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酒徒 -【盛唐日月】《連載中》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8 11:04 P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十五章 別看廣告看療效

  張潛本人,也被患者的反應給嚇了一大跳。

  風油精他從小用到大,主要用途只有三個。第一是蚊蟲叮咬後止癢,第二是昏昏欲睡時提神,第三,則是放在厠所裡除臭。卻打破腦袋都想不到,風油精還有將人從昏迷中喚醒的奇效。

  不過回頭想想自己剛才對患者的處理過程,張潛也就不覺得太震驚了。患者高燒脫水,還被關在密不透風的屋子裡缺乏新鮮空氣供應。而自己進來之後,先命令任琮將窗子給戳了兩個洞,又給患者補充了電解質和水分,再加上風油精對神經末梢的强烈刺激,患者從昏迷中恢復知覺,也是順理成章。

  「你先別忙著哭,需要做的事情多著呢,這才是第一步!」用腳尖兒輕輕踹了已經哭成了淚人兒的任琮一下,他大聲吩咐:「剛才的那兩粒藥,主要作用是退燒和止痛。應該在二十分鐘,就是一刻鐘多一點兒的時候見效。你去找最烈的酒來,順便再用開水化一大桶食鹽水備用。如果藥物退燒效果不夠明顯的話,咱們就得給令尊進行物理退燒。」

  幾句話,他都是用現代漢語表述,又是分鐘,又是退燒,又是物理,任琮怎麼可能聽得懂?然而,小胖子親眼看到自家父親被張潛用兩滴綠色的神藥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對後者早已奉若神明。立刻縱身而起,沖著正廳裡大聲叫喊,「快,快,仙師說,把莊子裡所有酒都搬過來,還有鹽,所有鹽都拿來化水!」

  「只要度數最高……」張潛氣得兩眼翻白,趕緊追上去,照著對方後腦勺狠狠來的一巴掌,大聲糾正「不要那麼多,只要最烈的酒,半桶就夠。鹽水也不要那麼多,洗澡的木桶,用開水化上半桶。你親自去,別在這裡礙我的事。還有,下次無論誰進來,先用鹽水漱口、洗手,洗臉!」

  「哎,哎!」此時此刻,即便張潛讓他上刀山,下火海,小胖子任琮都決不會皺一下眉頭。連聲答應著沖出屋子,一路風馳電掣。

  擔心他忙中出錯,家將任全趕緊跟了上去。任家大小姐盈盈,則抬手快速擦掉了臉上淚,走到屋門口,雙膝跪地,大聲認錯:「仙師,小女子有眼無珠,先前誤會了你,罪該萬死。你只要能救活家父,小女子願意任憑仙師處置!」

  「首先,我不是仙師。其他,則先等令尊真正脫離危險……」張潛皺了皺眉頭,順口回應。說到一半,又意識到對方可能聽不懂,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轉換成唐人習慣的語言,「其他先等令尊真正被救回了再說。還有,讓人把我的衣服、腰帶和鞋子找回來。我就那麼一套,得留著給自己做個紀念!」

  「仙師放心,在下這就去找,這就去找!」管家任福後悔得腸子都青了,迫不及待地在一旁答應。

  如果早知道張潛是個貨真價實的高人,他絕對不會授意僕婦們去扣下對方的隨身衣物。比起自家莊主任瓊的性命,那幾件模樣和用料怪異的衣服鞋子,即便被仿製成功,所能帶來的利潤,也微不足道!

  「仙師你的意思是,家父還沒真正醒轉!」大小姐任盈盈的注意力,卻完全被張潛話語裡的「真正」兩個字吸引領過去,臉色瞬間又變得煞白,伸手掀開門簾兒,探進頭來大聲地追問。

  「別亂掀簾子,當心帶進病菌來!」張潛正準備用剪刀替任瓊剪開手臂上那蠶繭般的綳帶,聽到門口的動靜,迅速扭過頭呵斥。

  隨即,又迅速意識到,這個時代的人根本不懂什麼叫做病菌。皺了皺眉頭,再度補充,「令尊這般模樣,相當於半昏迷狀態,呻吟聲都是無意識發出。就是,就是他自己並不知道自己在呻吟,也聽不到你在說什麼。能不能成功將他救回來,首先看能不能成功退燒。其次,看能否讓他傷口上的感染,就是你們說得邪氣,被藥物化解掉。」

  先前給患者餵藥,他沒覺得累。給任盈盈解釋患者病情,卻累得他額頭見汗。好在屋子裡頭還站著「庸醫」孫安祖,此人掌握的醫學常識比任盈盈豐厚一些。聽「仙師」解釋得費勁兒,此人在一旁主動幫腔,「退燒,應該就是退去邪熱的意思。令尊的箭傷本身沒多嚴重,箭蔟也當時就被拔掉了。問題出在傷口化膿,邪氣上逆污染了血脈。如果能退掉邪熱,就等同於遏制住了邪氣的攻勢。但這只是治標,想要治本,還得用藥物化掉邪氣,讓傷口不再流膿,讓骼膊不再腫得這麼厲害。仙師,晚輩這樣解釋,不知道對不對?!」

  最後一句話,是向張潛問的,態度恭敬得無以復加。後者聽了,雖然覺得只有一半兒理解正確,但也想不到更好的詞語去糾正,只能苦笑著點頭,「御醫說得沒錯,先前晚輩心急,說話沖了些,還請您老見諒!」

  「折殺了,折殺了!」孫安祖聞聽,嚇得連連擺手,「仙師折殺晚輩了。晚輩醫術不及仙師萬一,能聆聽教訓,已經是三生之幸,斷不敢對仙師有絲毫的怨言。」

  這個年代的醫生,跟道家都有扯不清的關係。他的曾祖父孫思邈,既是一位神醫,同時也是一位聞名遐邇的道士。所以在他看來,張潛能拿出製造那麼精良的仙丹,還只用兩滴仙液,就將任瓊從垂危狀態喚醒,顯然是一位得道高人。

  而得道高人的年齡,是不能按照相貌推算的,據傳聞很多上千歲的練氣士,都能返老還童,看上去永遠都是十七八歲的美少年。

  眼前的張仙師既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又是一個美少年,想必也是返老還童的。如此一來,他孫安祖自認為晚輩,絕對不會吃虧!

  「我真的不是什麼仙師,年齡也沒你大!」被一個白鬍子老頭當做長輩來尊敬,張潛的頭皮陣陣發乍。趕緊放下剪刀,大聲解釋。

  「是,大師,晚輩明白!道途漫漫,達者為先!」孫安祖楞了楞,迅速又腦補出了另外一種解釋。

  道門傳聞,有些奇人,生下來就打通了百會穴,十幾歲就能頓悟大道,然後白日飛升。眼前的張仙師,估計就屬￿這一種。

  「我也不是什麼達者!」張潛急得直跺腳,然後,無可奈何地搖頭,「算了,隨你!反正我不承認自己是仙師,也不是什麼高人。只是碰巧來到這裡,身上碰巧帶了幾粒藥物而已!」

  「晚輩明白。是碰巧,碰巧!」孫安祖想了想,鄭重點頭。

  仙師不承認自己是仙師,那是要在紅塵中歷練,打磨道心。而幾粒藥物的意思,則是避免今後有俗人上門打擾,提前做了藩籬。此藥只能賜給有緣者,無緣的來求,就是早已用完,愛莫能助!

  人的思維一旦進了歧途,九頭牛都拉不回。眼下孫安祖就處於這種情況,無論張潛說出花來,他都能找到跟仙道有關的解釋。

  『你明白個屁!你要是明白了,就想辦法把我送回二十一世紀去,老子把現金和儲蓄卡連同密碼全給了你都行!』一看孫安祖的表情,張潛就知道誤會更深了,氣得在肚子裡破口大駡。

  然而,他卻知道,此刻自己解釋得越多,誤會就越深。於是乾脆不再浪費口舌,嘆了口氣,指了指屋外,對著孫安祖和任盈盈大聲吩咐,「算了,你們兩個,乾脆過來搭把手。先去找鹽水把各自的手和臉洗乾淨,然後把口也漱一下。等一刻鐘之後……」,扭頭又看了一眼呻吟漸漸停止的任瓊,他繼續發號施令,「一刻鐘後,咱們想辦法給他重新清理傷口。」

  病床上,任瓊的額頭處已經隱隱冒出了水光,呼吸也漸漸變得平穩。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8 11:11 P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十六章 能否活得長壽,全靠概率

  不愧為有西方板藍根之稱的二十一世紀萬能神藥,百服寧的退燒效果沒得說。沒等張潛指揮著御醫孫安祖和大小姐任盈盈兩個,手忙腳亂地將任瓊骼膊上的綳帶剪完,後者的高燒症狀已經開始消退,憔悴的面孔上,隱約也有了生命的光澤。(註1:如果在國外看家庭醫生,最經常給開的就是撲熱息痛,無論是啥症狀。)

  孫安祖原來之所以認定了患者無力回天,最大難題就在於患者任瓊邪熱難退,藥石無用。此刻發現任瓊的額頭已經不再發燙,且汗出如漿,頓時驚喜莫名。握著剪刀的右手,不停地哆嗦,好幾次,差點把剪刀戳在自己的左手上。

  而大小姐任盈盈,先前聽孫安祖解釋過,只要邪熱開始消退,就是藥物遏制住了邪毒的攻勢,心中更是驚喜得不能自己。沒等將手裡的髒綳帶扔掉,就想跪下給張潛磕頭。

  「別,別,別,早著呢,這才是萬里長征第一步!」作為一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張潛最受不了別人動不動就跪,哪怕對方先前還辱駡過自己。因此,果斷將身體躲在一邊,連聲解釋,「出了汗,退了燒,只解決了表面問題,真正麻煩還在後頭。你有給我磕頭那功夫,還不如去外邊催催,烈酒和鹽水什麼時候能到。」

  「仙師,仙師,烈酒到了,鹽水也準備好了,都準備了兩大木桶。一起給您擺在門口了!」小胖子任琮討好的聲音,在外邊迅速響起,隱約還帶著一絲哽咽,「先前,先前看您忙,就沒敢打擾您。我阿爺情況怎麼樣,您剛才說汗發出來了?!」

  「退燒了,就是你們平常說的邪熱。出汗是退燒的表現之一!」對於努力幫過自己忙的小胖子任琮,張潛的態度要好得多,想了想,盡可能地為他解釋。「你要是不放心令尊,可以進來看看他。不過記得提前打了鹽水洗手洗臉,順便再用鹽水漱乾淨嘴巴!」

  「哎,哎,我洗,我這就洗!」小胖子任琮喜出望外,連聲答應。話音落下,又順口問道:「仙師,你呢,你需要洗一下不?」

  「我?」張潛楞了楞,這才意識到,對別人提的衛生要求,自己一條都沒遵從。頓時,臉色微紅,訕笑著回應,「洗,麻煩你也給我弄個臉盆和杯子過來。好在綳帶還沒剪完,還沒到為令尊處理傷口的時候。」

  「是,仙師!」沒想到自己還能給張潛查缺補漏,小胖子激動得連聲音都開始發顫。

  「你們繼續剪綳帶,我出去一下。還有,不要叫我仙師,叫我張少郎,或者張公子,都可以。」扭頭對孫安祖和任盈盈兩個吩咐了一句,張潛邁步出門。

  「是,張,張少郎君!」孫安祖和任盈盈兩人都楞了楞,然後果斷做出了正確選擇。

  公子是官宦之家兒孫才能有的稱呼,平素如果周圍沒有外人,叫也就叫了。如今正廳裡還坐著一位如假包換的小國公,該遵守的忌諱,大夥還是不要故意去犯。

  「仙,張少郎君!」管家任福的反應,也不比孫安祖和任盈盈慢。搶在其他家丁「冒犯」高人之前,帶頭改口,「張少郎君要淨面是吧?鹽水已經給您打好了,任四,任五,任六,你們幾個還不把臉盆和茶杯,給張少郎君拿來!」

  立刻有家丁如衆星捧月般圍攏過來,端臉盆的端臉盆,端杯子的端杯子,伺候張潛洗臉,洗手,漱口。然後又拿來嶄新的手巾,小心翼翼幫他擦乾淨了臉上和手上的水漬。

  張潛依舊無法適應被人伺候,特別是被一群大老爺們伺候,硬著頭皮堅持到漱口完畢,趕緊分開衆人,轉身直奔放在病房門口的兩個木桶。「哪個裡邊放的是酒?」

  「這個,仙,張少郎君請看!」剛剛洗漱完畢的任琮,屁顛屁顛地湊上前,親手為他掀開了一個木桶蓋子。

  「你還是叫我張兄就行!」張潛從旁邊拎起一隻木頭勺子,一邊舀酒水,一邊吩咐。

  「那,那怎麼行。仙,張少郎君救了我父親的命!」任琮卻堅決不肯答應,擺著手連連後退。

  「能不能救下來,還要兩說著呢!」張潛瞪了他一眼,大聲補充,「況且你先前幫過我,我幫你也是應該。除非你覺得,張某不配跟你攀交情!」

  「張,張,張……張兄,小弟這廂有禮了!」自家父親的性命懸在別人手裡,任琮不敢違抗,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兒,才終於又將「張兄」倆字叫出口。

  「酒的度數不夠!」張潛沒功夫繼續跟他在繁文縟節上浪費時間,瞪了他一眼,將酒水放在嘴邊,仔細品嘗,「聞起來就知道不夠。你們這裡沒有燒酒麼?燒刀子,三碗不過崗那種?!」

  「沒,聽都沒聽說過!」任琮絞盡腦汁拼命想,也沒想出燒刀子是什麼東西,只好老老實實地搖頭。

  「長安城中,最烈的酒,就是三蒸三釀的劉伶醉。但是距離張少郎君說的,三碗不過崗,還是差了許多!」小國公段懷簡有心跟高人結交,主動在一旁補充。

  「那就算了,只能用鹽水了!」張潛丟下勺子,遺憾地搖頭。

  即便身為二十一世紀文科生,他也懂得一個基本的常識,酒精想要消毒,至少得達到七十度。而任琮精挑細選出來的酒,乃是糧食所發酵釀制,根本沒經過任何提純。

  往高了說,這些酒也就能達到十一二度,跟後世的烈性啤酒差不多。給酒鬼解饞都嫌棄不夠勁兒,更不用說拿去給傷口滅菌!

  正鬱悶間,耳畔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啊——」,緊跟著,就是任盈盈的求救聲,「仙師,張少郎君,救命,救命,我阿爺,我阿爺手臂漏水了!」

  「不要慌!肯定不是水!」張潛聽得哭笑不得,連忙轉身,三步並做兩步來到病榻前。只見包裹在任瓊骼膊表面的綳帶,已經盡數被孫安祖和任盈盈兩個去除。早已看不出顔色的傷口處,正有暗黃色的液體,淅淅瀝瀝往外淌。

  「去外邊,拿個木盆來接著!」張潛也不知道那液體是什麼東西,但是堅信人不會漏水。先大聲命令任盈盈讓開,然後從書包裡取出義烏造的「瑞士軍刀」,將其中一片最薄的小刀子打開,放在剛才忘記了熄滅的油燈上燒了燒,隨即,便用刀尖兒輕輕去挑任瓊骼膊上的傷口。

  「蠢貨,果然是在草菅人命!」不接觸則以,一接觸,他就又忍不住低聲唾駡。

  以他穿越之前在大二暑假去地震災區做志願者,被組織方臨時安排給醫生打過幾天下手的水平,都能看出來,任琮的父親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地步,給他治傷的郎中,至少得負擔七成以上責任。

  傷口實際很小,長度絕對不超過兩厘米,並且被人用烙鐵之類的東西燙過,當時肯定有效地止住了流血。然而,不知道是處理傷口的人外行,還是故意,竟然只烙糊了傷口的表面。如此一來,血的確沒有再往外流了,但箭蔟上的細菌卻與淤血一起被封在了皮肉裡頭,時間久了,不發炎才怪!

  然而,想想正廳裡還坐著一位少國公,答案恐怕就呼之欲出了。這任老莊主的身份,絕非普通地主或者商人那麼簡單,從他受傷後,能驚動一位少國公和一位御醫的情形上看,十有七八,此人就是後世日本等國家裡存在的那種「白手套」。專門為達官顯貴們經營他們不方便出面的生意,然後從中分一杯羹。(註1:說的是日本。河蟹退散!)

  如此重要的人物,隨行郎中給他用烙鐵處理傷口之時,豈敢把他燙得太狠?結果,這一手下留情不要緊,把細菌也給留下了。再加上受傷後捂著不透風,才引起了急性炎症,差一點兒就要了他的老命。

  「先前晚輩看過一次傷口,當時還沒有流膿!晚輩看傷口表面完好,任莊主卻被邪熱燒得昏迷不醒。又看到有邪毒已經蔓延過了肩甲骨,才斷定任莊主之病,已經非藥石之力所能救治!」還以為張仙師是在駡自己,孫安祖紅著老臉,小心翼翼地在旁邊解釋。

  「真不知道武則天怎麼活到了那麼大的歲數!」心中偷偷嘀咕了一句,張潛對這個時代的醫術水平徹底失望。隨即,又搖了搖頭,低聲朝著外邊喊到:「任琮,找個乾淨盆子,和一塊乾淨布子,端鹽水進來!」

  「哎,哎!」任琮的聲音,貼著他的脊背響起,明顯帶著戰慄。顯然剛才就跟在他身後沖進來了,只是沒敢湊得太近,怕打擾他救自己父親任瓊的性命而已。

  「張少郎君,需要給任莊主用鹽水洗傷口麼?恐怕只能洗得再仔細,也無法將邪毒從肩膀那邊抽出來!」見張仙師不搭理自己,孫安祖又在旁邊試探地提醒。

  「恐怕需要將爛肉從傷口裡頭全部挖出來才行!」張潛咬了咬牙,低聲回應,「刮骨療毒,你聽說過嗎?今天就算趕鴨子上架,也得勉强試試!」

  「刮骨療毒?」饒是對張潛的神奇已經有了一定適應能力,孫安祖依舊大驚失色,「仙師,張少郎君會此奇術?晚輩聽說過,在《三國志》裡頭有記載!但從那時之後,世人就再未見到此絕技施展第二次。」

  「那你知道麻沸散不!」張潛聽得好生失望,卻依舊有些不死心地詢問。

  撲熱息痛有一定止痛效果,卻未必能壓制住割除爛肉時的劇烈疼痛。這點,他從自己小時候牙疼的經驗中就能得出結論。所以,只能寄希望於傳說中的古方。

  「聽說過,沒有看到過方子,此方自魏晉時代,就已經失傳了!」孫安祖搖搖頭,老老實實地回應。

  「蒙汗藥呢,你知道怎麼配製嗎?」古方不行,則只能求助於傳說,張潛繼續不死心的問。

  「沒聽說過!」孫安祖明知道答案會讓「張仙師」失望,依舊如實做出了回應。

  「五麻湯呢?」

  「沒聽說過!」

  「曼陀羅花呢,總能找到吧?」

  「聽說過,長安城裡肯定沒有!」

  「還魂草?」

  「沒聽說過!」

  「情花?」

  「回張少郎君的話,情花是什麼東西?少郎君說的是催情草麼?那是給牲口配種時用的,沒有麻痺效果啊!」

  ……

  接連將民間傳說,影視劇,和武俠小說裡的,各種麻藥問了個遍,得到的答案卻全都是否定。張潛終於徹底絕望,將小刀子往桌案上一拍,厲聲喝問:「那你平素給人看牙或者清理傷口,總得止痛吧!這沒有,那也沒有,你平素到底用什麼?」

  「金,金針!」孫安祖輩嚇得連連後退,回答得好生委屈,「金針刺穴止痛。還,還有烏頭草。每次不超過兩錢熬服,毒不死人,只會讓人昏迷上幾個時辰!」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5:06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十七章 不要小瞧御醫

  「你怎麼不用砒霜?!」張潛終於明白,為啥古代皇帝沒幾個長壽的了。連烏頭草都敢當麻醉劑用,平素有個頭疼腦熱就吃藥,有毒有副作用的東西,還不知道吃進去了多少!倒是那些普通人,小病小災吃不起藥,只能靠身體去硬抗,說不定還能壽命長一點兒。

  「砒霜?少郎君可是說的信石?」沉迷於醫道中的孫安祖,絲毫沒聽出張潛話語裡的諷刺意味兒,皺著眉頭,非常認真地跟他探討,「信石主要用來治瘧疾,花柳和痔瘡,做麻藥卻是第一次聽說。少郎君可知用量幾何?以何藥為輔?若是切實有效,晚輩回頭給人治病,倒不妨拿來試試!」

  「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學神農氏,自己去嘗!」張潛徹底無話可說了,抓起高仿瑞士軍刀,再度用燈火烤了消毒,「現在,煩勞孫御醫用金針給他止痛,實在不行,發現情況不妙,你就把他直接打暈。我必須把傷口中的腐爛肌肉,給他儘快處理掉!」

  說罷,拎著烤得滾燙的軍刀,走到任瓊耳畔,彎下腰,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嘀咕:「任老爺子,您剛才應該也聽到了,孫御醫說,不拔除了您體內的細菌感染,您肯定十死無生。而如果您死了,晚輩保證,任琮會被別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輕輕嘆了口氣,他繼續用普通話低低的補充:「所以,晚輩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等會兒一旦手重了一些,您老千萬忍住了。萬一碰到了血管引起了大出血,您老也別怪我庸醫殺人。我即便失了手,您老好歹都能死得痛快點兒,換了他們,您老死前肯定受更多的冤枉罪!」

  說這些,他純粹是為了讓自己安心。畢竟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他敢這樣幹,無論最後治療結果如何,都難免要進局子裡走一遭。而眼下,如果他不冒險一試,任老莊主就只能等死。而以小胖子任琮那慫樣和其繼母,管家、僕人們對他的態度,此人肯定難逃被剝奪繼承權,掃地出門的命運!

  孫安祖聽不懂張潛所說的二十一世紀普通話,見他在任瓊耳畔嘀嘀咕咕,還以為是施展刮骨療毒奇術之前,必須念給患者的定魂咒。所以也不敢聽得太仔細,只管命徒弟替自己從藥箱裡取來銀針,一針針地扎在任瓊的手掌、肩膀和脖頸等處,然後又點燃艾絨,放於針尾處緩緩熏烤。

  這一手「伏羲神針」,乃是他師門絕學,他從小練到老。因此,整套動作施展起來宛若行雲流水。而施針之後,任瓊手臂上的皮膚和肌肉,立刻變得鬆弛了許多,很明顯,針刺的確起到遏制痛覺或者舒緩神經緊張的效果。

  張潛見此,對手術成功的信心,立刻又增添了許多。拿起瑞士軍刀,第三次在火上烤了烤,旋即命令孫安祖幫忙壓住任瓊受傷的手臂,用刀尖兒輕輕朝已經化膿腐爛的傷口割了下去。

  也許是任瓊昏迷太久了,痛覺已經麻木。也許是百服寧和金針的效果産生了疊加。病榻上的患者,只是輕輕皺了下眉頭,就再也沒做出任何動作。而被烙鐵强行烙在一起的皮膚,被銳士軍刀切開之後,先前傷口處冒出來的黃水兒,立刻變成了膿血,沿著刀刃滾滾而落。

  「啊——」奉命端來木盆負責接「黃水兒」的任盈盈,低聲尖叫。隨即,毫不猶豫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唯恐尖叫聲打擾了「高人」施展奇術。

  奉命打來鹽水備用的小胖子任琮,則快速將頭扭到了一旁,面頰,手臂,大腿上等處的肌肉,突突亂跳,冷汗也沿著額頭滾滾而下。

  第一次拿刀子切人肉,張潛其實也被污血刺激得頭皮發乍。然而,患者的傷口已經被切開了,他會做也得做,不會做沒理由停手。所以,乾脆把心一橫,牙關一咬,繼續用刀刃往傷口深處切去。只要沒把患者當場疼醒,就全當自己是在削木頭。

  好在任瓊骼膊上的傷口,原本就沒多大,附近也恰巧沒什麼動脈和靜脈。因此,四、五刀輕輕切過之後,刀刃下已經能夠看到鮮紅色的肌肉。張潛將頭扭向一旁,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了一下心態。隨即,又開始用刀刃剜那些腐爛的肌肉,不求動作絕對精確,只求做到除惡務盡。

  這下,傷口處的血,就淌得多了起來。任盈盈看得花容失色,本能將眼睛閉上,渾身上下冷滾滾。再看小胖子任琮,雖然始終目光都沒敢往傷口處多瞧,卻早已嚇得臉色慘白,四肢癱軟,距離昏迷已經沒多遠了。

  倒是御醫孫安祖,這輩子處理過太多的各種傷口,非但積累了足夠的經驗,神經也早就被患者血肉模糊的樣子,折磨得足夠粗大。聚精會神看了一會兒,發現張潛握刀的右手一直在發抖,額頭、後脖頸等處,都濕得宛若剛剛被潑了一大碗水般,便隱約猜到他以前沒施展過幾次同類的奇術。因此,猶豫了片刻,壓低了聲音商量:「少郎君可是累了?如果只是單純挖掉腐肉的話,可以放心教給晚輩。只是,如果邪毒不除,今日挖盡了腐肉,明日就會又有新的血肉再腐,一日日挖下去……」

  「你會切除腐肉?不早說!」張潛正累得頭暈目眩,果斷將高仿瑞士軍刀遞過去,大聲說道:「你只管將腐肉挖盡了,小心不要傷到血管。至於病菌,就是邪毒,我還有別的藥!」

  「如此,少郎君先去休息,讓晚輩助你一臂之力!」聽張潛說另有藥物對付邪毒,先前見識過百服寧退燒之神奇效果的御醫孫安祖,立刻精神大振。迫不及待地接過高仿軍刀,彎腰低頭,三下五除二,就將傷口處的腐肉給清理了個七七八八。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5:11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十八章 好像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

  正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道有沒有。這兩下,可比張潛剛才那零敲碎打模樣,高明了太多。後者看得心裡發虛,趕緊低聲誇贊道:「孫御醫好本事!早知道如此,就該讓你來給他做這個手術!」

  「不是晚輩本事好,是少郎君的刀好!」孫安祖卻不肯居功,搖搖頭,低聲回應,「晚輩以前給人處理傷口,從沒像今天這般順手過。」

  說話間,他又側過刀刃,貼著傷口邊緣緩緩轉動。將最後的薄薄一層受到感染的肌肉給剜了下來,然後抬起頭,滿臉期待地看著張潛,低聲催促:「晚輩這邊結束了,少郎君您若是祛除邪毒,還請……」

  「用鹽水將傷口好好洗兩遍,若是你有什麼止血的藥物,也可以給他塗上一些。」努力回憶著自己做志願者時,看到過的傷口緊急處理流程,張潛大聲吩咐。隨即,將頭轉向書包,迅速掏出了一整板兒頭孢膠囊。

  這才是他真正的底氣所在,生活於一個抗生素濫用的時代,一直到國家命令禁止「無處方買賣抗生素」之前,頭孢膠囊,就是他這種孤兒的萬能神藥。小到呼吸道感染,大到打架受傷,沒什麼不敢用頭孢膠囊來應付的,一板兒不行就再多吃一板兒。

  而唐代的病菌,想必還沒形成抗藥性。所以,有頭孢膠囊在手,他相信自己至少有一半兒的把握,壓制住小胖子他爹體內的感染情況。

  「仙師,這,這是……?」目光恰巧對著藥板兒的正面,孫安祖被那透明的十個塑料殼和裡邊色彩鮮艶的膠囊,震驚得無以復加。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不是仙師,也不敢當您的長輩!您老,叫我名字就好!」鑒於對方剛才所展示的那一手漂亮的「刀功」,張潛不願意在此人面前裝神弄鬼,笑了笑,低聲解釋:「至於此物,雖然壓扁了了些,卻不影響藥效,剛好可以用來對付傷口感染。」

  說罷,迅速用剪子將藥板兒剪斷,撕開錫箔封紙,取出兩顆已經壓變了形的膠囊,塞進任瓊嘴裡。然後又取了一杯鹽水,緩緩將膠囊送進了對方的喉嚨。

  「剛好,剛好,任老莊主好福氣!」孫安祖拼命眨巴眼睛,努力勸自己不繼續刨根究底。

  邪熱不退,就剛好有兩粒丹藥,在一刻鐘內壓制住了邪熱。邪毒入體難治,就又剛好有了十顆丹藥祛毒。這任老莊主,運氣也忒好了些!所急需的救命之物,剛好張少郎君這裡都有!

  第一次照葫蘆畫瓢給人動手術,張潛早就累得筋疲力竭,沒精力注意孫安祖的反應,一邊翻看任瓊的眼皮,觀察患者的情況,一邊順口吩咐,「藥大概一個小時,就是半個時辰左右見效!想要徹底清理乾淨了他體內的感染,估計至少得連吃三天。止血藥上過了麼?上過了就給他縫合一下。對了,傷口縫合您會吧?相應的針線都有吧!」

  「上過了,上過了!」再度被祛除邪毒所需要的時間之短,震驚得神不守舍,孫安祖像小雞啄碎米一般點頭,隨即,才忽然理解了張潛的下半句話,再度瞪圓了眼睛,驚呼聲脫口而出,「縫合,傷口也可以縫合?像縫衣服那樣?」

  「當然了,你沒縫過?」無法理解孫安祖的表現,張潛皺著眉頭詢問。

  「沒,沒!」孫安祖像差等生被班主任家訪一樣心虛,紅著臉,小聲回應,「還,還請仙,還請少郎君指點。在下,在下以前都是用烙鐵。」

  「沒啥好指點的,就像縫衣服一樣,把表皮儘量給他縫在一起,底部留個筷子那麼大的縫隙,用來排除淤血。」已經失望很多次了,張潛對這個時代的醫生不懂傷口縫合,也不覺得有啥奇怪。笑了笑,大聲為對方講解。

  隨即,又低頭看了看雙目緊閉,滿頭大汗的任盈盈一眼,笑著吩咐:「行了,把眼睛睜開吧,傷口基本上已經處理完了。你去幫孫御醫找一副針線,記得用開水燙過了,再送進來!」

  「是,是,仙師!」任盈盈如蒙大赦,掙扎著站起身,緩緩向外走去。雙腿才邁過門坎兒,就差點兒一頭栽倒,多虧了任全在外面手疾眼快扶了一把,才避免了出醜。

  「還有你,也起來吧,傷口處理完了!」被趕鴨子上架的一場手術,累得筋疲力竭,張潛沒功夫去同情任盈盈。用腳踢了一下癱瘓在地板上,隨時都可能暈倒的任琮,大聲命令,「起來替令尊拿藥,我順便教你怎麼用!」

  「哎,哎!」任琮呻吟著睜開眼睛,努力往起站,接連幾次都沒成功,只好用手拉住了張潛衣袖,「仙,張兄,我,我腿,腿麻!」

  「瞧你這窩囊勁兒!」張潛低聲數落了此人一句,伸手將他從地上硬扯了起來。先扶著他坐到了床邊的凳子上,然後將剩下的大半板兒頭孢,塞到他手裡。「剛剛喂令尊吃過,每天早晚,需要各餵一次,每次兩顆,吃完為止。用剪子從這裡剪開,吃裡邊的膠囊。就是你們說的丹藥!」

  「哎,哎!」小胖子任琮聽得似懂非懂,只管連連點頭。

  「還有這個!」張潛從書包裡掏出另外大半板兒退燒藥,給自己留了兩粒,狠狠心,將其餘的也全都給了小胖子任琮,「每三個時辰一顆,退燒,也就是邪熱徹底不再復發,就別再給令尊吃了。儘量省著點兒,我就這幾顆,吃完了,就永遠沒有了!」

  「多謝張兄!」小胖子這才意識到,藥物究竟有多珍貴,雙手捧著兩種膠囊,就要跪地給張潛磕頭。

  張潛見了,趕緊伸手扶住了他,笑著搖頭,「別磕,磕了,以後朋友就沒的做了。把藥收起來,你趕緊出去擦擦臉上的汗,順便讓人給你送進一套乾淨衣服來換上。否則,令尊病好了,你就該病了。」

  「不磕,不磕!」小胖子又是感激,又是激動,哭泣著將藥塞進胸前貼身口袋,轉身,挺直了腰桿子大步走出門外。

  從十二歲起,他就被全家上下當成了敗家子,雖然錢財用度上沒任何欠缺,卻誰都沒給過他任何尊敬。特別是在追尋「高人」拜師這件事上,更是被全家上下當成了笑話看待。只是除了他的同父異母妹妹任盈盈之外,其他人都不說破而已。

  而今天,卻是他無意間結識的「高人」朋友,施展妙手救了他的父親,還將世間根本買不到的神藥傾囊相贈。這讓他如何能夠不感激莫名?又如何能夠不覺得揚眉吐氣?

  「唉——」望著小胖子那濕淋淋的背影,張潛忍不住輕輕嘆息。

  他自己是個孤兒,沒父母兄妹,但也沒感覺到過親人之間的傾軋。而小胖子,恐怕任家莊上下,除了他父親之外,也就是小辣椒任盈盈對他好一些。其他人,幾曾對他付出過一點兒真心?

  「仙,張少郎君,老朽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正感慨間,耳畔忽然又傳來了御醫孫安祖的聲音。這回,卻沒有自稱為晚輩。

  「說罷,有啥不當講的。」被對方問得滿頭霧水,張潛隨口回應。

  「那老朽就多嘴了!」孫安祖用鹽水洗了洗手,鄭重向張潛抱拳,「張少郎君,請問,你手頭那種神藥,還有多少?」

  「沒了!」沒想到對方竟然打起了自己手中膠囊的主意,張潛立刻提高了警惕,皺著眉頭,大聲回應,「您不是剛才看見了麼,剩下的我都給了任琮!」

  「那就好,那就好!」孫安祖笑著又沖他做了個揖,然後轉過身去,仔細檢查患者的情況。從頭到腳,要多認真有多認真。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5:20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十九章 敲鑼打鼓做地主

  事實證明,八世紀大唐的細菌,在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第四代頭孢面前,毫無招架之力。當天傍晚,任琮就從昏睡中清醒了過來,原本黑中透亮的骼膊,也開始緩緩消腫。

  第二天早晨,他的骼膊又「瘦」了一大圈兒,顔色也從烏黑變成了灰黃。到了第三天,骼膊的表面的顔色,竟然基本恢復了正常。而他本人,也能在兒女和僕婦的攙扶下,離開病床於屋子當中來回走動。

  這期間,張潛又去探望了此人兩次,發現炎症徹底被頭孢膠囊抑制住了,而清理傷口附近皮膚和換綳帶的活兒,孫御醫幹的遠比自己利落。乾脆就把收尾工作全都交了出去,靜下心來在客房裡看自己從二十一世紀借來的那本英文小說,同時等著任琮帶自己去渭南,完成在大唐落戶的最後一道手續。

  誰料,任老莊主卻是個急性子,才剛剛能下床走動,就立刻派兒子任琮,前來請救命恩公相見。張潛推脫幾次不得,在任琮的軟磨硬泡下,只好硬著頭皮來到了正堂。一隻腳剛剛邁過門坎兒,還沒等他看清楚裡邊都有誰在場,「呼啦啦」,已經有三男一女,齊齊地跪在了他面前,納頭便拜!

  「仙師救我父親性命,我等無以為報,以後只要仙師有事相招,我等縱然粉身碎骨,也絕不敢辭!」帶頭跪拜的,正是小辣椒任盈盈。原先對張潛的懷疑有多重,此刻她拜得就有多虔誠。

  「起來,起來,舉手之勞而已,當不起諸位如此大禮。況且張某也不是什麼仙師!」拜二十一世紀深入人心的平等思維所賜,張潛來到大唐之後,最受不了的事情之一就是,別人動不動就跪下磕頭。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大聲推辭。

  誰料想,他的後路卻被小胖子任琮,用身體給堵了個死死。此人乾脆就跪在了正堂外邊的地磚上,將頭磕得砰砰作響,「仙師再造任家之恩,琮沒齒不忘。願此生追隨左右,聽候仙師差遣,風裡火裡,絕不皺眉!」

  「啊——」張潛猝不及防,差點沒被小胖子給絆倒。氣得一把拉住對方的骼膊,直接將此人給拎到了半空中,「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懂不懂?!我都跟你說過一百次了,我不是什麼仙師!你再拜我,我現在就走!」

  「別,仙師別走,別走。我不拜了,不拜了!」沒想到張潛的力氣居然如此之大,小胖子在半空中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單手揮舞,大聲求饒。「這是替家父拜的。不是我們自己要拜的。父命難違,真的是父命難違啊。仙師切莫要生氣!莫要生氣!」

  「不要叫我仙師!伸開腿站直了!」對這個幼稚中透著厚道的小胖子,張潛還真生不起氣來。只好强做憤怒,將手放下,同時大聲命令。

  「是,仙,張,張兄!」小胖子雙腳落地,吐了下舌頭,迅速改口,「張兄請,家父原本想要親自拜謝救命之恩。只是身體不便,所以只能由我們這些做兒女的代勞!」

  緊跟著,又像獻寶一樣快速介紹:「裡邊是我大妹盈盈,二弟碧,三弟璋,四弟璜,他們也是奉我父親的命令,拜謝仙,拜謝恩公!」

  話音落下,屋子裡,又響起了整齊的拜謝聲,三男一女,如黃鶯出谷,「謝恩公救我父親性命,我等無以為報,以後只要恩公有事相招,我等縱然粉身碎骨,也絕不敢辭!」

  「趕緊都起來,各位客氣了!」有了一些時間來適應,張潛也不像先前一樣侷促,按照剛剛學到沒幾天的唐人禮節,躬身還了一個長揖,「是令尊福緣深厚,而張某碰巧手裡有藥而已。當不起各位如此大禮。」

  「對仙師來說,是碰巧。對任某來說,卻是起死回生。」屋子內,大病初愈的任瓊,在一名中年美婦的攙扶下,緩緩迎了出來,「仙師在上,請受任某一拜。」

  說這話,就掙扎著準備跪倒。張潛見狀,連忙一個箭步沖進去,扶住了此人骼膊,「莊主不必如此。真的是湊巧而已。在下不是什麼仙師,況且,況且他們已經拜過了!」

  他從小為了少挨欺負,就努力鍛煉身體。考上大學之後,又在業餘時間裡頭學過幾天自由搏擊,因此身體協調性和力氣,都遠遠超過了普通人。雙手與任瓊的骼膊發生接觸,立刻令後者的身體再也跪不下去。

  誰料,防住了任瓊,卻沒防住任瓊夫人。後者見自家丈夫一時半會兒沒有跌倒的危險,立刻鬆了手,款款下拜,「感謝仙師救我郎君性命!請受妾身一拜!」

  「別,別,別……」擔心任瓊無法獨自站穩,張潛的兩隻手不敢鬆開此人,更沒膽子去攙扶任夫人,只好側開身體,大聲說道:「莊主夫人不必客氣。在下不是什麼仙師。之所以能湊巧幫得上忙,一則是任莊主命不該絕。二來,則是……」

  看了看扶著門傻笑的任琮,他繼續緩緩補充道:「二來,則是任小郎君待人厚道。當初發現在下遇到了難處,立刻施以援手。在下後來所為,不過是投桃報李而已。真的要謝,任莊主和任夫人,不妨謝他!」

  「嘿嘿,嘿嘿……」小胖子任琮這輩子,終於做了一件對父親有幫助的事情,心裡頭好生得意,訕笑抬起手,輕輕搔自己的後腦勺。

  沒有做父親的,不喜歡別人誇獎自己的兒子。任瓊心裡頭雖然覺得像喝了蜂蜜一樣甜,卻强行板起臉,沖著小胖子任琮橫眉怒目,「仙師是在跟你客氣,你居然還當了真!還不滾進來給仙師上茶,難道還真的等著老夫給你作揖不成!」

  「不敢,不敢,我這不是看您病好了,高興,高興麼?」任琮立刻像被蠍子蟄了屁股般跳了起來,三步並做兩步沖進屋內,親自拎了茶壺,給張潛、自家父親和繼母倒水。

  「孩子在為了你高興,你別對他那麼凶!」中年美婦任夫人,輕輕扯了自家丈夫衣袖一把,順勢站起身,「更何況,仙師說得有道理。這次郎君能逢凶化吉,多虧琮兒心誠,這麼多年四處尋訪高人。雖然屢屢碰壁,卻始終百折不撓。」

  一番話,說得甚得「太極拳」精髓,非但盡顯身為母親的溫柔與慈愛,並且順手就將張潛先前刻意為任琮邀功的舉動,化解了個無聲無息。

  那小胖子任琮聽了,還以為繼母是在幫自己說好話,開心得嘴角都快裂到了耳朵上。而張潛身為外人,雖然聽出了任夫人的話語綿裡藏針,卻也無法替他做得更多。只能在心中悄悄嘆氣。

  正當他為小胖子的未來深感擔憂之際,此人卻已經喜滋滋地倒好了茶水。先將三個茶碗,小心翼翼地擺在兩張不同的矮几上,然後笑著向張潛發出邀請:「仙,張兄,請上坐。阿爺,阿娘,你們也坐!」

  「任兄不必客氣,先過來扶住令尊。他大病初愈,小心跌倒!」又悄悄在心中嘆了口氣,張潛將任瓊的骼膊向小胖子推了推,笑著吩咐。隨即,快速鬆開了雙手。

  「我來,我來,阿娘,您先坐。張兄,您上坐!」小胖子對自家父親甚為依賴,大步沖上前,扶住任瓊的骼膊。

  「婉君,你先坐吧,讓琮兒扶著我就行!」難得兒子如此有眼色了一回,老莊主任瓊非常開心將肩膀依到了任琮的肩膀上,同時笑著向自家夫人吩咐。

  「那我就不耽誤你們父子兩個親近了!」中年美婦抿著嘴兒地調侃了一句,言談間,溫柔與體貼盡現。然而,卻沒有立刻落座,先目送張潛坐到了對面,又等著自己的丈夫也被扶著入了座位,才側著身子坐到了丈夫的旁邊。

  張潛初來乍到,對唐人的禮節兩眼一抹黑。見任瓊執意要請自己喝茶,也就沒有繼續客氣。而這個時代的茶,卻是茶葉磨粉煮開,再加了香料和鹽巴的,喝著又不怎麼合他的口味。所以他只是象徵性地抿了幾口,就又將茶盞放下了,準備再說上幾句沒營養的廢話,就起身告辭。

  「救命之恩,任某不敢言謝。」見張潛放下的茶盞,坐在對面矮几後的任瓊,也迅速放下了茶杯。努力坐直了身體,拱起手,大聲說道:「本應親自到客房叩謝仙師救命之恩,但孫御醫說要避免受風。所以,只能命令琮兒將仙師請了過來。」

  「任莊主客氣了,在下與令郎一見如故,斷沒有勞煩莊主去拜見晚輩的道理。」有心給小胖子長面子,張潛笑著拱手還禮。

  「折殺了,折殺了,任某何德何能,敢做仙師的長輩?!」任瓊聞聽,立刻掙扎著準備起身,嚇得小胖子趕緊用手將他肩膀按住,急切地强調,「小心,萬一扯破了傷口,張兄可沒有第二份丹藥給你。你可以不做張兄的長輩,他卻真心拿我當自家兄弟!」

  「你這孩子,就這麼跟為父說話!」任瓊扭過頭,大聲呵斥。然而,卻終究不敢扯破傷口,停止了掙扎,輕輕搖頭,「仙師跟你以兄弟相稱,乃是他抬舉你,你卻不能無禮僭越。鬆開我,去替為父給仙師叩頭。」

  「哎,哎!」只要任瓊不亂動,小胖子任琮也不在乎多給別人磕幾個頭。連聲答應著站了起來,走到了張潛所在的矮几之前,雙膝下拜。

  張潛哪裡肯接受?趕緊起身阻攔。而那任琮卻感謝他救了自己的父親,誠心要拜。結果雙方拉扯了半天,最終,還是任琮憑著眼淚和鼻涕齊飛的「真功夫」,占據了上風,堅持給張潛磕足了三個頭,方才作罷。

  「丹藥難得,任某不知道價值幾何,也不敢問,所以,只能將這份恩情記在心裡,容日後有了機會,再報答仙師了!」任瓊做事極為利落,眼睛剛剛看到自家兒子站起身,就立刻大聲補充。

  『別,別,您趕緊問,問完了趕緊給錢。我現在窮得連飯都吃不起了!』雖然從沒指望過收回藥費,可聽聞任瓊不打算付錢了,張潛心中依舊忍不住大聲嘀咕。

  然而,嘴巴上,他卻只能笑著說道:「莊主言重了,幾粒藥物而已。況且任兄先前幫我弄過所和手實,忙前忙後四五天,也沒收我一文。」

  話音落下,坐在對面的任瓊立刻用力搖頭,「他那才真是舉手之勞而已!與救命之恩,根本不能相提並論。這幾天,任某雖然躺在床上爬不起來,可心裡卻一直在想著,能為仙師做一些什麼。跟仙師談錢,恐怕會污了仙師的耳朵……」

  『不怕,你儘管污,儘管污,污得越狠越好!』張潛氣得在肚子裡偷偷大叫,卻依舊拉不下臉來,將自己此刻身無分文的情況,直言相告。

  正氣得欲仙欲死之際,卻聽那任瓊忽然把話鋒一轉,笑著補充:「剛好家裡於前年春天入手了一個小莊子,位置就在渭河邊上,與仙師落戶之處僅有六里之遙。而任某常年在外,也顧不上去打理,乃至此莊子雜草叢生,破敗不堪。乾脆,任某就斗膽高攀,將此莊子,連同莊子裡的佃戶,一並轉到仙師名下好了。等仙師在那邊落下了腳,琮兒也好隨時登門求教!」

  「啥?」猝不及防之下,張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老要贈送我一個莊子?」

  隨即,他就意識到對方不是在說笑話,趕緊站起來,連連擺手,「不成,不成,太貴重了,任莊主,幾顆藥,真值不了這麼多錢!」

  「區區一個莊子而已,及不上救命之恩萬一!管家,把地契和佃戶花名冊取來,現在就交與仙師。」任瓊卻堅持要贈,根本不打算給張潛拒絕機會。

  一個莊園,即便真的像任瓊所說,很小很小,也是長安城附近的莊子!放在後世,就相當於北京通州的一大塊土地!

  張潛再缺錢,也不敢收如此豐厚的禮物,堅持擺手推辭。而任瓊,卻報恩心切,執意相贈。爭來爭去,雙方僵持不下。就在此時,小胖子任琮卻忽然憨憨一笑,大聲說道:「張兄,你就收了吧,我看你的模樣,也不像個會種地的,又不肯承認自己是仙師。沒個莊子收租,你今後豈不是得喝西北風。至於貴不貴重,我阿爺的性命,怎麼著也比一個破莊子值錢吧!」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5:26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二十章 救人救出了大麻煩

  這張破嘴,怪不得任琮在整個莊子裡都不招人待見。話音落下,就連張潛,都恨不得將他按在地上,狠狠痛打一番。

  再看他父親任瓊,直氣得劍眉倒竪,抬起腿,朝著他的屁股就踹了過去:「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

  「阿爺息怒,阿爺息怒!我不說了,我再也不說了。」小胖子任琮想要閃開很容易,卻擔心自家父親動作太大扯到了傷口,只好向前邁了小半步,一邊撅著屁股準備迎接下一腳,一邊大聲求饒。

  如此一來,做父親的反而打不下去了。悻然將鞋子尖在任琮屁股上沾了沾,低聲呵斥,「滾遠點兒,老夫一看這你就生氣。仙師乃世外高人,當然不懂收拾莊稼!以後他莊子上的凡俗雜事,就著落在你身上。如果還敢像在家裡一樣啥都不著調,仔細你的皮!」

  「包在我身上,肯定得包在我身上。誰讓我跟他是好兄弟呢!」小胖子如蒙大赦,歡天喜地的答應。

  經他這麼一攪合,渭河畔那個莊子轉到張潛名下,就徹底成了定局。雙方之間的交流,也立刻變得隨意了許多。

  「仙師通曉刮骨療毒的神技,又有起死回生的靈藥,卻一再聲稱,自己不是仙師,不知所為何故?」又東拉西扯了幾句,抓住張潛拒絕大夥叫他為仙師的機會,任瓊很是認真地詢問。

  「我的確不是什麼仙師,更沒學過什麼仙法。莊主稱我一聲賢侄也好,叫我張少郎也罷,大可隨意!」剛收下了對方一個莊子,雖然還不知道大小和裡面的具體情況,張潛對任瓊的好感依舊大增。笑了笑,坦然解釋道:「所謂神技,只是在同門師兄們施展之時,張某在旁邊打過幾次下手。而那些靈藥,也是師門所製,這次湊巧帶在身上的。」

  「只是在同門師兄施展之時,打過幾次下手,就學得了如此神技?張少郎真是了得!換了犬子,恐怕手把手教上三年,都未必學得會!」任瓊微微一楞,迅速挑起了大拇指,高聲誇贊。

  「怎麼又扯到了我頭上?阿爺,我沒你說得那麼笨吧!」遭了無妄之災的任琮覺得好生委屈,抬起頭,滿臉幽怨地抗議。

  「你要是聰明,就不至於讀了七年官學,卻連個明經都考不出!」顯然是親爹,任瓊打擊起自家兒子來從不留情,你看張少郎,絕世神技,看幾眼就能學會!」(註1:唐代科舉,明經是其中一種。相對容易。)

  「也不是看一眼就學會了,只是學了個大概。莊主當時情況緊急,不得不冒險一試。虧得孫御醫在旁邊,將大部分事情都接了過去。在下只是開了個頭,然後基本上就交給御醫了!」張潛被誇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趕緊將整個手術過程如實相告。

  「張少郎知道該如何做,才是關鍵。」任瓊絲毫不認為孫御醫的醫術,有資格跟張潛相提並論,笑了笑,輕輕搖頭。「至於孫御醫,只是手熟爾!此事好比兩軍交戰,主將如何運籌帷幄,才是關鍵。衝鋒陷陣者,頂多只能論次功!」

  「終究要仰仗孫御醫!」張潛說任瓊不過,只好笑著堅持。

  「當然,孫御醫能自降身份,來替任某診治。他那邊,任某肯定少不得一份謝禮!」任瓊也不繼續在同一個話題上糾纏,笑著補充。隨即,又喝了幾口茶湯,猶豫著詢問道:「張少郎師門能製得如此靈藥,想必聲名赫赫。可任某這幾天躺在床上苦思冥想,找遍釋、道兩家,竟然找不出一門一派,能精通藥理如廝!有關師承,不知道少郎君可否明示?日後任某帶著商隊路過寶山,也好登門拜謝!」

  唯恐引起什麼誤會,沒等張潛接茬兒,他又快速補充:「如果不方便說,少郎君就不說就是。任某只是心中好奇而已!」

  「也沒啥不方便說的!」連日來,總是被小胖子任琮纏著追問來歷,張潛早就知道自己必須儘快編出一個來,否則,麻煩肯定會越來越多。

  因此,他在暗中已經打好了幾分腹稿。此刻聽任瓊相詢,立刻笑著說出了最不容易穿幫的那一個,「只是說起來過於離奇,未必能取信於人而已。在下師門,非釋非道,傳承於春秋之時,墨家一派。戰國之時,墨家三分,家師的這派被稱為東墨,不容齊。無奈之下,四代矩子揚聖匹馬入秦,獻鑄兵與造弩之技於惠王,大秦兵馬,方稱雄於天下。大秦一統中原之後,國運二世而斬,七代矩子因受始皇之恩,拒食楚粟,帶領弟子披髮入山,自此,東墨消失於世間。門內只用秦曆,不再問外邊是漢是晉。」

  也不管周圍的人如何瞠目結舌,喝了口水,張潛繼續按照自己打好的腹稿,緩緩補充,「東墨傳至家師,已經是第三十二代矩子。恩師姓劉,乃為世間少有的奇女子。收張某入門之後,待如親子。奈何張某愚鈍,所學不及恩師百一。更無奈的是,張某數日之前奉恩師之命,出山門尋找靈芝入藥,傍晚空手而歸,竟再也找不到山門!而張某從入門之日起,一直沒出過山,對外邊情況,更是一無所知。虧得遇到了令郎,才不至於被官府當做流民給抓了去。」

  這番話,前面那部分關於東墨的來歷及傳承,乃是經過史學大家郭沫若考證的,真的無法再真。可從秦國的國運二世而斬那句開始,就純屬胡編亂造了。反正終南山範圍極大,唐朝人未必處處都去過。即便有心去搜,也可以歸結於恩師本事高强,故意用奇術遮掩了山門來搪塞。

  「怪不得你我初見那天,你居然連現在是何年何月都不清楚!」別人也許還對張潛的話有所懷疑,小胖子卻搶先信以為真。得意地拍了幾下手,大聲說道:「阿爺還說你記性比我好,我從小到大,可從未沒迷過路!」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被自家「傻」兒子氣得七竅生煙,任瓊狠狠瞪了他一眼,大聲呵斥。隨即,又想了想,繼續問道:「聽琮兒說,少郎君乃是河間人士。不知道家裡頭還有什麼人麼?父母可健在否?」

  『這話什麼意思,不是想給我介紹對象吧?』張潛被問得心裡發慌,看了一眼跪坐在中年美婦身邊,臉色微紅的小辣椒任盈盈,趕緊將目光側開,「此事說起來,更為令人難以置信。張某很小的時候,就跟父母失散了,所以才被恩師帶上了山。除了記得自己是河間人士之外,其餘一概不知。這次失路無法再回山門,張某倒是想找個機會,去河間那邊走走。萬一能尋到親生父母,也能承歡於膝下。免得二老為我終日牽腸掛肚。」

  父母可能健在,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找不到親生父母,就沒法請媒人,更無法弄什麼父母之命。至於那個小辣椒任盈盈,她愛嫁給誰嫁給誰去,根本不是張潛的菜!自古舔狗無人權,他更不是什麼賤骨頭,喜歡什麼野蠻女友!

  只可惜,他心裡這些彎彎繞,全都落在了空處。任瓊好像只是隨口一問,旋即開始對張潛深表同情,「沒想到,少郎君的身世,居然這般可憐。任家有商隊往來河間,如果有機會,少郎君請賜給兩幅令尊令堂的畫像。任某讓夥計們幫忙留意一下,說不定能讓少郎君得償所願!」

  「多謝莊主!」張潛苦笑了一下,臉上不受控制地湧起了一絲哀傷,「不瞞莊主,父母長什麼樣,張某根本不記得。若是找,也只能根據張某現在的樣子,先推測出一幅兩三歲時模樣,再去河間那邊張貼,詢問誰家二十年前曾經丟失過一個嬰兒!」

  「有方向就好,說不定老天爺會垂憐少郎君!」任夫人聽得心裡難受,紅著眼睛低聲安慰。

  「下次去河間的商隊出發,任某就把任務給夥計們布置下去!」任瓊倒是古道熱腸,立刻大包大攬,「畫像之事,也由任某請畫師來做。長安城裡頭,正好有幾個名家,跟任某交情不錯。」

  說罷,又想了想,試探著詢問:「甚至還可以將少郎君現在的模樣,派人畫了,在終南山深處四下張貼。說不定,少郎君的恩師發現你久久不歸,還會派師兄弟們出山門尋找。若是恰巧看到了畫像,豈不美哉?!」

  「難,恐怕很難!唉——」張潛聽了,忍不住又又低聲嘆氣。

  同一個時空蟲洞,他不認為會在同樣位置,出現兩次。而他在二十一世紀舉目無親,失蹤了之後,頂多會成為公安部門的一件懸案,根本不會有人在乎他是否還活著。

  想到這,一股孤獨感覺,在他心中油然而生。又長長嘆了口氣,他低聲補充:「當初張某以為,是不小心迷了路。而現在想來,恐怕是家師嫌棄張某愚蠢,故意尋了個藉口,將張某給丟出了門牆。否則,師兄弟們早尋來了,根本不會等到現在!」

  「張少郎君莫要多心,也許師兄弟們恰好跟你走岔開了呢!試試多貼張畫像在山中,總之沒有什麼壞處!」任瓊表現得甚為仗義,立刻大聲安慰。

  「那就有勞莊主了!」明知道貼告示沒啥用,張潛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好笑著拱手。

  「無妨,舉手之勞爾,這才是真的舉手之勞!」任瓊笑了笑,輕輕搖頭。隨即,又將身體努力坐直了些,大聲說道:「張少郎君,莫嫌任某囉嗦。任某還有一事,不知道該不該問?」

  「任莊主儘管問,張某知無不言!」還以為任瓊從自己編造的師門傳承或者家世來歷中,發現了疏漏。本著亡羊補牢的想法,張潛笑著點頭。

  「那任某可就問了!」任瓊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色問道:「前日所賜靈藥,少郎君此刻身上還有幾粒?那煉藥之秘方,少郎君可否記得?」

  「呼——」一股秋風透窗而入,吹得張潛透心地涼。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5:31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二十一章 千年狐狸說聊齋

  『他居然在打膠囊和配方的主意,怪不得這一大早晨,又是送莊子,又是送女兒!』心寒之餘,一股無形的怒火,只沖張潛頂門,『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看著他去死。也能減少很多麻煩!』

  然而,後悔藥終究無處可買,事到如今,張潛只能冷笑著拱了拱手,大聲說道:「既然莊主已經能下地走動,那些藥,對莊主已經可有可無。至於配方,乃是師門不傳之秘,張某沒資格知道,知道了,也沒辦法配出一模一樣的藥來!」

  「少郎君誤會任某了!」彷彿早就料到了張潛會做如此反應,任瓊也不生氣,只是笑著輕輕拱手,「任某可以對天發誓,並未打靈藥的主意,也絕非那恩將仇報之人。否則,直接明搶就是,反正最後會跟少郎君結仇,何必還假惺惺先送上一座莊子?!」

  「嗯——」張潛眉頭緊皺,將信將疑。

  對方的話,的確有那麼一點點兒道理。自己此刻孤身一人住在任家莊,又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流民」,即便被任家偷偷殺掉了,官府恐怕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兒。而搶了自己的膠囊,肯定會跟自己結仇,送不送莊子,結果都是一樣!

  「少郎君,任某是真心想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故意提起靈藥和配方的事情!」見張潛臉上的怒氣,大部分都已經被狐疑所取代,任瓊又拱了下手,大聲解釋:「少郎君用奇術和靈藥救了任某的性命,乃是許多人親眼所見。而任某這幾天病得半死不活,也沒顧得上下令封口。事實上,即便任某下令也沒用,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相信用不了太久,少郎君神醫之名,就會傳遍整個長安。」

  給了張潛十幾個呼吸時間去思考,他喝了口茶潤潤嗓子,聲音急速轉低:「如果少郎君手頭的靈藥還有許多也罷,凡是他人誠心來求,少郎君懸壺濟世便是。若是只有幾粒,或者已經沒有了,他人來求,少郎君給還是不給?如果不給,對方肯定會懷恨在心。如果給了,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當靈藥舍盡之日,也是少郎君與人結仇之時。若是對方報復上門來,少郎君該如何應對?」

  「這……」當初光顧著覺得小胖子可憐,張潛可真沒想到救人一命,居然救出如此多的連帶後果,被任瓊問得呆呆發楞。

  而那任瓊,不愧是十幾家商行的幕後東家,又喝了口水,緩緩補充:「這些,還是尋常人的做法。若是那達官顯貴之家,上門求藥不得,惱羞成怒之下明火執仗,少郎君又該如何自處?這些年來,聖明天子在位,海清河晏,朝中大賢雲集,可偶爾總會冒出那麼一兩個不講道理的公子王孫,他們如果登門索要秘方,少郎君予之,還是不予?」

  「此外,先前任某那些話,也並非漫無目的。任某先前詢問,少郎君師門可否下山來尋,少郎君已經不抱希望。任某剛才詢問,少郎君在河間那邊可有家人,少郎君也是凄然搖頭。如果少郎君出身於地方望族,或者背後有個强大的師門作為依仗,別人打靈藥和秘方主意之時,多少還能有點兒顧忌。而少郎君既沒有家族撐腰,又沒有一個强大的師門庇護,手握靈丹和秘方,與一個三歲娃娃抱著金磚招搖過市,還有什麼分別?」

  「這——」冷汗,順著張潛額頭鬢角淋漓而下。

  什麼聖明天子在位,海清河晏?學歷史的時候,他可沒聽說中宗皇帝是個有道明君!

  什麼偶爾總會冒出一兩個不講理的公子王孫,直到二十一世紀,韓國和東南亞各地,那些豪門子弟都不會跟普通百姓講道理,强取豪奪乃是家常便飯,更何況是公元七百零幾年的大唐!

  對那些人來說,他們看上你的靈藥和藥方,是給你面子。你不乖乖雙手送上,就是不識抬舉。想要討價還價,甚至還想敝帚自珍,簡直是白日做夢!

  到了此時,張終於明白為何孫御醫那天會問他,手頭有沒有更多的靈丹?並且聽他否認之後,立刻如釋重負了。

  原來,在他將百服寧和頭孢膠囊拿出來救下任瓊性命那一刻,孫御醫就已經看出了此舉即將給他帶來的風險,所以才好心出言提醒他。只是,只是他當時根本聽不出此人話中有話,而萍水相逢,孫御醫也不願意說得更多!

  而現在,任瓊將一切擺到明面上,掰開揉碎,他才赫然發現,自己一隻腳已經踏到的懸崖邊縁。自己連續琢磨了好些天,才編造出來的那個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出身,在真正的大唐人眼裡看來,簡直跟用來自殺的上吊繩兒沒什麼兩樣!

  老天爺,在大唐,想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怎地就這麼難!

  「阿爺,阿爺,你有辦法對不對?你快說啊,張兄可是因為救你,才惹出這一大堆麻煩來的?」沒等張潛從震驚與懊悔中緩過神來,小胖子任琮已經沖到了他父親身側,抱著那只沒受傷的骼膊拼命搖晃,「您跟段公爺交情非同尋常,請他幫忙關照一下張兄行不行?當初我求張兄救你性命之時,張兄可是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現在他……」

  「放手!你再搖下去,傷口就被你撕裂了!」任瓊扭頭瞪了自家兒子一眼,大聲呵斥。隨即,又迅速將目光轉回張潛,微笑著詢問:「張少郎君可有脫困之策?若是有,不妨說出來,任某幫你參詳一二。若是一時半會想不出來,任某這邊,倒是已經想到了一個主意,只是,只是需要看少郎君是否相信,任某不是那別有居心而已。」

  「任莊主說笑了。你把一切都擺在了明面上,開誠布公跟張某說,張某如何還能懷疑你的用心?!」終究是從小被打擊到大的,張潛額頭上的冷汗冒得快,消失得也同樣迅速。搖頭笑了笑,他向任瓊鄭重拱手:「晚輩初來乍到,不熟悉長安情況。如今遇到大麻煩,還請任莊主指點迷津!」

  「好,好!」沒想到張潛這麼快,就選擇了無條件相信自己,任瓊欣賞地連連點頭,「既然少郎君如此爽快,任某就不繞什麼彎子了。少郎君可知,幼兒抱著金磚過鬧市,最危險是在什麼時候?」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5:38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二十二章 老江湖與少郎君

  「什麼時候?」張潛眉頭緊鎖,本能地喃喃重複。

  這個問題雖然生動,對他來說,卻有些「超綱」。

  放眼二十一世紀的華夏,除了極少數跟他一樣的倒楣蛋,誰家父母會舍幼兒獨自上街?更不可能讓幼兒手裡抱著什麼貴重物品!

  而二十一世紀的西安城雖然治安比不上北京,上海,深圳等二十九個省會和直轄市,卻也不會出現什麼鬧市搶劫的行為,更何況到處還都安著攝像頭?

  「我知道,我知道,就在他剛剛離開鬧市的時候!」同樣問題,對小胖子任琮這個大唐土著來說,卻簡單至極,「在鬧市上打劫,官府即便裝模作樣,少不得也要管上一管。而離開了鬧市之後,就是哪個賊先下手,哪個賊誰先得,後下手的連湯都喝不上!」

  「就你聰明?!」任瓊狠狠瞪了自家兒子一眼,低聲呵斥。

  小胖子嚇得把脖子一縮,不敢再胡亂插嘴。而張潛,卻已經從他的回答裡,得到了足夠的啓示。單手輕輕在面前的矮几上拍了拍,低聲說道:「莊主是說,只要那幼兒不離開鬧市,賊子雖然惦記他的金磚,衆目睽睽之下,也多少會有所忌憚。」

  「的確!」見他孺子可教,任瓊欣慰地點頭,「除非到了亂世,法紀崩壞,官府的威嚴蕩然無存。否則,該要的臉面,官府總會要一點兒。哪怕只是為了做樣子給尋常百姓看!」

  「噢!張某明白了,多謝任莊主指點!」張潛恍然大悟,笑著向任瓊拱手,隨即,迅速將目光轉向小胖子,大聲求肯:「任兄,麻煩再去一趟客房,把我的書包取來!」

  「哎,哎!」小胖子正聽得滿頭霧水,楞了楞,答應一聲,轉身便走。

  小胖子的父親任瓊,眼神卻頓時一亮。旋即端起茶盞,細飲慢品,彷彿那加了香料和鹽巴的茶湯,是瓊漿玉液一般。

  「張某聽任兄說,莊主麾下,經營者多家商號,天下奇珍,無一不包?!」張潛也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然後笑著詢問。

  「別聽他胡說,哪裡有許多家?只是三五家而已,並且大部分乾股還是別人的,任某只是代為東主照看!」任瓊的眼神,又是一亮,再度上下打量張潛,贊賞之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見過聰明的,沒見過如此聰明的。自己只是稍稍點撥了一下,此人立刻就想出了脫困辦法。而由張潛主動提起,可比他先提出來,給人的感覺又舒服了許多。至少,讓他成功避免了巧取豪奪的嫌疑。

  接下來的事實,也正如任瓊所期待。聽他沒有否認任家名下有多家商號,張潛立刻笑著拱手,「張某有個不情之請,萬望莊主考慮一二!」

  「只要任某力所能及,絕不敢辭!」客套話,還是要說一下的,哪怕說得時候,心裡發虛。

  「張某手裡,有幾樣用不到的東西,想勞煩莊主旗下的商號代賣。至於該如何操作,寶號過後留多少,莊主可以自行決定!」彷彿是準備賣掉一件舊衣服般,張潛非常隨便地提議。

  「張少郎君能看得上鄙號,乃是鄙號的福氣。放心,任某對天發誓,絕不讓少郎君吃半點兒虧!」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任瓊依舊激動地鼻梁發麻,用顫抖的聲音,賭咒發誓。

  神藥的效果,他親自體驗過。說是生死人,肉白骨,也不為過。而任家旗下的商號,拿到了神藥的寄賣權,所賺取的可不止是區區經手費用。而是,而是讓所有商號的檔次,都直接拔高了好幾個臺階!

  「那就有勞莊主了!」遠不像任瓊那樣激動,此時此刻,張潛的表現,出人意料的非常平靜。再度向任瓊拱手,隨即,把茶盞端起來,一邊等待小胖子返回,一邊仔細欣賞茶盞表面的窯變。

  高仿綠水鬼,此刻就戴在他手腕上。華為手機,則習慣性地塞在貼身口袋裡。如今書包中有的,只是當日分給小胖子後,剩下來的兩粒百服寧,一板兒頭孢,一把高仿微型瑞士軍刀、一瓶風油精和一個太陽能充電器。

  百服寧,頭孢,軍刀和風油精,在給任瓊施救之時,就暴露過了,倒也不怕暴露第二次。至於太陽能充電器,說實話,即便是在他穿越之前,這東西也只是極少數電子發燒友或者想省電的「窮鬼」在用,正規廠家根本不屑生産。

  除非大唐境內,此時還有另外一個經歷跟張潛差不多的倒楣蛋,否則,他根本不用擔心別人能認出此物到底是什麼東西!(註1:太陽能充電器,好像只有某寶賣。正規手機廠家都不配。)

  「這小子好生了得,救命的東西,居然說放手就放手,倒真的有幾分名門子弟風範!」發現張潛居然還有閒心端詳茶盞上的花紋,坐在他對面的任瓊,對他愈發覺得欣賞,「要是琮兒能有他三分從容就好了,老夫也不至於如此操心!」

  作為長安商界響噹噹的一號人物,任瓊這輩子見過無數即將典當或者寄賣祖傳之物的公子王孫,哭鼻子抹淚,或者如喪考妣的模樣。而像張潛這般,聽懂了自己的暗示,立刻果斷將寶物出手,臉上居然不帶半點兒難舍之色的,卻是第一次。

  這讓他很是懷疑,今天自己的做法,是否依舊太短視了一些。雖然,雖然從他個人角度,他已經是在保證任家安全的前提之下,盡最大的可能去幫助張潛。

  「要不,等會兒他拿出靈藥之時,任某就請他把靈藥收起來,然後向他承諾,任家會動用一切力量,確保他不會受到逼迫?」有一個瞬間,任瓊甚至想改變主意,豁出自己所有,去報答張潛的救命之恩,同時也成全自家兒子與張潛的友誼。然而,眼角的餘光看到如花美眷,再看看其他三兒一女,他又果斷把這個荒唐的念頭掐死在了萌芽狀態。

  受人滴水之恩必湧泉相報,和為朋友兩肋插刀,都是市井傳奇中,才有的豪傑。現實世界中,這種豪傑早死絕種了,至少,他任瓊這輩子,從沒見到過一個!

  正猶豫間,門口卻已經傳來了沉重的喘息聲。轉頭望去,恰看見他的兒子,小胖子任瓊雙手抱著一個模樣古怪的行囊,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張兄,給你!」根本沒注意到自家父親任瓊的目光,小胖子一進屋,立刻直奔張潛,將書包小心翼翼地雙手奉上。

  「有勞了!」張潛笑著接過書包,當著衆人的面兒,將從外到裡所有鎖扣和拉煉,全部打開。將兩粒百服寧,一板兒頭孢,一把高仿微型瑞士軍刀、一瓶風油精和一個太陽能充電器,逐一掏出來,擺在面前的矮几上,然後又將書包倒置,用力抖了幾下,才笑著說道:「給莊主褪去邪熱之藥,名為百服寧,張某只剩下最後兩粒。給莊主清除體內邪毒之物,名為辟邪丹,如今還剩下十二粒,都在這裡了。這兩種藥不能分,也只夠再救一個血毒入體的病人。若是留在張某手上,肯定惹人窺探。故而,張某想將此兩樣藥物,托付任莊主寄賣。至於價錢……」

  「十萬吊,只收開元通寶,或者等值的金銀。可以先付給少郎君一成為定金!」心中靈光乍現,任瓊摒除一切雜念,毅然做出這輩子最大膽的決定,「任某獨自吃不下,要聯合寶昌升,四海奇珍兩家,一起寄賣。他們兩家,背後靠山也足夠硬,輕易不會受人脅迫。」(註2:開元通寶是唐高祖李淵時期鑄造的,用料很足,所以是優質銅錢。不是唐玄宗鑄的,雖然唐玄宗年號開元。)

  可惜他這番努力,注定做給了瞎子看。張潛根本不知道那寶昌升和四海奇珍兩家商號,在長安城內是什麼地位,注意力卻全都集中在了那高達十萬吊的藥價上。「十萬吊?是不是賣得太貴了些。畢竟只能再治好一個人……」

  「只能再救一個人,才是靈藥貴的理由!」論起做生意,任瓊可比張潛强太多了。搖搖頭,大聲解釋,「張少郎君聽我一句話,長安城內,只有出得起十萬吊開元通寶的人家,才有資格保住此藥。靈藥賣得便宜了,才是害了買家!」

  「也罷,一切但憑莊主安排!」張潛的眼前,立刻閃現了某個中産家庭,傾盡所有買下了百服寧頭孢,沒等服用就被某個官N代搶走的悲慘畫面,咧了下嘴,嘆息著點頭。

  古詩有云,「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由此可見,十萬吊,絕對是個天價。放眼長安城內,能出得起這個數字的,恐怕不會超過兩百家。而總計這不到兩百家的少數人,卻把持了整個大唐的運轉,其他人,包括任瓊這種「白手套」在內,恐怕只能抬起頭來仰望前者如何翻雲覆雨而已。

  想到自己連仰望一下的資格都沒有,張潛心中頓覺百無聊賴。微笑著强將百服寧和頭孢一並交到了呆若木雞的小胖子手裡,大聲吩咐,「勞煩任兄,把藥物給莊主送過去!」

  「且慢!」沒等小胖子做出任何反應,任瓊已經大聲打斷,「救命之物,豈能如此輕易轉手?孫御醫還在莊子上,少國公也曾經說過,明天還要過來探望任某。張少郎君先將靈藥收好,明天任某請他們二位做個見證,咱們當場立字據交割!」

  「也好!」既然已經決定將百服寧和最後一板頭孢賣了換錢,張潛也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交割。笑了笑,將兩樣膠囊和茶几上其他物品,朝書包裡胡亂一塞,起身拱手,「張某就先替莊主保管一天。莊主大病初愈,仍需要仔細保養,張某就不再打擾了。明日少國公到後,還請莊主派人叫我。」

  「好,好,少郎君慢行,慢行!」看見張潛將價值十萬吊的「靈藥」,如同塞抹布一般隨便亂塞,任瓊心疼得額頭上青筋亂蹦。忍了又忍,才强行壓住了命人將「靈藥」搶下來的衝動,笑著拱手,「琮兒,還不替為父送送少郎君。」

  「哎,哎!」仍舊接受不了自己才只離開了不到一刻鐘時間內,父親就跟張潛談成一筆價值十萬吊的大生意的事實,任琮暈乎乎地答應了一聲,隨即撒開雙腿,踉蹌著跟在了張潛身後。

  「唉——」再一次明顯地看出自家兒子,跟張潛之間的巨大差距,任瓊忍不住低聲長嘆。

  「莊主,真的要拉上寶昌升,四海奇珍兩家,一起發賣那兩份靈藥?」還以為任瓊嘆氣,是因為付出的太多,管家任福湊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

  「十萬吊終究不是小數目。」任瓊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即便只是十成中的一成,貿然拿出來,商號那邊,恐怕很長時間,都要捉襟見肘!」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的意思是,褒國公府,夔國公府和譙國公給他遮風擋雨,也太便宜了他。」任福可不是張潛,對自家主人任瓊付出的代價,視而不見。一邊搖頭,一邊非常惋惜地補充,「屬下剛才見他,表面故作大方,實際上,卻始終沒有回答莊主關於丹方的秘密……」

  「住口!你是瘋了,還是唯恐任家敗得不夠快?!」一句話沒等說完,已經被任瓊厲聲打斷。向來對管家非常信任的他,一改平素寬容,手拍桌案,橫眉怒目,「且不說他知不知道丹方。即便知道,他對任某有救命之恩,任某豈能對他逼迫過甚?!況且連一份救命靈藥,任某都不敢獨自吃下。他若是把丹方雙手奉上,任家有什麼底氣和資格去拿?!」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5:42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二十三章 淩煙閣上的詛咒

  一番話,說得震耳發聵。令在場所有人,無不面色大變。

  任家的確背靠著褒國公府,也的確在旗下有十幾處商號,並且於長安城內城外都有大宅院和莊子,還不止一處。可任家卻連豪門望族的邊兒都沾不上,跟那些皇親國戚相比,更是連灰渣都不如。

  任家得到了「靈藥」,立刻聯手其他兩家巨商一起發賣,既可以把危險甩出去,又可以彰顯旗下商號的實力。然而,如果任家拿到了「靈藥」的配方,卻同樣是嬰兒捧著金磚過鬧市!稍微處置不當,就會落得人財兩空的下場。

  「莊主,老僕剛才魯莽了,還請莊主責罰!」迅速理清了前因後果,管家任福額頭見汗,趕緊長揖道歉。

  「罷了,你也是為了任家!」任瓊擺了擺手,意興闌珊。隨即,卻又沉聲追問:「張少郎君的衣物,已經歸還給他了嗎?可有損壞和短少?」

  「歸還了,前天傍晚就盡數歸還了,沒有任何損壞和短少。」管家任福,頓時又被問得老臉泛紅,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聲匯報,「老僕還請人用織補的辦法,把狼抓壞的地方,也都補好了!」

  「歸還了就好,他對老夫有恩,老夫不能讓人笑話連恩人的衣服都不放過!」任瓊吐了口氣,再度輕輕點頭。

  聞聽此言,管家任福臉色更是紅得發燙,連忙小聲解釋,說自己當初誤以為張潛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弄了一身古怪衣物,然後四下招搖的騙子,所以才試圖追尋那些衣服的用料、工藝和産地,並非存心想要冒犯對方。

  然而,任瓊卻不想聽,輕輕擺了下手,低聲打斷:「你進取心甚强,能力也遠遠超過尋常人,只做一個管家,實在有些委屈了你。這樣吧,褒國公府準備在金城那邊開一個分號,連接西域和中原的貨物流轉,正缺一個有本事有擔當的人。老夫以為非你莫屬,等會兒給你寫一份委任書,你拿了,趕去那邊赴任吧。早點過去,早點把盤子扎下來,也好讓國公他老人家安心!」

  「莊主!」管家任福驚得魂飛天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老僕真的是為了任家,才動仙師衣物的心思。老僕此舉,沒有半點兒私心。老僕可以對天發誓……」

  「起來,起來,叫你去獨當一面兒,你怎麼反倒像被掃地出門一般?」任瓊站起身,走到任福面前,用沒被傷口波及的那只手,拉住後者的骼膊,「換了別人,高興恐怕還來不及。」

  「莊主!」任福怕扯動任瓊的傷口,哽咽著緩緩站起,委屈得無以復加,「老僕知道錯了,老僕可以交卸了管家差事,請莊主再給老僕一個機會,不要趕老僕走。哪怕是讓老僕為您牽馬墜蹬……」

  「胡說,牽馬墜蹬,怎麼用得到你!」任瓊笑了笑,抬手用大拇指抹去對方的眼淚,「任福,我剛才說了,讓你去金城,不是為了懲罰你。你進取心强,做事又殺伐果斷,去了金城那邊,剛好有用武之地。褒國公聯合了幾位頭面人物,準備開拓西域商路,也正需要你這種有進取心的人才。而長安這邊水深浪急,危險重重,需要的不是進取,而是一個「穩」字!寧可瞻前顧後坐視機會錯過,也不該輕舉妄動!」

  轉頭掃視了一下妻子和兒女,他又將聲音提高了些,嘆息著補充:「老夫這些話,並非跟任福一個人說的,你們平素行事,也需要仔細斟酌,切莫覺得家裡有了一些錢財,就主動招惹是非。這長安城,水深著呢,一不小心,就會禍及全家!想當年太宗皇帝追思群臣開國之功,在淩煙閣上塑了二十四位國公像,對諸位國公及其後人來說,是何等的榮耀?然而,前年聖明天子即位,追思大唐開國之不易,將諸位國公之後人重新從各地召還長安賜爵,恢復供給的,竟然高達十九家!」

  「淩煙閣二十四賢,以開國之功,尚不能保證兒孫富貴綿長。如今朝中爭鬥,一日烈過一日,咱們這種小門小戶,再不謹慎一些,一旦被捲進去,豈不是立刻就灰飛煙滅?」

  唯恐妻子和兒女不信,又嘆了口氣,他繼續沉聲補充道:「二十四功臣十九家獲罪,咱們任家三代為之效力的褒國公府卻不在其中,是為何故?第一,是初代褒國公過去得早,貞觀十六年就仙逝了,沒趕上後來太子被廢,以及那些立儲之爭。第二,則是初代國公教子有方,只準老國公帶著他昔日的老弟兄們悶頭賺錢,卻不準老國公摻和任何表面風光的事情。而在他過世之後,老國公也因為資歷比不上長輩們,沒了話事權,摻和不了什麼大事兒。結果最後下來,褒國公段府,反倒因禍得福,成了二十四功臣家族中,過得最滋潤的幾家之一!」(註1:褒國公段志玄,到中宗時期,已經是三代國公,福澤綿長。其他大多數功臣,都兩代而斬,是中宗為他們平反恢復政策。)

  「莊主料事長遠,老僕知錯了!」管家任福再也不敢說自己委屈,躬下身,長長給任瓊作揖。「老僕去了金城,一定竭盡全力,給咱們任家,給東主褒國公府,經營出一個新的安身之地來!」

  「走的時候,賬上多支一些錢財,免得到了那邊捉襟見肘!」任瓊心中忽然湧起了幾分不捨,點了點頭,鄭重叮囑。

  隨即,又將目光轉向妻子和兒女們,繼續低聲吩咐:「這些話以前我沒說過,以後也不會再說。時局晦暗不明,老夫寧願你們一個個混日子,也不希望你們去出任何風頭。從你們曾祖父那輩子開始,任家跟著褒國公府一路積累到現在,你們即便啥都不幹,也夠吃上好幾輩子安穩飯了。而你們一旦走錯了路,或者站錯了隊,死得恐怕就不是自己一個人,整個家族,都會被你們拖累!」

  「孩兒謹遵父親教誨!」任盈盈和任璋四姐弟,聽得似懂非懂,卻齊聲答應。

  「怪不得琮兒醉心於劍俠和仙道,老爺你卻不阻止他,原來所想是如此的長遠!」中年美婦女則莞爾一笑,緩緩點頭。

  正準備再說上幾句夾槍帶棒的話,免得任琮因為救父有功,就把幾個弟弟妹妹們全都比了下去。屋門外,卻已經傳來了小胖子氣喘吁吁的叫喊聲:「阿爺,阿爺,要緊事,張兄有一件要緊事,讓我跟你叮囑。那,那辟邪丹,服用之後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能碰酒水。否則,藥性與酒相克,服藥者肯定性命難保!」

  「啊——」任瓊驚得寒毛倒竪,剎那間,汗流浹背!

  這墨家子弟,果然名不虛傳!好在今天自己臨時改了主意,並未逼迫此人過甚。否則,這句叮囑,他肯定不會及時想起來。而自己一杯慶功酒下去,便會樂極生悲。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5:48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二十四章 來自唐朝的好人卡

  天可憐見,張潛絕對沒有故意留一手的意思。這點,他可以對著大唐高祖皇帝李淵的墓碑發誓。雖然,類似的誓言,後者基本說過就忘。

  事實上,即便任瓊今天對他的態度沒那麼客氣,出的價錢沒那麼高,只要做得不是太過分,他就不會産生利用頭孢與酒精的相克作用,故意送此人去上西天的念頭。

  百服寧和頭孢四代,雖然剩下的分量只夠一個人服用,在他眼裡,價值卻遠遠不像任瓊和孫安祖等人認為的那麼高。

  對於任瓊和孫安祖兩個來說,這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藥。但是對於來自二十一世紀,從小吃頭孢和百服寧吃到大的張潛來說,這兩樣藥品卻是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絕對不值得自己豁出去性命去占有,更不值得自己去故意殺人。

  事實上,當他得到了任瓊的提醒,發現自己會因為這兩樣藥物惹上一大堆麻煩的時候,他在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將這兩份藥物脫手。並且脫手的價格,能解決他目前囊中空空如洗的困境即可,根本沒指望太高。

  而任瓊給他的開價,卻是十萬吊!即便沒有寄賣成功,預付款也有一萬吊之多。

  這可不是武俠小說中的世界,大俠隨便吃頓飯就五十兩銀子。據張潛連日來的觀察和瞭解,在神龍三年的大唐,即便是長安附近,兩吊錢,也就是二兩白銀,也能買到一畝好地。

  十萬吊錢,折合土地就是五萬畝。

  你能想像,一個二十一世紀,在西安灞橋區都買不起一個厠所的人,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在西安市西三環邊上,繼承了五萬畝地是什麼感覺麼?能沒當場喜歡的瘋掉,已經算是張潛定力遠超常人。

  兩粒百服寧和一板頭孢四代膠囊,在二十一世紀的購買價格,大概是十塊錢人民幣。市場價格相當於兩斤陳年小米兒。

  眼下長安郊外的物價,據張潛連日來多方探聽所瞭解,是一斗米六個半通寶。剛好相當於每個通寶可以買小米兒兩斤。

  一個通寶的本錢,一萬萬通寶的最終售價!這買賣,絕對做得!

  如果能找到當初送自己過來的那條時空隧道,張潛恨不得每天都穿越一次,每次帶著一卡車頭孢四代和百服寧過來!

  只可惜,那條隧道他看不見,這輩子估計也沒機會再摸到。

  所以,對著忽然把五萬畝西安城西三環邊上的好地,砸到自己頭上的「福星」任瓊,張潛感激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捨得讓他用頭孢下酒先前之所以沒有提醒,真的只是高興得過了頭而已。

  這不,剛剛在客房裡緩過一點神,他就立刻把服用頭孢的禁忌想了起來,並趕緊委派小胖子返回正堂,提醒他的父親。唯恐提醒得晚了,任瓊忽然想喝上一杯。

  至於此舉,是如何把任瓊給嚇了個半死,如何讓衆人覺得他高深莫測,則是附帶作用了。根本不在張潛的預料之內,也不是他想要的後果之一。

  他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小胖子任琮早點兒帶著自己趕到渭南去,完成自己的在大唐落戶的手續。然後儘快收拾收拾,搬到自己名下的莊子裡,做一個快樂小地主兒。

  一座莊子,渭水河畔的!

  十萬吊錢,還是分量充足的開元通寶!

  這日子,想想,就美得鼻子冒泡。

  至於長安城內,眼下誰當皇帝,誰跟誰鬥得雞飛狗跳,為何太子他媽逼得他自殺,關他一個小地主屁事兒!

  誰當了皇帝,他都不是一樣的繳納賦稅?

  誰在爭鬥中占據了上風,加官進爵的名單裡,會輪得到他?

  更何況,所有勝利者都注定是辣雞!學過的歷史知識早就告訴了張潛,笑到最後的那個人,名叫李隆基。

  李隆基即位之後,一直到安史之亂,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國泰民安。而這段時間結束之後,他張潛估計也奔著七十歲去了。人到七十古來稀,能快樂富足地活到七十歲,他還管旁人那麼多閒事作甚!

  人在開心的時候,就感覺不到時間如何流逝。只是隨便在麻皮紙上寫了幾個毛筆字,又逗著小丫鬟紫鵑說了片刻渭南那邊的風土人情,天就黑了下來。

  雖然手機裡存著幾十個G的各種文學作品,八卦故事,甚至宅男福利。但是,為了儘量避免暴露,同時也為了盡可能地保證電池和充電器的使用壽命,張潛卻沒心思坐在燈下玩手機。草草地吃了一些宵夜,又在小丫鬟紫鵑的服侍下用鹽粉刷過牙,用溫水洗了腳,就躺在了床上。

  因為沒有什麼工業污染的緣故,大唐朝的月光,遠比二十一世紀明亮。很快,就水一般透過窗紙,照在了他的幔帳上。

  做工精良,卻沒有經過化學藥品漂白的幔帳,在月光的照射下,很快就變得朦朦朧朧。從枕頭處揚起臉看,就像一團奶黃色的濃霧。

  而每年深秋的早晨,長安大學城附近,經常被同樣顔色的濃霧所籠罩。只是,二十一世紀的濃霧,總是帶著汽車尾氣和秸稈兒焚燒的味道,而現在,空氣中卻只有一縷縷幽香。

  張潛最終,還是開始思念二十一世紀了。在他終於在唐朝看到了安頓下來的希望,在他擺脫了一個又一個麻煩之後,思鄉之情,宛若潮水般,不受控制地吞沒了他。讓他手腳發冷,眼眶發澀,心臟處也悶悶地疼。

  眼淚悄悄地順著眼角淌在了枕頭上,儘管,儘管,他既不知道自己的眼淚究竟為誰而流,也不知道二十一世紀,還有什麼人和什麼事情,值得自己留戀。

  此時此刻,他就像一隻失了群的孤雁,找不到同伴在哪,也找不到前進的方向。只能在岸邊顧影自憐,卻絲毫顧不上考慮,那水下是否藏著鰐魚,身後的草叢中是否已經有獵人,悄悄地將羽箭搭上弓弦!

  「澌,澌,澌……」低低的抽鼻子聲,忽然在門外響起,在這思鄉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怎麼了,紫鵑,誰欺負你了?」張潛的思緒,迅速被從二十一世紀,被拉回到唐朝,翻身坐起,對著外屋詢問。

  白天光顧著自己高興,他根本沒留意到紫鵑的情緒變化,更不知道對方會遇到什麼事情。所以,乍一聽到抽泣聲,難免覺得詫異。

  「沒,沒什麼?只,只是鼻子不通氣。打擾了少郎君安睡,婢子該死!還,還請少郎君不要生氣!」抽鼻子聲戛然而止,丫鬟紫鵑回答得小心而又孱弱。

  「鼻子不通氣兒,可未必是小事兒。找郎中看過了麼?用不用去開,去吃點兒藥?!」翻身從床上坐起,張潛低聲詢問,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在大唐有多麼不正常。

  「澌,澌,澌……」抽鼻子聲再度響起,很快,又被强行壓了下去。少女紫鵑啞著嗓子,低聲回應,「沒事兒,少郎君,婢子的身子骨結實,用不到看郎中。明天早晨起來去廚房要碗姜湯喝就會好!」

  「就你,身子骨還結實?」差一點兒被紫鵑的話給逗笑,張潛一邊給自己披好外袍,一邊打趣道,「風大一點兒就能吹個跟頭。真不知道冬天時,你該怎麼出門。」

  「真的不用。婢子,婢子讓少郎君擔心了。婢子,婢子只是個小丫鬟,莊子裡沒有給婢子看病的郎中。」紫鵑也被逗得笑了起來,鼻腔堵塞的聲音愈發明顯。

  「孫御醫不是在嗎?」張潛想都沒想,本能地反問。隨即,迅速意識到這裡是大唐,而不是二十一世紀的華夏。站起身,掀開門簾,繞過紫鵑晚上睡覺的地鋪,大步流星走向外屋門口,「他不給你看病,就讓任全去莊子外邊找,費用我來出就是。任——」

  早晨剛剛談成了價值一萬吊的「大生意」,他正財大氣粗。而那任全連日來又跟只幽靈般,整天圍著客房轉悠,他也根本不愁自己喊了沒人答應。

  誰料,手指剛剛碰到門閂,身背後,卻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撲了過來,死死抱住了他的後腰,「少郎君,不要喊郎中。婢子沒事,婢子真的沒事兒!婢子只是,只是想起了阿爺和阿娘……」

  說到一半兒,她再也說不下去,將頭埋在張潛的後背上,泣不成聲。原來,剛才她根本不是在流鼻涕,而是跟張潛一樣,在黑夜裡悄悄地一個人流淚。

  張潛的心臟,頓時又悶得厲害。停住腳步,伸手向攬在自己腰間的手背輕輕拍了拍,低聲安慰:「別哭,別哭,你想你阿爺和阿娘了,明天一早,就去看他們唄!對了,你是怕管家不給你假是不?不用怕,明天,明天一早我替你去說!」

  「不,不是!」紫鵑再也控制不住,抽泣聲音迅速變成了哭訴,「我,我阿爺和阿娘,早就沒了。少郎君,你馬上就要走了,是不是?少郎君,你是個好人。婢子能伺候你,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我是一個好人?」忽然就收到一張好人卡,張潛收得滿頭霧水。

  自己馬上要走了,和自己是不是好人有啥關係?

  自己統共在任家莊住了才幾天,怎麼伺候自己就成了別人的福分?

  「嗚嗚,嗚嗚……」身背後,紫鵑哭得愈發厲害,眼淚透過衣服,潤在張潛的背上,有些燙,隱約還有一點兒疼。

  「捨不得我走啊!」想到她年紀只有十三四歲,依戀大人實在屬於正常。張潛又本能地笑著安慰,「那我就跟任琮說,在莊子裡多住幾天便是。乖,別哭了,夜間風冷,再哭,就真的感冒了!」

  「嗯!」紫鵑點頭答應,眼淚卻依舊流個不停,「少郎君,你是個好人!少莊主安排紫鵑來伺候您,您卻,您卻從來沒有欺負過我。」

  「欺負你?我這麼大人了,欺負你一個小孩子有啥意思?」被對方聽起來沒有沒腦還極為幼稚話,逗得搖頭而笑,張潛又拍了拍對方抱在自己腰上的小手,低聲安慰,「行了,別哭了。趕緊點上燈,擦擦眼淚,否則,明天腫了眼睛,別人還真的以為我欺負了你呢!」

  誰料,他不安慰則以,一安慰,紫鵑竟哭得越發厲害。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就像溺水之人忽然摟住了一根木頭。

  「怎麼了,你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吧!紫鵑,遇到為難事情就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到你!」張潛被勒得心口發悶,掙扎了一下,再度低聲追問。

  他不敢太用力,唯恐一用力,就將紫鵑甩出去,撞個頭破血流。而感覺到了他的掙扎,紫鵑忽然將整個身體,都死死貼在了他的後背上,又瘦,又硬,還帶著如假包換的顫抖。

  「少郎君,你收了紫鵑吧!」唯恐張潛繼續用力把自己甩開,紫鵑迫不及待的說道。黑暗中,聲音沙啞而又絕望。「紫娟命苦,能被少莊主安排來伺候你,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你不收,日後紫鵑也得被安排去伺候別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5:52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二十五章 第一座奧斯卡小金人兒

  「原來唐朝的「欺負」,跟二十一世紀漢語中的「欺負」,不是一個意思!」剎那間,張潛恍然大悟,隨即,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直沖心頭。「在大唐,做個好人也他媽的太容易了。沒在第一時間將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鬟給禍禍了,就行。」

  然而,接下來,張潛就發現自己陷入了一種非常荒誕,又非常尷尬的狀態。

  明明用力掰一下對方手指,或者一個過肩摔就能解決的麻煩,他卻根本無法下得了狠心。而紫鵑大概是說剛才那幾句話的時候,已經將所有勇氣用完了吧!再也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用頭死死抵著他的後背,同時雙手如章魚的腕足般緊緊摟住他的腰,彷彿稍一放鬆,張潛就會化作空氣,從她的眼前飄走一般。

  動心麼?要說一點兒都沒有,張潛肯定是在撒謊。

  作為已經一個二十二歲,卻還沒找到女朋友的小處男,猛然遭遇一個女孩子的當面表白,那種衝擊感,幸福感和驕傲感,交織在一起足以媲美於醇酒。

  可是動手?與禽獸又有何異?!

  張潛的臉皮,可是沒厚到,大言不慚地聲稱自己跟一個十三歲少女彼此一見鍾情的地步。更不會因為施捨過一些好處,就認為對方的身體屬於自己。

  那通常都是留美海歸博士幹的活,而他只是一個學哲學的本科考研狗!

  更何況,背後豁出去一切的紫鵑,能呼吸,會說話,有血有肉,並非電腦或者手機硬盤中的動漫卡通。

  蘿莉控情節,很多人都有,包括張潛也不能例外。

  可大多數蘿莉控,喜歡的都是屏幕上那些大眼睛,小鼻子,身材凸凹有致的二維卡通,或者自己腦補出來的虛擬美人兒,卻不會將這種情節帶入現實。

  「紫鵑,紫鵑!」腦門上頂著細細密密的汗珠,張潛用儘量溫柔的語氣,跟掛在自己後背上的少女商量,「你先鬆一鬆,鬆一鬆,我,我都快被你勒得喘不過氣來了。」

  「嗚——」少女嘴裡發出一聲悲鳴,手臂稍稍鬆弛,十根手指間,卻相互扣得更緊。借助透窗而入的月光,張潛能夠清楚地看到她的手指關節處一片慘白。

  「紫鵑,你把手鬆開,聽我跟你慢慢說!」心中又是柔柔地一痛,憐惜的滋味,瞬間壓過了張潛心中原本就沒多少的欲望。

  在「禽獸不如」,還是「衣冠禽獸」之間,他堅定地選擇了前者。他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接受過完整十六年教育的人,而不是一隻被本能驅動的畜生。

  「嗚——」紫鵑的嘴裡,又發出一聲悲鳴,帶著明顯的絕望。

  她的手臂變得綿軟無力,十根手指,互相之間卻依舊扣得死死。同時,也有更多的眼淚,透過衣服,潤濕張潛的脊背和心臟。

  「不是,不是,我不是說,要拒絕你!」張潛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引起了對方的誤解,趕緊大聲糾正,「不是,不是,我也沒說要收了你。你還小,懂嗎,你才十三歲。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必跟我睡,我可以帶你走!」

  幾句話,說得比跟狼打一架都累,更多的汗水,從他腦門上緩緩而下。

  「嗚嗚——」來自背後的悲鳴,忽然又變成了低聲嚎啕。紫鵑的雙臂開始戰慄,手指無力地鬆開,整個人軟軟地蹲在了地上。

  「我不是騙你,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一定會帶你走!」張潛心中又是一痛,轉過頭,也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解釋。彷彿自己的聲音稍微高一些,就會將紫鵑嚇壞了一般。

  他沒有見過親生父母的面兒,生活中也沒有交往過女朋友,但是,有個偉大的女子,卻很早就讓她懂得了什麼是愛,什麼是善良。

  他知道少女紫鵑沒有對自己一見鍾情,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的長相,稱得上一個帥字,且肩寬背闊,陽剛氣十足。

  他知道,紫鵑之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自薦枕席,純粹是出於發自其內心深處的不安全感。而自己連日來一直和顔悅色相待,讓紫鵑在絕望之中,看到最後的希望。

  這就好比一個在雪地裡長時間行走的人,忽然看到了一團篝火,肯定會不顧一切沖過去,雖然,雖然那團篝火有極大可能,只是他幻想出來的假像。

  這也好比,賣火柴的小女孩,在最後一根火柴的光芒中,看到了自己的祖母。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向祖母張開雙臂,哪怕明知道自己的祖母已經過世多年,自己與祖母相擁的那一瞬間,就會走向死亡。

  至少,在被死亡帶走之前,她感覺到了人世間最後一絲虛幻的溫暖。

  「我跟少莊主任琮是好朋友!我明天就跟他說,讓她把你送給我。」心中的憐惜越來越多,心臟也越來越疼,張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溫柔,可信,就像對著孤兒院中,幼年時的自己。

  「如果他不肯,我就出錢跟他買。我剛剛賺了一大筆錢,紫鵑,很大的一筆。足夠把你從任家贖出來。」輕輕梳攏對方散亂而發黃的頭髮,他繼續柔聲補充,彷彿這樣可以緩解對方心中的緊張,「如果他還不肯,我就告訴他,以後休想在我這裡學到任何東西。」

  「那小子把我當世外高人了,你知道嗎?他想拜我為師,將來好做一個劍仙。我雖然不是劍仙,但是,我有很多其他本事,足夠他學上一輩子。實在不行,我還可以拿,拿漫畫誘惑他。我會畫漫畫,雖然畫得不太好。漫畫,你知道是什麼嗎,就是看了之後就能讓人上癮的畫,我可以接連畫上一整年不重樣……」

  「少郎君!」紫鵑忽然抬起頭,用紅紅的眼睛看著他,目光中依舊充滿了絕望,「少郎君,你是不是嫌棄紫鵑長得不好看!我娘長得很好看,我長大後,一定像我娘。我會給你洗衣服,會做飯,會多很多很多的菜,比廚子做得還好。我,我還能給你做衣服,做鞋子,給你梳頭捶背……」

  得,剛才那些話,全都白說了!張潛無賴地搖頭,笑了笑,輕輕拉住紫鵑的手,「起來,蹲著腿麻。你現在就長得挺好看的,是個小美人兒。走,咱們到床上坐著說……」

  「嗯——」紫鵑的手,忽然哆嗦了一下,緊跟著,渾身都開始明顯的戰慄。然而,她卻掙扎著站起身,努力向裡屋的床頭走去,彷彿稍微慢一些,張潛就會反悔一般。

  「我不是那個意思!」張潛看得又是一陣頭大,想把手鬆開,又怕打擊到少女心中僅剩的一點兒自信。嘆了口氣,笑著搖頭,「你先坐好,咱們坐著先說說話。有些事情呢,得一步步來。欲速而不達你懂不懂?」

  這回,紫鵑沒有被絕望壓垮。答應著緩緩坐在了床沿上,用婆娑的淚眼看向他,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帶你走,是肯定的。任琮欠我人情,他應該不會拒絕我!」終究是讀了四年師大,如何開導一個半大孩子,張潛還是學過一些的。笑著坐在紫鵑身邊,先給對方吃下定心丸兒。

  「嗯!」一抹酒紅色,迅速燒透少女的臉頰,在月光下,朦朧且充滿了誘惑。

  輕輕將目光側到一旁,張潛在心中默默背了兩句八榮八恥,然後繼續緩緩補充:「我來到這裡,舉目無親,身邊正好卻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你這麼聰明,可以一邊學,一邊幫我。我知道,你想讓我知道,你對我很有價值。但你的價值不體現在給我侍寢上,至少現在不是。你現在身體還沒發育完全。發育你懂嗎,就是小樹長高。你看過杏樹沒,如果杏樹沒長高就開花,這棵杏樹就注定長不大,還容易死掉。你先不要急著打岔,聽我的,反正,我一定會帶你走。你看周圍莊子裡,是不是有些女人生孩子時會死掉,一屍兩命。那就是因為開花開得太早的緣故……」

  比唐僧還囉嗦,中間還得不停地許諾,自己走得時候,一定會帶上對方。如是,絮絮叨叨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才終於大功告成。

  紫鵑究竟聽懂了多少,張潛不知道。反正,最後的結果是,紫鵑不哭了,頭靠在他懷裡,雙手環抱著他的腰,沉睡得就像一個嬰兒。

  「唉,這年頭,做個好人真難!」低頭看了看自己雙腿之間的本能反應,張潛嘆息著站了起來,雙手抱起紫鵑,將對方抱到了床上,放好。然後掙扎著走向外屋的地鋪。

  心中想著,明早該如何該如何跟任琮說,想帶紫鵑一起走的事情,才不至於引起什麼誤會。他稀裡糊塗地沉沉睡去,不知不覺,就到了天光大亮。

  翻了個身,隱約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兒。睜眼看去,發現自己依舊睡在地鋪上,而本該在床上的紫鵑,卻靜靜地睡在自己身邊,平平的胸口上下起伏,睫毛一動不動,又黑又長。

  「啊——」低低的發出一聲驚呼,張潛迅速坐起,頭腦瞬間恢復了清醒。

  隨即,他用目光迅速檢視身上的衣服,確信沒有任何變化,而身體某個部位睡醒後的自然反應比昨夜更為明顯。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苦笑著搖頭。

  小姑娘仍舊不放心,暫且只能由她。反正等到了自己的莊子上,會有足夠的房間安頓她,也有足夠時間,教她基本的生理發育知識。

  還沒等張潛想好,今後該如何將理論與實際相聯繫,才能更快地讓紫鵑聽懂。外邊,已經傳來了低低的叩門聲,「篤,篤,篤,篤,篤,篤,紫鵑,張兄醒了嗎?少國公一大早就過來了,想請他去正堂用茶。」

  「醒了,任兄稍等!」怕引起誤會,張潛連忙答應著站起來,踩上左右不分的木屐,快步走向門口,先將門拉開一條縫隙,然後迅速閃了出去,信手將門合攏,「你稍等,我洗漱一番。少國公怎麼來得如此早?我還以為至少得正午呢?」

  任琮沒有回答他的話,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他身後。

  「怎麼了?」心中猛然湧起一股危險的感覺,張潛本能地回頭。

  門,不知道是他沒合攏住,還是被風吹開了,明晃晃的陽光,將屋子內照得一片大亮。

  少女紫鵑,雙手捧著牙具站在陽光中,雙眉微蹙,面色緋紅,雙腿半蹲著古怪地並攏在一起,將裙子擠出一道深深的折痕。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5:58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二十六章 戲精怎地這麼多

  『這小丫頭片子,我昨天夜裡沒把你怎麼著啊?!』張潛瞬間就看明白了紫鵑的心思,哭笑不得地連連搖頭。

  越是好看的女孩子,越會騙人,金庸大俠誠不我欺!

  即便做了兩世小處男,張潛也從電視上看到過類似的動作和形象。那分明是少女第一次跟心上人同床共枕之後,在獨自嬌羞地忍受破瓜之痛。

  「恭喜張兄,抱得美人歸。」彷彿唯恐他還不夠尷尬,任琮的聲音,在他耳畔迅速響了起來,帶著如假包換的真誠。

  「我……」張潛的臉,頓時燒成了紅布,卻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種事情,肯定越描越黑。

  除非他真的能下了狠心,要求任家安排僕婦立刻給紫鵑驗身。而那樣做,無異於將紫鵑推下了萬丈深淵。任家過後無論出於保護自家臉面,還是給貴客一個交代,都不會再讓紫鵑伺候他,更不會將紫鵑的賣身契拱手相贈。而在他離開之後,等待著紫鵑的,必將是嚴酷的家法和無窮無盡的羞辱!

  「少郎君,請淨齒!」估計自己也知道做得實在有點兒過分,紫鵑用蚊蚋般是聲音喊了一句,雙手將牙具舉過了眉梢。

  「你……」張潛心中,頓時就是一軟。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吩咐,「算了,放那吧,我一會兒進屋刷牙。你先去幫我打點水來洗臉!」

  沒必要將少女的小把戲拆穿了,她只不過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為她自己打上一個「有主兒」的標簽罷了。而她這樣做,也好。省得得自己一會兒跟任琮提出,要她賣身契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哎!」紫鵑抬起頭,偷偷看了張潛一眼,確定對方沒有真的因為自己的胡鬧而生氣。答應聲立刻變得又軟又糯。「婢子馬上就去,少郎君您稍等。」

  說著話,還沒忘記向任琮斂衽行禮。只是身體一蹲一起的瞬間,彷彿在苦苦忍著某種不舒服感覺一般,又輕輕蹙起了柳眉。

  「嘿嘿,嘿嘿……」任琮將臉對著張潛,一邊笑,一邊不停地擠眉弄眼。直到後者忍無可忍握起了拳頭,才收了笑容,輕輕挑起大拇指,「張兄好福氣!這妮子,原本是家父買回來,準備養上幾年,送給我家二妹當陪嫁的。針線,性情,都是一等一。眼下雖然模樣還沒長開,但越是這般……」

  「一時荒唐,讓任兄見笑了!」張潛被說得額頭冒汗,連忙拱手打斷,「不知任兄可否,可否……」

  越說,他越覺得心虛,一時間,剛剛學到的那點唐言,又變得不夠用。

  好在任琮對同樣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更早就習慣了將美婢當禮物與朋友互相贈送。笑了笑,果斷點頭,「當然可以,當初小弟派他來伺候張兄,就是想讓她給張兄暖被子。賣身契我早就準備好了,只是看你一直沒碰她,還以為她不合你的胃口呢!」

  「多謝,多謝!」張潛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憋出來的油汗,再度向對方抱拳。

  任琮側著身子讓開,然後抱拳相還。一張胖胖的圓臉,笑得如偷了油的狐狸般得意。

  相交這麼久,他終於摸清楚張仙師喜歡什麼了。

  不是錢財,不是美食,不是古玩字畫,珍珠美玉。而是,而是這種又瘦又薄,風大一些就能吹跑的搓衣板兒!

  這好辦,任家的夥計走南闖北,沿途遇上過不下去日子,賣女兒救急的人家,挑模樣俊俏的幫他買回來就是。反正他的莊子那麼大,正缺人氣兒填充。萬一將來哪個「搓衣板」走運被又被他看上了,或者趁著當家娘子不備爬上了他的床,還能幫他們老張家開枝散葉兒!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張潛,哪裡猜得到任琮此刻的想法?被他笑得無地自容,只好打著需要刷牙的藉口,落荒而逃。

  那任琮,也不再催他抓緊時間。繼續倒背著手,在客房門前的柳樹下來回踱步。彷彿這一帶飄滿了仙靈之氣,多吸上幾口,就能白日飛升一般。

  足足踱夠了二十圈兒,張潛才終於洗漱完畢。白淨且棱角分明的臉上,也全然沒有了先前的窘迫。

  兄弟倆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並肩而行,不多時,就來到了任家莊的正堂。少國公段懷簡,御醫孫安祖和莊主任瓊三個,早就等得百無聊賴。然而,見賣家終於來到,卻不立刻進行交易。只管先命人送入朝食,供在場各位充饑。(註1:古人吃兩頓飯,早飯稱為朝食,下午飯稱作哺食。晚上有錢人吃宵夜,普通人家只能乾挺著。)

  一頓飯足足吃了大半個時辰,方才作罷。隨即,任瓊又送上了,水果和茶水,供客人們品嘗。賓主都像沒任何事情需要做一般,談天說地,又聊了足足一個時辰,眼看著太陽過了屋脊,才終於將話頭轉向了正題。

  作為在場之中地位最高者,小國公段懷簡少不得要說幾句場面話。先恭維任瓊耕讀傳家,為人方正賢良,做事仁義誠信。又誇贊張潛博學廣聞,身懷絕技,剛離開師門,就施展回春妙手,救下了任瓊的性命。然後,再稱贊任瓊和張潛兩個,心憂蒼生。由任瓊差點重傷不治之事,推己及人,所以才決定,聯袂將最後一劑救命靈藥,交給瀚源匯,寶昌升和四海奇珍三家商號聯手寄賣。

  整篇官面話語,從頭到尾,都沒提瀚源匯是最大股東就是褒國公段家,第二股東姓任。更沒提,張潛聽任瓊建議,將一份「救命靈藥」,標了十萬貫的高價。

  然而,在接下來的交割過程中,卻每一步,都做到了在商言商。

  只見他,先將立好的契約,交給任瓊和張潛雙方過目,待二人都確認無誤後,才分頭簽字畫押。

  畫押之後,也不急著交換契約。而是將「靈藥」和「定金」,都擺在了明面上。在兩位中人的見證下,由褒國公府派來的管家和張潛本人,互相確認了定金和數量和「靈藥」都沒有問題。才讓他們分別將「靈藥」和「定金」鎖入各自身邊的箱子。

  最後,由交易雙方,任瓊和張潛兩個,在上古三皇之一,神農氏的畫像之前,共同焚香,立誓,你情我願,互不相欺。接下來,又將契約彼此互換,才算走完了整套流程。(註2:神農氏是市場交易的創立者,所以古代交易敬神農。財神,關公,都是很晚的事情了。)

  到了此刻,張潛才終於弄清楚了,先前說好的一萬吊定金,看上去究竟有多少。

  因為數額巨大,不方便攜帶的緣故,任家特地只將其中四十吊開元通寶,當場支付給他,供他支應臨時開銷。其餘全都寫在了一疊專門用於欠款兌付的賬本上,如果日後他有所需,可以隨時派人去長安城內瀚源匯,寶昌升和四海奇珍三家商號之中任何一家總堂預約提取。饒是如此,光銅錢也裝了滿滿一大箱子!

  而開元通寶,在最初製造之時,為了方便使用,分量極為標準。每十枚通寶,恰好就是一兩。唐代一斤十六兩,四十吊錢,便是250斤!多虧了任琮體貼,交易完成之後,立刻派任五和任六幫忙將箱子送回了客房,否則,張潛一個人拿,還真需要花費些力氣才能搬得動。

  「居然沒有交子,甚至飛票都還沒有出現!」第一次親眼目睹了唐代商業活動的落後,自家「腰包」又鼓得滿滿,從正堂告別出來的張潛,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任琮閒聊,一邊在心裡偷偷嘀咕。

  沒有最原始的支票和匯兌業務,估計在大唐,銀行資本金和資本充足率概念,目前也沒形成。如果等到唐玄宗登基後,天下真的太平了,找機會在長安城裡開一家票號,絕對能賺他一個盆滿鉢圓。

  說不定,說不定,今後大唐第一首富就是自己。自己想要買房子,一買就是兩棟大別墅,全是二環之內的,面積不小於兩畝地。雇傭幾個波斯人當賬房,日本人當花匠,昆侖奴當護院。一棟別墅自己住,另外一棟專門買來擺在隔壁……

  白日夢正做得開心之際,身背後,卻忽然響起一聲暴喝:「呔!那個打我二妹的野和尚,你給我站住。長安郭二來找你報仇了!任小五,你給我閃開,今天我不把他打個滿臉竄花,絕不罷休!」

  話音落下,人也到了,甜瓜大小的拳頭伴著一股酸臭氣,直奔張潛的後腦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6:04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二十七章 打不過你,我熏死你

  「二兄,誤會!」任琮聞聲扭頭,扯開嗓子大聲勸阻。

  哪裡還來得及?幾乎是眼睜睜地,他就看到郭二的拳頭砸到了近前,卻根本來不及出手阻攔。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郭二的拳頭即將與張潛的後腦勺發生第一次親密接觸的瞬間,後者竟忽然側了下腦袋,緊跟著,轉身,跨步,擰腰,一記右勾拳就砸了回去,「砰——」

  饒是那郭二身手靈活,及時伸出左臂招架了一下,也被這一拳砸得腳步踉蹌,攻勢戛然而止。而張潛,從上小學那天起,就沒有光挨打不還手的習慣,立刻又是一組擺拳砸了過去,直砸得郭二手忙腳亂,大聲叫嚷著著連連向後退。

  「二兄,住手,快住手!那天是紹蘭和我二妹先找上的他。」任琮的第二聲勸說聲,這才響起,兀自一廂情願地將張潛當成了吃虧的那方,不停地替後者求情,「他只搶走了我二妹的馬鞭,就停了手,根本沒……」

  只勸到一半兒,他的話就卡在了嗓子眼兒。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張潛,嘴巴再次張大得如同能塞進去一個鵝蛋。

  在他想來,張小仙師肯定掌握了許多秘法,力氣也遠超尋常人。但是倉促之間,在來不及像傳說中的劍俠那樣「掐訣念咒」召喚仙劍的情況下,肯定會被郭二給打個措手不及。

  而那郭二,卻是長安城內赫赫有名的黑煞星,這些年來仗著一身拳腳功夫和家中長輩庇護,不知道將多少紈絝子弟打得頭破血流。此番蓄意前來,又是偷襲在先,怎麼可能不讓張潛吃個大虧?!

  誰料想,發動偷襲的郭二,卻一文錢的便宜都沒占到!竟然被張小仙師打得雙手護著腦袋連連後退。而張小仙師所使出的那套怪異拳腳,明顯不是中原功夫,他任琮以前非但沒有見到過,甚至連聽說都未曾聽說。

  「野和尚,好打。郭某今天要不跟你見個高低,絕不罷休!」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之時,郭二的威脅聲又傳入了任琮的耳朵,比起先前那幾句,明顯向後縮了一大截。

  記憶中,這貨向來是輸人不輸陣,即便打不過,也會嘴硬到底,今天怎麼縮得如此之快?頓時,任琮又是驚詫,又是好奇,連忙將目光全都集中在此人身上細看。

  只見短短不過十幾個呼吸功夫,郭二的兩隻骼膊居然已經被砸得滿是淤青,左半邊臉也腫起了一大塊兒,嘴角處隱約還滲出了血痕。

  「仙師果然是名門子弟,不用祭出寶劍,也能讓郭二占不到任何便宜去!」任琮頓時心神大定,悄悄往後退開七八步,抱著膀子開始觀戰。

  他哪裡想得到,張潛這身打架的本事,並非來自什麼師門絕學?張潛之所以能於對方偷襲在先的情況下,還絲毫不落下風,完全是由於生長環境所迫。

  從進小學第一天起,張潛就是小霸王們的欺負對象。別的孩子被打得頭破血流,家長還能去學校找老師,找校長,甚至一路鬧到教育局。而張潛,大多數情況下,卻只能把眼淚和血水往肚子裡吞。

  雖然每次挨打挨得狠了,劉姨都會主動替他去找學校。可劉姨畢竟不是家長,又領著體制內的工資,威懾力遠不如別的家長大。找得次數多了,學校反而越不把張潛挨了小霸王們的欺負當回事兒。

  所以一直到上高二之前,張潛想要不被小霸王們欺負,就只能發狠打回去。並且通常都是以寡敵衆,久而久之,非但練出了一身打架的好本事,挨打的本事也出類拔萃。

  而上了高二之後,周圍同學們都開始成熟了起來,不再把欺負人當做樂趣,張潛卻因為在網上看到傳武大師們竟然被一個三流搏擊高手打得滿地亂滾,從而迷上了自由搏擊。

  結果連續數年業餘時間練下來,張潛體力,耐力,協調性,反應能力,都大有長進。雖然未必能達到職業選手水平,對付個尋常地痞流氓,卻不再話下。

  這也是那天他被野狼追殺,最終卻反敗為勝的緣由之一。野狼見他體型遠比常見的普通人壯碩,怕他垂死反撲,打起了「放羊」的主意。試圖將他的體力耗盡之後,再從容咬斷他的喉嚨。而他一路狂奔數千米後,體力竟然還有剩餘,再利用野狼的狡詐,反倒打了野狼一個措手不及!

  「郭家二兄,不要打了!張仙,張少郎君是家父的救命恩人!那天的事情……」一記高亢的女聲,忽然在院子裡響起,卻是任琮的妹妹,小辣椒任盈盈聽到了家丁的急報,趕過來替張潛求情。

  同樣,求情的話喊道一半兒,就卡在了她的嗓子裡。定神看去,只見那號稱雙拳打遍東西兩市無敵手的郭二,眼睛青了一個,嘴角也腫得如同包子般,脖子左右兩側,則落下了不止一片兒紅印。一雙滿是寒毛的前臂,更是烏青處處,簡直就找不到一塊好肉。

  而這廝雖然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嘴巴上卻仍舊不肯認輸,兀自扯著嗓子大聲叫囂:「野和尚,好打,好打。今天郭某不讓你也吃上幾拳頭,絕不停手!」

  「張兄,張兄,別打了,別打了。郭二兄不是壞人。你的過所和手實,還是他給你辦的呢!」還是任琮厚道,見郭二轉眼間已經又吃了好幾拳,趕緊大聲勸阻。

  不過,被他要求手下留情的對象,卻變成了張潛:「張兄,別打了,聽我說。我跟二兄約了,明天去幫你搞定最後一步!郭二兄,你也別再打了,張兄那天真的沒碰到你妹妹一根寒毛!」

  然而,郭二卻仍然不肯聽,繼續雙手護著左右兩側腮幫子,尋找還手之機,「不行,我妹妹回去之後,哭了整整一天,眼睛都哭腫了!我今天即便被他打死,也得替了我妹妹出了這口氣!」

  「你讓他先停手,躲我遠一點!」張潛的回答,比郭二柔和許多,但是聽起來,卻有點兒氣急敗壞。

  不是他怕郭二的死纏爛打,而是實在惹不起那廝的「化學武器」。那廝身體肥胖,體毛茂盛,明顯是個汗腺發育過度的主兒。偏偏來的時候又可能騎馬狂奔了一路。所以,狐臭的味道伴著拳腳的動作,撲鼻而至。

  任琮等人距離遠,並且跟那廝打交道習慣了,還不覺得如何。對於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張潛,簡直就是在面對一只不停放毒的臭鼬。每多跟那廝交換一招,鼻子和眼睛就多受一次「化學武器」的衝擊。短短三四分鐘打下來,張潛拳頭沒挨上幾下,卻被熏得五腹六臟陣陣翻滾。

  然而,他越怕什麼,郭二卻越跟他對著幹。

  聽聞姓張的野和尚要求自己離他遠點兒,那廝竟然猛地一躬身,豁出去後背和肩膀挨上幾拳頭,雙手張開,直接抱上了張潛的腰。緊跟著,全身上下同時發力,臭氣沖天而起,「我摔死……嘿!」

  「嘿!」從小打架打到大,摔跤是「必修」課。發現腰桿被對手抱住,張潛立即重心下墜,同時伸出右腿,去鈎對手後腳跟兒,「去你的吧,嗚——呃……」

  「噗通……」郭二被絆了個四腳朝天,躺在地上氣喘如牛。

  再看張潛,接連後退數步,彎下腰,死死閉住嘴巴,屏住呼吸,喉嚨不停地上下蠕動。只差一點兒,就把上午吃的朝食,全部從嘴巴裡頭噴出來。

  「二郎君,二郎君!」郭二帶來的家丁和任琮的僕人們,趕緊沖上去,扶住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郭二,大聲安慰,「二郎君可受傷了?要不要喊郎中!」

  「御醫,孫御醫就在莊子上。二郎君別動,在下這就去請御醫!」

  ……

  「站住,我沒事兒!」那長安郭二,雖然人臭了些,卻是個硬氣漢子。大喝一聲,制止了僕人們的馬屁行為。手腳並用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再度高聲大叫:「你們都看見了,郭怒可是替我家二妹來討還公道了!沒有討還到,乃是郭怒技不如人,可不是郭怒沒有拼命!」

  「啊——」周圍的所有人,連同任琮,任盈盈,張潛在內,全都目瞪口呆。楞楞半晌,才終於有人帶頭喊道:「看到了,看到了,郭二郎君盡了全力,跟張仙師大戰一百多回合,難分上下!」

  「看到了,看到了,郭二郎君捨命相搏,只是仙師身法高明,所以才殺了一個平手。」其他僕人立刻心領神會,一邊喊,一邊忍不住將頭扭開,放聲大笑。

  「二兄,我們給你作證,你盡全力了,只是仙師用秘法飄忽來去,你追他不上!」最後這句,卻是任琮說的,也是忍了又忍,以至於說話之時,肚子都在不停地抽動。

  那二郎君郭怒聽了,立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敲磚釘腳,「這可是你親口說的!我都聽見了。等弄完了給張小仙師落籍之事,你可得親自去我家一趟。當著家父的面兒,將郭某為舍妹出氣的行為,鄭重告知!」

  「一定,一定,任某義不容辭!」任琮笑得肚子都疼了,卻不敢拒絕,拱著手大聲許諾。

  「那就好!省得他們老說我不像個做兄長的材料!」郭怒奸計得逞,立刻拋開了任琮,大步走向張潛,隔著了老遠,就涎著臉抱拳行禮,「張兄好拳腳,郭二今天領教了。郭二聽舍妹說,仙師有一種神藥,一滴就能驅逐所有異味兒。郭二不才,想請仙師賜我此藥。所需幾何,仙師只管說出來,郭某絕不還價!」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6:09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二十八章 親兄弟,明算帳

  「好說,好說!」張潛側開身子,答應得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不是因為看郭怒有多順眼,而是實在受不了此人身上那股子味道。偏偏剛剛經過一場劇烈的運動,他還無法屏住呼吸。

  而據小胖子任琮所說,他的過所和手實等事情,也都是姓郭的「臭人」一手操辦。如果見到此人靠近就立刻轉身躲開,實在過於失禮。所以,哪怕是只為了少吸幾口臭氣,張潛也不敢答應得太慢。

  「多謝仙師賜藥!」那郭怒,哪裡想得到張潛之所以答應得如此爽快,竟是為了少挨一些熏。立刻又往前走了幾步,長揖及地,「此恩此德,郭二沒齒不忘。價錢……」

  一股比剛才還濃郁了三倍的臭氣,撲面而至。張潛再也承受不住,轉過身,落荒而逃,「價錢郭少郎君看著給,我先去給你拿藥。任兄,你儘管招呼郭少郎君,我去去就來!」

  「哎,哎!」雖然跟郭怒很熟,任琮也有點受不了對方的氣味兒。半屏住呼吸上前半步,笑著作揖,「二兄,路上渴了吧,不如先去花廳喝茶。那邊桂花剛剛開了,滿樹金黃,香氣如蜜……」

  「不去,我最討厭桂花的味道了!」郭怒擺了擺手,大咧咧地拒絕,「從小到大,我娘就在我屋裡裡,堆的到處都是桂花做的香囊。還有梔子花,我現在一聞到就頭疼!我就在這裡等,免得仙師覺得我不夠心誠。小五,仙師剛才說,價錢我隨便給。你給我出出主意,到底給多少,才比較合適?」

  「這,這我哪裡知道啊?」任琮無可奈何,只好停在距離郭怒不遠不近的位置,强忍痛苦給對方出主意,「畢竟這藥是世間獨一份兒。雖然不是救命之物,可光是那個裝藥的琉璃瓶子……」

  「好兄弟,真會說話!回頭這單做完了,一定給你提成。」張潛將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回過頭,偷偷向任琮挑了下大拇指。隨即,看到對方那想躲又沒法躲的痛苦模樣,心中頓時又充滿了同情。

  然而,同情歸同情,讓他回頭去吧任琮替換下來,是萬萬不可能的。本著熏死道友不熏死貧道的「修行」要義,迅速將頭扭回,張潛大步流星遠離現場。直到進了客房的門,才終於將鼻子和嘴巴完全放開,靠在門框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什麼味道?」先前奉命幫忙抬銅錢回來的任五和任六,被累了夠嗆,此刻正坐在桌子旁喝水。雙雙狐疑地扭過頭,低聲向張潛提醒,「少郎君,你是不是踩到屎了?」

  「少郎君,你小心腳下!該死,誰又在院子裡遛狗,卻不收拾狗屎!回頭一定請管家教訓他!」

  「沒,沒有!」張潛被問得好生尷尬,連忙擺著手解釋,「剛才遇到郭二郎君,跟他過了幾招。哎,不說了,紫鵑,幫我把書包遞出來!」

  「原來是郭二郎君!」任五、任六恍然大悟,看向張潛的目光,立刻充滿了同情。「張少郎君怎麼想起跟他過招來了?我家少莊主沒提醒少郎君麼。郭二郎君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跟人動手之前,自己先出一身臭汗。一旦僵持起來,別人受不了他的味道,他自然就贏了!」

  「我去!」聞聽此言,張潛頓時後悔得直想拿頭撞牆。敢情對方那身臭味兒,還有一大半兒是故意弄出來的,只是為了噁心自己!這他媽的是一個怎樣的奇葩?任琮當初求誰幫忙不好,怎麼偏偏求上了他?!

  「不過郭二郎君雖然喜歡噁心人,做事卻仗義得很。」同情張潛剛才的遭遇,也感激他對自家莊主的救命之恩,任五想了想,又笑著補充,「他父親郭刺史,掌管著長安最大的急遞行,無論官方和民間,都非常吃得開。而他的叔叔,則是貨真價實的渭州刺史,甚得皇上器重!」

  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指點了,相當於直接告訴張潛,郭怒此人值得下力氣去結交。哪怕一時用不上,對他也只有好處沒壞處。

  而張潛,也早不像初來乍到之時,對大唐的情況兩眼一抹黑。光聽任五說,郭怒的父親官拜四品刺史,卻不耽誤他繼續開快遞公司,還在黑白兩道都有一些面子,就知道此人得罪不得。而再聽到郭怒的一個叔叔還管著渭州,頓時愈發清楚,自己剛才那瓶風油精答應得不虧。(註1:刺史分為實職和虛職,有的刺史沒職位也沒俸祿,只掛個頭銜。具體緣由,後文會提到,這裡不劇透。)

  恰好紫鵑從屋裡取了風油精出來,張潛信手接過,然後笑著向任五、任六兩人作揖致謝。隨即,也不管二人如何不安地還禮,轉過頭,滿懷悲壯地又往門外走去,看背影,要多決然有多決然。

  「豁出去了,無論是為了戶籍,還是為了將來在大唐多一個朋友!」趁著沒人注意,張潛一邊在心裡頭給自己打氣兒,一邊悄悄地擰開風油精瓶蓋兒,朝自己左右鼻孔下方,各點了兩滴。「不過是稍稍忍幾分鐘的臭味兒,又不是胯下之辱!想當年,越王勾踐,可是連粑粑都吃過,比起他,老子……」

  院子中,小胖子任琮和郭怒的談判,已經告一段話。看到張潛這麼快就折回,二人都喜出望外。爭先恐後迎上前,大聲問候:「張兄回來得好快,我們倆剛剛商量完……」

  「價錢以後再說!」既然已經在心中決定抱郭怒這條小粗腿,張潛索性好人做到底。隔著老遠就停住了腳步,將風油精連同瓶子,拋向了郭怒的懷中,「郭二兄先拿去用就是!原本也不是什麼珍貴東西!」

  「多謝仙師!」郭二大聲道謝,快跑兩步,小心翼翼地接住風油精瓶子。迅速看了幾眼,竟然無師自通,果斷擰開了塑料瓶蓋兒。

  很顯然,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氣味兒難聞,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去一試「神藥」的療效。然而,沒等他將第一滴風油精從瓶口倒出,張潛的阻止聲,已經隨著風油精的幽香,一並傳入了他的心窩,「二兄且慢!此物,用時還另有講究!否則,你用了多少都是白費!」

  「啊?!」郭怒激靈靈打了個哆嗦,趕緊又把瓶蓋兒給擰了回去。瞪圓了一雙金魚眼,可憐巴巴地望著張潛,用目光乞求後者趕緊為自己指點迷津。

  「用此物之前,需要先沐浴,更衣。然後將藥水用手掌揉勻,塗在腋下,肩窩和左右兩手腕子的血管處。都不用多,一滴就好。這一瓶,應該足夠二兄用上大半個月!用完之後,如果二兄覺得療效過得去,可以再來找我!」體諒對方等得心急,也為了讓自己的鼻子能儘快舒服一點兒,張潛迅速且條理分明地給出了答案。

  這其實是後世香水的用法,但目的都是為了祛除身體上的異味兒,或者增加體香。道理,也是一模一樣。都是利用酒精成分壓制腋窩處的汗腺分泌,利用肩窩和腕骨靜脈兩處的血液的溫度,促進香料蒸發。

  「多謝仙師,郭某先去沐浴。回頭,再拜謝仙師賜藥之恩。」那郭怒聽得眼神發亮,向張潛行了禮,轉身就走,「任五,請借你家浴盆一用!」

  「任全,帶郭家二兄去左跨院兒的客房,順便讓人搬一個浴盆兒,給他裝滿熱水。」任琮對「靈藥」的效果,也非常期待,想都不想,就大聲吩咐。

  然而,話音落下,他和郭怒兩人,卻再度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張潛,一個興奮得臉色發紅,另外一個則緊張得嘴唇顫抖。

  「張兄,你剛才說,你剛才可是說,郭二哥將此物用完了還可以找你?!」

  「仙師,這藥,你,你會配製?你,你手裡有配方?!」

  問罷,任琮再也顧不上嫌郭怒臭。用身體將此人擠開,大聲補充:「張兄,配方千萬不能交予別人。此藥水兒非救命之物,前途遠大且無任何風險。你做生不如做熟……」

  「仙師,入股!我郭家出錢,出人,出地皮和藥材,你只出方子。」身為大唐最大的一家私人快遞「公司」的少東家,那郭怒豈肯任憑一座金山在自己眼前飄走?用身體直接將任琮撞了個趔趄,果斷加價,「如何分賬,你一言而決。」

  「郭二,張兄是我請回來的!」任琮大急,紅著臉高聲抗議。

  「做人要知足!仙師雖然先到的你家,可那救命的靈藥,從頭到尾,我問都沒問!」郭怒不甘示弱,立刻大聲反駁,同時用雙手將張潛擋在了身後,就像一頭憤怒的母雞,在護著即將孵化的雞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im167928 發表於 2020-7-29 06:14 AM

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二十九章 難道你也是穿越過來的

  「裝,你們兩個使勁兒裝!」不管任琮和郭怒兩個爭得多熱鬧,張潛堅決不開口,只管端起膀子做壁上觀。

  他算看出來了,這大唐,最不缺的就是戲精!任琮和郭怒二人,表面上一個憨,一個賴,骨子裡,卻都深得其父輩的經商真傳。

  眼下雖然這哥倆爭得面紅耳赤,差一點兒就要動起手來。但是,事實上,這哥倆都是在故意做戲給他看。否則,哥倆兒就應該先問問他張潛,是否願意將配方拿出來跟人合作製造可祛除異味的「靈藥」,而不是先為合作的資格爭執不下。

  而無論他最後選了跟誰合作,「靈藥」都不再是他張潛的獨家買賣。至於那哥倆私下裡,將他讓出來的股份如何細分,想必自有一套勾兌規則。

  「小五,二郎,你們兩個為了什麼事情,竟然爭執得如此熱鬧?」正看得高興間,正堂方向,卻忽然又傳來了少國公段懷簡的聲音,關切之外還透著一股子狡黠。「不妨說來聽聽,讓我給你們兩個做一下仲裁!」

  「沒事兒,沒事兒,我們兄弟倆兒鬧著玩呢!鬧著玩兒呢!」郭怒和任琮齊齊打了個哆嗦,將頭轉向段懷簡,回答得那叫一個異口同聲,「驚擾到了少國公,還請少國公寬恕則個!」

  「原來是鬧著玩啊!我還以為真的爭起來了呢?!」段懷簡身上,看不到絲毫上位者架子,行走間,卻有一種看不見的壓力撲面而來,「沒事兒就好。我剛才聽什麼又是出人出地皮,又是做生不如做熟,還以為你們兩個想做大買賣,在爭出資多少呢?不如這樣,你們倆也別爭了,缺口是多少,由我來補上就是!」

  「這,少公爺,我們兩個晚輩小打小鬧,怎麼敢驚動您?」任琮心中叫苦不迭,連忙乾笑著婉言相拒。

  連他父親任瓊,都是為褒國公府效力的大管事而已。他跟少國公段懷簡合夥做生意,得拿出多大的股本來,才勉强獲取一席說話之地?

  再看那「臭人」郭怒,臉色比任琮還要「好看」十倍。轉過身,恭恭敬敬地向段懷簡作揖:「少國公在上,晚輩給你施禮了。晚輩不過是想跟張仙師合夥,賺幾個零花兒,怎敢勞煩少國公出錢?」

  「是麼,我剛才怎麼還聽人說,有一份救命的靈藥,他也想摻和一腳呢?!」段懷簡也是個妙人兒,抓住郭怒先前的話柄,窮追不放。

  「少國公恕罪,少國公恕罪,晚輩口無遮攔,口無遮攔!」郭怒聞聽此言,寒毛都竪了起來,趕緊連連作揖。

  這下,味道可就大了。將段懷簡熏得立刻停止腳步,皺著眉頭駡道:「好你個郭二,又拿這損招來坑人!回頭我一定登門拜訪郭刺史,當面給你推薦一位嚴師。免得你屢教不改,將來惹禍上門!」

  「少國公,我只是說了一句錯話,你不能趕盡殺絕!」郭怒嘴裡發出一聲悲鳴,夾著腋窩快速後退,「好歹你也是個長輩,按道理,我還得叫你一聲三叔!」

  話說到一半兒,他的語調迅速變軟。又後退了兩步,確定自己身上的味道,已經不會再熏到段懷簡,才涎著臉,繼續討饒,「三叔,小孩子過家家玩意兒,您老就不摻和了可好。您老隨便拔根寒毛,都比柱子還粗。我們又是您的晚輩,哪有膽子跟您討價還價?!」

  最後這句話,才是關鍵。那段懷簡聽了,立刻輕輕點頭。然而,卻不肯立刻答應改變主意,而是將目光轉向抱著膀子看熱鬧的張潛,笑著詢問:「張仙師,你意下如何?」

  「少國公請了,叫在下張潛即可!在下只是從師門裡,學到了一點兒皮毛,斷然不敢自稱仙師!」張潛早就料到,皮球早晚會踢到自己這邊,想都不想,笑著回應,「至於合夥製造這祛除異味兒的藥水兒,在下以為,首輪只是嘗試能否製造得出來,應該花費不了多少錢,不妨就讓任少莊主,郭二郎君和在下放手一試。等藥水試製成了,需要擴大生産之時,少國公再根據具體産量,來追投第二輪兒!」

  一番話,儘管他已經努力按照唐人能夠理解的語言去說,依舊讓段懷簡、任琮和郭怒三個,當場暈了頭。

  然而,畢竟家學淵源深厚。只暈了不到小半柱香時間,三人就陸續弄明白他的意思。一個個目光閃爍,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也好,畢竟我長了郭二和小五一輩兒!」段懷簡對張潛提出了的多輪投資方案,極為感興趣,並且迅速觸類旁通,「不過,第二輪投入之後,如果還需要繼續增加産量,是否還有第三輪兒?」

  「有,只要前兩輪的股東達成一致!」張潛心中暗叫一聲佩服,大聲回應。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考研狗,他對天使輪,A輪,B輪乃至N輪融資的概念,有所涉獵,不足為怪。可段懷簡身為大唐的少國公,居然也能這麼快就弄懂其中精髓,卻是難得。

  並且聽語氣,此人居然已經把賺錢的目標,放在了一輪接一輪,擊鼓傳花般割韭菜上。這經商的天分,放在二十一世紀恐怕都是難得!

  「那就好!」段懷簡令人嘆服的地方,遠不止一處。聽了張潛的回應,再度笑著補充,「我以為,此物用途不止是在祛除異味兒。用在女子的日常妝容上,效果恐怕更佳。只是需要張少郎將配方調整一番,嘗試製造出幾種不同的香氣來!」

  「善!」張潛忍不住用力撫掌!

  如果說先前接受段懷簡入股,還有迫於段懷簡的身份壓力的因素在。此刻在他心裡,這些因素已經被對方的眼光和能力,衝擊得絲毫不剩。

  此人莫非也是穿越過來的?

  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打量段懷簡,越看,張潛心裡越是懷疑。但是,很快,他就將這個想法,從自己腦海裡驅逐了出去,並且為自己的幼稚想法在心中苦笑不止。

  自己在大唐,實在太孤獨了,所以潛意識當中,總是期盼著能碰到一個同類。

  而這種願望,恐怕注定要落在空處。哪怕遇到的那個人再聰明,對來自後世的知識,再一點就透。

  有一個地方,周圍的人,與他永遠不一樣。不仔細看,發現不了。仔細看,卻明顯如黑夜中的篝火。

  那就是,大多數時候,他看周圍的人,都是平等的。而周圍的人,卻本能地維護著各自所在的等級。

  包括任琮,郭二,和段懷簡。

  甭看任琮,郭二兩個,在段懷簡面前裝傻充楞,甚至倚小賣小。事實上,二人始終把握著尺度,不敢輕易逾越雷池半步。

  表面上,他們是擔心段懷簡財力雄厚,試圖婉拒此人的出資。但是,事實上,他們更擔心的,卻是此人少國公的身份。

  表面上,四個人在協商合作,但只要段懷簡不開口,他們就不敢搶先出聲。

  表面上……

  「段某班門弄斧了!張少郎不要笑我就好!」彷彿在回應他心中的推斷,段懷簡確定了他自己所關心的事情,就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幾個後生小輩身上,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飄然而去,「段某先行一步,靜候三位佳音!屆時,段某自然會派得力人手,與三位協商如何參與。」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