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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3:41 PM

第15章 阿嬌今天破案了嗎?

  項雲黷叫了姜宸幫忙,他畢竟不是員警了,有姜宸在,行使職權的時候要方便很多,真的抓到人,也得讓姜宸把人帶回去。

  項雲黷打電話給姜宸:「你明天請假,跟我去一趟陳家浜。」

  姜宸剛剛才到家,一口氣都沒歇,他正捧著杯子喝出了吃山灌海的氣勢,好半天才喝夠了:「項哥,這又是幹什麼呀?今天可累死我了。」

  關曉回家跟關秀梅大吵一架,又去了韓剛住的筒子樓,她小時候就住在那兒,竟然還拿出了一把串著紅繩子的鑰匙,打開了大門。

  原來老韓這麼多年都沒有換鎖,是因為女兒那裡還留著一把舊鑰匙。

  屋裡面當然是沒人的,關曉一路走一路哭,姜宸怕她出什麼事兒,一直跟在她身後,關曉不願意回家,他好不容易把人給勸回去。

  關秀梅跟女兒吵了架,打電話到隊裡投訴姜宸,說他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把韓剛的事告訴了女兒,導致女兒情緒失控。

  姜宸估計自己明天就要吃個批評了:「項哥,去陳家浜是不是還為了老韓的案子?如果是,我真不能陪你去,除非你給我一個我能接受的理由。」

  項雲黷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他,要說什麼呢?說陳嬌能夠看得見鬼,說她找到了韓剛被埋屍的地方?

  「我要是說,老韓給我托夢了,你信嗎?」

  姜宸先是啞口無言,跟著重重歎口氣,項雲黷已經被這事兒折騰得心理出問題了,他頓了一會說:「行!我明天就陪你再走這一趟,但你得答應我,回來得跟我回隊裡,去做心理疏導。」

  項雲黷無聲的笑了,這兩天他知道的,看到的,都顛覆了以往有的一切認知,要是姜宸知道這個,就不會覺得他心理出問題了。

  「好,我答應你。」

  點給韓剛的那根煙,煙絲嫋嫋,還沒燒完,煙就滅了,項雲黷說話的聲音一頓。

  老韓早就把煙戒了,很多年都不抽了,就算偶爾抽上一根,抽到三分之一就會掐掉,說後面那段尼古丁焦油太多了,傷身體。

  這隻煙就像是經了老韓的手,被他掐滅的一樣。

  項雲黷看著那根煙,無聲笑了一下,老韓雖然死了,但還以另一種形式存在著,他心裡竟然好過許多。

  姜宸還在喋喋不休,勸項雲黷凡事要朝前看,別在一個地方打轉,往前邁一步,也許就能柳暗花明了呢?

  「項哥,咱們也不是沒辦過那種案子,有些事不是放棄,只是等待,等到哪一天拎出一個線頭,整件案子就能破了。」

  姜宸說的,還是項雲黷教會他的,現在他反過來教育項雲黷。等真的經歷了,才知道等待才是最磨人心的。

  項雲黷原本最不耐煩聽這些,但今天他卻聽了,姜宸還在喋喋不休,樓梯上傳來「細細索索」的聲音,他抬頭一看,是阿嬌抱牛奶盒上樓去,一邊走還一邊揉眼睛。

  項雲黷笑了一下:「是,是該柳暗花明了。」

  第二天一早,姜宸開著車等在項雲黷的樓下,他抽了一根煙,看見項雲黷出來,把煙掐了打招呼:「項哥,咱們……」

  聲音一停,說不下去了,項雲黷身後還跟著一個陳嬌。

  她穿了一件貓咪圖案的T恤,配了一條窄腿牛仔褲,兩條腿包得又細又直,腳上一雙小白鞋子,身後背著一個大包,裡面鼓鼓囊囊的,蹦蹦跳跳的走出來。

  阿嬌昨天看見學校裡出來的女孩們把外面的衣服一脫,裡面穿得五顏六色,她馬上學會了,從箱子裡翻出來穿上。

  姜宸跟她打了聲招呼,湊到項雲黷跟前:「項哥,咱們還帶著她呀?」

  昨天帶著陳嬌還能勉強說是替她去報學校手續的,今天還帶著她去陳家浜查案,項哥這行為也太古怪了。

  「嗯,帶著她。」

  姜宸覺得這是一場兒戲,不能任由項雲黷再這麼下去了,今天去過陳家浜,必須帶他回隊裡,押著他幫心理疏導。

  姜宸開車,項雲黷和阿嬌一左一右坐在後座

  阿嬌悠然自得,一路都在擺弄她的手機,她從胡瑤複製的行李裡找出一個,套著一個皮殼子,還掛了一串亮晶晶的裝飾品。

  她當然不知道密碼,項雲黷帶她去社區門口修手機的店裡重裝了一下,小店裡的男生十分殷勤,還替她裝了各種各樣的軟體。

  每一個都點開來看了一下,發現了美顏拍照神器,覺得有意思極了,含著一根棒棒糖,一路上玩個不停。

  書包裡還裝好了項雲黷給她買的各種小零食和水果,自己吃幾個,還拿出一個來分給項雲黷,塞到他手裡,一付是去郊遊的樣子。

  項雲黷沉默不語,阿嬌塞給他,他就吃掉。

  阿嬌吃飽了有些發困,她甚至還靠著車窗睡了一會兒,項雲黷怕她磕著頭,把她攬過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姜宸又覺得他像個司機,載著一對男大女小的情侶去郊遊。

  陳家村離江城大概四十分鐘的車程,高速公路的口子一下去先到白塔鎮,再到陳家村,地理位置並不偏僻。

  陳家村還算富裕,但也依舊是農村面貌,年輕人大多出去打工,村裡只留下留守老人和留守兒童。

  項雲黷因為老韓的事,沒少跑陳家村,對這裡很熟悉,村裡沒有攝像頭,項雲黷把村子都走遍了,一個攝像頭都沒找到。

  這裡養魚養蟹的人家也都是自養自吃,很少售賣,家家戶戶都有的東西沒有偷,沒有裝攝像頭的必要。

  再加上清明那幾天接連下雨,道路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這些地方姜宸都走訪過了,到了小路口,姜宸就停下車,破罐子破摔:「這條路往前走是陳家村小學,老韓最後見到的是小學校長,他從這條路出來,往村口走的。」

  校長一直目送老韓走到小路盡頭的拐角處,那之後就沒有人見過老韓了。

  這條路他們都已經走了一百多遍,什麼疑點都沒發現。

  項雲默說:「去徐家,有一對母女,家裡還有魚塘的那一家。」

  徐家的房子建得比別的房子還要寬敞點,起了三層樓,看得出在村裡條件很不錯,項雲黷問明白徐家的魚塘在哪兒,借了抽水機,就往那邊去。

  徐家的魚塘比村裡別的人家承包的要晚,所以離得要遠一些,地方也更偏僻,魚塘的四周都張著網。

  阿嬌一走近,就聞到了韓剛身上的那種腥臭味,別的魚塘都沒有,她說:「就是這裡。」

  項雲黷摸出一疊錢,請來附近的人一起幫忙。

  第一個回應的是徐家的隔壁魚塘的主人:「是該抽,這味兒,也不知道裡面多少臭魚爛蝦。」

  魚塘裡的水汙濁不堪,夏天太陽一大,味兒難聞,也不知道裡頭有多少死魚死蟹,他雲徐家說過很多次,但徐偉出門打工去了,家裡只留下他老婆,還大著肚子,又很兇悍,誰也不願意跟她打交道。

  「這水原來也這樣嗎?」姜宸馬上覺得不對,問道。

  「也沒多久,徐家婆娘也不管,說是要帶著孩子到廣東找徐偉,這水總不能就臭在這兒。」

  屍體剛剛沉進塘中,塘水還沒有變化,隔的時間長了,裹屍體的袋子被魚蟹咬鬆了,露出裡面的屍體,屍體浸泡腐爛,塘水自然就了味兒。

  姜宸他臉色大變,看了項雲黷一眼,再也不說項雲黷是心理出了問題,他先打給局裡,把事情彙報上去,讓分局派人過來,把袖子一卷,借來撈魚捕蝦的皮衣褲,跟著項雲黷跳下塘。

  蘇盈一開始還不知道有人挖塘,等村民七嘴八舌的傳到徐家,水已經抽了三分之一,徐家的女人衝到塘邊。

  懷裡還抱著一個吃奶的孩子,站在塘邊大罵,又罵那幾個幫著挖泥抽水的鄰居:「我男人不在家,就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話還沒說完,村派出所來人了,那女人一看員警來了,立刻癱在地上,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姜宸跟派出所來的人溝通,項雲黷一下都沒抬眼,他好像聽不見身邊任何的聲音,只是埋頭幹活。

  等水抽到一半的時候,裡頭顯出幾個黑色的,積滿了淤泥,已經泡漲了的黑色塑膠袋,再過一段時間這些袋子就會浮起來。

  姜宸拉住項雲黷,搶過他手裡的工具:「項哥,下面的事兒,你就別管了。」

  看到塑膠袋的那一刻,項雲黷這口氣就泄了,好像一下就沒了力氣,被後續趕來的同事拉到岸上,袋子裡東西會送到法醫實驗室去。

  他蹲在岸邊,離人群不遠的地方,聽說徐家挖出了屍體,這村裡有一半的人都來看熱鬧,還有積極提供線索的,七嘴八舌,徐偉說是出去打工了,其實是出去避風頭了。

  阿嬌一直都站在岸邊,她今天穿了新鞋子,不想沾一點濕泥,輕悄悄站在項雲黷身邊,不解的看著他:「你不高興嗎?」

  他找了這麼久,終於如願了,為什麼還不高興呢?

  「我很高興。」他抬起頭,看著同事把這些證物帶回局裡:「走吧。」

  「不看了嗎?」

  「不看了。」審案判案都不歸他管,做到這一步,就已經足夠了。

  阿嬌一點也不懂項雲黷的情緒,但她不想待在這麼個髒兮兮的地方,味兒還這麼難聞,她高高興興跟在項雲黷身邊,走著走著,突然無比羨慕的說:「老韓一定是很高興的。」

  項雲黷腳步一頓:「他會高興嗎?」

  「當然高興了!」他冤情既明,屍身又找到了,會有人替他辦喪事超度,然後就能投胎去了,因為死前還在行善,不知積了多大的功德,一定能投個好胎。

  想到別的鬼投胎這樣容易,阿嬌趕緊提醒:「你答應我的願望可別忘了!」

  項雲黷望著遠處來來回回的人,認可了阿嬌說的話,也對,抓到了兇手,是該高興:「放心吧,我忘不了。」

  等姜宸想找項雲黷,問他究竟是為什麼這麼確定老韓的屍體就在徐家的魚塘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項雲黷人。

  同事們也覺得奇怪,照現場來看,發現這事是早晚的,但目前就能斷定,還太早了一點。

  姜宸馬上說:「是項哥發現的,他一直放心不下這事兒,直覺老韓就是在陳家浜出的事,發現不對勁,才叫上的我。」

  項雲黷對這事有多執著,大家都是知道的,他發現蛛絲螞跡倒也不奇怪。

  姜宸打電話給項雲黷,那邊好半天才接,姜宸開口就說:「項哥,跟我們一起回局裡去吧。」既然老韓的事有了結果,項哥也該回來了。

  項雲黷已經帶著阿嬌坐上了回江城的汽車:「不了,需要我做筆錄的時候再去。」

  他掛了電話問:「你想要個什麼樣的願望?」

  阿嬌看著項雲黷,翹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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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5:34 PM

第16章 阿嬌今天知心了嗎?

  「我想要個生日禮物。」她說。

  項雲黷大感意外:「就要個生日禮物?」這麼簡單的願望?

  「對,」阿嬌把頭一偏,「在你生日前一天,明年的那個時候,你要送我一份生日禮物。」那是她還陽滿一年的日子,還陽符效力消退,她得回到黃泉去。

  阿嬌仔細計算日子,她還要積功德,還要替楚服想辦法當鬼修,還要繼續享受當人的滋味兒,一天都不能少。

  「我今年就補給你。」項雲黷看她的眼神更軟了,她認認真真的討要禮物的樣子,好像受到過多許多次的虧欠。

  想一想也對,陳家把這個麼個嬌滴滴的女孩一人扔了出了國,還是在她生日的那一天,讓她在萬米高空上,獨自一個人過十七歲生日。

  阿嬌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不行!生日那一天收的才是生日禮物,別的日子都不是。」

  她這麼認真計較,項雲黷就鄭重答應:「好,生日禮物,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阿嬌笑了,腮邊梨渦一現,連項雲黷都跟著挑起了眉角。

  阿嬌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從此之後就認認真真的享受這一年還陽的日子,她伸出手指,勾住項雲黷的指尖:「拉勾!」

  項雲黷既然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那她陳阿嬌就是個言而有信的鬼。

  阿嬌覺得項雲黷這個人很不錯,他既然這樣不錯,那就把事兒辦得更好一些,等人的事情都辦完了,就去辦鬼的事兒。

  物證齊全,沒用多少功夫就撬開了蘇盈的嘴,她把所有事都推到了丈夫徐偉頭上。

  蘇盈是徐偉從外面帶回來的女人,說是在打工的時候認識的,結了婚就回到家鄉,蓋房子生兒子,她在陳家浜是個徹徹底底的外鄉人。

  女兒玲玲也是她帶過來的,但她對女兒並不好,徐家的鄰居說經常能看見蘇盈打罵玲玲,稍微有些不順心,就拎起掃帚打她一頓。

  村裡別的女人都覺得蘇盈不大正派,用她們的話來說,就是眼睛裡下勾子,一有男人,骨頭都是輕的,根本就不正著眼睛瞧人。

  所以村裡女人也不怎麼跟蘇盈來往,看見她打女兒,頂多說上一句女孩兒可憐,可誰家不打孩子,這種事,大家也不好管,也不想管。

  相反,是徐偉對這個繼女很不錯,經常給她買零食,買新衣服,村裡人反而說徐偉對女兒很厚道,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也對她很好。

  倒是這個女孩有些認生,人又孤僻,看上去性格很不好,村裡人偶爾逗逗她,她從不理會,嘴巴也不甜,見人不會叫,強頭倔腦的樣子,久而久之,她挨打就更沒人幫忙了。

  徐偉在外面打工賺了些錢,娶了老婆蓋了新屋,蘇盈也不用下地幹活,還一直讓女兒玲玲跑到鎮上給她買吃的喝的。

  本來她的日子就寬鬆,等懷了孕,又偷偷檢查出來是個男孩兒,她就一根手指都不動了,做飯洗衣服的都是才剛十歲的玲玲。

  蘇盈沒懷孕的時候,徐偉對女兒玲玲就很親熱,等蘇盈懷了孕,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徐偉對玲玲就更「親熱」了。

  蘇盈不僅沒有製止,反而冷眼旁觀,總比徐偉去外面找女人要強。

  做筆錄的女員警氣得發抖,蘇盈在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是滿不在乎的神情,還反問女警:「難道讓她吃乾飯?」

  玲玲一直沒有正經上過學,到了陳家浜,才終於安定下來,上了陳家村小學。

  那一天是玲玲第一次聽安全知識的講座。

  老韓是用心準備了講座的,留守兒童中的性侵害比例較高,老韓自己就是父親,他還在基本的日常安全教育中加入一些生理健康知識和安全防範知識。

  小學校長聽著一臉尷尬,還上前打斷他一次:「韓警官,說這個是不是有點過了。」

  韓剛說:「這是正常的教育,學校裡的老師也應該多多強調。」不管校長反對,他講完了全程,還告訴這些孩子們,有問題可以問他。

  老韓長著一張老好人的臉,跟說話都笑眯眯的,項雲黷還開過玩笑,說他當員警可惜了,應該去當居委會大爺。

  他出了學校之後,發現有個背著書包的小女孩一路跟著他,等他轉身想問那女孩有什麼事的時候,她又調頭跑了。

  老韓想想覺得不對,跟了上去,正撞上徐偉喝了點兒酒,摟起玲玲就把舌頭塞進她嘴裡,玲玲激烈掙紮,老韓聽見了,衝了進去。

  徐偉把人打死了才知道老韓是員警,他第二天就又跑回廣東去了,連蘇盈生了兒子,都沒回來。

  要不是項雲黷他們來的巧,等這個孩子一足月,蘇盈就要去廣東跟他匯合了。

  玲玲挨了一頓毒打,被關在家裡,蘇盈替她請了假,不讓她再去上學,她身上新傷加上舊傷,被女警送到了醫院裡,她年紀雖然小,但有很嚴重的婦科病。

  蘇盈的證詞前後顛倒,不斷的撇清她自己,玲玲目睹了慘案的發生,很久都不能正常開口說話,案情基本清晰,但還要抓到徐偉,才能結案。

  徐偉跑到廣東,一路都有形跡可循,很快就被廣東的警方抓捕,押回江城。

  抓到他的時候,他正要二次犯案,猥褻工友家放暑假的小女兒,被抓了個現行,工地上一群工友把他按在地上打得頭破血流。

  他的證詞又不一樣,說是蘇盈先拿的扳手砸了老韓的腦袋,老韓沒有防備孕婦,一下就被砸昏過去了,他們還以為人死了,徐偉這下酒醒了,坐在地上站不起來。

  正商量著要怎麼辦,老韓又醒了過來……

  蘇盈抱著肚子:「一不做二不休,他活了,我們倆就完了!」夫妻兩人合謀殺人。

  姜宸不能拿案卷給項雲黷看,只能複述,這就是一起突發性的殺人事件,排查社會關係,從打擊報復這個思路入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徐偉在外面打工的時候聽說人死了,是能記得仇人的,到了閻王面前也要告狀,要是用一根釘子打進腦袋裡,死了就不能告狀了。

  楚服告訴阿嬌,就是這一根釘子打散了老韓的魂魄:「若是用桃木做釘,他早就魂飛魄散,根本就找不回來。」

  但老韓找回來了,還遇上了阿嬌。

  項雲黷聽後默然不語,很久才問:「那邊,替他辦事嗎?」

  他問的是關秀梅,要是關秀梅不肯辦,他來替老韓辦喪事。

  姜宸說:「局長說了,局裡給辦,項哥,你就不穿著警服,最後送他一程嗎?」隊長的位置還空著,項雲黷再不回來,總局就要派人下來了。

  人人都以為破了老韓案子的是項雲黷,但他自己明白,功勞不是他的,他原來想過破了老韓的案子就回去,但現在案子破了,他卻提不起精神來。

  「再說吧,到時候我一定去,有什麼要幫忙的就說話。」

  局裡辦事效率很高,找場地,買花圈,寫悼詞,還寫了一篇老韓的生平,登在了報紙上,項雲黷翻了翻,官樣文章其實寫的都差不多,要是老韓自己看了,肯定又要說誇大其辭。

  姜宸最後問了一個問題:「項哥,真的是老韓托夢給你的嗎?」

  項雲黷看向了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阿嬌,她翹著腳,雪白的腳丫子一搖一搖的,正在看大熱宮鬥劇,一邊看一邊氣得哼哼唧唧的,嘴裡也不知道嘀咕些什麼。

  「你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嗎?」項雲黷反問姜宸。

  姜宸沒有回答,他要是信,那托夢自然是真的,要是不信,問了也是白問。

  阿嬌翻了個身,斜躺著看電視,茶幾上擺滿了吃的,薯條炸雞可樂,吃得只剩下空盒,她這兩天沉迷宮鬥劇,看到夜裡都捨不得放下。

  這一部的大結局看完,手指一滑,滑到了拍漢朝的宮廷劇,扮演劉徹的看上去這麼單薄,眉眼間還少一份風流,她嘟嘟囔囔:「這人一點都不像。」

  項雲黷掛了電話,走到她身邊:「什麼一點也不像?」

  阿嬌瞍他一眼,他長得倒有些像劉徹,一樣挺鼻深目,好像怎麼也看不透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她翻了個身,竟沒從沙發上翻下去,斜躺著。

  等到演陳阿嬌的女人出場,阿嬌氣得踢了一下沙發,一腳踢在了項雲黷的腿上,她「哎喲」一聲,就要往下滑,被項雲黷一把捉住了腳,把身體扳正。

  阿嬌生氣演她的那個女人太老太醜,而演衛子夫的女人要好看得多,真是氣死鬼了!

  項雲黷一抓就放,阿嬌又正生氣,兩人貼得很近,等她抬起眼仁,就見項雲黷發怔,他問:「有句話叫聽天命,這世上真有天命嗎?」

  「這是自然的。」若沒天命,怎麼光她一個鬼這樣慘,這麼可憐巴巴的要金屋。

  「天命就是讓韓剛這樣的老好人死得這麼……這麼冤?」

  阿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項雲黷,她答不出來,人並不到是都能活到壽數才死的,要不然就不會有枉死城了。

  「我知道你相信這個,但我不是,我還要盡人事,天命之外,一定有些什麼是我能做的。」項雲黷凝視著少女烏沉沉的雙睛,說著竟爾笑了起來,不管這個世界如何顛覆,他堅持的事是不會改變的。

  他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這個,道理說深說淺都說不明白,只有憑自己走出一條路來。

  項雲黷說的這些阿嬌不懂,她只懂得人生在世,歡喜二字,她想了想,伸手拍拍項雲黷的肩,說出她這個老鬼的一點感想:「怎麼高興怎麼活,活著就該挺高興的。」

  死了一切都是空,地府裡可沒這麼多有意思的東西。

  項雲黷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了,要個小小少女開解他,話還說得這麼老氣橫秋的,知道她眼通陰陽,也許說得不錯:「好,咱們都怎麼高興怎麼活。」

  阿嬌瞅他一眼,那是他,她可還死著呢。

  既然人的事辦完了,就該辦鬼的事兒了,替韓剛表功德,讓他這樣的好人能投一個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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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5:34 PM

第17章 阿嬌今天動色心了嗎?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透,阿嬌就拍響了項雲黷的房門:「快起來快起來!」

  項雲黷從床上一躍而起,一把拉開了門:「怎麼?」

  他還以為外面出了什麼事,伸手就把阿嬌攬進屋,檢查外面有什麼異動。

  阿嬌眨巴著眼待站在門內,項雲黷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和一條短褲,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肩背上的肌肉,和一看就強勁有力的腰腹。

  項雲黷確認外面沒有異樣,側身看向她,臉上還留碰有睡痕。

  「起來去燒香。」阿嬌目不斜視,走出房門的時候又偷偷瞥了一眼,雪白小臉上顯出絲絲紅暈,小手蠢蠢欲動,這麼鼓的肉,不知道捏上一把是什麼感覺。

  項雲黷隨手套了件T恤跟出來:「燒香?」看看時鐘,現在剛剛五點。

  阿嬌一臉的理所當然:「對呀,不燒香怎麼替老韓表功德?」

  「姜宸不是說警局在爭取給韓剛發獎勵嗎?咱們當然也到菩薩跟前給他討功德啦!」人有人的衙門,鬼有鬼的衙門,該要的功德可不能少。

  ……

  項雲黷啞口無言,沒話反駁她。

  阿嬌看他站著不動,蹙起眉頭,催促他道:「快點,燒香趕早不趕晚!」

  江城這地大小的寺院很多,阿嬌本來要去城隍廟,但那一塊都成了小商品市場,究竟還有沒有寺廟項雲黷都吃不準了,但通玄寺卻是香火鼎盛的古剎。

  項雲黷開到通玄寺附近,還沒開進山門,阿嬌的胳膊上就起了一層寒毛。

  鬼是不會覺得冷的,但她確實覺得冷,搓著胳膊,遠遠便看見寺廟頂上那幾尊金光閃閃的菩薩,心裡有些發抖。

  她雖然是一隻領證還陽的合法鬼,可到底是陰物,看見菩薩依舊害怕,更沒想到通玄寺竟然會這麼靈驗!

  項雲黷看她眼巴巴的看著寺廟頂,對她說:「這是江城歷史最悠久的寺廟了,也算是個景點,香火一直挺旺盛的,據說還挺靈驗的。」

  還有很多外地香客來拜過一次之後特別靈驗,特意再趕回來燒高香還願的。

  這當然靈驗了,菩薩就在天上看著呢,能不靈驗嗎?

  並不是每個寺廟都能與天上接通,座座寺廟都會刻上「佛光普照」四個字,但並不是真的每一間都能被佛光照耀。

  但通玄寺頂上的的佛光能夠罩住方圓十裏沒有鬼祟。

  現在就有阿嬌這麼一隻鬼,十分不知好歹,踏進了菩薩的地頭,她緊緊抱住胳膊,一顆鬼心要是能跳都要跳出胸膛了。

  別的菩薩她不熟,地藏王菩薩卻是管束她的,得先跟地藏王菩薩打個招呼。

  「怎麼?不舒服了?要不要回去?」項雲黷皺著眉,怕她不舒服也不主動說。

  阿嬌搖搖頭,她一閉眼就看見自己體內還陽符發出淡淡光芒,心中略定,只要不加害於人,陽世間便沒有什麼地方是她不可去的。

  阿嬌沒打算去寶殿裡作死,但地藏菩薩跟前還是要好好至謝,若不是他設下了圓夢司,阿嬌還不知道要再經過多少年才能投胎呢。

  進了廟門先請香燭,挑這個阿嬌是老手,她有心供奉菩薩,自然要挑最好的,手指一動就挑了最粗最高的那一柱。

  那一柱香是店裡最貴的,要價998,尋常香客買些中小型的香,這麼一大柱的除了初四夜裡來搶燒初五頭香的,很少有人買。

  店家笑得合不攏嘴,爬上去抱下來,項雲黷沒有異議:「就要這一柱嗎?別的還要嗎?」

  語氣就像是帶著女朋友逛街,只是他們逛的是香燭店。

  阿嬌又點了幾樣,笑眯眯看著他掏錢,這個價都比她想要的小金屋要貴了,他這樣大方,給她金屋的時候一定也會這麼大方的。

  阿嬌越看他越滿意,他比劉徹可好太多了。

  一人一鬼帶著大把香燭進了寺廟,項雲黷一步就邁了進去,阿嬌卻在原地等了等。

  她抬頭望著天空上方,別人還以為她是在看寺廟山門建築上的石雕,實則她是在跟守門的神將打招呼。

  金光從她身上拂過,阿嬌本來已經做好了受到威壓的準備,可沒想到金風拂過,她只覺得身體舒暢,舉目一望,就見地藏菩薩坐在東殿,寶相莊嚴。

  阿嬌謙卑低頭,抱著香燭進門,先去了地藏王菩薩的寶殿,盈盈下拜。

  祝禱過後,獻上香燭,在蒲團上認認真真叩了三個頭,再直起身時,就見兩邊神將的原來緊盯著她的雙目移到別處,她的身上籠上了一層淡淡金光。

  與還陽符的光芒不同,這是地藏王菩薩給她的通行證,餘下的大殿,她再進去,也不怕神將威嚴了。

  阿嬌自己拜完,才衝項雲黷招招手,項雲黷比她高得多,阿嬌扯著他的衣服袖子,讓他蹲下來些,嘴巴貼著耳朵:「你誠心誠意把韓剛的事告訴菩薩。」

  世間鬼魂都歸地藏王菩薩管束,韓剛剛入幽冥,這事兒正管得著。

  說完悄悄往殿中一望,指點他說:「你拜的時候要往四方示意,特別是兩位護法靈官。」菩薩身邊一文一武,護法靈官一雙怒目,高舉寶戟,專司降魔;判官則手握紙筆,記錄人間善惡。

  像徐偉蘇盈這樣的惡人,死了怕得下磨盤地獄,切開鬼身,一截一截的在磨盤中磨成血肉漿,日日夜夜都受這樣的刑罰。

  項雲黷不是沒拜過菩薩,白美蘭女士相信這些,初一十五都要來拜,項雲黷原來隻信刑偵科學,不信霹靂手段,說服自己為了老韓,甘心情願的跪在蒲團上,奉上三柱清香。

  阿嬌站在殿門旁看見殿中神像微動,仿佛正在小聲談論韓剛的事,鬆了一口氣兒,俏臉含笑,這個主意,還真成了。

  阿嬌一進玄通寺,柳萬青和胡瑤就從事務所被拽了過來,他們倆是妖,柳萬青再是千年大妖也不敢在菩薩面前不敬。

  客客氣氣的和神將報備,亮出地府工作證。

  柳萬青看看阿嬌,再看看胡瑤,對她道:「她可比你有腦子多了,要不是她一心想著去投胎,吸納進來當員工,業績一定比你強。」

  胡瑤咬著尖牙,心裡默念不生氣不生氣,要真跟他生氣,她只怕得氣成一只死狐狸精,可又止不住疑惑:「他們這麼討功德,真的有用?」

  柳萬青示意她抬頭,菩薩一臉慈悲莊嚴,柳萬青說:「人討功德,比鬼討功德有用,說不準還真給她討著了。」

  柳萬青也有些吃驚,他知道阿嬌膽子大,沒想到她膽子能大成這樣,什麼地方都敢闖,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胡瑤看見阿嬌拜菩薩,滿面糾結:「她這麼幹,會不會有違天道?咱們是惹事了嗎?」

  她說的是韓剛的事,要是命數裏韓剛的事得過個十年八年的再發現,那阿嬌這麼幹就是改變了因果。

  柳萬青好像聽見了什麼笑話似的,「哧」一聲笑了:「天道要是連這種小事都計較,那不得累死了。」

  胡瑤不明白,柳萬青看她睜圓了狐狸眼,伸手拍拍她的頭:「我成精之初,就有前輩告訴過我,一草一木一花一樹,活上千年,在天的眼裡,也不過是朝榮夕死罷了。」

  他難得有些大妖的風範,胡瑤卻聽不明白,柳萬青輕哂:「不開竅的狐狸,也不知你是怎麼成的精?」

  胡瑤挺起傲人胸脯,十分驕傲:「我可是青丘狐族,不是外頭那些野狐狸精,我生來就是妖!」

  柳萬青無言,他換了一種說法:「就算沒有她,這事兒也捂不了多久,你那顆狐狸心就好好待在心竅裡吧。」

  說完凝神去看阿嬌,胡瑤看不見,阿嬌也看不見,柳萬青卻能看見,一線細如毫毛的金光落到了阿嬌身上,這是她在人間積攢的第一筆功德。

  柳萬青眯起眼睛,萬物之靈,果有好處,就是身死成鬼,積功德也比他們這些草木成精的要快得多。

  胡瑤被柳萬青拍了腦袋占了便宜,狐狸爪子悄悄伸出去,也想拍一拍柳萬青,把這便宜討回來,被他一指頭擋住:「放尊重些。」

  到底是誰不尊重了?胡瑤氣得隱身就走:「我走了,我還有十幾單業務要辦呢!」

  說起來這些業務還全因為阿嬌,她點元寶請鬼吃飯,柳萬青趁機發了小廣告,四方野鬼再把開了圓夢事務所的事傳了出去,現在事務所裡全是排隊等圓夢的鬼魂。

  柳萬青這個傢夥,百忙之中還寫了一份《業務拓展計畫方案書》送到了司長手裡,把阿嬌的辦法據為己有。

  這個辦法簡單有效,性價比還高,還有什麼比請客吃飯更能打響廣告的,圓夢司中是人是妖都忙得腳不沾地。

  阿嬌等項雲黷從寶殿中出來,喜滋滋的告訴他:「成啦,菩薩已經知道啦。」燒香陳情,這下韓剛就能投個好胎了。

  項雲黷不像阿嬌這麼開懷,只是來都來了,她又這麼興高采烈,知道她是為了老韓好,笑了一下:「吃不吃素面?」

  通玄寺香火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裡的素齋做得好,素面更是蘇式面的做法,澆頭鮮美,來燒香的香客信眾總要吃一碗素面再走。

  阿嬌鼻尖一動,聞到了與香燭不同的香味兒,她咽咽口水,寺廟裡的素面還真沒吃過,能以鬼身入寺院,還在佛祖眼皮底下吃麵,還真是緊張刺激。

  項雲黷給她點了一碗羅漢上素面,香菇麵筋當澆頭,又加了一份十香如意小菜,用十種素菜拌成冷菜,撒上黑白芝麻粒。

  阿嬌本來就餓了,聞見香味更餓,她舉著筷子,都已經給菩薩供奉過了,吃上一碗佛門素面,才不浪費她戰戰兢兢來這一趟。

  項雲黷已經接連半年沒有好好吃,也沒有好好睡,看著阿嬌吃的這麼香,他也還是不餓,不斷給她夾菜,自己喝一杯茶。

  阿嬌知道他心裡記掛的是什麼,嘬著筷子尖:「你不是還餘下一點犀角香嘛,等給韓剛辦喪事的時候點上吧,見他最後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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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5:35 PM

第18章 阿嬌今天嫉妒了嗎?

  老韓的追悼會比預想的規模要大,本來只是個小型追悼會,沒想到來的人越來越多,濟濟一堂。

  除了韓剛的同事之外,還有許多相互根本不認識的人,他們都是看了新聞特意趕過來的。

  有幾個年青人,躬頭縮肩,束手束腳的進來,幾個人合送了一個花圈,看見滿屋子穿製服的員警,頭都不敢抬,縮在角落裡。

  最後送別,項雲黷也不知道要買點什麼給老韓才好,阿嬌說:「吃的用的得燒給他才成,別的都收不到。」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中十分嫉妒,這麼多年了,可沒人給她燒點什麼,連吃了了兩袋軟心巧克力才好受些。

  項雲黷什麼也沒買,空著手來了,姜宸上來迎他:「小周胖子值班兒,今天挺多領導也來了,項哥,你真不回來了。」

  「今天不說別的事。」項雲黷來時點了犀角香,怕效力過去,仔細搜索了一圈,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已經完全不是項雲黷第一次看見的模樣了,仿佛又有了溫度和實體,穿著警服,戴著警帽,並沒有浮在空中或是棺木上,他就站在人群裡。

  雖然大夥沒一個人看見,但他跟每一個來的人都點頭示意。

  跟同事們打完招呼之後,又特意走到那幾個年青人身前,看著他們露出滿意的表情,想說些什麼,又遺憾他們聽不見。

  項雲黷慢慢走了過去,他原來只能看見老韓魂魄的一點影子,現在能聽見他說話,老韓身上一層淡金色的光,他說:「這才像精精神神的小夥子嘛。」

  項雲黷仔細一看,這幾個就是他帶著阿嬌去筒子樓的時候,衝著阿嬌衝口哨的黃毛。

  他們把頭髮剪了,染回黑色,穿得乾乾淨淨的,來參加老韓的追悼會,有一個還偷偷抹了一把鼻涕。

  關秀梅帶著女兒關曉來了,關曉穿一條黑裙子,頭上戴了一朵白花,在爸爸的葬禮上哭得泣不成聲。

  關秀梅面無表情,她來的時候很不耐煩,一直不斷看著手錶,等抬頭看見前夫戴著警帽的遺像,她從口袋裡掏出紙巾,塞到女兒手裡。

  關曉看到報紙了,沒想到有一天,她爸爸的照片會登在報紙上,而她所認識的爸爸和報紙上寫的完全不同。

  老韓走到女兒身邊,喊她的小名:「妞妞。」他答應給女兒買新電腦的,還沒能給她。

  項雲黷走過去:「你爸爸答應給你買新電腦的,但這東西更新快,想暑假裡帶你一起去選的,獎勵你考了個好成績。」

  關曉捂著臉哭出聲,關秀梅緊緊抿著嘴唇,看了項雲黷一眼,把手搭在女兒肩膀上,衝項雲黷點點頭。

  老韓是個好員警,但不是個好丈夫好爸爸,答應關秀梅的事,十件有八件做不到,對女兒也是一樣,還以為他這次又失約了,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

  關曉一哭,老韓就伸手摸她的頭頂,跟她說話,但她聽不見了。

  阿嬌沒有進來,只在門邊站著,看見鋪滿了白花和花圈的儀式堂,心裡莫名淒涼,她死了之後也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多人真的想念她。

  她在門口探頭探腦,眼睛一掃,看見了韓剛,張大了嘴巴,韓剛身上那層光,分明不是一個普通鬼了,而是一方鬼差。

  項雲黷誠心替韓剛在菩薩面前表功德,兩位靈官查有此事,地藏王菩薩因韓剛生前有善行,特給殊榮,在他投胎之前,不必在地府中等待,而是在人間當一地的鬼差,繼續行使職權。

  等到投胎的時辰到了,再卸下職位,但這期間累積的功德,不僅是惠及一世。

  蘭芽在孟婆莊裡當個侍女都能恩澤陽世的親人,何況是正經的鬼差呢。

  阿嬌沒想到韓剛竟然還當上了官兒,不僅當了官兒,還能留在人間,她瞪圓眼睛,怎麼每個人,每個鬼的運氣都比她要強?

  犀角香的效力一過,項雲黷就看不見韓剛了,但看到他穿著警服,還像原來那樣笑容滿面,項雲黷心裡一輕,突然就好受多了。

  他看見阿嬌在外面探頭探腦的,以為她不敢進來,他自己也沒什麼要跟舊同事們說的,獻了花見了老韓,就準備離開。

  姜宸叫住了他:「項哥,就這走了?我送送你吧。」

  一路把項雲黷和阿嬌送上了車:「項哥,你要是真不樂意回來,那當個顧問成嗎?」

  項雲黷走的時候跟上面鬧得挺僵的,他不願意回來,大家也都理解,但他天生就是幹這個的,這樣太可惜了。

  「我是不知道老韓的案子是怎麼破的,你又是怎麼找到線索的,但你不幹的,挺可惜的。」他一進警校,就聽過項雲黷的名字,沒想到能跟他在一個分局,跟著他學了那麼多東西,是好師兄也是好同事,這麼分開心裡不好受。

  項雲黷拍拍他的肩,沒有正面回答姜宸的問題:「你好好幹。」

  姜宸目送他離開,站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追到車邊:「項哥!我媽請你到我家吃飯,她說給你做了紅燒肉!」

  阿嬌低頭坐在車裡,捧著手機在玩連連看,她替別的鬼表功德,人家還混上鬼差了,不玩玩遊戲,鬼心難平。

  聽見有肉吃,小腦袋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眼巴巴的問姜宸:「紅燒肉好吃嗎?」

  項雲黷本來要拒絕的,可阿嬌臉上又露出那種生動的,垂涎的表情,想了想她這麼多天一直跟他一起吃外賣,確實沒吃過什麼家常菜。

  姜宸笑了:「我媽做的那紅燒肉可是一絕,陳嬌也來吧,她過兩天不就開學了嘛,一中-功課緊,我讓我媽給燉個土雞湯,好好補補!」

  阿嬌確實覺得鬼身操勞,死了這麼多年,成日就是在墓室裡大睡,還了陽一天都沒歇過,這才幾日的功夫,就金屋到手,也確實應該補補了。

  阿嬌穿了一條無袖連衣裙,胳膊白生生的,也細伶伶的,她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看上去確實很缺乏營養,項雲黷想了想,答應了:「那麻煩阿姨了。」

  他也想見見姜宓,有話要對她說。

  「不麻煩,我媽都念叨你好多回了。」

  「什麼時候吃啊?」一聽項雲黷答應了,阿嬌嘴巴都翹了起來。

  姜宸樂了:「就明天。」

  明天姐姐也在家,正好再跟項哥見一見,兩人的事總該有個說法,就這麼黃了,有點可惜,最好能再勸一勸項雲黷。

  姜媽媽一接著兒子的電話就樂了,趕緊催女兒:「別看書了,趕緊出去買幾件新衣服去。」

  姜宓手裡的書被媽媽抽走:「媽,幹什麼呀。」

  「這書什麼時候不能看啊,你弟弟剛剛可來電話了,明天小項來家裡吃飯。」姜媽媽推著女兒去買衣服,「你也別老穿這麼素的,買幾件鮮亮的,年輕的時候不穿,老了再穿啊?」

  姜宓不願意:「媽,我有衣服穿。」

  「跟媽媽有什麼實話不能說的,你就是太磨嘰,這都多長時間了,那下手快的說不定都在辦婚禮了。」

  姜媽媽很知道現在的婚戀市場多麼嚴峻,女兒的年紀不小了,談上兩年戀愛磨合磨合,結了婚等一年要孩子,時間剛剛好。

  再說了,小項這個孩子多招人喜歡啊,長得就出挑,跟女兒站在一塊兒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生出來的外孫一定可愛漂亮。

  「你要是不喜歡他,媽也不說這話,你到底喜歡不喜歡,自己心裡沒數?」姜媽媽瞪了女兒一眼,「我可告訴你,這麼好的被人先下手,你得悔死,知不知道!」

  姜宓把媽媽推出房間,關上門,半天都靜不下心來,想了想打開衣櫃,挑出一件荷葉青的裙子掛在衣櫃上。

  姜宓是穿著這條裙子第一次見到項雲黷的,那天也是趕巧,她從學校回來,遇上弟弟請師兄回家吃飯。

  姜宓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項雲黷,項雲黷也看見了她,他點了下頭,姜宓的臉悄悄紅了。

  兩人也不是沒有過獨處的時光,但就是沒有走到哪一步。

  既然讓他掛心的案子已經結束了,她是不是應該拋開女孩的矜持,先跟他表白?

  沒想到項雲黷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把陳嬌也帶來了。

  阿嬌還陽之後,還是第一次被人邀請作客,她十分高興,一回去就翻箱子,找出一條漂亮的小紅裙,穿在身上比劃了很久。

  她後天就要開學了,暑假應該是她最後放鬆的日子,項雲黷看她高興,也就隨她去。

  等她穿著那條紅色超短裙出來,露出雪白的兩條腿時,項雲黷又皺了眉頭,阿嬌轉了一個圈兒:「好看吧!」

  她的陶俑侍女都捂著眼睛不敢看她。

  項雲黷清清喉嚨:「挺好看的。」就是,就是白得有點兒晃人眼。

  外頭的女孩都這麼穿,越是漂亮越是敢露,她在國外肯定要更開放,項雲黷又不是長輩,更不能說她,只好把眼睛珠子正著,不去看她。

  姜媽媽請吃飯,項雲黷買了點保健品,他還把姜宓送給他的手錶帶來了,不能收下她這份禮物。

  姜媽媽聽見門鈴響,一開門先看見項雲黷,剛要咧開嘴笑,項雲黷的身後就探出個小腦袋來。

  「阿姨好。」他介紹阿嬌,「這個,是我妹妹。」

  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乾脆就說阿嬌是他妹妹,她現在還住在他家裡,這麼說,免的別人多想。

  阿嬌衝他噘噘嘴,她明明是姐姐,但聞著這麼香的飯菜味兒,就暫且讓他占了這個便宜。

  姜媽媽見項雲黷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聽姜宸說隊裡也不是沒有女警在追他,可他天生一張冰塊臉,帥是帥,可冷也忒冷了,把女警們都凍回去了。

  沒想到,他還有個妹妹,也沒聽姜宸說起過呀。

  姜宓站在門內,看著項雲黷,覺得他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但究竟哪裡不一樣,卻說不上來。

  阿嬌聞著香味忍耐不住,伸出手指頭戳戳項雲黷的胳膊:「好香呀!」

  項雲黷瞥她一眼,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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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5:35 PM

第19章 阿嬌今天偷聽了嗎?

  姜宓覺得項雲黷對阿嬌的態度不太一樣,可又覺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他們認識也才一個多星期,陳嬌還是陳家的親戚。

  她對阿嬌笑一笑:「我烤了點曲奇餅乾,有巧克力的和奶油的,給你包了兩袋,明天開學當課間點心吃。」

  曲奇?阿嬌沒吃過,她抿著嘴角,覺得這個衛子夫的轉世著實有幾分可愛處,她又露出那種滿意的神色,點了點下巴。

  姜宸在門裡嚷嚷:「媽!你趕緊讓他們進來啊。」

  姜媽媽和姜宓在廚房裡,姜宸和項雲黷在客廳裡聊天,姜宸還替阿嬌把電視機打開了,在茶幾下面翻了翻,想給阿嬌翻點零食吃,什麼也沒翻出來。

  姜宓已經切了一盤水果出來,單獨給阿嬌裝了一份,把芒果火龍果切在玻璃碗裡,上面澆了一層優酪乳,還撒了點脆穀片:「吃這個吧,這個健康。」

  阿嬌抱著碗,嘗了一小勺,第一口含在嘴裡,就有些不滿意的看了項雲黷一眼,這個東西他就不會做。

  阿嬌一小勺一小勺的吃著水果優酪乳碗,用平板電腦看電影。

  項雲黷跟姜宸聊隊裡的事兒。

  老韓的葬禮過後,他睡了這半年來第一個好覺。

  姜宸昨天聽到的消息,總局要派個新隊長來,項雲黷就算回來也不是隊長了,怪不得他遲遲沒答應。

  項雲黷做了決定,他要回警隊,他知道走的時候鬧得僵,為了老韓的案子,又違規了幾次,吃了處分,再回去也不可能當隊長了。

  分局江局長親自給他打的電話,表達的意思跟姜宸的一樣,愛惜項雲黷這個人才:「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不能就折在這一件事上,想通了就回來,隊長的位置短時間是沒有了,忍一忍,換個地方,樹挪死,人挪活嘛。」

  人人都知道總局的王局長到了年紀,要退了,忍一忍的意思大概就是以後把項雲黷調到總局去,這事兒老江對誰都沒提過,對他卻透露了一點,看來以後是他接王局長的班。

  項雲黷對升官還真不感興趣,老韓那件事他走進了死胡同,現在把胡同底那面牆給砸了,透出光亮來,人也就明白了。

  姜宸開了聽啤酒給他:「原來你都知道了,我還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呢。」

  大傢夥都以為項雲黷回來是板上釘釘的事,這次韓剛的案子其實就是他破的,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隊裡人都服項雲黷,對要來的新隊長有些抵觸,聽說是總局調下來的,可能也就是鍍個金,再調回去,畢竟他們分局一直都是破案率最高的。

  姜宸小心翼翼看了項雲黷一眼,這個新來的隊長,算是項雲黷的老對手,別人不知道,但他在學校裡就曾經聽說過。

  兩人是一屆的,當年在警校就一直爭第一,現在又被調到了一起。

  項雲黷知道是誰,兩人只是行事風格不同,彼此不能接受對方的工作方式,也沒有大家說的那麼誇張,接過啤酒喝了一口:「行了,這有什麼。」

  兩人一邊聊,阿嬌的平板電腦裡一邊傳來驚悚的配角聲,姜宸伸伸頭,開玩笑的問她:「在看什麼電影呢?」

  他毫無防備的對上了一張七竅流血的女鬼臉,整個人往後一仰,手裡的啤酒差點撒了。

  廚房裡姜媽媽和姜宓在做飯,他跟項雲黷在閒聊,在這種溫馨的氛圍下,陳嬌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在看恐怖片,把姜宸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項雲黷含笑看了阿嬌一眼,跟姜宸解釋:「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這個興趣的,在家都看了好幾天了。」

  本來阿嬌只看宮鬥劇,有天不知怎麼點開了恐怖片,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阿嬌捧著碗,一邊吃一邊看,正津津有味呢,被姜宸給打斷了,她鼓著嘴瞪了姜宸一眼:「別吵啊!」

  項雲黷想到她第一次看恐怖片的樣子,他下樓拿啤酒,看見客廳沙發上有一團黑影在蠕動,打開燈一看,是阿嬌裹著小毛毯,蜷縮在沙發上。

  項雲黷趕緊過去看她,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把腦袋埋在他肩窩裡,螢幕上一個紅衣女鬼,正在怪笑,項雲黷把電影關掉:「這都是……」

  他本來想說這都是假的,一想她確實能看得見,是不是也曾經見過這樣可怕的場景,所以這才這麼害怕。

  伸手拍拍她的背安慰她,阿嬌抖抖索索的把毯子裹上說:「這比真的還要可怕。」

  可嚇死鬼了。

  阿嬌深覺受辱,她一個真鬼,竟然害怕這些人拍出來的假鬼,項雲黷看她真的害怕了,問她:「比真的還可怕?」

  「那當然了,大家也是要體面的。」

  雖然死了,那也曾經當過人,誰不想穿得乾乾淨淨的,就算不是好死,也不要掉頭不要少眼睛,生前什麼樣,死後就什麼樣,哪有這樣,一路血乎乎的,一點不體面!

  認真細數,阿嬌沒見過什麼厲害的鬼,地府裡的鬼都受管束,就算是柳萬青胡瑤這樣的妖怪,那也是工作人員,就算見到厲鬼,那也是被抓住的,鐵鍊一鎖不得超生,想厲害也厲害不起來。

  一開始的時候嚇住了她,越看越是那麼幾個套路,就連項雲黷也被她帶著,把幾部最出名恐怖片的都給看完了。

  阿嬌看恐怖片,學會了許多新東西。

  姜宸沒想到阿嬌長著一張這樣臉,卻有這種興趣愛好。

  他抱起拳頭:「失敬失敬。」

  這個阿嬌懂,她百忙之中還抽空看了兩部武俠電影,舉起手來:「好說好說。」

  姜媽媽隔著廚房的玻璃往外看了又看,跟姜宓誇道:「這小姑娘長得,真是比電視裡的明星還要漂亮,怎麼以前沒聽小項提過有這麼個妹妹。」

  姜宓切著菜,抬頭一看,項雲黷抽了一張紙巾給阿嬌,擦她沾在唇邊的優酪乳,她心裡那種微妙的預感又湧了上來。

  「剛從國外回來的,是他繼父那邊的妹妹。」

  姜媽媽正炸蒜香排骨,蒜泥放進鍋裡爆香,排骨還沒下鍋就聽見這一句,她端著一盤生排骨問:「不是親生的?沒血緣關係?」

  「嗯。」

  姜媽媽又看了一眼,這一眼看出不對勁來了,小姑娘抱著碗笑,笑起來像沒有骨頭,項雲黷嘴上在跟兒子聊天,眼睛卻沒一刻不在注意她的。

  「那你可趕緊點,什麼話別悶在心裡,就是不成也比沒開口再後悔來得強。」說著把排骨下了油鍋,肉香一下就飄了出來。

  姜宓被說中了心事,恥於承認,臉色微紅:「說什麼呢,她還小呢。」

  姜媽媽拿出碟子盛排骨,分兩次炸,炸得透,外皮也不容易焦:「那怎麼了?還不興人家等一等了?你吃的米都沒我吃的鹽多,等著看吧。」

  姜宓替姜媽媽炸排骨,阿嬌在客廳裡坐不住了,她伸著脖子看向廚房,項雲黷以為她在國外沒吃過這些,所以對中餐抱有極大的熱情。

  可到底是在人家家裡作客,他大掌把阿嬌的頭按下來,拍了一下:「別著急,馬上就吃飯了。」

  阿嬌被按住了頭,但她隻乖了一小會兒,忍不住要去廚房看看,姜宓在裡面衝她招招手,她撒腿就跑了進去,項雲黷想拉都沒拉住。

  姜宸問:「她那房子還租不租了?要不然替她辦住宿,住學校裡總是放心一點的。」

  項雲黷想了想,她這麼特殊,可能跟同學們很難相處,要是再說出什麼聳動的話來,對她不太好。

  「沒事兒,反正家裡地方也大,住就住著吧。」她一個女孩,家裡竟然沒人管,項雲黷準備趁她不在的時候給白美蘭女士打個電話,問問這孩子到底有沒有人管。

  項雲黷覺得阿嬌是很乖巧的,除了能看得見鬼之外,她比她這個年紀的女孩要省心多了,家裡人怎麼忍心把她一個人扔著,不管她。

  姜宓給阿嬌挑了一塊兒肉多的排骨:「先嘗嘗,味道怎麼樣?」

  姜媽媽開玩笑:「嬌嬌是吧,我們姜宓給你當嫂子怎麼樣啊?」

  姜媽媽為了招待項雲黷,準備了一桌子菜,有魚有肉,比過年還豐盛,鍋裡還燜著一隻整隻雞:「以後就能天天給你做好吃的啦。」

  阿嬌被一廚房的菜香熏得暈乎乎,用項雲黷換一年好吃的,有點想要。

  還沒等阿嬌作出決定,姜宓就把她推出去:「我媽開玩笑的,你出去等著吧,馬上就吃飯了。」

  又給她挾了一盤排骨,送她去客廳。

  阿嬌抱著一盤排骨把剩下半部電影看完了。

  知道項雲黷要回警隊工作,姜宓很替他高興,他終於放下了老韓的心結,又可以幹自己喜歡的事了。

  姜宓難得拿起酒杯:「這麼高興的事兒,應該喝一杯。」

  兩人碰了下杯,姜媽媽越看項雲黷越喜歡,事兒都快走到那一步了,怎麼就是沒成呢?

  吃了一半,姜媽媽去炸南瓜餅,項雲黷抽空到陽臺上抽煙,姜宓拿著煙灰缸跟了上去。

  項雲黷接過去沉默了一會兒,姜爸爸很早就過世了,姜宸不抽煙,這東西是給誰準備的,一看就明白。

  有些事早說比晚說要好。

  姜宓送了煙灰缸沒有走,留在陽臺上,兩隻手疊握著,心裡不斷給自己打氣,鼓起勇氣把該說的話說出來。

  誰知項雲黷先開了口,他把煙掐滅:「那個手錶太貴重了,我又戴不習慣,送給我浪費了,我把它帶來了,就在保健品的袋子裡。」

  姜宓面色發白,這個手錶其實是回禮,她的生日在三月底,當時項雲黷送了她一條手鏈,她本來以為他要表白的。

  誰知道出了老韓的事,項雲黷沒日沒夜的查案,現在好不容易了結,該把話說明白了,他又把禮物退回來了。

  項雲黷本來是有過那個心思的,姜宓這麼溫柔漂亮的女孩,喜歡他喜歡得這麼明顯,他又不是石頭,當然有感覺。

  但這心思本來就淡,一經事兒就更淡了,現在更是一點想法也沒有,乾脆把話說明白:「我現在沒有心情想別的事。」

  八月底的天,風還有些熱,姜宓穿著無袖連衣裙,站在陽臺上,覺得手指被風吹得發涼,這已經是很明確的拒絕了。

  話都已經說到這一步,姜宓不願意就這麼放棄,她的臉色由白轉紅,口吻中藏著隱隱的期待:「是現在沒心情想別的,還是一直都沒心情想別的。」

  項雲黷愣住了,他以為話說到這裡,姜宓該明白了,可沒想到她會這麼執著,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現在沒心情,但這個狀態會持續多久我不知道,也許一年,也許五年。」

  像姜宓這樣的女孩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她應該趁早放棄,談一個對她好的男朋友。

  「我知道了。」姜宓說,她嘴角還有一點笑意,「你抽完了煙出來吃水果吧。」

  她不打算放棄,起碼項雲黷心裡還沒有別的人。

  阿嬌捧著炸好的南瓜餅站在門口,豎起耳朵偷聽的光明正大,回去的路上,她問項雲黷:「你要跟姜宓談戀愛嗎?」

  這也是她學會的新詞兒,跟著電視劇學的。

  項雲黷掃她一眼:「沒有。」小女孩就愛關心這些東西。

  阿嬌從包裡掏出一個南瓜餅來,炸得金黃酥脆,裡面軟糯,豆沙又香又甜,她有點遺憾的,咬了一小口。

  要是真能用項雲黷換一年好吃的,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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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5:36 PM

第20章 阿嬌今天嚇人了嗎?

  阿嬌上學第一天,一大清早陶俑侍女就把她給叫起來了。

  阿嬌睡得臉上兩團紅暈,薄薄眼皮怎麼也撐不開,迷迷糊糊伸手穿衣,怎麼這人間學生,起得比鬼還早?

  在黃泉時想睡多久就睡多久,連著一個月棲在玉床上也沒哪個鬼把她叫起來。

  「娘娘要是不願意去,那咱們便不上學了吧。」楚服連睡幾天,精神頭足得很,勸說她道。

  阿嬌迷迷登登擺著小手:「要去!」

  她活著的時候都沒上過學呢,當了鬼卻要上學了,多有意思呀。

  阿嬌在項家住下的第一天,就把她的陶俑侍女從荷包裡取出來,還讓它們幹鋪床墊被的活,這會兒一個扶著她梳頭,一個給她穿衣捏肩。

  等阿嬌哈欠連天的下樓,項雲黷已經買來了早飯,冰豆漿加肉鬆蛋黃飯團,還給她加了一根火腿腸。

  阿嬌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兩隻手已經抱著飯團啃起來,項雲黷替她把吸管都插好了,送到嘴邊,她低頭嘬了一口。

  項雲黷有些不忍心,這麼多天,她的家人也沒打電話來,今天開學,也沒人過問。

  「你今天第一天開學,我今天第一天恢復上班,咱們晚上慶祝一下。」

  也是慶祝老韓的事了了。

  徐偉不肯承認性侵了繼女玲玲,分局派了女警去玲玲生活過的地方,走訪鄰居和老師,從隻言片語中,規整了這個孩子在受到侵害之後的改變。

  姜宸說:「這孫子以為還能逃得了呢。」怎麼判決現在還不一定,但這樣的犯罪事實,死刑也不是不可能的。

  項雲黷重回警局第一天,料想到了自己會看老對手的臉色,他在宮律眼裡本來就有頗多不合體製,不守規矩的地方,重新回去,先得服軟。

  阿嬌叼著飯團,眼睛睜得圓圓的,慶祝一下的意思就是吃好吃的,她彎著眼睛點頭:「我要吃肉。」

  素面雖然好吃,可到底是素的,她還是喜歡吃肉。

  「行,放學我去接你,我們去吃烤肉。」

  今天是第一天上學,項雲黷送她去學校,怕她人生地不熟的,把自己給丟了。

  給她一張詳細標明回家路線的卡片,他也不可能天天接送,以後她得自己上學放學:「你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打電話找我,我的電話不通你就打姜宸的電話。」

  號碼存在她手機裡了,看看她嬌滴滴的樣子,項雲黷感覺自己年紀輕輕就有了養女兒的煩惱:「你要是跟同學出去玩,也要發消息跟我說一聲。」

  阿嬌歪在後座,聽著聽著,又打了個哈欠。

  車開到路口就開不進去了,一中門口全是來送學生的家長,項雲黷在這裡把阿嬌放下,開車門之前叮囑她一句:「你在學校裡,別說這些事。」

  阿嬌沒睡夠,腦子不清醒,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讓她別說能夠看得見鬼的事兒,她抿著嘴,點點腦袋,暫時答應。

  項雲黷怕她不高興,解釋說:「常人聽見這些,總會有些害怕的。」連姜宸都不能接受,何況是一群孩子,他怕阿嬌被人孤立。

  阿嬌的開車門要下去,項雲黷從車前座塞了一袋花花綠綠的東西給她,阿嬌拿在手裡一看,是一袋軟心巧克力,一顆一顆圓滾滾的,包在粉紅色粉紫色的閃亮糖紙裡。

  阿嬌這下高興了,掏了一個出來,握在手裡,圓溜溜的,正攥在掌心中,伸手遞出去:「給你一個。」

  項雲黷伸手接了這個巧克力,托在掌心看了一眼,一打方向盤往警局去了。

  阿嬌在校門口看見了關曉。

  關曉從豪車裡下來,背著書包低著頭,走得慢慢騰騰的,但她身上圍繞的那絲絲黑霧已經不見了。

  阿嬌的眼睛往關曉身後看,關曉身後跟著新晉鬼差韓剛,韓剛新官上任,就來送女兒上學,這些邪念惡念,怎麼也不敢再跟著鬼差大人的女兒。

  阿嬌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跟新任鬼差打個招呼,誰知老韓透過人群,先對她點頭,他看不破阿嬌身上的還陽符,但他知道自己能夠沉冤得雪是靠著阿嬌的幫忙,這才特意謝謝她。

  一中的校捨建得十分氣派,一棟一棟樓之間種了許多花樹,這個季節開了滿牆的薔薇,香氣撲鼻。

  今天是返校日,只有少數人穿著校服,阿嬌走在人群裡鶴立雞群,很難不被人注意,她活著的時候就萬人矚目,自然不怕人看。

  阿嬌除了看學校裡的人之外,也看了看學校裡的鬼,看來開學真的是一件大事,不僅學生們烏泱泱的湧進教學樓,裡面的鬼也一個個興高采烈的。

  有一個抱著圓木三角木頭的老鬼,滿面鬱鬱的看著這些學生,緊緊盯著幾個走起路來吊兒郎當的學生。

  另一個圓臉鬼抱著一疊國文書,笑眯眯看著他們,嘴裡念念叨叨:「要為國家之興亡讀書啊!」

  阿嬌拐了一個彎兒,就看見他們倆的照片掛在牆上,還是一中的創始人。

  一中是以成績來劃分班級的,阿嬌是轉學生,被分在了高二十班,每個年級都有這麼一個班,一部分是特長生,文體活動能拿得出手。

  一部是有贊助生,學校修跑道買設備,靠的就是他們的捐助,總得到來說就是放牛班。

  她走進教室,挑了最後排靠窗的位置,裡面已經零零散散坐著幾個學生,看見阿嬌坐下,都圍在一塊兒竊竊私語。

  阿嬌在鬼裡頭不算厲害的,但總比人要強,神識極靈,她聽見其中一個說:「這是新來的?轉校生?那鄭安妮的班花位子是不是不保啦?」

  「我覺得連校花的位子可能也得換人。」不是說長得有多好看,就這目中無人的氣勢,就不一般啊不一般。

  話音剛落,就走進來一個女孩兒,兩人趕緊閉嘴,跟她打招呼,一看見她身上穿的裙子就怔住了,這條裙子和阿嬌身上穿的一模一樣。

  不僅裙子一模一樣,連書包也一模一樣,鄭安妮正要展示自己的新裙子新書包,就看見大家一付卡了殼的樣子,平時最捧場的兩個閨蜜也沒說話,她順著目光一看,角落位置上坐了個女孩兒,她們倆撞衫了。

  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

  鄭安妮要是長得不好看,也當不了班花了,每個年級的放牛班班花,都有一爭校花的資格。

  阿嬌本來看著窗外,窗外斜角就是紅樓樓頂,還是十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接二連三的往下跳,跳可能是跳的次數實在太多,還玩起花樣來,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轉體。

  阿嬌看得津津有味,鄭安妮走到她桌邊,敲敲桌子:「新來的?」

  一走近就看見阿嬌用的背包也跟她一樣,這可是她暑假剛剛從美國買回來的,限量新款,她在班級群裡有意無意提過幾次,把沈麗娜氣得不說話,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就跟人撞衫又撞包。

  這倒也不怪阿嬌,胡瑤在機場複製的就是鄭安妮的行李。

  阿嬌當人當鬼的時候都一樣,你待她客氣,她就客氣待你,你要是對她不善,她就比你更兇惡,鄭安妮三個字就透出惡意,阿嬌回過頭來,眉梢一挑,瞥了她一眼。

  鄭安妮張嘴說不出話來,有一種全方位被碾壓的感受,不管是顏值,還是氣勢。

  鄭安妮去年是高一的級花,今年本來毫無意外就要蟬聯,一爭校花的位子,沒想到橫空殺出來一個轉校生。

  阿嬌不耐煩了:「怎麼?」

  班裡的人都沒想到新來的性格這麼差,比鄭安妮還差,但鄭安妮可不好惹,估計要跟她的小幫派死磕,全都隔岸觀火。

  鄭安妮的臉色馬上就掛了下來,「呵」了一聲:「你行啊。」

  阿嬌卷起嘴角,楚服在血玉中感受到她心情煩躁,「混帳東西,娘娘息怒,讓我給她點厲害瞧瞧!」

  她們雖然不能傷害活人,但嚇唬嚇唬還是行的,楚服在血玉中受香燭酥油滋養了許多天,又不再受黃泉怨氣的影響,比原來厲害得多,要嚇唬一個不知好歹的小姑娘,根本毫無難度。

  阿嬌覺得這人有毛病,扭過頭不理她了,整個班級鴉雀無聲,鄭安妮臉色都變了,眉毛豎起,剛要說話,有人說:「老師來了。」

  十班的班主任是新人,大家都沒拿她當一回事兒,懶洋洋散到座位上,看著小老師自我介紹。

  新班主任姓王,臉圓圓的,笑眯眯做了自我介紹之後,又說了一番高二如何如何重要,請同學們一定要認真學習的大道理,最後介紹阿嬌:「我們有位新同學,請新同學做個自我介紹,大家以後要好好相處,有哪位同學願意帶新同學熟悉校區。」

  鄭安妮主動舉手,笑得甜蜜蜜的:「老師,我願意,我帶新同學去領校服吧。」

  王老師還很感動,覺得這個班的學生雖然學習不行,但人倒是都挺熱情的。

  阿嬌無所畏懼,她一個老鬼,要是怕個小姑娘那這張鬼臉也就不要了,課間休息的時候跟著鄭安妮出了教室。

  鄭安妮還真帶她逛了一圈,食堂圖書館體育樓她都指給阿嬌看。

  阿嬌聽見食堂十一點三十準時放飯的時候,歎了口氣,還有這麼久才吃飯呢。

  然後她帶阿嬌去領校服,一中校服做得精良,全西式,冬天的時候還有長短兩件大衣,配套的圍巾,只要顏值高,就能穿出偶像劇的範兒。

  夏季校季有三種,上面是白衫衣,下面是百褶裙,領口系著蝴蝶結,按蝴蝶結的顏色來分年級,還有一條連衣裙和一身運動服。

  服裝庫的老師給阿嬌量完腰圍 ,給了她一條XS的裙子,這還不算,又說:「你回去改一改吧,再小的沒有了。」

  鄭安妮不可置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然後又看了看阿嬌的胸,這身材不成比例,她是不是抽了肋骨?

  整個一路她都努力對阿嬌客氣了,但阿嬌對她愛搭不理,鄭安妮在最後帶她進了學校一樓最角落的女廁所。

  一樓是實驗室衛生室,一般沒有人來,她把阿嬌推到鏡子前,笑嘻嘻看著鏡子裡的她。

  輕聲說:「你還不知道吧,這裡鬧鬼!」

  她剛說完,身後的門就被關上了。

  阿嬌眼睛一亮,她看了這麼多的恐怖片,可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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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6:42 PM

第21章 阿嬌今天嚇人了嗎?

  門一下合上,鄭安妮有點驚訝,她和她那幫朋友們商量好的,把阿嬌騙進廁所,先告訴她這間廁所鬧鬼,然後再把她關在廁所裡。

  她是今天新來的,人不見了也沒人專門會找她,今天一樓教室沒人用。

  是關一個晚上等校工第二天發現,還是被過路的人聽見,打開門放她出去,那就要看她自己的運氣了。

  鄭安妮撇撇嘴角,誰讓她這麼不知好歹的,關個一晚上就服服帖帖了,這一招百試不爽。

  可門怎麼提前關上了?這幫廢物!

  阿嬌最近沉迷恐怖片,這種廁所場景幾乎每部都有,早就躍躍欲試,鄭安妮一說有鬼,她掌心一翻,把門給關上了。

  正在思考下一步,要弄出點什麼動靜來比較嚇人,是讓燈泡閃一閃呢?還是讓窗戶動一動?還是讓水籠頭流出血來?就看見鏡子裡出現了第二隻鬼。

  第一個鬼是阿嬌自己,第二個鬼是個長髮校服女孩,她睜著一雙血瞳,滿眼好奇的看著阿嬌。

  這就有點麻煩了,總不能在別人的地盤反客為主吧,阿嬌對她示意:要不你先來?

  校服女鬼搖搖頭,她沒有興趣。

  阿嬌這才看見她半邊都砸平了,神情卻十分淡漠,看上去是一只高冷的女鬼。

  既然她不來,那阿嬌就要來了,她打量鄭安妮,嘴角邊露出一個小小的笑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惡念的黑霧從她的嘴裡一團團的冒出來:「據說她是死在這間廁所裡的,每天半夜都會一間一間的敲門,問……」

  鄭安妮在阿嬌的臉邊伸出手,假裝鬼爪,喉嚨裡吐出氣音,繪聲繪色的講這個她編出來的鬼故事:「有人嗎?」

  「要是一不留神回答她,就會被抓住腳脖子,你就是住在廁所裡的下一個鬼了。」

  她越是說,鏡子裡的女孩離她就越近,睜著血瞳盯著她,氣得直搖頭,她從來沒有這麼嚇過人,鄭安妮這麼胡編亂造,真是讓鬼生氣。

  鄭安妮一無所覺,她只是想嚇唬嚇唬阿嬌這個新來的,讓她別翹尾巴,要知道天高地厚。

  關一個晚上還不夠,她還偷偷拿著手機,準備錄下阿嬌驚慌失措的視頻,要是她以後懂事,那就算了,要是她還敢給臉不要臉,就放到班級群裡,讓大家欣賞欣賞。

  沒想到聽完了這個故事,阿嬌的臉上一點害怕的神情都沒有,反而饒有興味的看著鏡子,烏黑雙眸暗幽幽的,挑起一抹微笑,指了指鏡子:「你是在,她嗎?」

  鄭安妮倏地看向鏡子,鏡子裡哪有東西,可她還是心口一緊,被自己營造出的氛圍給嚇了一跳。

  偷偷確認鏡子裡面沒東西,差點要翻臉,本來是要嚇她的,結果自己被嚇著了。

  阿嬌就在這時候伸出小手,衝鏡子裡揮了一下,還點了點頭,仿佛在打招呼。

  鄭安妮鬆開搭著阿嬌肩膀的手,她露在校服襯衣外的胳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著阿嬌的眼神像看著什麼危險人物:「你特麼,你有精神病吧!」

  說著轉頭踢了一下門:「打開!」

  她跟外面守著的人說好了,可外面的人就想沒聽見她的聲音一樣,門根本沒打開,還牢牢的鎖著。

  鄭安妮開始覺得廁所裡比外面的溫度要低,明明教室裡是有空調的,可廁所比教室還要冷,陰森森的,燈泡就在這時閃了一下。

  鄭安妮又用力踹了一下門:「開門啊!」

  外面還是沒有動靜,不光門外沒有動靜,窗戶外面也沒聲音,鄭安妮退到門邊,衝門外大叫:「人呢!開門啊!」

  阿嬌又輕笑了一聲,她十分愉悅:「她們聽不見的。」

  配合著她的話,燈泡開始一跳一跳,連跳幾下之後,倏地滅了。水籠頭不知被誰擰開了,水滴「滴噠滴噠」的落在洗手盆裡,那聲音就像在耳邊環繞。

  鄭安妮花容失色,既不敢看鏡也不敢回頭看阿嬌,不停拍著門,鏡子就在此刻碎裂開來,蛛絲佈滿整個鏡面,鄭安妮徹底崩潰,「啊」一聲的軟在地上。

  阿嬌伸出手,把手搭在鄭安妮的肩上,鬼氣森森的吐著小舌頭,歪頭一笑:「她在看你呢。」

  這都是阿嬌從鬼片裡學來的新招數,在嚇人這個方面,鬼的想像力沒有人豐富。

  要不是變鬼臉實在太醜,她還想變個鬼臉,什麼流血啊,掉眼睛珠子之類的。

  可鄭安妮這個反應,真讓她失望,還以為她膽子有多大呢,結果癱軟在地上,連叫都叫不出聲,驚恐的看著阿嬌。

  嘖,真沒膽。

  阿嬌一把把門拉開,外面的人衝了進來,門一開就鄭安妮靠牆癱著,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還在胡亂揮舞,低聲哀求:「別過來!求求你別過來!」

  阿嬌俏生生站著,眨著杏眼,雙手背在身後,一付什麼都沒幹的無辜模樣。

  鄭安妮被她兩個閨蜜架起來,臉上的妝都哭花了,阿嬌繞過人要出去,走之前又回頭對她壞笑了一下,做了個口型「她喜歡你」。

  鄭安妮頭皮炸開,縮在閨蜜的懷裡嗚咽了一聲,她再也不敢到這裡來上廁所了。

  午休時間還沒到,高二十班新來的轉校生陳嬌,把高二級花鄭安妮嚇得癱在廁所上了論壇首頁。

  鄭安妮膽子不小,她還在自己家的別墅裡,搞過一個什麼夏季試膽大會,嘲笑一群不敢參加的人,說他們是膽小鬼,怎麼自己被嚇得癱軟?

  留言越來越多,等到十班學生把偷拍阿嬌的照片放上論壇,大家就都知道這是新轉校生長得太漂亮了,鄭安妮想給她點顏色看看,結果碰上硬茬了。

  阿嬌鬼生第一天上學,就打響了名頭。

  她一點也不知道,她還不會上校園論壇,也沒人跟她說這些,回到教室之後,從書包裡摸出項雲黷給她的軟心巧克力球,悉悉索索吃個不停,沒一會兒課桌裡就全是糖紙了。

  鄭安妮被嚇得都不敢在學校裡待,下午的課全部請假,本來班主任是不同意的,可看她臉色蒼白,哭得眼睛都紅了,皺著眉頭勉強同意了。

  阿嬌當鬼以來第一次嚇人就這麼成功,連她自己都沒想到。

  鄭安妮毫髮無傷但被嚇得魂飛魄散,整個十班沒人再敢跟阿嬌搭話,她趴在桌邊睡了一節課,十分無聊,很想蹺課。

  於是下一節課上課之前,阿嬌又跑回了女廁所。

  鏡子裡校服女鬼一看見她來了,很高興的抬起頭,露出被長髮蓋住的,凹進去的半張臉,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砸平了。

  她沒壞的半邊臉安恬秀美,生前應該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兒阿嬌坐到洗手臺上,點了一根香燭給她:「吃吧。」

  她被困在鏡子裡,阿嬌一眼就看出來了,她受過傷,鬼力微弱,就連現形也是先感受到了阿嬌,想出來看看同類。

  香燭的煙嫋嫋升起,長髮女鬼從鏡子裡探出頭來,吸了一陣煙才覺得舒服了些,她輕聲細語的跟阿嬌道謝:「謝謝你。」

  「你為什麼躲在這?」七月半剛過去沒幾天,不趁這個時候出去吃點好的補一補,縮在鏡子裡,真是個膽小鬼。

  「我想出去,可剛走到樓梯就被一陣強光打到,只好又躲回來了。」

  「那你是怎麼死的?」她一看就是橫死,跳樓跳得把腦袋都磕平了?

  校服女鬼搖一搖頭,垂下眼眸,不肯告訴她。

  阿嬌好不容易有個鬼朋友,還是個鋸嘴葫蘆,女鬼吸了香燭,本來淡到透明的影子開始有了顏色,她餘下的一隻眼睛裡露出渴望的神情,喃喃說道:「我今年應該參加高考了。」

  阿嬌想到書本上那些看不懂的圈圈勾勾,吐了吐舌頭,她的執念是要來金屋,校服鬼的執念是要考試,真是鬼各有誌。

  下課鈴聲一響,阿嬌就從洗手臺上跳下來,放學了。

  校服女鬼很捨不得她,自從死了,還沒跟人說過話呢,戀戀不捨的問阿嬌:「你明天還來嗎?」

  阿嬌拍拍她完好的半邊腦袋:「來,明天我給你帶糖吃。」

  項雲黷來接她,說好了晚上帶她去吃烤肉慶祝第一天上學,阿嬌背著書包坐上車,他問:「第一天上學怎麼樣?」

  阿嬌想了想:「還行。」不如家裡好玩,家裡她又能吃又能睡,還能看電影。

  「交到朋友了嗎?」項雲黷怕她很難和同齡人相處。

  「交了一個。」廁所裡的校服女鬼,雖然害羞了些,但比人要可愛多了,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明天還要給她帶吃的呢。」

  校服女鬼因為受傷,被困在學校裡,吃不著香火,鬼身孱弱,阿嬌要帶點東西給她補一補,起碼讓她能在校園裡晃一晃。

  項雲黷沒想到她這麼順利就交到了朋友,還挺替她高興的:「是嘛,那咱們吃了飯去逛超市,挑你想要的買點兒。」

  阿嬌抱著書包,笑眯眯點頭。

  項雲黷給鐵盤烤肉翻面,阿嬌吃了兩塊才發現項雲黷有些沉默,她又吃了兩塊,然後才問:「你第一天上班怎麼樣呀?」

  項雲黷笑了,給她又挾了兩塊小牛肉:「也還行吧。」

  其實不太好,新來的隊長根壓根不想讓他重新歸隊,重案通緝犯張峰從其它城市流竄到江城,全城都在開展搜捕,但項雲黷卻不能參加。

  這個犯人十分狡猾,時不時留下一點線索,卻讓員警撲空了好幾次,耍得他們團團轉,但就是抓不到他。

  大夥都在跑一線,宮律卻讓項雲黷整理舊案卷,把一些破不了的陳年舊案交到他手裡,就是不讓他參與一線工作。

  這些案卷大多都是無頭案,要嘛就是查個底掉但就是沒發現疑點的,要嘛就是無從查起的,把這些交給項雲黷,就是讓他在分局坐冷板凳。

  一線危險,但也容易立功,老韓那件事兒算在了姜宸的頭上,他在報告中有了重重一筆,以後晉升很有益處。

  宮律就是想熬著項雲黷,不給他上一線的機會,把他邊緣化,熬著熬著,一身武功也就廢了。

  姜宸小胖幾個差點兒就跟新隊長吵了起來,還是項雲黷把他們給拉住了。

  別人今天出警,他今天坐了一天辦公室,他本來就是閒不住的人,行動力最強,被擱著坐了一天,怎麼能好過。

  阿嬌聽出來了,他今天過得不怎麼好。

  這樣還帶她出來吃烤肉,阿嬌十分可憐他,給他包了一塊肉,送到他手上:「吃吧。」吃了肉,心裡就會好過多了。

  項雲黷本來心情確實不好,第一天回隊裡,想到會被折騰一下立個威,沒想到對方真把他擱起來,只要宮律在,估計他是碰不到案子了。

  姜宸被他攔住,氣得臉都漲紅了:「要不項哥你找找局長去,他這樣擺明瞭要耗死你。」

  沒有破案率,不參與一線工作,那項雲黷以後還怎麼晉升,也不可能跟著老江到總局去了,宮律這個人真是用心險惡。

  項雲黷不是那種吃點虧就要嚷出去的人,覺得丟臉,再說老江的事還沒落定,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故,宮律就是想激怒他,偏偏不能讓他得逞。

  阿嬌活的時候不懂這些彎彎繞繞,死也就更不懂了,她把肉卷遞給項雲黷,項雲黷胸中這口鬱氣還真散了些。

  吃完烤肉,項雲黷帶她去超市,本來她是暫居,現在要長住,也該買點東西。

  阿嬌一進門就被超市給震驚了,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好地方!一貨架都是薯片糖果巧克力,摸摸皮夾,她快沒錢了。

  這錢還是胡瑤給她的,讓她在人間生活方便,一共只有兩張紅色紙錢,就快用完了,她得想想辦法,賣點陪葬品。

  阿嬌買了零食,又要去香燭店,她很認真的對項雲黷說:「我們剛當朋友,我可不能小氣。」阿嬌就不是個小氣鬼。

  項雲黷嗆了一下,原來車後座那一大包一大包的零食都不是買給新朋友,香燭才是,她……沒交到人類朋友。

  伸手揉揉她的頭,行吧,只要她高興。

  最近的香燭店後面是一片民居,項雲黷看了一下社區,靈頓街45號,就是今天那一堆舊案卷裡滅門慘案的那個社區,五年前一家三口死於非命,到現在案子還沒破。

  項雲黷看看了近在咫尺的社區門,對阿嬌說:「你看看要買什麼,我到社區裡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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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6:43 PM

第22章 阿嬌今天被請家長了嗎?

  滅門案是五年前的事,那時候項雲黷還沒有調到分局,但這個案子在江城十分轟動。

  像這類惡性案件會受到重點關注,上面也會格外重視,分局肯定是傾盡人力物力來破案的,但這個案子的線索少得可憐,當年就沒能破。

  那麼多舊案卷,這一個項雲黷只是隨手翻過幾頁,走到社區門了,臨時起意進來看看。

  這一家三口是死狀很慘,看現場像是報復性的殺人案。

  但這一家社會關係簡單,男主人在一家保險公司上班,女主人就是家庭主婦,孩子還在上小學,地毯式的挖掘也沒挖出有用的資訊來。

  倒是死狀十分古怪,每個人的身上都少了一樣東西,到現在還沒找到。

  項雲黷記性好,那案卷翻過一遍就記住了很多細節,但這種案子越是拖得久,越是難破,經過五年,社區都改建過了,做了新的綠化規劃,幾處通道跟案卷裡的照片有了出入。

  項雲黷走到八號樓樓下,抬頭看上去,現在天色已經暗了,每一層或多或少都亮著幾盞燈,但整個頂樓都沒有住戶亮燈的。

  1804室,就是當年凶案現場。

  項雲黷才剛站了一會兒,就有個穿西裝的小夥子拿著宣傳單跑過來:「大哥是不是來看房的?我給介紹介紹?」

  項雲黷指指八號樓:「這一棟頂樓都空著?」

  他一說話,那西裝小夥就臉色變了:「別棟裡也有空房呢,大哥想要頂層,社區裡還有兩套。」

  不是他不想賣,而是八號樓18層都已經搬空了,根本沒人在裡面住,電梯根本就不到,17樓到18樓的中間還加了一道鐵門,據說還請高僧來作過法,門那邊貼了一層又一層的黃符紙。

  但這種事吧,一般他們不說,怕影響整個社區的房價。

  項雲黷摸了包香煙給他。

  小夥子接了項雲黷一包煙,一看還是紅殼的,知道這不是買房的,是來打聽事了,猛抽一口跟他說:「哥,我也不坑你,也坑不著你,這18樓真不能買。」

  「怎麼說?」

  八號樓18層鬧鬼的事兒,是凶案發生之後大半年才開始的,那間凶宅自從出事,就一直空關著,到現在都沒破案,房子當然也就不能處理。

  1804空關著就算了,隔壁的1803住也不敢住在凶宅旁邊,趕緊把房子賣了,因為賣得急,仲介公司把房價壓了又壓,幾乎是以市場價的二分之一到手的。

  仲介公司轉手又賣了出去,賺了一筆,房子都交割了,裝修的時候頻出怪事兒。

  一開始是好好的釘子錘子砸了裝修工的腳,跟業主鬧出糾紛,業主說裝修工是訛錢的,還鬧到過警局,然後就是夜裡住在房子裡的裝修工人看見有人進進出出。

  幹這行的其實都稍微有些迷信,工程隊連錢都不要了,收拾東西就走了,再請進來的裝修隊也是一樣,待不了幾天都要跑。

  業主房子沒住上,還倒賠了裝修工人醫藥費,本來還想轉手,結果隔壁人家都開始不太平了,一開始是小鬧,後來是大鬧。

  電梯不管按幾層,都要先去18樓開個門,一到晚上就跳電,好端端的還要停水,整棟樓裡膽小的紛紛搬走,人氣一少,裡頭的東西就鬧得更凶了。

  18樓整個搬空了,跟著17樓的人也受不了,就隔著一道天花板,夜裡常有滴水聲,整個晚上都不斷。

  最後物業只好請人把電梯封上,17到18樓的樓梯口也都封住,偷偷摸摸的請和尚念了好多天經,還專程到通玄寺,請了一尊菩薩鎮在樓裡。

  這還不算完,小夥子指了指兩邊的綠化:「聽說啊,連綠化都是請人看過風水的。」

  種了一片桃花,春天開花的時候別提多好看了,也算是社區一個新景觀,但其實是因為桃木壓煞,每條路程上都是九棵桃樹。

  八號樓裡的住戶又陸陸續續的換過幾次,這才好了。

  但那整個一層的房子也就賣不掉了,真要開鐵門開電梯,餘下十七樓裡的住戶還不去物業砸門啊。

  「報警了嗎?」項雲黷皺著眉頭,沒在案卷裡看見這些相關內容,這個地方這麼特殊,如果真的報警,一定會有同事留下記錄的。

  小夥子打量了項雲黷一眼,「嘿」一聲笑了:「警察局還管這個呢?鬧鬼的事兒,那報警那也不管用啊。」

  可能人民群眾都是這麼想的,凶宅鬧鬼這種事誰會去報警。

  員警同誌,這裡鬧鬼,方便帶個道士來嗎?沒聽說有這項業務的。

  小夥子抽完一根,竟然是真煙,覺得項雲黷很上道,又告訴他一個一般人不知道的事:「就前兩個禮拜吧,有幾個大學生,說這兒是什麼江城第幾大恐怖景點,非要在這兒搞什麼夜晚恐怖直播,這不進醫院了嘛,物業公司還給賠了錢。」

  花樣作死,把自己給作進醫院了。

  項雲黷他一眼:「謝了。」

  那小夥子拿出一張名片,塞進項雲黷手裡:「留個聯繫方式,真要買房您一定找我。」

  阿嬌久等不到項雲黷,跑進社區,還沒看見項雲黷,就停下腳步,目不轉睛的盯著天空,是項雲黷先看見了她。

  順著她的目光,她看的就是八號樓的頂樓。

  項雲黷躊躇了一下:「你看見什麼了?」這麼遠,她也能看得見嗎?

  阿嬌還真看見了,但沒有看見鬼朋友,只看見頂樓上有一線非常非常微弱的金芒,和通玄寺的金芒是同一種,只是這線金芒看上去斷斷續續的,佛力微弱。

  除此之外,她什麼也沒看見,那上面太太平平的,既沒有怨氣也沒有煞氣,阿嬌還悄悄雙手合什,跟菩薩打了個招呼。

  「我只知道上面有人作過法事。」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效力都快過了。

  她還真看出來了,項雲黷看了看她:「走吧。」

  阿嬌買了一堆香燭,把最後一點錢用完了,她打算去找錢二,換用陪葬品換一點錢。

  晚上項雲黷在電腦前查當年滅門案的網上新聞,聽見門口有響動,抬頭一看,是阿嬌拎了一包香燭錫箔要出門去。

  項雲黷看了看她手裡拎的東西,又看了看她瞪得圓溜溜的眼睛,歎了口氣,也不問她是要幹什麼了:「我陪你下去。」

  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總有些危險。

  阿嬌認識了新朋友,也沒忘記老朋友,她想把這些燒給蘭芽幾個,項雲黷伸手接過兩包紙錢,他不知道要怎麼跟十七八的少女談心,她可以認識那個世界的朋友,但她不能只有那個世界的朋友。

  項雲黷一邊下樓一邊想要怎麼跟她講這個道理,怕她過於沉迷那個世界的東西,而錯過了人應該感受到的快樂。

  「你覺得江城好嗎?」

  阿嬌還不知道項雲黷想給她作心理輔導,她彎彎眼睛,答應得很乾脆:「好。」

  特別好,特別好吃!

  「什麼地方好呢?」

  「吃的特別好。」比大漢都好,雖然她當鬼時間長了,已經忘記當人的時候吃過些什麼,但她現在吃的,都是她沒吃過的。

  「除了吃的呢?」這個項雲黷瞭解,她原來在國外,這些東西都沒吃過也正常。

  阿嬌想不到了,她除了吃,還沒有別的鬼生感悟。

  「看電影?逛街?去遊樂場?」項雲黷能想到了,十幾歲女孩愛幹的事就只有這個了,他每說一樣,都能從阿嬌眼裡看到茫然的情緒,「你都沒去過嗎?」

  阿嬌搖搖頭,原來當人還有這麼多體驗。

  項雲黷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她的頭髮,每次看見她這種表情,心裡總會有一種從沒有過的情緒,他問:「那以前呢?爸爸媽媽呢?」

  阿嬌皺皺眉頭,母親有了男寵,後來便不管她了,死後也是與男寵合葬,父親都沒能進灞陵。至於父親,阿嬌對他的印象更淡,他就像母親的一抹影子。

  項雲黷腦海中構建出了阿嬌的童年和少年,就連他這樣的,白美蘭女士還強製帶他坐過摩天輪呢,說是怕他就這麼長大心理變態。

  這樣的女孩,從小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又沒有過孩童的歡樂,人都沒有善待她,跟她交朋友的卻是鬼。

  項雲黷心裡那種微妙的情緒更濃烈了,他見過這樣的孩子,或者說,見過這樣的少年犯,因為長期缺乏對世界的感知,所以冷漠冷血,沒有同理心。

  可她不是這種孩子,她對她的朋友其實是很好的,還……惦記著要給人帶「吃的」,只要多接觸,她一定會交到人類朋友的。

  項雲黷站起來接過那兩袋紙錢元寶:「走吧,我替你燒。」

  阿嬌眨眨眼。

  項雲黷笑了:「我燒的,不是更好吃嗎?」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會有這種功能。

  阿嬌杏眼一彎,笑了,項雲黷這個人還真不錯。

  項雲黷蹲著燒元寶紙錢,阿嬌在一邊念念有詞,燒給野鬼的,沒這麼多禮數,但燒給地府鬼的,要請鬼差捎帶,要先足他們油水才成。

  先燒了一包給鬼差的,然後才是蘭芽幾個,告訴她們自己在陽世挺不錯的,以後多給她們燒紙錢香燭,讓幾個女孩兒有些體己錢。

  項雲黷一邊燒紙一邊對她說:「等我休假的時候,帶你去遊樂園吧,那邊有個摩天輪,能看到江景,你想去玩嗎?」

  阿嬌睜圓了眼睛:「真的嗎?」

  項雲黷往火堆裡又扔了一把元寶:「真的,帶你去玩,坐過山車,旋轉木馬。」

  阿嬌萬分感動,捂著心口,幸好沒隨隨便便就拿他換一年吃的!

  這一堆元寶還沒燒完呢,項雲黷就接到了電話:「你是陳嬌的家長吧?你明天到學校來一趟,陳嬌今天在學校裡,和同學起了矛盾。」

  說矛盾還真是說輕了,鄭安妮的家長打電話過來質問她,說好好的孩子,怎麼下午回家就情緒崩潰,還行為古怪。

  把家裡所有的鏡子都給遮住了,人縮在被子裡不肯出來,一定要人陪,不肯自己一個人待著。

  項雲黷不知不覺升任成了阿嬌的監護人,表格資料裡填的也是他的電話號碼,鄭安妮的家長一告狀,老師當然要找「家長」。

  他掛了電話,問阿嬌:「你今天在學校裡,挺好的?」

  阿嬌想了想,「嗯」一下點了頭,她可高興了,嚇唬了人,還交到了鬼朋友。

  項雲黷也想到阿嬌能幹什麼,她這麼嬌生生的小姑娘,能跟同學有什麼矛盾?估計是她在學校裡說了那些事,行吧,趁明天送她去上學,他去學校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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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6:45 PM

第23章 阿嬌今天告狀了嗎?

  阿嬌還不知道鄭安妮告了她的黑狀,她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

  夢中她的身後就是金屋,楚服也不再是厲鬼,而是投胎成人,她的面前鋪滿了各種各樣好吃的。

  項雲黷就陪在她的身邊,臉上帶笑的看著她,神情中又有些張揚散漫,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夢裡的阿嬌覺得鬼生美滿,咯咯笑著,一覺醒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除了隔壁房間住著項雲黷之外,什麼都沒實現。

  阿嬌摸摸血玉,楚服在裡面一聲都不出,阿嬌每天都給她點香燭,她吃得飽飽的,便嗜睡起來,成日在血玉裡飽睡,醒的時候很少。

  阿嬌知道她在黃泉睡不好,也就由著她睡,但也該把她叫起來了,商量商量怎麼當個鬼修。

  阿嬌今天穿校服,短袖白襯衣,系著大紅色的蝴蝶結,配小短裙和黑皮鞋,背上書一出門就看見項雲黷等著她。

  「我送你。」昨天說好今天是阿嬌自己去的,但項雲黷要送她,她也很高興。

  兩人在巷子口吃了雞湯蛋皮小餛飩,項雲黷又給阿嬌買了兩隻流沙麻球,讓她在車上吃,這回終於問她:「你昨天在學校裡,跟同學相處得愉快嗎?」

  阿嬌點點頭,她挺愉快的。

  項雲黷沉默了一會兒,他清清喉嚨:「雙方都愉快嗎?」

  阿嬌不著也痕跡的,悄眯眯笑了一小下,這下瞞不住了,興高采烈的告訴項雲黷:「有個女孩把我帶到廁所,說那裡面鬧鬼。」

  「然後呢?為什麼不告訴我?」項雲黷肅穆著臉色,這是校園暴力,她第一天進學校就被欺負了,回來竟然不說。

  「然後就鬧鬼了呀。」阿嬌眨眨眼。

  ……

  項雲黷啞口無言,感覺這事兒也不能怪阿嬌,要是換成普通女孩,可能就被嚇壞了,他說:「要是有人欺負你,你也別客氣,有什麼事及時告訴我。」

  自己家的孩子都是好的,何況阿嬌一直都很懂事,項雲黷違反常理的,在還沒有瞭解全部事實真相的時候,就已經認定她是無辜的。

  第二開學,就被請了家長。

  項雲黷坐在教師辦公室裡,阿嬌站在門口等著,她到這時才知道自己被請家長了,從別人的眼光裡知道這不是一件好事。

  阿嬌很生氣,她不想讓項雲黷覺得她表現不好,要是他覺得她很淘氣,不把金屋給她了怎麼辦?

  一切威脅到她投胎大計的事,都要抹殺!

  鄭安妮出了廁所就告訴她那幫姐妹,說阿嬌是怪物。廁所裡的燈泡會自己閃,水籠頭會自己開自己關,鏡面還裂開了。

  可她說的這些,她們全沒有看見,而且鄭安妮還說自己踢了門,她那幾個姐妹都面面相覷,她們在外面確實什麼聲音都沒聽見。

  鑒於鄭安妮說話一直真假參半,她這麼說,其實沒人相信她,兩個閨蜜紛紛安慰她:「你是不是想多了呀,大白天的,哪有這麼多怪事。」

  閨蜜裡也不是人人都真心,還有覺得鄭安妮太霸道的,她不許別人跟她用同款,出去玩也不許買一樣的東西,姐妹會裡她要當老大。

  終於來了一個能治她的,抱著看她笑話的心態,心裡覺得是鄭安妮自己膽兒小,可能就是碰巧了,燈泡自己跳了,也值得她嚇成這樣子。

  鄭安妮卻越想越真,她又沒發瘋,所有的一切都是親眼所見,一件是巧合,三件還會是巧合嗎?再想起阿嬌最後那個陰惻惻的笑,嚇得回去就要把家裡的鏡子都給蓋上。

  縮在被子裡發抖,到了晚上,還做了噩夢,她真的夢見那間廁所裡有鬼,上一個被她關在裡面的女孩,生了一場大病,病後就轉學了,鄭安妮也想轉學。

  夢醒她就發起高燒來。

  鄭安妮的媽媽是家長委員會的,女兒什麼也不肯說,但她馬上就打電話給女兒的閨蜜們,瞭解到的情況是鄭安妮在廁所裡被嚇壞了。被新來的轉校生給欺負了。

  鄭媽媽當然不幹,立馬要求學校嚴肅處分這個新同學,讓她給自己的女兒認錯道歉。

  項雲黷等了幾分鐘,王老師一進來就十分嚴肅,剛要開口,項雲黷就問:「另一位同學的家長呢?」

  「什麼?」

  「既然說是她們倆發生的爭執,那麼另一位當事人呢?」項雲黷覺得阿嬌受欺負了,這種事不把對方的家長一起叫來,隻讓她一個人過來聽訓,要是他不在,她怎麼辦?

  老師這才仔細看項雲黷,她本來以為是一場例行談話,讓陳嬌跟鄭安妮道歉,這件事就完了,她根本沒想到陳嬌的家長態度會這麼強硬。

  「您的工作是?」

  項雲黷把腿一支,坐在辦公桌前,這樣一對一的談話,他從來不落下風:「我是來處理孩子的事兒,工作是什麼不重要吧。」

  阿嬌被項雲黷叫「孩子」,她卷起嘴角,不滿意了。

  「那您是陳嬌的?」

  「我是她的監護人,她一直都很懂事聽話,昨天又是第一天上學,人生地不熟,會跟同學起什麼樣的爭執?我想聽對方的家長說一說。」

  項雲黷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有力,一付完全不怕事,而且十分有空的樣子。

  阿嬌這下滿意了,她背手站著,下巴揚起來,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她臉上那種倨傲驕矜的表情,懟了班主任一臉。

  班主任夾在鄭安妮媽媽和項雲黷之間,兩邊都難作人,她還想讓陳嬌上門去賠禮道歉,然後再把鄭媽媽安撫住。

  鄭媽媽不講道理,這個看上去講道理,更難搞。

  教導主任進來了,她本來是找王老師有事兒,一看這個情形問了一句。

  班主任把實話說了,說鄭安妮請了一星期的假,說是昨天被轉校生在廁所裡嚇到了。

  教導主任四十多歲,人乾瘦乾瘦的,戴著一付細框眼睛,臉上有兩道深深的紋路,一看就很嚴厲的樣子,但阿嬌覺得她還挺可親的,因為她的身上有一股香燭味兒。

  教導主任一聽是鄭安妮的事情就抿住了嘴唇,鄭安妮就不是個安分的學生,說她嚇唬別人她相信,說她被嚇壞了,教導主任根本不相信。

  「你有些事不知道情況,學生的檔案還是要仔細看一下。」教導主任已經說得很客氣,別看見鄭安妮的媽媽是家任會的,就覺得鄭安妮是個好學生。

  「陳嬌是吧,你來說說,昨天你跟鄭安妮起了什麼衝突?」教導主任努力放鬆了臉色,問道。

  阿嬌眨眨眼:「她把我帶到廁所裡,說廁所裡鬧鬼,燈泡跳了,她自己嚇壞了。」她說的基本也算是事實。

  教導主任臉都漲紅了,王老師還沒見過她這麼失態的時候:「胡說八道!她這是在散播流言,引起恐慌!」

  立刻把當時圍在廁所外面的幾個女孩叫到她的辦公室,一個一個擊破,一個開了口,後面跟著一串都說了。

  阿嬌也等到辦公室外,項雲黷陪她等著,他站在阿嬌身邊,打了個電話給姜宸:「我晚點到,有點事兒。」

  估計今天過去也是繼續坐冷板凳,他掛了電話,安慰阿嬌兩句:「沒事兒,我讀書的時候也隔三岔五的跑辦公室挨訓。」

  這是騙阿嬌的,想讓她心裡好受點,其實他讀書那會兒,也是誰說懟誰一臉的性子。

  輪到阿嬌進辦公室,她一推開門就被懸在辦公室頂上的八卦鏡照了個正著。

  八卦鏡的光閃了她一下,她眼睛一花,差點兒摔倒,項雲黷本來靠著走廊的牆,一個箭步衝過去扶住了她。

  阿嬌心神一定,去看那塊八卦鏡,倒是真東西,竟然還有點效力,只是她剛剛沒有防備,才被閃了一下。

  誰知進了辦公室,她更渾身不自在了,怪不得教導主任一聽到「鬼」反應這麼大呢,她的辦公室裡擺了木雕的佛像,甚至空白的牆上還掛了一幅觀音菩薩的十字繡像。

  阿嬌這下頭更暈了,一半是自己嚇自己,闔上眼睛,臉色發白。

  「不舒服了?」項雲黷問她。

  教導主任也大概知道了情況,鄭安妮想嚇唬新同學,自己反而被嚇著了,叫阿嬌進來就是安慰一下,看她不舒服,很大方的給了假:「陳嬌同學休息一天吧,至於鄭安妮我會讓她寫檢討,到我辦公室,我親自聽她讀。」

  餘下這些看熱鬧的,知情不報的,一起統統寫檢討。

  上回那個女孩不像陳嬌膽子這麼大,被關在廁所裡關了一晚上,連著病了好多天,怎麼也不肯來學校了,家長沒有辦法只好給孩子轉學。

  教導主任當時沒能問出來,那女孩什麼也不肯說,怕鄭安妮怕得要命,但現在這處分,鄭安妮吃定了。

  阿嬌雖被八卦鏡晃了一下眼睛,但她這下知道校服女鬼是被什麼給擊傷的了。

  這面鏡子懸在辦公室頂上,正對著樓梯。

  幾個被叫進辦公室的女孩暗暗叫苦,誰不知道教導主任對「鬼」過敏,只要提到鬼字兒,她能罵得你抬不起頭來。

  據學校論壇裡的小道消息說,教導主任怕鬼是從她的學生跳樓開始的。

  那時候她還不是郝主任,而是郝老師,因為作風嚴厲,狠抓學習,她那個班的學生,不論是單科還是總分都名列前茅。

  但什麼樣貧瘠的土壤都能開出愛情的花朵。

  郝老師抓住了一對早戀的,其中男孩的成績很好,女孩成績普通,但以她的成績,考個普通院校的一本還是沒問題的。

  郝老師把這兩個學生叫到辦公室,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把早戀影響學習這種彈了一百次的老彈又彈了第一百零一次。

  然後又請了家長,在這種特殊情況下,雙方都以維穩為主要目的,先把孩子穩住了,然後慢慢隔開,把注意力引到學習上,等考完了,管他們倆戀愛不戀愛呢。

  可偏偏那個女孩在這時候查出生了病。

  因為太年輕,所以這些痛苦就被格外放大,兩人上演了一出驚天動地的「生死戀」,計畫私奔,被郝老師發現了,這種事當然要通知家長,女孩的家長乾脆給女兒停學了。

  也許是失戀加生病的雙重打擊,女孩在回學校拿東西的那天,從紅樓上跳了下來。

  男孩大受打擊,轉學離開了一中。

  郝主任就是從那時候起開始怕「鬼」的,怕到在辦公室裡擺佛像,日常佛珠不離手,而且每到清明這種節日,她就會偷偷的在那個女生落地的地方燒紙錢,學生們都看見過好多回了。

  鄭安妮用「鬧鬼」開玩笑整新同學,當然要倒楣,而且是倒大黴。

  阿嬌伸長了耳朵,把這些八卦全聽了一遍,她還放出魂識跟廁所裡的校服女鬼打招呼,說她今天不在,明天再去找她玩。

  順便問問她,她是不是就是那個想不開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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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6:46 PM

第24章 阿嬌今天發財了嗎?

  項雲黷還要去警局,讓她一個人待著,他有點不放心。

  阿嬌卻挺自得其樂的,她揣上了她的小荷包,準備找錢二賣點隨葬品,然後再找胡瑤玩一玩。

  整個鬼安排得妥妥當當。

  但這些不能告訴項雲黷,她找了個藉口:「我要出去逛一逛。」

  項雲黷想了想,把她帶到警局那個路口,告訴她:「中午要是有空,我去找你吃飯。」

  阿嬌保證自己不亂走,就在這條街的購物中心待著,一等項雲黷把車開走,她就攔了一輛計程車,把錢二的名片給司機。

  項雲黷趕到警局,小隊正在佈置任務,準備出發。

  所有人都知道原來的隊長現在在坐冷板凳,一個個都義憤填膺,新來的宮隊跟項隊的行事風格完全不同,就是一個強迫症,大家在他手底下幹活,都不適應。

  宮律早就到了,他看到項雲黷晚了這麼多,掃了他一眼,繼續安排工作,兩人一隊進行排查,和各個區的分局都保持聯絡,誓要把那個流竄到江城的通輯犯給捉拿歸案。

  發佈完了任務,他看了看項雲黷:「項副隊就坐鎮警局,有什麼事及時聯絡,昨天的舊案卷有有什麼線索及時彙報。」

  小周第一個忍不了了:「宮隊,這些死案卷光看能看出什麼新線索來,神仙那也破不了啊。」重大犯罪必須追訴,但一般大家心裡都有譜,過了一定年限,再破案的概率實在太低了。

  何況就算發現了線索,那也是項隊發現的,及時給你彙報?好讓你搶功勞嗎?

  項雲黷看了小週一眼,小周馬上不說話了,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就是眼下的事要緊,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兒,以後再說。

  宮律掃了隊員們一眼,眼下這些人還是隻服項雲黷,除了跟他從總局一起調過來的,都不服他,不立立威不行。

  幾個人都各自出任務,項雲黷繼續坐下來看案卷,他把靈頓路程45號那個案卷從一堆案卷裡抽出來,打開案卷仔細看起來。

  受害一家並不是江城本地人,而是從外地來的,來江城沒多久,買了房子貸款還沒還完,一家三口受害之後,找親屬都花了一些時間。

  但這個兇手的作案時機剛剛好,相鄰的房子只有1803,挑1803全家出去旅行的時候潛入,用極端殘忍的方法殺掉了一家三口。

  男主人倒在門廳,女主人在廚房被殺害,至於這家的孩子,才七八歲的男孩,按現場痕跡看,是被殺手從沙發底下拖出來殘忍殺害的。

  直到1803一家人旅行回來,發現隔壁有臭味傳來,叫來物業才報的警。

  現場照片上血流了一地,血跡都已經乾涸了,把地板都染成了紅色。

  項雲黷點了一根煙,想到仲介說的那幾個大學生,上網搜索凶宅探秘直播,還真被他找到了,雖然宣傳的時候給凶宅的具體位置打了碼,但一看社區就是靈頓路45號。

  點開視頻看了一會兒,項雲黷就知道一共兩個人,其中一個主播,另外一個拿器材,兩人頭上都戴著有小燈的工具帽,還挺像那麼回事。

  從進社區開始,主播就跟觀眾們詳細描述這件兇殺案,語言很聳動,又說了很多兇殺案之後八號樓鬧鬼的事。

  也都是些恐怖片的套路,阿嬌拖著項雲黷看了好幾天的恐怖片,他都已經有點審美疲勞了。

  等進了八號樓,主播又開始煽動氣氛,說樓裡很陰冷,燈也很昏暗,他還像模像樣的拿出佛珠什麼的「求菩薩保佑!」,一邊囉嗦個不停,一邊感謝打賞。

  這個主播還是新人,去凶宅就是為了吸引眼球,整個平臺做恐怖直播的人少,但有好奇心的觀眾多,他在十八樓的樓布轉了一圈,就收穫頗豐了。

  項雲黷叼著煙,看他們走到1804門前,給門口的菩薩擺上了供果,還點了一柱香,兩人老老實實拜菩薩,觀眾更加感受到了那種恐怖的氛圍,誰沒事兒在空樓面上供菩薩。

  於是這個主播的打賞就更多了。

  其實這類節目一般都帶有表演的性質,只是兩人挑的題材好,演的時候就算略帶浮誇也不覺得假。

  可直播的後半段黑屏了,只能聽見各種音效,和兩人的驚叫聲,因為沒有視覺衝擊,所以彈幕開始罵主播騙錢不要臉。

  再後來這個直播號就被舉報封號了。

  項雲黷讓平臺遞交這個主播的完整資料和聯繫方式,他想問問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及他們倆破壞了凶案現場,要到警局走一趟。

  但平臺竟然拒絕這個要求,說他們不歸江城本地警方管理,有什麼事讓首都警局那兒出警,然後才能提供資訊。

  項雲黷都被氣笑了,但這種監管確實還沒完善,要報上去,他還真得去走一趟。

  這種事可能別人怕麻煩就不去了,但項雲黷閒得骨頭都快鏽了,決定去現場拍幾張照片,看看被破壞成什麼樣了。

  阿嬌到了古玩城,順著上回的路找了錢二的店鋪。

  錢二剛要打個哈欠,一眼就看見了阿嬌,他馬上就認出來了,這姑娘長相就是個寶貝,身上還帶著寶貝,他記憶不深刻。

  趕緊出門迎接她:「陳小姐,貴腳踏賤地,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阿嬌不跟他來虛的:「你不是要東西嗎?」

  錢二就知道她來肯定有事兒,這麼個年紀又穿得這麼富貴,還以為她手裡的東西不出手,沒想到是來賣貨的。

  既然是來談生意的,錢二更加歡迎,把阿嬌迎進去,給她倒了一杯茶:「不知道陳小姐手裡有什麼?」

  陶俑侍女阿嬌是不賣的,她留下兩個,帶出來兩個,那兩個侍女跟著她的時候久了,很知道她的心意,再說還要侍候她呢,現在她們趁著阿嬌和項雲黷不在家,掃地洗衣鋪床疊被,十分貼心。

  阿嬌手上有金有玉,她二話不說,掌心一攤,露出一塊麟趾馬蹄金。

  錢二倒抽一口冷氣,趕緊把店鋪的捲簾門拉上了一半,一邊拉一邊說:「我的姑奶奶,這東西你說拿就拿出來了?」

  阿嬌疑惑的看著他,不然呢?又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錢二又快步回到桌前,拿出他的各種設備,又是看又是稱又摸的,對著這塊金子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確定就是真貨。

  錢二對自己的眼力還是有自信的,盯著這金燦燦的馬蹄金咽了口唾沫,這東西倒是一直有人收,可誰談生意哪有不先探探底價,擺擺譜的,這麼一伸手就把東西拿出來的主,他還真是頭回碰見。

  本來他有一肚子生意經,可看著阿嬌這麼「豪爽」,心裡有點兒拿不定主意,是宰她一回呢?還是放長線釣大魚?

  阿嬌不耐煩了:「多少錢?」

  ……

  錢二抹抹額頭上的汗:「您等等,我也得找好買主不是,您放心,我這就是小本買賣,中間抽點傭金,肯定得找出價高的不是。」

  這一大塊金餅,錢二還真吃不下,他問:「您急不急?要是急,可能得便宜點兒。」

  阿嬌沒錢了,她很急:「多少?」

  錢二給她比了個數兒,然後又說:「這東西不會來路不正吧?」這墓還在挖掘呢,萬一不是好來路,他怕把自己給繞進去。

  阿嬌點頭同意了:「行吧。」

  錢二猜測這位家裡了不得,不敢狠壓她的價兒,還給她留出點富餘好還價的,結果人家一分錢沒抬就同意了,倒讓他有點不好意思,結果就聽這位小姑奶奶又說「下回還找你」。

  錢二:……怎麼著?你們家是搞批發的?

  錢當然是先收個定金,等找了買主,再把錢給阿嬌,這中間他當然不止賺了一點傭金,還有一筆不小的差價。

  本來想要如何說服阿嬌把東西留下,結果她拿了兩萬塊錢定金,就直接把東西放下了。

  「就這麼信我呢?就不怕我拿東西跑路?」錢二看她這作派,說大戶出身都說低了,估計背後水很深,這東西說不準是家裡偷出來賣了換零花錢的。

  他心裡正這麼猜測,阿嬌就笑了一下:「你不敢。」

  錢二是個滑頭,但滑頭想騙鬼,他還嫩了點兒,他要真敢帶著東西跑,阿嬌就決定讓他嘗嘗鬼打牆是什麼滋味,經過恐怖片的開發,和鄭安妮的實踐,她現在業務很熟練了。

  阿嬌越是有恃無恐,錢二就越是不敢造次,可他實在抑製不住好奇心:「陳小姐家裡是……幹什麼的呀?」

  錢二一開始覺得陳家大概是「地下工作者」,倒鬥的,後來又覺得看陳嬌的樣子一點不像,這種人一般都心裡發虛。

  阿嬌掃他一眼,她覺得錢二很煩人,於是她說:「墓主人給我的。」

  本來想嚇唬錢二的,讓他不敢動歪心思,可誰知錢二恍然大悟,衝阿嬌豎起了大姆指:「厲害厲害。」

  他以為阿嬌家裡是能通鬼神的,這個職業,要真有本事那可賺大發,怪不得上次項雲黷問他要買犀角香呢,原來是幹這個用的。

  老韓的事兒上了報紙電臺電視,全城轟動,殺員警是惡性案件,錢二認識項雲黷,自然知道老韓,兩邊一聯繫,這個滑頭大概猜出了事實真相。

  阿嬌看他不問了,拿著錢就走,錢二從後頭攆上來恭送她。

  錢二所謂那個玩香料的朋友,其實就是他自己個兒,略略也通曉一些這種事,偶爾也賣個八卦鏡啊,小佛像什麼的,從事一點傳統文化的傳播活動,碰上阿嬌這樣的正主,趕緊就想拉拉關係。

  但阿嬌不理他,她包裡有錢,第一件事就是趕回分局,在分局門口等項雲黷下班,她要請項雲黷吃飯。

  項雲黷拿上車鑰匙就往外走。

  既然阿嬌說那裡做了法事很太平,那麼那兩個大學生是自導自演的「鬧鬼」?昨天經過那兒的時候就覺得那地方不對勁,看了視頻覺得更不對勁了,他的直覺天生就比旁人要敏銳,還是要過去看看。

  他剛一出門,就看見等在門口嘬奶茶的阿嬌,現在離午飯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呢,她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項雲黷放下車窗:「來了怎麼不進去?」

  阿嬌擺擺手,帽子上的小國徽就已經像小太陽一樣了,分局門口還有那麼大的一個,她進去是能進去,就是不自在,而且馬上就要到正午了。

  雖吞了還陽符,但正午時分還是她最虛弱的時候,每天這個時候,她總要睡上一會兒。

  碰都碰上了,乾脆帶上她,叮囑她說:「我有事兒要辦,到了地方你在車上等我,辦完了事兒帶你去吃批薩。」

  阿嬌揣著一兜兜的錢,很想請客,但她不說,預備給項雲黷一個驚喜。

  項雲黷開車到了靈頓路45號,讓阿嬌在車裡等著,自己進了八號樓。

  阿嬌本來準備睡一覺得,可閉上眼睛,怎麼也睡不踏實,乾脆下車,上樓去找項雲黷。

  18樓電梯不到,要先去17層,走樓梯上去,走到樓梯口,看見門上貼了幾張黃符紙,還有兩張過年時貼在門上的門神,已經很舊了,邊緣卷起,看樣子這裡確實很久都沒人了。

  這一層沒有住戶,整個樓面落了一層灰,窗戶都灰濛濛的,外面太陽那麼大,但樓裡就像是下雨天那麼陰暗。

  項雲黷走到1804那一間,這一間的門口供著一尊佛像,還有一個小香爐,裡面有厚厚的香灰,兩隻應該是用來放供品的盤子都是空的。

  門鎖被強行破壞了,項雲黷皺皺眉頭,這幾個大學生真是不知輕重,為了娛樂連案發現場都敢進,還是要叫回警局,嚴肅處理。

  他推門進去,想看一下案發現場有沒有被破壞,剛進到廳裡就覺得不對,好像正被什麼人,什麼東西,緊緊盯著。

  這種注視是人的,不是鬼的。

  他和老韓共處一室的時候,什麼感覺也沒有,既然他能夠察覺,說明這道視線確實存在。

  項雲黷靈光一現,心底一沉,小周他們排查江城的出租屋,搜尋所有的小旅店按摩房,甚至搜查了做假證的窩點,但都沒找到張峰的行蹤。

  張峰不可能沒一個落腳點,還在江城躲了這麼長時間。

  誰也不會來排查凶宅?這裡幾乎是最安全的地方。

  項雲黷不動聲色,想退出去,就在這時,阿嬌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項雲黷,你在哪兒呢?」

  項雲黷背對窗戶站著,他面前有一個散落的玻璃櫃,裡面的玻璃鏡被暴力破壞過,從破碎的玻璃中,他看見了窗簾後面,露出一雙眼睛。

  電視裡滾動播放的通緝犯,張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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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6:47 PM

第25章 阿嬌今天害怕了嗎?

  張峰本來想放項雲黷走的,他以為項雲黷沒有發現他。

  一路逃竄,終於在江城找到了落腳點,在這兒躲得很舒服,沒必要暴露自己。

  上回他就裝神弄鬼嚇走了那兩個大學生,這回也準備故伎重施,要是這個不肯走,就弄出點動靜來。

  只要把人嚇跑了就行,給這間凶宅再添一道傳說,就更沒人再敢來了。

  但在個時候,他聽見了女人的聲音,軟綿綿的,嬌滴滴的。

  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了。

  員警在各個地方排查,首要排查的地方就是小旅店和按摩房,張峰也確實去了那兒,脫了褲子正要做,那小姐以為是來抓嫖的,收到風就趕緊讓他走。

  越是想女人,他小腹越是升起一團火,抓心撓肝,幾乎立刻改變了主意。

  張峰猜測這大概是一對小情侶,跑到凶宅來探秘的,跟前些天那幾個大學生一樣,正好送上門給他享用。

  男的殺了,女的留下,在這凶宅裡玩玩情趣,等她嘗夠了情趣,再送他們去做一對兒鬼鴛鴦。

  好久沒開葷了,光是想就讓他下腹火熱,待會就算搞得動靜大一點,樓下的人也不敢上來查看。

  等他玩完走了,這兩具屍體還不知道多久才會被發現。

  張峰都已經想到怎麼讓那女的一聲聲叫了,握著刀的手緊了緊,準備等那女的進來了再動手。

  他無聊得太久了,不玩點花樣,就在快在這兒悶死了,就像他殺第三個女孩那樣,把她男朋友綁住,讓他看著,再讓他選擇。

  張峰沉浸在他愉快的回味裡,還沒回味完,就挨了一下。

  項雲黷拎起客廳裡的椅子砸在他藏身的地方,椅腿砸在他腦袋上,把張峰砸懵了。

  他本來以為這男人就是常泡健身房的那種,就算練出了一身肌肉,那也是花架子,根本不頂用,沒想到他是真練家子。

  這麼一來,就更不能讓他走了。

  張峰沒有防備才挨了一下,手執兇器撲上去,項雲黷已經搶佔了先機,又怎麼會讓他反攻,可項雲黷手上沒武器,刀鋒挨著胳膊擦過去,破了一層皮。

  但張峰又挨了一拳頭,他這下有些緊張了,知道碰上了厲害的,退到牆邊,聽見外面阿嬌的聲音越來越近,衝項雲黷咧開牙笑了一聲:「你小女朋友長得不錯吧,嫩不嫩?」

  項雲黷充耳不聞,他越是沉著,張峰就越是急躁。

  等他再撲上來,項雲黷擊肘、奪刀、扔刀,反扭張峰的胳膊把他按在地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伸手往腰上探,把張峰腰上又找到一把小匕首。

  「大哥,大哥,我就是來凶宅探秘的,踩點準備直播,大家同道中人,放我一馬。」張峰馬上服軟,這裡這麼暗,這人不一定就能看清楚他的臉,說不準能放了他。

  項雲黷一句話都沒說,從發現嫌犯,到按住他,時間極短,搜出了兇器,用手銬反銬住他,準備打電話把姜宸他們叫來。

  踏破鐵鞋無覓處,結果讓他給撞個正著。

  張峰剛剛以為項雲黷就是個練家子,還心存僥倖,一聽見手銬聲知道他是員警,張峰本來力泄了,一下又暴起,項雲黷一條腿壓在他身上,他竟然還能扭動起來,妄想掙脫出去。

  項雲黷輕輕鬆鬆把他反銬住了,看他不斷掙紮,曲起手肘擊打張峰的背部,把他整個人拍在地上,這一下打得蜷起身體,半天都不能再動。

  這個案子社會影響很壞,案犯在短時間內奸殺了三名女性,這三名女性受害人的身上佈滿了青紫傷痕,屍檢顯示生前受到過不同程度的虐待。

  若是在鬧市不一定能抓住他,但在個空屋裡,一對一的打,還把他放跑了,都對不起項雲黷拿了這麼多年的第一。

  「項雲黷,你在屋裡嗎?」

  從剛剛到現在項雲黷一聲都沒出,阿嬌不確定他在不在裡面。

  其實她早就到門邊了,只是不敢進雲。

  項雲黷看不見,她卻能看得見,門口有一道淡金色的線,這條線就是禁製,但這禁製越來越淡,若有若無,就快斷了。

  阿嬌兩隻手團起來要拜菩薩,想跟菩薩打個商量,她的金屋可在裡頭呢,千萬不能被打壞了,她怎麼也得進去看看!

  定睛一看,這菩薩似乎是多年都不受香火了,也沒有人來打掃,木雕缺水發脆,竟然從中間裂開了一段,絲絲血霧越聚越濃。

  那團血霧仿佛有生命,一跳一跳的擴張著,這裡鎮著的東西就要衝破桎梏了。

  阿嬌直覺不對勁,是什麼凶鬼,竟要勞煩一尊佛在這兒鎮著,她急得跺腳,衝門裡大喊:「項雲黷,你快出來啊!」

  他要是再不出來,裡面的東西就要出來了!

  項雲黷絲毫沒有察覺異樣,他把張峰銬上了,這才鬆一口氣,準備把大隊叫過來,犯人抓住了。

  阿嬌在外面一聲比一聲叫得急,他回了一聲:「我沒事兒,不用擔心。」

  張峰趁項雲黷分神,勉力蠕動了一下,但他沒能爬起來,滾到了牆邊,一聲脆響,頭撞倒了擺在牆角的什麼東西,骨碌碌滾了一下,是個香爐。

  外面供著的佛像應聲倒地,本就已經開裂的木雕像碎成了兩半,佛像前供奉著的它香爐也整個翻倒,香火被風吹散了一地。

  門杠邊原來那條絲弱金芒一下消散,血霧仿佛生長出了觸角,先是在悄悄探試,等發現再也無法禁錮住它,它便一下釋放出來。

  阿嬌本來敬畏菩薩不敢邁步進去,菩薩倒了,她咬牙跑進去,一把拉住項雲黷:「快走啊!」

  項雲黷還以為她是在害怕張峰,安慰她道:「沒事兒,人已經抓住了。」

  因為他剛剛鬧了這一出,項雲黷伸手卸了他一條胳膊,張峰在地上疼得嗷嗷亂叫,再也沒力氣爬起來了,項雲黷踢了他一腳。

  那個案卷項雲黷看過了,女性受害人的身上各種折磨手段,花樣百出,輪到他自己,卸一條胳膊就忍不了。

  阿嬌急得不行,她雙手抱住了項雲黷,要把他拖出去,項雲黷竟然還真被她拖動了,阿嬌冒險用了鬼力,但還沒到門邊,門「啪」一聲關上了。

  整個屋子驟然冷了下來,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血腥氣,那東西出來了。

  先慘叫起來的是張峰,項雲黷一回頭,看見屋子的中央,原來被害人屍體倒臥的地方升起一團濃霧,慢慢凝成人形。

  廚房裡也傳來了聲響,從裡面飄出來另一個人形。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開始還沒有實體,身體霧化著,越是靠近他們,就越是清晰,顯露出了面貌和形態。

  這兩張臉,項雲黷今天剛剛見過,塵封在滅門案卷中的受害人照片上。

  阿嬌和項雲黷正在客廳到門之間的過道裡,「女主人」從廚房出來,項雲黷護住阿嬌,一步一步往後退,退到了客廳中央。

  沙發底下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裡面伸出一隻小孩兒的手,「啪」一聲拍在了地板上,留下一個圓溜溜肥嘟嘟的巴掌印。

  張峰就倒在沙發邊,他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這個小鬼從裡面爬出來。

  他安然住在這裡十多天了,一點事兒都沒有,看到網上那些惡鬼傳說就嗤之以鼻,這群死鬼,活著的時候都任人魚肉,死了還有個屁用。

  老話說的好,鬼也怕惡人。

  看著小男孩衝他咧開一嘴的白牙,張峰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三個鬼渾身都暗紅色,身上也都破破爛爛的,眼睛裡冒著紅光,阿嬌以前跟項雲黷說過,鬼也是要體面的,現在她打算收回這句話。

  死時是什麼模樣,當了鬼就是什麼模樣,這三個人死前一刻被吊起來放了血,脖子被拉得細長,腦袋往一個方向歪著。

  要是一個還只是噁心,三只一起歪……

  阿嬌害怕得「嗚」一聲,縮到了項雲黷懷裡。

  這一家三口的鬼魂被鎮壓得太久,還沒有完全覺醒過來,但他們本能的,不想讓這兩個人離開這間屋子。

  爸爸媽媽和一個小男孩,不是少了胳膊就是少了腿,小男孩骨頭嫩,受的刀傷更厲害,一半頭連在脖子上,就這麼不成人形的站著。

  這樓裡鎮的菩薩果然厲害,他們三人剛化成厲鬼就被封印住了,關了這麼多年,人都關傻了,何況是鬼。

  做法事的人大約是個半吊子,沒能消散他們的怨氣,而是暴力鎮壓,這三隻厲鬼餓了多年,聞見血腥便衝了上來。

  但他們三個沒先衝到項雲黷面前,只是用六隻血洞眼盯著項雲黷和阿嬌看了一會,一起撲到張峰身上,他的腦袋砸破了個口子,血直往外冒。

  光那一個口子不夠吃,小男孩一口咬在張峰的胳膊上。

  「嗞嗞嗞」的吸張峰的精血,剛才還孔武有力的張峰,肉眼可見的萎靡下去。

  「呀!」阿嬌縮在項雲黷懷裡驚呼一聲,嘗過人血滋味的厲鬼,就再難投胎了。

  楚服能好好的跟在她身邊,便是因為死時怨恨都在劉徹一人身上,她一個小鬼又靠近不了有夜遊神庇護的帝王,雖是怨鬼,可沒害人命,要不然就被拉進十八層地獄裡了。

  小男孩已經失去神誌,肚中饑火燒了千百個日夜,吸上這一口精血,奶牙都長出了尖兒,狠狠嵌在張峰的手臂上。

  項雲黷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連阿嬌都是頭回見到厲鬼傷人,何況項雲黷,他第一個反應是先帶阿嬌離開這裡。

  趁著這幾隻鬼飽餐,一把摟住阿嬌,想帶她跑到門邊。

  女鬼本來趴著吸食血肉,聽見聲音,看了過來,鼻尖一動,看向了阿嬌,阿嬌是陰體,正可滋補她的神魂。

  她眼眶裡已經沒有眼睛了,但兩隻血洞一瞪,就讓阿嬌想起了自己看魚蝦烤肉的眼神,她一下藏到項雲黷身後,抱著他的腰:「佛珠佛珠!」

  驚慌害怕之下也不忘記保命符,通玄寺求來的佛珠。

  項雲黷跟人打架從來不怕,像張峰這樣背著人命的通輯犯,撞上了就是硬幹,但對著鬼,他還真沒辦法下手。

  張峰已經醒了過來,人的本能就是求生,他手臂被咬住了,可腿還能動,但他滿地掙紮,踢出的腿根本落不到實處,項雲黷一看就知道普通的物理攻擊對這三個鬼沒有用。

  既然沒用,就不能硬碰,何況他身後還有一個阿嬌。

  阿嬌活著都沒跟人打過架,死了也沒跟鬼打過架,哪經過這個場面,眼看這兩個鬼連同類都不放過了,她牢牢掛在項雲黷的腰上,緊緊閉上眼睛。

  項雲黷身上掛著個阿嬌,行動卻並不慢,她輕的就像沒有重量,眼看女鬼飛撲上來,他一拳揮了過去,竟然打著那個女鬼,把她打退了好幾步,倒在了地上。

  打中女鬼的那隻手腕上,戴著通玄寺的佛珠。

  項雲黷這一拳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卻把女鬼打倒在地,他動一動拳頭,得想辦法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女鬼受了傷,嘴裡發出嘶啞的吼叫聲,把她丈夫引了過來。

  一家人死了也是相親相愛,就連那個小鬼都把鬆開了咬著張峰手臂的嘴,帶著一嘴黏乎乎的血趕過來幫他媽媽。

  男鬼對兒子謔了一聲,那小鬼手腳並用,爬到門前,轉身伏在那兒,兩隻鬼眼瞪住了阿嬌。

  阿嬌也顧不得項雲黷懷疑了,她大叫著楚服的名字,可楚服還在血玉裡,睡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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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6:47 PM

第26章 阿嬌今天發威了嗎?

  人怕惡人,鬼怕惡鬼。

  阿嬌在豐都時就是只守法好鬼,到了人間見到的也都是鬼朋友,大家和和氣氣,一心投胎。

  哪裡碰上過這種大陣仗!

  這三隻厲鬼怨氣不散,又被鎮得太久,一出來就見了血,被血氣一擊,已經狂了,除了本能的想要噬吞血肉之外,已經完全沒有了神誌。

  項雲黷不知道,但阿嬌卻看得明白,這一家三口都流著鬼涎,仿佛他們倆是塊香肉,想把她和項雲黷都活活撕了,吞吃入腹。

  項雲黷腕上佛珠散發出一圈金色佛光,但在血霧之中,這圈金色佛光黯然失色,看樣子只能勉強抵擋一陣。

  但這三個鬼被通玄寺的木雕菩薩壓了這麼多年,對同根同源的佛珠十分畏懼,一時不敢進前,只是一步一步逼近,喉嚨中「謔謔」出聲。

  阿嬌一個鬼都怕得要死,項雲黷這個人卻張開手,一隻手護住阿嬌,不斷觀察屋中情形,迅速想著辦法。

  這些東西打不到也打不死的,得先打退才行,屋中情形是張峰倒在牆邊任鬼魚肉,三個鬼一個守著門,兩個準備攻擊,可以說是配合默契,而他們這方的武器就只有……一串佛珠。

  但這幾隻鬼的攻守防中有個空位,靠窗的那一面無鬼防守,明明他們可以把他和阿嬌圍住的,項雲黷目光往窗邊一掃,看見落滿了灰塵的窗簾下透出一條光線。

  他們在害怕那一線光。

  這裡是18樓,最高層,採光特別好,只要把窗簾拉開,光就能透進來。

  項雲黷低聲對阿嬌說:「想辦法把窗子砸開。」

  屋裡還有些零散的傢俱,只要能到窗邊,把窗子砸爛,讓太陽光照進來,就能避退這些鬼,他們也就暫時安全了。

  阿嬌馬上明白項雲黷的意思,她鬆開了環住他腰的胳膊。

  阿嬌的法術稀鬆平常,她也下過苦功,可怎麼都練不出大成就,但有一個法術,她練得很不錯。

  孟婆氏生來能禦風,她教給蘭芽幾個的法術也多是控風術,蘭芽又教給了阿嬌,阿嬌練得純熟,把窗簾都卷起來有點難度,但卷起一角還是行的。

  誰知他們剛往窗邊挪,男鬼就反應過來,厲鬼天生懼怕陽光,特別又是正午時分。

  項雲黷的這個意圖把三隻鬼都給激怒了,小鬼也不再守著門邊,手腳並用爬到父母身邊,嗞開它吸過血的鬼牙,想從項雲黷的胳膊上咬下一塊肉來。

  項雲黷掌心發燙,他們越是憤怒,就說明這個辦法越是有效果,但現在他沒有搭檔,阿嬌既舉不起椅子砸窗戶,又不能讓她去吸引三個鬼的注意力。

  正想著辦法,屋中忽然起了一陣狂風,所有的窗簾都被卷了起來,陽光一下傾泄進來,屋中三個鬼,被風吹得睜不開眼。

  鬼體一碰陽光,就似被烈火炙烤,小鬼正要撲上來項雲黷的胳膊,被他伸手一格,首當其衝,陽光曬得他嘶叫一聲,連滾帶爬,縮回沙發底下去了。

  女鬼護子心切,但又不敢上前,這陣風怎麼刮都刮不停,甚至還把屋裡的傢俱都給刮了起來。

  阿嬌雙掌翻動,這風一起,她就被自己驚呆了,什麼時候她竟變得這麼厲害了?在黃泉時無論蘭芽教多少次,她最多也就只能讓茶盞飄起來。

  項雲黷不知這風從何處來,但他趁機一躍,借著風力把半浮在天空中的椅子砸向窗戶,玻璃窗應聲而碎,椅子從樓頂上落了下去,掉在了八號樓樓底的花圃裡。

  阿嬌勁力一鬆,手中聚焦的風漩一下散了,但陽光卻通過砸碎的那面玻璃窗戶透進來,屋裡半面明,半面暗。

  阿嬌和項雲黷站在陽光中,小鬼躲起來了,一男一女兩個鬼卻只是退到了陰影裡,他們倆的舉動徹底激怒了這兩隻厲鬼,更不肯輕易放他們走。

  男鬼已經稍稍恢復了神誌,知道陽光不碰,他血洞似的眼睛盯上了癱軟在地的張峰,鬼身一晃,附在張峰身上。

  張峰倏地醒來,睜開了眼睛,就像被提起線的木偶,搖搖擺擺站了起來,兩條胳膊輕輕一掙,竟然把手銬給掙開來。

  臉上的表情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跌跌撞撞衝了過來。

  鬼雖附上了人身,但早就已經忘記了當人的感覺,占了張峰的身體,用的還是牙齒,撲上來撕咬項雲黷,項雲黷提拳一擊,被他一口啃在了佛珠上。

  佛珠金光大勝,就在阿嬌以為這珠子能打散厲鬼的時候,這串佛珠「嘩啦啦」的散了滿地,有幾顆一落地就碎成了粉沫。

  損失一串佛珠,也不過讓「張峰」掉了幾顆牙。

  本來那鬼沒有實體,項雲黷打不著他,現在他附身在張峰身上,項雲黷可不客氣,幾拳揍得「張峰」連連後退。

  可他就像一具沒有意識的僵屍,不會疼也不會退,不論打多少次,都會重新再上來。

  並且漸漸能夠操控「張峰」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靈活,還比原來要強悍了,他甚至又一次「學會」了使用工具。

  「張峰」從牆邊撿起刀,砍了過來,目標正是阿嬌。

  死都死了,竟然欺軟怕硬?

  項雲黷一把摟住阿嬌,把她護在懷中,右臂上劃出一條血口子,他們再次退到窗邊,把她整個按在懷裡,說:「我來引開他們,你能跑到門口嗎?」

  只要跑到門口就行,他會把門堵住,攔著這兩隻鬼一個人,讓她先逃生。

  他們不能一直待在窗邊,太陽總有下山的時候。

  阿嬌看了他一眼:「我來吧,我能打到它們。」

  項雲黷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笑了一聲,他眼角俱是血汙,這麼一笑,讓阿嬌鬼心一跳,他說:「別鬧。」

  就她這麼細胳膊細腿的,還頂不過那隻小鬼一口呢,牢牢把她圈在懷裡,背貼著陽光,不讓她上去。

  可阿嬌深吸一口氣,她又舉起了雙掌,一個小小的風漩在她掌心形成,阿嬌看了項雲黷一眼,現在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解釋,先逃了命再說。

  項雲黷看著嬌弱少女手中風漩越聚越大,竟紐成了兩股結繩,把女鬼縛了起來。

  男鬼看見妻子被縛,怨念爆漲,操控著張峰的身體衝上來,刀尖正對著阿嬌的脖子。

  阿嬌已經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得厲害了,她手腕上系著一束孟婆發,蘭芽送給她時沒說有什麼用,但現在她知道。

  風力還掀翻了小鬼躲藏的沙發,把他從沙發底下揪了出來。

  這一股黃泉風,緊緊纏住了兩隻鬼。

  只有張峰,無從下手,男鬼隻吸了幾口血,就已經這麼強,他眼看妻子兒子被抓,喉嚨口發出一聲非人的吼叫,用刀劃破了張峰的胳膊,嘴貼在血口上不斷吸吮。

  鬼眼之中紅光大盛。

  「他不能死!」項雲黷和阿嬌異口同聲。

  項雲黷想的是張峰不能死在這裡,他必須伏法,受到製裁,要給被他殺害的三名受害人家屬有一個交待。

  阿嬌想的是這裡已經大煞大凶,死在這兒必成厲鬼,一個女鬼一個小鬼,她已經應對得十分吃力了,再來一個,他們就更打不過了,不論如何一定要留張峰一命。

  項雲黷來不及吃驚,隊友突然變強,總歸是一件好事,他把整面牆的窗簾都拆了下來,扔到樓底。

  靠客廳的這一面牆上竟然都是窗戶,金燦燦的太陽光湧進屋中。

  正午陽光曬在了三隻厲鬼的身上,也曬在了阿嬌的身上,她一下虛軟,剛剛還能縛住幾隻鬼的風繩,漸漸鬆了,小鬼先掙開了束縛,又用鬼牙救他媽媽,把繩子啃鬆。

  阿嬌向後軟倒,落在項雲黷的懷裡。

  那兩隻鬼這下知道了厲害,也不敢再逗留,竟然隱身躲藏起來。

  「張峰」還在,他還想上前,可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聲警笛聲,張峰是個逃犯,本能害怕這些,肉身竟然一時不受控製。

  時間慢慢走到正午十二點,金光愈強,他脫出張峰的身體,張峰軟倒在地。

  項雲黷只會抓人,不會抓鬼,他沒受傷的那隻手抱著阿嬌,受傷的手打電話給姜宸,響了一下姜宸就接了起來。

  「靈頓路45號,八號樓,1084,抓到張峰了。」

  大隊人馬衝進八號樓,項雲黷倚著牆坐下,看著屋裡一邊狼藉,想抽根煙緩一緩。

  叼起煙來才想起打火機還在車上,但這麼叼著心裡也覺得舒服點兒,低頭一看自己身上又是灰又是血。

  再看阿嬌,整個人輕得仿佛沒有重量,乖乎乎的靠在他臂彎中,雪白的小臉上也印著幾個血點子。

  伸手就要替她擦乾淨,忘了自己手上也全是灰,在阿嬌白玉似的下巴上留下了一個指印。

  ……

  姜宸帶頭衝了進來,片區也接到報警,說樓上一直有人拋傢俱下來,物業公司派幾個保安堵住了出口,社區居民都不敢進樓。

  派來的警員剛到樓下,突然來了這麼一大批的同事,還有點發懵,姜宸就在樓邊看見了項雲黷的車。

  大門剛剛被厲鬼封住,三個鬼一逃,就沒多少餘力了,姜宸一身警服,撞了兩下,就把門撞開了。

  張峰就在這時候醒了過來,跳起來要往外逃,刀尖一下劃在姜宸胳膊上,被姜宸一拳揍倒在地,幾個警員衝上來把他按住了。

  然後他們就看見屋裡一片狼藉,窗子都給打破了,風呼呼的灌進來。

  項雲黷靠窗坐著,身上都是血,懷裡還躺著陳嬌,姜宸顧不得受傷,衝上去要扶他:「項隊!」

  幾個警員剛想著項隊不至於連個犯人都按不倒,現場也沒有發現有槍,結果看到張峰把手銬都給拉開了,這力氣,簡直就是綠巨人啊。

  宮律的臉色十分難看,合著他們被張峰耍得滿城亂轉,結果竟然是項雲黷撿了漏。

  凶案現場被破壞的差不多了,臥室裡搜出好幾種外賣員的衣服和箱子,怪不得張峰進進出出都沒人懷疑,他穿著這個,多晚進出社區都沒不會引起注意的。

  項雲黷還算是輕傷,張峰身上卻有多處重傷,胳膊上有個小小的牙印,還是新鮮的,皮肉都被咬翻了,宮律看了一下傷口,又看了眼項雲黷,想問他要解釋。

  可幾個隊員已經圍著他團團轉了,姜宸自己受了傷,還要把項雲黷扶下樓,項雲黷擺擺手:「我沒事兒,叫人來看看她。」

  阿嬌軟倒在他身上,人還沒醒來。

  張峰昏迷著,被兩個員警一左一右架在中間,押著他下樓上車,經過項雲黷身邊時,他倏地睜開眼,眼瞳之中一點紅光,又迅速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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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6:48 PM

第27章 阿嬌今天感動了嗎?

  阿嬌一張小臉雪雪白,在女警小姐姐柔軟豐滿的胸懷中醒來。

  她身上沒有外傷又氣息微弱,女警剛才反復替她檢查過,都沒找到傷口,怕她是磕到了頭,正在送去醫院的途中,見她醒過來,鬆了一口氣。

  「別怕,壞人已經抓住了。」女警輕輕拍了拍她,看阿嬌長得這麼漂亮,又是項雲黷的妹妹,摸摸她的頭說,「要不要喝水?吃一點巧克力嗎?」

  阿嬌虛軟著點點頭,她覺得累極了,渾身都沒力氣。

  女警替她把巧克力剝開,阿嬌咬張開嘴,咬了一小塊,突然想到項雲黷,急忙問:「項雲黷呢?」

  「別緊張,項隊沒事,他在前面那輛車裡,讓我照顧你,我們一起去醫院。」

  她雖然安慰阿嬌,心裡卻對宮隊長很不滿,項隊抓住了通緝犯,又受了傷,還要在送醫途中問他本案細節,有什麼問題不能等回了隊裡再問。

  女警還讓阿嬌靠在自己身上,安慰她:「嚇壞了吧。」

  阿嬌點點頭,對這個女警生出一種依戀之情,她身上有一股好香好香的味道,讓她一聞就……很想投胎。

  阿嬌低頭看了看女警的肚子,那裡雖然現在平平坦坦的,但又有一個幸運鬼投到了胎。

  女員警看她沒什麼大礙,估計她是嚇壞了,讓她閉上眼睛養神,一面不斷的跟阿嬌說話,讓她不要想起剛剛經歷的事。

  這麼小的女孩,剛剛直面了強姦殺人犯,最好能帶回局裡,做一下心理疏導。

  她這麼輕聲細語,阿嬌閉著眼睛,雖然力氣慢慢恢復,但還是懶在她身上,心裡十分嫉妒那個能投胎當她孩子的幸運鬼。

  到了醫院,阿嬌趕緊跳下車,緊緊跟著項雲黷,一步都不離開,她的金屋子砸壞了一條胳膊,可不能再受傷了。

  項雲黷衣服也破了,身上磕磕碰碰,胳膊上還有老長一道血口,可阿嬌除了衣服蹭了點兒血,毫髮無傷。

  阿嬌剛剛還在心疼她的金屋,看見項雲黷的樣子,咬了咬嘴唇,心上突然湧入一種奇怪的滋味,苦也不是苦,甜又不是甜。

  醫生給他清創的時候,阿嬌先捂著自己的眼睛不敢看,然後又捂住了項雲黷的眼睛,認真說:「不看就不會害怕了。」

  項雲黷剛剛在車上心情還很糟糕,對阿嬌又有諸多疑惑,比如她為什麼能夠控製風?

  但被她一逗,又笑起來,安慰她:「沒事兒,這點兒是小傷,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那刀鋒很銳利,口子又很深,但真的沒有傷到骨頭,除了失血多一些,還算是皮肉傷。

  阿嬌看了他一眼,偷偷比劃了一下,那條道子比她整個手都長了,流了這麼多的血,他還說是小傷口,心裡那種說不清的滋味更重了。

  小護士聽他們說話,捧著醫藥盤笑,護士長瞪了她一眼:「不許笑了,仔細看看這傷口怎麼縫合的。」

  項雲黷還真不是說假話安慰阿嬌,他好像天生運氣比別人強一些,大案也不是沒辦過,但他的運氣好得驚人,從來也沒受過什麼重傷,還有一次彈片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去了,愣是一點事兒沒有。

  阿嬌忙前忙後,圍著項雲黷團團轉,一會兒問他要不要喝水,一會問他肚子餓不餓,把陪伴的女警都逗笑了:「對哥哥可真好。」

  要不是阿嬌的身上還穿著校服,簡直要以為她是項雲黷的小女朋友了。

  姜宸也掛了彩,正好姜宓打電話給弟弟,知道他受傷了,課也不上了,趕到醫院來看他,姜宸一百個不要:「真是小傷,姐,你別來。」

  來不及阻止,姜宓先來看弟弟,又聽說項雲黷單槍匹馬抓住了在逃通緝犯,還受了傷,她又趕緊來看項雲黷。

  一來就看見項雲黷坐在椅子上,準備打破傷風針,阿嬌眨巴眼睛看著他,一臉的憂心忡忡。

  項雲黷都被她看笑了,手撐著臉笑兩聲,拍拍她的頭頂:「行了,真沒事的。」這裡人太多了,等回家再問問她為什麼會那些。

  阿嬌憂愁的歎一口氣,伸手隔空摸他胳膊上裹著紗布的地方,這麼一大塊,什麼時候才能長好啊。

  姜宓站得並不遠,但項雲黷的眼裡除了阿嬌誰也沒看,她的腳就像被粘在了地板上,動彈不得。

  原來她還能自欺欺人,騙自己項雲黷雖然沒有接受她,但心裡也並沒有喜歡別的什麼人,但她現在知道了,他不是沒有喜歡的人,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怎麼發生的呢?時間明明這麼短。

  姜宓回到弟弟身邊問他:「要喝什麼嗎,我去買。」

  姜宸看了看項雲黷那兒:「姐,你不去看看項哥啊?」

  「情況好像不是很嚴重,剛剛很兇險嗎?」

  姜宸馬上歎口氣:「別提了,剛剛那個犯人大概是綠巨人上身,硬生生的把手銬都給拉斷了,本來項哥已經製服他了,也不知道他發了什麼瘋。」

  除了給張峰治療,還要給他驗血,看看他剛剛是不是吸嗨了。

  這人可真是太狡猾了,誰特麼能想到他竟然躲在凶宅裡,要不是項哥臨時起意去舊案的案發現場,就被他給逃過了。

  姜宸笑嘻嘻的,宮律那張臉可都真的綠了,本來以為把項雲黷拘在局裡坐冷板凳,不上一線他就沒功可立了。

  誰知道項哥的運氣這麼好,這天上還有掉通緝犯的事兒。

  最絕的是這些舊案卷是宮律扔給項雲黷的,本來想用這些舊案子耗死他,結果把硬生生送了一個大功勞。

  「我項哥這一波,就算老江想謙虛謙虛不誇他,那也不成啊!」這報告想寫得不漂亮都不行,那可是大大的出頭露臉,江局才不會放過這種機會,總局再調人來,那也比不過他一手提拔起來的項雲黷。

  姜宓聽弟弟說著,眼睛忍不住要往阿嬌身上看,看見她校服裙子上沾了血,問:「陳嬌也在現場嗎?」

  這事兒剛剛宮律問過,好像是拿住了項雲黷什麼把柄似的,說他把無關人員帶進了犯罪現場,差點讓無關群眾受到傷害。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宮律,抓了這麼大一條魚,他竟然先質問網怎麼破了,更何況沒破呢,項哥自己受了傷,流那麼多血,也把陳嬌護得滴水不漏的。

  姜宓心裡不是滋味,姜宸也發現姐姐心不在焉,他這才停下來,問:「姐,你怎麼啦?」

  「沒事兒,我就是擔心你。」

  姜宸笑了:「我就這一點小傷,你還是去看看項哥吧。」

  姜宓抬眼一看,項雲黷一個人坐著,阿嬌不在他身邊,她這才走過去,問:「怎麼樣?沒事兒吧?」

  「我剛剛看見陳嬌了,她人呢?」怎麼放他自己一個人在這兒。

  「她……買吃的去了。」一確定項雲黷是真的沒事兒,阿嬌就嚷嚷著肚子餓,她到現在隻吃了早飯,早就餓壞了,人又受了驚嚇,十分需要美食安慰。

  「姜宸怎麼樣?」項雲黷覺得有點尷尬,跟姜宓沒話找話說。

  「他傷的比你輕,你這個幾天換一次藥?大夫說有什麼忌口的嗎?」姜宓還是忍不住關心他,項家雖然有陳嬌在,但她自己就嬌滴滴的要人照顧,更不會照顧人了。

  項雲黷還沒回答,阿嬌就回來了,手裡拎著一袋吃的,她給項雲黷買了份粥,給自己也買了一份,紅棗南瓜粥,在粥鋪裡就已經聞到香甜味了,光聞就知道好吃。

  一看見姜宓眼睛發亮,目光灼灼看著她。

  上次那個曲奇餅乾可好吃了,奶油味的和巧克力味的,根本就沒等到開學課間,晚上她就全吃完了,連一塊都沒分給項雲黷。

  姜宓誤會了她眼睛裡的光芒,她以為阿嬌喜歡她,所以看到她才會這麼高興。

  而她剛剛心裡還有那種想法,覺得對阿嬌有些歉疚,說:「這樣吧,反正姜宸也受了傷,我昨天煲湯的時候多燉一點,給你們送過去。」

  又特地對阿嬌說:「你明天在家嗎?我給你做個脆皮炸鮮奶。」

  項雲黷還沒答應,阿嬌已經連連點頭,她自己點完頭答應了,還去扯項雲黷的袖子。

  項雲黷被她扯的沒脾氣,只好答應了,宮律這回倒很大方,一下給了他一個星期的假,大概是看他氣兒不順,正好在家裡養養傷,也要想想那凶宅到底怎麼辦。

  裡面那三隻鬼會不會跑出來害人。

  項雲黷原來只要操心一下人的犯罪率,現在還得操心鬼的,這事兒還真有點棘手,總不能再去通玄寺請一尊佛,做法事吧。

  而且這事兒跟誰說,誰能信呢?

  項雲黷手傷著,不能開車,叫了個車回去,阿嬌心心念念明天有脆皮炸鮮奶吃,抱著包乖乖坐著。

  到了家打開電視,報導中全是通緝犯張峰在江城落網的新聞,各大媒體網站都在推送,江局親自給項雲黷打了電話。

  「辦得好!爭氣!」江局長高興的只有這兩句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抓住了逃竄多城,犯下重案的通緝犯,給分局添光,也給他的臉上添光。

  有了這個功勞,宮律以後再想壓著項雲黷,也不可能了。

  阿嬌歪在沙發上吃粥,她今天也受了驚嚇,沒想到最後是束孟婆發救了她,蘭芽那兒她還得多燒紙錢!

  項雲黷右手受了傷,左手喝粥雖有點不方便,阿嬌今天特別願意對他好,捧著粥碗,一勺一勺喂他喝。

  「沒這麼矯情。」項雲黷不肯麻煩她,用勺子在粥碗裡亂攪一通,把粥攪涼了,拿著碗喝,一邊看新聞報導,一邊想辦法。

  張峰雖然抓住了,但滅門案還沒破,那三個厲鬼也還在八號樓潛伏,不知哪一天又會出來,總不能就放著不管。

  阿嬌拆吃了整整一袋巧克力,這才把受到了驚嚇給補回去,看看電視裡這些穿著警服的員警,吧噠著嘴想到了韓剛。

  人犯罪有員警,鬼犯罪那就得找鬼差,韓剛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給地府拘三隻厲鬼回去!

  阿嬌含著一顆軟心巧克力,嚼完巧克力,清了清嗓子準備說出自己的辦法。

  項雲黷看向她:「你願意,來聊一聊今天的事嗎?」

  他覺得自己應當給阿嬌做個心理疏導什麼的,她對鬼一直都是比較有感情的,可能是她從小到大遇到的鬼都很和善,所以她今天在凶宅裡才會這麼害怕。

  項雲黷知道阿嬌對人沒有對鬼這類「生物」的情感,有義務跟她說明一下,不論是陽世還是陰世,世間的道理是相通的。

  有好人就有惡人,有好鬼,也就有惡鬼。

  把這個道理跟她說一說,然後再問問,那陣風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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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6:48 PM

第28章 阿嬌今天請客了嗎?

  阿嬌一看項雲黷嚴肅的樣子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趁他沒開口,她一臉嚴肅:「咱們找韓剛吧!那三隻鬼一定還要出來的。」

  這跟他們是不是想要害人已經沒關係了,厲鬼見了血,便收不住本性,一定還會繼續出來害人,現在天還早,等到天黑了,可就危險了。

  好在這三隻厲鬼是在八號樓裡狂化的,沒有特殊的方法,離不開八號樓。

  「找……韓剛?」項雲黷看著她,阿嬌後知後覺得想起來,她好像忘了把韓剛當上鬼差的事告訴項雲黷了。

  她眨眨眼睛望著項雲黷,聲音小小的:「韓剛因為生前有善行,所以被地府破格提拔,當上江城的鬼差了。」

  ……

  項雲黷接受了這個新的世界觀,但這個新的世界,依舊在不斷的刷新他的世界觀。

  他眼眸一垂,原來以為阿嬌只是眼通陽陰,但現在覺得她不那麼簡單了。

  「那我們怎麼找老韓?」項雲黷不清楚,老韓是不是會像電影裡那種超級英雄,喊一聲就出現。

  這個阿嬌還真不知道,她沒跟陽間的鬼差打過交道,想了想說「去他家?」

  「老韓的房子都租出去了。」就是那個小筒子樓,關秀梅作主,把房子租了出去,租金全存下來,以後留給關曉。

  關秀梅還說:「這錢給曉曉上大學用,就當是老韓出了生活費。」

  房子都住了人,老韓總不可能還在那兒了吧。

  阿嬌歎一口氣,看著項雲黷:「當然是去墳頭找他呀。」

  人的家是陽宅,鬼的家就是陰宅,當然要去他墳上找了,點上香,燒點紙錢,要是講究些的再帶上些酒肉,畢竟也是上門作客嘛。

  老韓葬在市郊的墓園裡了,現在過去時間有點緊,但這事兒不能拖,項雲黷立刻起身,到巷子口買了二斤豬頭肉,一瓶二鍋頭。

  再帶上點香燭元寶,好在自從家裡來了阿嬌,這些東西就沒斷過。

  阿嬌悄悄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沒想好要怎麼解釋呢,握著胸前血玉不斷叫楚服的名字,可楚服在血玉中一動不動。

  天已經黃昏了,這麼遠的路,司機不太願意跑:「那地方可偏著呢,要不我等等你們,你們也不好叫車。」

  過去是行,回來要是空車跑這麼遠,耽誤做生意。

  「行。」項雲黷一口答應了,本來也不好叫車。

  這又不是年又不是節的,跑墓園一定是有人新喪,司機一路上都很安靜,把他們送到了地方,就下車抽煙等著。

  老韓的墓園是關秀梅給安排的,遠雖然是遠了一些,但環境清幽,墓與墓之間間隔也大,種上綠樹,還有河流,單價可不便宜,算是處不錯的陰宅。

  天色已經有點發暗了,司機等在墓園門口,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項雲黷對阿嬌說:「別怕,我們兩個人呢。」

  阿嬌睃了他一眼,什麼兩個人,整個墓園就只有你一個是人。

  項雲黷眼中,這一片墓園十分寂靜,但在阿嬌眼裡整個墓園熙熙攘攘,有老人有小孩,還有小貓小狗,跟普通的社區沒有分別,他們安然生活在這片墓園中。

  阿嬌本來是覺得沒什麼,可看見一座座墓碑,想到不知自己葬在何處,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悵惘。

  人人都有歸處,只有她沒有歸處了,墓前也根本就沒有人祭祀過,劉徹把她葬在那兒,就是為了遠遠離開她,當然也沒有供奉。

  要不然,她也找找自己的墳,給她自己燒點紙。

  韓剛的墓碑在開闊處,關秀梅還真給他找了個好地方,他墓前有兩個石雕的花瓶,一左一右,花瓶裡插了鮮花。

  阿嬌用鼻子一嗅,鮮花上有關曉的味道,這是他女兒送來的,怪不得花上凝露帶珠,一定是韓剛特意滋養著。

  項雲黷拿出一次性碗筷來,擺上豬頭肉,倒了兩杯二鍋頭,又點了一支煙,那支煙還像上次那樣,吸到三分之一,就熄滅了。

  項雲黷知道老韓在,但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話,想了想坐到了基座上。

  「靈頓路45號,八號樓1804室的三名受害人,被害之後成了厲鬼。」項雲黷還從來沒跟老韓談過這種案情,也不知道老韓他究竟聽不聽得見。

  香煙一點上,老韓就來了,他從墓中升起,看見豬頭肉和二鍋頭,瘦削的臉上露出笑容,聽項雲黷這麼說,皺起眉頭。

  阿嬌十分有氣勢,她衝著老韓說:「你是江城鬼差,城中有厲鬼害人,你還管不管事了?今天晚上,肯定不太平!」

  項雲黷只能看見阿嬌對著一團空氣說話,他眼前先是一暗,跟著一亮,就見老韓坐在自己的面前,對他點點頭:「仔細說說。」

  這句仔細說說,跟原來他們倆討論案情時說的一模一樣。

  項雲黷把整件事說明了一下,老韓眉頭緊皺,這三隻鬼被佛像鎮壓,竟能衝破壓製,還能在人前化形,是非常厲害的猛鬼了。

  「現在就走,事不宜遲。」韓剛說著,看了阿嬌一眼,他到現在也看不破阿嬌到底是什麼人,但他知道她胸口的血玉中,封著一隻很厲害的鬼。

  「你,你成不成啊?」 阿嬌扁扁嘴,她有點擔心,韓剛當上鬼差沒幾天,可那幾個傢夥成厲鬼可都已經好幾年了,怕韓剛打不過。

  韓剛還是那付好脾氣的模樣,但他從身後拎出一付鐵鍊條,阿嬌一看就退後一步。

  只要是鬼,對這付鐵鍊就不陌生,這條鐵鍊不知拘多少亡魂入幽冥,上面沾著千萬亡魂的不甘、悔恨和痛楚,尋常厲鬼逃不脫它。

  阿嬌看上一眼就鬼心發顫,一下縮到項雲黷身後去。

  項雲黷問韓剛:「你有沒有幫手?」一對三,項雲黷都有些吃不準他行不行,老韓都已經要退了,當了鬼差也不知道究竟打不打得過那一家三口。

  韓剛也很無奈,他說:「才剛開過會,要削減基層人數,大家都忙得夠嗆的。」上頭在開會研究是不是特別聘用一些編外人員,好先解決燃眉之急。

  ……

  死了也還是那套體系,就像韓剛,他這就是在替上一任鬼差收拾爛攤子。

  天就快黑了,一人二鬼出了墓園,韓剛施在項雲黷身上的法術還沒消散,他看見剛剛還清冷的墓園裡熱鬧得好像個遊樂園,看了阿嬌一眼,原來她眼中的世界是這個樣子的。

  心裡剛有一點感慨,阿嬌就踮著腳湊到他耳邊,輕輕吐氣:「別隨便搭話,當心他們跟你回家。」跟他搭了話,就是得到他同意,便不必懼怕身上的金光了。

  項雲黷看她嚴肅認真的樣子,把笑意忍在喉嚨裡:「好。」

  司機直接把車開到了靈頓路45號,八號樓整個18層都封起來了,居民聽說通緝犯竟然就藏在社區裡,一藏還藏了十幾天,把物業團團圍住,一定要吵出個說法來。

  給過項雲黷情報的那個仲介小哥,正在人群裡發名片,鼓勵大家換一套房,換到安保更好的社區裡去。

  天已經全黑了,八號樓卻沒有幾戶亮著燈。

  住戶們紛紛趁躲了出去,滅門案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通緝犯才真的讓人害怕,有的到親戚家住,有的乾脆去酒店了。

  三人到了18樓的樓梯口,韓剛仔細看門上貼著的門神,雖然邊緣卷起,但完好無損,左右門神盡忠職守,厲鬼還在,不曾逃脫。

  白天的事,回想起來確實心裡發毛,但又站在這個門前,項雲黷還是決定進去,阿嬌急得不行,連連擺手,擋在他的身前:「不行!你不能進去!」

  他都已經受了傷了,絕對不能再冒險了。

  項雲黷沒受傷的那隻手按在阿嬌頭上:「沒事。」他不能讓韓剛自己一個人去,這種事他做過一次,不會再幹第二次了。

  阿嬌氣鼓鼓的跺了跺腳,她沒了辦法,只好跟在他身後,摸了摸腕間孟婆發,楚服這個壞東西,等這件事了了,非得狠狠罵她不可!

  他們又進了1804。

  韓剛站在最前面,他一進屋便抖了抖手中鐵鍊,白天還陰森恐怖的凶宅,這時就像一間普通的屋子。

  阿嬌張開張凝成風漩,預備等那三隻鬼一出現就下手為強。

  誰知這三個在項雲黷和阿嬌面前十分囂張的猛鬼,見了鐵鍊法器竟然一下子縮成了一團團黑影,兩團較小些的黑影,簇擁著那團最大的黑影。

  韓剛把鏈條一抖,不等他報出名字,,三團黑影乖乖套進了鐵鍊中,韓剛把鐵鍊條一收,對項雲黷說:「我要押送他們回去覆命。」

  就這麼簡單?這麼容易?

  項雲黷有些震驚,剛剛還十分厲害傷人的猛鬼,見了鬼差便立刻伏法,但他沒有忘記這幾個人是如何變成鬼的,說道:「這起滅門案,就這麼不破破了嗎?」

  人死成鬼,在陰間受懲罰,那是陰間的事,他始終還是想抓到兇手,讓兇手為了自己在陽間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韓剛欣慰的看著他,項雲黷是他的徒弟,可幹了沒多久就超越了他這個師傅,他一直以這個徒弟為驕傲,現在來看,他對得起這份驕傲。

  「黃泉有道,陰律無私,這三隻厲鬼要為死後罪行受罰,但他們生前受苦,也要討回公道。」老韓對項雲黷點點頭,「你放心吧,我還會來找你。」

  說著取出口袋裡的鬼差證,開了黃泉門。

  門一開,黃泉之中冷風刮過,阿嬌瑟縮了一下,這熟悉的風將她吹得渾身冰涼,韓剛將三個鬼拖了進去。

  那門又被關上了,這短短一瞬,項雲黷聽見了黃泉鬼哭,原來人死之後,果真有黃泉。

  阿嬌看門關上了,才捂著鬼心從項雲黷身後出來,她真怕這黃泉的風把她給刮回去。

  正心有餘悸,項雲黷摸摸她的頭:「走,吃飯去。」

  阿嬌立刻想到她現在是個有錢鬼了,必須請項雲黷吃個飯,她捏了捏小包,豪情萬丈的對項雲黷說:「今天我請你吃飯,想吃什麼都可以!」

  最後他們去巷子口吃了鴨肉飯,跟鴨湯餛飩是一家,鴨脯肉切得薄薄嫩嫩,疊在鴨肉飯上,小菜還是豆芽鴨腸。

  項雲黷還加了兩份鴨肉,又給阿嬌買了一大杯芝士莓莓,就是草莓加上芝士的果茶,也不知道小姑娘們為什麼這麼愛喝,他排了好半天的隊。

  阿嬌一張小臉恨不得埋進碗裡,項雲黷看著她吃,他的手不方便,就把無骨的嫩鴨肉拌在飯裡,一口氣吃了個飽。

  這一餐經濟實惠,兩個人吃了很多菜也就百來塊錢,阿嬌抽出一張紅紙,很大方的付了錢,告訴項雲黷:「我有錢啦,以後我請你吃飯。」

  項雲黷縱容的笑看她,他已經知道阿嬌不願意多說,既然她不想說,那他也就不再問為什麼,還把她當成普通女孩來對待。

  阿嬌吃飽喝足,一路曬著月亮回家,她心情大好,甚至還打包了一碟鴨肉給黑子加餐,她一個人蹦蹦跳跳走在前面,項雲黷慢慢跟在後面。

  口袋裡手機一陣響,他接起來:「喂?」

  姜宸的聲音傳出來:「項隊!張峰逃了!」

  張峰傷勢嚴重,又十分危險,雙手雙腳都被銬在病床上,可他竟然拉斷了鐵銬,又打昏了看守的警員,從醫院逃了出來。

  項雲黷心有所感,猛然抬頭,阿嬌哼著歌,掏出鑰匙打開家門,她倏地一把被拉了進門去,項雲黷一個箭步,用受傷胳膊卡住了門。

  門內的「張峰」轉過頭,衝項雲黷咧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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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發表於 2019-4-14 06:49 PM

第29章 阿嬌今天哭了嗎?

  「張峰」拉住門,鐵門夾住了項雲黷受傷的那條胳膊,剛縫合上的傷口立刻繃開,鮮血從紗布裏浸透出來。

  「張峰」聞到血味,更加興奮,他臉上又露出那種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神色。

  項雲黷咬緊牙關,強忍劇痛,阿嬌還在裡面,他絕不能讓門關上!

  姜宸的聲音從掉在地上手機裡斷斷續續的傳來:「項哥……大家正在巡查各個汽車站火車站,老匯都氣瘋了……項哥?」

  項雲黷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他咬緊牙關,怕自己一開口,力氣就泄了。

  他已經用盡了全身在的力量,但完全無法跟「張峰」抗衡,犧牲了一條胳膊夾著門,才沒讓門關上,「張峰」的力氣大的簡直就不像人。

  姜宸察覺不對,立刻掛上了電話,組織人手到項雲黷家來,張峰不是逃竄出城,而是去尋仇了!

  項雲黷不知道阿嬌是不是已經受了傷,她一點聲息也沒有,姜宸正在趕來,但他怕時間來不及,也許她已經受傷了。

  受傷的那條胳膊已經疼到麻木,紗布被血浸透,淌出來的血淋漓一地。

  「張峰」咧牙看著項雲黷,門夾得越緊,出血就越多,它張著嘴,露出渴望的神情,緩緩張開了嘴,脖子以一種非人的姿態湊了過來。

  伸出舌頭,隔著紗布,舔了一口,臉上立刻顯出陶醉的表情,它甚至抬頭看了項雲黷一眼,眼神就像在看一塊肉。

  項雲黷知道它要幹什麼了,但他既沒有退縮,也沒有動,眼睜睜看著「張峰」張開了嘴,歪著脖子,牙齒就要嵌進肉裡。

  就是這一刻,它脖子和身體放鬆下來,預備享受這口肉的時刻,項雲黷一把拉開了門,一腳把「張峰」踹進了門裡。

  「張峰」力氣巨大,可身體軟的就像一團棉花,被項雲黷一腳踹進門裡,撞倒了茶幾,可他又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好像根本就不感覺到疼。

  這種狀態白天在凶宅裡有過,項雲黷大喝一聲他的名字:「王浩!」

  靈頓路45號,1804室滅門案中的丈夫。

  「張峰」竟然停了下來,他混混沌沌站著,對這個名字有了反應,老韓抓走的才是真的張峰!

  「操。」項雲黷罵了句髒話,他拖著一條胳膊進客廳,阿嬌虛軟靠在牆邊,但這附身厲鬼竟然沒有傷害她,她身上還是毫髮無傷。

  項雲黷鬆了口氣,完好的胳膊扶住她:「還有力氣嗎?能走嗎?」得讓她先逃。

  就在這時,阿嬌一直掛在脖子裡的血玉漸漸變色,原來白玉之中夾著紅絲,現在通體變紅,就像一塊燒紅的寶石,裡面折射出光芒來。

  那光芒讓附身厲鬼退後了兩步。

  血玉仿佛有自己的意識那樣,竟從紅繩中脫出,浮到半空,雖是塊石頭,可項雲黷卻覺得它像有生命,此刻正在爆怒。

  血玉上是有禁製,但那禁製是不能傷害人類,張峰半人半鬼,王浩本就是厲鬼,楚服動作起來一點阻礙也沒有。

  「張峰」像被無形的手拍了一下,整個人釘在牆上,四肢被隨意攪動翻折,好像他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塊軟麵團。

  接著,項雲黷看見,那隻無形的手,生生把王浩的魂魄從張峰的身體裡拖了出來。

  張峰一下軟在地上,而那手也不再去管那具肉身,一左一右的,拉開了王浩的魂魄,要把他從中間撕開。

  楚服大怒,她本是巫族,能通鬼神,慘死之後怨念不散,在幽冥中日夜受到折磨,到了陽世,古玉柳枝安她神魂,楚服漸漸找回神識,又修習起了生前術法。

  她不過打坐片刻,這不入流的東西也然敢傷害娘娘。

  血玉光芒大盛,王浩的靈魂發出痛苦的嘶叫聲,它附在張峰的身上,兇惡無比,像瘋子一樣要咬吃項雲黷的血肉,此刻卻像一隻螞蟻被捏在掌心中。

  只要輕輕用力,就能把它捏得魂飛魄散。

  阿嬌眼看見楚服大發雷霆,要把魂魄撕碎,她這才出聲阻止:「別殺他!」

  楚服立刻聽命,鬆開了要撕裂王浩魂魄的手:「娘娘預備如何處置,可要把它磨碎了扔出去?」

  這樣的東西吃了它都嫌腥臭,不如扔給野鬼啃噬。

  阿嬌一入幽冥就進了豐都城,見到的都是尋常鬼,可楚服飄飄蕩蕩,見過諸多陰私刑罰,她是古巫族,折磨人和折磨魂的手段花樣百出。

  阿嬌今天她能辦到,但現在不能殺他,她已經看清楚了,張峰身體裡的魂魄並不是張峰的,而是那個厲鬼的,韓剛拘錯了魂!把張峰的魂押回地府去了!

  這隻厲鬼,趁著張峰被打暈在地,魂燈不明,竟然搶佔了張峰的肉身,若不是他先來找項雲黷,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

  那對母子鬼必是知道內情的,所以才幻成兩團黑霧,看著是簇擁著丈夫父親進幽冥,其實是脅迫他,為的就是讓厲鬼的魂能夠長駐在張峰的肉身裡。

  「哎呀!」阿嬌急了,問項雲黷,「這可怎麼辦,韓剛抓錯鬼啦!」

  她這才看見項雲黷半邊身體都仿佛被血浸透了,唇色蒼白,他身體素質再強,跟人打不輸,跟鬼打了兩場,體力透支,只是強撐著想等人來了,阿嬌安全了再說。

  阿嬌伸手摟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她從來沒見人流過這麼多的血,要是項雲黷死了,她怎麼辦。

  「項雲黷,你別死!」

  眼眶酸熱,這感覺是要哭了,可就是沒有眼淚流出來。

  宮律帶著大隊衝了上來,撞開門就看見張峰倒在地上,從門口到客廳,俱是血跡,項雲黷倒在牆邊,衣服都被血給浸透了。

  趕緊叫了救護車,阿嬌一步也不肯離開他,坐著救護車跟到醫院。

  兩次都是項雲黷把人給抓住的,分局江局長過來探視他,在病房裡就忍著怒氣掃了下屬們一眼,好好的犯人,還給讓他給逃了,還報復員警!

  氣得老江把他們挨個兒都點一遍,知道項雲黷沒有親人在國內,守著他的女孩是他妹妹,和藹的拍了拍阿嬌:「別擔心,你哥哥沒事兒。」

  小姑娘一定是嚇壞了,讓留下個女警陪著她,又叫人去買點吃的喝的來,又跟女警說:「宋芳,你照顧照顧她。」

  女警就是白天陪著阿嬌的那一位,她摸著阿嬌的頭髮:「別怕,你想要什麼都跟我說,再不然跟我回家,我陪你睡。」

  阿嬌搖了搖頭,她身上雖然有這麼好聞的味道,但阿嬌還是不肯離開項雲黷半步,一定要等他醒過來,說什麼也不肯走。

  宋芳知道他們兄妹情深,項隊這次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護著妹妹,阿嬌身上連皮兒都沒擦破,就讓她待在病房裡:「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阿嬌確實餓了,這種饑餓感,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我好餓,什麼都想吃。」

  話還沒說完,姜宸進來了,他買了一個全家桶,炸雞的香味一飄過來,阿嬌就盯住他,他把全家桶遞給阿嬌:「吃吧,不夠再說。」

  張峰的事還在處理,姜宸放心不下項雲黷和阿嬌,先趕到醫院看看,跟宋芳說:「這人竟然裝瘋,這回管他是真瘋還是假瘋,都他媽讓他吃槍子兒。」

  他氣壞了,但馬上又樂:「你可不知道,老江這回可不給總局面子了,直接一個電話打給王局長,說他派來的人不會辦事兒,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說著比了個拇指:「老江真是這個!」

  宋芳看這裡有人陪著,就去給阿嬌買件衣服替換,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又是灰又是血,還得買條毛巾,讓她洗把臉。

  項雲黷又要住院,得買點日用品,對姜宸說:「你陪著,我馬上回來。」

  「行,交給我。」姜宸一口答應,開始跟阿嬌沒話找話,他估計這小姑娘是嚇壞了,一天面對兩次殺人犯,誰能不害怕。

  「這回他肯定不會逃了,局裡加強了戒備。」

  阿嬌掃了姜宸一眼,那肯定不能逃了,他要是逃了,楚服立刻就能知道。

  她一邊翻白眼,一邊把雞翅雞腿全給啃了,餓到現在一個桶根本就不夠,姜宸看她這麼能吃,發了消息給宋芳,讓再買一個全家桶回來。

  又覺得這少女膽子奇大,問她:「誒,你真不害怕呀?」

  阿嬌理都不理他,眼巴巴盯著項雲黷,數著他輸液管裡滴下來的水滴,就像沒聽見姜宸說話似的,一點回應也沒有。

  她用神識在跟楚服溝通,魂若不在體內,肉身拖不過一時三刻就會死去,就算再把張峰的調回來,他也活不了了。

  所以阿嬌讓楚服壓製住這厲鬼的魂魄,先把它塞回了張峰的身體裡,好讓張峰保持肉身不死。

  等項雲黷醒了,或者等韓剛找過來,再想辦法把兩人的魂魄對調,該在哪兒受罰的就在哪兒受罰。

  楚服在玉中不住給阿嬌請罪,把自己能夠靜心修煉法術的事告訴了她,阿嬌先怒後喜,要是這樣楚服就能當鬼修,不必再回幽冥之中,受不能輪回的苦了。

  阿嬌把自己的控風術突然強了數倍的事告訴楚服,她細伶伶白生生的手腕上,有一束只有她能看見的孟婆發:「想不到這束孟婆發會這樣厲害。」

  剛剛「張峰」明明已經扣住她的手腕了,阿嬌驚叫一聲,手上的孟婆發便顯出威力來,把「張峰」震得鬆開手,他這才轉身去對付項雲黷。

  只是阿嬌現在鬼身嬌弱,控製不了這一下暴發出的力量,要是她更強一點,這孟婆發能催發出的威力一定也更大。

  她伸出自己細白的手腕,她一定要變得更強,才能守住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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