雲黷和阿嬌都聽不懂它的話。

    它把翻譯器從小背包裡抽出來,說了長長一串,還沒按翻譯鍵,一男一女兩隻鬼已經守在門前,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土娃「嗖」的一下縮回門邊,項雲黷一條拘鬼鏈隨心而動,將兩鬼串在一起,阿嬌控風外逃,項雲黷跑了出去,而她卻被禁制法術撞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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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0:59 PM

本帖最後由 doki520 於 2019-5-5 11:14 PM 編輯

第138章 阿嬌今天融合了嗎?

  阿嬌衝得太猛,淡紅色的光罩被她撞得層層震盪。

  男女兩隻鬼被項雲黷的拘鬼鏈緊緊鎖住,又受光罩禁製,脖子被扯越長,頭竟被拉斷了。

  頭一斷,拘鬼鏈一下鬆開,男鬼的頭滾在一邊,女鬼的頭又飛回她脖子上,他們早已失去神智,桎梏一鬆,女鬼立刻向阿嬌衝了過去,鬼爪伸出欲掐上阿嬌的脖子。

  項雲黷返身衝入結界內,替阿嬌擋住女鬼的攻擊:「你怎麼樣?」

  阿嬌低頭站著,一動都不敢動,連聲音都不敢出。

  項雲黷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她身上綁著絲絲紅繩,一根一根紮進魂中,仿佛阿嬌是一隻提線偶人。

  讓阿嬌轉圈她就只能轉圈,讓她抬手她就抬手。

  阿嬌驚駭欲絕,害怕之下不敢大聲,只是輕輕的,顫巍巍的叫了一聲:「項雲黷!」

  突然一聲輕笑響起,別墅頂層的陽臺門被推開了,從裡面走出那一個「阿嬌」,她款步上前,走到欄杆邊往下望。

  她剛得肉身,以一魄驅動身體,還有些吃力,木頭身子千年不知饑寒,此時卻耐不住風霜,裹了一件章荻「進貢」的雪白狐皮,只露出一張巴掌小臉。

  素手一揚,掌心中提著根根紅絲。

  「你跑不了。」

  楚服就站在她身邊,躬身低頭,一言不發,手裡緊緊攥著那把匕首。

  這是纏繞木偶用的紅絲繩,當年司巫下咒術的工具,反被人偶用在主魂的身上,她鼻尖一翹,微微得意:「這些東西,我原想毀了,還是留仙勸我,這些東西留下,說不準就有用。」

  果然好用。

  它把這些紅絲種在阿嬌體內,再用法術加持,輕輕一牽,想讓阿嬌抬手就抬手,想讓阿嬌抬腿就抬腿。

  人偶有些得意,哼笑一聲:「你們誰都走不了。」問阿嬌道,「你可曾告訴過他?億萬萬人,你為什麼偏偏找到他?」

  「連你身邊人都看不破,他卻瞧出我是假扮的,他待你這樣真心實意,你卻一直欺瞞他,良心可會不安?」

  阿嬌心神激蕩,痛苦更甚,項雲黷伸出手,蓋在她耳朵上,不讓她聽人偶說話,又對她說:「別聽她說話,她是故意刺激你。」

  阿嬌心裡明白,可人偶句句都說中她的心事,她越是想要穩住心神,就越是受它刺激。

  人偶盯著項雲黷的手,撇撇嘴角:「好個深情的漢武啊,只可惜你晚生了兩千年。」

  項雲黷抬頭看向人偶,人偶笑了:「你還不知道你是劉徹的轉世吧,你是他第十九個轉世,要不然她也不會找上你。」

  項雲黷當了鬼差,自然知道投胎轉世都是真的,他聽見自己兩千年前當過皇帝,一點也不激動:「這又怎麼樣呢?」

  兩人站在一起的身影實在刺目,人偶收了笑意,手掌猛然一拉,阿嬌被拉扯著飛上樓去。

  人偶牽著阿嬌,將她拖進門內,陽臺門「啪」一下關了。

  項雲黷猛衝進去,被女鬼擋住,她張開嘴發出「謔謔」聲,卻並沒有攻擊項雲黷的打算,被鬼鏈擊中,伏在地上還拚命擠出聲音「救救我的孩子」。

  土娃一直藏在門裡,在倒戈和反向倒戈裡糾結,看見項雲黷,它立刻指指樓上,跟它的四個兄弟們一起給項雲黷指路。

  阿嬌被帶入結界,這裡一磚一石,飛簷鬥拱都是漢宮模樣,宮娥捧著玉盤金盞,送到人偶的面前,楚服伸出手去,替它脫下狐裘,露出裡面曲裾。

  人偶微微一笑:「坐罷。」

  看阿嬌還站著,它手指輕動,阿嬌控製不住身體,一步一步走到幾案前,跪坐下來。

  人偶這才滿意,還給她倒了一盞酒:「你我本出同體,我不想為難於你。」

  「你在地府受苦,而我在陽世受苦,都是因為誰?」

  它是人非人,是妖又非妖。兩千年了,每曆一朝,總有動亂,它與留仙從小妖掙紮而起,不知受了多少欺壓,能夠存活下來,靠的便是狡詐心狠。

  修煉兩千年,一開始是為了活下來,等漸漸強大,便想著要報仇,人偶揚起下巴,細數自己這些年來的得意事。

  「我殺了王氏。」人偶伸出三根手指,「總共三次。」

  三次中有兩次是男人,一次是女人。

  第一次隻圖痛快,痛快之後又覺得無味,王氏將她害得這樣慘,卻這麼容易就死了,死了之後又能輪回。

  第二第三次就不能讓王氏死的那麼容易了,那時她法力更強,信眾也更多,她用屈辱的手段來對付王氏,讓「她」過了幾十年屈辱的日子。

  可加起來也才百年,一百年跟兩千年如何比較!

  阿嬌聽見她殺了王氏三次,便害怕的發起抖來,它能殺王氏三次還恨意不平,一定會殺掉項雲黷!

  人偶看她害怕,笑了起來:「你我還真是心有靈犀,要不是你把劉徹送到我面前,我還不知道怎麼找到他。」

  「他不是劉徹!」阿嬌顧不得魂體被掌控,大聲喊出心中這一句。

  人偶冷下臉:「他不是劉徹又是誰?你這蠢貨,這麼多年還學不聰明?」

  它還以為殺了王氏能讓自己好過些,可胸中恨意愈濃:「你這樣蠢,憑什麼主導三魂?」

  她一怒,那紅絲便似針紮一樣刺激阿嬌的神魂,阿嬌整個魂魄都抖了起來,她雖是魂體,也能看出嘴唇發白,顯然痛苦難當。

  楚服立在一邊,捧著玉盤,看見阿嬌受苦,她死死咬牙。

  人偶果然看了她一眼,見她一點反映也沒有,臉上並沒有滿意的神情,但它又轉過臉看向阿嬌:「我隻奇怪一點,你究竟是怎麼識破我的?」

  合魂到最後也無法成功,人偶不得不用移魂大法,這千餘年間,它也用過這個辦法,挑一具不錯的身體,將自己這一魄與凡人的三魂互換。

  搶奪肉身它不是第一次了。

  可那些肉身都不合適,不管如何滋養,都很快衰敗,它又不得不回到自己木偶人的身體中,阿嬌這一具,讓它驚喜,果然它猜得不錯,只有自己的肉身才最適合。

  阿嬌默然不語,合魂之前,她喝了一滴孟婆酒。

  這是蘭芽在她離開地府時送給她的,極其珍貴,告訴她這東西能安定神魂。

  既然要合魂,阿嬌就飲了一滴,沒想到這一滴孟婆酒竟有這樣的功效,那一魄擠進她體內,要將她吞併時,阿嬌的神魂絲毫不受侵犯。

  阿嬌不敢牽動神魂,又怕項雲黷衝上來救她,落入人偶的圈套,她絞盡腦汁勸說人偶:「他是貴人命格,殺了他業報太重,我們倆都一起倒楣。」

  人偶沒想到她自顧不暇,竟然還想著要救項雲黷,哧笑一聲,卻不答阿嬌的話。

  阿嬌身體微動就覺得神識被拉扯,這比肉體上的痛苦還更甚,她從來怕疼,這時卻哼都不哼一聲。

  人偶看著她:「怎麼?說不出別的來了?那我就請你看一場好戲。」

  它手掌一揮,結界顯現出邊界,項雲黷已經衝進了屋內。

  人偶瞥了阿嬌一眼,眯起眼笑:「楚服,去吧。」

  楚服斂身放下手中的託盤酒盞,口中應聲:「是。」,從懷裡摸出那把匕首。

  阿嬌雙目圓瞪,珠淚滾滾,腮邊升起團團珍珠色的霧氣,她扯動著頸項搖頭:「楚服不要。」

  「殺了他對娘娘只有好處啊。」

  楚服話音未落,匕首「噗」一聲入肉,插進人偶的體內。

  人偶已經擁有肉身,這一刀刺在後腰,紮的只餘下刀柄在外,人偶不痛反笑,雙眸流轉,粉唇輕抿:「你果然選了她。」

  楚服再低頭看時,寒刃化為烏有,刀柄變成了桃枝,攀著她的手往上,紮進她的心口。

  「被人害得多了,總會學的聰明一點的。」人偶輕輕搖頭,誰也沒給它驚喜。

  楚服一擊未中,飛撲到阿嬌的身上,想用神魂護住阿嬌,但來不及了,桃枝插進她的心口,將鬼心挑了出來。

  楚服最後看了阿嬌一眼,張口欲言,一聲「娘娘」還未能傳到阿嬌的耳邊,魂體便似泡沫那樣炸開去。

  阿嬌撲上去要接住那些泡沫,指尖還未觸碰就已經消散得一乾二淨。

  鬼死,就是魂飛魄散。

  人偶興高采烈:「真高興啊,我都有許多年沒這麼高興了。」它細細品味一番,又不滿意的看著阿嬌,言語飽含痛意,「留仙死時,我可比你現在要疼得多了。」

  它指尖拍著玉幾案,忽而笑了:「有了,就讓你來殺了劉徹吧,你動手跟我動手都是一樣的。」

  項雲黷一直在結界外打轉,突然眼前升起一團白霧,他立刻反應過來,這是阿嬌在哭,他喊她的名字:「嬌嬌。」

  白霧之中一級一級的階梯升起,阿嬌在玉階之上,她一直在哭,淚眼朦朧,根本就看不清項雲黷的樣子。

  項雲黷三步並作兩步往上爬,可這玉階看上去有百來級,好像直通雲霄,他能看見阿嬌張著嘴衝他大聲喊叫,但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人偶指尖一抬,阿嬌立刻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往玉階下去,她掌中緊握匕首,衝項雲黷大喊:「你快走!」

  她以為自己在大喊,可發出的聲音細如蚊吟,項雲黷終於衝上來,一把抱住了她。

  腹間一涼,阿嬌手中匕首尖,插進他小腹。

  鮮血汩汩流出,瞬間浸紅了襯衣,項雲黷一隻手按住小腹,一隻手箍住阿嬌的手腕,匕首被打在地上。

  他臉色煞白,嘴唇顫抖,卻握住阿嬌發抖的雙手:「別哭。」

  人偶笑意還未綻放,頭頂便是一道天雷響起,房頂被砸出一個口子,一道白影躥進屋中,狐狸爪子「啪啪」拍地,露出尖牙,威嚇人偶。

  阿嬌早早折斷了傳音柳,可柳萬青遲遲不來,還是胡瑤看見那柳木斷了,知道阿嬌遇上危險,不顧天雷將至,偷跑了出來。

  她是一路飛來的,尾巴毛都讓雷給轟焦了一搓。

  胡瑤還未能化形,但已經快了,她偷跑出來,飛過鹹陽原,天雷緊追在後,現在那平原上一個疊一個的雷坑。

  她已經能說人語,安慰阿嬌:「別怕,有我呢。」

  人偶笑了:「又送上門來一個。」

  胡瑤能化人形時她就不怕,現在連人形都沒修煉出來,就更不怕了。

  屋外電閃雷鳴,阿嬌伸手捂項雲黷的傷口,他本來還能站立,漸漸支撐不住,鮮血變了顏色。

  那刀尖上淬了屍毒。

  他就躺在她眼前,臉上血色盡失,一塊一塊綠斑冒了出來,瞳孔失色,人劇烈顫抖,過不得片刻就沒有了呼吸。

  阿嬌木怔怔跪坐著,伸手推他,可他雙眼緊閉,一動都不動。

  「項雲黷。」

  無人回應。

  人偶笑了:「這是我生剖小鬼煉出來的,一個鬼胎煉出來的,一點都沒有浪費,現在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項雲黷讓她別哭,阿嬌就咬著牙不哭,她就算現在哭得再慘,項雲黷也聽不見了,她把餘下兩滴孟婆酒都給項雲黷喝了,讓他靠牆躺著。

  陽間不能相聚,那就到地府重聚。

  阿嬌抹抹眼淚,抬頭看見屋頂劫雲湧動,雲層內紫電閃爍,阿嬌飛身上前,抱住人偶,把它拖出屋外,一道天雷,正打在兩人中間。

  雷電打到半空,一劈為二,天空先暗再明,頃刻間雲消霧散。

  胡瑤探頭出去,就見地上兩道天雷打過的黑影,阿嬌不見了蹤影。

  屋外還有趕來的柳萬青,他半身被打得焦黑,形容狼狽,胡瑤又急又怕:「你怎麼現在才來!」

  一叉腰才發現,自己重新修煉成人。

  柳萬青癱開手掌,一團赤色魂火在他掌心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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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00 PM

本帖最後由 doki520 於 2019-5-5 11:15 PM 編輯

第139章 項隊今天複生了嗎?

  胡瑤飛到柳萬青身邊,這才看見他後背被劈,衣衫破爛,後背已經露出柳木紋路,連人身都不能維持。

  胡瑤手足無措:「你怎麼樣?」

  柳萬青沒有答她,張口吐了一灘清水。

  胡瑤一開始還以為他吐的是口水,轉念一想,柳萬青是柳樹成精,吐水便是吐了口血。

  柳萬青臉色煞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要不是他一路跟在胡瑤身後擋雷,那一道道天雷早就把她劈成兩半了。

  胡瑤施術替他療傷,柳萬青微微搖頭:「帶我去看看項雲黷。」

  他陽壽未盡,不該這時候死,雖然這一輩子沒有姻緣,但也該活到壽終正寢,這時候死了,就是枉死,違緣的業果太重了,胡瑤一個百歲小妖怎麼承擔得起。

  胡瑤把柳萬青架起來,扶他進屋。

  土娃趴在地毯上大哭,它的那些兄弟們受天雷震盪,全都魂飛魄散,五兄弟就只留下它一個娃。

  胡瑤看了土娃一眼,愛莫能助,天雷之下,妖孽難存,那幾個娃娃雖是被人所害才煉成了小鬼,但到底還是害了人的。

  只有土娃,被阿嬌捉回來,還沒來得及害人,因為罪孽還輕,所以才留下一命。

  柳萬青又吐了一口水,胡瑤伸手替他接住,捧到他嘴邊:「柳萬青,要不然,你再喝回去吧。」

  柳萬青連嘲諷她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跪在地上,從懷中掏出一根柳枝。

  屋內剎時蒙上一層螢光,修行千年的大妖總有護身的法寶。

  這根柳枝,葉瓣片片嫩綠,仿佛陽春初生,輕輕一碰,抖落無數靈氣,剛剛還在哭的土娃,吸這一口靈氣,身子一下便大了一圈。

  胡瑤咽了口唾沫,她一直以為柳萬青說自己與觀音淨瓶柳同出一源,只是為了抬高身價隨口胡扯的。

  就像她是青丘出身,說出去,那些大妖們總要看青丘的面子,就算有什麼爭鬥,也要看家族勢力,不敢下狠手。

  看見這根柳枝,才知道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

  如今世上不僅大妖難覓,這樣的法寶更是少見,也只有古老的妖族還藏著一些,唯恐族中小輩到處亂說,引來麻煩,輕易不讓小輩們知道。

  胡瑤這下明白了,怪不得柳萬青無人相助,一棵柳樹也能成精,還順順當當的修煉了千年。

  柳萬青摘下一片葉片,那葉瓣細細窄窄,只有小指長,剛一離開本枝,顏色便轉為濃綠,柳萬青指尖輕搓,一滴瑩綠精華順著葉梗滑到葉尖。

  只有露珠大小,滴在項雲黷唇上。

  沾唇即消,從項雲黷唇間開始,屍身上的綠斑層層消褪,皮膚肉眼可見的恢復了生機,連腹上的刀傷都癒合結痂,紅痂脫落,傷口上一片新生嫩肉。

  他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這就活了?」胡瑤問柳萬青,又伸出手指頭,探了探項雲黷的鼻息。

  「當然沒有。」柳萬青把那揉成一團的葉子塞進自己口中,瞬間唇上便有了血色,後背木紋也化作人皮,雖然還沒全好,但起碼可以支撐。

  這幾道雷,一下就消耗了他二三百年的修為。

  本來避在洞府中,不過小小幾道雷,胡瑤只是小妖,又不曾作惡,可她越是逃,雷就越是猛烈,胡瑤又偏偏跑到人偶這裡。

  古籍中只說妖逢雷劫,找一個九世善人,躲在這善人身邊,天雷便不會擊打,大妖因此能避過一禍。

  柳萬青這才把胡瑤帶回洞府,洞府附近的山巔埋著仙人玉骨,雖然久存於世,但還有仙靈之氣,天雷至多聽個響就過去了。

  沒想到跑到大惡人的身邊也是一樣,陳嬌那一魄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惡事,天雷竟然不打胡瑤,反而照著她身上打。

  柳萬青以身去擋,這才打得他連人形都維持不住,要不然也保不住這一團魂火。

  柳葉精華全讓項雲黷吃了,可他依舊未醒。

  柳萬青留下胡瑤:「你在這裡守著他的屍體,我去地府把他的魂討回來。」

  這一滴觀音柳木的精華能保全屍身不敗,只要把魂拎回來塞進去,人就能活。

  胡瑤紅了眼眶:「那……那阿嬌呢?」她變作一團魂火,連鬼形都沒了,還能回來嗎?

  這確實麻煩,一團魂火還得找個最合適的容器才能滋養,好在這一團魂終於齊整了。

  「一件一件來吧。」柳萬青眉頭緊皺,先把容易的解決了。

  他說完便不見了,這別墅剛受過天雷,方圓百裏之內邪魅盡散,逃得慢的都死在雷下,再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胡瑤守在項雲黷的屍體旁邊,好在還有土娃陪她,胡瑤問它:「這可怎麼辦呢?」

  土娃打了一個飽嗝,摸摸圓滾滾的肚皮,嘰裡呱啦說了幾句胡瑤聽不懂的話,兩人大眼瞪小眼,異口同聲的歎了口氣。

  這可怎麼辦呢?

  柳萬青提氣遁形來到地府,只要項雲黷的魂還沒進枉死城,沒走流程,那賄賂一下鬼差,把他從黃泉路上領回去,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若是進了枉死城,生死薄上勾銷了姓名,那就算肉身不敗,魂也回不去了。

  柳萬青揮袖撇開黃泉黑霧,一條羊腸道上排滿了亡魂,一個挨著一個,順著小道行到弱水邊,再由撐船人送到河對岸,過了弱水,便無可轉圜了。

  項雲黷再睜開眼時,人已經在羊腸小路上了。

  前路茫茫都是人,身後一個推一個的擠上來,他想問問自己怎麼會在此處,可身前身後都是懵懂鬼,不管他問幾聲,都無人回答。

  他心中藏著個火團似的影子,仿佛缺失了重要的一瓣心竅。

  響鞭一下抽在項雲黷身上,鬼差跑到他跟前,一般鬼入黃泉全無神識,只會跟著前頭的人走,沒想到這個竟然還能跑:「你跑什麼你?你跑得了嗎?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

  瞪眼一看,看見他胸口的那塊鐵牌子,原來是救過他一命的江城鬼差,立刻與項雲黷勾肩搭背:「兄弟,你怎麼在這兒?」

  項雲黷茫然不解,他下頷收緊,十分警惕的問:「這是什麼地方?」

  眼前愁雲慘霧,耳邊是鬼哭狼嚎,項雲黷還以為這是一場噩夢,可噩夢不該這麼真實。

  西市鬼差又問:「你這是遇上什麼事了?」

  項雲黷定神想了一會,一點都記不起來。

  鬼差咧咧牙,用鞭子手柄撓撓後背,這下明白了,他這是剛死,突遭變故,神誌不清:「得咧,我送你出去。」

  將項雲黷從隊伍中拉出來:「走走走,你趕緊回去,一刻都拖不得!」

  一路走一路說:「如今那可不比百來年前了,那會兒死人不燒,還能拖幾日還陽,沒爛壞之前都能活,就算是爛掉幾個手指頭那也勉強能湊合。」

  「現在死了人,全推進焚化爐裡,晚一刻就是真晚了。」

  黃泉沒有回頭路,他叮囑項雲黷:「待會你跟著我走,千萬不能睜眼,不管是誰在後面喊你,你都不能回頭。」

  鬼魂出黃泉,眼前所見俱是刀山火海,無數地獄中的冤魂都會變作親人模樣,將他留在黃泉中。

  項雲黷腳下躊躇,好像自己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可他偏偏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鬼差又拉他一下,這人可是死的時候砸了腦子?自己的生死竟然不放在心上!

  拉扯著他往前推,看他有些呆傻,扯了塊黑布蒙住他的眼睛,拉著他的胳膊往外送。

  刀山火海他看不見,可耳邊總有一個女孩在哭,嗚嗚咽咽,聲音一起就像在揪著他的心口,她越哭越凶,委屈極了。

  「項雲黷,你怎麼不要我了。」

  西市鬼差大喝一聲:「滾開滾開。」手中響鞭一打,冤魂便退開幾步,沒一會又圍上來。

  依舊哭泣:「項雲黷,你怎麼不要我了?」

  項雲黷茫然立住,心裡覺得這個聲音熟悉至極,想伸手揭開黑布,看一看女孩的模樣,被鬼差按住手:「不能回頭不能看,只要看一眼,你就出不去了。」

  這些冤魂會圈著他拖入地府。

  他四處鳴鞭,卻嚇不退源源不斷撲上來的冤魂,這些冤魂怨氣不散,在黃泉路上徘徊,不許生魂還陽。

  項雲黷站住了不動,他神識受損,卻下意識的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對他很重要:「是誰?」

  是誰在叫他?

  鬼差捂住他的耳朵:「沒誰沒誰,想不起來就別想。」拖著他往回跑,有鬼差護航,那些冤魂不敢過份,但也一樣花樣盡出。

  「項雲黷,我好疼啊。」

  「項雲黷,你抱抱我。」

  「項雲黷,我要一百個親親。」

  一句叩一下心門,這個聲音在他心間滾了幾個來回,滾得他心中絞痛。

  再有幾步就送到了陰陽界,那一聲聲的呼喊越發動人,直鑽進項雲黷的腦海中。

  有個聲音細細的,輕輕的,小心翼翼:「項雲黷,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項雲黷猛然拉開眼前黑布,張嘴便說:「不是!」否認之後也沒看見深藏心中那道紅火色的影子。

  那聲音一下就消失不見,耳內俱是冤魂得意的笑聲,鬼差跺腳道:「這下完了!」

  冤魂化作黑霧,纏繞著項雲黷的手腳,要把他拖往地獄深處,兩片柳葉橫飛出來,柳萬青一把提起項雲黷,把他扔出了陰陽界。

  冤魂還不肯放,黑霧彌過界碑石,柳萬青返身大喝:「找死!」

  那些跑得快的冤魂堪堪伸出鬼爪,碰到柳萬青的法術,立刻化作一團黑煙。

  項雲黷指尖一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胡瑤守著他,都開始打瞌睡了,土娃和她輪番守夜,看見項雲黷醒了,戳醒胡瑤,胡瑤驚喜出聲:「你終於醒了!」

  項雲黷支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可連指尖都抬不動,嗓音喑啞,問她:「你是誰?」

  胡瑤一點也沒覺得不對勁,項雲黷本來就沒見過她變成人的樣子,她趕緊把尾巴給藏好,告訴項雲黷說:「我……我是陳嬌的朋友。」

  這可怎麼好,要怎麼告訴他,阿嬌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團小火苗。

  項雲黷確認胡瑤並沒有惡意,但他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到這裡,昏迷之前又發生了什麼事。

  他遲疑的開口:「陳嬌,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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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01 PM

本帖最後由 doki520 於 2019-5-5 11:16 PM 編輯

第140章 項隊今天酒醒了嗎?

  胡瑤大驚失色:「你你你。」

  還沒等她「你」出個所以然來,項雲黷就又暈了過去,他身體再強健,也是個剛剛還魂的凡人,要肉身與靈魂契合,起碼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

  柳萬青斬斷地獄冤魂,回到胡瑤身邊,看她一臉震驚,問她:「怎麼?他沒活?」

  胡瑤咬著唇,滿臉糾結:「活……倒是活了。」

  可他不記得阿嬌了,等阿嬌醒來,發現項雲黷不記得自己,那還不水漫金山?哭都要把胡瑤給哭死。

  柳萬青眉頭一蹙,查探項雲黷的神識,他神元精魄沒有一絲縫隙,就像不曾受過重創,他未受之前就已經感知敏銳,等這次好了會更甚以往。

  柳萬青沉吟片刻,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他可能是喝多了。」

  胡瑤張大了嘴,喝多了是幾個意思?

  「孟婆酒非凡人能夠消受。」項雲黷雖然有個鬼差的身份,但他依舊是凡人,半滴就足夠了,阿嬌一口氣把瓶裡的都倒給了他,可不就把他喝多了,喝醉了。

  「那可怎麼辦?」胡瑤急得尾巴擺過來擺過去,一時淚眼婆娑,問柳萬青,「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

  柳萬青頓的片刻:「大約是手抖了吧。」

  胡瑤把眼淚憋了回去,想想也是,讓項雲黷忘了她,好再談戀愛再結婚,一百個阿嬌一百個都不會這麼幹。

  既然是喝醉了,那他什麼時候能酒醒?

  柳萬青攤開掌心,掌中魂火簇簇跳動,仿佛一陣風就能滅。柳萬青將阿嬌放入白玉瓶中,玉瓶通身散發寶光,一看便不是凡物,魂火得到滋養,火苗都壯碩了些。

  他瞥了胡瑤一眼:「不記得,反而更好。」

  胡瑤尾巴都豎直了:「你胡說什麼!」

  柳萬青舉著玉瓶道:「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復,凡人的壽數不過百年,他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

  胡瑤先又紅了眼圈,要哭不哭,她下定了決心:「她既然替我擔了雷劫,我便欠她一個恩情,要怎麼辦才行,你告訴我,我去辦。」

  她不行,還有族中長老呢,就算是青丘欠了她陳嬌一個人情。

  柳萬青伸出手指,戳上她的額頭,把她戳的往後一仰:「還用不著你。」

  憑空消失了一個人,這事怎麼也說不過去,還有漏洞在補,那一魄做的惡事,也是時候起底了。

  他們說話間就要走,土娃急了,他一個外來務工的鬼,還能到什麼地方去,胡瑤看了它一眼:「來吧。」

  土娃雖然聽不懂,但它一看胡瑤攤開掌心,就蹦了起來,跳到胡瑤的掌心,嘰裡呱啦誇了她一長串。

  柳萬青掃了它一眼:「你倒會拍馬屁。」

  胡瑤驚了:「你還會說泰語呢。」果然活得長就是佔便宜,比如那個壞阿嬌,雖然修煉條件差,但也紮紮實實用功了兩千年。

  不像她,頂多也就修煉了個七八十年吧。

  土娃跳到胡瑤身上,柳萬青和胡瑤浮到半空中,土娃本來以為他們會來一次拉風的禦劍之旅,沒想到柳萬青藏在雲頭,打通了110:「同誌,我要報案。」

  胡瑤和土娃一同側目。

  沒一會兒警車就來了,下來幾個警員把項雲黷抬上了車。

  柳萬青使了個障眼法,他們看見的還是項雲黷受傷的模樣,監控一查,確實有幾個人把他從車上抬了下去,屋裡還有打鬥過的痕跡。

  這些還在其次,這棟別墅的第三層查出了許多漢朝古董,西市警方推測這是一群文物大盜,項雲黷發現了他們的犯罪事實。

  監控拍到的那兩個男人很快就被抓住了,他們倆供出的證詞匪夷所思,說綁架項雲黷是因為聽了大師的話。

  大師雖然年紀不大,但有大神通,只要他們誠心替大師辦事,就沒有什麼心願不能圓的,他們這個門派,還有個鼎鼎有名的大師姐,影後章荻。

  西市做筆錄的兩個警官都呆住了,這種案情,有多少年都沒聽過了,這倆看著也不像是精神有問題的樣子。

  沒想到他們還真拿出了跟章荻的合影,是在大師的法會上,因為西市是大師的誕生地,所以才有這種殊榮能請到大師辦法會。

  「這得算是邪教呢還是傳銷呢?」一個警員問另一個警員。

  「我看這倆沒什麼大差別。」

  案子因為牽扯到大批量的文物,別墅又確實是在章荻的名下,西市、京城兩地的警官聯合辦案,這位影後從片場被帶回了警局。

  大師在京城的別墅也被查封了,證物照片觸目驚心,還有一對雙胞胎,據說是從鄉間買來的,因為八字極陰,能見鬼物。

  這就又牽扯到了買賣人口的案件,案子雪球似的,越裹越大,變成了一樁大案。

  到大師別墅裡求神通的名人們都被請進局裡「喝茶」,只有章荻至始至終都不肯相信大師是文物大盜。

  胡瑤悄聲問:「這個文物大盜到哪兒抓去呀?」阿嬌都已經變成一團小火苗了。

  「她不見了又要怎麼解釋啊?」

  整個圓夢司都活動起來,補這個大活人突然不見了的漏洞,寫了十來個小劇本,最後是兔子妖的劇本被採納了。

  她乾脆把阿嬌給寫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栽贓到「大師」身上,被文物大盜給帶走了。

  胡瑤翻著劇本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響亮的吸了下鼻子:「至於嗎?有必要非得這麼虐嗎?」

  項雲黷喝醉了,還喝過了頭,他的記憶回到了阿嬌出現之前,韓剛失蹤案的時候。

  胡瑤一邊偷看一邊忍著眼淚,就像阿嬌沒在世間走這遭。

  姜宸陪在病房裡,給項雲黷剝橘子,他從沒幹過這個活,但幹的小心翼翼的擺在碟子上,送到項雲黷嘴邊。

  「你是說,韓剛的案子已經破了?」

  項雲黷剛剛醒來,這大半年的事,他一件都想不起來,醫生說是頭部受了撞擊,顱內有處淤血沒散,壓迫了記憶神經,等到淤血散了,也許就能想起來。

  「啊。」姜宸點點頭,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項哥,你要吃石榴不?」

  這個剝起來費勁,項雲黷就不會問東問西了。

  「是怎麼破的?」

  姜宸拿起個石榴,用小刀刮皮:「就是你帶著我去陳家浜,在魚蝦塘裡把老韓的屍體挖出來的。」

  項雲黷沉默了一會,他再一次接收這個資訊,心中依舊不好受:「是在什麼時候?」

  姜宸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項雲黷是肯定要問案件細節的,但他能說的很少。

  「八月底的時候。」

  「誰提供的線索?陳家浜的村民?」項雲黷憑直覺發問,「你把那天的事仔細跟我說說。」

  姜宸就快招架不住了:「項哥,醫生說了,你現在要少思少想多休息,你先休息好了,回去再看案卷。」

  姜宸說完就想打自己的嘴,韓剛那個案卷裡沒提到陳嬌,可張峰的案子,1804的案子繞不開陳嬌。

  白美蘭也跟著趕到西市,她在兒子面前一聲都沒哭,看了看裹在兒子腰上的紗布,眼眶發紅,可一個字都沒提起陳嬌來。

  兒子是個認死理的人,因為他的緣故,女朋友不見了,他鐵定過不去這個坎兒。

  她一來就把病房裡裡外外都收拾了一遍,這都要過年了,怎麼也得喜慶點。

  「媽媽給你燉了一隻雞,我問過醫生了,你傷口癒合的很好,可以吃了。」兩隻碗一隻盛湯,一隻盛了兩隻雞大腿。

  項雲黷喝完了湯,兩隻雞腿一隻都沒動,白美蘭看了一眼,眼睛又紅了,一只是留給阿嬌的,一只是給乖乖的。

  「吃掉,這雞我燉了幾個鐘頭,一點也不許浪費哦。」

  項雲黷這才拿起筷子,嚼了兩口又吃不下,他盯著面前的碗,問白美蘭:「我真的,沒有忘記什麼重要的事嗎?」

  白美蘭背著身替兒子收拾衣服,摸出洗髮水,忙忙碌碌的準備給兒子洗個頭,拿著盆出去接熱水:「有什麼事啦?你能有什麼事?」

  說完關上門,門一關就撐不住了,眼淚斷線一樣掉下來,問丈夫:「你找的人打聽到沒有?」

  白道找不著,黑道的也找了,陳家做生意總認識那些人,能問的都問了,就是沒有音訊。

  「這種事,沒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陳鬆良安慰妻子,拍拍她的背,「這事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談起了,他現在不能再受刺激。」

  項雲黷外傷好的差不多,白美蘭接他回家,家裡那些小碎花的傢俱沙發全都換掉了。

  「你先在沙發上坐一下,媽媽給你倒杯茶。」白美蘭跑進廚房忙碌。

  項雲黷坐了下來,屋裡的傢俱都換了新的,他覺得很不適應,站起來往樓梯上去,他的房間是正對著樓梯的第一間。

  可他腳步一頓,往左邊那間走去,握住手柄,輕輕推開,屋裡的床桌都鋪著一層白布,就跟白美蘭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可為什麼,他總能聽見有一個女孩,在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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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02 PM

本帖最後由 doki520 於 2019-5-5 11:18 PM 編輯

第141章 阿嬌今天還魂了嗎?

  土娃握著一顆鮮靈靈的桃子,彎腰扭背,吃力的爬上凳子,把手裡的鮮桃擺到阿嬌的玉瓶前。

  它跟圓夢司簽了臨時勞動合同,目前在司裡幹幹雜活,什麼時候學會了中國話,什麼時候正式上崗。

  它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看守玉瓶中阿嬌的魂火。

  圓夢司裡的妖怪對土娃友善的很,也不嫌棄土娃長得難看,反正它們只懂得辨別本族中好看的妖怪,土娃是小鬼,小鬼還分什麼好看難看。

  土娃日子過得滋養,沒幾天又圓了一圈,它好不容易踩上凳子,在玉瓶前擺上桃子,就像以前阿嬌在它的娃屋門口放AD鈣奶一樣。

  兩隻短手合在一起,對著玉瓶拜了一拜。

  玉瓶中的魂火突然散發出一陣金色的光芒。

  那光轉瞬即逝,土娃揉揉眼睛,瞪大眼睛看時,魂火又跟平時一樣了,它撓撓腦袋,對著玉瓶一陣嘰裡呱啦。

  魂火仿佛在回答它,又閃了起來。

  這回光芒猛烈,刺得土娃往後一仰,連娃帶凳子摔在地上。

  它爬起來就去找柳萬青,柳萬青捧起玉瓶,把阿嬌的魂火從裡面倒了出來,盛在掌心中,只見赤色魂火似鍍上了一層金邊。

  胡瑤盯住細看:「這是怎麼了?」

  柳萬青神色微妙,這人修行果然比妖要容易得多,他眉間一鬆:「這是有救了。」

  柳萬青把這團魂火重新納入玉瓶中,面色不善,一臉要鬧事的樣子。

  胡瑤不知他要幹什麼,就見柳萬青坐到桌前,揮筆寫了十來封信,讓貓妖送信。胡瑤掃了一眼信件內容,上面寫著圓夢司要開緊急會議。

  「什麼緊急會議啊?」

  柳萬青笑看她一眼:「陳嬌魂魄勾留不能投胎,竟無人發覺,怎麼不該討個說法。」

  先問責再討情。

  胡瑤依舊不解,不是說要把她養在玉瓶裡,慢慢養大嗎?

  「這樣養要養到什麼時候?」柳萬青握著玉瓶,「既有機緣,不如把她塞回原身。」

  胡瑤大驚:「這樣成嗎?」

  柳萬青微微一笑:「成不成總要試一試。」

  會議就在圓夢司地府總部開辦,到了時間各司的判官還慢慢悠悠的沒來齊,柳萬青坐在上首,臉色十分難看。

  好不容易等到人齊了,他挑出個人來:「你是勾連司的判官?」

  筆吏搖了搖頭:「不是,判官今日有事,讓小的來聽一聽。」

  「叫他來,聽一聽可不成,你們每個司都得拿出主意來。」信上蓋的可是司長的寶印,各司之間是平級關係,判官自然該來。

  等人來齊,柳萬青架子擺得十足,與這些判官們對坐,問道:「舊年地府公文,地字第001號,你們都知道吧。」

  判官們當然知道,因為這份公文,七十五司聯合開了好幾天的會,都是口水會,地府年年魂滿為患,這鬼霧愁雲治理了也沒用,人越死越多,投胎的機會越來越少。

  那是人間生育率低的緣故,他們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把該把投人身的給投成畜牲吧,他們也難。

  圓夢司由此設,本來地府幾千年隻設立了七十五司,愣是新添一司,柳副司就是圓夢司的主事人。

  可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各辦各的事,兩邊又不聯同,幾個判官翹著鬍子點點頭,等柳萬青說明這會議的目的。

  「我司客戶羈留地府兩千餘年,魂不能入輪回。」柳萬青手掌一攤,把阿嬌的魂火托了起來。

  生死司的判官瞥上一眼,笑了:「這癡男怨女,可不少見,總有原因讓她不能投胎,慢慢等著就是,排號也得排到她嘛。」

  每個鬼都有一個號碼牌,輪到就是輪到了,過號的那些還能補一補,這個不能投胎,他也沒辦法。

  說著伸伸手,身邊小鬼遞上香茶。

  餘下幾個司紛紛附和,生死司的判官飲了一口茶道:「也不定就是我這裡出了問題。」

  柳萬青微微一笑:「是不一定,這才請列位來,大家面對面,總要有個說法,拿出個主意來。」

  柳萬青把這一群人掃了一遍:「她不能投胎是三魂在七魄不全。」

  生死司判官手一抖,茶都漏了半杯:「這絕不能夠。」

  胡瑤極有眼色的給柳萬青泡了茶來,柳萬青伸手接過,茶盅輕叩,細細品上兩口,這才說道:「那就請把檔案資料都拿出來查一查,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生死司的判官一看柳萬青這個架勢,心裡有些著慌,把司中玉卷請了出來,寫上陳嬌的名字。

  業鏡臺前未能照出來的,都在金冊上一句一句顯示,判官越是看越是慢,額角沁出汗珠。

  確實有紕漏,三魂歸地府就該投胎,七魄按理應該消散,可有一魄被鎖在木偶身上,未能消散,三魂自然也就不能投胎,這才出了問題。

  「功德司這位,也別光看著了,不如也請玉卷看一看?」

  功德司判官請出寶冊一看,這個陳嬌,死都死了,怎麼還累積出這麼多的功德?這麼大的一筆功德又要報償在什麼地方?

  柳萬青又點餘下幾位,陰謀司的,欺昧司的,惡死司的,紛紛翻起寶冊來。

  柳萬青喝一口茶道:「陳嬌根本就不是壽終而亡,她是十五種惡死中的惡人魘魅死,我說的可有錯?」

  細糾條款,竟然無一司發現有異,這幾個司一個都脫不了關係,督察司的也擔著監管不力的罪名。

  「由生入死的魂每一日都有萬萬千,有些錯漏實屬情有可原的。」

  柳萬青笑了一聲:「這可不是什麼孤魂野鬼,隨手一塞就想了卻公案,這可是有名有姓的,正史野史不知寫過幾筆,千年傳唱,願力之廣,我司也擔待不起啊。」

  判官們一看他言語犀利,面容卻和緩,心裡知道這事兒有的談,不必鬧到大帝面前,趕緊拿主意想辦法。

  其中還魂司的判官咧開嘴:「這……跟我們司沒關係吧?」他幹坐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

  桌上一排人齊刷刷的看向他,還魂司的判官托著茶杯一抖,敢情是在這兒等著他呢:「你們……可別想我替你們補這個漏。」

  陳阿嬌死都死了,該她死了,至於怎麼死的,死後如何,都不歸還魂司管,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柳萬青長眉緊皺,臉上佯裝愁容:「既然這樣,就只有報到豐都大帝跟前了。」

  幾位判官連連擺手,哪想到生死司的一個小錯漏,竟會把大家都牽扯其中:「咱們想想法子補救便是。」

  還魂司一看,這要是拒絕就得罪了七八個司的同僚,心裡知道這是柳萬青的主意,罵他一個妖精比人還多長幾個心竅,不答應也得答應。

  「她還魂之後,若是改變軌跡,誰又來擔這關係?」話得挑明瞭說,到時候大家都落不著好。

  柳萬青笑了:「只要生死司定好生時死期,其餘各司一筆抹去,讓她再入輪回。」

  誰也不想擔這個責任,陳嬌由此再得生機。

  胡瑤捧著那個玉瓶道:「那咱們把她送到什麼時候去?」

  「她的氣運由盛轉衰之時。」

  也就是衛子夫出現的時候。

  胡瑤捨不得阿嬌,項雲黷可還沒恢復記呢,一下子讓他們隔卻兩千年,那比談異國戀還要慘,兩人的時差也太大了。

  胡瑤捧著玉瓶,對著阿嬌念念叨叨:「咱們也只有這個法子了,你也別嫌棄,只是等一等,等個幾年,說不定項雲黷就酒醒了,你們就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土娃蹭在胡瑤腳邊,也對著阿嬌的魂瓶嘰裡咕嚕。

  它還從它的小背包裡掏出一瓶AD鈣奶,示意讓胡瑤把這個送給阿嬌。

  魂火依舊一閃一閃,並沒有回復她們的意思,胡瑤握著玉瓶,與柳萬青一起,把阿嬌的魂送回大漢。

  胡瑤滿臉糾結:「你說,她不會也失憶吧?」

  難說,但柳萬青沒有說出口,也許想不起來,反而更好些。

  在送阿嬌回大漢之前,胡瑤非要帶著阿嬌的魂火去看一眼項雲黷。

  柳萬青啞然:「一個不記得,一個沒知覺,你這是何必?」

  胡瑤緊緊咬唇,隔了這麼久,她再一次悄聲罵他:「你們草木妖精,沒有心。」

  她們鐵血閨蜜情,走之前當然要帶阿嬌去看一眼項雲黷了,哪怕一個不記得一個沒知覺,那也要看!

  柳萬青瞥她一眼,順了她的心願,將魂瓶帶到項雲黷身邊。

  魂火依舊一閃一閃,一點反應也沒有,而項雲黷卻茫然抬頭,他正坐在醫院的走廊裡,等著醫生叫號看病。

  顱內的淤血塊已經散了,可他還是想不起來這半年裡發生了什麼事,定期來檢查,醫生已經連藥都不給他開了。

  他長相帥氣,來過幾次便引起小護士們的注意,每回來總有人偷偷看他,幾個人把其中一個推了出去。

  小護士一個踉蹌站到項雲黷的身前。

  項雲黷抬起頭來:「有事?是叫到我了嗎?」

  胡瑤提起一口氣,她緊緊握著魂瓶,要是項雲黷跟這個小護士發生點什麼,她立刻代表閨蜜手撕渣男跟小三!

  小護士紅了臉,吱吱唔唔的,手裡拿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她的電話號碼,預備塞到項雲黷手裡。

  「怎麼啦?」姜宓出現在項雲黷的身邊,望著那個小護士。

  她長髮披肩,穿了一件淺棕色的大衣,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

  小護士一看項雲黷已經有了女朋友,把紙條攥住,轉身走了。

  胡瑤又是一口冷氣,原來那個是小四,這一個才是小三呢!她捧著阿嬌的魂瓶,心想為了閨蜜赴湯蹈火了,要是姜宓真敢趁虛而入,就作法讓她倒楣一輩子。

  就在此時,阿嬌的魂火跳動了一下。

  ……

  胡瑤盯著玉瓶有些無語,她見情人沒反應,見情敵反應倒大的很嘛。

  「你放心,要是他真敢對你不忠,我活活撕了他!」胡瑤對阿嬌拍胸脯保證。

  項雲黷突然抬起頭來,好像感覺到什麼,可這走廊上除了醫生就是病人,沒有什麼特別的。

  姜宓什麼感覺也沒有,她接著說:「我男朋友的導師是很有名的腦科專家,要不要約個時間見一見?」

  項雲黷點頭感謝:「那麻煩你了。」

  姜宓搖搖頭:「不麻煩的。」

  她想起阿嬌,又想起白美蘭的請求,欲言又止,對項雲黷說,「你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慢慢想說不定能想起來。」

  「謝謝你。」

  項雲黷並沒有問姜宓,他到底忘記了什麼,所有人都緘口不言,但他一定是忘記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胡瑤鬆一口氣,她摸摸玉瓶,還好還好,項雲黷這人很牢靠,說完就與柳萬青隱身離開,將魂火送入了還魂司。

  阿嬌的這一團魂火再一次回到她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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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03 PM

本帖最後由 doki520 於 2019-5-5 11:21 PM 編輯

【風雲大漢】

第142章 阿嬌今天使壞了嗎?

  阿嬌枕著玉枕,烏黑長髮散在身後榻上,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在做一個甜夢。

  宮娥伸手探一探阿嬌額間,鬆一口氣:「謝天謝地。」

  娘娘已經高燒幾日,夢中還說胡話,湯藥不知喝了多少,怎麼也不見好,太皇太后不知責問了幾回,若是再不好,她們一個個只怕難活。

  阿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光怪陸離,她一時喜一時憂,這長夢似乎還能綿綿不盡的做下去。

  燭光一抖,美夢戛然而止,阿嬌一下睜開了眼睛。

  殿中高燃巨燭,宮娥見她醒了,輕聲問她:「娘娘覺得如何?」

  身上輕薄紗衣早就被汗浸透,阿嬌神思不屬,幾個宮娥互看一眼,都不知道要如何進言,其中一位躬身奉上蜜水。

  阿嬌正覺口乾舌燥,伸手接過飲了一口,才飲了兩口,耳杯失手跌在床上,她目光茫然的望著重重紗簾,「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宮娥們又互看一眼,齊齊鬆一口氣,這下好了,這下娘娘是全好了。

  皇後越是年長就越是喜怒不定,她都有力氣哭了,那就真的好了,替她換過衣裳薄被,她雖然伏首痛哭,好歹沒亂發脾氣。

  阿嬌哭了一會兒,又咳嗽起來,宮人問道:「明日可要請竇太主進宮來?」

  「不用,我誰也不想見。」阿嬌搖搖頭,她不想見母親,不想見劉徹,不想見王氏,她誰也不想見。

  拉過被子把頭悶在裡面,咬著指甲小聲抽泣,幾個宮人面面相覷,一個對另一個說:「遣人將陛下請來?」

  另一個搖搖頭,聲音壓得極低:「陛下今日召韓王孫相伴。」

  這在宮中不是秘密,意思便是這會兒劉徹極難請來,可娘娘大病初愈,該稟報給他。

  阿嬌一把掀起被子:「不許去!」她瞪了那個宮人一眼,「你是聽不懂我說話?」

  宮人啞然,平日娘娘嘴上說著不用,可讓人去請陛下來,她心裡還是高興的,越是發脾氣說不見,心裡就越是想見。

  她們揣摩娘娘的意思,一次都沒出過差錯。

  阿嬌發完脾氣,又用被子悶住自己,睡在被子裡,哭得眼睛痛紅。

  胡瑤托夢給她,一團魂火在她的肉身中才能得到最好的滋養,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就會把她帶走,可什麼時候時機才到?

  她好想項雲黷啊。

  胡瑤說項雲黷已經沒事了,身上的傷完全好了,讓她放心。

  她是放心的,可還是想他,想跟他一起看電視,跟他一起去遊樂園,他們還沒有正經約會過呢。

  越哭越慘,嗚嗚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才不要待在這個地方,她想回到項雲黷身邊。

  屋內無人敢上前勸她,娘娘每次哭,都要哭得盡興了才停下,誰也不敢妄言妄動,齊齊跪著等待吩咐。

  沒一會兒出去稟報的宮人回來了,陛下確是與韓王孫正在……正在夜讀,但一聽說娘娘醒了,還是來了。

  劉徹深夜披霜而至,眉間俱是不耐,他正與韓嫣一道,本待不來,但韓嫣勸他過來,就算是作給太皇太后看也好。

  阿嬌還悶在被中,他往床前一坐,問她:「你又怎麼了?」

  阿嬌不耐煩見他,縮在被中一動不動,她大概知道劉徹剛剛是在幹什麼,乾脆裝睡。

  劉徹伸手掀開她的被子,一扯竟然沒扯動,他挑挑眉頭,再次使力,阿嬌的力氣哪裡抵得過他,爭奪了兩下還是讓他把被子掀開來了。

  她縮在被中,雙頰嫣紅,氣喘籲籲,果然是大病剛好的樣子。

  劉徹已經有幾日未見過阿嬌了,她病中的模樣自然不怎麼好看,隔了幾天看她,突然面白唇紅,肌膚瑩潤,眉尖淡淡哀愁,目中點點淚光,劉徹不由心中一動。

  伸手就要摸上阿嬌的臉,阿嬌大驚失色,縮到榻邊,一把扔了個玉枕頭過去。

  劉徹劈手接過:「你怎麼了?」

  不親近她的時候,她成天吃醋,想親近她了,又這個樣子,好像他是什麼虎狼。

  阿嬌咬住嘴唇,佯作怒意:「我病著你也不叫我輕閒!」

  一句話出口,劉徹全無心情,他語氣立時冷下來:「你病著,宮中何人輕閒?」太皇太后把他叫過去問了幾次,他又不是禦醫,又能有什麼辦法。

  阿嬌冷哼一聲:「你也別跟我擺你那臭架子,不如想想法子救救你的韓王孫!」

  一提起韓嫣,劉徹臉色都變了,他冷冷看著阿嬌:「你又到祖母面前說什麼了?」

  阿嬌面頰更紅,這一回是氣的:「我病了多日,你難道不知?這回可不是祖母要發落他!」

  不是祖母還能是誰?

  劉徹眯眼盯住阿嬌,他知道阿嬌這人雖然嬌縱得過份,可有一點好,她嘴裡從來不出虛言,只要是她說的,就是真的。

  他平了平氣,問道:「到底是怎麼了?你聽誰說了什麼?」

  阿嬌依舊縮在榻邊,她得給劉徹找點事作,韓嫣就是眼前最大的一件事。

  「永巷之中有宮人顯出孕相,你不知道?」

  劉徹一怔,隨後大喜,有了孩子自然是好事,他與阿嬌成婚多年,阿嬌既妒又悍,到現在都沒有孩子,既是宮人有孕,自然是大喜事!

  「來稟報你了?」劉切凝眉,這事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她們自然不敢告訴我,也不敢告訴外祖母。」阿嬌冷冷瞥他,她知道劉徹此刻心中想的是什麼,他想的是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千萬不能讓阿嬌和太皇太后插一手。

  永巷中的太監想賣個好,借此平步青雲,把這事報給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也怕太皇太后與阿嬌做些什麼,將這宮人接到了自己殿中,再聯想到那隻人偶,阿嬌這場病只怕也不是沒有來由的。

  阿嬌心中冷哂,這對母子同是小人之心。

  劉徹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竟然覺得有些慚愧,可這跟韓嫣又有什麼關係?

  「韓王孫隨意出入永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阿嬌說完一把扯過枕頭,躺了下去,把被子拉到下巴,背對著劉徹,打了個哈欠。

  「凡事過一過二不過三,韓嫣找死,可已經是第三回了。」

  第一回是坐天子禦駕,誑得江都王伏地拜倒,給他行大禮,而他竟然連車都沒停,徑直駛了過去,江都王雖非王氏所出,但也是先帝之子。

  知道自己給韓嫣行了大禮,哭到王氏跟前,話裡話外都說自己一個先帝的兒子,竟不如宮中一個宿衛。

  第二回是韓嫣想拍王氏的馬屁,把她流落民間的女兒找了回來,王氏當時雖然大喜,劉徹還蠢乎乎的封了同母姐姐當修成君,可王氏過後便稱病不出。

  這簡直是狠狠打了王氏的臉,他們以為是在拍王氏的馬屁,可卻讓王氏將韓嫣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自己的親兒子,若不是受人挑唆,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王太后把一腔怒意都撒在韓嫣的身上,他要是乖覺便罷了,可他偏偏接二連三的鬧出事來。

  第三回就是這一回,與永巷宮人有染便罷,可那宮人懷了孩子,究竟是誰的,連那宮人自己都說不清楚。

  要是原來,阿嬌必然拍手稱快,哪會好心告訴劉徹,可現在她只想把劉徹給支出去,讓他短時間內別來椒房殿。

  劉徹先是一怔,立刻明白了阿嬌的意思,大步流星離開椒房殿,往太后宮中去了。

  這還是第一次,他離開椒房殿時憂心忡忡,而不是怒氣衝衝。

  等劉徹一走,阿嬌便睜開眼睛,她坐起來,擁著被子,冷冷望向那一群宮人,宮人們紛紛跪下,阿嬌道:「是誰去請人的?」

  其中兩個跪了下來,阿嬌看她們一眼:「調去外殿侍候。」

  說完她披起狐裘往殿外去,天上一顆星子都沒有,只有一輪黯淡月光,阿嬌站在殿門口,抬頭望著天上月,抽抽鼻子。

  上次活著的時候沒過好,這一次可不能過得那麼糟糕了。

  阿嬌只要想一想今夜漢宮之中,除了她沒人能睡得好,心裡就頗覺滿足,劉徹睡不著,韓嫣睡不著,王氏更是著急上火,想著怎麼把這件醜事給掩蓋住。

  她翻了個身,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項雲黷的名字,又在手心裡寫了一遍,把這三個字吞進嘴裡,安然睡去了。

  第二天醒來,宮人侍候在左右,替阿嬌梳妝換衣,贊她道:「娘娘的的氣色比原先要更好了。」

  另一個問她:「娘娘今日要不要去太后殿中請安?」

  阿嬌眉尖一蹙,她才不去頂雷呢,昨兒那母子二人必有一場爭吵,她這會兒要到祖母那兒去,賴上一天不出殿門,兩母子誰也別想踩她當臺階。

  她披上裘衣坐在車上,一路看著漢宮春雪,慢慢悠悠行到太皇太后的宮中。

  太皇太后的壽數沒有幾年了,她一死,阿嬌便失了庇護,她吸一口氣,指了指殿外臘梅:「扶我過去,我剪兩支,讓外祖母也聞一聞花香。」

  太皇太后早年失明,眼睛瞧不見,宮人們自然是精心侍奉,四時花朵初放就摘來擺在殿中,可這兩枝梅是阿嬌的心意。

  她捧著臘梅進殿,到外祖母身邊:「外祖母聞一聞,香不香?這是我親手剪的。」

  太皇太后年實老邁,滿頭銀絲,雙目又不能視物,脾氣比年輕的時候要和緩得多了,她一把握住阿嬌的手,在掌心中摩挲:「你剛剛病好怎麼不多養兩日?」

  阿嬌把頭伏在外祖母的膝蓋上:「我想外祖母了,一刻也耽擱不得,急著來見您呢。」

  太皇太后摸索著摸到阿嬌頭上,輕輕撫她頭頂:「昨兒夜裡,皇帝到你殿中去了?」

  阿嬌抿嘴輕笑,笑聲傳到太皇太后的耳朵裡。

  太皇太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完又歎息一聲:「我的嬌嬌,可終於長進了。」

  阿嬌收了笑,一時眼熱落下淚來,外祖母該是多擔憂她,這最後幾年,她要伴在外祖母身邊,讓她能安安心心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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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06 PM

本帖最後由 doki520 於 2019-5-5 11:21 PM 編輯

第143章 阿嬌今天懟天了嗎?

  阿嬌接連幾日都在外祖母殿中,每日清晨就來,到掌燈時分再坐車回去。

  身邊的宮娥提醒她:「娘娘總該去太后娘娘殿中請一回安才是。」

  阿嬌看她一眼:「我病還未大安,太后娘娘一向痛惜我,必不會挑我的不是。」

  說過一回,便沒有宮人再敢在她的面前提太后了,阿嬌借著大病初愈,把殿中王氏給的人手都找茬發落出去。

  椒房殿這些下人,立刻就知,皇後與原來不同了,無人再敢自作主張,違逆她的意思。

  阿嬌手執玉梳為太皇太后梳頭,把在現代看到的保養辦法用在太皇太后的身上:「梳足百下有通筋活血的功效,外祖母可覺得這幾日睡得好些了?」

  太皇太后笑握著她的手:「好得多了,這些事不必你親自做,交給宮人就是。」

  心裡高興外孫女孝順自己,那脾氣可總算改了。

  阿嬌十分後悔,要是早知道她還能回漢朝待上幾年,就多學些老年人的保養之道,特別是眼盲的老人,如果外祖母能夠得一天光明,那該多好。

  「我只恨自己做得太少了。」阿嬌扒著太皇太后的肩頭,搖晃她,「要不然,我乾脆搬到外祖母殿中住罷。」

  太皇太后笑意微斂,她看不見阿嬌,腦海中的阿嬌還是少女時的模樣,難免對她多偏愛一些,可心中又明鏡一般,她是大漢的皇後。

  「剛才說你懂事了,又胡說起來,搬到我殿中來像什麼話!」

  太皇太后伸出手,摩挲著阿嬌的頭髮,「你呀你呀,等這事了卻了,你該軟和時便軟和些,外祖母難道還能護你一輩子嗎?」

  她如今身子還算強健,可阿嬌卻知道她已經沒有多少壽數了,眼眶一紅,聲音不由哽咽,撒嬌道:「不嘛,外祖母就護我一輩子。」

  太皇太后方才還有些傷感,聽她撒嬌作癡又樂起來,細細撫著阿嬌的手,問她:「皇帝這些日子可找過你?」

  「他找不著我。」阿嬌反手拍拍外祖母,「您放心吧,我絕不趟這混水,他們母子才是自己人呢。」

  原來阿嬌一心只有劉徹 ,把自己都擺在後頭,有許多道理就算告訴她,也說不通,沒想到她病了一場,不僅脾氣改了,人還堅挺起來。

  太皇太后滿心寬慰,緊緊握住阿嬌的手,指掌用力,她從未這樣待過阿嬌,阿嬌卻一聲痛也不喊,凝神靜氣,此生第一回聽太皇太后講道理:「正是如此,女人心中該先有自己。」

  太皇太后說完,就聽見前殿有些聲響,劉徹站在簾外,腰中佩劍佩玉全都摘了,生怕被太皇太后聽見聲響。

  對著阿嬌不住打手勢,示意他有話要說。

  阿嬌可不願意理他,這時候來找她,還能有什麼事兒,不過就是讓她去王氏那裡討情罷了。

  太皇太后在世之時,王氏對竇太主和阿嬌是十分禮遇的,有許多次為著阿嬌出頭,責駡兒子,原來阿嬌滿心感激,後來才明白過來,這是把劉徹越罵越遠了。

  太皇太后眼睛雖盲,但耳朵靈敏,一聽見殿中宮人都屏息肅立,顯然是位尊者到此,再想一想近來的事,還有什麼不明白,她緊緊攥住阿嬌的手不放:「是誰來了?」

  阿嬌掩口而笑:「無人來,外祖母聽錯了。」

  她看著劉徹躡手躡腳出了殿門,誰還能替他救韓嫣呢?

  回到椒房殿中,天已經黑了,宮人侍候阿嬌拆下髮髻,一把長髮垂直腰間,用玉梳輕輕梳通,阿嬌百無聊賴靠在妝鏡前。

  長歎一聲,好想吃火鍋啊。

  劉徹又急急趕來,不顧阿嬌已經拆發卸妝:「你替我去跟母親討個情。」

  「我不去。」

  「你!」劉徹忍住氣,難得準備說幾句軟話,央求阿嬌,可還未出口,就聽阿嬌冷笑一聲。

  「那個宮人才真是可憐,她又有什麼錯處?侍候了你再侍候韓王孫,難道她能說不?」阿嬌俏臉一沉,上上下下打量劉徹,真是醃髒!

  那個有孕的宮人,自然是悄無聲息死在了王氏殿中,發落了宮人,王氏還不肯幹休,她又痛惜肚中那個孩子,又怕這醜事傳揚出去,不殺韓嫣,絕不甘休。

  劉徹在王氏面前為韓嫣謝罪,可王氏怒意難消,這回一定要賜死韓嫣。

  阿嬌不等劉徹發怒,扭頭照起鏡子來:「我若是你,就不著急,反正死了一個韓嫣,不是還有一個韓說嘛。」

  兄弟二人同侍君王。

  劉徹還從沒有被阿嬌這樣諷刺過,他看了阿嬌一眼,一個字都沒再多說,扭頭離開了椒房殿。

  宮人們抖如篩糠,這還是第一次見娘娘把陛下堵的無話可說。

  阿嬌神色如常,扭頭就問宮人:「我要的珍珠粉,磨好了沒有?」

  宮人見阿嬌並不遷怒,鬆一口氣,將盛在妝盒中的珠粉送到阿嬌面前。

  美妝視頻可不是白看的,鉛粉有毒!阿嬌自從醒來就再沒用過,讓人細磨珍珠,敷在臉上,還能一味的白,要加些色黃色紅的珍珠進去。

  光是珠粉就要了三種,白的晚上當睡眠晚安粉用,微黃的日常化妝用,這個顏色才最合適亞洲人的肌膚。

  化妝品已經勉勉強強了,吃的更糟糕,阿嬌在現代吃慣了美食,回到漢朝,已經貴為皇後,可還是沒什麼可吃的。

  天天便是餅餌和燉肉,換來換去就這幾樣,她實在吃不下去。

  阿嬌也指了幾樣自己要吃的東西,可做出來的都跟她吃過的不一樣,無滋無味的飯菜吃了幾天,她的腰比原來還細了一寸。

  阿嬌敷了粉,躺到床上,沒一會兒便有宮人細細索索的發出聲響,她坐起來一掀簾子:「怎麼了?」

  「韓王孫自盡了。」這跟原來沒什麼兩樣。

  「知道了。」阿嬌往榻上一倒,放鬆的打了個哈欠,「去請禦醫,就說我又病了。」

  這下劉徹要傷心難過一陣子,她也能清閒一陣子了。

  宮人面面相覷,不明白皇後娘娘這是何意,她明明面色紅潤,氣色較之過去不知強了多少,卻偏偏要報病。

  可經過兩次,誰也不敢違逆阿嬌的意思,宮人綠綺請了禦醫來,讓他再開一些藥。

  椒房殿內又煎起了草藥。

  阿嬌安安穩穩睡在紗簾後,她睜眼盯著紗帳,攤開掌心,在手心裡寫上「項雲黷」三個字,一把攥起來,往嘴裡塞,把「項雲黷」吞進肚裡。

  這是阿嬌從星座書上看到的,這是一個讓愛人能夠心心念念想著的小魔法,每天睡前默念他的名字,寫在掌心上,吞進肚子裡,如此三次,他就會一直想著你。

  阿嬌虔誠的躺著,閉著眼睛在手心裡寫字,吞了三次,她才睜開眼睛,輕輕說:「項雲黷,你要想我呀。」

  項雲黷肯定會想她的,阿嬌甜蜜蜜的闔眼睡去了。

  韓嫣死了,劉徹落落寡歡,平陽公主又獻了幾次歌舞都不能讓他高興起來,韓嫣的弟弟韓說更是夾著尾巴作人,不敢再到犯到王氏眼前。

  王太后與兒子有了這樁嫌隙,自然要想辦法與兒子修復關係,劉徹確實是她的兒子,但她的兒子也是位帝王。

  平素這種時候,阿嬌就是最好的伐子,可偏偏阿嬌這些日子病了,王太后就是想裝病與兒子和緩關係,當中也缺一道臺階。

  「臺階」偏偏這時候病了。

  王太后遣身邊的宮人來看阿嬌,殿中彌漫著草藥味,阿嬌睡在重重紗簾後,宮娥擋在榻前,不許她掀開簾子。

  「娘娘怕見風,特意吩咐了,沒有她許可不許掀簾。」

  宮人沒能見著阿嬌的面,聽聽紗簾之後確實沒有動靜,回去稟報給王太后:「皇後娘娘病著。」

  王太后怎麼也猜不到阿嬌是在裝病,她皺著眉頭,既然阿嬌這個藉口中不好用了,那就找自己的女兒來。

  平陽公主來探望生病的太后,又到未央宮見了弟弟:「母親一片慈心,隻望你當個明君,你卻這樣傷母親的心,平日裡那些母親何曾管過,這事實在是鬧得過份,不給外頭一個交待,你要如何正身?」

  劉徹到底服了軟,重新到母親殿中請罪,母子又是一團和樂。

  阿嬌聽見稟報,翻了個白眼,麻利的摸了一張竹雕麻將牌:「和了!給錢給錢給錢!」

  她正教幾個小宮女打麻將呢,叫人用竹子雕出花紋來,像模像樣的教幾個小宮人打麻將,從她這裡領籌碼,贏了的就歸這些宮人,輸了的還進她的口袋。

  叫人拿出小金餅來,按這個算錢,宮人們一開始不敢贏她,越玩越有癮,只是阿嬌說了,不許外傳,只許在殿中玩。

  「摸牌摸牌。」阿嬌重新搭起長龍,她有個高明的師傅白美蘭,等她在漢朝把牌技練好了,回去要大殺三方!

  躲閒的日子很快過去,阿嬌不鬧騰了,反而人人都想起她來,劉徹的氣也很快消散了,母親是為了他好,那阿嬌也是為了他好。

  只是一時拉不下臉來,幾次派身邊的太監往椒房殿來,還想帶阿嬌去圍獵。

  被阿嬌拒絕了,劉徹自己去了。

  阿嬌當然也想玩,可她不想跟劉徹玩,解決了化妝品和沒有電視劇看的娛樂生活問題,她又饞了起來,沒有好吃的,日子實在太難過了。

  阿嬌在床榻上翻來翻去,哀聲歎氣,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一骨碌坐了起來。

  投胎轉世的衛子夫這麼會做飯,那現在這個衛子夫會做飯嗎?

  「去!到永巷中把衛子夫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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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22 PM

第144章 阿嬌今天吃雞了嗎?

  衛子夫初入宮廷時並不受劉徹的寵愛,她在平陽公主府中獻歌,被劉徹寵倖了一次,帶入宮中就拋到腦後去了。

  在永巷中住了一年,都未能再次伴駕承寵。

  能被平陽公主挑選出來獻給弟弟的,自然各有各的美貌,衛子夫並不以美貌見長,但她溫柔和順,還有一把好嗓子。

  當日獻藝的有十幾個女孩,只有她得皇帝青眼,被劉徹帶回宮中,還以為從此就能平步青雲,誰知一進宮就被帶入永巷,一年裡都未能再見天顏。

  劉徹將她拋過腦後,再沒想起來,等要放宮人出宮時,衛子夫的名字本就在名單之列,劉徹一時興起去看了一眼,衛子夫梨花帶雨,哭求皇帝讓她出宮。

  由此又得寵愛。

  專家們在電視上八卦陳皇後生平的時候,把這一段也挑出來說了,這是司馬遷在《史記》中記載的。

  阿嬌可不管這些,她讓宮人去把衛子夫領來,宮人便把衛子夫帶到了椒房殿。

  衛子夫一直都在永巷中,永巷宮人不能隨意出入大殿,她除了遠遠望過一眼椒房殿之外,想都沒想過自己有一日能夠踩在椒房殿的石階上。

  初見宮人時還以為陛下終於想起她來了,心中緊張激動,誰知竟然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人,衛子夫剛才還緋紅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她自然聽說過陳皇後專寵擅妒的傳言。

  聽說皇後召她,嘴唇發白,她身無長物,只有出平陽公主府時,公主賜下的一些首飾。

  褪下一支珠釵塞給宮人:「請問姐姐,娘娘是從哪裡知道了奴了名字,喚奴去又是為了何事?」

  宮人不敢收她的珠釵,娘娘這些日子看著是寬和了,可心中卻如明鏡一般,她搖一搖頭:「我也不知道娘娘是從哪兒聽說了你。」

  這是真不知道所為何事,若是得寵的宮人便罷了,娘娘叫到殿訓斥幾句便罷,可陛下並沒有寵愛的宮人,他失了韓嫣又寵上了韓說,美貌宮人反而不在他眼中。

  衛子夫只當自己大難臨頭了,可就算秋後算帳,也已經過了一年,那回承寵還是軒車之中,陛下只是一時興起。

  她緊緊咬住唇,越是往臺階上去,越是手足僵硬,連發抖都不敢。

  入了大殿便伏地下拜,先是聞見一陣似花非花的香氣,跟著又被殿中暖意熏熱了身子,聽見一管落珠似的聲音:「把頭抬起來。」

  衛子夫不敢違逆,緩緩抬起了頭。

  就見殿上坐著個玉雕似的人兒,看打扮應當就是皇後了。

  聽聞皇後比陛下還更年長,可殿上的人生得十分嬌嫩,衛子夫一見便怔住了,原來皇後娘娘生得這樣好看。

  還是左右宮人清了清喉嚨,衛子夫這才又低下頭。

  阿嬌也在認真看她,托著腮想,她要比姜宓更漂亮,劉徹這廝倒有眼光。

  衛子夫跪著一動不敢動,阿嬌開了口:「你會不會做飯?」

  衛子夫不由得身子一動,她是歌女,在平陽公主府中隻學了如何唱曲,如何侍候男人,可沒有學過廚。

  阿嬌見她不答,不耐煩了:「到底會不會?」

  衛子夫咬牙開口:「奴只會做些鄉野小菜,怕不入娘娘的眼。」

  阿嬌樂了:「好好好,你會做什麼,試一試送上來,若是侍候得好就留你下來。」

  專門給她做飯。

  衛子夫自然是想留在宮中的,要不然在遣散宮人出宮時,她縮著脖子一聲不出,劉徹也就想不起她來了,可她偏偏又哭又求,揉軟了帝王的心腸,才有了第二次寵倖。

  衛子夫能牢牢把握住最後一個機會,將要出宮還奮力一搏,更別說是現在這種情況了。

  只要能留在皇後娘娘身邊侍候,就有機會再見陛下。

  她被宮人帶到廚房,珠釵終於派上了用場,阿嬌自從大病痊癒,對吃的就越來越挑嘴,燉大肉是不受她的喜愛了,日日折騰這些禦廚,讓他們做新的菜色送上去。

  衛子夫仔細尋問禦廚房娘娘這些日子喜歡吃什麼,她就在平陽公主府中學藝,對宴會上的精緻菜色自然也懂得一些,又有禦廚幫襯,做了一道小菜送到阿嬌案前。

  是阿嬌近來愛吃的火炙豬肉片,菜的味道不能大改了,就在形狀上下功夫,把肉切成了花形,送了上去。

  這肉切得薄,烤過之後邊緣微卷,熱騰騰的端上來,沾上蜜汁還不足,阿嬌道:「去給我倒點醋。」

  見宮人們不懂,她大歎一口氣:「酢。」

  要了醋還不夠,又讓宮人搗出酸桔汁,調了一碗烤肉蘸醬,沒一會兒禦廚做的烤雞肉丸子也送了上來。

  這點烤肉片隻夠阿嬌香香嘴巴的,既然有醋又有蔗漿,那就做個糖醋排骨吧。

  她看著白美蘭做過,張嘴一通指點,衛子夫長曲都能記得住,當下死記硬背,把流程都給記住了,嘗試著做了幾次。

  可味道都不夠正,是醋和糖不行,一個不夠酸,一個不夠甜。

  衛子夫小心翼翼的討好阿嬌,與她相處了幾日,倒覺得阿嬌不似外人說的那樣喜怒無常,有時候就算菜不合她的心意,她也不會發怒。

  她在平陽公主府中時就聽過許多陳皇後的傳聞,總不是什麼好話,這才一聽皇後傳召就嚇白了臉,真的相處,竟覺得皇後這人頗有些……赤子心腸。

  衛子夫就這麼留在了阿嬌的身邊,貼身侍候她。

  阿嬌覺得這個衛子夫倒也不那麼討厭,她很會侍候人,比尋常宮人要機靈得多,吃湯餅的時候,阿嬌隨口說了一句,湯餅裡要是裹上餡就好了。

  第二日衛子夫便能送上來,還真的有點像阿嬌吃過的鴨湯餛飩。

  用雞湯浸,或用雞油煎,沾一點不夠酸的酢,阿嬌滿足了。

  椒房殿裡日日換新,興致一來,阿嬌還著人圍起火,烤乳豬吃,本來大宴就吃貘烤,不過把羊換成乳豬而已。

  阿嬌這麼吃了幾天,王氏便將她叫到長樂宮中去,軟言斥責她:「你怎麼把該花功夫的丟到一邊,光在吃喝上上進了?」

  到現在兒子可還沒生下孫子來呢。

  阿嬌振振有詞:「我這是調理個合心意的宮人,好送到未央宮去。」

  王氏一下沒了話說,她看阿嬌還是原來那樣,不會說謊不會耍心眼,心中還疑惑,怎麼她突然就開悟了。

  見她不再嫉妒,王氏放下心來,旁人也許會假裝,可阿嬌不會,她不屑於說假話。

  她對阿嬌點點頭:「你和徹兒不再鬧了,我也就放心了。」

  阿嬌挑眉一笑,看著王氏道:「跟他鬧的明明就是太后呀,韓嫣死了,他傷心難過,連後宮都不入了,我也是著急,這才調教起宮人來,要不然讓平陽再獻進歌姬舞姬上來,她最明白阿徹的喜好了。」

  平陽就連邀寵的手段都是跟阿嬌的母親學的,阿嬌原來還可憐她兩度守寡,如今可不會再心軟了。

  王氏臉色驟然難看,阿嬌還沒說完:「韓嫣也是自己找死,修成君的事怎麼也該她來辦,他死就是死了,我一聲都沒沆過,太后可不能賴到我身上。」

  王氏從未受過這樣的冒犯,她甚至有些吃驚,盯著阿嬌的臉看個不住,難道抽取的那一魄,已經讓她神智失常了?

  阿嬌一向不會說話,可這話叫她下不來台。

  偏偏阿嬌說完,不等王氏發作,就捂著額頭,身子往後仰,宮人一把扶住了她。

  王氏剛剛才升起怒意的臉色,又平淡了下去,她想起殿中收著的那個木匣,她微微一笑:「既然身子不適,就趕緊回去歇著罷。」

  阿嬌立刻讓人把她扶出殿外,一出了長樂宮,她就坐直了身子:「趕緊回去。」

  王氏叫她來的時候,衛子夫正在做炸雞呢!

  等阿嬌回了椒房殿,第一件事就是問衛子夫:「炸雞做出來了沒有?」

  衛子夫臉上微紅,做是做出來了,但被劉徹給吃了。

  阿嬌前腳被王氏叫去,後腳劉徹就來了,都知道皇後殿中換著花樣做好吃的,劉徹伸長了脖子等著,也沒等到阿嬌送一份到未央宮去。

  他覺得有趣,特意來看看阿嬌,沒想到撲了個空。

  今日實有興致,讓宮人把阿嬌常吃的東西照著做一份,他倒要嘗嘗,味兒是不是真的那麼好。

  衛子夫做的第一隻炸雞就被劉徹給吃了,這菜可是費足了腦筋,油都是從豬肉上切下肥油,現炸出來的。

  整隻雞撕的只有一半了,劉徹一點沒有不好意思,衛子夫趕緊道:「我給娘娘再炸一隻去。」

  沒一會兒雞就送上來了,衛子夫還想用刀把雞切開,阿嬌擺了擺手,吃這個就得用手撕才爽快。

  阿嬌正要吃雞,瞧見劉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跟衛子夫眉來眼去,抬了抬下巴道:「喏,這是我送你的,帶走吧。」

  劉徹又驚又疑:「你……是不是病了?」

  阿嬌竟然會送女人給他?

  阿嬌點點頭:「給你你帶走就是。」反正這些吃食,宮人們都會做了。

  阿嬌吃飽喝足,攤著肚皮開始裝病,劉徹剛剛得了她的好處,自然趕來看她,阿嬌說道:「我做了個夢,夢見有個身上纏著紅線的人偶,人偶上寫著我的生辰八字,有人要害我!」

  劉徹從來便深信這些,漢宮中久已不再生巫盅之事,聽見阿嬌做這樣的夢,臉色立時凝重起來。

  可眼下什麼事都還沒發生,總不能大肆搜宮。

  他只得從巫族中挑選了一個少女,送到阿嬌身邊,讓她為阿嬌驅邪解祟。

  阿嬌坐在殿中等那少女進來,只見她身形高挑,面色肅然,長眉入鬢,阿嬌彎眉一笑。

  楚服,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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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23 PM

第145章 項隊今天酒醒了嗎?

  項雲黷病假休完之後第一天上班,他明明覺得自己沒事,出院就能工作,但江局還是給了他一個星期的長假。

  藥也吃了,片子也拍了,根本就沒有什麼進展,最後醫生建議他去看心理專家。

  「顱內淤血血塊變小,神經不再受到壓迫,為什麼還想不起來,我建議你從別的方向入手。」

  項雲黷不是諱疾忌醫的人,專家既然這樣建議了,他就當真去掛了個號,但一無所獲,心理醫生並不像電影裡拍的那樣催眠他,替他找回記憶。

  只是給他開了兩種放鬆神經的藥,那位醫生還告訴他說:「也許那是什麼痛苦的回憶,人體都有自我保護機製,如果不影響你現在的工作和生活,也不用強迫自己想起來。」

  項雲黷再也沒去過,也沒有吃藥,他不認為自己的精神和肉體會這麼脆弱,他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什麼。

  姜宸和江萌一大早就在分局門口迎接他。

  江萌問:「項隊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他們不知道陳嬌是項雲黷的女朋友,只知道項隊的親人沒了。

  姜宸盯著分局大門口,等項雲黷的車開進來,掃了江萌一眼:「不該問的你少問啊。」

  江萌不服氣的翻了個白眼,說道:「我聽我爸說了,出了這個事,不能再把項隊調到總局去,暫時還先待在分局。」

  「那誰調過去?」

  除了宮律也沒有人了,本來他就是總局調下來的,還以為江局升遷能帶著項雲黷一起,沒想到項雲黷的官運這麼差,煮熟的鴨子還給飛了。

  「這事兒我可是軟泡硬磨我媽才告訴我的,你可別往外傳啊。」江萌倒是問了江局長,但江局長一付回到家裡就不談公事的樣子,她怎麼問都沒能問出來。

  她悄悄看了姜宸一眼,反正不管項雲黷走不走,姜宸都會當上副隊長。

  姜宸伸長了脖子:「來了!」

  話音剛落,項雲黷的車就開進大門。

  項雲黷車開得又快又穩,看他開車那一把停到位的勁兒,誰能知道他半個月前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呢。

  項雲黷一下車就看見他們倆傻呵呵的等著:「幹什麼呢?」

  姜宸鞍前馬後,一會給項雲黷倒水,一會兒給項雲黷講他不在這些日子發生的案子。

  「我又不是第一天工作的菜鳥。」項雲黷把姜宸趕開,「走走走,別耽誤我看案卷。」

  一說到案卷,姜宸為難了,他就知道項隊肯定是要看老韓的案卷的,老韓的案子裡提到陳嬌的不多,但之後的案子,可都有陳嬌的身影,「這第一天上班,大家還準備了歡迎會呢,晚上要不然去刷火鍋吧,案卷隔幾天再看也行,這都已經了結的舊案子,也沒什麼看的價值。」

  姜宸睜眼說瞎話,項雲黷皺了眉:「我就是這麼教你的?舊的案卷沒有價值?」

  姜宸蔫頭耷腦:「不是。」

  「那你趕緊把老韓的案卷拿出來我看。」

  姜宸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才把案卷拿出來給項雲黷。

  老韓的案子裡,項雲黷特意抹去了阿嬌的存在,他做的那麼徹底,連他自己重看,都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姜宸緊張了半天,項雲黷問:「老韓的案子,是不是判了?」

  「判了。」殺害警務人員,分屍,強-奸繼女,主犯徐偉被判除死刑。

  眼看著丈夫強-暴女兒卻無動於衷,還幫著分屍,替丈夫掩蓋犯罪事實的從犯蘇盈,判了十五年。

  本案中受害的女孩兒玲玲,在案發之後就已經被保護起來,換了身份,換了姓名,到一個她母親永遠都找不到她的地方生活了。

  「徐偉和蘇盈還在上訴。」但基本不會改了,這樣的惡性案件,兇手必須被嚴懲。

  項雲黷放下老韓的案卷,合了合雙眼,姜宸拍拍他的肩膀:「項哥,這案子就是你破的,你心裡也別難受了。」

  小周胖子湊上來:「是啊,再說了,分局剛剛送走瘟神該高興啊。」

  江萌插了一嘴:「你們說什麼吶。」

  大家一愣,想起江局也要走了,都笑起來,還你一言我一語的湊趣,宋芳生了,生了個女兒,這小姑娘就是大家的乾女兒,大家正在想要送給小姑娘什麼滿月禮物好。

  項雲黷看著他們笑鬧,越是待在人群裡,他就越是有一種空茫感。

  這些日子每到這種時刻,他都會有這種感覺,白美蘭女士越是在他身邊念叨,他就越是覺得身邊少了什麼。

  項雲黷找過手機,他的手機已經壞的無法修復了,也找過家裡,仔細翻過每一個抽屜,什麼也沒有,除了氣味。

  家裡的氣味告訴他,這裡曾經住過一個女孩子。

  小周胖子和姜宸江萌幾個,一到下班的點兒就所項雲黷拖起來,拉他去吃魚肉火鍋,大冬天的,吃火鍋暖和。

  開車到了火鍋店,項雲黷一下車就怔住,盯著火鍋店的招牌。

  姜宸已經在罵胖子:「你瘋了你,你怎麼訂的這家店?」

  胖子不知內情:「咱們不是一直吃的這家麼。」

  坐下來點菜,還給項雲黷點了一般脆鯇魚:「我記得項隊上回點了三盤這個。」

  姜宸撫著額頭,七竅生煙。

  項雲黷用筷子挾了一片脆魚肉,嚼在嘴裡,把整片魚都嚼碎了,問:「我喜歡,吃這個嗎?」

  姜宸一把拍了胖子的頭:「他這個記性,胡說八道呢,項哥愛吃肉,怎麼會愛吃魚呢,涮肉涮肉!」

  說著給項雲黷燙起了牛肉片兒,調上芝麻醬:「來來,項哥吃肉吃肉。」

  項雲黷盯著滿滿一碗肉,筷子提起來卻動不了嘴,那種空蕩失落的感覺更重了,壓得他無法呼吸。

  項雲黷終於確認了那種感覺,是愧疚感,針紮蟲咬,啃噬人心。

  吃完肉,大家各自回家,項雲黷一口酒都沒喝,回警局繼續看案卷。

  姜宸已經喝倒了,還得江萌送他回去,走的時候還大著舌頭,拉扯著項雲黷:「項哥,這事兒真不怪你,真不怪你。」

  江萌一把捂了他的嘴,尷尬笑著把他扶上車,塞進車裡踢了姜宸一腳,他防這個防那個,緊張了大半天,結果自己說漏了嘴。

  項雲黷笑一笑,開車回警局,在路口停紅燈的時候,看見了旁邊大型商場的新裝飾,那是一個旋轉木馬。

  夜幕中打開了閃爍彩燈,播放起遊樂場的音樂,項雲黷一時恍惚,仿佛那個木馬真的旋轉起來。

  隨著音樂聲,木馬一高一低,耳邊仿佛能聽見歡笑聲,將要有個什麼人,從木馬那一頭轉到這一頭。

  項雲黷凝神看著,他目不轉睛,已經能模模糊糊看到一點身影,紅色的。

  就在此時,紅燈跳閃成綠燈,後面的車子不耐煩的按響了喇叭。

  項雲黷猛然回神,再定睛細看,木馬只不過是個裝飾,泡雕的,根本就不會轉動。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去過遊樂園,近十年都沒有去過,會有這種記憶,一定是跟那個女孩一起去的。

  他開車回到警局,打開電腦,從電腦裡看自己以前辦案子的記錄,從滿滿一排的資料夾裡,發現了一個隱藏資料夾。

  項雲黷點開這個資料夾,顯示資料夾被加密。

  他試了自己常用的密碼,都打不開,這裡應該有他缺失的那一部分記憶,可他已經不記得密碼。

  回到家裡,白美蘭正在等他:「回來啦,給你燉了湯,你喝一碗嗎?」

  她這段日子幾乎是搬回家來住了,時刻盯著兒子,就怕他想起來之後會精神崩潰。

  項雲黷搖搖頭,他終於問了:「媽,跟我談戀愛的那個女孩是誰?」

  白美蘭大驚失色,她盯著兒子的臉,看見他臉上不同以往的那種神情,他想起來,起碼想起了重要的那一部分。

  他忘記了一個女孩,一個正在跟他談戀愛的女孩。

  「雲黷,媽媽是為了你好。」

  「告訴我真相,才是真的為我好。」這種感覺讓他窒息,「她」無處不在,又無處安在。

  他每多過一天,甚至是每多呼吸一次,但卻想不起那個女孩,他的內心會就更愧疚一點。

  白美蘭看了兒子一眼,他都想不起阿嬌,就已經這樣痛苦,如果他想了起來,那又該怎麼辦?

  告訴他那個女孩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白美蘭只要一想到兒子身上的傷口,就不能再想下去,阿嬌又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

  白美蘭咬牙說:「媽媽不能告訴你,聽媽媽的話,不要再想了。」

  沒有人肯告訴他,項雲黷請了假,他找出全江城的遊樂場,一共有兩家,他挑了舊些,但離分局更近的那一家。

  剛一進大門就有一種讓他無法呼吸的熟悉感。

  他盯著那些頭戴小惡魔角的女孩們,站在人群中央,心口狂跳,眼眶微熱。

  那個女孩的形象越來越具體,呼之欲出,好像下一個轉角,她就會冒出來,嚇他一跳。

  這種想像甚至讓項雲黷的嘴角都翹了起來,她是精靈的,頑皮的,讓人不能不愛的。

  旋轉木馬,摩天輪,處處都是熟悉的,每一個地方他都曾經來過,可他的女孩在什麼地方?

  在「陰曹地府」的照片牆上,他找到了那個女孩。

  每一個順利走出鬼屋的人都會在那裡合影留念,項雲黷看見照片上的自己站在女孩的身後,那個女孩頂著一對惡魔尖角,做出張牙舞爪的樣子。

  他一下笑了,伸手取下那張照片,手指摩挲她照片上的臉,記憶潮水一般將他淹沒。

  「我的……嬌嬌。」

  眼淚順著眼眶滴落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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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24 PM

第146章 阿嬌今天砸人了嗎?

  楚服初入椒房殿,立刻得到了阿嬌的信任,將殿中原來的宮娥們都比了下去。

  阿嬌將她當成貼身的大宮女看待,事事都吩咐她來做。

  原先殿中的舊人們自然有些不服氣,可楚服是劉徹送到來的,她們再不服氣,也不敢露在臉上。

  楚服也確實有手段,很快便將殿中原來的宮人收服了。

  不服氣也沒用,娘娘隻信賴楚服一人。

  阿嬌說自己夜夜噩夢,楚服便守在她榻邊。

  阿嬌剛剛把自己身邊得用的人送給劉徹,劉徹將楚服送來那是精心細選過的,楚服知道阿嬌夜夢,悄悄設下禁製,卻一無所獲。

  這些事自然是不能聲張的,椒房殿中又確實沒有要暗害阿嬌的痕跡,楚服裡裡外外查檢一回,又問:「娘娘,可還作夢嗎?」

  她身負皇命,劉徹派她來,就是來看看此事究竟是真還是假。

  阿嬌點點頭,讓左右都退了出去,將楚服拉入帳中:「我隻告訴你一人。」

  雖然失禮,但楚服還是跪坐在榻沿邊,凝神傾聽,只聽見阿嬌道:「那個木人往長信殿去了。」

  她睜眼編瞎話:「我看著自己走進了進去,感覺似乎是躺進了一個小木盒子裡,一個我在長信殿中,一個我在椒房殿裡。」

  長信殿是長樂宮的主殿,王太后的居所。

  楚服大驚:「娘娘!」

  阿嬌點一點頭:「這件事,出我的口,入你的耳,不論是誰都不能提起,哪怕是對陛下也不能提起。」

  楚服蹙眉,她開始明白娘娘為什麼不對陛下言明瞭,那一位可是他的母後,這是宮闈秘事,鬧不開便要捲入紛爭掉腦袋的。

  阿嬌天然相信楚服,可楚服初來,還不是那個與阿嬌已經相處年久的楚服,可阿嬌這番坦誠,卻讓楚服深受感動。

  她跪坐在榻邊,大受震動之後,提氣問道:「娘娘,為何如此信我?」

  這樣的秘辛,就是心腹也不能輕易知道,可阿嬌卻隻告訴了她一個人。

  阿嬌眨眨眼,不信楚服,她還能信誰?

  楚服看阿嬌面上神色,似乎都不必言明,她微微一怔,深低下頭,斂身道:「從此之後,楚服願為娘娘肝腦塗地。」

  「噗,」阿嬌笑倒在榻上。

  楚服根本不明白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好笑的,臉色微紅,看著阿嬌。

  阿嬌笑了一會兒坐直了身子,正色對楚服道:「我們都不死,都不肝腦塗地,都好好活著。」

  楚服不意阿嬌說出這樣的話來,望著阿嬌的眼神愈加柔和:「喏。」

  阿嬌突發噩夢,假借此事裝病不見劉徹 。

  衛子夫再次得幸,隔夜就被劉徹封了夫人,比原先得幸的賈姬趙姬封的還要高,那些美人一想到她是皇後殿中賜出來的,不敢對椒房殿忿忿,暗地裡卻互為聯盟,要踩衛夫人一腳。

  衛子夫甚是乖覺,一得封便來椒房殿謝皇後恩典。

  「娘娘,這個衛子夫倒是個心裡明白的,正在殿外等候娘娘傳召呢。」

  阿嬌打了個哈欠,她才不耐煩再見這個姬那個姬的,這幾年她只守著太皇太后,跟這些女人生不起氣。

  「不見,讓她走吧。」

  宮人一怔,越發弄不清楚娘娘這是幹什麼,費了老大功夫,好不容易調理出這麼一個可陛下意的美人兒,還以為娘娘是養一員大將,誰知娘娘根本就沒這個意思。

  楚服擺了擺手:「娘娘身子不適,叫衛夫人回去罷。」

  等殿中人散了,楚服便道:「娘娘,衛夫人是來投誠的,既是娘娘殿中出去,關係也撇不清楚,娘娘不如用她。」

  阿嬌又懶洋洋在榻上翻個身,趴著讓小宮人替她捏背鬆筋,含含混混對楚服道:「我可不幹那養虎為患的事。」

  衛子夫是個有野心,懂機變,還有決斷的女人,她如今投誠是因為舉步艱難,但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懷上身孕。

  等她身懷有孕,賈姬趙姬哪一個敢在她面前作死?

  如果此時阿嬌接納了她,到時她就會想著再起門戶,又會向誰投誠?

  楚服依舊不懂,但阿嬌拿她當心腹看待,她便為阿嬌出謀劃策。

  「衛氏的出身實在是太寒微了,怎麼能算是養虎呢,至多是養隻貓兒罷了。」她既然來了,就是想明白了。

  她本來就是椒房殿中出去的,平陽公主雖然將她送進宮來,可她並沒有因為平陽公主而受到寵愛,反而因為阿嬌的抬舉才能重見劉徹。

  椒房殿這棵大樹,可比平陽公主要牢靠的多了。

  阿嬌搖搖頭:「等著看罷。」

  阿嬌不想接納衛子夫,衛子夫卻實在想要得到椒房殿的庇護,一次不見,她就來兩次,兩次不見,又有第三次。

  還讓宮人傳話進來「娘娘大恩大德,奴銘感五內,一刻都不敢忘了娘娘的恩德。」

  對著阿嬌還稱奴,那便是一切照舊,在阿嬌的面前還是舊身份。

  阿嬌終於見了她一回:「是你自己上進,我可沒有什麼恩德惠澤於你。」

  衛子夫一怔,她新受寵愛,該是得意張狂的時候,可她幾日便知道這宮中如今還是阿嬌的天下。

  太皇太后深寵皇後,就算有那許多美人,劉徹心中依舊還是看重皇後的,衛子夫還以為這會是一場心照不宣的效忠,萬萬沒想到,陳皇後真的沒什麼腦子。

  阿嬌並不是跟她客氣,而是說認真的。

  衛子夫雖受寵愛,但被椒房殿所棄,餘下的美人們個個等著她好戲。

  可她扭頭就又找到了平陽公主,平陽公主入她殿中小坐,很快就帶她去了長信殿。

  楚服到這時才明白阿嬌的意思:「娘娘這是早就知道,她絕不會安份?」

  阿嬌輕輕一笑,衛子夫先受過永巷的苦楚,才知道絕不可再落入那樣的境地,而她卻是先享盡了榮華,才落入長門。

  阿嬌眨眨眼,笑了。

  衛子夫繼續受到寵愛,但絕口不再提起椒房殿,殿中宮人便不恥衛子夫的為人:「好歹也是咱們殿中出去的,竟如此忘恩負義。」

  「好不曉事的女奴,若無娘娘,她這輩子都得待在永巷之中,一生都無機會再見天顏。」

  阿嬌打個哈欠,擺了擺手:「她走她的青雲路,與我可沒什麼相乾,在外頭可別說是從椒房殿出去的。」

  說完又催促:「今年的櫻桃送來了沒有?我要給外祖母送一些去。」

  挑出色紅果鮮的那一些,盛在玉盤裡送到太皇太后殿中,老人家雖然看不見,但聞見果子的香氣便笑:「阿嬌有心了。」

  宮中的傳聞哪一件都瞞不過她老人家的耳目,她挨過這個冬天,覺得身子已經日漸沉重了,心裡著急阿嬌到這會兒依舊沒有孩子傍身。

  之前她突然挑選宮人,還以為是終於想通了,留子去母,也沒什麼,可沒想到這個衛夫人竟然首鼠兩端,又投去了長信殿。

  「阿嬌,祖母替你料理了她。」

  阿嬌拉住太皇太后的手:「外祖母不必為我憂心,我並不將她放在眼裡。」

  就在此時,長信殿裡傳來信報,衛夫人有孕了。

  阿嬌神色如常,伸出玉指,從盤中挑了最紅的一顆櫻桃,送到太皇太后的嘴裡:「您嘗嘗,這個可鮮了,我讓宮人去了核兒,把酪澆在上面,再調上蜜漿,味兒也很好。」

  老年人都喜歡甜爛的食物,阿嬌還做了些蜜浸櫻桃。

  「怕外祖母覺得酸了,就用蜜漿浸了一些,晨起舀上一些,衝水喝也好。」

  她還自己浸了櫻桃酒,這個沒法獻給太皇太后,隻準備自己喝的。

  太皇太后到此時才相信阿嬌是終於放下,她緊握著阿嬌的手,交待起了後事:「有些話我原想跟你母親說,如今看來你比你母親還強些。」

  她說了一通朝局政事。

  阿嬌越聽越是心驚,她是還魂的人,才能知道之後的那些大事,可太皇太后卻能說出個大概。

  怪不得她就算眼盲還能把持朝政十數年,到如今王氏還這樣害怕她。

  阿嬌下定決心:「外祖母,不如就讓母親回封邑罷。」

  太皇太后歎息一聲:「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她是絕不肯回到封邑的。」一旦嘗過了權力的滋味,又怎麼肯就此放棄呢。

  阿嬌黯然,等太皇太后一死,竇氏一族被王氏一族壓製,劉徹任用自己那個便宜舅舅,反而把在先帝時就有軍功在身的竇嬰擱置一旁,竇家和陳家一併衰落了。

  她伏在外祖母膝上:「外祖母,一國都不能長保百年繁榮,何況是一家,外祖母做的已經足夠了。」

  從太皇太后殿中出來,阿嬌鼻尖也紅,眼睛也紅,她心裡明白,太皇太后若是早些佈局,多獻些美人上來,總有幾個能得到寵倖。

  寵倖之外說不定還能有孕。

  可外祖母實在太寵愛她了,不肯下手做這樣的事。

  阿嬌吸吸鼻子,回到椒房殿,打算大吃一頓火鍋,平復一下心情。

  這會兒沒有味足的辣子,肉是好肉,蝦丸魚丸也都做了出來,可沒沾醬,連番茄都沒有,吃個清湯番茄鍋都不行。

  阿嬌只好吩咐煮雞湯,沾酸甜汁子,吃一頓火鍋。

  她剛擼起袖子,準備燙肉吃,劉徹又來了。

  他喜滋滋的,進殿就見阿嬌在吃東西,坐下也要一份他,阿嬌不願意跟他分享:「你怎麼不去衛氏殿中?」

  劉徹還以為她這是吃醋了,笑看她一眼,今天有這樣大喜事,他當然高興,也不跟阿嬌計較。

  何況看阿嬌比原來要更美貌,也不能冷落椒房。

  他這點意思,阿嬌一眼就看出來了,她隨手扔了一個酒爵過去:「色鬼!你滾!」

  劉徹眼疾手快,一下躲過,太監宮人跪了一地,劉徹站起來,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著阿嬌:「你這妒婦!」

  阿嬌翻了個白眼:「你放心吧,衛子夫這胎是女兒!下一胎是女兒,再下一胎也是女兒,連生三胎都是女兒,生不出你的皇太子!」

  她在劉徹心口紮了一下,氣得劉徹幾個月都沒再邁進椒房殿。

  阿嬌樂呵呵的繼續養她的神魂,楚服多方施法,終於查出,長信殿中果然有娘娘神魂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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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25 PM

第147章 阿嬌今天懷夢了嗎?

  楚服在月缺之夜,起香祝禱。

  漢宮久已不興巫術,阿嬌肅清殿中宮人,留楚服一人作法施術。

  楚服請阿嬌取一件她從小用到大的東西,阿嬌從玉盒中挑出一隻玉蟬,這件東西伴她最久,到死了還給她陪葬,確實是跟她最久的。

  楚服在這枚玉蟬上系上紅繩,置於符咒中,線香一點,香煙仿佛一根細繩,一絲一絲將玉蟬圍繞,又從玉蟬上繞開,直指長信殿。

  楚服施完術法,額上泌出汗珠,她問阿嬌:「娘娘,可要將此事報給陛下?」

  阿嬌一邊吃桃子,一邊看楚服施法,看她作完了法,遞了一顆鮮靈靈的桃子給她,玉白的手掌托著紅桃:「你吃。」

  楚服哪有心情吃桃,她剛問完又沉默了,若是陛下本就知道此事呢?

  阿嬌「哢嚓哢嚓」咬著桃子,嚼了一會兒說:「不能告訴他。」

  雖然劉徹越是焦心,她就越是高興,可告訴劉徹,楚服便有性命之虞了,他才不會對他親媽幹什麼,只會像征性的彌補,再殺掉知情人。

  楚服還不懂阿嬌的意思,她待在阿嬌身這越久,越是知道太后與皇後之間是面和心不和,娘娘的脾氣,就快連面和都維持不住了。

  「那是他親娘,親媽只有一個,老婆還可以再換嘛。」阿嬌吐掉桃核,說了一句觸黴頭的話。

  楚服心中一凜,阿嬌卻一點也不過心,她又從玉盤裡摸了個桃子,吧唧咬了一口,又擱回去:「這個太酸了。」

  「娘娘太難了。」楚服真心實意的說道,有王氏,還有衛夫人,太皇太后的身子也將要支撐不住。

  楚服說:「那就沒有別的法子可想嗎?」

  「你還是省省腦子,吃個桃吧。」阿嬌又咬了一口鮮桃,想也沒用,想也是白想,不如省點力呢,她最近就想弄一個「漢朝大富翁」出來,也不能天天都打麻將嘛。

  阿嬌不主動告訴劉徹,劉徹卻把楚服叫到了未央宮,問她:「皇後這些日子可還作噩夢?」

  楚服已經明白,阿嬌已經不拿陛下當成丈夫看待,她伏地跪拜,答道:「娘娘夜夢不止,那個人偶一時繞著娘娘的床,一時又去掀娘娘的被子,一入夜就到椒房殿來搗亂,擾得娘娘性情太變。」

  劉徹沉了臉,說他關心阿嬌,他確實是關心的,對她還薄有情份,可他更擔心的是巫盅事真,今日敢魘鎮皇後,明日就敢動他的念頭。

  「真有此事?」

  「確有此事。」楚服應道,餘下的一字都不再多說,提都不提曾經替皇後「追魂」。

  楚服將頭埋得低低的,只聽見殿上人一吸一呼,目光盯著她的後腦勺,那威壓讓楚服抬不起頭來。

  倏地一鬆,殿上人開了口:「朕知道了,你退下罷。」

  劉徹的腦子到底還是好使的,他在心裡轉了一圈,大概就有些明白是誰下的手,暗暗心驚。

  太皇太后眼看將死,可將死之人還牢牢把著朝政,所有奏疏都要送到她的跟前,就算眼盲也要聽人稟報,蓋上她的印,政令才能頒佈。

  兩位上書讓太皇太后還政的官員,被她發到獄中,兩位官員竟然在獄中自盡了。

  這讓劉徹更想擺脫太皇太后的鉗製,但母親做出這種事,依舊讓他心驚。

  這是宮中最忌諱的事,母親怎能犯下如此大忌。

  劉徹將打探此事的重任,交給了衛子夫,對她也沒說實話,只問她母親可與司巫往來,殿中又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阿嬌今年二十五歲了,十年之前,王氏就已經做完了整個局,哪還怕查,衛子夫一無所獲。

  反是劉徹,心中起疑,就越來越覺得阿嬌不對,她明明已經二十五了,可面貌卻越長越肖過去,看上去越來越年輕,難道施以咒術還能有這個功效?

  東方朔便在此時獻上來一枝懷夢草。

  如蒲草一般細,色澤殷紅,隻生長在陰氣大盛的地方,白天縮在地下,夜晚才顯出形狀,將一枚細葉放下懷中入眠,就能測夢之吉凶。

  劉徹將信將疑,從整株草上剪下一根,送去了椒房殿。

  上輩子阿嬌從沒聽說過懷夢草,可能是劉徹把好東西藏了起來,沒叫她知道,這一回她得了這草,也不太相信這東西能測吉凶。

  可這東西紅線一般細,只有指長,劉徹這個小氣鬼,給她東西還只給了這麼一點兒,她自覺這些日子神魂已穩,便把這草揣入懷中。

  正值盛夏,阿嬌穿了一身紗衣入眠,一閉上眼睛人便飄蕩到天上。

  她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往下望時,漢宮已經小如砂礫。

  她神魂飄蕩,只見地上點點星火,凝神一看竟是霓虹,這裡是阿嬌再熟悉不過的地方,這裡是江城!

  那一扇透著燈光的窗,就是項雲黷的窗。

  阿嬌念頭剛起,身體就飛入窗中,她心跳如擂鼓,已經隔了半年了,項雲黷再見她,會不會認不出她。

  她剛進房間就聽見浴室裡的流水聲。

  阿嬌吸了吸鼻子,把眼淚鼻涕吸回去,她扒著門,從門縫裡偷看,浴簾裡就是項雲黷的身影。

  高大的,健碩的,有力的。

  阿嬌又吸了吸鼻子,這回不是眼淚鼻涕,她咂咂嘴,一回來就讓她看福利嗎?

  她彎著眼睛笑起來,決定要嚇項雲黷一跳,她跳上床,縮在被子裡,等項雲黷洗完澡出來。

  項雲黷洗完了澡,還沒擦乾,就聽見電話鈴聲響起。

  阿嬌探出頭,看了看手機上的備注「媽媽」,她滿意了,又偷偷摸摸的睡進去。

  掀開一條縫,偷看從浴室裡出來的項雲黷,他光著,從被子縫裡只能看見大腿,阿嬌又抬起一點,往上看,還沒看見呢。

  他轉了個身,背對著她,坐在床沿。

  夾著電話:「我最近是真的忙,沒空。」

  白美蘭的聲音十分具有穿透力,她說:「忙什麼忙?你哪天不忙,你再忙還不結婚了?人家都升級當外婆當奶奶了,你呢?我告訴你啊,這一個你必須去見。」

  阿嬌一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她瞪著項雲黷,氣得滿面通紅,他竟然敢背著她去相親?!

  項雲黷一無所覺:「真的忙,媽你以後,別張羅這些事了,我沒這種心思。」

  白美蘭被他一句話給堵了,想說話吧,又怕刺激他,讓他想起陳嬌來,可不相親,難道兒子就一輩子這麼單著?

  項雲黷把電話掛了。

  躺在床上,很久都沒有入眠。

  他想起來了,也知道阿嬌根本不是失蹤了,她只是……只是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所以他沒跟任何人說他已經想起來了,他把這些事埋在心底,也不再探究,不再尋根問底。

  在白美蘭的眼中,就是兒子的生活終於又走上了正軌。

  他正常的上班,加班,下班,正常的說話工作,好像腦海中再沒有「陳嬌」的影子,他表現的實在是太正常了。

  就像阿嬌從來都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白美蘭依舊提心吊膽,仔細觀察了兒子三四個月,才終於鬆了口氣,又想要不要替兒子再安排相親。

  她害怕兒子有一天還是會想起來的,如果到時候身邊有個人陪著,就算想起來了,他也不至於太難受。

  可兒子一點也不領情,這幾個月裡,她想盡了辦法,可兒子一個都不肯見,白美蘭歎了口氣,把電話放在一邊。

  阿嬌這才發覺得,項雲黷根本就看不見她,她伸手想去抱他,胳膊穿過他的身體,她急得要哭,可沒人替她擦眼淚了。

  「項雲黷,你怎麼看不見我。」

  阿嬌嗚咽,她一抽鼻子,就見項雲黷脊背一僵,他轉身回頭,在屋中搜尋一圈,可除了床桌牆壁,什麼也沒有。

  阿嬌就在他耳邊哭,他心跳一聲比一聲重,「咚!咚!咚!」的,好像有什麼東西砸著他的心門。

  他一把捂住心口,無人時終於可以默念阿嬌的名字:「嬌嬌,是你來了嗎?」

  阿嬌大聲答應,可他還是聽不見,她抱著項雲黷的枕頭,淚水浸在枕頭上,下次胡瑤再來,她一定要把胡瑤的狐狸尾巴揪掉,這樣兩地相思,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項雲黷等了一會兒,那種感覺縈繞不去,就算是幻覺,也是幸福的。

  他躺在枕頭上,一呼一吸之間好像能聞見阿嬌身上的甜香味兒,他闔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睡夢中看見阿嬌就躺在他的身邊。

  阿嬌是被吻醒的,她在夢中又睡了一覺,挨在項雲黷的枕頭上,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她一睜開眼,就看見項雲黷的臉。

  他吻著她的唇,吸吮片刻就急急放開,舌尖好像遊魚一般靈巧,點水似的往下遊去,在花蕊間嬉戲著,舔舐著。

  阿嬌的手搭在項雲黷背上,她不知道夢中還能這番汗濕喘息的感覺,夢魂相合比身體-纏-綿感覺要更激烈。

  流星先是一顆一顆落下來的,星輝炫人神魂,光暈悠長,拖著長長的尾光。

  一顆還沒有落地,另一顆就緊接著落下來,滿天都是星光,她只能閉著眼睛,感覺那光和灼熱靠近遠離,再一次靠近,又再一次遠離。

  直到流星落成一陣雨,將她茫茫覆蓋住,震顫她的心。

  那星光的最後,還餘下一點餘韻,阿嬌半眯著眼睛,手掌軟綿綿的搭在項雲黷身上,叫他的名字:「項雲黷。」

  項雲黷激動地無法回應她,汗珠順著面頰滴落。

  天光大亮,她終於夢醒,卻久久都不願意睜開眼睛,她還在回味夢中的事,連翻身都沒力氣。

  面頰上一團團的紅暈,羊脂般的身子起起伏伏,自腰以下又酸又軟,搗得也太狠了些。

  未央宮遣人來問,阿嬌找了藉口,說這株條太細,她根本就沒能做夢,讓劉徹不要小氣,這點靈草怎麼夠呢?

  劉徹果然將那株草又分了一半過來。

  阿嬌再次夜夢,就算是夢見項雲黷,也是好的。

  她每夜去每夜都與項雲黷勾纏一夜,天一亮才會再回大漢,阿嬌心滿意足,告訴項雲黷,等她回去。

  可項雲黷卻以為這終究不過是夢罷了,但餘生能夠天天夢見她,也就滿足了。

  這天阿嬌換上紅紗衣,足系金絲鈴,又一次入了項雲黷的夢,天色將亮,她還在回味夢中,面色嫣紅,眉含春意,眼中一片春水。

  懶洋洋睜開眼睛,眼前卻是個絕不想見的人。

  劉徹目光中滿是寒意,那目光是阿嬌從未見過的,他甚至還笑了一聲,湊到阿嬌的臉邊,問她:「你在叫誰?」

  捏著她小巧的下巴,用寒人肝膽的聲音問她:「你夢見了誰?」

  看阿嬌細喘微微的模樣,就知道她剛剛夢見了什麼,她到銷魂處,脫口而出,喊的是一個男人的名字。

  阿嬌才沉浸在極樂的餘韻中,連瞪人都含著媚意,她一腳踹在劉徹的臉上,對他道:「反正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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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25 PM

第148章 阿嬌今天離宮了嗎?

  阿嬌揉著下巴,她對劉徹連憤怒這種感情也沒有了,目光中沒有半點波瀾,重複了一句:「反正,不是你。」

  她的冷淡把劉徹還未掀起的狂怒給澆熄了,他森然地看著阿嬌,臉色從未這麼陰沉過,看向阿嬌的目光聚起殺意。

  他目光鎖著阿嬌不肯放,阿嬌也毫不示弱,後宮中沒有哪個女人敢用這樣的目光回擊他。

  楚服雖然跪在榻前,但她身子微微抬起,準備好了替阿嬌抵擋天子的怒火。

  但劉徹什麼也沒有做,他往後退了一步,大袖一甩,最後看了阿嬌一眼,離開了椒房殿。

  殿中宮人盡皆虛軟,楚服半身靠在榻邊,她看向阿嬌,就見阿嬌揉了揉眼睛,對她璨然一笑:「我眼睛都瞪酸啦。」

  楚服一點也笑不出來,她抖著嘴唇:「娘娘,這如何是好?」

  阿嬌拍拍巴掌,對著宮人們道:「備香湯,我要沐浴。」

  宮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她剛剛赤手拔了虎須,阿嬌說完又躺倒,她身上酸軟無力,薄汗浸透了紗衫,累得很呢。

  沒一會兒香湯備下了,阿嬌滑進水中。

  楚服守在她身邊:「娘娘,咱們總要想個說辭才好。」

  她替阿嬌想了一段,就把這事推給懷夢草,就說是因為懷夢草的緣故,才會夜裡夢見去了仙山,與金甲神人相合,金甲神人還長著一張劉徹的臉。

  楚服絞盡腦汁,阿嬌連聽都沒聽完,伸了一雙玉臂,鞠起一捧水,灑在身上,懶洋洋道:「我不耐煩哄他,替我取銅鏡來,下巴肯定叫他捏紅了。」

  楚服取來鏡子,看阿嬌仔細照著臉,歎一口氣:「娘娘,您總該給陛下一個臺階下。」

  太皇太后還在,陛下是樂於下這個臺階的,不如就此揭過,真等到太皇太后沒了,被晾起來的就會是娘娘了。

  阿嬌一個字都沒說,從此椒房冷落。

  劉徹妒火中燒,牢牢記得阿嬌夢中囈語。

  「項雲黷」,三個字咬在嘴裡恨不得嚼碎了,他秘密讓人去查,宮中也好,勳貴之家也好,有沒有叫這個名字的男人。

  探子們接到命令,把長安城翻了個遍。

  自然是找不到的,回報給劉徹,劉徹陰沉著臉,沉聲道:「罷了。」

  暫時罷了,要細查也有辦法,只要究查這些年來出入椒房的人員便行,可礙於太皇太后的顏面,他暫且按下,只是派人嚴密監視椒房殿。

  阿嬌還以為劉徹勢必要發怒的,可沒想到,他一聲都沒吭,既沒讓王太后知道,也沒有驚動太皇太后。

  他只是不再踏足椒房殿了。

  原來他就算寵倖美人,也不會全然拂了阿嬌的面子,對椒房殿多有賞賜,如今不僅不再賞賜,還把衛子夫也給冷落了。

  劉徹覺得她這是知情不報。

  他不會直接問衛子夫,在阿嬌的殿中,可曾見過男人,但他疑心一起,遷怒了衛子夫。

  偏偏衛子夫還真不知道項雲黷,她受了劉徹幾次試探,卻不知道自己哪裡還不如帝王心意,越發謹小慎微起來。

  若不是她有孕在身,可能直接就被發落了。

  阿嬌可不管這些事,太皇太后病重,她日夜陪在外祖母的身邊,片刻不離,侍候湯藥,穿衣梳頭,事事親歷親為。

  太皇太后實在是病得沉重了,王太皇來看她的時候越來越多。

  臉上的得色也越來越重,她宮中甚至還有傳言傳出來,說阿嬌如此盡心的侍奉太皇太后,是怕太皇太后一去,再也沒人給她撐腰了。

  這些話阿嬌聽了,但一個字也沒有傳到太皇太后的耳中。

  老人家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這最後一點時間,她還想將族中人叫來,把女兒外孫女託付給竇嬰。

  阿嬌握住她的手,不忍心告訴她,等到劉徹羽翼豐滿,這些外戚都不是他的對手,不論是兩朝元老竇嬰,還是王氏的弟弟田昐,他一個也沒放過。

  他能給予的地位,他也能收回去。

  太皇太后什麼都算到了,最後還對竇嬰說:「你該忍便忍,該讓便讓,王家非得顯赫一時,要不然,顯不出我們竇家的好處來。」

  王氏那個同母異父的兄弟,貪權好勢,絕不可能安安份份當個外戚,語多智少,才幹全無,要不了多久,就會讓劉徹想念竇家。

  竇嬰在殿中再見到阿嬌,只覺得皇後比原來還更美貌,除美貌之外,眉目間又有種另樣的沉靜,坐在太皇太后的身邊,一眼望去,竟然肖似太皇太后年輕時的風采。

  太皇太后吩咐得越多,就越是放心不下,最不放心的就是阿嬌,緊緊拉著她的手:「我的嬌嬌,聰明才智品貌出身世間難得,我死之後,這一切皆留給你,也許初時苦些,但只要能忍,韜光養晦,就有東山再起之日。」

  阿嬌忍住淚水,大廈傾倒,誰也扶不起來。

  她反握住外祖母的手:「我知道了,一定謹記外祖母的教導。」

  太皇太后聽見這句,闔上雙眼,嘴角帶著一絲笑意,沉沉睡去,再也沒有醒過來,她將她殿中的宮人太監和她私庫中的所有田產財富,都留給了阿嬌。

  王氏好不容易去了心中一塊大石,就算太皇太后手中的財富驚人,她也沒有絲毫計較。

  風光大葬了太皇太后,劉徹還是一步都未踏進椒房殿,太皇太后一死,朝局便起了亂象,對他來說,要先平朝局。

  可他也不是全然忘記了阿嬌,他時不時便會遣人來,告訴阿嬌,她的娘家兄弟又做了什麼蠢事。

  阿嬌越是無動於衷,他就越是氣急敗壞,這好像一場遊戲,他不斷加碼,可阿嬌還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楚服十分為阿嬌擔憂,若是陳家也不能再庇護阿嬌,她能不能繼續當這個皇後都很危險。

  阿嬌毫不在乎,她不見母親,也不見兄弟,上輩子活著的時候,陳家爵位國除,劉徹還能有什麼手段來壓著她服軟呢?

  楚服捧來石榴花,她一直跟著阿嬌,聽見阿嬌對太皇太后的承諾,她問道:「娘娘要不要趁著現在,給陛下服個軟。」

  衛夫人又懷上了,她果然如阿嬌說的那樣,接連生了兩個女兒,這一胎又將生產,心裡已經隱隱相信,又是個女兒。

  自從知道阿嬌詛咒她三胎得女,衛子夫便愈加與椒房殿撇清關係,尋常只在長信殿中走動,王太后極其喜歡她。

  她是後宮得寵的第一人,她擺出這個姿態來,於下那些尹姬王姬跟著看風向,倒讓阿嬌清閒起來,連見都不用再見劉徹的那些女人們了。

  楚服不明白為什麼阿嬌這樣沉得住氣,好像真的完全不在乎,後宮中的女人,一生榮辱都系在君王身上,這樣做是拿雞蛋碰石頭。

  阿嬌一枝一枝的挑選榴花,這些花要供到太皇太后靈前,反正劉徹也不來,她乾脆在椒房殿中替外祖母和外祖父立了靈位,日日供奉。

  這是她一片孝心,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阿嬌道:「我那是哄著外祖母,讓外祖母安心。」

  「外祖母的心太大了,裝著權勢、地位和整個竇家。」

  阿嬌將石榴花插進瓶中:「而我不同,我的心很小,只能裝下一個人而已。」

  餘下的懷夢草被阿嬌藏在玉匣香囊中,日夜配帶,可這懷夢草的功效還是越來越弱,兩人從整夜相會,變成一夜只有片刻能見面。

  阿嬌便讓人去尋懷夢草。

  她願意千金換一株。

  因為開價太高,尋者眾多,這樁事在長安城中沸沸揚揚,傳到了劉徹的耳朵裡。

  他終於踏入了椒房殿,看著阿嬌,問她:「是誰?」

  此一生,還未受過這樣的屈辱,阿嬌揚起臉,想到項雲黷,眼中俱是明媚笑意:「是我的夢中人。」

  管天管地,你還能管到別人夢裡?

  劉徹的氣質與阿嬌剛剛還魂時,全然不同了,他像一把已經開了刃的劍,立在那裡便滿身的鋒芒。

  他劍眉一挑:「夢中人。」

  重複了這三個字,好像已經費盡了他對阿嬌的全部耐心,他轉身走了,沒一刻便有人來搜宮室。

  阿嬌半點不懼,至少這一次,不用搭上楚服的性命了。

  殿宇裡什麼也沒找到,搜宮的太監聞見香煙味,一掀簾子,看見了太皇太后的靈位,嚇得拜倒在地。

  阿嬌坐在殿上:「搜完了?」

  太監們互使眼色,什麼都沒有,該如何交差?

  阿嬌哼一聲:「讓他不必那麼麻煩,想趕我走,我早就不想待了。」

  吩咐宮人們收起她從娘家帶來的東西,和太皇太后的賞賜,坐上車,離開了漢宮,去了長門。

  劉徹好像被她這樣一番舉動給震住了,並沒有立刻就下廢後的詔書,他在找一個理由,至於要找什麼樣的理由,她管不了。

  一入長門,阿嬌便吩咐宮人們清掃宮室,擺上她喜歡的東西,院中要紮秋千,這整個長門宮都是她一個人,比在椒房殿,不知要痛快多少!

  夜裡殿中擺出五色鴛鴦鍋來,燙肉燙魚片吃,阿嬌捧著碗走到階前,外祖母已經過世,她已經沒有任何一點牽掛了。

  都已經到了約定時間了,可這個殺千刀的胡瑤怎麼還不來接她!等她來了,一定要揪掉她的狐狸尾巴!

  阿嬌咬著魚片憤憤,天邊倏地出現一道白尾流星,她抬頭望著,覺得顆流星的白尾巴看上去毛茸茸的,十分眼熟。

  殿中的宮人聽見「咣當」一聲,趕出去時,只見一陣眩目白光,娘娘的身影就立在白光之中。

  宮人們睜不開眼睛,只有楚服勉強上前,她剛要去撈阿嬌的衣袖,還沒伸手,阿嬌便回眸一笑:「我走啦!」

  說完便軟倒在地。

  劉徹在未央宮中,正還不知道要拿阿嬌怎麼辦,太監進來稟報,娘娘為流星所襲,沉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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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5-5 11:27 PM

第149章 劉徹今天後悔了嗎?

  劉徹深夜趕赴長門,見到的是在榻上沉睡不醒的阿嬌。

  她不說話的時候,要比說話的時候可人得多了,羽睫似把扇子那樣在臉上投下陰影,鼻尖挺翹,嘴唇微紅,看上去一絲異樣也沒有。

  若不是欄杆邊當真有一道流星砸下的痕跡,劉徹就要以為這是阿嬌的新把戲。

  她離開漢宮,又找不到臺階,總不能一直在長門裡待著,這才扯了這麼個謊,把他誑騙過來,服軟回宮。

  那道白尾流星劃過夜幕,明亮異常,長安城中的百姓都看見了,沒想到會落在長門宮中。

  劉徹探一探阿嬌的鼻息,她就像睡著了似的,呼吸沉謐。

  他伸出手,摩挲阿嬌粉嫩細緻的面頰,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倆連句心平氣和的話都不能說了。

  禦醫在殿外等候召見,摸過脈案,滿面凝色,皇後身體康健,只是熟睡不醒,也沒別的辦法叫她起來。

  劉徹在榻前度了兩步:「拿個鑼來,我就不信還敲不醒她。」

  楚服一下拜倒在榻前:「陛下萬萬不可,娘娘只怕是離魂之症,若是鳴鑼,恐把娘娘的魂魄嚇得更遠。」

  劉徹皺起眉頭,無醫無藥,難道就讓她這麼躺著?

  剛想吩咐司巫來喊魂,又沉吟了……她這樣躺著……也好。

  阿嬌離開椒房殿,竇嬰和館陶公主就再也沒了指望,竇氏一系風光了這麼多年,是該讓出權柄來了。

  這件事太過古怪,絕不能讓人知曉,劉徹下令封鎖長門,就讓阿嬌身邊的宮人侍候著她,一旦她醒來,趕緊報到未央宮。

  劉徹剛回宮,衛子夫便產下了第三個女兒。

  她抱著小公主,臉色蒼白,看著懷中的女兒,臉色似喜非喜,這已經是第三個了,心中仿佛一塊巨石落地,三胎得女的詛咒得以應驗,但這詛咒也結束了。

  她柔順的臉上有一種終於解脫的輕鬆,仰臉對劉徹道:「下一胎,便能給陛下生個皇子了。」

  一面說,淚珠滑落面頰,陳皇後離了椒房殿,如此大逆,陛下卻一聲不出,又連夜趕了過去,衛子夫吃不準帝王心中是否還愛重阿嬌,一個字都不敢言及長門。

  但三胎得女,確實是陳皇後的詛咒,她當然要提。

  劉徹的臉色卻諱莫如深,阿嬌身上發生的怪事,只有劉徹一人知道,此時細想,也許她當時說衛子夫三胎得女,並非詛咒,而是已經窺知了天命。

  可就連劉徹都隱隱期待,已經有了三個女兒,這第四個會是男孩嗎?他到現在一個兒子都沒有,若再無子,人心浮動,皇位不穩。

  衛子夫察言觀色,發覺劉徹的反應不過像過去那樣厭惡,立刻收口,一個字都不再提,劉徹摸了摸女兒的臉:「下一胎一定會是個男孩。」

  衛子夫趕緊低下頭去,收斂起喜色,滿面羞意:「謝陛下吉言。」

  陳皇後離開宮廷,也許明日就會回來,也許明日未央宮中就會下廢後詔書,在此之前,誰能生下陛下第一子,誰就有可能當上皇後。

  阿嬌還未醒轉,竇家一系的官職降的降,奪的奪,王太后同父異母的兄弟田蚡受到重用,可就像太皇太后預言的那樣,他還不滿足於這樣的權力。

  劉徹怒氣衝衝進了衛子夫殿中,坐下之後一言不發,宮人都敢湊上去。

  衛子夫親自奉上茶湯,柔聲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劉徹這才開口:「宰相竟還不滿足嗎?」

  衛子夫一驚,宰相便是太后的弟弟,劉徹這些日子愈加深沉,喜怒難辨,已經許久沒有發過這樣的火了。

  她一聲都不敢出,反而讓劉徹覺得無趣,若是阿嬌,早就罵起來,也許嗆他兩句,也許幸災樂禍,但不會這麼安靜。

  田蚡竟然敢去討好淮南王,口稱陛下無子,天下還歸入淮南王手中,秘密收了淮南王許多金銀財物。

  殿中靜得可怕,衛子夫認得這個表情,這是陛下已經動了殺機。

  「竇嬰得勢時,讓他跪坐侍酒,倒似竇嬰的子孫一般,朕給了他權勢,他竟敢背主。」

  若不是太后尚在,非殺他滿門。

  衛子夫更是大氣也不敢喘,她咬咬牙,將再次有孕的消息告訴了劉徹。

  劉徹從震怒從回神,目光微眯,盯著衛子夫的肚子:「好。」

  這一個字震得衛子夫心神發顫,她日夜祝禱,希望腹中是個男孩,甚至想起阿嬌,陳皇後都說是三個女兒,三個女兒之後,該有一個兒子了!

  懷胎九月,終於產下一個兒子,她聽見是兒子時,大喜力竭,終於睡了她進漢宮之後第一個安穩覺。

  劉徹抱著這個兒子,下的第一道詔書便是冊封皇太子。

  王太后趕來看這個盼望以久的孫子,只見兒子抱著嬰孩,笑盈盈對她道:「母親也該頤養天年了。」

  王太后一怔,再看向兒子時,他臉上的表情已經什麼也瞧不出來。

  劉徹趁著夜色再入長門。

  阿嬌殿中燈火通明,還隱隱轉到奏樂聲,劉徹還以為阿嬌已經醒了,大步邁到殿中,只見殿中插著香花,擺著鮮果,榻上躺著阿嬌。

  「奴怕娘娘寂寞,特意奏樂,偶爾也將娘娘抬出去,望望星星。」楚服跪在床邊,劉徹輕易不來,就連祭祀途中也不來長門歇腳。

  他不來是最好的,楚服怕他會對阿嬌不利。

  可劉徹只是擺擺手,坐到阿嬌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手掌柔軟,帶著絲絲香氣,除了長睡不醒,她一點變化也沒有。

  劉徹道:「你們退下罷。」

  宮人應聲退出殿門,楚服遲遲不走,劉徹看了她一眼,看得她恭恭敬敬離開中殿,矮身縮在窗邊,只等殿中有異動就撲進去。

  殿中卻許久都沒有聲音,劉徹緩緩開口:「朕,有兒子了。」

  楚服心中一緊,握緊了袖中短刀的刀柄,悄悄從窗外望進去,就見劉徹在撫摸著阿嬌的面頰,望著她的眼神,竟然含笑。

  「你不鬧,竟還有些冷清了。」

  說完這句,又是良久不言,趁夜又離開了長門,第二日便送來了廢後詔書。

  楚服代為接詔,接下之後就將詔書交給小宮人,繼續為阿嬌梳頭,玉梳穿過髮絲,她低聲道:「娘娘,您還不醒嗎?」

  阿嬌睡在榻上,雙手疊在胸前,睫毛輕輕顫動,珠淚滑落。

  宮人大喜:「要不要稟報陛下。」

  楚服瞪她一眼:「不可!調蜜水來。」

  才剛剛送來的廢後詔書,轉眼娘娘便醒了,又讓娘娘如何自處?陛下是絕不可能朝令夕改的,衛子夫是板上釘釘的皇後了。

  宮人調了蜜水送來,楚服用小勺子喂進阿嬌嘴裡。

  宮人們輕聲道:「娘娘也太冤屈了。」

  楚服喂了兩勺蜜水,才扭頭道:「對娘娘來說,這樣才好。」

  過不多久,長安城中便轉來劉徹立衛子夫為後的消息,椒房殿又有了新主人,而田蚡驚懼而亡,王太后稱病,再未踏出長信殿。

  阿嬌之前埋下的種子終於發芽,劉徹到底是與母親起了嫌隙,反而優容起了竇家餘下的族親。

  從此之後,再無人能進一步皇權,整個朝政牢牢把握在劉徹一個人的手裡。

  這些都是阿嬌離開之後的事了。

  她火鍋還沒吃完呢,就坐著胡瑤的尾巴離開了長門殿。

  飛在半空中,一隻手揪著胡瑤的尾巴毛,疼得胡瑤咧開嘴,阿嬌怒道:「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再等下去保不齊她就要幹點什麼出格的事了。

  比如打進長信殿,揪掉王氏的頭髮之類的……

  胡瑤千叮嚀萬囑咐,小事兒可以由著性子來,但絕不能改變歷史重大事件,連長信殿中那個人偶也不能取回來。

  沒有人偶就沒有後續一系列的事,如果此時阿嬌的魂魄就齊全了,那她便不能留在地府,更不會入圓夢司,也就不會碰上項雲黷了。

  阿嬌這才沒有動人偶的主意,只是挑唆劉徹,告訴他,王太后雖是他親娘,可一樣會用巫盅之術魘害他的枕邊人。

  劉徹現在不在意,以後還會不在意嗎?

  屆時第一個防範王氏的,就是她的親兒子。

  胡瑤咧著嘴:「一進一出都有時辰,哪能隨隨便便把你的魂魄拎進拎出呢。」

  阿嬌急著要見項雲黷,她數著手指頭過日子,都已經有幾年沒見著他了,胡瑤沉默了一會兒:「呃……」

  阿嬌一把揪住她雪雪白的毛:「說。」

  胡瑤抖抖脖子毛,被她揪著還真有些疼:「你魂雖然來了,但你肉身還沒有嘛。」

  還有功德司中暫時寄存著的功德,那不是漢朝阿嬌修的,而是現代阿嬌修的,這筆功德可不能算在漢朝活人的身上,只能算在當鬼的阿嬌身上。

  「我先帶你去功德司領功德,要不然你提一提這個?」

  阿嬌到底還是重回了地府,她一入地府,那些鬼朋友們都湊上來,蘭芽拉著阿嬌的手:「我們姐妹知道你出事,傷心難過,還以為你再不回來了。」

  孟婆還想替她說情,雖然她睡一覺就忘些事,可醒著的鬼,都還記得。

  沒等孟婆開口呢,柳萬青就把幾個司擺平了,功德司替她暫存功德,等她回來。

  阿嬌別過鬼友,問判官:「這些功德可能求一個福報?」

  判官捏著鬍鬚,手裡打著一把金算盤,算盤珠子一動,數位就跟著顯示,扒拉了一會兒道:「你這個功德,能換一個大福報。」

  阿嬌的功德不是在她離開之後就結束了,修橋鋪路造學校,惠澤一方,這筆功德是累積計算的,功德滾功德,已經滾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值。

  阿嬌咬咬牙:「我想替楚服,換一個次投胎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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