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阿嬌今天吃醋了嗎?
那個「人」的脖子用極端扭曲的角度轉了過來。
剛剛還五官端正的臉上,此時除了一張嘴什麼也沒剩下,那顆頭擺動了一下,「哈」的一聲張開了,圓盤狀的嘴裡佈滿細齒。
這張嘴張得極大,能一口咬掉人的頭,旋轉扭動著衝上來。
血腥味撲面而來,項雲黷往後退了兩步,翻身躍上樓梯,鐵鍊在他掌心聚形,反手猛抽,正抽在這怪物的嘴上。
怪物嘶吼一聲,撲倒在地,項雲黷回身一看,只見地板上落了一堆人皮,這怪物學人聲,說人話,可還沒能修出人形。
它從人皮中扭動掙脫出來,變作了長條怪物,倒臥在地上有一人長,像一隻巨型蚯蚓,蠕動起來「沙沙」聲響。
怪物動作迅速,一下就躥到了項雲黷面前,項雲黷鐵鍊已經使得順手,猛抽過去,怪物為了躲避鐵鍊,前半截身體往後仰。
項雲黷這才看見它身上都是細小的吸盤,行動起來就像是千百隻手和足同時在蠕動。
項雲黷當上鬼差的時候,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需要面對這種異型生物。
不光是形狀噁心,它遊走過的地板上留下大量的粘液,項雲黷躲過一次攻擊,雙掌抬起,鐵鍊在他手中凝成圓環。
「蚯蚓」伺機而動,項雲黷扔出圓環,套鎖那樣套在了怪物的頭上,把它那張佈滿牙齒的嘴給紮了起來。
鬼差的法器捆住了怪物的皮肉,越勒越緊,這怪物痛苦地在地上扭動,從二樓樓梯口蠕動著退到了樓梯上。
它前半截身體被項雲黷牢牢拽住,後半截身體不斷拍打著地板,猛然一拍,半身立起,拉著項雲黷的鐵鍊向後。
身體整個調了個頭,尾巴頂端又是張圓盤似的嘴,這東西竟然兩頭都長著嘴。
項雲黷升成正式鬼差,武器隨心而動,鐵鍊分成兩截,一截緊緊紮在怪物第一張嘴上,第二截不斷變長,攻擊這怪物的第二張嘴。
怪物沒想到一個新任鬼差竟然這麼難纏,它本來就不想惹這鬼差的,要是剛才客客氣氣讓它收了這「三屍」回去,根本就不會起衝突。
誰知道它假扮的身份居然會被項雲黷戳穿,還浪費了一張人皮。
怪物十分惱怒,但短兵相接就知道跟項雲黷硬碰沒有勝算,抬身虛晃,往樓下奔逃。
千百隻手腳一同蠕動,項雲黷一腳踩在了它留下的粘液上,他站立不穩,慢了一拍,就聽見樓下一聲尖叫。
是邢斐的聲音!項雲黷咬牙罵了一句髒話。
邢斐眼看項雲黷行為怪異,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待在凶案現場,繞著一樓轉了一圈,從底樓衛生間的窗戶爬了進來。
怒氣衝衝想找項雲黷算帳,一進客廳就撞上了那個怪物。
怪物那張吸盤一樣的嘴直衝到她面前,邢斐緊急之下還有本能,退回浴室用門卡住了怪物的頭,掏出槍往它張著的嘴裡開了一槍。
那怪物先是被項雲黷的鬼差鏈所傷,跟著又封住了一張嘴,最後又被邢斐開槍擊中,它知道項雲黷下樓它再難跑掉了,扭動著頭縮回去,走之前衝邢斐噴了一口粘液。
怪物破門逃走,用來套三隻厲鬼的布口袋被留了下來。
邢斐被這口粘液噴中,又腥又臭,差點要吐。
項雲黷追出門外,不見了這怪物的蹤影,他又折返回來,邢斐緊緊關著浴室的門,聽見是項雲黷的聲音才打開。
她驚魂未定,問道:「那……那是什麼東西,你究竟是什麼人?」
項雲黷打開水籠頭,讓她好好清洗身上的粘液,想了想說:「我是江城分局刑警副隊長項雲黷。」
邢斐在水籠頭下衝了又衝,把粘液洗乾淨了,可衣服全都濕了,項雲黷脫下外套,讓她罩在身上。
他看著被大肆破壞的凶案現場皺起眉頭,地上除了一隻寫滿了經文的布口袋之外,還有一堆人皮。
邢斐穿上外套出來,看見項雲黷蹲在那堆衣物前,她沒看見那怪物脫皮而出時的模樣,但看顏色和質感,她問:「這是……」
「人皮。」
邢斐見過許多凶案現場,但把完整的人皮剝下來的還沒見過,剛把那股噁心給忍回去,這下又想吐了。
項雲黷戴上手套,把人皮和衣物收了起來,邢斐看著他的動作,按著胸口問:「你別騙我了,你究竟是幹什麼的?除了公職之外!」
項雲黷掃了她一眼:「還是先想想,要怎麼跟你的上級報告,現場是怎麼被破壞的。」
客廳裡還好,樓梯和二樓上一片狼藉,明天還有同事要來,這個現場究竟要怎麼解釋?
就算這個現場能解釋,項雲黷看著邢斐手裡的槍:「你開了槍,也得寫報告。」
何時何地在何種情況下她開了槍,邢斐要是照實寫,估計得被雙開,精神不正常怎麼能持槍。
幸好是在安靜的別墅區內,要是在鬧市區或者人口密度大的居民區,他們倆現在就夠喝一壺的。
邢斐自己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剛剛一切是真實發生在她眼前的,她看了項雲黷一眼,現在好像能夠理解他的古怪行為為什麼會沒人知道了。
……
「清理現場吧。」邢斐擼起袖子,也只有這麼辦了,好在現場是在客廳內,兇手殺人放血都在這裡完成,邢斐想了想,問:「兇手,是人嗎?」
項雲黷本來還以為她會暈過去,沒想到她竟然適應的還不錯,不拘泥,懂變通,倒還有可取之處。
現場的東西都不能用,還得先去買清洗劑,項雲黷提醒了邢斐一句:「你應該知道買哪種吧。」
最不容易留下痕跡的那一種。
邢斐依舊沒好氣:「你留在現場,自己當心點兒。」
這間凶宅裡的鬼套在袋中,屋裡的怨氣早就沒了,除非那個怪物去而複返,項雲黷一點也不擔心,他現在想的是,這個怪物竟然是肉身,物理攻擊對它有效果。
這怪物不是鬼,不在項雲黷的管轄範圍內,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趁邢斐不在,他又翻起了鬼差手冊,這回找到了聯絡的辦法,只要按住鬼差證心裡想著本城鬼差就行。
可項雲黷聯絡了半天,西市的鬼差一直都沒有出現。
邢斐很快帶著各種工具回來了,她當員警的時候可沒想過有一天要在凶案現場裡收拾這些東西,幸好取證已經完成了。
邢斐一句話不說,埋頭收拾那怪物的粘液,她買了超市裡能買到的最全的清潔用具,包括兩件罩衫,套在身上不再碰到一點粘液。
項雲黷正收拾現場,接到了阿嬌的電話,接起來第一句,就是質問他:「你幹嘛!你怎麼不接我電話!」
口氣完全就像個查崗的女朋友,項雲黷在這種情況下竟還笑了,溫柔著語氣哄她:「剛剛有點小意外,這裡解決了我就回去。」
他不想讓阿嬌擔心。
邢斐正在擦洗樓梯,聽見項雲黷這麼對女朋友說話,停下動作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會是這一款男朋友。
科學證明,剛剛經歷過危險的兩個人之間,會有一種特別的悸動,如果想讓對方迅速的愛上你,不妨去做一些心跳加速的危險運動,錯覺會讓人以為急速的心跳是因對方的原因。
邢斐知道這個理論,但她依舊對項雲黷改觀了,可就在這麼微妙的時刻,又聽見他跟女朋友打電話。
項雲黷手裡握著電話,抬眉看了邢斐一眼,她身上的死氣,比剛才更深重了,他對阿嬌說:「我要帶個同事回來。」
阿嬌嘟起嘴,有點不高興,她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要跟項雲黷說,可又彆彆扭扭的說不出來,一點也不想被人打擾。
但她還是同意了:「那你快點回來吧,有羊肉吃。」
阿嬌包了五星酒店套房一個月,讓錢二買了各種零食果汁霜淇淋塞滿冰箱,錢二還悄悄買了個電磁鍋回來,好給阿嬌煮打包回來的燉羊肉。
阿嬌把仙姑娘娘給的那枝桃花插在花瓶裡,擺在床邊,越到夜裡這桃花就開得愈發嬌豔,她聞著花香,就想到那張紅箋,跟著又想項雲黷。
只要一想到他,心裡就滿滿都是甜意。
門一響,阿嬌就從床上跳下來,赤著腳跑到門口,高高興興的喊:「項雲黷,你怎麼才回來!」
突然就看見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的身上還穿著項雲黷的外套!
阿嬌一下剎住腳站定了,項雲黷看她像顆小炮彈一樣衝出來,已經做好了要接住她的準備,沒想到一下接空了。
「怎麼了?怎麼氣呼呼的?」項雲黷幾步上前,伸手要揉阿嬌的頭,被她一巴掌打掉了。
她嬌呼一聲:「錢二!」
錢二趕緊從小臥室裡出來,他已經穿上了浴袍,準備在次臥的浴缸裡泡個泡泡浴了:「來了來了,姑奶奶還有什麼吩咐?」
「把羊肉倒了!」阿嬌扭身回頭往臥室裡衝。
項雲黷站在原地,錢二「誒」一聲,看了一下眼下這個情況,一下就明白了,拚命衝項雲黷使眼色,最後拎起自己的浴袍領子,做了個口型「衣服」!
錢二心想我的那個天,就這麼遲鈍的男人,竟然還泡到,不是,追到了小姑奶奶。
項雲黷恍然大悟,追了進去,阿嬌氣得要命,她在房間裡兜了一圈,都不知道要怎麼發洩,看見項雲黷進來,衝過去抬手打了他一下,然後扭身要逃。
項雲黷挨了打,可臉上全是笑,一把抱住她:「為了外套生氣?」
阿嬌閉著眼睛,絕不看他,把臉扭向一邊,手腳並用的想往床上逃,項雲黷沒放開她,把她抱起來。
剛抱到床上,阿嬌立刻滾到床的那一邊,背著身子,依舊不理他。
項雲黷靠過去,又笑又歎,伸手碰碰她的肩:「那就是個同事,我們在勘察現場的時候遇到了意外。」
阿嬌伸著腳蹬了他一下,項雲黷原來是悶著笑,這一下笑出聲來,抱著她不撒手。
錢二在外面聽見動靜,知道裡邊一時半會兒那是不能好了,看了看邢斐,搓搓手說:「要不然,咱們先吃個羊肉?」
邢斐心中五味雜陳,脫下項雲黷的外套,問錢二:「有沒有衣服可以給我換?」
錢二這才看見邢斐衣服上都濕了,怪不得穿著項雲黷的外套,次臥裡還有一件浴袍,他帶邢斐去換衣服。
心裡還偷偷評估,這一位漂亮是挺漂亮的,還是那種英氣的漂亮,可明顯項隊長明顯就隻吃小姑奶奶那一款,她這平時是不是不照鏡子?
項雲黷伸手過去,自然而然的把阿嬌摟在懷裡,不能告訴她死氣的事兒,不能有讓她知道,不能讓她擔心。
她應該是永遠沒心事的,快樂的,自由自在的。
項雲黷看她咬著嘴唇,為了一件外套這麼認真的生氣,心裡軟得不行,又想吻她,但他忍耐住了,只是摸摸她的頭髮:「別生氣了。」
阿嬌喉嚨一哽,竟然要哭,她突然想到,要是她真的投胎走了,項雲黷就會對另外一個人這麼好。
她一下難受的要落淚,返身抱住項雲黷,勾著他的脖子:「你親過我了,你就不能喜歡別人!」
項雲黷心口一跳,看她泫然欲涕的樣子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了,她接受了,她也喜歡他。
這三個認知在項雲黷的心裡來回亂撞,撞得他心神不寧,想這麼按著她好好親吻,又想要趕緊離得遠一點,他自己知道,他就要失控了。
阿嬌吸吸鼻子,她看著項雲黷,覺得心口全是他,熱熱脹脹的,眼睛裡含著淚花。
吃醋成這個樣子了,項雲黷覺得歡喜,又覺得罪惡,但罪惡過後依舊還是歡喜,這一切不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他的手搓搓阿嬌的耳垂,小小的,薄薄的,軟嫩嫩,讓她認真聽他說話:「你聽好了,我不會喜歡別人。」
阿嬌立刻喜笑顏開,她一笑,臉上的梨渦就像盛了蜜,項雲黷忍耐到此刻,終於低下頭,試探著在她清醒的時候親吻她。
阿嬌知道這是要幹什麼,她面紅耳赤又滿懷期待,兩條胳膊環住項雲黷的脖子,比剛才抱得還更緊,悄然間有什麼東西硌在兩人中間。
不能這個時候,不能在這裡。
項雲黷在心裡黷背執法手冊,可這沒有用,閉上眼睛也沒有用,她身上的味道閉上眼就更濃鬱誘人。
項雲黷屏住呼吸,不敢造次,好不容易把理智拉了回來。
最終,親吻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趁著阿嬌迷蒙恍神,項雲黷一下坐起來,急著要去浴室:「我去……衝個澡,你們先吃,吃完我有正事要說。」
阿嬌懵躺著,她當然知道硌人的東西是什麼,身上軟綿綿的,心裡也軟綿綿的,臉上燒紅一片。
項雲黷洗了一個時長可疑的澡,等他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餐廳裡燉羊肉的味道已經傳到臥室裡。
阿嬌臉上的紅暈全褪去了,她捂著肚子,還躺在床上:「我餓。」因為想他,連飯也沒吃。
項雲黷把她拉起來,牽著她的手帶她到餐廳,給她盛了一碗羊肉,吹涼了才給她吃,她吃起東西來急得要命,不管涼熱就往嘴裡送。
阿嬌咬了一口羊肉,突然鼻尖一動,嗅了一下。
味道不對,她低頭聞一聞羊肉碗,不是這個味道,放下碗來繞著桌子找,最後到了邢斐身邊。
邢斐也洗過澡了,用完了一整瓶沐浴露,好不容易才把那噁心的黏膩感給洗掉,她身上是酒店沐浴露的玫瑰香味。
阿嬌嗅個不停,她的感官好像更敏銳了,邢斐的身上有一種不屬於沐浴露的,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兒。
項雲黷知道有對,神色凝重的問:「怎麼了?」
阿嬌看著邢斐:「你被什麼東西給標記了。」
邢斐臉上變色,就連項雲黷也面露驚異,阿嬌目光憐憫的看著她說:「它想吃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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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阿嬌今天誘人了嗎?
這一句是楚服在血玉中說的。
「娘娘不必驚慌,這個妖怪既然要用標記的方式才能找到獵物,說明它修為不足,道行還淺。」
只是這股甜香味越來越濃,它已經盯上邢斐了。
邢斐一臉荒誕,她想從阿嬌的臉上找到開玩笑的表情,可阿嬌是認真的。
項雲黷簡單的把他們在凶宅裡遇到了事說明了一下,他在說到那個怪物脫掉人皮的時候,邢斐臉色都變了,這是她沒看見的。
錢二的臉白了又綠,手直哆嗦,根本捧不住碗,想離開這個屋子,就當啥也沒聽說過,努力了半天,腿也是軟的,連站都站不起來。
這特麼!原來聊齋都是真的!
阿嬌聽的很認真,她一邊聽一邊吃羊肉,湯汁鮮濃,羊肉酥爛,連裡的配料蔬菜都燉爛了,她都已經餓了大半天了,一口一口停不下來。
阿嬌不光自己吃,還給項雲黷挾肉,她又看了看邢斐:「你也吃吧,當餓死鬼可慘了。」餓死鬼的腸子是通的,香煙穿喉而過,永遠都吃不飽。
邢斐一點食欲都沒有,知道自己被個妖怪當盆菜,再想到那張密密麻麻滿是細齒的嘴,她又想吐了。
項雲黷拿起了筷子,他早餓極了,就算那妖怪再來,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打架。
邢斐看著這對情侶吃飯,她有一種不真實感,他們一起回酒店,本來是要商量怎麼寫報告,那堆人皮又要怎麼辦?凶宅裡的子彈彈道痕跡又怎麼辦?
話題拐著拐著,她就成了那個怪物的盤中餐。
……
邢斐原來覺得項雲黷的女朋友嬌滴滴的,瞎吃飛醋,跟項雲黷簡直就不是一類人,可現在一看,他們還真是一類人,用筷子互相挾菜吃得很香,項雲黷還專挑沒有骨頭的肉挾給阿嬌,讓她多吃一點。
而邢斐光聞味兒都有些受不了。
阿嬌一邊吃還一邊瞪錢二:「趕緊啊,土豆片呢?」
錢二發飄的腿一下子有勁了,小姑奶奶還能指使人,說明有得救,退一萬步說吧……那怪物要吃的又不是他。
他趕緊給阿嬌下了一盤土豆片兒,又十分有眼色的打開了大桶果汁,給阿嬌倒了滿滿一杯,這羊肉燉久了還真有點鹹。
阿嬌很滿意的瞥了他一眼,錢二得到了認可,更賣力氣,這天塌不塌得下來,都不用他去頂著。
「那有什麼辦法嗎?」項雲黷皺著眉頭,看著邢斐身上濃得快要化為黑霧的死氣。
阿嬌嘴裡嚼著羊肉,腳尖踩了項雲黷一下,不許他看別的女人!
「這個妖怪雖然學人聲說人活,但它還未能修成人身,所以才要披層人皮出現。」也就是說它道行還淺。
若是楚服能從血玉中出來,這樣的小妖自然不在話下。
華夏大地靈氣濃鬱之時,生物有靈皆可成妖,周朝禮遇巫族,司巫的職責便是保國祚太平,只是傳到漢時,道教興起,巫族衰落,朝廷依舊設有巫職,只是巫祝的職責漸漸成了求四方雨,除妖魔邪祟反而在其次。
胡瑤出身青丘,道行雖淺但也有人形,只是狐狸尾巴還在身後搖來搖去。
柳萬青更了不得,千年樹精,不知是何處修煉的,阿嬌每看他一回,都覺得這個樹精滿是心眼,比人還像人。
兩個大妖她都見過了,這種不成人形的小妖怪,她一點也不怕,就是圓夢司裡那個黑熊精,都還在學做算數題呢,這個妖怪要靠吃人魂魄,一看修的就不是正道。
「明兒趕早去拜城隍爺。」城隍該守一方平安的,怎麼任由小妖怪在城中作怪,拜一拜他,送上香火,趕緊派神將除妖!
阿嬌吃完了鹹的要吃點甜的,錢二趕緊捧出蛋糕,四種不同口味,阿嬌挑了草莓塔,給項雲黷一塊芒果焦糖的,挖了一大塊,混合著奶油送進嘴裡,滿足的眯起眼來。
「這……這就是辦法?」邢斐一開始還真被阿嬌唬住了,聽她說的一套一套的,結果辦法竟然是這個,跑廟裡拜一拜,那妖怪就……就不吃她了?
阿嬌皺皺眉毛,聽出她語氣中的嘲諷意味,很不高興的瞥了邢斐一眼:「你要是不相信,那就別去,等著它來吃你好了。」
哼!不識好鬼心!
項雲黷摸摸她的頭,把自己那份芒果焦糖的蛋糕也給她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
阿嬌高興了,項雲黷不愛吃甜食,她拿了芒果的給他,是因為她自己想吃,挖一口草莓再挖一口芒果,吃得嘴裡滿是奶香味。
錢二查了一下,西市沒有城隍廟,邢斐這才想起來,還是她小時候曾經有過,後來那塊地被政府挪作它用了。
阿嬌震驚地看著邢斐:「毀人廟宇,那個官兒是不是倒楣了?」
錢二立刻查了一下,發現這位在任上拆了城隍廟的,早十幾年就落馬了,還是因為土地的問題,貪了好幾個億。
錢二嘖嘖兩聲,這是太歲頭上動土,連城隍爺拆房子的錢都敢貪,仕途自然到頭了。
西市沒有,但西安城裡有,還是個大城隍廟,牌坊都有五座,統領西北十幾省,明天早早去拜過城隍爺,把這事兒給辦了。
但今天還是要把人的事給解決了,比如開槍報告要怎麼寫,那張人皮又要怎麼辦。
阿嬌吃完了蛋糕又吃霜淇淋,她抱著大桶,用勺子一口一口挖著吃,看項雲黷和邢斐商量怎麼報告上級。
項雲黷提出:「乾脆就說我們跟嫌疑人打了個照面。」
這是唯一能夠合理解釋開槍的辦法了,何況這張人皮還不知道是從哪個受害者的身上剝下來的,要經過檢驗,人都死了,起碼得知道死者是誰。
邢斐思維很亂,一時想到那個妖怪,一時又想到人皮,她看了項雲黷一眼:「這是謊報。」
「那你還有別的辦法嗎?」坦誠他們看到了一個妖怪?
只好掐頭去尾,九分真,一分假。
阿嬌打了個哈欠,項雲黷說:「就這樣吧,大家都累了,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你就先睡在次臥。」
錢二本想在沙發上睡,項雲黷讓他守在次臥門邊,隨手扔給他一個警報器,夜裡有什麼動靜就拉響它。
錢二哀聲歎氣的,本來好不容易住一回五星級大套房,他連張沙發都沒撈著,竟然是睡地鋪,真是沒有享福的命。
他給自己安排得妥妥當當,鋪了床蓋上被子,把他那萬用工具袋裡的符紙拿出來,替邢斐貼在床頭。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我同宗的道長給畫的。」這符能在白宅裡給他一張光明,錢道長甩出幾張符還震懾了一下玉堂春,這妖魔鬼怪都是一個系統的,說不準也能防一防。
邢斐抱著被子,眼看錢二在她床頭上貼了三張符,左邊一張,右邊一張,正中間還貼了一張。
她到現在也不完全相信阿嬌說的,看錢二貼完符,往地鋪上一躺,在被子裡摳摳索索半天,伸出手來,「啪」一聲,往自己腦門上也貼了一張符,就跟僵屍片裡的僵屍一樣。
邢斐忍無可忍要關門,錢二說:「聽老哥哥一句話,千萬別關門。」
項雲黷睡在主臥的沙發上,他給自己鋪被子的時候,阿嬌抱著腿坐在床上看他:「你不睡床上嗎?」
這床很大,能睡三四個人了,沙發又小又窄,項雲黷的腿都伸不開。
項雲黷搖搖頭:「你睡吧,我在這兒就行。」
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時候,他特別心浮氣躁,本來引以自傲的自製力突然就不管用了,一看到她坐在床上,烏黑長髮乖乖披在身後,露出雪白的腳丫子,就覺得全身都在發熱。
她太香了。
閉上眼睛,氣味也在不斷撩撥他的神經,要離她遠一點,不能再像剛才那樣了。
阿嬌不高興了,她臉上又泛起那樣的紅暈,她喜歡項雲黷看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臉對著沙發背,背過身體不看她。
阿嬌躺在床上,輕輕叫他的名字:「項雲黷。」
連叫了幾聲,他都還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阿嬌「哼」一聲,扭過身去,目光正對上床頭擺著的桃花枝,和桃花枝下壓著的紅簽。
【佳偶天成,夫複何求。】
她想起來要把這件事告訴項雲黷了,伸手去勾桃花枝條,剛撚在手裡,就被一付寬闊胸膛摟進懷裡,項雲黷像豹子一樣撲了過來。
卷著紅紙的桃枝便滾落在床上。
阿嬌一點都不矜持的伸手反抱住他,既大膽又直白:「項雲黷,我喜歡你抱我。」
烏晶晶的眼瞳泛起桃花色,所有的動作,在項雲黷的眼裡都變得緩慢了,他看她櫻唇微動,露出皓齒和櫻粉色的軟舌。
心裡生出一個念頭,不知道它嘗起來是不是甜的。
這個念頭一起,項雲黷就覺得不對,他不應該起這種念頭,哪怕他懷裡的女孩也喜歡他,也不該如此阿嬌好像徜徉在三月春光中,耳邊仿佛聽見合歌聲,漢朝女兒每到上巳,便以歌挑選情郎,彼此若是有意,就攜手往桑林深處去,阿嬌只是聽過,卻從沒試過。
項雲黷兩條胳膊緊緊箍住她,兩人離得這麼近,一呼一吸都是對方的味道。
阿嬌微微抬頭,去聞項雲黷頸項間的氣味,鼻尖才剛湊過去,他就劇烈的喘息起來,阿嬌仰起頭,盯著他的下顎,張開嘴,小小咬了一口,在他下巴上留下淺淺一排牙印。
項雲黷的身體和目光在這一刻充滿了侵略性,他想要懲罰這個一點都不乖的女孩。
桃花香味愈來愈濃,阿嬌渾身虛軟,她舔舔嘴唇,問:「項雲黷,你能不能親親我?」
那粉嫩小舌讓項雲黷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徹底崩斷了,他弓起肩膀,埋頭吻住她,這滋味跟他想像中的不同,但比想像的還更美好。
涼涼的,甜滋滋的,她甚至比他還要更靈活,像一尾遊魚,在他唇舌間嬉戲。
魚戲蓮葉間。
阿嬌自從還陽當人,這般滋味還是初嘗,她再嘗五味,這一味是最好的。
兩人吻得渾然忘我,一雙小手先越過了衣服的障礙,在項雲黷的身上四處點火,項雲黷每每將理智回神,就被她再次撩動。
他暫時離開她唇間,看她一頭烏髮緞子一樣鋪在雪白床單上,發間隱隱開著一枝桃花,項雲黷伸手摘開這朵桃花,雙目發紅,手臂上青筋都爆了起來,忍耐到了最後一刻,伸手要探出去。
警報聲突然響了。
跟著錢二的聲音就突破耳膜「救命啊啊啊啊啊!」
項雲黷瞬間清醒,來不及思考自己剛剛為什麼會失控成這樣,身體本能抱著阿嬌在床上滾了一圈。
天花板上一雙眼睛正盯著他們,只差一點,伸長的舌頭就要碰到他們了。
這妖怪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來了幫手。
阿嬌迷迷糊糊,覺得這個東西簡直太討厭了,抬手就是一記風漩,擊中了怪物的眼睛。
項雲黷抱著阿嬌翻滾下床,用身體給她當了肉墊,錢二越喊越淒厲,來不及收拾天花板上的妖怪了,鐵鍊在他手中變幻成飛鏢,正中鬼物的另一隻眼睛。
項雲黷生怕邢斐遇害,拉著阿嬌穿過客廳,直奔次臥。
次臥裡一片狼藉,錢二高舉著一把桃木劍,閉著眼睛胡亂揮舞,邢斐軟倒在床上,要不是錢二貼的那三張符,剛剛差一點兒,她就被妖怪吃掉了。
她剛剛才經歷過這些奇幻的事,自然睡不著,閉目養神,錢二剛一沾著枕頭就睡了過去,嘴之前嘴裡還念念叨叨著神佛保佑。
邢斐分明沒有一點睡意的,但慢慢覺得神智模糊,差點就要睡了過去,聽見地板上「沙沙」聲響,心裡正疑惑,一睜開眼睛,就見那怪物圓盤狀的嘴正在她頭頂。
錢二貼的那三張符依次燃燒起來,火光打在怪物的皮上,它明明長得是個軟條蟲的樣子,皮膚卻堅硬如鐵,三張火符打在它的身上,「滋滋」響了幾聲。
錢二就是這時候提劍衝了進來,桃木劍「噗」一聲刺穿了這東西的皮,這可是他跟錢道士要來的真貨。
可他插是插進去了,拔卻拔不出來。
妖怪身上插著那把劍,扭頭擺尾不斷嘶吼。
項雲黷猛衝讓前,一把抽出桃木劍,劍身上全是粘液,對準怪物張開呼嚎的嘴,一下紮了進去。
妖怪竟還不死,口中突作人語:「快來幫我!」
外頭還有一個鬼物,但它遲遲沒有過來幫手。
「蚯蚓」氣得扭動身體飛出門去,桃木劍在它身體裡不斷衝撞,它嘴巴一張,那把劍從它第二張嘴裡掉落出來。
它的同伴不僅沒有幫它,還從牆壁中伸出一隻手來,把它拎了起來,鐵爪似的手將「蚯蚓精」舉起,兩手一扯,整根掰斷。
對阿嬌道:「小妖無知,不知是留仙宮的仙姑,竟敢在仙姑面前造次,還請仙姑在娘娘面前遮掩一二。」
「人是不是你們殺的?」雖然不知道這妖怪為何突然恭敬,但項雲黷難得遇到一個可以溝通的妖怪,趕緊發問。
「不敢不敢,我們只是收人魂三屍。」反正也是餘下沒用的邊角料,吃了就吃了,說完隱身遁走,帶走了「蚯蚓精」的屍體,還餘下了一包東西。
阿嬌撓撓臉,她什麼時候成了留仙宮的仙姑?
錢二剛剛還能站得起來,跑得飛快,那東西一走,他立刻坐在地上,眼睛看著地上那枝桃花枝條,指著已經枯死的枝條說:「這……這是不是保了咱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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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阿嬌今天長大了嗎?
錢二一指,阿嬌才看見地上落著的桃花枝,剛剛從房間裡跑出來的時候把它也帶了出來。
鬼物既不害怕項雲黷的鬼差身份,也不害怕阿嬌的手中風漩,卻害怕一根桃枝,它客客氣氣的退走,走之前還把那個吃人殘魂的同伴從頭掰成兩截。
光是這一下,項雲黷和阿嬌就做不到,若是硬拚不一定就打不過它們,但會有一番苦戰,不能這麼乾脆俐落。
桃花枝條已經枯敗,變回那截線香,剛剛還開的紛紛豔豔的桃花,一朵都沒有留下。
鬼怪把擁有這枝桃花的阿嬌當成了留仙宮的人,恭恭敬敬稱呼阿嬌作仙姑,還留下一個袋子。
項雲黷走過去察看,阿嬌一把捉住他的手:「不能碰!」
人死成鬼,但到底是當過人的,三魂俱在就有七情六欲,但妖不同,妖的行事難以估量,誰知道那鬼物會留下些什麼東西。
錢二本來站在項雲黷和阿嬌的身後,這時候動動鼻子,不等項雲黷打開袋子,他就伸了手,斬釘截鐵的說:「是錢!」
他聞到錢的味道了。
打開袋子一看,裡面果然是滿滿一大包的錢,除了錢還有許多珠寶。
這個妖怪不僅殺了同伴,還留下錢財,希望阿嬌這位「仙姑」能夠網開一面。
阿嬌眨眨眼,心中感慨果然是受了封的郡君娘娘,就跟城隍老爺一般厲害。
項雲黷皺著眉頭,這錢恐怕不是什麼好來路,是絕不能收下的,他看看阿嬌,見她眼睛裡是純然的好奇,並沒有因為財帛動心,他輕笑了一下,低語道:「這些要上繳。」
「嗯」阿嬌滿不在乎的點點頭,她還在感慨鬼修成仙竟然有這樣的威懾力,與城隍也不遑多讓,就見虛空之中一根金芒落在掌心。
這一次的金光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明亮,幾乎就在金光與她身體融合的一瞬間,阿嬌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增強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原來不是一句虛言。
阿嬌不由暢想,那位留仙娘娘這麼厲害,如果她也攢功德修成地仙,是不是也能這樣的這樣厲害了?
項雲黷看向邢斐,還以為她身上的死氣會就此消退,那鬼物已經死了,不能再傷害她了。
但邢斐身上那濃重到化為黑霧的死氣只是淡了一些,並沒有全部消散。
項雲黷眉頭緊皺:「你沒事吧?」
邢斐白著臉搖搖頭,她躲過一劫,但她被嚇壞了,正在努力消化這件事。
如果這樣都無法消散死氣,那要如何才能延長阿嬌的陽壽。
幾個人各懷心事,只有錢二跌坐到沙發上,這麼一大袋的錢呀,見者有份,就地分贓多好啊!
他哭喪著臉,剛剛那幾下,桃木劍也沒了,玉佛牌也給摔碎了,扯著嗓子喊了大半天,現在他是喉嚨也疼肉也疼。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阿嬌多了功德十分高興,看錢二的樣子嘖一聲:「出息。」
錢二耳朵一動,每每小姑奶奶這樣說他,那就是要給他好東西了,他剛剛那幾下也確實有表演的成份,但他保證其中一半是真情實感的。
錢二算了算,這小姑奶奶的錢快花完了,賣金餅的錢和白家給的錢加起來不算少了,可也架不住這位姑奶奶這麼花,她一賣東西一接活,他都有抽成。
項雲黷臉上一點高興的神情都沒有,他看了看錢二:「今天晚上應該不會有事了,你休息吧。」
錢二看著滿袋子的錢一臉糾結:「我……我能不能抱著這錢睡一晚,我也沾沾財氣。」
項雲黷和邢斐無言的看著他。
阿嬌嚇唬他說:「行啊,要是你不怕這錢上有妖氣的話。」
錢二瞬間老老實實安安份份,古佛不動心,古井不起波瀾,去收拾他的床鋪了。
「這錢要馬上上繳。」他們編的那套話漏洞百出,實在有太多無法自圓其說的地方了,這一袋錢可能會讓整個故事編得圓一點兒。
項雲黷牽著阿嬌的手,一刻也不想放開,拉著她回了主臥室,走的時候對邢斐說:「準備一下,我們現在回警局。」
邢斐在項雲黷身後想要說些什麼,可看著阿嬌歡天喜地蹦蹦跳跳的背影,和項雲黷默默守護的姿態,她連「謝謝」都含在嘴裡說不出來。
錢二繼續鋪他的地鋪,一看邢斐這個樣子,知道她那是動了心了。
他嘿一聲:「妹妹,聽老哥哥一句勸,項隊長他吧,雖然長得一付薄情相,但其實這種人要是動了心,那是最要命的,千秋萬代四海列國也就認準那一個了。」
錢二最近戲是不敢聽了,開始聽說書,現成的句子張嘴就來,越說越覺得自己雖然是個隻擁有露水姻緣的下下簽男人,但他見多識廣啊。
「你要在他身上動心思,那是瞎子點燈白費蠟,竹籃打水一場空,你看看那眼神……那叫一個……」
錢二還有一句「死心塌地」沒說出來呢,次臥室的門「乓」一聲關上了,邢斐甩了錢二一臉,門差點撞上他的鼻樑骨。
錢二也不惱,縮回他的地鋪,把警報器攥在手心裡,又拿出一張符,糊了點口水,「啪」一下貼在自己的腦門上。
項雲黷拉著阿嬌回了臥室,想起他剛剛在這張床上都做了些什麼,心裡升起濃生的罪惡感,他用眼角的餘光去看阿嬌,就見阿嬌也怔住了。
她盯著那張能睡四五人的大床,頭埋得低低的,小而薄的耳垂紅得發亮。
阿嬌想起來她剛剛幹了什麼了,她勾引了項雲黷,而且還是她主動的!
她悄悄抬起頭來,飛快瞥了一眼項雲黷的下巴,那裡還有一個圓溜溜的牙印,這就是她幹壞事的最大證明。
項雲黷知道她在偷看他,她怔怔站著,目光盯著腳尖,手足無措。
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漫延,項雲黷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剛剛為什麼會這樣衝動了,好像突然間熱血上腦,情-欲衝昏了理智。
感官的快樂和刺激被無限製放大,心裡只一個聲音,就是「要她」,如果不是那個人皮鬼打斷,他可能已經幹下會讓自己後悔的事了。
此刻理智佔據上風,項雲黷萬分自責,那不是不美妙,但那不應該,不管是不是她主動的,他都是更有自製力的那一個,有責任引導她製止她。
他先道歉,艱澀地說:「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這樣。」
阿嬌剛剛還小臉皺巴巴的,聽見項雲黷道歉,一下子火冒三丈高,猛得一回身:「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想不認帳!」
急得語調都變了,眼睛因為怒火格外閃亮。
項雲黷啞然,胸膛震動了一下,眼角邊有好看的笑紋:「我沒有不認帳。」
阿嬌盯著他,剛剛她的目光中泛著桃花色,讓項雲黷把持不住,而現在他只想摸摸她的頭,替她蓋上被子,給她一個晚安吻。
「我不會不認帳,我不喜歡別人,等你長大,你可以隨時討這筆帳。」這個異常鮮活的女孩佔據他所有的注意力,和他所有的,可以柔軟也可以堅韌的情感。
這是他二十八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過的,他始料未及,但他心甘情願。
阿嬌的臉蛋和耳朵都紅通通的,此刻他們明明沒有一點肢體觸碰,可她卻覺得整個心都飄在天上。
阿嬌捂著面頰跳上床,蓋好被子,一直蓋到下巴,只露出兩隻圓溜溜的眼睛,項雲黷替她掖好被角。
她拉下被子,依舊大膽直白:「項雲黷,我喜歡你親我。」
以前的那些,她想不起來了,但記憶之中沒有被這麼認真對待過,他含著她,既熱烈又珍惜,愛意深濃。
項雲黷瞬間繃直了背,收緊下顎,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她根本不知道這句話的殺傷力,但他沒有失控,他的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又回來。
項雲黷控製好了情緒,拍拍被子,在她額上吻了一下,眉頭緊急嚴肅認真:「睡覺!我會在你睡醒之前回來。」
阿嬌笑了一聲,像隻快樂的鳥兒,她閉上眼睛,可心緒浮躁,想著項雲黷會不會再撲上來抱住她,又臉紅又期待。
但項雲黷只是守著她,最後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吻了她的額頭一下:「晚安。」
說完轉身出門,邢斐已經換了衣服等他,他們帶著東西回警局,這一晚上的經歷,要編得讓總局領導相信,還真有些難辦。
邢斐壓力更大,項雲黷和西市總局還有沒有直接關係,只要案子完了,他就能回去,而她撒一個謊,是要用無數的謊去圓的。
「等會就讓我來說吧。」項雲黷察覺了她的這種壓力。
邢斐搖搖頭:「我來說,我更瞭解他們。」
項雲黷不置一詞,兩人坐在車前座,後座上放著一袋珠寶和錢,還有一張人皮。
街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車子滑過一盞又一盞的路燈,邢斐終於開口:「這個案子,還怎麼查。」
項雲黷沒有看她,他的眼睛注視著前方,仿佛黑暗中的一切鬼祟都瞞不過他的雙眼:「該怎麼查還怎麼查,做我們能做的。」
邢斐在等紅燈的時候看了項雲黷一眼,眼裡既有詫異又有欣賞,他怎麼還能這麼堅定呢?
邢斐臉上露出一點笑意,又很快將笑意藏好,她眼角的餘光看見項雲黷拿出了手機,正在查看什麼,他的臉上露出笑容,眉上冰峰瞬間雪消。
項雲黷看的資訊中只有三個字,【想你了】。
他把這三個字看了又看,好像能透過這三個字看見阿嬌的臉,聽見她的聲音。
雖然將近午夜,但西市總局燈火通明,兩人直接到了領導辦公室,放下兩袋東西,一袋是錢,一袋是人皮。
副局長看著他們倆:「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在案發現場撞上了嫌疑人。」邢斐面不改色,她三觀重組,說謊反而不困擾她了,「我開了槍,嫌疑人留下這個。」
副局長皺起眉頭,嚴肅地看著邢斐,又看看項雲黷,伸手打開第一袋,裡面是滿滿一袋錢,最下面露出各種鑽石,泛著寶石特有的光芒。
他又抬起頭看了一眼下屬,伸手要拆開另外一袋時,被項雲黷攔住了:「還是戴手套吧,看材質,可能是張人皮。」
副局長的臉色都變了:「小邢,這是怎麼回事?」
邢斐似乎很困難的在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去了現場,我在一樓,項隊長在二樓,那個嫌疑人出現的時候,身上就……披著這個,是……是從他身上拽下來的。」
她臉色蒼白,捂著嘴乾嘔了一聲,十分有信服力的說:「我在凶案現場吐了,對不起。」
因為吐了,所以用到了清洗劑。
那些痕跡是不能完全被掩蓋的,只要再次查證就會查到他們身上,不如提前想好說法。
「披在身上?什麼意思?」連見多識廣的副局長都吃了一驚,邢斐乾嘔聲更大了,她不得不做了一個手勢,讓項雲黷繼續。
「應該說是……穿在身上。」
項雲黷說完,副局長讓人調取監控,監控裡隻拍到一團模糊的影子,移動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人擁有的速度。
「人皮」送到法醫實驗室去,錢和珠寶看看有沒有報案的,邢斐坐在辦公室裡,一個女警替她泡了一杯生薑茶,她臉色慘白,握著杯子。
出了一個披人皮的兇手,大家都知道了,有很多人找項雲黷打探,他繼續用邢斐的話,他在二樓,是聽見槍聲下樓的。
項雲黷有些疑惑,邢斐維護了他。
珠寶確實有報案,是一件闖空門案,失物雖然找回,但犯人沒抓到,那個案子裡的監控中也拍到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這兩件案子可能有關聯,也可能沒有,而那張人皮還得經過檢驗才能知道曾經屬於誰。
副局長看邢斐這樣,讓她回家休息,邢斐沒有拒絕,這就更讓人信服了,她一直主動積極的在查案子,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待在警局裡。
項雲黷留下繼續查案,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抽空回去一趟。
地鋪是空的,錢二不在,項雲黷進了房間,阿嬌也不在床上,浴室裡的燈亮著,但沒有水聲傳出來,整個套房空蕩蕩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項雲黷還以為發生了意外,猛然推門,就看見阿嬌站在落地鏡前,她身上隻裹了一條浴巾,腰細腿長,呼之欲出。
項雲黷閉眼回頭,輕呼一下調整氣息:「錢二人呢?」讓他留下來陪著阿嬌的,結果他人跑了,留她一個人在。
阿嬌沒有回答,她滿面疑惑,一會踮起腳,一會兒又伸開手,她長大了。
個子高了,腰更細,肩更平,這一點細微的差別,也許別人不會注意,但她已經保持這個樣子很多很多年,微微一點改變她就感覺出來了。
紙燒的衣服包包雖然鮮亮,但穿在身上走在陽光下需要法力維持,阿嬌在發現這些東西不長久,經過幾天就會重新變成燒焦的紙片之後,她就不再用了。
反正花錢買也是一樣的,兩個大箱子裡都是她現買的衣服和鞋子,她很喜歡的一雙亮片小皮鞋,穿在腳上有點緊了。
她一夜之間長大了。
「項雲黷,我長大了!」
項雲黷本來心動眼跳,不能平靜,一聽這話笑了起來,他昨天夜裡剛說過她長大了就能討這筆帳,今天她就「長大了」。
「我真的長大了!」阿嬌急了,只是睡了一夜,她就變化了這麼多。
楚服在血玉中開口,「許是功德讓娘娘強健了。」
楚服在血玉中修煉,血玉破開的那個口子雖然不能讓她離開,但有絲絲靈氣緩緩注入,她修煉得越長,身上的厲氣就越是被壓製,頭腦也更清醒。
阿嬌鬼身孱弱,一樣的功法她總修煉不成,有了功德之後,不僅法術厲害了,連身體也跟著強健起來。
阿嬌覺得楚服說的很有道理,喜滋滋告訴項雲黷:「你看看嘛,我真的長大了。」
項雲黷收斂著目光,浴巾只堪堪蓋住屁股,他不知道是看她胸口那片白皙肌膚,還是看她修長筆直的腿,只好隨口答應她:「是,是長大了。」
兩個字就讓他倍受煎熬。
阿嬌高興的覺也不睡了,項雲黷又問:「錢二呢?」
阿嬌想了想,答道:「他說他去洗腳。」她也不懂為什麼非得特意出去洗腳,浴缸裡不是也能洗嗎?
項雲黷額角跳了兩下,幸好他抽空回來一趟,要不然阿嬌就得一個人待著了,剛要打電話給錢二,就接到了西市總局的電話。
「犯人,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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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阿嬌有男朋友了嗎?
項雲黷打不通錢二的電話,又不能讓阿嬌自己一個人待著,乾脆帶她去了西市總局,讓她在外面等著。
進去一看,邢斐還沒到,拎了一個人問:「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有線索了?」
那個刑警也是一臉懵,他說:「是熱心群眾舉報的,本來以為丫就是喝大了亂吹牛逼,提回來一審,沒想到是真的。」
這才第三天,真凶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項雲黷往裡走了兩步,人人都在忙,他往辦公室裡一看,看見錢二就坐在辦公室裡,整個人縮頭縮腦的。
……
他不會正好就碰上了西市的掃黃打非,被抓了吧?
項雲黷隨手拉了一個人問:「那個人犯什麼事了?」
小刑警一看錢二就笑:「哪兒呀,他就是那個熱心舉報的群眾。」看錢二縮著不知道幹什麼好,實在害怕的樣子,「得,我給他倒杯水去。」
這是破了多大的案子呀,還縮得跟個鵪鶉似的,跑進去問錢二:「你喝點什麼?」
錢二刷一下立正站好,哪裡敢點單,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不用,不麻煩員警同誌了。」他整個人也都是懵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撞上了這事兒。
錢二迷迷登登做了一晚上的夢,他夢見自己住著大豪宅,大遊泳池裡不是水,全是錢,他一個人在金錢的海洋中徜徉。
無數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工牌小姐姐們,一把一把的往他身上灑錢,和有情人做快樂事,錢二美得那都快升天了。
睜開眼睛一擦口水,他還睡在地鋪上。
當時那就忍不了了,危險已經過去,他完全可以出去放鬆一把嘛。
翻出他那常年不離身的電話小本本,打電話找了十多年前他來西市的時候,露水姻緣的相好們,兩個已經無人接聽,還有一個現在已經混成會所媽媽桑了。
可錢二還是那個錢二,混得是比過去好點兒了,兜著他那點錢,準備去老情人面前顯擺顯擺。
他進了會所就像老鼠掉進了白米缸裡,搓澡洗腳踩背來了個全套,到踩背的時候,裡邊沒有單人間,得跟人合用。
後來的那位兄弟喝大了,上面給他踩著背,下面套個垃圾桶,一踩一陣吐,不踩還不行。
錢二也不願意跟這人一個屋,想換一個地方,結果那喝大的兄弟,胃裡的東西吐完了,開始吐起了真心話,他說他殺人了,殺了一家三口。
沒人當真,喝多了說自己殺人放火的,這兒的人見得多了,踩背的小姐姐當時就笑了,還哄了他兩句,誇他厲害。
對錢二說:「別怕,上回來那個愣說自己左青龍右白虎,其實左邊貼了個喜洋洋,右邊貼了個hello kitty。」
只要小費給的足,在這兒誰也不會拿醉話當真,真要為了這個報警,那會所也別營業了。
那一位卻越說越真,越說越細節,說得錢二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偷偷點開了手機錄音鍵,把那人說的話都給錄下來了,最後那人睡了,錢二渾身大汗,連背也不踩了,出了房間跑到走廊盡頭。
死盯著那扇門,哆哆嗦嗦打了110,接線員接起來的時候,他聲音都在發抖:「警,員警同誌,我要,我要我報案。」
踩背的兩個按摩小姐這會兒正在錄口供呢,局裡派了人去在查會所的執照和經營項目。
錢二的老相好知道是錢二報的警,別說跟他鴛夢重溫了,恨不得踹上兩腳,喪門星!
罪犯進了警局才如大夢初醒,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去會所的,又怎麼會去洗澡按摩,他明明躲了起來,都已經在西市郊外了。
員警在審訊室裡審問他,那段錄音他們已經反復聽過,摳出許多細節,正安排上門搜查。
他就像是個送上門的罪犯,身份證在口袋裡,犯罪細節自己全交待了。
罪犯臉色死灰,這才承認他是報私仇,又因為之前看過關於江城滅門案的詳細報導,故意模仿了作案手法和屍體擺放,想要混淆警方的視線,讓警方往江城滅門案上想。
他一步一步實施自己的犯罪計畫,細心縝密,現場一點毛髮指紋都沒留下,沒想到會是他自己全盤托出。
查案子的員警說:「這……這是什麼運氣啊。」
法醫比對報告都還沒來呢,罪犯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邢斐在回來的途中認出一名在逃通緝犯,她請求隊裡的支援,沒一會兒就押著通緝犯回到警局,看到錢二的時候愣了愣。
錢二這點小聰明還是有的,他假裝自己不認識他們,像個第一次去洗腳踩背的老實人那樣,規規矩矩坐著,低眉順眼。
好事接二連三,總局一下子抓到兩個要案的犯人,忙得熱火朝天,反而是項雲黷這個外派來的,沒地方插手,他的工作還沒展開,就已經結束了。
錢二還要錄口供,項雲黷打了個電話給阿嬌:「餓嗎?帶你去吃早飯。」
阿嬌早就餓了,她百無聊賴,坐在車裡乖乖等著項雲黷,她不想讓項雲黷擔心,聽說他要出來帶自己去吃早飯,扒著玻璃窗看他,隔得老遠,一眼就認出他來。
打開車門跳下車,奔到項雲黷面前,一把勾住他的胳膊:「吃什麼去呀?」
項雲默來了西市還沒有好好吃過當地特色美食呢,看見馬路對面有羊肉泡饃吃,問她:「吃不吃那個。」
一碗羊肉泡饃,兩籠牛羊肉灌湯包子,再買一份蜂蜜涼粽子給她當點心。
阿嬌連連點頭,她覺得項雲黷已經是她男朋友了,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他這麼體貼,阿嬌很高興。
兩人剛要過馬路,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突然出現,他張嘴對阿嬌和項雲黷說: 「仙姑既不肯收財物,小妖們便另備薄禮,一點心意,還望仙姑笑納。」
說完那人便不見了,阿嬌滿是疑惑,送了什麼禮?
項雲黷皺起眉頭,他告訴阿嬌犯人已經落網,錢二是那位提供線索的熱心市民,西市總局還要給他發錦旗和一筆獎金。
邢斐也在路上認出了通緝犯,抓到了多起搶劫殺人案的嫌疑犯,這會兒正在審訊室裡審問犯人。
這兩個犯人就是妖精們的「禮物」。
阿嬌覺得這是好事,多好呀,邢斐立了功,錢二也拿錦旗,項雲黷也完成了工作,這幾個妖怪倒很機靈。
項雲黷卻皺起了眉頭,他問:「留仙宮真是當地百姓拜的神仙?」一地有一地的民俗,有些不知名的地仙也是正常的。
阿嬌點點頭,桃花枝沒有了,但那張紅簽文她還收著,拿出來給項雲黷看:「你看。」
那上面幾個字,每看一回,她都覺得就是在說她和項雲黷,甜甜蜜蜜的看他一眼,小手指頭很不安份的蜷了蜷,在他手心撓一撓,她想讓項雲黷親親她。
阿嬌深信不疑,覺得這位仙姑就是指點迷津的大好人,她說的話多有道理,要是真的跑去投胎,魂魄再生,魂還是把魂,人卻不是阿嬌了。
「你跟我一起去留仙宮還願吧!」阿嬌甜蜜蜜挽著男朋友的胳膊,「廟祝說了,求到了好簽的女孩若是真的走了好運,都會帶著男朋友回留仙宮去還願的。」
留仙娘娘會保佑他們天長地久,百年好合。
項雲黷看著那張紅紙,有些什麼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他還沒來得及抓住思緒,就被阿嬌的話轉移了注意力。
他看向阿嬌,他好像沒聽清楚:「我,我是什麼?」
「男朋友啊!」阿嬌理所當然,男朋友,三個字沾唇都覺得甜,她熱烈的望著項雲黷的雙唇,渴望的舔舔嘴唇,希望他像昨天那樣吻她。
抱都抱了,親也親了,說不是男女朋友確實過分,但他們不能再有逾矩的舉動。
項雲黷找了一張桌子,買來吃的,燙了筷子遞給阿嬌,在她吃羊肉灌湯包子的時候,替她把饃一點一點掰碎。
他想了想告訴阿嬌:「我們,我們確實是男女朋友,但你還……你還要上學,你還太小了。」這麼說感覺自己就是個禽獸。
這輩子他項雲黷嘴裡都沒有說出過這麼肉麻的話:「我可等你長大,起碼到你上了大學,如果你還想跟我在一起的話。」
她進了大學,會接觸更廣闊的世界,會認識更多的人,到時候也許她會有別的選擇。
項雲黷覺得自己又矯情又肉麻,可光是想一下那種可能性,他就對還沒影子的「別的選擇」怒火萬丈。
「我不小了!」阿嬌皺起眉頭,她活著的時候都比項雲黷大,現在這樣是孽鏡臺的緣故,更何況她死都死了這麼多年呢,「我就想跟你談戀愛!」
項雲黷笑了:「那我們還像以前那樣相處,昨天以前那樣。」
阿嬌咬著蜂蜜涼粽子:「那也不能親了嗎?」
項雲黷眼神一暗,他沒有錯過阿嬌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和動作,她剛剛用渴望的目光看著他,現在乾脆直白發問。
「是。」
阿嬌埋頭吃起來,越吃就越是生氣,在桌子底下踹了項雲黷一腳。
項雲黷一點沒有惱意,看著她吃,還替她把灌湯包子挾起來吹涼,又問她:「要不要吃細沙炒八寶?」
阿嬌氣鼓鼓的,一邊氣一邊說:「要。」
吃完早飯項雲黷回警局去,錢二已經錄完了口供,一半人都去搜查證物了,他看見四周沒人,才跟項雲黷說:「項隊,我是真沒想放著陳小姐一個人,我就是……」
就是突然特別想去洗個腳,這一片他不熟悉,不敢開葷,洗腳也都是洗了個正規的,素的,沒想到能碰見這事兒。
項雲黷知道他膽小,也不告訴他這是事出有因,錢二就是個「禮物」接收人,摸摸口袋,摸出一盒煙,扔了一支給錢二。
錢二眼睛一掃,是好煙,腆著臉:「要不這一包都給我得了,談戀愛的男人,那哪能抽煙呢。」
項雲黷手上動作一頓,錢二趕緊不說話了,他想把煙塞回口袋裡的,想了想還是把整盒煙扔給錢二。
案子結了,項雲黷的工作也完成了,邢斐來找他:「你去辦手續吧,局裡的領導都去開會了。」
這次的案子誰都知道全靠運氣,興師動眾的把江城的警官調來協助辦案,要是折騰了半天,抓了一個模仿犯案者,那真是丟大人了。
幸好,抓到了人。
邢斐也算立了一小功,通緝犯自己撞在她手裡。
市局走廊裡人來人往,明明她認識項雲黷才只有兩天不到,卻覺得有各出生入死的交情,有很多話想說。
邢斐是個直來直往的人,如果性子不直,也不會一見到項雲黷就懟他了,她想了想,要說什麼,就看見錢二在窗邊探頭探腦的。
她腦子裡響起錢二那不正經的聲音,近距離看,項雲黷還真長著一付薄情相,眼帶桃花的男人,偏偏是個正心踏地的男人。
她伸出手:「合作愉快,以後我去江城,你可要請我吃飯。」
項雲黷也伸出手,握了一下即刻鬆開:「行。」
他看著邢斐,眼底終於有了笑意,她臉上的死氣淡了,幾乎快要看不見了。這麼說,那個通緝犯,才是她的橫禍。
項雲黷心情大好,他轉身往外走,邢斐就站在原地,眼看著他走出大門,陽光下有一點鮮亮的影子撲到項雲黷身上,他一把伸手接住了。
邢斐笑了一下,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項雲黷給總局打了電話,這案子還有幾天要交接,既然來了,就得有頭有尾,但基本上沒有他要出力的地方了。
老江在電話裡說:「站好最後一班崗,有空就出去玩玩。」
項雲黷閒下來第一個目的地,就是阿嬌要去還願的留仙宮。
車已經開了出去,阿嬌一定要靠在項雲黷的身上,一開始是頭靠著,然後把腳也擱上去,拉他一起看喜劇片。
錢二拉著司機吹他這輩子最能吹得響的牛逼,他!錢二!抓著了殺人案的兇手!那面錦旗他都帶出來了,就是為了展開給司機看的。
司機笑呵呵聽他吹牛,錢二隨手就把項雲黷給的那包好煙拿出來分享:「那照片那新聞我得全剪下來,寄給我媽我哥哥他們看看。」這輩子可能也就那麼一件讓家裡人能為他自豪的事情了,錢二拿出這張照片給司機看,就在警局門口拍的,錢二被兩個警官夾在中間,要不是他手裡拿著錦旗,那模樣那笑容,還以為他是犯罪份子本人呢。
車快要開到鹹陽原的時候,項雲黷突然跑到前面,對司機說:「我們回去。」
離得越是近,項雲黷越覺得不對勁,腦海中閃過的一線靈光漸漸清晰。
他依舊保存持著懷疑的本能,也自有一套分析事物的邏輯,他既為鬼差,說明另一個世界的體製和人間沒什麼不同,有官方政府有民間組織。
通玄寺的菩薩是官方,那麼這個留仙宮就是民間。
跳出神仙鬼怪的圈子來看,一些隱藏在暗處的罪犯,不害怕官方政府,卻怕民間組織,怕到要上供要送禮。
那就說明這個組織本身涉黑。
好像正有人引他們走進一個局,發生這一連串的事,他很自然的會對留仙宮產生好奇心,然後和阿嬌一起去留仙宮看一看。
阿嬌對神仙充滿敬畏,但項雲黷不是,至少他人生前二十八年不是,他優於常人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再往前了。
「前邊就是鹹陽原了。」司機嘀嘀咕咕,這都跑了十裏路了,但他還是轉了方向盤:「問那咱去哪兒?」
「去都城隍廟。」
車頭一轉,絕塵而去,鹹陽原的交界處,模模糊糊出現了幾個細長的影子,它們在那兒等著這輛車,就像等著獵物自己鑽進網套,可這獵物在接近陷阱之前,逃離了。
細長的影子薄紙片一般飛了回去,落到蒲團上,向臺上女子稟報,正是阿嬌見過的那位,粉白臉上一雙峨眉的留仙娘娘。
她聽完稟報,峨眉微蹙,讓小鬼退下,自己轉進內堂。
從外面看,內堂不過是半間屋子,可走進去一看卻大有乾坤,其中有山有水,瓊樓疊幛,留仙步子一動就到了宮殿前,恭恭敬敬行禮,幾個侍女掀簾讓她進去。
她對著綢簾內的人影回稟:「人都已經快踏進鹹陽原了,想不到這樣機敏。」只要進了鹹陽原,便有辦法讓他們繞到留仙宮,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半路改變主意。
留仙自覺辦事不利,簾中人卻隻沉聲「嗯」了一聲,並沒有責怪她的:「太急躁冒進,不要再輕舉妄動了。」
「是。」留仙低頭應承,舒眉淺笑,「至少此事已經成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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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阿嬌今天積福了嗎?
房車在靠近鹹陽原的時候拐了個彎,開去了都城隍廟。
錢二抱著他那面錦旗叨叨叨:「我還想去留仙宮再拜一拜呢,我幹了這麼一件大好事,說不準我的姻緣就到了。」
再去求上一簽,保不齊仙姑娘娘能賜給他一段好姻緣。
項雲黷看了他一眼:「你就是想求姻緣也得去月老廟拜神,正神不拜,拜什麼地仙?」
錢二茅塞頓開,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那正經管姻緣的可不是月老嘛,該給他老人家上供才對,他一下拍在大腿上,滿心懊悔:「我早該給月老捐香油啊!」
白白浪費了二十多年,要是誠心供奉月老,說不定他孩子都已經滿地跑了。
錢二滿心懊悔之後又滿心疑惑「項隊,你這麼走運,是不是常拜月老呢?」這得打生下來就拜,才能追上小姑奶奶這種女朋友。
錢二這人十分實在,哪個菩薩說得好,他就信哪個,這個仙姑雖然靈,但給他的是支下下簽,他當然要換個地方轉轉運。
項雲黷沒搭理錢二,但又摸了包煙扔給他,回到後車去了。
阿嬌吃著櫻桃在看電影,看電影裡那些掉頭斷身,滿臉是血嚇人的鬼哈哈大笑,項雲黷對阿嬌說:「今天我們先去城隍廟,我有公事。」
「是不是為了的西市鬼差?」
阿嬌見他點頭,「唔」一聲答應了,她很好說話,又不是不去,只是晚些去,點點頭就繼續看電影。
留仙娘娘告訴她鬼身修行能得涅槃的事,阿嬌誰也沒說過,這是連柳萬青和胡瑤都不能知道的秘密,只能跟楚服分享。
阿嬌要當鬼修,楚服當然高興,她這些日子總是悶悶不樂,如果阿嬌去投胎,她就成了天地間的孤寡鬼,要等阿嬌的轉世不知要等上多少年,如今阿嬌改了主意要當鬼修,楚服比自己修煉還更高興。
「那我從此便能千年萬年的陪在娘娘身邊了。」
阿嬌許下宏願:「到時候咱們也造一個仙宮,我在正殿,你便住在配殿,與我左右不離。」
楚服樂得冒泡泡,就連看項雲黷都順眼了許多,她雖知道項雲黷不是劉徹,就像宮律也不是張湯,但心中總是仇怨難平。
只是礙於阿嬌要討金屋,才不得不留在他身邊,既然他已經沒用了,楚服便想鼓動阿嬌離開他:「那咱們也不要他了,自行累積功德便是。」
阿嬌一怔,她不由自主回頭看向項雲黷。
項雲黷讓阿嬌靠在他懷裡,自己靠著枕頭閉目養神,但阿嬌的目光剛投過來,他便睜開眼睛,眉眼都是笑意,目光滿是溫柔的看她:「怎麼啦?」
那天他親她的時候,叫她嬌嬌。
極輕的,咽在喉嚨裡,好像囈語,但阿嬌聽見了。
已經有很久很久很久,久到阿嬌都已經忘了有多久,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沒有人這樣叫過她,沒有人給予她這樣炙熱的情感。
楚服在血玉中,感受到了阿嬌的遲疑動搖,血玉中一團火色跳動了一下,她問:「娘娘難道已經忘卻了長門中孤苦的歲月嗎?」
阿嬌神色一動,目光茫然,她真的已經想不起來了,只知道這輩子項雲黷待她很好。
「怎麼?」項雲黷伸手摸了摸阿嬌的頭,細軟長髮在他掌心刮過,他掌心溫度透過髮絲傳達給阿嬌。
阿嬌一抬頭就能在他笑著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樣子,心口湧上一陣暖意。
「我沒有忘記。」阿嬌告訴楚服,劉徹已經死了,那一筆帳是討不回來了,就算劉徹想給,她也不會再要了。
而後阿嬌張開懷抱,抱住項雲黷的胳膊,認真的對他說:「項雲黷,你一定,要對我,特別特別好。」
項雲黷笑了,他不太懂得戀愛中女孩的心思,但他能感覺到她的不安,緊緊抱住她,在她頭頂吻了一下:「好。」
阿嬌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聽他胸膛中有力沉穩的心跳聲。
楚服歎息一聲,隱入血玉,最後看了項雲黷一眼,若他有負娘娘,那麼就算拚去鬼身煙消雲散,也要拆他的骨食他的肉。
車子駛入市區,都城隍廟巨柱雄立,角簷飛展,門前五座牌樓十分壯觀。
此處香火鼎盛,金光萬道,阿嬌進去之前先拜神將,四方神將掃她一眼,既怒目而視也不是大發神威,輕輕鬆鬆便將她放進去了。
阿嬌想起她第一次進通玄寺時,神將的威壓讓她喘不過氣,那時她身上還沒有功德金光。
項雲黷當了鬼差之後還是第一次進廟宇,他一步比一步走得更慢,這些泥胎木塑在他眼前活了起來,就連門前兩隻銅獅子都是活的。
兩頭鐵獅一左一右,踮起腳下彩球,你滾給我,我滾給你,滾來滾去耍著玩兒。
遠遠看去,不像兩隻獅子,倒像兩隻大貓,可等項雲黷經過,它們便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盯著他,看見他胸口鬼差證的光芒這才低頭舔舔爪子,又玩起銅繡球來。
項雲黷進到殿內,點起一柱香,臺上神像塑了金身,披著鬥篷,慈和之中又頗具威嚴。
項雲黷取出那人皮妖怪的布口袋,他一直沒有解開這個口袋,裡面裝著那一家三口的殘魂,這本該由西市鬼差送入幽冥的。
神將把這口袋呈送上去,判官對項雲黷點點頭,他是江城鬼差,途經此地,發現了案情報給本地管轄的神,已經盡了義務。
判官身上一套官袍,一頂烏紗,聲音飄飄渺渺,似在遠處,又似在他耳邊回蕩:「留仙宮廣識福德,並非不通禮數的山野妖精,你不必多慮。」
此地的城隍廟在動盪年月曾經改換門庭,拆了神像開百貨商鋪,當時各地皆是如此,邪祟滿地、妖孽橫行,反而是村落中百姓拜的地仙得以長存,結成勢力。
但等城隍廟重建,城隍歸位,留仙宮立即前來拜謁,又年年供奉香火,這麼多年在她境下從來有鬼妖鬧出過什麼亂子。
城隍統領西北十幾個省,對這些已經修煉得道的鬼修妖修們,也會優容一二。
但既然鬼差稟報,判官也要受理,他對項雲黷道:「我會派人去看一看。」
至於西市鬼差,判官掐指一算大皺眉頭,立刻派神將飛身前往,究竟出了什麼事,判官卻沒有告訴項雲黷。
留仙宮既然算是半個官方認可的民間組織,判官又不願多說,項雲黷已經盡到了義務,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邊,就見原來在滾繡球的兩隻銅獅子只餘下一隻,孤伶伶圍著繡球打轉,猛得一撲抱起球來,滿地打滾。
阿嬌一直縮在項雲黷身後,她雖有功德光,也依舊還是陰身,對神明有種天然的恐懼,見項雲黷駐足,告訴他說:「城隍爺巡遊去啦,銅獅子飛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了。」
這是她聽小鬼們說的,城隍手下除了神將也有小鬼,他們聚在廟宇後,是替城隍老爺抬轎子的,阿嬌聽見他們說話了。
項雲黷辦完公事,留仙宮既然是得到官方承認的民間組織,阿嬌想去,就陪她去。
一行人再返回留仙宮,這回留仙娘娘沒再顯靈,項雲黷抬頭去看神像,那神像一動不動,仿佛神識不在。
宮中香客卻絡繹不絕,廟祝笑眯眯的告訴他們,馬上就是留仙娘娘的生日了,娘娘生日一高興,就會滿足信眾的心願。
錢二一聽來了精神,他捐了一筆功德錢,抱著簽桶念念叨叨,結果求出來的簽跟上回的一毛一樣,一個字都不帶改的。
【鳳去秦樓,雲斂巫山】
他還是一個隻擁有下下簽和露水姻緣的男人。
阿嬌跪在蒲團上,雙手闔什,誠心還願,又悄悄發問:「修功德積福緣,是否就能涅槃成仙?」
她等了半天,神臺上依舊是個木雕美人,阿嬌等了又等,還以為留仙也去巡遊了,她將清香奉上,不管是否解答,她都要開始廣積福緣了。
項雲黷雖沒看見此地有什麼顯靈的神像,但他看到了在門前玩耍的城隍銅獅,它啣著那隻繡球,拋給留仙宮門口兩隻鎮獸,讓它們陪它一起玩。
後堂中留仙再次入簾稟報:「他們竟將城隍的守門獅子引來了。」
她的聲音不再溫婉慈和,峨眉倒豎,好不容易兩個人都來了,真是天賜良機,可那隻銅獅子卻偏偏玩心大起,不肯離開。
簾中人雙目緊閉,久不說話,半晌竟然笑了一聲:「這個轉世倒沒叫我失望。」
留仙眉頭緊皺:「不過是個長毛畜生,不如就將他們留下,放過這個機會,又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鹹陽原才是她們的地盤,出了西北,鞭長莫及。
「不可,再是隻毛畜生,也是城隍爺的守門獅,我們苦心經營,籌謀千載絕不能在此時功虧一簣。」
「但她還陽不過短短時日,功德金光已經不少,要是再拖些日子,讓她成了氣候只怕……不好下手。」
簾中人睜開雙目,一雙眼睛豔晶晶的,目中似含春水:「不礙,我已經等了千年,不妨再多等些日子了。」
說完又闔上眼:「暫且收手,他們還有再來的一天。」
留仙心中不甘,好不容易送上門來的,有了陳阿嬌的鬼魂,再抽出項雲黷的魂魄,娘娘便能再生。
可那銅獅子遲遲不走,還在地上打起滾來,項雲黷看它大貓似的,趁人不注意,虛勾了一腳踢在球上。
銅繡球飛了出去,獅子用頭頂了回來,球還滾到項雲黷的腳邊。
它四爪落地,威風凜凜的甩了甩鬃毛,等項雲黷再把球踢過來。
這隻銅獅不知不覺得護了阿嬌和項雲黷的平安,它繞著車跑,跟車子比賽誰跑得更快,一直到車駛出了鹹陽原,銅獅子這才飛回城隍廟。
錢二沒能求到好簽,哀聲歎氣,司機安慰他:「這哪能當真呢,再說了不成家有不成家的好處,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自由,看老哥你這樣,紅顏知己那可不少吧。」
錢二回想起他那光輝歲月,得意起來,他也許注定就是一匹野馬,天下都是他的草原,他拿了錦旗和獎金,今天他請客,留司機一起吃飯,免得一桌上就他一個人當電燈泡。
司機接了個電話,女兒在電話裡催:「爸爸爸爸,快回家吃飯。」
司機尷尬的對錢二笑笑,錢二揮揮手:「走吧走吧。」還翻了點阿嬌的零食給他,「明天我們就走了,這個你帶給你女兒吃吧。」
司機一走,錢二看著後面那一對「卿卿我我」的小情侶,覺得眼睛都疼,他數了數剩下的獎金,大部分捐了功德錢,餘下也就夠請個路邊攤了。
天已經黑了,各種炒菜攤子都推車出來,錢二繞了半天,找了一家看上去最乾淨,菜也最新鮮的。
阿嬌還沒吃過夜市路邊攤呢,這各種香味混在一起,她深深吸了一口,很想要嘗嘗看。
錢二拿紙巾把桌子椅子都擦過一遍,請項雲和阿嬌坐下:「咱們這也算是共患難過了,以後共富貴共富貴。」
項雲黷自己倒沒什麼,路邊攤也一樣吃,但他怕阿嬌吃不習慣,看她左顧右盼十分新奇的樣子,問她:「想吃什麼?」
阿嬌點了個豆沙炒八寶,蜂蜜涼粽子,還有新鮮現榨的石榴汁兒。
錢二一看小姑奶奶都點菜了,十分豪氣:「烤肉什麼的都來一份,我請客,別客氣!」
掏出一瓶酒,點了七八個炒菜,有葷有素有烤肉涼皮。
攤子上炒菜的是一對夫妻,丈夫掂勺,妻子收錢,她把東西送上來,丈夫在後面叮囑:「看看清楚,別又收錯了錢!」
那妻子拿著錢二的錢對著昏暗的燈光看了半天,錢二皺皺眉頭:「我這是獎金!剛在公安局拿的,還能有假。」
中年女人又老實又靦腆,看見錢二生氣嚅嚅說不出話來。
項雲黷用開水替阿嬌燙碗燙筷子,笑一笑:「沒事,做生意還是小心點好。」
中年男人看老婆惹了客人不痛快,趕緊過來,搓著手說:「咱們小本生意,連著幾天收了幾張假=錢。」
女人忍不住替自己辯白:「我收的時候明明是真錢,我看的清清楚的。」
男人很不耐煩,瞪了妻子一眼:「不是你收的,是它自己冒出來的?」
項雲黷看不慣男人對妻子的態度,知道小販工作壓力大,他說:「如果市面上有假-幣流通,應該趕緊報案。」
連續多日用使用假-幣,已經觸犯法律,這人如果長期來,並不難抓到。
那男人歎口氣:「哪兒呀,是……是死人錢,晦氣。」
不是假=幣,是冥幣,冥都銀行發行的,連續幾天百元大炒,這一算就肉疼,怎麼就能把這花紙當成錢給收了呢。
男人當著客人不再罵妻子,拉著妻子到攤後幫忙去了。
阿嬌耳朵一動,她確是知道有些鬼會趁夜出來惡作劇,將冥幣當錢買東西,這夫妻倆怕是遇上了好吃鬼!
小炒很快送上來,味道十分不錯,鹹淡正好,蜂蜜涼粽子又甜又糯,這麼多小攤,這個攤販的生意最好,有許多熟客。
沒一會有個女人過來買炒麵,要了三份,裡面放許多肉和豆芽,摸出了一張有些破損的百元大鈔,低聲說道:「不用找了。」
攤主夫婦都笑了,炒麵可沒多少錢,這個女人最近天天都來,回回都點三份炒麵,出手還這麼大方。
婦人拎了炒麵就要走,阿嬌一把按住她的手腕:「這麼捉弄人,可不好。」
她伸出手指彈了一那張百元大鈔,紙鈔瞬間變成了冥幣,這個女鬼想掙脫阿嬌的手,剛要露出鬼臉嚇她。
就被項雲黷按住了肩,鬼差搭肩,女鬼立刻不敢動了,阿嬌看她的模樣是剛死不久,摸出錢來替她付了帳。
女鬼面露感激,她拎著三份炒麵,欲言又止。
阿嬌問她:「你想要我幫忙?」
女鬼點點頭,拎著三份炒麵,帶著阿嬌和項雲黷往夜市後的一處破敗的居民樓去了。
她走到一戶人家前,伸手敲敲窗戶,窗戶上糊著廣告紙防風,窗戶從裡面打開了,伸出一隻黑乎乎的小手,接過炒麵。
阿嬌往裡一看,屋裡沒有一點燈光,地上有三個骨瘦如柴的孩子,蹲在地上湊在一起,像狗吃食似的圍著炒麵,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阿嬌仔細一看,他們不是不想坐起來,而是腳上被鐵鍊栓著。
幾口就把炒麵扒乾淨,把外賣的泡沫碗扔到窗外,窗又關上了。
女鬼先看阿嬌,又看項雲黷,她低低哀求:「能不能,救救這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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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阿嬌今天懲惡了嗎?
這一片民居大多都已經搬空,整個一片都要拆遷,有的樓已經推了一半,地上滿是磚塊,路很難走。
也早就斷水斷電了,催促這裡賴著不走的人,趕緊搬家。
這幾個孩子已經在這裡關了有大半年了,孩子的媽媽不知所蹤,孩子的爸爸隔幾天就過來送一鍋飯,三個孩子吃喝拉撒都在這間屋子裡。
窗一拉開氣味熏天,幾個孩子也不敢呼救,縮在一起,像小動物那樣互相照料,大的喂小的吃飯喝水。
現在天氣涼快還好一些,七八月天熱的時候味道更難聞,三個孩子趁「爸爸」不在,偷偷打開窗戶吹風,並排躺著,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樣。
女鬼就是這樣發現他們的,她死了之後神魂飄蕩,飄到這一片的時候,在窗外看見了這幾個孩子。
孩子們很乖很聽話,他們央求女鬼帶他們逃走,可女鬼根本不是活人,一靠近警局和穿著製服的人,神魂便受炙烤,連報警都做不到,更別說帶幾個孩子逃出來了。
女鬼只好一直守著這幾個孩子,每到夜晚就陪他們說說話,他們的爸爸七八天前就應該來送飯了,可他沒有來。
女鬼便去火葬場殯儀館,趁著人家燒屍火化的時候,撿些冥幣紙錢,趁著夜色,到夜市上買些食物和水給他們。
這三個孩子每次吃完就把包裝扔到窗外,她一叩窗戶,孩子們就把窗打開了。
如果不是遇見阿嬌和項雲黷,她真的沒辦法再照顧這幾個孩子了。
阿嬌聽得淚光盈盈,她吸吸鼻子,差點要哭。
項雲黷伸手叩叩窗玻璃:「小朋友們,我是員警叔叔,你們把窗打開好嗎?」不知道這幾個孩子有沒有受傷。
三個孩子聽見項雲黷的聲音更害怕了,驚恐地縮成一團,努力把身體藏在牆角,誰也不動,誰也不出聲。
阿嬌湊上去,輕聲安慰幾個孩子:「別怕,我們是好人。」和好鬼。
陌生的聲音讓幾個孩子更害怕了,他們不住發抖,屋子裡不動傳出鐵鍊被扯動的聲音,項雲黷怕幾個孩子傷害自己,拉著阿嬌退後一步,示意女鬼上前說話。
女鬼飄過去,她說:「我找來了好人,他們會幫你們的,別怕了。」
她的話比項雲黷和阿嬌的都要管用,三個孩子在裡面驚喜的叫了一聲「姐姐」,然後把窗拉開一條縫。
屋內就像個垃圾堆,地上鋪著報紙和破敗的被絮,傳出一陣陣難聞的味道,項雲黷離遠一些打電話給邢斐。
邢斐還在辦案,接到項雲黷的電話還有些意外:「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她努力想讓口吻軟一些,但說出來依舊還是公事公辦的口氣,一邊說話一邊懊惱。
「我要報案。」項雲黷把位址和情況簡單說明了一下。
阿嬌湊上來,知道他跟邢斐打電話,來不及吃醋,她氣憤的握著拳頭說:「一定是人販子!」這是她重新聞上看來的,人販子最壞了。
項雲黷摸摸她的頭安撫她,以他辦案的經驗來說,不一定是人販子,他繼續對邢斐說:「派些女警過來,幾個孩子非常懼怕男性。」
一般接近孩子工作都會讓女警做,女性更容易得到孩子們的信任。
邢斐帶人過來了,她知道項雲黷的意思,帶了一個隊裡長得最和藹可親的警員過來,屋裡斷電,燈打不開,用手電筒照著。
幾個孩子害怕縮在一起面對著牆,不管女警怎麼溝通,他們都不肯轉過來,邢斐讓人去買零食和牛奶。
雖然光線不好,但三個孩子瘦得皮包骨頭,身上雖然穿著秋天的衣服,但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了。
他們甚至連求救都不懂,大的抱著小的,縮在一起發抖,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爸爸要生氣的。」
這句話對他們來說仿佛有魔力,讓他們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直到女警再三保證爸爸不會生氣,三個孩子中最大的那一個才轉過身來,她懷裡抱著妹妹:「妹妹生病了。」
員警來的太多,女鬼無法靠近,阿嬌悄悄走遠一些,給她點起香燭:「吃吧,你也餓了吧。」
女鬼只有在火葬場殯儀館才能偷偷吸一口香燭煙火,無人供奉的野鬼,都在那裡偷食吃,她力量微弱,搶不過別的鬼。
女鬼十分感激阿嬌,她為了能搶到冥幣,便不去搶香火,已經十分虛弱了。
邢斐瞭解了情況,走到屋外對項雲黷說:「我們已經聯繫了這棟房子房主,據他說這三個孩子是他親生的。」
民警聯繫屋主,問他知不知道房子裡關著三個孩子,房主竟然一口承認了,說這三個都是他的女兒,是他讓他們在那裡生活的。
打電話的民警差點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不知道這一片已經斷水斷電半年了,你就讓你的孩子住在這兒?」
讓他過來,他還不願意,覺得自己沒犯事,根本就不怕員警。
邢斐問:「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項雲黷指一指阿嬌:「是她先發現的。」總不能說是因為抓到了用冥幣的女鬼發現的。
邢斐並不相信,但她點點頭:「我們接手了,你們有事可以先走。」
阿嬌搖頭,她要跟著去,女鬼不能再靠近,她受了女鬼的託付,要守著這三個孩子,看到他們平安才行。
鐵鍊被撬開,三個孩子被送到醫院檢查身體,三個孩子都營養不良,被鐵鍊鎖著的地方有磨破結痂的痕跡,其中最小的孩最嚴重,她已經病了好幾天,靠姐姐喂水餵食。
這三個孩子是前妻留下的孩子,男人又再婚了,再婚之後又生了孩子,現在就跟他後面的妻子孩子住在用拆遷款買的新房子裡。
卻把三個前妻生的孩子扔在拆遷房,這幾天沒過來,是因為一家人去旅遊了,剛剛才到家。
邢斐說:「像這種情況,爭取剝奪撫養權吧。」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三個孩子,最大的只有七歲,是個女孩,她信誓旦旦對女民警說:「有仙女姐姐送東西給我們吃。」
女民警很有辦這類案件的經驗,小孩子在受到虐待的時候,會幻想出一個保護他們的人,把希望投射在這個人身上,也許這個仙女姐姐就是幾個孩子幻想出來的。
她順著孩子的話說:「是嗎,仙女姐姐鼓勵你們對嗎?」
女孩得到了認可,開始跟女警講更多的事,比如他們的爸爸是很凶的,動不動就要發脾氣,他們甚至覺得只有三個人待在空房子裡日子過得更好。
「這樣媽媽不會生氣,爸爸也不打我們了。」
媽媽是他們的繼母,爸爸是他們的親生父親。
那個男人到了醫院竟然還橫,說這三個孩子就是欠教訓,天天皮天天鬧,有個地方給他們住著就已經不錯了。
項雲黷冷冰冰看了這個男人一眼,看得這個男人脖子一縮,可嘴裡卻還在嘀嘀咕咕,說這幾個孩子是在裝病。
遇上這種人,雖然不是窮凶極惡的匪徒,卻讓人特別想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頓。
項雲黷伸出手按在他肩膀上,一個路過的女鬼都有一點善心,給這幾個孩子送吃的,這個人空有一付人的模樣,卻沒長人心。
這男人肩上一沉,感覺到了項雲黷目光中的意思,他指著項雲黷:「我告訴你,你態度好點,要不然老子投訴你,讓你脫掉這層皮!」
項雲黷鬆開手,活動了一下肩膀,這男人以為項雲黷怕了,還在罵罵咧咧:「脫了這層狗皮你什麼也不是,你還想……」
項雲黷拳頭緊緊攥著,阿嬌伸出手掌,包裹住他,對他眨眨眼。
邢斐就站在一邊,她剛想上前阻止,就看見項雲黷的怒火被阿嬌安撫住了,她開口道:「沒必要。」
沒必要為了這種人搭上一個處分。
阿嬌湊到項雲黷的耳邊,狡黠的翹著嘴角:「你等著,看我的。」
這個男人吃準了員警拿他沒辦法,他們又不能打他,在醫院裡等了一會兒,說要出去上廁所,阿嬌跟在他身後去了。
男人從廁所一出來,就看見阿嬌在門口等他,他才不會怕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阿嬌輕笑一聲,對他說:「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男人恍了一下神,目光慢慢變得茫然。
「你是個死人。」阿嬌指了指路牌上「太平間」三個字:「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醫院裡人多,鬼也多,這裡到處充斥著對死亡的恐懼,但又彌漫著對新生的歡喜。
阿嬌跟這些大鬼小鬼打了招呼,她來迷魂,這些鬼把這個男人一步一步引到太平間去。
他雙眼木然,所有的聲音都隔絕在外,仿佛有幾個醫護人員扛著他,帶他穿過樓梯,從地下通道的小門進入另一棟樓。
男人自己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推開了太平間的門,打開了鐵櫃門,躺了進去。
阿嬌背著手,得意洋洋,她看的那些恐怖片,可終於派上用場了,等他在太平間裡醒過來,一定會嚇個半死的。
阿嬌一轉身,看見項雲黷站在離她不遠處的陰影裡,阿嬌還以為他要生氣,又要講大道理了,誰知項雲黷對她招手。
阿嬌走過去,項雲黷一下笑了:「躲著點監控探頭。」
阿嬌嘴角一翹笑了起來,勾著項雲黷的胳膊回到診室外。
最小的孩子要住院,兩個大些的先被帶回警局,邢斐的人找了一圈,沒找到他們的爸爸,其中一個說:「這孫子,是不是又跑了?他以為他跑得掉?」
幾個孩子受到的心理創傷要比身體更嚴重,他們已經明顯的不能適應正常生活,他們被那個人渣關在無人區長達半年了。
非得定他的罪不可。
邢斐看了一眼項雲黷和阿嬌,她知道那人離不開醫院:「應該還在醫院裡,找找吧。」
四處都沒找到,最後查了監控,查到他自己去了太平間。
民警們趕過去的時候,男人已經醒過神來了,他不斷敲著鐵櫃門,被拉出來的時候知道這裡是太平間,嚇得尿了褲子。
民警還在監控裡看到阿嬌,阿嬌無辜的眨眨眼睛:「我看他很古怪,所以跟著,裡面沒人我害怕了就回來了。」
畫面裡的阿嬌閒庭信步,悠悠閒閒的把人送到了太平間門口,可她既沒有強製人進去,又沒有動手,不能因為這個懷疑她。
男人清醒過來就不斷叫嚷,說是阿嬌把他騙過去的,跟著又把矛頭指向項雲黷,兩人一看就是情侶關係,他說:「我要投訴你,你別想再穿這身皮。」
然後又拉民警:「我找你們領導,我要投訴他!」
邢斐呵呵一聲:「這位警官是外派來的,不歸西市總局管。」
男人還不肯放棄,叫囂著一定要投訴項雲黷。
阿嬌目光一冷,看著這個男人。
「你還想當個死人嗎?」
在場的人除了他,誰也聽不見,於是他就像瘋了一樣,指著阿嬌說她威脅他:「你們都聽見了,你們都聽見了吧!」
誰也沒聽見,紛紛看向他。
民警說:「這人會不會有點精神問題?」如果真是這樣,剝奪他的撫養權就更容易了。
阿嬌眉梢一動,原來還能這樣,她告訴女鬼,如果男人最後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就讓她三不五時的嚇唬嚇唬他。
女鬼本來是野鬼,因為這一點善行鬼身竟然強健起來,她看著這三個孩子,對阿嬌點點頭:「謝謝你。」
阿嬌擺擺手:「不客氣。」她展顏一笑,金光融身。
原來小懲惡人,也是一樁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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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阿嬌今天約會了嗎?
張財明在警局折騰到半夜,三個孩子的檢查報告出來了,他聽這意思是要告他虐待兒童,剝奪他的撫養權。
張財明一點都不怕,告就告,哪有家長不教訓小孩子的。
等知道虐待罪要坐牢他才慌了,民警給他普法,他聽完反而不怕了,那一片連個鬼都沒有,誰能證明他把孩子關在這裡半年多?
就算有鬼,鬼能作證?
他咬死了自己是剛剛把孩子關過去的,因為孩子在家老是搗亂,想要懲罰教訓他們,才把他們關到老房子裡,嚇唬嚇唬孩子。
民警都氣笑了:「那房子裡有被子有飯鍋,你還說隻關了兩天?」
張財明一下抓住了民警的話頭:「這可你們說的,有飯吃有被子蓋,怎麼能算虐待呢?」
「你剛剛重新馬泰旅行回來,出入境可都有記錄。」
張財明馬上就又改了口:「對對,我是因為要出去旅遊,讓三個孩子待幾天,鐵鍊鎖著那不是怕她們亂跑麼,今天晚上本來就要接她們回家的。」
阿嬌氣炸了。
關他一回太平間,他竟然還不知道悔改。
邢斐換下小民警,她面若冰霜,張財明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不好惹,收斂了他那油滑的口氣。
一雙眼睛轉來轉去,最後問:「我能把三個孩子接走了吧。」
「在認定你的犯罪事實之前,三個孩子會交由其它親屬照顧。」
邢斐說話,張財明一個字也不敢回駁,蔫頭耷腦的走了,走之前一眼也沒去看正待在會議室裡看動畫片,吃零食的兩個孩子。
大女兒已經七歲了,她比兩個妹妹更懂事,也是因為有她在照顧一對雙胞胎妹妹,三個孩子才能撐過這半年。
餘下兩個孩子還小,最小的在醫院有人陪著,大的吃著零食看動畫,警局安排人給她們做心理疏導。
女警拿出彩色蠟筆和白紙,跟姐姐一起畫畫,畫完之後她鬆一口氣,這個孩子的問題比他們想像的要好。
女孩畫了房子,就是她們被關了半年的黑屋子,屋裡斷水斷電,當然沒有燈光,但她畫了一面巨大的窗戶,窗戶外面是散發著五彩光芒的星星和月亮。
有個穿著彩紗的仙女坐在月亮上,笑眯眯的看著她們。
兒童畫當然是稚拙的,但重要的不是技巧,是畫裡有的希望,這三個孩子對仙女姐姐救了她們這件事有共同的認知。
她們都明明白白告訴女警,每到夜晚就會有仙女守在窗口保護她們,仙女姐姐還會給她們送吃的。
孩子的話讓一屋子大人都沉默了,他們以為這都是孩子的想像,出於對自身的保護虛構出來的人物,但好在有這個人物。
女孩最後在畫裡,給自己和妹妹們也畫上了彩紗,在她的想像中,她們會離開那個黑屋子,飛到天上去。
只有項雲黷和阿嬌知道她們說的是真的,可那不是仙女,而是個女鬼。
「找到這幾個孩子的母親了嗎?」項雲黷問。
「她們的母親是在生這對雙胞胎的女兒時,出事的。」大出血,沒搶救回來,丈夫拿著醫院賠償金和房子的拆遷款,生活的很滋潤。
討了老婆,又生了個兒子。
「正在找外公外婆,希望他們能出面。」邢斐眉頭一皺,「他還跟外公外婆打過官司,表達出了強烈的撫養意願。」現在看估計是為了賠償金。
邢斐看了眼正抱著胳膊默默生氣的阿嬌,「要不是她發現了,這三個孩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那個女孩也到了上學的年紀了,可張財明根本就沒送她去讀書。
阿嬌聽了全程,她覺得讓張財明在太平間裡,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項雲黷順著邢斐的目光看向阿嬌,看她鼓著臉氣呼呼的樣子,露出笑意來,邢斐別過眼,覺得自己這麼盯著別人的男朋友很不禮貌。
她也知道剛剛張財明走到太平間去的事不正常,看阿嬌的樣子,並不想就這麼放過張財明,她拿出幾張資料,對阿嬌招招手。
「這是張財明的前妻,也就是這幾個孩子的媽媽的照片。」
阿嬌先是疑惑,跟著眼睛一亮,她看了邢斐一眼,邢斐默默把資料收了起來,她雖然不知道阿嬌用了什麼辦法,但她提供了她能提供的。
項雲黷假裝什麼也沒有看見,阿嬌溜出了總局大門,找到了一直在外徘徊的女鬼。
她並不是三個孩子的媽媽,她只是一抹路過的遊魂,她們的媽媽可能早已經入地府投胎去了。
阿嬌把張財明妻子的樣子告訴了她。
女鬼比之前要更強壯,阿嬌還以為是香燭的功勞,又掏出香燭點燃:「他不怕別人,也會怕他的妻子。」
她為了生孩子死在了產床上,可丈夫竟然虐待她的三個孩子。
張財明從警局出來,看見阿嬌站在大門口,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扭頭走了。
在他走過阿嬌身邊時,阿嬌手掌聚風,把女鬼輕輕一托,讓她趴到張財明的背上。
張財明動動肩膀,還以為自己是在警局待久了,所以才肩膀僵硬。
阿嬌笑嘻嘻看著女鬼跟張財明回家,眼中滿是興味,十分想去圍觀這出好戲,腳尖在地上磨來磨去的,想悄悄跟上去。
一回頭就看見項雲黷站在離她不遠處,無可奈何但又滿是縱容的看著她,他明明都看見了,卻一言不發,像剛剛在醫院那樣,再一次袒護了阿嬌。
惡作劇被抓包,阿嬌吐吐舌頭,她一下勾住項雲黷的胳膊:「這個人太壞了,對吧?」
她不僅自己惡作劇,還要拉著鬼差一起看鬼惡作劇。
但有什麼辦法呢?
項雲黷無聲地笑了:「你想去看看?」
阿嬌點頭,她可是導演,當然想去看看自己的挑選的演員演得好不好了。
「那走吧。」不跟去看看,項雲黷也不放心。
阿嬌盯著項雲黷看了一眼,心裡特別滿意,她伸出手指頭,放在嘴邊親一下,然後把手指頭貼到項雲黷的嘴唇上。
「唔麼」一聲。
項雲黷眼神一暗,也不知道她這都是從哪學來的招數。
張財明回到家,拍得門「乓乓」響,高聲讓妻子出來開門。
妻子打開門,什麼話都沒說,先白了他一眼:「又是那三個小鬼鬧事?」
她懷裡抱著兒子,好不容易哄睡著了,又被張財明給吵醒了,女鬼趴在張財明的背上,盯著女人看了看,對自己的兒子如珠如寶,對別人的孩子卻像豬狗。
女鬼身上陰氣很重,那孩子本來就要哭鬧,這下哭得更凶了,女鬼看了看孩子白胖的臉,不再靠近他。
張財明帶著女鬼進了門,她就能在房間裡行動了,屋子裡處處都佈置得很溫馨,擺滿了小孩子的照片,正中間的牆上還有張財明和新妻子的結婚照。
張財明氣很不順:「給我弄點飯吃。」
女人白他一眼:「自己去做,我還要哄兒子呢。」
張財明聲音一高,她就冷笑一聲:「是你前面那三個孩子害你進的警局,又不是我,你衝我發什麼脾氣?」
說完扭頭走了。
張財明快四十歲了,妻子才隻二十出頭,長得又漂亮,要不是今天氣不順,他從來都是哄著這個妻子的,再看一眼白白胖胖的兒子,什麼氣也不生了。
女鬼走進張財明的臥室,孩子才終於不哭鬧了,女人也不願意對著張財明的臉,帶著兒子睡到小房間。
張財明往床上一躺,很快睡死過去。
後脖子冷颼颼的,冷得他直打哆嗦,感覺自己還像睡在太平間裡,伸出手想蓋點被子的,摸了半天也沒摸到。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對身邊躺著的妻子說:「給我找床被子。」
妻子並不理他,好像睡熟了,張財明伸手推推她,摸到妻子身上也是冷冰冰的,他「哎」一聲:「怎麼還沒十月呢,就這麼冷了。」
妻子的長髮一直垂到腰間,張財明推了她幾下都沒回應,心裡突然想到,她剛剛剪了頭髮燙成卷,怎麼會有這麼長的頭髮呢?
疑惑一起,渾身冰涼,床頭好像在滴水,又濕又腥臭,張財明伸手一抹,手掌上濕乎乎的,他坐起來一看,滿床鮮紅,身邊的妻子整個人都浸在血裡。
「小麗,快醒醒,怎麼回事。」張財明又推推妻子。
本來背向著他的妻子,慢慢轉過身,她轉過來也還是背,兩面都被長髮蓋住,伸出青白的手,掀開頭髮,露出裡面一隻圓瞪的眼睛。
血洞似的嘴,吐出溫柔話語:「老公,我們的寶寶呢?」
張財明尖叫著從夢中醒來,他想打開門逃出去,可門怎麼也打不開,回頭一看,看見自己還躺在床上。
床沿坐著他的前妻,長髮一直垂到腰際,她伸出手來,指甲變得鮮紅,對準床上的人伸出鬼爪,一下掏出他的心,那顆心還在跳動,流了一地的血,她問:「你還有沒有良心。」
阿嬌在窗外看得津津有味,張財明越是害怕,她就越是開心,還小聲跟項雲黷討論:「這裡是不是還不夠嚇人?」
項雲黷在她身邊,夜風一吹,他就把外套脫下來,罩在阿嬌的身上,看她興高采烈,提醒她:「別著涼,這就夠了。」
真把這男人嚇出精神病來,他還不用付虐待兒童的法律責任了。
阿嬌擺擺手:「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張財明最後被一個惡鬼按在了床上,嚇得昏了過去,尿了一床。
阿嬌「咦」了一聲,捏住鼻尖,把頭埋在項雲黷身上,嗅著他身上的味道,項雲黷不想拆穿她,那味道根本就沒飄過來,她這是趁機撒嬌。
女鬼從窗口飄出,她生性靦腆,斯斯文文的對阿嬌說:「謝謝你。」
阿嬌立時正經,問她:「你時辰不到,預備做些什麼呢?」
女鬼想了想,她想陪著這三個孩子,她對阿嬌說:「她們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她們。」她是一抹遊魂,在這世間無牽無掛,只有三個孩子把她當成仙女姐姐一樣依賴。
阿嬌眨眨眼,仔細看著女鬼,她的鬼身跟阿嬌見過的鬼都不相同,她不是因為香燭強壯的,而一點善念讓她慢慢強大。
項雲黷看了女鬼一眼:「你能陪伴三個孩子的時間有限,等你時間到了,不要羈留人間。」
女鬼低聲答應了,她飛向前往三個孩子所在的地方,繼續當她們的仙女姐姐。
項雲黷和阿嬌回到酒店的時候,錢二已經在房間裡了,他就這麼被扔在夜市小攤上,回過神來兩個大佬一個都不在了。
小情侶嘛,一時之間激情迸發,感覺來了剎不住車那也是正常的。
錢二十分理解,他還在酒店大堂裡等了兩個多小時,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項隊就是體格再好,那也不是鐵打的。
這才刷卡進屋,一看屋裡漆黑,一個人都沒有,白白浪費他兩個小時,原來這倆人是去約會了。
錢二嘿嘿笑一聲:「約會回來啦。」
他還想跟項隊討論一下男人之間的話題,最好能取取經,長相是不能彌補了,一定有什麼別的技巧,讓他能追到小姑奶奶。
錢二的要求也不高,也就是膚白貌美大長腿,最好還賢慧溫順能做飯,要是實要滿足不了第二條,有第一條也夠了。
阿嬌大方點頭,她笑眯眯的看向項雲黷,覺得這次約會很不錯,就好像看了一場她導演的恐怖電影。
項雲黷當著錢二的面沒說什麼,回房間之後對阿嬌說:「等回去了,還帶你去遊樂園。」
約會怎麼能這麼沒氣氛,就算項雲黷這輩子的約會寥寥無幾,也知道女孩子不喜歡這些,應該帶她吃點好吃的,看看電影,逛逛街買買東西。
阿嬌卻很喜歡這次約會,她問:「項雲黷,以後你去收鬼的時候,能不能帶我去?」她的福報功德又厚了。
……
女朋友愛好特殊怎麼辦?
項雲黷問她:「你喜歡這樣的……約會?」
在她承認這是個約會之前,項雲黷根本沒想過這是約會,他計畫過,等他休假的時候,他們可以出去短途旅行,帶她逛街,吃她喜歡的甜品。
可他沒想到,阿嬌把這個也當作約會。
「嗯!這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多了。」阿嬌知道他的工作是很忙很忙的,又可以約會,又可以積功德。
項雲黷的目光更柔軟了,他低頭看著阿嬌,用眼神親吻她,摸摸她的頭:「不會悶嗎?」
項雲黷不是不想戀愛,他是個心身健康的年輕男人,他工作之後,每一任領導的夫人都愛給他牽線相親,雖然他約會的經驗不足,但他的相親經驗還算豐富。
那時候每個週末他都要出門,見完檔案室大姐家的表姨妹,再見隊長家的小姨子,但能坐著吃完一頓飯的時候很少,他總是突然收到任務。
項雲黷不強求別人理解他,他一忙起來什麼都不想,連吃飯睡覺得時間都不夠,哪有空去想談戀愛約會搞浪漫呢?
那些女孩總是跟介紹人報怨他心裡只有工作,如果不發消息聯繫他,他可以幾個星期理都不理人。
等江局長太太問起來的時候,項雲黷才想起來,好像是跟人相過親的。
他脫口而出就是:「一米六五左右,體態中等,下顎較尖,左臉有痣的那一位……黃小姐?」
江局長太太看了項雲黷一眼,這是在說相親對象呢,還是在說犯罪嫌疑人的外貌特徵?最後這些相親都不了了之。
直到遇到姜宓,才有了第二第三次的接觸,她完全明白項雲黷的工作性質,也百分之百的理解他,喝咖啡到一半,電影只看了開頭廣告,他每次離開,姜宓都給予最大的理解包容。
所以他才會想,他們倆能夠試一試。
他那時候,完全沒有奢望過世界上還有阿嬌這樣女孩,人生會給他這樣的奇遇。
阿嬌搖搖頭:「當然不悶了!」多有意思啊,她喜歡這樣約會。
阿嬌一下躺到項雲黷的懷裡,離她睡覺還有一會兒,她又點開了電影,看恐怖片,剛剛沒有發揮好,她還有許多的進步空間。
她舉了一會兒,把平板交給項雲黷,舉久了胳膊累得慌,還不能吃零食。
項雲黷替她拿平板,她拆開巧克力條,自己吃一塊往男朋友嘴時塞一塊。看著看著,阿嬌走神了。
她一下子想通了!
留仙娘娘沒有告訴她,關於鬼修成神的關鍵。
那個女鬼原來只是一抹遊魂,她鬼力衰微,只是偶爾經過聽見那幾個孩子低聲哭泣,一點善念讓她留了下來保護這幾個孩子。
她的強大不是因為香燭,在有香燭之前,她就已經不是遊魂了,她的強大是因為信願。
當幾個孩子認為她是能拯救他們的「仙女姐姐」之後,她便開始有了實體,甚至能夠施展幻術,把冥幣變成錢鈔,騙過夜市攤販的眼睛,買到食物。
因為這三個孩子相信仙女姐姐能帶回食物,所以她的幻術一次又一次的成真了。
在幾個孩子被「解救」之後,她們對仙女姐姐更加深信不疑,甚至把仙女姐姐事告訴了大人,傳播更廣,強烈信力讓女鬼再次強大,強大到可以嚇唬張財明。
怪不得留仙娘娘要造仙宮,又對信眾有求必應,她是在吸收這種信力。
阿嬌突然呆滯,項雲黷還以為她是對電影不感興趣了,他問:「要換一部嗎?」
阿嬌看向他,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她一下捧住了項雲黷的臉,在他鼻樑上「吧唧」親了一口:「我簡直太聰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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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項隊今天洗澡了嗎?
太聰明的阿嬌因為興奮鬧騰到半夜才睡,第二天項雲黷明顯有些睡眠不足。
上午他們就要坐飛機離開西市了,錢二一邊往盤子裡塞自助早餐,一邊偷偷瞥項雲黷一眼,還是年紀輕,身體好啊。
昨天晚上主臥室裡那動靜,錢二把門關上了,又塞上耳塞,還是翻來翻去睡不著覺,半夜起來給江城的老相好打電話。
人到中年,力不從心,還抽了個下下簽的錢二,必須給自己安排一個約會了,這才幾天,他狗糧都快吃撐了。
錢二要是知道項雲黷硬生生熬到小姑奶奶先睡,然後去浴室衝了個冷水澡,估計就不止是崇拜了,他得膜拜。
阿嬌爬不起來,蜷在被子裡呼呼睡,項雲黷帶了一份早餐給她,她揉著眼睛往被子裡鑽,拉開被角把半個腦袋埋在被子裡,嗚哩嗚哩:「明天再走行不行?」
項雲黷拍拍她的背,哄她:「案子結束了,我得回去。」
以為這次能抓到五年前滅門案的兇手,結果只是個模仿犯,當然要回去投入新的工作。
阿嬌抱著被子,氣哼哼的坐起來,把被子一把掀開,項雲黷趕緊挪開眼,餘光瞥見她穿了一件T恤裙,仔細一看,是自己的衣服。
她是什麼時候從他的包裡把這件衣服偷出來的?
阿嬌晃著兩條白生生的腿,赤著腳噠噠噠跑進浴室,等項雲黷放鬆警惕,她又「刷」一下跳出來,當著他的面轉了一圈:「我好看吧。」
他的那件T恤已經穿得很舊了,軍綠色的,還是在學校的時候發的夏季運動服,左胸胸口的位置有他的學員編號。
現在這件舊衣服鬆鬆裹住她,項雲黷都能看見她跳動轉圈的時候,胸口柔軟跳躍的弧度,刮擦著胸口的學員編號。
只一眼,他就把每個細節看得清清楚楚,再想挪開眼也沒用了,她的樣子在他腦海中重播,項雲黷從不知道自己的想像力會這麼豐富。
阿嬌問完就把頭縮了回去,「啪」一聲關上了門。
這個小壞蛋。
阿嬌放了滿滿一缸水,泡進水裡,拿起手機,對著微信推薦的文章使勁研究。
《愛情三十六計——沒有撩不動的男人!》。
她剛剛用了一招,穿男朋友的衣服,讓他的身上沾滿你的氣味。
效果顯著,阿嬌舉著手機喜滋滋,在學壞的路上越滑越遠。
邢斐知道他們今天離開西市,特意來送他們,她目光含有深意的看了阿嬌一眼,笑了一下。
一大早還沒到辦公時間,張財明就到警局來了,他痛哭流涕著說要悔改,說以後要好好對三個孩子。
邢斐告訴他:「太晚了。」
孩子的外公外婆決定控告張財明爭奪孩子的撫養權,他把孩子帶走,切斷跟兩位老人的聯繫,沒想到張財明竟然這樣虐待三個外孫女。
兩老口戴著老花鏡研究法律條款,邢斐為他們找了自己當律師的朋友,盡最大可能的幫助他們。
邢斐不知道阿嬌具體幹了什麼,但她很痛快。
「這次時間太緊了,下次你們來我一定要請你們吃飯。」
邢斐伸出手,阿嬌小小笑了一下,也握住她的手,衝她眨眨眼,湊到她耳邊:「只要他對三個孩子不好,晚上就會作噩夢。」
邢斐笑了,她已經發現了,只要在張財明的面前提起他過世妻子,和那筆賠償金,張財明就瑟瑟發抖,她會讓律師好好利用這一點的。
輪到跟項雲黷告別的時候,她停頓了一會兒,知道該說什麼,想了半天,笑一聲:「大家也算是朋友了,以後要是結婚,可得給我發喜糖。」
項雲黷笑了,他用餘光去看阿嬌,阿嬌一點也沒注意他們在說什麼,她在使喚錢二托運行李。
邢斐看見眼前這個男人,用期待的目光看了一眼他的女朋友,然後堅定點頭:「一定。」
阿嬌在飛機上好好睡了一覺,錢二一下飛機就火急火燎的要走,他急著要去跟老相好約會。
一下飛機,姜宸就在外面等他們,開著項雲黷的車。
「大傢夥都在火鍋店等著呢,咱們要給你接風。」
「我才走了幾天,接什麼風。」項雲黷報告了一下他要回來的事,姜宸主動來接他,走的時候說好的,順便把車還給他。
項雲黷一說完,姜宸就看見阿嬌拎著包出來了,他望著項雲黷的眼神滿是疑惑,項哥怎麼把她也帶去了,這個不合規定吧。
項雲黷拍拍他:「以後再說。」
姜宸還想這個週末要去學校接阿嬌,把她接到自己家,跟姐姐住兩天呢,讓她們倆聯絡聯絡感情。
「我說呢,原來她是跟你去西市了,我姐還說要做小點心給你帶到學校裡吃呢。」
後一句是對著阿嬌說的,阿嬌一聽見姜宓做了點心,立刻點頭:「好好好。」
姜宸自然而然想去接阿嬌手裡的包。
被項雲黷攔了一下:「你拎我這個。」順手就把箱子給了姜宸,自己拎過阿嬌的包。
「哎。」姜宸一點也沒往別的地方想,拎著箱子放上車,一路開到火鍋店,大傢夥都已經在等了,姜宓也來了。
還是項雲黷第一次帶阿嬌吃飯的魚肉火鍋,阿嬌很喜歡這個地方,這是她這麼多年第一次「吃」的地方。
項雲黷還清楚記得她喜歡吃的幾樣東西,脆脆的魚,蝦滑丸子,還有她喜歡的辣香醬料,幾乎不用她動一根手指頭。
項雲黷坐在阿嬌左邊,姜宓坐在她右邊,桌上就只有她們兩個女孩,姜宓輕聲跟阿嬌聊天,約她:「下周我和我的同學要去採風,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姜宓學美術,每年學校和社團都會組織去採風,江城附近有許多古鎮,他們這次就去白塔鎮,去那裡拍照畫畫。
姜宓知道項雲黷工作很忙,阿嬌一個女孩子待在江城,難免寂寞,正好大家一起去玩,阿嬌可以跟她睡一個房間。
阿嬌立刻答應了,點完頭又去看項雲黷,討好的笑了一下。
項雲黷把燙好的丸子盛到她碗裡:「想去就去吧。」說完又看姜宓,「麻煩你了。」
「不麻煩。」姜宓笑了一下,低頭吃菜,眼睛一掃,看見阿嬌的桌子底下伸出手,指尖在項雲黷的腿上這裡碰一下,那裡碰一下。
項雲黷一直面色如常,阿嬌的手從外側溜到內側,想掐他一下的,被他一把攥住了手,大掌帶有警告意味的,緊緊握了她一下。
然後又用姆指溫柔的摩挲了兩下。
這些都發生在短短幾秒鐘裡,桌上的人吃肉的吃肉,聊天的聊天,聽項雲黷說西市那個模仿犯案者,自投羅網的事。
沒人起疑,案子辦多了,什麼情況都可能遇到,現實生活是最沒有邏輯可言的。
大家碰了個杯,項雲黷問起局裡最近有什麼案子。
姜宸說:「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秋天了,自殺的案子又多起來了,前兩天還有個直播自殺的,兄弟們衝進去要救人,結果這傢夥在家裡吃火鍋。」
他們狠狠把人教訓了一頓,還在網路平臺發佈了情況說明,那人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就是想博關注。
「真是浪費警力,咱們一共才多少人呀,來個三四個這樣的,那別的案子還辦不辦了。」
姜宸一晚上都在忙這事兒,熬夜不睡,忙到淩晨兩三點,排查地址,找上門,阻止自殺,玩了一晚上心跳,結果是「狼來了」。
姜宓抬起目光,桌面上項雲黷一本正經的在談事,桌面下卻捉著阿嬌的手。
阿嬌眼睛骨碌碌的轉,大家都以為她是要出去玩了所以開心,項雲黷臉上淡淡的,可他的眼裡也含著笑。
項雲黷還能收斂,可阿嬌對他投去的目光,不是妹妹該有的目光。
姜宓本來就知道項雲黷對阿嬌有別樣的感情,但沒想到發展得這麼快,她凝住眉頭,項雲黷作為一個成年男人,他應該控製自己的感情。
連姜宸這種粗神經,都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他在回去的路上,對姜宓:「姐,你有沒有覺得,陳嬌她不一樣了。」
姜宓有些意外弟弟在感情問題上竟然聰明起來,她問:「什麼地方不一樣?」
姜宸說:「我感覺她好像一下大了兩三歲。」原來看上去十六七歲,現在感覺她像二十出頭,他也說不上來具體哪裡不一樣,就是神態不一樣了。
姜宓愣住了,她沒有注意,等知道阿嬌追著項雲黷去西市,姜宓很確定他們在一起了,她問弟弟:「陳嬌的家人這麼久都沒來看過她嗎?」
姜宸隨口說:「好像沒聽她提過,好像她爸媽不怎麼關心她。」
他們出去了一周不到的時間,不僅在一起了,阿嬌還一下子成熟了,姜宓低下頭,發消息約阿嬌出門逛街買衣服。
項雲黷替阿嬌把箱子拎上樓,阿嬌在床上打了個滾:「還是回家好。」
剛滾了一半,收到姜宓的短信,約她逛街喝下午茶,阿嬌還沒喝過下午茶呢,她答應了,然後又想起「愛情三十六計」的第三計。
想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姜宓做菜這麼厲害,阿嬌想跟她討教討教,也給項雲黷做點什麼吃的。
項雲黷回自己房間整理行李,一打開包,第一件衣服就是阿嬌穿過的那件T恤,他手指一頓,拿起那件衣服。
棉軟的觸感,讓他有點不自在。
他從來不是一個在吃穿上挑剔敏感的人,卻覺得自己所有的衣服上都染上阿嬌的味道,這一件尤其是。
……
項雲黷長籲一口氣,這件衣服以後是不能再穿了,只好單獨拿出來,掛在椅子上。
阿嬌抱著洗衣籃,推開他的門:「有衣服要洗嗎?」
項雲黷把籃子接過來:「我來吧。」
一低頭上面放著她的蕾絲內衣內褲,以前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現在看一眼都受不了。
觸電似的收回手:「我的衣服我自己洗吧。」
阿嬌的衣服都是陶俑侍女在洗,除了洗衣服之外她們還打掃衛生,兩個陶俑學了會家裡的各種電器,並不用阿嬌動手。
阿嬌偏偏頭,看見她穿過的那件掛在椅子上,問:「這件你不要了嗎?能給我嗎?」她要天天穿著它,在項雲黷的眼前晃。
項雲黷喉結滑動,他忍耐著說:「不行。」
這個小壞蛋!
說完就把阿嬌推了出去,深呼吸想要平復心情。
阿嬌隔著門「篤篤篤」敲了三下,在門外俏聲問他:「項雲黷,你是不是,又要洗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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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項隊今天小氣了嗎?
阿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姜宓去喝下午茶。
姜宓知道阿嬌能吃,她定了五星酒店的自助蛋糕下午茶,蛋糕飲料都暢吃,環境又安靜,適合一些女性之間的談話。
阿嬌不知道還有這種好地方,項雲黷竟然從來沒有帶她來過,但一想到項雲黷是很窮的,工資只有一點點,他那件T恤袖口都有小破洞了,也沒買新的。
阿嬌就又釋然了。
她打算再賣一點陪葬品,帶項雲黷來吃高檔自助餐。
檸檬塔,草莓塔,巧克力慕斯,芒果焦糖,紅絲絨,和考得香噴噴鬆軟軟的司康餅,阿嬌每種都拿了一樣,擺了滿滿兩個大盤子。
侍者笑著告訴她:「這是甜點,那邊還有鹹點。」
阿嬌高興的簡直要冒泡泡了。
姜宓本來是有很多話要跟她說的,坐下來還沒撈著說話的機會,阿嬌就像隻蝴蝶那樣飛了出去,沒一會兒桌上就擺滿了盤子。
每樣都有了,阿嬌才坐下來。
姜宓自己也拿了一個檸檬塔,酸甜的奶油在口腔中融化,她問:「你在江城,吃住都還習慣嗎?」
阿嬌點頭,她含著一顆大草莓呢,張不開嘴說話,吃完了才說:「比原來好得多了。」
原來她是吃香燭的,每日嚼蠟,頂多也就是挑一下是吃白蠟燭還是吃紅蠟燭,怎麼比得上陽間的美食。
「學校裡呢?交到朋友了嗎?」姜宓想婉轉的把話題引出來。
阿嬌搖搖頭,她交到一個鬼朋友,可鬼朋友也入地府投胎去了,小弟是有的,可朋友還真沒有。
姜宓又問:「那你跟你爸爸媽媽經常聯繫嗎?」
阿嬌眨眨眼,她知道姜宓有話要跟她說了:「他們都死了。」都不知道投胎到哪兒去了,「死了好多年啦。」
姜宓一下愣了,反應過來之後,她反而更堅定了。
阿嬌沒有長輩在身邊,說不定是因為對年長男性的依賴才喜歡項雲黷的,她問阿嬌:「你和項雲黷,你們……」
阿嬌一下想起來了,姜宓喜歡過項雲黷!
她像小貓護食那樣,高調的對姜宓說:「項雲黷說了,他隻喜歡我一個人,只會對我一個人好。」
坐實了!
姜宓現在聽見這話已經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了,她反而很擔心阿嬌,她還太小了,湊近了對她說:「你可以喜歡他,他也可以喜歡你,但他不能對你有越軌的舉動。」
姜宓看著阿嬌,就像看著一個缺愛少女,怕引起她的逆反心理,要先認可她的行為,再告訴她什麼是不能做的。
太年輕的女孩子,總對愛情有各種有樣浪漫的幻想,不知道有些事一旦邁出一步,可能會引發嚴重的後果。
阿嬌含著奶油,認真的歎口氣:「他每天都洗澡好多次。」
親一下都不行,親一下都小氣,真讓她生氣!
阿嬌從小到大並沒有什麼女性朋友,她的地位過於尊貴,而母親和祖母又過於強勢,便是貴女也不輕易與她相交,想不到隔了兩千年,竟然跟姜宓交上朋友了。
姜宓一開始沒明白洗澡的含意,她甚至還疑惑的問「什麼?」,接著就看見阿嬌臉上擺出「你怎麼連這個都不懂不知道的」的表情。
姜宓的臉微微泛紅,她是想給阿嬌做一下性知識的科普的,沒想到少女比她懂得還要多。
「就算等你成年了,也要做保護措施,在你完全明白這些事會帶來什麼結果的時候。」姜宓對著這個過於狡黠的少女,放緩了語速。
「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事,不要因為想讓他高興,就委屈自己。」
阿嬌聽她語氣中滿是關懷,從蛋糕裡抬起頭來,她嘴角還沾著奶油,翹起嘴角笑了一下。
這個轉世的衛子夫,她決定喜歡了。
姜宓請客吃了下午茶,帶阿嬌去逛街消食,她幾乎把能嘗試的每一種都吃過了,卻沒有飽的樣子。
商店在做中秋活動,姜宓給媽媽和弟弟買了東西,媽媽的是一條暖和的羊毛圍巾,弟弟的是一雙運動鞋。
阿嬌想到項雲黷那件破了洞的T恤,說:「我想給項雲黷買衣服。」
姜宓把她帶到運動品牌專櫃,挑那種比較便宜的,全棉質地的:「姜宸的衣服特別不經穿,鞋子也是,他們跑一線的,都是這樣。」也比較符合阿嬌的經濟力能。
阿嬌不知道項雲黷穿多大號的,姜宓剛想說他比姜宸肩膀寬,應該大一號的時候,就看見阿嬌把T恤比劃在她自己身上。
拉拉袖子的長度,再拉拉衣擺的長度,選到了最合適的尺碼,很確定的說:「嗯,這個大小正合適。」
姜宓默默不說話,她大概知道阿嬌是以什麼為標準買衣服的了,決定不去想兩人在家多麼甜蜜,看來提醒她做保護措施真的很有必要。
姜宓也給弟弟買了兩件,結帳的時候,阿嬌從包裡掏出厚厚一疊錢來,姜宓這才想到,阿嬌姓陳,陳家可能有一筆不小的遺產。
櫃檯邊擺著一個愛心捐助箱,是給西北的孩子們打水井的慈善捐助,箱子上面印著二維碼,裡面有些零零散散的錢。
姜宓摸摸口袋,把零錢都塞了進去。
「這是什麼?」阿嬌問。
「慈善捐助。」姜宓喜歡的演員熱衷於慈善事業,他在全國各地的貧困地區建造希望小學,讓那裡的孩子有好的學習條件。
「是行善事嗎?」
姜宓點點頭。
阿嬌一下子了悟了,原來還可以靠這個行善!她有很多很多錢!她要去找錢二。
走到商店門口,玻璃窗中貼著大幅黃金廣告,上面是品牌今年新出的各種轉運珠,這種轉運珠賣得特別好,用各色皮繩串起來戴在手腕上。
阿嬌停下腳步,她盯著櫥窗中的展臺看了一眼,正中間擺著一棟小小金屋,有門有窗,就是個小房子的模樣,那是她還陽的時候最想要的東西。
「你喜歡這個?」姜宓笑著問她。
阿嬌盯著金屋,一言不發。
看了半天才直起身,對姜宓說:「我們走吧。」
她已經不想要了。
錢二眼發青腿發軟,他忘了自己那個老相好有多生猛了,這一晚上把他纏得,就沒歇過,兩條腿那是直打顫。
她倒好,就跟吸飽了精氣的狐狸精似,皮白肉嫩,還把他送出了門,讓他晚上再去,給他燉三子泥鰍湯喝。
錢二夾著腿跑了,都不知道自己這究竟是占了便宜還是吃了虧。
正在店堂裡眯著眼睛養精神呢,聽見門響,一抬頭是小姑奶奶來了,錢二站起來迎接她:「小姑奶奶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兒打個電話就行。」
阿嬌摸出一袋金餅:「這個你都替我出了。」
錢二拿過來伸手一踮,好傢夥,這得有十來塊吧,拿在手裡都夠沉的,一下這麼多,還真不好出。
錢二滿臉為難:「小姑奶奶,這行情啊是物以稀為貴,一下出那麼多金餅,價錢就下來了,要是慢慢出,每一個能賣得貴一點。」
這玩意又不能鎮宅,買上一塊兩塊收藏就行了,這十幾二十塊,難道人人都想當海昏侯啊,給自己擺個十字形,再擺個雁字形?
沒這麼賣東西的。
阿嬌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兩塊玉:「這個呢?」
錢二小眼睛鋥亮,這是一對舞人佩啊!他還不敢伸手接,趕緊在桌子上鋪上一塊絨布,請阿嬌把玉佩放在布上。
這是行當裡的規矩,東西不沾二人的手,萬一砸了碰了,算誰的?所以得擱下,再拿起來看。
阿嬌把東西放在絨布上,問:「這個能賣多少錢?」
錢二戴著手套,照在燈下看:「這……這是西漢的吧,這比金餅值錢多了。」
玉舞人佩,雕的是一對玉人翩翩起舞,阿嬌的這一對,不論是玉質還是雕刻工藝和精美程度,都是難得一見的。
錢二抬頭:「確定要出?」看阿嬌點頭,拿出手機拍照,把照片發了出去,等著買家主動來找他。
按照近兩年在國際拍賣市場流出的漢代玉來看,這樣的器形和玉質,一塊玉基本能有七位數,他小抽一點那也是一大筆錢。
「您是要在江城買房子啊?」不然要這麼一大筆錢幹什麼用。
「我要造小學修橋鋪路。」阿嬌滿臉堅定,一門心思積善緣。
……
錢二嘴角一抽:「啊?」他看著阿嬌,說話都結巴了,「您……您要不再說一遍?我,我都沒敢聽清。」
「我要造小學,修橋,鋪路。」每件事,阿嬌都咬著重音,這才廣造福緣呢。
錢二覺得就自己這個思想境界吧,都不配認這個小姑奶奶,他結巴了半天:「不是,這麼多錢,都要捐了?您也給自己留點啊。」
阿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錢財是身外物,功德是無量的。」
不要說她不關照這個小弟,世間最大的真理都沒有保留的告訴他了。
錢二目瞪口呆,誰知阿嬌又說:「你以後接活都告訴我,別人給錢,你都替我捐了。」
錢二特別想跟小姑奶奶說,其實他也窮,在江城除了這個店面,他連套房都沒混上呢,都不夠買個廁所的,不如小姑姑就捐給他算了。
眼看阿嬌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錢二只能替她跑腿,收點辛苦費,剛剛她都答應了,就算不接外地的,本城的活那也行。
阿嬌仔細想過,也跟楚服討論過,她現在還是鬼身,還沒修行到什麼程度,積的福緣功德也不夠,此時就造宮殿塑神像,那是褻瀆神明,等她積的福緣厚了再說。
因這一點敬畏,反而走了正道。
項雲黷一回家就看見沙發上堆滿了購物袋,阿嬌從廚房裡探出半個身子,她系著一條小貓咪圍裙,臉上沾著幾點白麵粉,像在玩辦家家。
「項雲黷,你回來啦,我在給你做吃的!」阿嬌笑眯眯的,又縮了回去。
項雲黷覺得不妙,跑進廚房一看,雞蛋麵粉黃油,十幾個碗擺滿了料理台,到底要做什麼一點也看不出來。
阿嬌想烤個蛋糕的,折騰了半天,烤壞了兩次,還是沒搞懂姜宓發給她的食譜,這個兩百克,那個二十克,太難了。
項雲黷看她站在那裡,手足無措,說:「我給你做吧,煮麵條好不好?」
「我太笨了,我太沮喪了,要不然你鼓勵我一下吧。」阿嬌憂愁的歎了口氣,一下回過身,皺著眉毛,張開胳膊,等著抱抱。
項雲黷自然而然就要伸出手去,想把阿嬌抱在懷裡,好好揉一揉,告訴她,她不必給他買東西,也不必給他做飯,應該讓他來照顧她。
剛剛伸開手,就看見阿嬌嘴角含著抹得意洋洋的笑,嘴裡還念念叨叨:「還要親一下才能好。」
項雲黷收回了手,他靠在門上低笑:「你這,又哪學來的?」
完了,得意忘形了。
「沒有。」阿嬌立即搖頭,滿臉無辜,「沒有學。」不能讓他發現《愛情三十六計》,這是她的製勝法寶。
這個可愛的小壞蛋。
他張開手,飛快的抱了她一下,嘴唇貼上額頭,很輕的觸碰,又很快的離開。
「嘁,小氣鬼。」抱都不肯抱久一點,阿嬌伸出手指頭,撓了撓額頭。
項雲黷假裝自己沒聽見,他也想抱久一點,他也想吻久一點,她不會知道每個夜裡他在做什麼夢,連他自己都覺得羞愧。
人的行為可以控製,但潛意識的情感不行,每天晚上,他都在夢中犯錯,就算睡覺之前洗過澡也不行。
項雲黷挽起袖子,打開櫃子,拿出兩包速食麵,又開了午餐肉罐頭,把阿嬌打出來一碗雞蛋煎成一鍋,蛋和煎肉滿滿蓋在她的碗裡。
阿嬌吸溜吸溜吃得很滿足,項雲黷問她:「今天跟姜宓逛街了?」
阿嬌咬著麵條點頭:「我給你買了好多衣服。」足夠他一個星期換著穿了。
「那你自己買了什麼嗎?」
阿嬌搖搖頭,她打算等小學校建好了再告訴項雲黷,她還要修一條阿嬌路,一條雲黷路,兩條路在中間交匯。
項雲黷拿出手機,給姜宓發消息,問她今天阿嬌逛街的時候,有沒有看中什麼東西,但是沒有買的。
姜宓收到消息挑挑眉毛,項雲黷還以為她不知道他在跟阿嬌談戀愛呢。
但姜宓不打算說破,她找出阿嬌喜歡的那個珠寶品牌,點開她今天看了很久的轉運珠,截圖發給了項雲黷。
項雲黷點開圖片就笑了,原來他的小可愛小壞蛋,喜歡金燦燦的小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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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項隊買金屋了嗎?
阿嬌暢想著自己的積福大業,要蓋小學要修橋要鋪路,還要給沒有水喝的孩子們打水井。
她還搜到了姜宓說的那個明星,點開他的照片,項雲黷長得跟這個明星年輕的時候有些像,但比他要冷厲。
這個明星本來就已經長得很帥了,但他現在的面相比年輕的時候福緣要深厚的多,他的臉上長出了陰騭紋。
這樣的面相的鬼,阿嬌在地府中也見過幾個,天生長有陰德的紋的那是累世積攢出的福德,若是現世行善,久而久之,也會長出陰德紋。
這些人死後成鬼待遇都更好一些,
這個明星年輕的時候沒有,到現在這個年紀,因廣積功德而長出了陰騭紋。
阿嬌越發覺得這是好事,她打電話催錢二,讓他趕緊把玉佩賣掉,指長的玉佩要是不值多少錢,她還有玉璋玉環龍形佩。
錢二正在喝泥鰍湯,一聽是小姑奶奶的電話,趕緊接起來:「姑奶奶,知道知道,我找了一個本市的賣家,明兒就去給人看貨。」
他老相好甘豔紅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喝,手指有搭沒一搭的刮在他後脖子肉上:「你還有個小姑奶奶?」
錢二掛了電話吹噓起來:「我這個姑奶奶可了不得,那邊的,就沒有她擺不平的事兒。」
甘豔紅笑了一聲,有點不信,錢二倒是比幾年前看著出息了,朋友圈裡也不再那些看了就讓人想吐的微信文章了,反而搞起了古董生意。
甘豔紅眼看人到中年了,想走商女的老路,嫁作商人婦,錢二雖然人不成材,到底良心不錯,想跟他發展發展。
「喲,你姑奶奶還在道上混呢?」
「別胡說,我說的那邊。」錢二擠眉弄眼。
甘豔紅這下明白了:「跳大神的呀?」說得這麼神秘,這種老太太多了去了,她小姐妹家的孩子前兩天還請了一個,屁用沒有,這孩子還是天天要尋死。
錢二一聽把湯碗都給放下了:「說什麼呢,我可告訴你,我姑奶奶的市價,這個數!」他伸出一隻手,張得開開的,翻了一翻。
「一千?」
「十萬!」
錢二顯擺完了,又端起湯碗來喝湯,咂吧著嘴兒告訴甘豔紅:「人家賺得多吧,人家不用,把錢都捐希望工程了。」
這話把甘豔紅給嚇到了,訕訕道:「老太太倒知道積福啊。」
阿嬌要真是個老太太,幹這些事兒,錢二也就不敬佩了,那些個富商,年輕的時候為了發跡總幹過點捐陰德的事兒。
病了老了才想起來要做慈善了,這是花錢消災的。
不像他小姑奶奶,年紀輕輕花朵一般,就能有這種思想境界,那才不是一般人呢!
有錢,燒的。
甘豔紅聽了,用胳膊肘撞他一下,眼尾挑起:「哎,你姑奶奶這麼靈,能不能替周姐看看去,她那個寶貝疙瘩兒子,也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邪了,見天兒的尋死覓活。」
錢二還真知道周姐,跟甘豔紅是小姐妹,她們倆生世差不多,都是苦山溝裡出來的,賺的錢都寄回家供了弟弟。
周姐原來算是幸運,生了個兒子,很會讀書,雖然沒丈夫,但好歹老來能夠靠兒子,沒想到眼看兒子就要畢業工作了,突然尋起死來。
要不是周姐發現了,人已經跳江去了。
現在小飯館也不開了,天天就在家裡盯著兒子,就怕一個轉身,兒子就沒了。
錢二認識的都是些三教九流,很快上不了檯面,請阿嬌出馬,他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白家吧,就市中心開百貨那個,上回請我姑奶奶出山的白家,周姐能給幾個錢。」
甘豔紅眼睛一翻,搭在錢二肩上的手推了他一下:「可是你說的,你姑奶奶不為了賺,只為了積福。」
錢二一想,確實是個道理,連那個什麼母親水井,阿嬌都去捐錢了,給周姐兒子看一看,真要是那上頭的事兒,那還不簡單。
「行吧,那我只能請一請,請動了也得看是不是,萬一周姐那兒子是心理疾病呢,早點帶他去精神衛生中心看一看。」
喝了湯就要走,摸出兩千塊錢來,塞在她手裡,紅著臉皮說:「那個,也快中秋節了,你給自己買件像樣的衣裳。」
甘豔紅拿著錢,突然有點臉紅,看錢二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穿了好幾年,要笑不笑:「行,給你買一件,省得你跟我出門丟我的人。」
錢二這輩子還沒穿過女人給買的衣服,樂得找不著北,甘豔紅看他那樣:「明天過來喝湯。」
錢二為了他人到中年的這段戀情,第二天一大早拉下臉皮去找阿嬌:「煩您去瞧一眼,這要是有髒東西呢,你就出馬,要是沒有,那還是讓她們送醫院去。」
阿嬌接到電話打了哈欠,項雲黷忙案子去了,她自己一個鬼閒著也閒著,答應了錢二去看一眼。
錢二先去接甘豔紅,然後又去接小姑奶奶,路上停下車買了一堆零食和新切水果。
甘豔紅看他一眼:「你還挺孝順嘛。」
還以為是買給老人,結果到了地方一年,只有一個小姑娘,背著亮片小包,一看穿的就非富即貴。
錢二把阿嬌請上車,甘豔紅驚道:「這就是你小姑奶奶?」
錢二沒理她,對阿嬌腆著臉笑:「就去看一眼,地方是髒一點,您包涵。」
甘豔紅只當阿嬌是個小丫頭片子,再看錢二這個狗腿的模樣很有些來氣,早知道他嘴上沒有把門的,怎麼就信了他的話。
周姐的電話也打了,她滿含希望,還說要買菜做飯招待他們呢,這下可丟人了。
阿嬌還沒睡醒,吃著零食打哈欠,問:「怎麼回事啊?」
錢二趕緊使了個眼色給甘豔紅,甘豔紅不情不願:「我小姐妹家的孩子,本來今年都要畢業了,工作都找好了,現在這個工作可難找了……」
差點就要發散出去,被錢二一眼看得又拉回來:「好好在家突然要尋死,滿嘴的胡話,他媽說他這一定是撞邪了,喊魂也喊過了,何仙姑那兒還寄了名,都沒用。」
阿嬌點點頭:「知道了。」究竟是不是撞邪,得去看了才知道。
甘豔紅看阿嬌一闔眼,就使了個眼色給錢二,張著嘴作口型「行不行啊」,錢二懶得理她,一路開車到了周家。
周家住在筒子樓裡,人又多又密,阿嬌往樓前一站,格格不入。
甘豔紅在前面帶路,周姐早就在家裡等著,她本來還以為錢二會帶個什麼仙姑過來,結果一看阿嬌這麼年輕。
當時臉上就有些不好看,她為了兒子的事耗盡了精力,看了甘豔紅一眼,意思這就是你請來的仙姑?
阿嬌顧不得他們的眉眼官司,繞過周姐,徑直往周姐兒子的屋裡走去,走到門邊頓了一頓時,屋中滿是黑氣,黑霧都要從屋子裡彌漫出來了。
房間裡拉著窗簾,一絲陽光都不透,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趴在周姐兒子的枕頭邊。
既不是鬼也不是妖,而是一團將要成形的邪祟,它趴在周姐兒子身邊,黑乎乎的臉上只有一張嘴,湊在周姐兒子的耳朵邊說話。
阿嬌一進門,它就轉過「臉」來,用它那張只有嘴的臉,正對著阿嬌。
周姐的兒子躺在床上,周姐說:「現在都是給他吃安眠藥,讓他一直睡,睡醒了就要尋死。」家裡帶尖的東西都收起來了,他又出門要跳河,於是只好把兒子捆在床上。
阿嬌看看滿床掛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紙符啦,經幡啦,貼得滿滿的,可對這團邪祟一點用都沒有。
這些東西不是掛上就有用的,這上面一點法力都沒有,白花錢了。
「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沒效用,不去拜正菩薩,找那些騙子有什麼用?」
周姐托這個朋友找仙姑,托那個朋友找神婆,就是沒去通玄寺,要早去那兒請一尊菩薩回來,供上香火,這東西早就消散了。
阿嬌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伸手拉開窗簾,指使錢二把床推開窗邊,讓周姐的兒子整個曬在太陽底下。
「他回來就說太曬了,不許我把窗簾拉開。」
那團黑霧一經日光立刻小了許多,它張著嘴衝阿嬌嘶吼,阿嬌翻了個白眼,它連形態都沒有,光有一張沒牙的嘴,她才不怕呢。
阿嬌又伸伸手,對錢二說:「你那符呢?」
錢二有錢道長給的符,錢道長自從覺得自己學藝不精,回去狠下苦功畫符,給錢二寄來的都是道家正統金光咒。
阿嬌下巴一抬:「你給他貼上,要是有淨心神咒更好,但金光咒也不差。」
金光咒一拿出來,那團黑霧便要逃離,阿嬌操控掌心風變成網罩,把那團邪祟罩了起來,錢二的符一貼上去,便大放金光,道道射向黑霧,很快那團邪祟就煙消雲散了。
周姐的兒子先是不斷扭動,漸漸臉色紅潤起來,原來睡著還手腳抽搐,現在一臉安詳,周姐看阿嬌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仙姑,這就好了?」
阿嬌有些疑惑,他從哪兒染了這麼一大團邪祟回家?
「他出事之前去哪兒了?」
周姐想了想:「好像是個……什麼故事會。」兒子很喜歡那些靈異神怪的東西,還是一個論壇的忠實粉絲,跟她說去參加網友見面會,回來就不對勁了。
周姐拿出一張小卡片,一張深黑色的卡片,用血紅的字印著一排小字,寫著聚會的時間和地點。
阿嬌收在手上,指點她:「你去通玄寺好好請一尊菩薩回來,比在那些騙子身上花錢有用多了。」
說完轉身走了,她除去邪祟一點兒不費吹灰之力,這團邪祟身上還隱隱有鬼氣,阿嬌張張手,她的力量又強大了。
錢二從裡面追出來,阿嬌不收錢,他感覺欠了個人情,告訴阿嬌說:「我找著賣家了,就在本城,小姑奶奶要是有空,要不一起去見一見?」
「行啊!」阿嬌把名片收進口袋,今天項雲黷說下了班要請吃烤肉的,她得早點回去。
項雲黷一直到下班才有空去給阿嬌買禮物,他著急要走,來了一起報案,死者是自殺的,但他的妻子覺得丈夫不會尋死,他們就快有孩子了,前一天他還在佈置嬰兒房,後一天就死了,她不能接受。
宋萍接待了她,項雲黷打了招呼先走,跑去商店,找到那個珠寶櫃檯,拿著圖片買到了那個金燦燦的小房子。
還給阿嬌挑了一條紅皮繩,把金房子串在繩子上,又買了一盒她喜歡的蛋糕,急匆匆趕回家。
把蛋糕放在桌上,紅盒子擺在蛋糕盒上,等阿嬌回來拆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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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項隊今天自暴自棄了嗎?
阿嬌還不知道項雲黷準備了一份「大禮」等著她。
她哼著歌進家門,救了周姐的兒子,她多了好大一筆功德,那邪祟是真的想害人性命。
救了周姐的兒子一命,就是救了周姐一命,合起來兩條性命,怪不得有一筆大功德呢,阿嬌越想越對,原來想不通的事,去了一次西市都漸漸通透起來了。
屋裡沒開燈,項雲黷又沒回來。
阿嬌失望的「唔」了一聲,她還想跟項雲黷說一說周姐兒子參加的那個故事會呢。
周姐說是個故事會,那張黑卡片上印的是「月夜怪談」,周姐的兒子只是去了一次怪談會,就帶著要命的邪祟,也不知這個怪談會害了多少條人命。
項雲黷藏在沙發後面,光聽阿嬌的動靜,就能知道她臉上是什麼表情,她現在肯定瞪圓了眼睛。
項雲黷無聲的笑起來。
阿嬌放下小包,看見桌上擺著的蛋糕盒子,她「呀」一聲,高高束起的發尾都在躍動,項雲黷買了蛋糕!是她最喜歡的牌子!
阿嬌喜滋滋走過去,又看見蛋糕盒上擺著個四四方方的小紅盒。
她伸出手去,摸摸這個硬盒,猜想是給她的禮物,「卡塔」一下打開了。
毫無防備地看見紅皮繩串著的玲瓏金屋,靜靜躺在盒子裡。
項雲黷還在沙發後等動靜,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做這麼幼稚的事,光是想像她高興的樣子,他就忍不住要笑。
可屋裡久久都沒有動靜,項雲黷從沙發後抬頭,卻沒有看見阿嬌的身影。
他站起來,四周一搜尋,這才看見阿嬌抱著膝蓋蹲在桌邊,手裡拿著那個紅盒子,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項雲黷一秒都沒有猶豫,翻過沙發到她身邊,抱住她問:「怎麼啦?」
這不是她很喜歡的小房子嗎?姜宓沒有理由騙他,怎麼拿了想要的禮物,反而要哭呢?
阿嬌把金屋緊緊捏在手裡,她抬起頭,烏晶晶的眼瞳中滿是淚水,悲傷忍耐了半天,在看見項雲黷的那一刻,終於忍耐不住。
「哇」的一聲哭起來:「項雲黷,我就要死了。」好不容易能活,又要去死。
項雲黷心口揪緊,她知道了。
他把阿嬌抱得更緊,不知道怎麼愛她才好,吻她的頭髮,手慌腳亂的替她擦眼淚:「你不會有事的。」
連「死」這個字,都不願意當著她的面說出來。
他以為阿嬌已經知道她陽壽將盡的事了。
阿嬌滿腹悲傷無法讓他明白,把頭埋在項雲黷的胸口,越哭越大聲,太壞了!在她不想走的時候,偏偏是現在拿到了金屋。
她一打開盒子,就看見周身都是金光點,就像那次在未央宮外,胡瑤造出幻境,讓劉徹相信阿嬌已經在蓬萊成仙,讓他蓋金屋登仙途時一樣。
阿嬌知道金光點就是千年願力,這些金光繞著她飛舞,越轉越快,最後隱入她額間,與她融為一體。
金屋已成,千年夙願已經圓滿,她就要重回地府等待投胎了。
馬上柳萬青就會來接走她,她不能跟項雲黷在一起了,一想到要走,阿嬌緊緊抱住項雲黷的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哭聲簡直能撕裂項雲黷的心肺,他除了抱著她,完全無計可施,只能不停的告訴她:「你不會有事的。」
邢斐沒事,她也會沒事的。
項雲黷把阿嬌抱起來,抱著她上樓,把她放到床上,給她蓋上被子。
阿嬌的胳膊牢牢圈住項雲黷的腰,眼淚浸濕了襯衣,她一刻也不想跟他分開,也許他一轉身,她就不見了。
項雲黷陪她躺下,蓋進被子裡,只要他胳膊有一點鬆動,阿嬌就大聲抽泣,於是他什麼也不幹,只是緊緊的把她圈在懷裡。
阿嬌一邊哭一邊說:「我會一下子不見的。」
「不會的。」
「你會不記得我的。」
「不會的。」
「然後你就喜歡別人了。」
項雲黷這次沒有說不會的,阿嬌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她想要的保證,哪怕是虛無的保證,她抽抽一下又要哭,項雲黷翻身壓到她身上。
阿嬌克製不住,還在抽泣,小臉上滿是淚痕,項雲黷拉起被子,蒙過兩個人的頭頂,深深看了她一眼,吻住了她。
這是第二次親吻。
第一次他們都情緒激蕩,這一次兩個人都滿懷悲傷,阿嬌為了自己要去投胎悲傷,項雲黷因為她身上的死氣悲傷。
他細緻的吻著她,他其實不是接吻老手,像這樣虔誠的吻一個女孩,從來都沒有過。
細吻她的軟唇,含住唇瓣,吸吮著她,直到她不再哭泣。
項雲黷克製自己想要掠奪的本能願望,儘量溫柔,阿嬌卻沒有一點顧及,她像幼貓那樣舔舐,全然只憑自己的高興,偶爾輕卷,偶爾深入,偶爾又用貝齒輕咬刮擦,吻得舒服了,她便咂咂舌頭。
完全不顧項雲黷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他手臂上青筋爆起,額頭滿是汗水,撐起胳膊,想離開她一點,讓頭腦清醒一點。
阿嬌軟綿綿的躺著,眼睛裡還含著淚花,眉目憂傷,細細的輕輕的,無比虛弱的說:「項雲黷,我就要死了。」
於是這個吻重又開始,粘連、膠著,一次比一次探索得更深。
項雲黷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襯衣扣子是什麼時候解開的,那雙小手又在他胳膊上,胸膛上撫摸擠壓。
一連串的火星燎起,他的身上幾乎不剩下什麼,每當他要停止,阿嬌便重複那句魔咒,她就要死了。
項雲黷胸膛火熱,半赤-裸著抱住她,好像一場獻祭,他就是祭品,燒灼他所有的熱情,只為了讓她能快樂一點。
他們在最後一步的時候停了下來,阿嬌牢牢記得胡瑤說他們不能那樣,她要死了,她不能害項雲黷。
項雲黷狠狠鬆一口氣,如果她要求,如果她不停下,他就認了,繳械了。
阿嬌身上只留下一件吊帶裙,她歡愉過,又哭累了,蜷在被子裡,一句話也不說。
這是最後的時光了,她想跟項雲黷一起度過,她要跟他做最後的告別。
「我死了以後,你要記得我。」柳萬青和胡瑤一定會洗掉項雲黷所有的記憶,而她也會喝孟婆湯,他們誰也不記得誰。
「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這句沒有用,阿嬌抽著鼻子又要哭,她兩隻眼睛已經哭得紅通通的,像隻小兔子,再哭就把眼睛哭壞了。
於是項雲黷立刻改口:「好,我永遠記得你。」
「我還有一點錢,都留給你了,你不能再談戀愛,你不能娶老婆。」她知道沒道理,但她就要這麼要求!
項雲黷把她摟緊了,她竟以為愛過她之後,還能再愛別的人。
「不會了。」
這句不會了說得輕描淡寫,阿嬌不相信,男人都健忘的,他肯定還是要娶老婆的,她嗚一下又要哭,但她忍住了,她還要交待後事呢。
「我的東西也不許你給別人用。」屍體是不會有的,她扒拉著項雲黷的手指頭,「你要找一個風景好的地方,給我立個墳,清明月半都要來給我燒紙,還要給我過冥壽。」
這些事,她上一次死的時候,沒有人做到,草草埋了,墳前連香火都沒有,再死一回,可不能這麼淒涼。
她說的這麼認真,言之鑿鑿,好像這些一定都會發生,項雲黷本來不想說,可她既然陷在情緒裡出不來,就讓她好過一點兒。
「我會買合葬墓,我會陪在你身邊。」
阿嬌竟然覺得安慰,她一下高興起來,她翻身側躺著,一隻手勾住項雲黷的脖子:「我喜歡合歡樹,要種兩棵,還有牡丹花,我死了墳也不要光禿禿的。」
「好。」
阿嬌反反復複念念叨叨,要求得十分細緻,甚至還提了要求,每次項雲黷上墳的時候,要給她帶什麼吃的。
一邊說一邊後悔:「我應該列個單子的。」
項雲黷過耳不忘,重複她的話,她這才笑了,覺得死後也有人供奉,不用再嚼蠟燭。
她要求了一場盛大的葬禮,是過去她不曾擁有過的。
說著說著,眼皮闔上了,蜷在項雲黷的懷裡,呼吸漸漸平衡,胸口緩緩起伏,項雲黷不斷撫摸她的背,直到她睡著。
他不帶半點情-欲的將她摟在懷裡,就像抱著一個小瓷人兒:「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阿嬌在晨光中醒來,鼻尖滿是讓她安心的味道,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項雲黷的臉。
他躺在她的枕頭上,而她睡在他懷裡。
已經一個晚上過去了,柳萬青還沒收到風聲嗎?阿嬌托著腮,她已經哭過了,開始懷疑投胎根本就不會來。
一個金屋難道不夠?要集齊七個嗎?
項雲黷覺得身體被軟綿綿的東西撫摸著,他看了阿嬌一個晚上,她夢裡還在皺著小眉毛,一會就要抽噠一下,他守著她,撫慰她。
睜開眼睛就看見阿嬌把頭鑽在被子裡,他問:「怎麼啦?」
一個身心健康的正常男人,每天早上當然會有這種時刻。
他的嗓音在早晨有些暗啞,阿嬌把頭鑽出來,她眼睛還有些發紅,但臉上悲傷的神情不見了,她盯著被子裡東西:「要像昨天晚上那樣嗎?」
雖然會濕乎乎的,粘粘的,她沒想過用手也可以,手也能讓她這麼歡樂。
項雲黷一下子坐起來,掀開被子,進了浴室。
阿嬌赤著腳跟進去,扒著浴簾,捏著嗓子抽抽噠噠:「項雲黷,我就要死了。」
浴簾一下拉開,項雲黷目光幽暗的看了她一眼,阿嬌退後半步,覺得這個玩笑有點過份了,她縮著腳趾頭,替項雲黷關上門。
他從頭到腳,都彌漫著一股自暴自棄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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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項隊今天寵嬌了嗎?
自暴自棄的項雲黷讓阿嬌有點不敢撩。
但她又不想走遠,萬一她突然一下不見了呢?
於是阿嬌背靠著浴室門,聽裡面水聲嘩嘩的流,幾乎每隔一分鐘就要問:「項雲黷,你洗好了嗎?」
項雲黷把水開得滾燙,從頭淋下來,把身上那種讓他難以啟齒的氣味都衝掉,就在兩天之前,他還認為自己是有這個自製力的。
他撫慰她,看她皮膚泛紅,看她眼角含著淚花,聽她滿足的喘息,看她愉悅,比他自己到達極致的那一刻,還要更愉悅。
那是從心底湧上來的快樂,每一顆細胞每一根神經都在跳動震顫。
他自己知道,這種滋味嘗過一回,魂牽夢繞。
所有的抵抗防禦,徹底完了。
項雲黷關掉水,圍著浴巾出來,這才想起這是阿嬌的房間,沒有他換洗的衣服。
門悄悄拉開一條縫,一條白生生的胳膊伸進來,把他的衣服遞進來,項雲黷伸手接過,套上T恤,打開門。
阿嬌又變得乖模乖樣的,好像昨天晚上哭得肝腸寸斷,趁機求抱求吻的人不是她。
而且她還先發製人,搶先不耐煩起來:「你是不是又要鬧彆扭了?」
好像是他在矯情,不僅矯情,而且吃了一半還不認帳,她跳起來抱住項雲黷的脖子,往他耳朵裡吹氣:「別對我冷冰冰的,我萬一死了呢?」
項雲黷一把接住她,手托在她屁股上,聽見她說死字,皺起眉頭。
阿嬌笑嘻嘻貼過去,軟唇吻開他眉間鎖,一路向下,攻佔他的眼睛鼻樑,她又用那種幼貓舔舐的吻法來引誘他。
項雲黷負隅頑抗,但於事無補,在她面前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一吻結束,他無可奈何的歎口氣:「小壞蛋。」
小壞蛋嬌昨天痛哭流涕,哭的時候還把金屋扔得遠遠的,既然等了一夜都沒人送她回地府,她就小心翼翼的,用筷子把轉運珠從沙發底下挾了出來。
小小金房子在她手裡晃晃蕩蕩,一點事都沒有。
阿嬌又嘗試著把這個小吊墜握在手裡,她嗞牙咧嘴,小臉皺在一起,一點點接觸皮膚,可等整個金屋都躺在她掌心中了,還是一點事兒都沒有。
柳萬青的辦法竟然不靈!
項雲黷熱好了牛奶,拿麵包給阿嬌吃:「今天總該去上學了。」
他摸摸阿嬌的頭,誰也不知道死亡什麼時候來臨,但只要她身上的死氣沒有變重,就暫時不用擔心。
阿嬌皺皺鼻子,她要是去找柳萬青,既然他的辦法不靈,她就要去修正願望,她要正式當個鬼修。
項雲黷把她送到學校門口,阿嬌假裝自己乖乖去上學,項雲黷從車裡看她:「去吧,晚上我來接你。」
阿嬌點頭揮手,乖巧的樣子讓項雲黷遲疑了一下,她竟然什麼條件也沒提,他問:「你是不是,打算翹課?」
阿嬌圓目微睜,然後搖著腦袋:「沒有的。」
……
她真的想翹課。
項雲黷一眼識破謊言,但識破了又怎麼樣呢?在阿嬌面前,他早就沒有監護人的威嚴了,特別是她已經見過他最軟弱也最堅硬的時刻。
「如果你真的覺得學校的課程沒有挑戰,我們可以換一個,學你想學的。」
阿嬌想了一下,她最想學的是怎麼當鬼修。
「這個我們晚上談。」他現在要去分局,姜宸打電話來了。
阿嬌抿著嘴巴笑,覺得項雲黷是個一百分的男朋友,很給面子的等他走遠了,才溜達去了圓夢事務所。
一個皮膚黝黑髮亮,肌肉健碩,個頭頂到門框的年輕男人給阿嬌開了門,他目光驚豔的看著阿嬌,咧一口大白牙:「嗨?美女找誰?」
「柳萬青。」
年輕男人讓開了門,繼續跟阿嬌搭訕:「你有沒有男朋友?你看我怎麼樣?」
阿嬌認真的看了他一眼:「我有男朋友了,我不喜歡熊。」
這個年輕男人,就是上次她來時,還只會用爪子寫報告的黑熊精,他變化了半身,下半身還是毛毛熊腿,露著兩隻大熊爪子。
「就讓你別看那些三流肥皂劇學人話!」黑熊精身後站著個長了一雙貓眼的女孩,她笑了一下,指了指辦公室的門。
「柳副司在開會呢。」貓眼一眯,露出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
阿嬌知道圓夢司中都是妖怪,妖怪古怪一些那是尋常事,她去敲辦公室的門,敲得「啪啪」響,半天都沒人來應。
回頭想問人,一轉身屋子裡的人走的走,遁的遁,貓妖逃得飛快,一溜煙不見了。
只有憨傻的黑熊精還在四周望,問:「哎?你們去哪兒啊?」
柳萬青「嘭」一聲推開門,他目光不善的盯著外面,衣衫不整,頭髮淩亂,微微喘氣,阿嬌看看他,明白了:「你又在培訓新員工啊?」
柳萬青只看了阿嬌一眼,臉上的神情就變了,皺起眉頭:「你碰見什麼東西了?」
打開門,讓阿嬌進去。
屋裡竟然不是辦公室的樣子,而一派田園風光,遠山如畫,雲煙嫋嫋,一間茅屋,四五株柳樹,大柳樹底下還趴著一隻……白毛狐狸。
胡瑤軟趴趴的趴在樹底下,白光一閃,變回了人形,九條尾巴盤在腰間,毛茸茸的尾巴垂下來,好像一條性感的皮草裙,大腿在毛裙子裡若隱若現。
她臉上團團紅暈,很有些不好意思看阿嬌。
阿嬌懂了,她露出原來是這樣的目光,原來胡瑤喜歡柳萬青,可他們一個是柳樹,一個是狐狸,也能在一起嗎?
胡瑤紅著一張臉,對阿嬌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想吸一口他的精氣!」
越描越黑。
胡瑤氣得發抖,柳萬青這個臭爛木頭,竟敢哄騙她,說只要吸一口他的千年精氣,尾巴就能少一條。
胡瑤最近業績墊底,修煉也很艱難,眼看就要過年回青丘了,九條尾巴一要也沒少,這一年在外都是白廢功夫,肯定要被族長罵的。
她這才鋌而走險,沒想她都吸了這麼多口了,九條尾巴還是一條也沒少!一定是柳萬青這個臭爛木頭騙她的!
柳萬青已經變回原來的樣子,衣冠楚楚,架著眼鏡,坐到辦公桌前,手肘交疊,問阿嬌:「你遇上什麼了?」
阿嬌眨眨眼,她沒遇上什麼呀,想了想把周姐兒子的事告訴了柳萬青。
柳萬青搖搖頭:「不是,區區邪祟不值一提。」
那種東西照一照太陽光就會消散,那人必定是運氣不好,一直沒見太陽,才會難以消散,讓那邪祟作怪。
阿嬌的身上有很淡很淡的木妖氣息,再久一些就察覺不出來了。
柳萬青本就是千年柳樹成精,阿嬌碰上別的,他還不能百分之百辨認出來,但木系的妖怪,他只消一眼便看破了。
阿嬌想了想:「我沒見過什麼妖怪呀。」
胡瑤已經收拾好了心情,坐到阿嬌身邊,尾巴在身後一擺一擺:「這樹精雖然滿嘴跑火車,但這事肯定不會騙你。」
阿嬌翻了個白眼,她把手腕抬起,晃了晃雪白細腕上那條紅繩,繩上穿著小小金屋:「他不騙我,那這東西怎麼說?」
胡瑤一下看向柳萬青,指尖點著金屋:「這,這,她怎麼還沒投胎?」
柳萬青面上變色,手掌一攤,那份合約憑空出現,合約安安靜靜躺在他掌心中,放到阿嬌面前也一點動靜都沒有。
每一份契約都有法力,願望一成,願力即刻到帳,該歸地府的就歸地府,。
阿嬌翹著下巴:「既然金屋給我,那我就打算不投胎了,我要當鬼修。」
柳萬青還沒笑,胡瑤「哧」一聲笑了,她笑得九條尾巴搖搖擺擺,胸前波濤陣陣,一手搭在阿嬌的肩上:「別說傻話,地府萬萬千千的鬼,難道只有你想當鬼修?」
別說阿嬌這樣的鬼了,生前行善多年,有累世福緣的,進了地府也一樣等著投胎,可沒有人死之後還在做善事,修德行的。
當個人修都難得道,要當鬼修成地仙,前路艱險,少有鬼能修成。
胡瑤問:「你聽過幾個鬼修成仙?」
「城隍老爺,」阿嬌想了想,「還有留仙娘娘。」她越說越是起疑,留仙娘娘難道不是個鬼修?
「你也知道是城隍老爺,能當城隍生前的功德有多大?千百年來成就幾?」胡瑤恍然大悟,「你……你是不是喜歡你那個金屋?」
阿嬌薄面微紅,一想到他就覺得一顆鬼心怦怦跳動。
胡瑤「哇」了一聲,湊到阿嬌身前,打量她的臉色,十分八卦的想問問,他們倆走到哪一步了,是阿嬌喜歡項雲黷呢?還是兩人互相喜歡。
「留仙娘娘?」柳萬青撇開胡瑤那一堆亂七八糟,問阿嬌,「她給了你什麼?」
「一枝桃花。」阿嬌想起那桃花的紛豔,心裡就泛起漣漪。
柳萬青沉下臉來:「她騙你她是鬼修?」
阿嬌咬著唇,心中茫茫:「她說累積功德,能得涅槃。」難道竟是假的?
胡瑤看著阿嬌的臉色,忍不住出言安慰:「這話倒也沒錯,大乘佛法中確是這麼說的。」
佛就是這麼說的,能破生死,能得涅槃,能度眾生,但亙古以來,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柳萬青臉色沉鬱,眼看就要到手的千年願力,竟被人橫插了一腳,他還沒有這樣的大能,能看阿嬌的魂魄,要等司長回來,才能知道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以我之能,不能解答,但既然是我的客戶,我會負責到底。」
柳萬青伸手一揮,只見阿嬌鬼身之上金光璀璨,短短時日不見,她就已經累積了這麼多福緣,胡瑤本來覺得阿嬌是癡鬼說夢,這麼一看,她當鬼修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張大嘴巴感慨一聲。
柳萬青瞥她一眼,知道蠢狐狸又在瞎想,問她:「菩薩身上金光如何?」
「金光萬道啊。」胡瑤不知道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螢火之光可比日月?」
胡瑤一下不說話了,阿嬌身上的福緣,不過螢火,要修成仙,實在太難。
阿嬌偏不肯服輸:「日月也自螢光起,別人能修成,我自也能修成。」
胡瑤忍不住想提醒她,她只有一年時間。
知道自己不會突然離開,阿嬌放下心,她摸摸口袋裡的卡片,去找項雲黷。
她一出門,胡瑤就問:「他們倆真的不能在一起嗎?」
柳萬青眉頭一皺,覺得這個狐狸除得蠢得可愛這一點,真是半點不通世事,對她說:「我要去西市一趟,看看那個木妖究竟是什麼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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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項隊今天講故事了嗎?
柳副司長要出差,身邊當然要帶一個助理,胡瑤作為業務部本季業績墊底,被柳萬青打著「學習」的名義給帶走了。
她跟阿嬌約了好多次的下午茶逛街看電影又泡湯了,胡瑤挺喜歡阿嬌,她拉著阿嬌依依不捨:「等我回來,咱們再約。」
阿嬌爽快答應,還許諾要請胡瑤吃自助烤肉,狐狸都是喜歡吃肉的。
胡瑤咽咽口水,問她:「有沒有雞肉自助?」
烤雞燒雞扒雞小油雞三杯雞樣樣她都愛,胡瑤雖然勉強修出了人形,但九條尾巴都還在,本能的渴望還不能完全克製。
柳萬青站在她們身後,聽她們告別,在聽見胡瑤咽口水的時候忍無可忍,一隻手把她拎進辦公室,對阿嬌一笑:「我們還要準備一下。」
就這麼打斷了一鬼一妖的告別,說完「啪」一聲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胡瑤對他大皺眉頭,剛要懟他兩句,就見柳萬青又用那種眼光看著自己,胡瑤趕緊伸手捂住嘴。
嗡聲嗡氣:「夠了夠了,不吸了。」
吸了半天,舌頭都麻了,可連一根尾巴毛都沒少,看來今年過年回家,是肯定要被族長教訓了。
業績不合格,修煉不努力。
柳萬青垂眼看她,兩隻手插在西裝口袋裡,身體微傾,幾乎要把她壓在門上,幽幽然道:「吸這幾口,怎麼夠用。」
胡瑤的狐狸耳朵「啵」一下伸了出來,兩隻耳朵前後擺動,疑惑著到底還要不要相信他的話。
她那點小心思都寫在耳朵上了。
柳萬青直起身:「她的魂魄出了問題。」
一秒鐘切回工作模式,胡瑤跟不上他的思路,伸手把耳朵按進去,不由自主跟在柳萬青的身後問:「什麼問題?」
有生最靈,莫過乎人,人族由女媧創造,與大地共生。
人有天地命主三魂,三魂又兼七魄,魂魄還分陰陽,究竟是什麼出了問題,柳萬青確實不能斷言,他是妖修又不是人修。
但合約無效,說明她魂魄的狀態改變了,靈魂契約當然不能履行。
胡瑤聽了半天,明白了:「你這是……跑單了?」那張契約已經失效了。
從她手裡搶走的客戶,最後還是沒成,柳萬青還搭進去一張還陽符,胡瑤越想越笑,直不起腰來,這爛木頭,也有今天。
柳萬青低頭看她,看她笑得花枝亂顫,尾巴在腰後搖搖擺擺,撐手把她壓回門上,胡瑤立刻不笑了。
「你這是,你這是職場性騷擾!」胡瑤氣紅了臉。
柳萬青笑了:「誰騷擾誰?是誰撲上來吸我精氣的?」
他一邊說一邊摸嘴唇,薄唇上還有一點紅,這一口是被胡瑤咬的,感歎說:「我可損失了好幾年的精氣。」
那是因為被騙了,胡瑤想解釋,可剛剛確實是她主動的,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腳,以彙報工作的名義,把柳萬青撲倒在沙發上。
黑熊精要送阿嬌出去,一屋子妖怪沒等到柳副司發火,紛紛探出了腦袋。
貓妖看了看黑熊,感慨一聲:「你真是傻熊有傻福啊。」這樣都沒被罵。
黑熊精還以為這是誇他,咧開白牙笑起來,身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聽見柳副司辦公室的門「吱呀」輕響一聲。
憨實的問:「這門是不是得上點油?」
貓妖歎口氣,拍拍他:「你的腦子得上點油,這還不明白嗎?你在動物園裡就沒睡過母熊嗎?」
黑熊精黝黑的臉上泛起兩團可疑紅暈:「俺,俺可是開了靈智的。」怎麼能隨便就找母熊,起碼也得找個母熊精,黑熊一害羞把家鄉口音都帶出來了。
阿嬌對著門眨眨眼,她也要去找自己的男朋友。
又一個自殺的,昨天那位懷孕女士報案之後,今天一早又來了一個,在這兩名死者之間,找到了聯繫:「他們都去過同一個怪談會。」
深夜怪談,是江城本地有名的恐怖論壇,時常有人在上面發佈自己的遇到的奇異經歷,大多都是編造的故事,真實成份十分可疑。
反正在姜宸的眼裡,很大一部分對自己經歷深信不疑的,也是記憶出錯,哪有這麼多靈異事件呢。
「這其中大多都是為了博眼球編的,去年這個論壇開始實名製了,掉了一堆馬甲小號,人氣大不如前。」姜宸把調查來的情況告訴項雲黷。
論壇有好幾個版塊,幾個版主為了吸引點擊,披了十幾個馬甲小號編故事,素材來源甚至都是外國電影電視劇,還是抄襲恐怖小說的重災區。
「他們這種論壇靠什麼贏利呢?」小周想不明白。
「你還真想不到,他們是靠廣告贏利的,賺的錢竟然還不少。」姜宸拿著資料,一邊翻閱一邊感慨,「主要的幾個負責人早幾年就買了房買了車,還不止一套。」
「去年被幾個恐怖小說作家告了,他們剛發的新書被人傳到網上。最可笑的是這些吧友還說要眾籌賠錢,也不想想人家一個廣告費夠他們吃一年的。」
但這種事很難判,論壇都寫明白了,是網友自發上傳的,跟論壇沒有任務關係,又用這些博關注,又不負法律責任。
那幾位作者聯名抵製之後,論壇人氣繼續下滑,又被扒出故事是抄襲的,英譯中的,跟原來比廣告贏利都下滑了。
但就從七月初開始,這個論壇又出了新招,比如做恐怖直播,上傳恐怖視頻,還定期舉辦深夜怪談會。
將這些恐怖愛好者們齊聚,給了一個線下交流的機會,原來的老吧友們又開始活躍了起來。
兩名死者湯健和張傳在自殺之前都參加過同一個聚會,這個聚會還以年限來劃分,他們都是十年老粉,才有入門券。
「除此之外,兩名死者就沒有共同點了?」項雲黷把這些記下來。
「目前沒查到,他們的社會關係沒有相通的地方,家庭背景、受教育程度和從事職業都沒有重合,除了這個是他們共同興趣愛好之外。」
兩名死者都有正常的生活軌跡,生活都算平順,工作和家庭也都和睦,沒有一點自殺的徵兆,突然之間就自殺死了,家人才會來報警。
項雲黷點點頭,把深夜怪談這四個字圈出來,要去調查調查,不知死者在這裡面都接觸了些什麼人,什麼事。
「查一查最近自殺的死者中,有沒有也去參加過深夜怪談會的。」
姜宸答應一聲,宋芳敲敲門,走進會議室,對項雲黷說:「項隊,你妹妹來了。」
項雲黷有點不自在,他走到大門外,看見阿嬌站在陽光下,一看見他眼睛就彎成小月牙:「項雲黷,我想你啦。」
院子裡人進進出出,項雲黷笑了一下:「我今天可能要加班,你自己玩好嗎?」知道她在江城沒有朋友,說這話都覺得不忍心。
從口袋裡摸出幾張錢遞給阿嬌:「看看電影,等我下班?」
阿嬌還是第一次從項雲黷那裡拿到零花錢,她伸手接過,把錢攥在手心裡,笑了一下:「好!」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把口袋裡的卡片給他。
「這個給你。」把錢二讓她上門驅鬼,她驅走了一團邪氣的事兒說了。
項雲黷一接過卡片就皺起眉頭,上面印著四個字「深夜怪談」,卡片下還有編號,不知道是每張編號不同,還是為了製造恐怖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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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進去吧。」
姜宸幾個就在裡頭看著,小周感慨:「我要有這麼個妹妹撒嬌,那我也受不了。」
他們還以為阿嬌是跑來要零花錢的。
胖子笑了:「你可拉倒吧,就你那長相,你妹妹跟你似的,那找對象都難。」兩人開著玩笑。
看見項雲黷把人帶進來了,一個個都回座位上坐好,繼續查案子,項雲黷拿出那張小卡片,交給姜宸:「你問問家屬,比對一下,兩名死者有沒有這種卡片?」
姜宸拿著卡片:「這哪兒來的?做的還挺像那面回事。」
正面是深夜怪談和編號,反面寫著怪談會的規則,三條規則。
一、每個人都要帶一個故事來
二、這裡說的故事絕不能外傳
三、不允許會員暴露身份
不許這些人私下聯絡,也不允許用他們的網名,以免私聯,看上去就是個噱頭,這種線下見面,以他們的辦案經驗來說,很大一部分都是衝著約會去的。
姜宸去找家屬比對,阿嬌又被安置到宋芳的身邊,她的肚子漸漸大起來了,抽屜一拉開全是吃的,給阿嬌抓了一把糖。
「這後這些東西可要少碰。」宋芳笑眯眯的,「要是覺得不對,就來找我們,知道嗎。」
她越來越覺得肚子裡懷的是個女孩兒,都說懷孕的時候看什麼,孩子生下來就像什麼,宋芳每天接觸案件,看見阿嬌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當然要多看兩眼。
阿嬌吸溜著果凍,乖乎乎的點點頭。
姜宸傍晚的時候回來了,帶回兩張卡片,湯健那張上是「4」,張傳那張上「44」,如果按照這個排列,還有一位元手上卡片編號是「444」的,應該是目標被害人。
「找這個論壇的負責人來。」項雲黷工作起來,臉上的表情立刻就不同了。
阿嬌托著腮,輕聲說:「真帥。」
宋芳笑了,女孩子小的時候,可能都希望有一個哥哥型的男朋友,她說:「等你長大了,就找個跟你哥一樣的人,當男朋友。」
阿嬌笑了一下,她已經讓項雲黷當她的男朋友了。
周姐和周姐的兒子也被叫來了,這個男生還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他面對員警有些慌亂。
姜宸把兩個受害人生活照給他看,他指著張傳說:「這個我認識,一起唱過歌,但我不知道他拿了卡片。」
姜宸說:「你就把你知道的事,告訴我們就行。」
「就是個論壇網友見面會,有時候是在桌遊吧,有時候是去KTV,沒有什麼固定的聚會地點。」還有吃批薩聚會什麼的,誰都不認識誰,完全放鬆的小聚會,只有完全沒有月亮的晚上,才會圍在一起講故事,他到現在還沒有參加過故事聚會。
「這張卡片怎麼說?」
男生十分不安,在椅子上動了一下:「這是我上次聚會的時候,從一個熟人手上拿到的,他說他去不了,問我有沒有興趣。」
他當然有興趣,但進去聚會是有條件的,他條件不夠,隻參加這種邊緣聚會,根本摸不到核心。
據參加過的老人說,一共九個人,椅子圍成一個圓,打上幾束燈,大家按編號坐好,每個人講一個恐怖故事,大家一致評選最嚇人的那個。
「給你這張卡片的人呢?」
周姐的兒子搖搖頭:「我只知道他的代號。」每個人都有一個代號,說是熟人,其實只是見過幾面,一起吃過飯。
周姐的兒子咽了咽唾沫:「今天晚上,就是怪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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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項隊今天出名了嗎?
深夜怪談的論壇負責人在海外,連伺服器都搬到海外去了,鑽法律的漏洞,一時還沒辦法抓人,頂多把本地幾個小版主找來。
姜宸自高奮勇:「我去參加,看看到底搞的什麼鬼。」
周姐的兒子年紀跟姜宸差不多,姜宸去正合適,如果不是這次聚會中可能真的有「鬼」在講鬼故事,項雲黷就讓他去了。
「我去吧。」項雲黷看了姜宸一眼,「你會講鬼故事?」
姜宸笑起來:「這有什麼不行,我背一個。」
連故事都是現成的,周姐的兒子把自己準備好的鬼故事給姜宸,姜宸掃一眼,覺得這種故事也太無聊了。
他天生大膽,從不信鬼神,唯一產生動搖的時候,就是老韓的那件案子。
姜宸也問過項雲黷,老韓是不是真給他托夢了,項雲黷沒有回答。
人死有靈,這件事不光是安慰了項雲黷,也安慰了姜宸,但除此之外,他真不相信什麼神神鬼鬼的東西。
項雲黷還想說服他,宮律打斷了他:「就讓他去,讓他也鍛煉鍛煉,又不是你小舅子,你看得這麼緊幹什麼。」
姜宸一下火了:「你說什麼呢。」
他姐姐跟項隊沒成,那是他們倆的事兒,項哥也確實照顧他,可他哪次出一線也沒慫過,這話說的像是他靠了什麼關係。
「那就真拿出點成績來。」宮律說完掉頭就走。
宋芳趕緊上來勸:「他跟江局去總局開會,估計是遇上什麼事兒了。」
姜宸氣得臉紅脖子粗,這下不讓他去還不行了,項雲黷有點擔心,他讓姜宸裝上耳機,戴上定位器,穿的衣服上也裝備好針紮攝像頭。
要把對方的作案過程拍下來,再三吩咐他一定要小心。
姜宸覺得項雲黷有些太小題大做了:「項哥,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臥底。」
連宋芳都幹過,一線女警要臥底的那麼案子,情況更複雜,大家都是這麼多年鍛煉出來的,項雲黷這份緊張,有點過頭。
項雲黷笑了一下,他總不能說這個怪談會真的有「鬼」:「你小心點兒總沒錯。」
姜宸笑了:「這有什麼呀,我覺得最多就是心理暗示一類的,難道還真有鬼啊。」
用心理暗示的方式來誘導被害人自殺,但這個行為後面的目的是什麼,他們還不知道,得仔細查一查。
聚會的時間地點都寫在一張小紙條上,隨卡片一起塞到了周姐兒子的手上,他們拿了地址一看,地方很偏僻。
項雲黷和小胖跟著一起去,小胖當技術支援,只要姜宸一說暗號,他們就衝進去。
阿嬌也想跟他們一起去,項雲黷搖頭:「這是辦案,你不能去,聽話。」
阿嬌噘著嘴,她知道是公事,可她十分想去湊這個熱鬧。
「我可會講鬼故事了。」在豐都無聊的時候就坐在孟婆的茶莊裡,聽茶客們講故事,她講的才是貨真價實的”鬼故事”。
阿嬌不高興,阿嬌要安慰,她問:「如果我聽話,有什麼獎勵?」
項雲黷笑了:「你想要什麼獎勵?」吃的?喝的?還是帶她玩?
阿嬌盯著項雲黷的手看了一下,看他手上薄薄的繭子,咬著嘴唇,又想笑,又覺得害羞,在他的掌心畫了一圈兒。
眼睛裡仿佛含著一汪春水,嘗過這個滋味,她還想要。
阿嬌大膽求歡,就像桑田中唱歌的少女,用歌聲逗引情郎。
項雲黷的手就像被火燎到了,猛得一縮,大掌按在她頭上,胡亂揉了一把:「不許胡思亂想。」
他耳根發紅,阿嬌一偏頭甜蜜蜜的笑。
項雲黷開車,帶著小胖和姜宸出發去深夜怪談,姜宸在車上化妝。
他把頭髮打亂,穿上運動服,背上雙肩包,換上運動鞋,看上去就像剛剛下課的大學生。
架起平光鏡,看上去更像個學生了,小胖調試過裝備,姜宸跳下車出發去怪談會。
這一片是開發區,地廣人稀,馬路上連車都少見,姜宸下去不一會兒就折返回來,他快速跳上車,拉上了車門。
「怎麼?」
姜宸咬著牙:「遇上熟人了。」
是那兩個去凶宅搞恐怖直播的大學生。
姜宸把他們叫到警局一通教育,張峰的案子才剛過去沒多久,這兩人肯定能認出他來。
「可真是,哪哪都有這倆,不作一回死,這倆就不能學個乖。」
姜宸氣急敗壞,這條路上人這麼少,稍一聯想,這倆人肯定是去參加深夜怪談的,他趕緊回來,就怕當面撞上露了餡。
還是要換項雲黷去,這倒讓項雲黷鬆口氣,可他的打扮實在不像是去聽故事的,但姜宸匆匆一看發現什麼人都有,有男有女,項雲黷是紮眼了點,總比進不去要強。
項雲黷把衣服拉鍊拉開,襯衣也解開兩個扣子,從小胖那兒拿了包煙,叼一根在嘴裡,又把小胖的墨鏡戴上,整個人就顯得有些玩世不恭。
姜宸還在咬牙切齒,等這次的事了結了,他肯定要把這兩個貨拎到警局去,好好教育教育,學生不上課,天天鑽研這些,總有一天要把自己作死。
項雲黷手插在兜裡,叼著煙,慢慢走向深夜怪談的兩層小樓。
「請出示您的邀請函。」一個甜美冰冷的女聲從視頻門鈴裡傳出來。
項雲黷拿出那張卡片,門打開了。
又是一道女聲:「請挑選您喜歡的面具。」
牆上擺著十幾個面具,有各種風格可以選擇,項雲黷隨手拿了個佐羅風格的眼罩,把墨鏡放進口袋裡。
有好幾人已經來了,項雲黷一走進去,他們就紛紛回頭看他,確實像姜宸說的那樣,各種打扮的人都有。
其中還有一份身段窈窕,穿著紅裙子的女士,她戴著一個蝴蝶面具,身邊已經圍了兩個男人,給她拿飲料和點心。
項雲黷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他繞著屋子轉了一圈,屋裡裝修得十分豪華,桌上還擺著飲料和點心。
項雲黷也倒了一杯,假裝抿一口,這一圈觀察,他數了數,屋裡一共裝了八個攝像頭。
進門一個,廳的四角,沙發邊的盆栽,還有樓梯口和大廳的吊燈,幾乎可以拍到這個屋子所有的角落。
項雲黷斜靠在牆上,牆上巨大的鏡子是面雙面鏡。
對面有人在看著他們。
除此之外,屋裡並沒有鬼氣和邪氣,項雲黷靠在牆邊,觀察屋子裡的人,他沒找人搭話有人來找他搭話了。
那兩個年輕的大學生,他們跟每一個人聊天,湊過來問項雲黷:「這個怪談會,你來幾次了?」
「第一次。」
「我們倆也是第一次來。」他們既興奮又緊張,很快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項雲黷,「我聽說這屋裡真的鬧鬼。」
「怎麼說?」項雲黷把他們引到落地窗邊,離鏡子裡的人遠一點。
到這時候項雲黷已經有預感,這個怪談會是人為的。
兩個男生自己是新手,碰到也是新手的項雲黷,告訴他:「這其實是個直播節目的試水,弄了這麼一個地方,找一批一批的玩家,做出恐怖效果,要看這個還得買會員。」
他們的卡就是買來的,這裡好幾個人的卡都是買的,有人私下出售,一張五百塊錢。
他們倆一聽這種模式就想嘗試創業,所以專門買了邀請卡片,跑過來做市場調研的,他問:「要是有這種主題的活動,你感興趣嗎?」
……
到處都是攝像頭和鏡子,說恐怖直播倒有可信度,項雲黷的手指在杯子上敲了一下,示意小胖趕緊查一查,看看這個直播是不是真的存在。
小胖和姜宸倆人正在查,車門突然被拍響了。
姜宸使了個眼色,讓小胖把電腦什麼都蓋起來,拉開一條車門的縫,看見阿嬌站在車門外,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
姜宸:「你怎麼來了?」
阿嬌往車上一鑽,遞給姜宸一根棒棒糖:「我跟來的呀。」
「
不行,你回家去,這個不合規矩,我們在辦正事呢。」
姜宸正要勸阻阿嬌回家,小胖就找到了那個直播節目,破解密碼,黑進去看見彈幕正在刷屏。
【好帥啊啊啊啊啊啊,這個是新玩家嗎?】
【我靠紅衣小姐姐上了上了上了!!!!】
一連串的感嘆號表達著發彈幕的人此刻無比激動。
小胖和姜宸看見鏡頭直懟在項雲黷的身上,把他從遠到近拍了下來,在他的腰上腿上和寬闊的胸膛上來回拍了好幾遍。
戴面具的紅裙女人走到項雲黷身邊。
她的目標是項雲黷,看都沒看兩個男生一眼:「你,第一次來?」
這不是個怪談節目嗎?
小胖剛疑惑,突然覺得車裡一冷,回頭看見阿嬌握著拳頭,目光冰冷的盯著螢幕上的紅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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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項隊今天人氣王了嗎?
阿嬌的拳頭越握越緊,她氣炸了!
姜宸看她虎著一張臉,咬牙切齒杏眼圓瞪,趕緊安慰她:「項隊這是在辦案呢,這個……這個屬於突發狀況。」
阿嬌瞥了姜宸一眼,她當然知道項雲黷是在辦案,再生氣也絕不能打擾他,可她還是氣得快爆炸,緊緊握著小拳頭一言不發。
姜宸滿臉為難,得,看這樣子是趕不回去了,只好讓她坐進車裡,撓了撓頭:「那什麼,咱們要忙正事,你要是想留下也行,別打擾我們,要是想走就走。」
阿嬌目光緊緊盯著電腦螢幕,直播鏡頭還直直對著項雲黷,雖然他的臉被面具遮蓋住了,但觀眾還是對他的出現熱情高漲。
【觀眾12138:腿腿腿!腰腰腰!切鏡頭啊!】
【觀眾9527:我打賭這個一定會升級成常駐玩家!!!】
【觀眾666向七號玩家佐羅投擲100朵白骨花】
【觀眾0723向七號玩家佐羅投擲100朵白骨花】
滿屏不斷的有人給項雲黷投白骨花,代表他人氣的那個長條很快就被填滿了,從綠色變成黃色,人氣再高就會變成紅色。
遊戲還沒開始,這次直播的人氣王就已經冒了頭。
小胖突然問姜宸說:「他們不會,要搞個什麼直播殺人吧?」
小胖用他那胖短的手指頭,抬了抬眼鏡片,在幽暗的車內,電腦的光芒投映在他的鏡片上,鏡片反光一閃。
小胖喜歡各種類型的偵探小說和懸疑電影,馬上腦補出了一個恐怖小說的經典橋段,並且揉合了現代元素。
畢竟怪談殺人,不論是人去殺還是鬼去殺都已經不是什麼新鮮東西了。
阿嬌一下緊張起來,她不想讓項雲黷去冒險,她的注意力從紅衣女人的身上拉回來,問小胖:「怎麼殺?」
比如這一批觀眾們會在整個深夜怪談的直播過程中,挑出一個最不受他們喜愛的玩家。
把他或她票選出來,投票這個玩家的故事最爛最不嚇人,遊戲結束之後,這個玩家就會被其它八名玩家聯合抹殺。
八人共案,無人會反水,他或都她的屍體,會被藏在這個屋子裡某一處,而這個九人局將會等來一個新人,再次重組,進行下一輪的比賽。
阿嬌微微張著嘴,「哇」了一聲,比她看的古老恐怖片有意思,她摸了一根棒棒糖,塞到小胖手裡,當作獎勵他。
小胖得到了阿嬌的鼓勵,靦腆的笑起來,又扭頭問姜宸:「你說怎麼樣?」
……
姜宸翻了個白眼,伸手打他頭一下:「怎麼樣你個頭啊!你看小說看傻了吧?你以為這是哪兒啊?」
中國人民共和國的土地上!短時間、小範圍,如此密集的連續人口失蹤那說不說得過去?轄區分局的領導還想不想幹了?
再說這個直播的觀眾都已經破萬了,搞得越大,這個怪談本身的嫌疑就越小,被發現的可能性太高了。
但他們還是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了宮律,深夜怪談的論壇的版塊負責人也被叫到警局去問話。
紅衣女人是三號玩家,代號叫蝴蝶夫人,她在這個天氣裡穿了一件低胸高腰的紅裙,裙擺堪堪遮到大腿根,性感火辣,她是所有玩家中,人氣最高的。
她站在項雲黷面前,晃著杯裡的飲料,問項雲黷:「七號,你打算講個什麼樣的鬼故事?」
【觀眾12138:撩了撩了開撩了,小姐姐火力全開啊!】
【觀眾23333:emmmmm到底什麼時候開始】
【觀眾9527:打賭樓上單身狗本狗】
【觀眾0723:別急,這場一半都是新人,要先介紹新玩家,不然等會怎麼投票】
姜宸盯著螢幕,小胖繼續深挖,這個深夜怪談確實是個直播節目,剛剛舉辦了兩期,這是第三期。
小胖很快挖出這個節目的前兩期,節目經過剪輯放在了網上,姜宸讓他趕緊把視頻發回局裡,讓小周幾個看視頻,把湯健和張傳找出來。
「看看他們倆是不是被票選出來了?」
小胖看了姜宸一眼,意思很明顯,你不是不相信那個故事嗎?
姜宸清清喉嚨:「這也是合理的懷疑嘛。」
第八個人進了房間,是個身材高大,面龐英俊的年輕男人,跟項雲黷有的一拚。
彈幕很快劃分成兩塊,一波站七號玩家項雲黷,一波站這個八號,他戴了一個鋼鐵俠的面具。
小胖說:「這不對啊。」
姜宸問:「怎麼不對?」
小胖指著螢幕:「這人的類型明顯跟項隊是重複的,你看過狼人殺遊戲直播吧?裡頭的玩家要比人氣,就不能人設重合,得有討人喜歡的點。」
姜宸按住小胖的肩,微微用力:「你還真以為這是個遊戲了?」
小胖這才回過神,項隊那是臨時加進去的。
阿嬌托著腮,緊緊盯著項雲黷,隔著螢幕糾察他的一舉一動,要是他的目光敢往那個紅衣女人身上瞥一眼,她就跟他分手!分手了!
彈幕還在刷屏,這個紅衣女人是三期老玩家,在觀眾中很有人氣。
什麼深夜怪談的入場券,什麼十年老粉才能進,什麼感受最真實的恐怖,都像是人為宣傳的廣告詞。
恐怖只是噱頭,目的就是為了賺錢,跟這個論壇的本質十分統一。
姜宸把這些資訊告訴項雲黷。
項雲黷已經知道了,他大概有了觀察結論,這個紅衣女人那付誇張的耳環是個收音器,他點點頭:「馬上就會知道了。」
阿嬌看項雲黷沒有理會紅衣女,心中滿意,那個新來的八號玩家分去了項雲黷的一半關注,阿嬌又不樂意了,她問小胖:「這個要怎麼刷禮物?」
她要給她的男朋友刷個大的。
小胖按住她蠢蠢欲動的手:「別,別給項隊招關注了吧。」
阿嬌苦惱的看著螢幕,好想告訴發彈幕的每一個人,她男朋友是第一!
眼看項雲黷人氣被追平,阿嬌一定要讓小胖教她打賞,然後才想起來,自己的帳號裡沒有錢。
但這難不倒阿嬌,她發了個消息給錢二:我,小姑奶奶,打錢。
錢二連喝了三天泥鰍湯,正準備發揮一下功效,看看三子泥鰍是不是真的這麼有效果,猛然被打斷的,給阿嬌轉了兩萬塊錢。
甘豔紅看他一臉鄭重的打錢,好奇的問他:「你那小姑奶奶真肯捐蓋希望小學?肯不肯資助貧困兒童上學?」
錢二笑了:「那肯定啊,我小姑奶奶那是劫富濟貧啊。」劫她自己的富,濟別人的貧,兩枚玉舞人佩,只有姆指長短,一枚賣了兩百多萬,一對五百萬,錢二這輩子卡裡都沒有這麼多錢。
年紀輕輕修功德,不求今生求來世,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思想境界呀。
還是有錢,燒的。
甘豔紅推了他一把:「那你說,就那我家鄉那些女孩,她能不能也資助資助?」
太窮了,能逃的都逃了,沒書讀沒人管,出來的那些一個帶一個,看見這花花世界,還以為到了天堂,可又沒文化,能幹的大都是見不得人的事兒,就像甘豔紅自己。
錢二知道甘豔紅的身世,咬咬牙答應她:「成!我去開口,我的面子,小姑奶奶還是要看的。」
甘豔紅攏了一下頭髮,笑了。
阿嬌有錢了,立刻給項雲黷刷了一千朵白骨花,項雲黷的人氣瞬間反超了八號鋼鐵俠,一路扶搖直上,跟人氣最高的蝴蝶夫人比肩。
阿嬌瞬間成了七號玩家項雲黷的頭號鬼王。
第九個玩家到了。
他一進場,項雲黷的目光就被吸引過去,那個男人戴了一個白麵笑臉面具,整個臉都是白的,面具上的眼睛彎成兩條線,嘴巴咧開著。
【觀眾09315:這個笑男怎麼又來了?】
【觀眾37892:怎麼又這是他……】
【觀眾12138:等他講的時候我先關一下再回來】
項雲黷看不見這些彈幕,但他能看見這個男人的背上趴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那東西已經有了人形,它趴在男人的身上,身體一起一伏,似乎在沉睡。
怪談會就開始了。
「請大家排隊進入地下室。」那個冰冷的女聲又響了起來。
她話音一落,地下室的門突然彈開,鏡頭切到地下室,裡面只有幾束白燈,透過燈光看見一排鐵條樓梯,玩家要從上面爬下去。
兩個大學生興奮的對視一眼,地下室!多有梗!
他們倆沒有完全說實話,隻告訴項雲黷這可能是直播,卻沒說他們看過這個直播,這次就是專門來刷一波人氣的。
還安排了一波水軍,等他們有表現之後,指路一下他們的恐怖直播室。
蝴蝶夫人用胳膊挨了挨項雲黷:「有點嚇人啊,你先下去好嗎?」
項雲黷不為所動,八號鋼鐵俠似乎是想吸引蝴蝶夫人的的目光,他率先說:「我先下去。」說著搶先爬進地下室。
彈幕又是一波刷鋼鐵俠真男人,七號玩家好像空有長相。
阿嬌通過螢幕,看不見九號男人身上趴著的東西,她氣得在彈幕上跟人掐架,並且又刷了一千朵白骨花,戴上了鬼王金冠,把項雲黷刷成了人氣王。
地下室的燈光十分昏暗,這個場景是新開發的,光打在屋子中間,那裡有九把椅子,圍繞在一起,每個人按編號坐下,從一到九。
等他們都坐下之後,地下室的門又自動關上了,還配了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音效,瞬間讓人聯想起古堡、密室,渾身起雞皮疙瘩。
一號就是兩個大學生中的一個,他和他的同伴分別是一號和六號,他推推面具:「那我先來。」
就在他開口的時候,九號笑面男身上趴著的東西睜開眼。
它伸出影子一般的腳,腳尖勾住了一號的脖子,爬到他的身上,手抱住了一號的頭,腦袋在他的頭頂上左右搖擺。
一號大學生說:「我和我的同伴對恐怖故事十分著迷,江城有一個特別出名的恐怖論壇,我們倆是資深粉絲,參加一個線下的怪談活動,在……一間地下室裡。」
【觀眾12138:現場編啊!粉了粉了粉了粉了】
【觀眾24631: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號對自己這個融景與情的故事十分得意,他壓低了聲音,繼續講這個故事。
項雲黷不動聲色,那個趴在一號背上的鬼影,脖子無限拉長,扭動了兩下,嘴正對著男生的嘴,他每說一個字,黑影就享受的吸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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